1
为了决定下一件返还的宝物,我来到了日本某处的,通称盗品博物馆的怪盗弗拉努尔的秘密基地。由于是秘密基地,和半年前造访的那间热闹的水深美术馆不同,这里没半个警备员。作为闲聊跟大家讲讲的话,处在闭馆边缘的水深美术馆再次沾了怪盗弗拉努尔的光。成了怪盗复归舞台的它,听说撤回了大量解雇职员的预定。虽然我没想过促成如此的社会贡献,但能在不景气的情况下创造出雇佣岗位,我觉得这是件非常可喜的事。
大量破坏灭火器的努力也算是有所回报。
「欢迎回来,少爷。」
反过来,盗品博物馆唯一的职员,也是馆长的闺阀艳子像这样出来迎接我,就不这么可喜了。
「艳姐姐,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少爷了嘛。」
「那恕我失礼了。」
面对我的建议,形式上恭敬低下头的她,重新这样说道,
「欢迎回来,二代目。」
「不可喜啊,说真的。」
不难想象,自己的脸上大概浮现的是越来越苦涩的表情。基本上,无论是建议还是苦笑,都无法敌得过这位既给我换过尿布又给我喂过奶的乳母。
某种意义上比父母更亲的,给我带来很大影响的这位艳姐姐,曾担任父亲……也就是初代怪盗的助手的职务。明明自父亲的死以来已经过了两年了,她仍身着丧服,由此也能得出她的忠心吧。
不,是不可估量。
这么一想,如今身为二代目的我所执行的工作,对她而言绝对算不上愉快吧?毕竟本质上是在糟蹋父亲的伟业。
「没有的事。每每看见少爷的活跃,我都会因自己的教育方式没有出错而喜不自胜。」
到底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心呢,真是位揣摩不了本心的乳母。但至少,她确确实实地是在协助我的活动。
所以还是先说一句可喜吧。
「那么,馆长,今天的推荐是什么呢?容易返还的宝物大部分都还回去了,我感觉接下来的难度好像会上升一个等级。」
「正如您所预料的那样,少爷。不,二代目。」
「还是叫我少爷吧。」
「可以吗?」
「至少比起二代目要可喜些。」
「嚯嚯。那么,请务必唤我为乳娘。」
玩笑话倒是开得挺狠。
实际上,从我的脐带被剪断以来开始计数的话,我和艳姐姐已经有超过二十年的交情了,但在这期间,她的外表基本上没什么变化,所以与其说是乳娘其实更有点像妖怪。她本人的话,则是装傻般解释说吃下了我的父亲赐下的不老不死的秘药『人鱼肉』,从现状来看的话非常有可能是真的所以反而很恐怖。
「真遗憾。被少爷小姐们称呼为乳娘可是我微不足道的梦想。」
一边说着,艳姐姐一边走在前面引路。即便是初次造访,又不是小孩子,或许会觉得不需要引路人,但初代怪盗弗拉努尔自傲的盗品博物馆的布局就像是迷宫,从前开始就以整顿为爱好的艳姐姐又总是会更换布置。所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入侵这地方的话,恐怕会饿死在馆里。
「哎呀,少爷你可真会说笑。我又怎会让少爷挨饿呢?」
「你要真这么想的话,至少馆里布局就别变了吧,虽说展品会成为标志物。」
「毕竟少爷一件接一件地把展品带走了,更换布置就很有必要了。空缺到处都是的话,看上去会很难看。」
艳姐姐在认真执行馆长的职务。
果然,话中似乎能听出委婉的叮嘱。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弃带走展品。直到这座秘密基地空无一物为止,我都要一个劲地将它们带走。
「嚯嚯。真到了那时候,和水深美术馆的大家不同,我就要没工作了呢。」
「艳姐姐老后,就由我来照顾。如果你真会变老的话。」
「是呢。虽然很感动,但毕竟我不老不死。倒不如说我还想着以后给少爷当护工呢。」
这未来感觉会实现所以很恐怖。
还是说艳姐姐在轻视我,认为本不肖之子无法把这间美术馆搬个精光呢……,若是如此就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了啊。
和不老不死的你不同,我可是会成长的。
「为慎重起见容我多问一句,您并不拘泥于返还的顺序是吧?少爷。」
「嗯。半年前,最先把『达·芬奇的浮世绘』还给水深美术馆,只是类似于一种表达决意的行动。」
最初返还的,是怪盗弗拉努尔最初盗取的宝物。只有这层意义。不过,突然就挑战被称为日本第一警备森严的美术馆,对我而言也是种挑战,挑战得恰到好处。
因此,这之后就不再纠结顺序,而将重点放在变化上。通过改变宝物的种类或返还目的地的形势,来积攒重要的各类经验。
过了类似于研修期的半年。
差不多是时候提高些难度了。
「少爷还真是可靠。那么就和少爷所期望的一样,接下来会提高难度。开放新的区域。」
「艳姐姐,你有在玩手游吗?」
「本人正在享受零氪的乐趣。」
她是在暗示加薪吗。
氪金这种词,听上去也像是确信犯般的误用……。
正惊讶着,我们便走到了目的地。在圆柱形的盒子里被展示的,是一个便当盒……,便当盒?
