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一幕 以欲望名的社团活动

西沉的夕阳射金图书馆的刺眼光线,令吉永和已不禁轻轻皱起眉头。虽然已经差不多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但他还是想读完之后再回去,因为只剩下十几页而已。

和已一页页翻阅着薄薄的A4影印纸。

这不是小说也不是漫画,而是一行行写着人明和台词的舞台剧剧本。这本研究电脑打字完成的剧本,纸张的四角都已经卷起,看得出已经印出来好几天了。

这时,图书馆内响起钟声。

在这个时间,县立菜菜色高中的图书馆里只剩下和已和其他几名学生,而且绝大部分都是认真准备大考的用功学生。和已不禁感到佩服:才不过四月初而已,这些人还真拼啊!

不对!光佩服是不行的。和已自己从今年起也升三年级了,不开始认真想想大学的入学考试就糟了。虽然他也忍不住反省,自己实在太没有身为考生的自觉了。

“呼……”

和已看完最后一页,轻轻叹口气。

这故事还满有趣的。虽然不像是出与专业手笔,但光是读过剧本,就能想象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的景象。

“真的……好像小加哦。”

故事内容简单来说,是叙述一名以维护法律正义之名追逐恶徒的警察,与逃亡犯罪之间的对决过程。主角就是那名警察,而他那股贯彻正义的信念,不禁让和已想到家中的守护者。一想到这里,似乎不知不觉对着名警察产生了移情作用。

‘找在下吗?’

“挖呀——!”

和已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一瞬间,旁边正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的三年级考生.还有坐在柜台内,原本流着口水打盹的图书馆管理员,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和已——还有坐在他背后的那尊黑色石像犬。

“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和已赶紧把倒下的椅子扶好,还不住低头道歉。

‘和已啊,在这种用功的场所要保持安静啊。’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石像犬听了之后,陷入几秒钟的沉默:

‘……是在下害的?’

“……是我反应太夸张了,对不起啊,小加。”

和已对着石像深深一鞠躬之后问:

“对了,你怎么会过来?这里已经不是御色町的范围了,来这里很辛苦吧?”

‘唔,在下是受妈妈大人之托来传个话,要你回家路上顺便买瓶清洁剂。’

“嗯,我知道了。”

这尊石像犬名为加古鲁。

他是守卫吉永家的守护者。一提到守卫,就会让人联想到是一种击退持枪入侵者的职业,而加古鲁所负责的正市这样的工作。他能从双眼发射出各种光线和攻击性光线,是一尊无时无刻都在与邪恶抗战的最强石像。不过,放眼日本全过,似乎还没有对手需要让他使出这类强力的武器,因此,他平常的生活大多只是聆听附近居民的各种烦恼。

近来,他还成了小镇祭典活动时的吉祥物,看着他日渐和小镇的生活打成一片,和已自然感到十分欣慰,也希望他今后能多多学习“社会上的一般常识”。

‘对了,是什么跟在下相似?’

“哦,就是这个剧本啊。”

和已把影印纸列印的剧本拿给加古鲁看:

“这里面的主角是个对坏人决不宽贷的警察,跟小加简直一模一样。”

‘嗯,在下对坏人确实决不宽贷。’

“那我问你,就算碰到因为不得已的苦衷而犯罪的人,也不能原谅吗?”

和已想起剧本中的故事——身为男主角的警察,他所追捕的犯人在犯下罪行之后,过了几年脱胎换骨成了小镇上的名人,而小镇也拜他所赐变得更加繁荣。然而,男主角的观念却认为“罪恶就是罪恶”,因此依旧努力要把此人缉捕归案。

‘犯罪就四犯罪,绝对要受到制裁,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一样。’

加古鲁的论点跟那个男主角完全相同。

“这样啊……小加的想法果然是这样。”

‘那么,在下要回去巡逻了,和已也早点回家爸。’

“好拉,谢拉。”

和已把剧本放进书包,站起身来。

加古鲁不知不觉地消失,这座石像犬的移动方式永远都是个谜。

顺带一提,这所菜菜色高中跟和已居住的御色町大约是搭电车三站的距离,对加古鲁而言,这并不是可以轻易到达的地点。因为加古鲁的感应范围虽然包含了整个御色町,但却无法扩展到隔壁小镇。

对与极少出远门到御色町之外的加古鲁而言,这是很稀奇的事因此他刚刚出现时,才会让和已吓得跌下椅。

话虽如此,加古鲁偶尔还是会到学校来。虽然最初之时,老师和学生们都大吃一惊,但现在大家都以平常心棉队,连在图书馆的其他学生也一下子就不在意地继续做自己的事。这所高中的校风还真是轻松闲适啊!

“好,我也该回家喽。”

和已拿起书包,正准备走出图书馆——

颌唧!

桌子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好痛……!”

和已疑惑地看向桌子底下,竟然发现有名女学生在地上爬!?

而且,这个女生还是跟和已很熟的人。

“小.小桃!?你躲在桌子底下干嘛!”

“哦哦,是和已学长啊……你好你好。”

女学生笑着打招呼,同时还用手按压着头。听刚才的声音,这一下应该撞得满重的,一般人大概笑不出来吧?

“小桃啊,你先从桌子底下出来好吗?”

和已连忙把这位叫小桃的学妹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先有加古鲁,接着又从着手子底下冒出这名怪怪女学生。这下子,图书馆里的人群也开始鼓噪不安了起来。

“哎呀……头痛死拉!”

小桃一手不住揉着头,慢慢站起来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伸手拍掉沾在头发上的灰尘,那动作还真像个小女生,实在看不出她已经高中二年级了。头发在后脑勺扎成一束马尾,不过恩和已的妹妹不同,小桃的发至质柔软,看起来真的像马尾巴。

她有着一双眼角稍微下垂的眼睛,长相温柔甜美,个性上也确实是个亲切的女孩,可是一旦认真起来却也有令人难以想象的迫力。在和已的印象中,她似乎是个常随着心情变化情绪的女生。

“哎呀呀,没想到居然会被和已学长发现,看来我片桐桃的修行还差得远呢!”

“这种技术不必修行吧……不过,你到底在桌子底下干嘛啊?”

一听和已这么问,小桃立刻垂头丧气地摇着头,反应就像演员一样夸张。基本上,小桃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活力十足,光是这种个性也会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妹妹。只不过,和已妹妹的状况可不是这么爽快就能解决的。

“我在找东西啊!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找遍了整个学校,是一本用A4影印纸列印的剧本。”

“啊!”

和已马上想到自己刚才在看的那本剧本……

“学长刚才一声‘啊’是什么意思啊!”

“没.没拉……这个……之前掉在图书馆……”

和已连忙在书包里胡乱翻了起来。

他从拉开拉链的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竟然是早上买宝特瓶饮料时附赠的小玩具。

“……拿威力兔的吊饰要干嘛?”

“啊,不是啦,不是这个……”

和已连忙把那个浑身肌肉隆隆.有如美国漫画英雄的威力兔吊饰摆在一边,再度从书包里拿出刚刚在看的剧本。一瞬间,小桃就像是看到食物的小动物一样,立刻扑上来一把抢过,然后开始确认剧本内容。

“就是这个啊,学长!我就是在找这本剧本!”

“是吗?那太好了。”

“如果学长没当小偷就更好了呢……”

“不是这样的!我正准备拿去办公室招领啊!”

“……”

本来以为小桃会充满怨恨地瞪着和已,不过,她的眼光居然紧盯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那个威力兔吊饰。

“呃……拿去吧。”

和已把威力吊饰递给小桃,只见她一脸满足地笑了起来:

“那好吧,看在这个份上就饶你一次。”

“就说了我没当小偷啦……”

小桃完全无视和已的辩解,自顾自的把剧本放进书包。不过,既然已经全都看完一遍,加上自己也有一点罪恶感,和已也就不再跟她追究下去了。话说回来,那个长得那么丑的怪吊饰,她真的想要吗?

“那个剧本是小桃写的吗?”

“嗯?我的专业是舞台统筹拉!剧本是我大哥负责的哦。”

眼前这个叫片桐桃的女孩,隶属于菜菜色高中的戏剧社。而她口中的“大哥”则是和已的同伴同学。他们俩也住在御色町,之前曾经在某一虚惊一场的小火灾中为加古鲁出手搭救,之后就有了深厚的交情。

和已在去年校庆看过戏剧社的公演,该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让人看得一头雾水的剧情。听说,当时的剧本就是那

位“大哥”写的。

不过,那出戏和刚才所看的剧本却毫无类似的感觉,因此,他才会这么好奇到底是谁写的。

“其实,这个剧本也是我检到的。”

“这样啊。剧情很有趣哦,不如就当做戏剧社下次演出的戏码吧?说不定会让你大哥觉得懊恼哦。”

和已跟小桃同时漏出微笑。

“哎呀,说到大哥我才想起来!我还得去社团开会欸!”

“呃~小桃,这里是图书馆,所以……要安静哦。”

“就是这么回事啦!不好意思哦,学长,我得走啦!剧本的事多谢喽!”

小桃对和已的劝告完全不予理会,就像一阵风似的走出图书馆。

结果可想而知,用功K书的三年级生全将怨恨的眼光集中在和已一个人身上。

“啊……真对不起!”

和已只好像似的离开图书馆。

和已无精打采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觉得一般没来由的疲惫。

“怎么大家总是那么有精神啊……”

其实和已不是特别阴沉的人,指标过他身边太多围绕着活力十足的女生,对照之下就显得和已似乎不太有精神。

嗯,不对,小桃应该是个例外。

看她哥哥就能了解,研究戏剧的人会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有别与其他像是运动员.书呆子或政治家类型的人。如果那就是小桃的活力来源,那么,戏剧还真是一门让人不能小看的艺术呢!不过,和已倒是没打算亲身体验拉!

“啊!惨了!”

和已忽然想起,借来的CD防在座位上的抽屉望了拿。

他连忙转身回头走上楼梯,到三年级教室所在的二楼。

和已是三年A班,教室刚好就在楼梯旁边。

他没特别留意就直接打开门。

教室里充斥着一般凝重的气氛。

七.八个学生将桌子排成一圈围坐,所有人都无精打采地望着不同的方向,其中一个人搔着头,嘴里还不停喃喃自语。

接下来,那个自言自语男忽然转过头来:

“……哦哦…………是和已啊……”

那张气若游丝挂着笑容的脸,与其说是重症伤患,更像是垂死的病人——他顶着一头乱发,戴者一副圆框眼睛,看起来像极了古时候穷途潦倒的失意小说家。

这个男生正是小桃的哥哥,也就是说戏剧社的社长——片桐林吾。

光在外表而言,这两人真是一点都不像兄妹。

“怎,怎么啦,林吾?哇!连小桃也变成这样!”

只见一向朝气蓬勃的小桃,也是整个人趴在林吾旁边的桌上。

“哟~学长啊,你不是回家了吗……?”

“嗯,有点东西忘了拿。倒是你怎么拉?要不要请保健室的老师过来啊?”

“哦……别担心,和已,这种事每年都会有的拉。”

林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并走向黑板,黑板上已经写了几排看来像是标题的文字。

“因为今年迎新公演的戏码一直敲不定啦……”

“迎新?”

和已回想去年的事——每年此时,所有社团都忙着招揽新生人社,而在招生期间内也会在校园摆摊大肆宣传。不过,戏剧社的招生方式却和其他社团不同。

唯一的招生活动就是——演一出戏。

如果是运动型社团就可以当场演出,但戏剧社的传统则是预定好时间地点,精心策划一场戏剧演出。也因为这样,除了新生之外,其他爱好戏剧的在校生也会在四月底聚集在礼堂欣赏。

这可是关系到整个社团存亡的重要活动啊,绝也不能草率敷衍……

这时,林吾突然用力拍打讲台,害其他社团吓得跳起来。

“就说演我写的‘塔纳托斯(注:Thanatos,希腊神话中的死神)之死’不就好了嘛!”

但小桃却立刻反驳:

“谁要看那种非主流的艺术剧啊!大哥写的剧本会都莫名其妙,没人看得懂啦!”

“怎么会看不懂呢!那坭漫着阴沉飘逸的黑暗面.那充满着虚无与破灭的世界,不试着去理解的家伙才有问题吧!”

“这次非得让人看懂才行啦!观众都是新生欸!要是人家误以为我们这个戏剧只会演这种莫名其妙的戏,谁会想进来啊!”

“我也赞成小桃的意见,社长写的剧本完全无法理解!”

“请写点简单易懂,而且容易演的剧本吧!”