富有时代感的漆面,圆润的,盖子被细绳松散绑着的,小号便当盒。看上去确实是有那么些价值,可是,便当盒就是便当盒。这里若真是博物馆的话,就算是有人用余光瞥见了这件藏品,也会直接路过,不会驻足。
「您相中它了吗?少爷。」
艳姐姐像是取乐般询问道。
虽然考验雇主的眼力并不可喜,但是,无论是生是死,她侍奉的主人一直都是我那亡父,而我是他的儿子。只是儿子而已。若不是儿子的话……。
「不知道呢。虽然也跟盗取的地点有关,但说实话,这种尺寸的话,我感觉归还回去会很容易。」
和之前还回去的,某位大财主家的,内部装有大量宝石的象标本比起来,我的确认为这件藏品有些逊色。虽说不上难度下降,但要是难度确实上升了的话,难道说这个便当盒里面,装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吗?
「不,少爷。虽然您认为归还地点,以及箱子里容纳的东西很重要是出色的正解,但还请绝不要打开这个箱子。本人建议在保持盖子紧闭的状况下将它归还。」
如果您现在就想提前接受我的照料那就另当别论了……,艳姐姐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什么嘛。难道说这个箱子里装的是生死不定的猫吗?」
面对开玩笑的我,艳姐姐就像是用乳母的口吻责备我一样,同时在这之上,就像是歌颂先代的伟业一样,
「这是少爷的父亲大人,怪盗弗拉努尔从龙宫城里盗走的玉手箱。」
盗品博物馆的馆长,如痴如醉般骄傲地介绍这件展品的来历。
「玉手箱?」
「打开会让您吓一跳。」
2
在这么一个世事艰难的世界里,连这句发言本身都会伤害到不走运的人们,所以接下来的话可能听上并不可喜,但我觉得自己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虽然非要说的话,我确实没有母亲,但有集世上万千慈爱于一身的乳母在,所以没有怨言。而且,虽说过去家里总是没人,但有值得尊敬的能干父亲,也有优秀的弟弟和年龄差较大的妹妹,所以也不会觉得寂寞。悲哀什么的,在过去的我的眼里,被片面地断定为人类未成熟时怀有的感情。
对吧,并不可喜。
实际上,在有挫折都不奇怪的时候,我总是一帆风顺。经过考试进入私立小学,充分接受高质量教育,放学后参加复数个体育社团,无论是怎样的竞技都能掌握个七七八八。霸凌?什么啊这是。校园暴力?教室阶级?与我无缘。也确实没有发生,能在这里成为谈资的,和异性间的纯洁交往。无论是当时还是如今,我都在乳母的视线之中。
要说作为替代也有点那啥,但我有自豪的弟弟妹妹。弟弟被星探发觉,成为了在当地活跃的有名的偶像团体,其三期生中的一人,被小镇里的善男善女所爱。无论是歌是舞,尤其是演技,都有广泛的好评。在从高校和偶像团同时毕业的时候不去升学,而是被内定圆满移籍到东京的大手艺能事务所。在前面我曾言『什么都能掌握个七七八八』,但反过来讲,也就是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竞技活动,但结果,无论是哪种我都在中途放弃了。但和半吊子的我不同,妹妹从幼年开始就一心扑在游泳上,以初中生的身份,非正式地更新了蛙泳的日本纪录。虽然因年龄太小而无法出战东京奥林匹克,但下一次毫无疑问会让全世界都知晓她的名字。教练也为此感到骄傲。