在小桃的领军下,一个个指摘起林吾的学弟妹们,把林吾一点一点地逼迫到教室墙角。

“呜~你们是要以多欺少吗!就是这样我才讨厌多数的大众派……”

“老是居与少数的小众一方.浪费社团经费的人没资格废话!况且,你这种为了想演非主流艺术剧才当少数派的想法,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

在和已看来,小桃也是那种天生少根筋的个性,所以面对大哥的态度才会毫不留情.没半点尊敬。当然,那也是因为她太了解林吾的顽固之处吧?不过,眼前这副妹妹攻击哥哥的景象,让和已有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感。

“再说,凭你一个高中生就想写出非主流的艺术剧,根本只是为了自我满足吧!不如跟你心中仰慕的大师,那个什么唐十郎(注:日本知名编剧)老师多学学吧!就因为这样我才对WVA世代(注:受新世纪福音战士影响的世代)……”

“欸欸!你给我等一下!我哪有那么老啊!可别把我跟那些被EVA影响.说话莫名其妙的人相提并论啊!在我眼中,那些根本不能算是给主流的艺术剧嘛!还有啊,我心中的导师不是只有唐十郎大师哦,还有寺山修司老师和佐藤信老师啊!”

“全都是非主流艺术剧的剧作家嘛!”

“倒是小桃啊,我说你又怎么样呢?成天只想演那些哗众取宠的戏码,难道你将来想进 caramel box剧团(注:日本当地已有二十年历史的知名剧团)吗?你这个商业挂帅的家伙!”

砰!林吾气愤地拍着桌子,然而小桃也不甘示弱:

“你说什么!你这个白痴居然看不起caramel box剧团那种充满梦想.希望与浪漫的世界,我绝对饶不了你!你这个非主流装清高的宅男!”

咚!小桃气得一脚踢飞椅子,准备往林吾冲去,戏剧社所有成员赶紧上前拉住她。

原来,世上的兄妹都一样啊——和已看在眼中,感同身受的体会让他心中涌上一阵感动。大概是争吵告一段落了,两熊兄妹和戏剧社社员全都回到座位上,又是一副精皮力竭的摸样。

“整个过程都一再重复类似的情况哩……”

其中一名戏剧社社团悄悄对和已说。

也难怪会议始终没完没了。比起林吾和小桃,其他的社员看起来更始一片愁云惨雾。

“伤脑筋……公演就在这个月底呢。”

“这个月底,也就是说只剩半个月了欸!”

再不赶快敲定,真的就大事不秒了。

和已看着黑板上写的几个标题。

塔纳托斯只死(编剧:片桐林吾).破坏跑者.狮子王.超.狮子王(编剧:片桐林吾).e t c ……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没有一个能够采用的。

这下子和已总算明白为什么会议会在无限期延下去了。

一瞬间,和已将闪国脑中的念头脱口而出:

“对了,用小桃刚才捡到的那个剧本怎么样?”

“咦?”

戏剧社所有成员全望向和已。

“和已,你说什么!”

“咦?连林吾也不知道啊?就是那个,小桃的那本剧本啊……”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从和已身上转向小桃。

“呃……那个啊……那个不行拉,因为——哎呀!”

小桃正想把书包偷偷藏起来,没想到书包里的剧本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林吾手上,等到小桃惊觉时,他已经看了好几页。

“大哥!干嘛偷拿人家书包啊!你很低级耶!”

“嗯嗯,看起来好像还满有趣的!……以现在的演员人数来说应该也不成问题。”

“真的吗!?”

其他社员接过林吾看完的页数,也开始看了起来。

“这……很不错耶,搞不好会很成功呢!”

“的确,虽然感觉上满古典的,但说不定反而让人耳目一新哦。”

“怎么大家都跟着瞎起哄啊!不行啦!这又不是我的剧本!”

虽然小桃奋力想抢回剧本,但所有戏剧社的成员都已经大致看过一遍了。与其是林吾还睁大了眼睛施展他的速读术,等到小桃顺利抢回剧本时,他早已经看完了。

“呵呵……没想到函授学校的速读术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发挥功用。”

林吾得意地用鼻子哼笑,并且伸出手指推了推圆框眼镜,却没料到小桃抓起书包就往他脸上扔去。

“嚣张什么啊你!大变态!”

小桃气得快哭出来,但林吾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灰心丧气。

“各位!因为如此这般,所以我们的结论就是决定采用这个剧本,听好喽!”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社长,你虽然低级却太棒了!”

“不愧是社长,干起这种肮脏勾当简直是专业水准!”

一声声分不清是褒还是贬的赞叹对着林吾袭来。

不过,似乎还是只有小桃一个人反对使用这个剧本:

“大家先等等,这个剧本真的不能用啦!”

“为什么?这个故事不是挺有趣的吗?”

“因为,这个剧本——”

当小桃提出抗议时,教室门又被打开。

“嗯?怎么样啊?会开完了没?”

走进来的是一位背着吉他盒的老师。

“哦哦~老师,我们刚刚做好决定了!”

林吾指着小桃怀中的剧本,顿时背着吉他的老师似乎显得相当满意。

他是六山雅之老师,身上穿的是薄毛衣搭牛仔裤的普通装扮,但无论何时都背着一把民谣吉他,所以大家常称他是“民歌老师”。虽然那把吉他始终是个谜,但他上课的教法简单易懂,学生也似乎很能吸收,加上年纪不到三十岁,长得又不差,据说私下很受学生欢迎。

“那么,得事先向学校报备戏码才行,告诉我剧名和作者吧。”

六山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便条和笔询问林吾,而林吾听了六山老师的话后,立刻转头望着小桃,把老师的问题直接丢下给她:

“欸,小桃,这个剧本是谁写的啊?”

“我刚不是说了是捡来的吗!人家讲话时干嘛不好好听啊!”

小桃一脸不高兴。

“嗯?怎么回事?”

没参与开会的六山老师看了看众人。

接着,他的目光停在一脸尴尬的和己身上。

“嗯?吉永?你是戏剧社的吗?”

“不是啦,该怎么说呢,就是不小心碰巧在这里……”

面对老师,和己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

“好吧!片桐,剧本先借我看一下。”

六山老师口中的“片桐”是指哥哥。林吾随即把应该被小桃揣在怀中的剧本递给老师。

“啊啊!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小桃想出手抢回剧本但为时已晚。六山老师已经开始一页页翻着剧本,还一手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很对他的口味。

不过,看了开头没多久之后,六山老师突然皱起眉头:

“嗯?这个内容好像在哪里……”

虽然六山老师的脸色变得难看,但似乎立刻就理解了:

“哦哦,这是《悲惨世界》改编的啊……现代风格的编排方式还满有趣的。”

津津有味读着剧本的六山老师,眼角余光扫到几名戏剧社社员,只见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挂这个大问号,眼神像在说:“悲惨世界是干嘛的啊?”

察觉气氛有异的六山老师立刻不满地指责:

“你们这些号称戏剧社社员的好歹用功点……剧名总该听过吧?那可是雨果的代表作欸?”

其实和己也没看过原著,不过,对于刚才剧本中出现的“尚瓦强(注:Jean Valjean,常见音译为尚万强)”以及“贾维(Javert)警官”这些名字,他倒是有一点印象。

刚才那剧本的主要内容也是两人对决的部分,虽然掺杂了一些适合舞台演出的趣味笑点,但基本上还是严肃探讨正义与邪恶对立的故事。相对于原著描写尚瓦强充满曲折冲突的一生,这个剧本似乎只将重点浓缩在两人对决的过程。

“好吧,那就趁拿到这个剧本的机会,你们也同时看看原著把。对了,这是谁写的?”

六山老师的问题没人答得上来。

“这个……因为不知道是谁写的,所以我才觉得不能随便拿来用……”

小桃轻声说完,林吾却坐在桌上振臂高呼:

“不管,就是要用这个剧本了!至于作者,我会找出来的!”

“欸,大哥……”

整个戏剧社似乎已经做出决定,就算小桃提出抗议也没半个人听她的意见。

“好吧,如果真能找出作者也好……”

最后,连六山老师都同意了。

小桃不死心的试图在次反驳时,林吾却先提出质疑:

“对了,小桃,你这剧本是在哪里捡到的啊?”

“呃……那个……”

小桃支支吾吾:

“是……在焚化炉旁边。”

“什么,这个剧本差点就要被丢掉了吗?这是好险啊!”

“所以我觉得,是写的人想丢掉啊,如果我们拿来用,岂不是对那个人太不好意思了吗?”

“你说什么傻话!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赞的剧本。要是不好好使用就太对不起这本剧本了,不是吗?”

“啊~我受够了!学长,你也说说我大哥啦!”

“咦?你说我!?”

小桃冷不防地将和己正个人转向林吾脸前,和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呃……我是觉得……如果能和作者好好商量,其实也不错啦。”

“学长是大白痴!”

小桃气的双手往和己背上用力一拍。

“太好喽!那就决定用这个剧本啦!”

3-A教室内传来一片欢声雷动。戏剧社的社员们也因为终于能从这场冗长的会议解脱,大家都雀跃不已。

身在其中的和己并没表示反对意见,只是随着大家融入欢欣的气氛中。

之后,在背后不断传来小桃怨恨的眼光下,莫名其妙地居然是由和己帮所有社员影印所需的剧本。

“嘿,和己,谢拉!”

林吾接过一大叠纸,分好页数放在桌上,接着在一页页按照顺序叠好,用钉书机定成一份,这部分则由所有社员分工合作完成。

“坦白说,在下自方才起便衡量着两者的轻重,为了想观赏和已的演出儿稍稍怠忽职守,这样真的好吗?但现在心意已决,在下会助和已一臂之力。”

加古鲁的口气显得和缓许多:

“在下和警官不同,在下是自私的,将家人的笑容摆在第一顺位。”

“小加谢谢你!”

“交给在下吧!所有挡在和已面前的恶行,全让在下一扫而空!”

加古鲁双眼开始闪烁着光芒,不知为何有种好像打开了开关般的感觉。

和已看着气势如虹的加古鲁,忍不住苦笑:

“就是因为没挡在面前,所以大家才猜的那么辛苦”

隔天是星期天,距离公演还有十三天。

虽然能够委托加古鲁护卫,但经过昨天一阵骚动之后,社员们还会再来吗?——不过这似乎是和已在杞人忧天。社员们好像都在个人判断下持续自行练习,等到林吾聚合大家时,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完全准备了。

这种惊人的团结精神让和已觉得实在太帅了。

他在心理暗自祈祷,希望自己也能够劲量融入,成为帅气的一份子。

小货车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奔驰着。

加古鲁坐在摇摇晃晃的货台上,儿所有戏剧社的社员全趴在他身边,虽然看起来很像是在运尸体,但这些人的眼睛却滴溜溜的充满生气。

“加古鲁,谢谢你!”

躺在石像旁的是身穿工作服的小桃。

“真的帮了大忙了耶!”

“吉永学长家实在太神了”

不只是小桃,其他社员们耶纷纷称赞着加古鲁,虽然邻镇的人不知道加古鲁在御色丁的地位,但是在听过小桃和林吾解释加古鲁有多伟大之后,所有社员全都理解,并却开始由衷感谢。

“唔恩为何你们要趴着呢?”

加古鲁显得有些顾忌,吞吞吐吐问道。

“这是因为小货车其实是不能载人的拉,要是被警察看见,会害六山老师被狠骂一顿的。”

小桃躺在货台上指着驾驶座。

驾驶座上的六山老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握着方向盘,其实心理七上八下,紧张的要命,因为只要再被抓到一次,他就得面对吊销执照的命运啊!

“犯罪可不行哦。”

“对不起!可是真的很需要人手嘛。”

原本加古鲁应该会好好惩罚他们的,但也要考虑一下和已的立场。

“你们知道吗?所谓交通规则呢——”

毕竟大家都已经坐上货车了,也不可能半路让他们下车,于是,最后就已严重警告收场。接下来在小货车抵达DIY卖场之前,大家都一路开心的听着加古鲁冗长的说教。

当车子停在DIY卖场的停车场后,所有人才起身,摇摇晃晃的下了货台,仿佛走下了登陆小艇正要出击的军队,让停车场中的其他顾客看的目瞪口呆。

“对了,和已跟林吾做什么呢?”