自然,我也不会刻意掩饰说没发生过兄弟妹之间的争吵,我也不想强调,对于各自一枝独秀的弟弟妹妹,高不成低不就的长兄没有丝毫的自卑感,但当同学缠着我求要家人的签名的时候,我可是非常地自
豪。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高不成低不就这种话,说不定有很高的可能性会惹人嫌。能雇佣乳母,供孩子上私立小学,支持孩子的艺能界活动,培养孩子成为一流运动员,这样子的家庭能低到哪儿去。
在这之上还奢求母亲就是乱来了吧。
送走毫无不自由的少年时代而不知真正的幸福为何物的这份悲哀,若能被人怜悯的话,那我也就心甘情愿地接受吧。这是件实在可喜的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曾幸福过。直到父亲的祭日为止。
3
先在前面说好,父亲的死本身不是不幸。虽然没有很精通别人的家事,但基本上所有的家庭里,父亲都应该会死吧。抛开乳母不谈,父亲不老不死的案例,在现实世界里闻所未闻,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家的这位,只是偶然的因为交通事故,死得比较早罢了。
当然,难以形容弟弟和妹妹当时的悲叹。常年辅佐父亲左右的艳姐姐的颓唐,我也是第一次见识。明明她一直都很沉着冷静。这毫无疑问是场悲剧。作为被留下的家人里面的长男,无论是主持丧事抑或者其他,需要做的事都落在我的双肩上。肯定在整理上述的各项事务中,我也会悲从中来。在三人环抱在一起的同时,我也曾这么模糊地想象过。
但是,从结论来讲,这样子的瞬间并未造访我。我不知悲为何味。因为在葬礼结束,正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我明晰了某个事实。
父亲是犯罪者。
自称怪盗弗拉努尔的正体不明的大盗,从日本的美术爱好家或银行,又或者说富裕阶级的私宅里,盗走、盗走、并盗走了庞大数量的宝物,就像是在嘲弄法律一样,其犯罪行为横跨约三十年。能展现他犯罪记录的不动如山的证据,在遗物里像山一样多。
作为继承下来的不动产,这座秘密基地——盗品博物馆也是其中之一。
不,这么说的话,我们兄弟妹三人本身,也是活生生的证据。毕竟,我们是被通过犯罪得来的,从外人身上盗走的钱给养大的。无论是我所受的高质量教育的费用,还是弟弟艺能活动的资金,还是妹妹的训练费,全都是赃款。被健全地培育而成的三兄妹飒爽的身姿,是没有在这之上更不健全的,犯罪的成果。
面对这一事实,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接受不了。
弟弟没有移籍到大手艺能事务所,而是退出了所属的偶像团体,乃至高中也辍学了,就这样失踪了。自那以来就音信不明,生死未卜。在游泳上赌上自己人生的妹妹,在尝试入水自杀未果后,因心病入院。当她冷静下来之后,丧失了全部和父亲有关的记忆。虽说记忆丧失似乎并不与心因性有关,而是缺氧症的结果,但这样就好吧。总比注意到住院费也是来自赃款的要好。
幸福一家支离破碎。
结果,就和旁人所讲的一样,不知不自由为何味而长大的我们三人,亦不晓真正的幸福为何物。为什么会被说着无情话语的人们怜悯,因为这是他们的真心。
坦白来讲,我觉得弟妹二人很狡猾。若是能被允许的话,我也想抛弃一切失踪,也想忘记一切入院。要是弟弟妹妹没有先行一步的话,我无疑会这么做吧。
但是,最狡猾的无疑还是父亲。
虽然觉得父亲时常不在家,但没想到他是出门偷盗去了……,如果要装模作样地创造出一个正体不明的盗贼的话,至少死后也要努努力让它不暴露啊。真是个临终准备的失败例子。别把什么都压在我的双肩上啊。
还是说,他是想自己有什么万一的时候,孩子们能沿着他的足迹继续前行?他是觉得我们知道他是长年让新闻媒体鸡飞狗跳的那位怪盗弗拉努尔之后会欣喜若狂?这种秘密给我一个人憋着去死吧。
我感受到的不是悲伤,而是愤怒。
啊,不过……,从像是在暴露秘密的遗书中,将盗品博物馆的一切转让,并指名下一任馆长的内容来看,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只有艳姐姐知道怪盗弗拉努尔的真实身份。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担任我们兄妹三人的照料工作,非要说的话她是怪盗弗拉努尔的共犯,但我却没有责备她的心气。
虽然弟弟看上去无法原谅这件事,但共犯这层身份,并没有比我们接近利害相关。故而我没有资格去责怪艳姐姐。
艳姐姐不也只是在父亲兴致勃勃、自以为是地外出偷窃的时候前来照顾我们嘛。倒不如说父亲在死后也在束缚着她。将聚集赃物的秘密基地托付给她。就像是用粗麻绳把她捆住。从人生被糟蹋的情况来看,艳姐姐才是第一受害者。
曾相信他是好人从未怀疑过的我的父亲,是日本第一的,不可喜的人物。但是,又该如何是好呢?在整理遗物之后,出现的借条也是真的。继承下来的无法放弃的怪盗犯罪履历,又该如何作结?
即便如今再想给父亲断罪,那么这场交通事故就宛如天罚。无论是怎样的大恶人,也没有能对死人起效的刑罚。
把用不合适的教育费养大的我的大脑或肉体切片还给被害者们在现实上也行不通,况且这也只是自我满足。即便把我的碎尸送出去了也无疑是给别人添麻烦。虽然可能会有人很乐意,但认真思考的话,将手头上的所有赃物都送到警察那里,才是贴切的手段。因为怪盗弗拉努尔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和自首有所不同。对于公开告发父亲的犯罪行为,我没有一丝犹豫。
虽然没有,但我却不能做。
好不容易……,虽然我想尽量避免这样的说法,但面对在尝试跳河自杀之后,好不容易,才丧失了与父亲相关记忆的妹妹,与其说我不想再一次做出类似告诉她父亲真实身份的行为,不如说是绝对不能做。尽管用赃款来追求荣光的行为是罪过没错,但仅就她而言,她已经受到十分足够的报应了。
但虽如此,也不能放着赃物就这么不管。既觉得如此脏污的金银珠宝一分一秒也不想留在手上,也因为只要盗品博物馆存在,被它强加于身的艳姐姐的人生,就仍然会被父亲,以及我们兄妹束缚。将这座秘密基地搬空,就是我的使命。这是我唯一,能向父亲的葬礼结束之后还依然穿着丧服的她报恩的方式。我有这种感觉,将她的丧服褪下之后,我就既能失踪,也能入院了。
说不定的话,也能为父亲的死感到悲伤。
那么该怎么办呢?