除了和已跟林吾之外,其他人都上了小货车。

大伙这趟出来是为了购买材料。因为光靠堆放在社办仓库里的材料不够,所以一伙人开开心心一起来到DIY卖场。

“学

长和大哥在学校里排练。大哥现在认真的不得了,儿学长却还是刚入门的新手,所以要进行一对一的演技指导。”

“这就让人放心了。林吾的热诚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

“上次的事真不好意思。”

小桃深深一鞠躬。

追溯起来,片桐兄妹之所以会和加古鲁结实,起因就是在他们家发生的异常小火灾。起火原因是林吾在制作小道具时,不小心让溶剂着了火,打从那场虚惊的小意外之后,加古鲁对林吾的印象就是“燃烧的戏剧人”。

“传个简讯好了,看他们进行的如何。”

小桃掏出的手机上,挂着一个犬神肉隆隆的兔子吊饰。

“这只诡异的兔子是何者?”

“啊!这个吗?这是和已学长给我的,嘻嘻。”

小桃在面前高举着威力兔,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然而就算在字典里找不到“品味”二字的加古鲁眼中,这只兔子也是丑怪的可以。

“好了,接下来就直接杀到木材区吧!”

在小森一声号令下,穿着工作服的一群高中生鱼贯走入DIY卖场。

这副精神抖擞,勇气十足的模样,还真像是军队呢!

传送完加油打气的简讯后,小桃也紧跟在队伍的后面。

同一时间,在菜菜色高中的教室里,异常激烈严苛的战斗持续展开。由于是星期天的关系,教室都显得异常安静,只能隐约听到在外头活动的体育社团的练习口号。

“那么,请问一下市长,你是考一己之力把这个工厂拓展到现在的规模吗?”

“没错,这工厂怎么样?很壮观吧!”

尚瓦强逃脱了过去所犯的罪行,摇身一变成了过着安逸生活的市长,然而,贾维警官却出现了,这一幕演的正是尚瓦强试图巧妙回避贾维警官的质疑。

“时薪多少啊?”

“时薪八百,还会依赖能力加给欸!等等!林吾!”

“什么啊?怎么了?”

和已连忙制止代替远野演出贾维警官一角的林吾。

“剧本上又没这样写!”

“哦哦,刚刚那个是即兴创作。”

“那有这样忽然冒出来的啦吓我一大跳耶!”

“事先决定的话就不叫即兴创作了吧?话说回来,你耶配合得不错啊!”

“那,那是不知不觉啊!”

“你的期待还真有够怪”

“恩~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是个外行哦。和已,你这样东张希望耶看不到什么啦。我不是从刚刚就一直在讲了吗?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演员身上啊!”

话虽如此,在这个教室里的对手演员只有一个——林吾指的就是自己。

“还有,不用害羞,观众在这方面可是很敏锐的,我了解你那种觉得丢脸的感觉,不过,如果你不忘记这种感觉,上了台真的会丢光脸哦。”

和已心里当然清楚。

林吾所说的全部一语中的,但是和已却一筹莫展。其实脑子里也很清楚自己眼神乱飘的坏习惯,还有偶尔冒出来的难为情。

“搞什么啊,小桃那家伙”

“咦?什么?”

“没什么啦。好,就这样决定了!和已你听好。”

林吾合上剧本。

“听好喽!你是尚瓦强,儿我就是贾维警官。”

“?”

“嗨,市长,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林吾突如其来改用贾维警官的语气说话,讲着剧本上没写的台词。

一瞬间,和已就了解林吾想做的事,于是也用尚瓦强的语调回答:

“呃,呃欸,这个,啊~还不赖哟,今天是什么疯把你吹来啦,警官?”

“可以跟你们工厂借个厕所吗?”

在这个剧本设定中,市长将毒品藏在厕所里。在原著中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的市长,但现在的剧本里却把他设定成一个坏社长。

“这,这厕所不能借!”

“为什么?”

“厕所里有我重要的啊,没什么。”

“难道里面藏了A书?”

“谁藏A书啊!那是因为有毒品!”

“干嘛自己讲出来啊,市长!好,你被捕了!鲁邦!”

“我又不是鲁邦!”

只见教室里林吾紧追着逃跑的和已,两人就像美国卡通里的“汤姆和杰利”一样,以警官和市长的角色演的爆笑喜剧。

“逮住啦!”

林吾从后方抓住和已,然后直接把他压倒在地。

“怎么样啊,和已?只要照刚才这样说话就行啦!尚瓦强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嘛,讲话时偶尔也会掺杂几句俏皮话吧?”

也就是说,林吾兴之所至,甚至有些勉强加入的小笑话,不只是为了惹观众发笑,还有替演员缓和一下紧张心情的功效。

“艰涩的台词有独特的断句方式,但俏皮话只要用一般对话的节奏就可以啦!很简单吧!”

“恩这样好像跟这个剧本里的尚瓦强比较贴近”

林吾坐在和已身上,上气不接下气。

大概是因为刚才追赶了一会儿的缘故,和已也气喘吁吁。

就在这时,应该说是巧得不能再巧的时间点上——

“学长,大哥,有乖乖练习~?”

教室门被打开,精神奕奕的小桃探出一张脸:

“啊!”

此刻,和已正被林吾压倒在地上,而且还气喘不停。

“啊啊,不是啊,小桃!这纯粹是——”

林吾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啪嚓!”

小桃竟然已经拿起手机把两人的模样拍下来了。

“大家快来看啊!我大哥跟吉永学长的激情现场!”

“什么——!”

小桃拿着手机,让进入教室的戏剧社社员们欣赏照片。

林吾跟和已这下子赶紧跳起来,全力冲向小桃想夺下她的手机。在和已他们还没追上之前,小桃开心的像是立了大功一样,不断挥舞着手机,遇到讲材料放回仓库的几个社员后,手机就交给他们传下去,最后传到和已他们手上时,就连指导顾问的六山老师也看过照片了。

“我的天啊~真是一辈子的耻辱”

“跟这种奇耻大辱比起来,上舞台演戏根本狗屁不如嘛”

和已跟林吾意志消沉地走回教室,后面跟着的小桃和其他社员倒是死命忍着笑。

两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打开教室门就看到加古鲁坐在其中。

“动作真慢啊。”

“啊,小加!”

跟在和已后面进入教室的社员们,一看到加古鲁全都五体投地的称颂:

“加古鲁,太感谢你了!”