一把火烧掉博物馆?还是说把赃物埋在山里,当做没有……,若能这么做,那最简单不过,但这样子并不可喜。
这样只是在加重罪过。会让我成为真正的共犯。由于育儿导致金钱方面的花销很混乱所以无可奈何,但被盗的美术品方面,保存状态却很完美。毕竟从生前开始就把博物馆的管理全权交给了艳姐姐,怪盗弗拉努尔作为愉快犯,也知道物品的价值。而残忍破坏博物馆的收藏,也只有向父亲泄愤这一个目的。
果然只有物归原主这一条路可选。
不是通过警方或者某些相关机关,而是直接归还……,以免费送货上门,而且是,本人亲自返还的方式。这下就有诚意了。而且是诚心诚意地。
对啦,让怪盗弗拉努尔自己来返却。
要泄愤的话,没有比这条路更能报复父亲的了。一般来讲,是误入歧途的儿子因为做坏事而败坏了父亲的名誉,但我这边的情况,则是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坏透了。所以要反其道而行之。
洗濯父亲的污名。
如他所愿,我会偷偷地继承他的名字——怪盗弗拉努尔,返还所有的珍宝。就让你名声扫地吧,你这大盗。
你的名号就由我来盗取。
「真是出色的气魄啊,少爷。艳某对您的决意,感到热泪盈眶。」
像在演戏一样,艳姐姐拿出手帕擦拭眼角,但不用看也能知道,她没在流泪。在我的记忆里,她的眼泪只在听到父亲讣告的时候出现过。
「是玉手箱呢。」
把玩笑话当真也挺蠢的,于是我向这次的目标投去视线。这可是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童话里登场的道具……,当我还小的时候,就从艳姐姐念给我听的童话里听过这个故事,不过比起『达·芬奇的浮世绘』,还是它感觉更加贴近现实吧?毕竟艳姐姐也曾经受到我的父亲的款待,吃下了据说从丹麦盗来的『人鱼肉』……,要是有『人鱼肉』的话,那有『玉手箱』也不奇怪吧。
至少我不想违背乳母的叮嘱,尝试打开看看。虽然被艳姐姐照顾的未来也不算坏……,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那这个是从龙宫城里盗出来的咯?」
「是的。主人确实厉害如斯。」
「我姑且再确认一下,不是从浦岛太郎手里,而是从龙宫城里盗出来的对吧?」
「我虽然没有闻及详细的内容,但主人在将这件宝物收藏之际,是这么说的。」
之所以再三确认,是为了避免弄错归还的目的地……,也就是说,我必须得将这个玉手箱还给龙宫城,而不是浦岛家的子孙。
但是龙宫城地处何处呢?在宫城县吗?
「嚯嚯。伊达政宗可是被誉为奥州之龙呢。」
「没有必要
强行附和我说的话。我再确认一下,艳姐姐你是不准备告诉我具体的对吧?」
「若您期望艳某的帮助,那我一定高兴地知无不言。但这样一来,无论经过多久,您都成不了像主人一样吧?」
「也是如此。」
我身为二代目开始活动约半年。
虽然对我而言是有了些像样的成果,但让艳姐姐脱下丧衣的目的尚未达成,亦无达成的预兆。感觉我为了让她走出悲痛所做的一切,都还完全没起到效果。
虽然明知不意气用事直接让她告诉我是个合理的选项,但是这样一来,我就如同承认了我的不成熟一样。如果说将艳姐姐从『主人』手里解放出来是我的第一目的,那让乳母从照顾孩子中解放出来便是第二目的,因此向她询问超过馆长职责范围以上的建议就是错误的。
总不能一直坐在婴儿车上出行。
「好吧。那我就稍微拿出点真本事吧。」
「哎呀,少爷居然会偷工减料。我可没有把您培养得如此怠惰的记忆。」
我的失言受到了呵责,但迄今为止的摸索都未涉及到『犯罪行为』也是事实。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还是有退路的。这半年来,虽说是将各种各样的财宝还给了各种的地方各自的主人,但在这期间,我并没有使用不仅是弗拉努尔,而是对于所有怪盗的犯罪行为而言都不可或缺的『那个』。虽然也可以说成是我在纠结如果让艳姐姐看见我的狼狈样会让她更为伤心,但事到如今,单纯地会感到害臊的部分要大一些。
跟装备上假面或者斗篷差不多同一等级的羞耻。
而且……,老实讲,一想到要与那个人为敌就心情沉重。至今他都还在静观其变,没有发挥百分百的本领……,先暂时偷偷探听下他的动向吧。
但我已做好觉悟断绝后路。
我才是怪盗弗拉努尔。
「艳姐姐,帮我准备纸笔。还有,脚印标志的印章也请一并备好。」
「也就是说少爷您要……。」
艳姐姐浮现出高兴的表情。
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她哭出来,但如今这样就好。
「是的。我要写落有署名的预告函。内容如下:」
我要归还以前收下的玉手箱。
请于龙宫城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