“多亏你帮了大忙!原本还很担心的呢”

从他们对加古鲁似乎就像对神明一样崇敬的态度看来。

应该是在DIY卖场发生过什么事吧?小桃告诉如此猜想的和已:

“加古鲁用他具有超级鉴定能力的眼睛,帮我们选了木材和其他材料哦!还有啊,五人合力都抬不了的景片,他轻轻松松就搬起来呢!”

“在下只是举手之劳。”

“加古鲁大人~!”

社员们真的开始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膜拜了起来。加古鲁虽然语气上显得若无其事,但和已却听的出来其实他的声音很害羞。

“好啦,既然全员到齐,就开始练习吧——!”

林吾“啪”地拍了一下手,还在膜拜加古鲁的社员们也站起来,走到教室角落从书包里拿出剧本。刚才和已跟林吾留下来练习,也是顺便帮大家看顾行李。”

社员们各自打开书包,正要从书包中拿出剧本时——

“恩?”

其中有个人停下了翻找书包的手。

“好像有东西耶?”

有人边说边拿起书包。好像在一大堆书包最下方放了什么东西,其他社员也赶紧拿开书包,拉出压在最下面的东西。

原来,竟是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啊”

远野拾起纸条,看着上面写的字。

“各位,怎么了?”

听加古鲁一问,远野什么也没说,就把纸张递到他面前。

“这是——!”

“欸,这怎么!”

察觉到异状的林吾抢过那张纸条,其他人也一下子全围了上来,看着纸条上的字。

——8年前的 尚瓦强

无法认同 你们的 舞台剧

“怎么会”

刚才还闹哄哄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

在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沉默中,还能开口的就指剩下加古鲁。

但是,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加古鲁身上,而是被刚才远野手上的第二封恐吓信给吓坏了。

“在下不可能没察觉可疑分子。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教室应该没有可疑人物进来才对啊。”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远野把恐吓信推向加古鲁面前。

“别这样啊,远野学弟,小加他也”

正当和已出言阻止时,大家

发现不住啜泣的小桃。

“别吵了远野跟和已学长都别吵了大家好不容易才团结一致但是怎么一下子又成了一盘散沙了呢这样不行啊”

“在下不会坐视这等事情发生,小桃,你无须担忧。”

加古鲁眼中发射出两道红色光线,那是可以提高体温,让情绪恢复平静的“疗愈光线”,小桃全身被红色光线笼罩,她轻轻看加古鲁点头后,就虚脱的当场蹲下。

“仔细想想,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当在下来到学校之前,对方就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在下来时是中午之前,就作业时间上而言应该不会太困难。”

但是,如果这张纸条一大早就放在书包下,按之后大家在放书包时应该就会发现了吧?

“可恶!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林吾气的一拳打在教室墙壁上,让和已吓了一大跳。

大家都了解林吾的愤怒,但是,威胁的人至今还是锁定戏剧社不放。

不只敌人藏身何处的恐惧,慢慢渗透到整个戏剧社里。

“唔不见身影的敌人,真是棘手。”恩

这次是连加古鲁宽广的感应范围都侦测不出的敌人。

也可说是前所未有的强力威胁。

“我看该罢手了吧”

忽然有人这么建议。

“现在还只是留封恐吓信而已,说不定接下来会有人受伤呢?”

“恩,对啊,我也觉得取消比较好。”

“感觉好真恐怖,而且老师也一定不准我们再继续的。”

“就算加古鲁保证能抓到凶手”

社员们的态度变得消极起来。

而小桃的啜泣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着,让气氛变得更沉重。

和已的想法也和他们一样。着的确太危险了,而且看不见的敌人也太可怕。

但是——

“大家先听我说!”

和已大叫。

他那一声高呼,几乎把之前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学长?”

“的确,我们现在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和已站在教室正中央,手轻轻放在加古鲁头上。

“可是,小加下次不会再让他得逞了,我保证。”

“说的没错。”

加古鲁有力的肯定的回答。

“虽然我只是来帮忙的,但也和大家一样,衷心希望公演能够圆满成功。”

和已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强烈向他人表达自己的主张过。

而且,这也不是针对任何人的反驳,纯粹只是自己打想法。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刻居然没有任何难为情的感觉。

“况且,我也想让那个惹小桃哭泣的人一点颜色瞧瞧。就凭这一点,我认为就足以让我们坚持公演了。”

和已说完之后,教室又回复一片寂静。

但是,却不见之前那股凝重气氛。

“吉永学长”

微微开口说话的,是饰演贾维警官的远野。

“学长你真的那么喜欢小桃吗?”

“咦!?”

“帅啊!这都是为了保护小桃耶!”

“等一下,我才没说这种话!”

“哎呀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学长!欸,小桃,你听到刚才吉永学长的告白了吧!”

“不是,才不是什么告白!”

和已慌张的看着小桃,只见她早就停止哭泣,一只手拖着羞得通红的脸颊。

不知道是会错意还是故意起哄,其他社员在远野说完之后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兴奋的讨论了起来。

“那好吧,我们也要支持吉永学长!”

“我们这些人,就是要把阻碍吉永学长跟小桃小姐的家伙踢得远远的马啊!”

“呜哦哦哦哦!”

众戏剧社社员握紧拳头,抄天花板高举宣誓。

“和已!我才不把可爱的小桃妹妹交给你呢!”

“怎么连林吾也跟着凑热闹啊!”

和已面对这一群比今天早上看来还团结的社员们,只能无奈的不断重复,修正刚才那番话的意思。然而和已愈是高喊,大家似乎就愈加团结起来。

远离骚动的加古鲁忍不住问这旁边的小桃:

“在下就开门见山问了,你们这群人是笨蛋吗?”

“因为有我大哥这种社长嘛。”

“这理由确实能让人充分理解。”

在教室里被追着东奔西跑的和已,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小桃哭泣时还凄惨。当然,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多亏有他才能让大家再次团结起来,这也算是戏剧社独特的道谢方式吧?

不过在和已眼中,这可是让人大伤脑筋的道谢方式。

经过一次波折之后反而更显团结的戏剧社,接下来对抗的敌手并非来自看不见的敌人,而是大场老师。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吧!”

原因就出在,六山老师也被扯进那场骚动里的缘故。就算他身为戏剧社的指导老师,但是面对第二度遭受威胁,再怎么说,也不得不做例行的职务报告。

星期二大早,林吾酒杯叫道学生辅导室,和已也陪着他去。

学生辅导室的主人——大场老师悻悻然撂下的,就是那句话。

要说理所当然也确实如此。

“不要紧的!不会再有危险了!”

林吾还是抱着跟前几天一样的想法,但这次可不是那么容易酒杯说服。

“笨蛋!是么叫做‘再有’!不是‘已经’出国一次事了吗!”

“我的意思是,这是最后一次,不用再担心了!”

“我说片桐啊,你凭什么这么保证呢!?”

“就凭在下。”

一瞬间,加古鲁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大场老师面前。

由于实在太突然,连和已也惊讶的往后跳,大场老师更是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你是干嘛的”

“在下乃是加古鲁,吉永家的守护者是也。此外也是守护莱莱色高中戏剧社。”

“守,守护?”

加古鲁坐在学生辅导室的桌子上,双眼紧瞪着大场老师。

只见他眼神熊熊燃着怒火,似乎随时都会发射光线。

“在下绝不容许抢先一步下手的恐吓者,如果听从恐吓者的要求,岂不称了对方的心意。”

“可,可是,学生的人身安全”

“全都交由在下来守护,绝不让任何人来扰乱。”

和已也已经很久没见到被激怒至这种程度的加古鲁了,可想而知,这次真的伤了他身为一名守护者的自尊心。

加古鲁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家人遇到危险,第二个无法忍受的就是自尊心受伤。但每次这两者都是紧密结合在一起,降临在加古鲁身上。

“恳求您,大场大人。可以给在下一个机会吗?”

大场老师先是有些恐惧的凝视加古鲁,但一下子就恢复平静,坐回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对加古鲁说:

“御色町加古鲁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

看着一脸苦笑的大场老师,和已跟林吾差点要高声欢呼,不过,接下来他又说:

“但是啊安全上虽然已经能理解了,但我之所以要组织公演,并不只是这个原因啊!”

“难道除了安全之外还有其他考量?”

大场老师伸过手拿起放在加古鲁旁边的那本“超·悲惨世界”剧本。

“就是这个剧本所隐含的信息啊。应该有人不想重提八年前的往事吧,我所说的不知是凶手哦,我想应该还有其他人,尤其对一些老师来说,当年那件事,实在不堪回首啊。”

看着紧咬着嘴唇的大场老师,和已也想起前几天说的事。

大场老师也是经历当年那件事的其中一名老师。

学生的死,加上紧接而来的各种传闻和事件,全都让他们疲于奔命吧。不仅如此,还有些老师甚至开始怀疑起学生,怀疑起自己的教育方针——对他们来说,这期悲惨事件的所有相关人士全都是受害者。

“请问,大场老师”

站在办公室角落的和已,这时举起手。

“我——我想更深入了解当年那起事件的详情。”

“你说什么?”

“和已,你想干嘛啊?”

不仅是大场老师,就连林吾也大吃一惊。

“呃,我想,如果能够了解当年那起事件,说不定就能知道凶手和被害人呃心情。这么一来,或许也能解开这次事件谜团。”

况且如果恐吓信上写的凶手——八年前的尚瓦强真的存在的话,也可当作揣摩演技的参考。虽然提不太起劲,但还是想知道做坏事的人到底在想写什么。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合理,但还是尽可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但我知道的也不多。说起来,当年我算是那起事件的局外人吧?”大场先生回答时的样子不是太友善。其实本来应该要严禁学生调查的,但一看到加古鲁双眼的闪光,让他的态度强硬不起来。

那么,有其他熟知细节的老师吗?”

“大家都调职了吧还留在学校的”

大场老师稍微思索了一下说:

“只剩下内新老师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和已当场愣住。

林吾也傻了眼。

“怎么回事?”

只有还在状况外的加古鲁不明就里的惊问。

在数学老师办公室里,总是笼罩着一团黑色气压。不是因为数学老师全都是阴森森地死气沉沉,也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不法勾当。话虽如此,但所有通过这个办公室房门的人在离开时,左肩上似乎都有什么被附身的样子。

一切都要归咎这个教师——内新苏手妇老师。

“八年前的,那起事件?”

站在窗边的内新老师,轻轻转过头来凝视着这边。

及腰的长卷发把她上半身几乎全遮住,唯一能证明她是人类的证据就只有隐约可见的左眼吧。学生们在形容这名老师时的说法是“把《千面女郎》的月影老师加上‘七夜怪谈’的贞子除以二,就是内新老师啦。”

“呃是的我们想调查一下八年前的事件”

和已边保护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小桃,边鼓起全身的勇气回答。至于林吾,不知道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总之他一见到内新老师的名字便拔腿逃走,只好由小桃代替他来,小桃对八年前的事件也有点兴趣就是了。

“——为何,来问我?”

“听说内新老师知道详情”

提起勇气回答的小桃,全身不住颤抖的震动透过和已的肩传过来。不就只是问个问题而已吗,为什么会怕成这样呢?和已也搞不懂。

“唔这个女人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啊。好像在双叶的学校里见过”

一回过神来,才发现连坐在桌子上的加古鲁似乎也显得有些畏却。

内新老师踩着脚下喀喀作响的高跟鞋慢慢走近,轻轻抚摸着加古鲁的下颚,双眼视线游移不定,让人忍不住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老师啊——

一瞬间,内新老师突然停下所有动作:

“你是说——八年前‘森一海’那件事啊——”

“森,一海?”

内新老师伸出手指在加古鲁肚子上写下这个名字。

刹那间和已心跳加剧。

虽然这名字是第一次听到,但读音却和自己的名字相同,都是“kazumi”。

“从顶楼摔下来,然后爬上通往天国的阶梯——”

“对!就是那件事!就是那个人!”

“唉唉,这样啊”

内新老师接着再也没说话。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对忽然停止动作的内新老师投以异样的眼光,因为她居然像个人偶一样,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

“呃呃内新老师?”

和已把手轻轻放在内新老师身上。

居然一片冰凉。

“哇呀!”

和已反射性的往后一跳,这下子却和内新老师四目交合。

“唉唉真不好意思我在像事情”

“原,原来是这样啊”

大家真以为她死掉了,连旁边的老师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被欺负”

内新老师低声喃喃。

“被欺负?”

“是的森一海是被欺负最后还演变成被杀害——”

“真的吗!?”

以强烈语气反问的不是和已,而是小桃。

“那个人真的是被推下楼的吗!?”

——就跟基本里的尚瓦强把主教推下楼一样。

“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可是,既然有可能是遭到他杀,为什么没有好好调查呢?”

小桃激动的指责。看到她态度聚变,不只是和已跟加古鲁,就连内新老师也微微感到惊讶。

内新老师动作缓慢却强力地抓住小桃肩膀,像是要纠正她的说法一样。

她凝视着小桃的双眼,低声说着:

“很抱歉,说他被欺负只是推测”

“老师”

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具有是么样的效力,小桃竟然就在老师的言词和视线下不再出声,但看起来老师又不像用了什么奇怪的魔法,因为小桃似乎是在自我意志下露出反省的态度。

“不过,事实上这种说法却最有力,而且是基于客观的推论。”

于是,内新老师接着说:

“我相信学生。但是,当时的情况甚至连该相信改怀疑谁都分不清了——”

“这样啊”

看到小桃的失落,和已搂着她的肩,替她接着问下去:

“内新老师,那个欺负他——被认为欺负人的学生,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当时是其他年级的导师”

“这样啊”

内性能老师说道这里,又安静下来。

而且,整个人又再次停止运转。

就算和已,小桃或加古鲁问话,内新老师也始终沉默无言。

“唔连你也不知道啊。”

“确实如此!但是,吾辈并不是只会死读书!况且,那些可疑分子吾辈都看在眼里,可惜的是,无法出手!”

“既然如此,往后只要见到可疑人士,呼唤在下即可!”

“这般想法再好不过!然而,只有这起事件,也就是八年前的事件,发生的地点恰巧位于吾辈视线死角,实在无法为阁下详细说啊!请多包涵!”

与学院一角的陈旧二宫金次郎(注:日本古代学者,以勤奋向学著称,日本学校常设铜像一次勉励学生)铜像对话的,正是加古鲁。在一旁听见的人可能只觉得加古鲁在自言自语,但这其实也是他的特殊能力之一。

“对哦,小加可以跟石像沟通吗。”

站在加古鲁后方的和已,像是想起来一样低声喃喃。因为已经好一阵子没看他跟石像说话,还真的都忘记了呢!

“好厉害哦,跟什么东西都能交谈耶。真相童话故事一样!”

小桃也大感吃惊,不过,她的表现应该比较接近兴奋雀跃。

“并不是和任何东西都能交谈,若无灵魂在其中也不成。”

“灵魂的定义是什么啊?”

小桃天真地问了个高难度的问题。

“在下也不清楚。也有炼金术师花了大半辈子仍一无所获,另一方面,有时却能很轻易地和附近孩子的人偶交谈。”

“意思是拥有意志吗——”

“在下也不清楚是要拥有谁的意志但是在下认为,拥有寄宿的心志这件事,应该跟时间或方法无关吧?”

这座二宫金次郎铜像已经在这个地方度过很长一段岁月。不论是学生,老师,或是整个学校的各种意念都渐渐寄宿于其上了,是这样吗?

“无论如何在下能做到的程度只有这些。想要问出跟人有关的讯息,最有效的方法还是问人吧!”

加古鲁的语气显得有些懊恼。

虽然与内新老师的石像们的谈话,对于当时学生的相关话题没有获得什么进展,但光是知道森一海这个名字也算有收获,之后也能展开各种调查。

明天当然还要详细调查事件的真相,但首当其冲的问题是公演的成功与否。

就算解除了威胁着带来的危机,若是最重要的舞台剧没演好也就毫无意义,威胁着大概对难看的舞台剧也提不起兴趣吧?

因此,和已在夜晚的礼堂里默默挥动着铁槌。

只剩十二天,不到两个礼拜了,真的能赶得上吗?

“学长,这里要多钉一根钉子比较好哦。”

“恩,好的。”

和已正在远野架着的景片一端钉上钉子。不管是演员还是道具人员,甚至是导演,这种时候就得全体总动员。就算小森身材有多么高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整个礼堂舞台的布景。况且根据小森的说法,负责布景工作的人,最重要的工作是在“构思”舞台配置。

咚,咚,咚,咚

“这样可以吗?”

“太棒了!学长。这下子就能和我优美的演技互相辉映啦。”

“是,是哦”

远野慢慢走到景片前站定。

几片高度快要两公尺,宽度一公尺的景片并排立起,之后再加上彩绘就惊人的变身,展现出繁华的法国街景。既然是高中生的舞台剧,也不期待有多伟大的舞台配置,再加上剧中里并没有太多需要变换的场景。其他细部机考灯光和其他小道具来搭配补强。

“对了,学长,演技方面练习的如何?”

“恩我只能设法尽量跟上大家。”

饰演贾维警官的远野,理所当然跟和已会有许多对手戏,现在会这么问他,自然是期待着和已的演技更精进一些。

“学长很有天分,接下来只要跟我想平常那样对话,应该就会进步很多。”

远野现在口中的“我”,指的应该是贾维警官吧?跟林吾昨天说的一样,秘诀在于完全融入角色,自然对话。

虽然和已也了解这个道理——

“我会再加油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责备学长的意思哦。”

远野连忙辩解:

“恩恩,要我来说的话,这个社里的演员全都像个木头人一样啦。学长只要稍加练习,一下子就能轻轻松松赶过他们喽!”

远野骄傲的拨弄着刘海。难道这番话也是为了鼓励和已吗?

事实上,就是因为远野的演技真的十分精湛,而让和已更感到自卑。

决胜关键在于公演当天能追上多少吧——

“啊,钉子用完了耶。”

听远野这么说,和已也立刻张望四周。

“我过去拿一点来,学长,麻烦帮我撑一下景片。”

“好。”

当和已扶着景片的同时,远野跑到舞台中央。在一大群专心手边作业的人群中,远野对着其中一个人说:

“双叶,那个装铁钉的箱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哦哦,拿去拿去!”

一名梳着硬邦邦马尾的小学生,拿起铁钉箱就朝远野抛过来。

“哇!”

和已突然滑到在地,同时整个人又被倒下来的景片给盖住,发出了“乓”地一声!

儿社员们看到景片倒下来,全跑过来关切。

“和已,怎么啦?”

“学长,不要紧吧!?”

“大哥你搞什么啊”

“最后讲话的那个人!”

和已扶着景片慢慢站起身来。

他朝着声音的来源指去,站在那里的人,如假包换就是和已妹妹——双叶。

平时身上穿的吊带裤直接当成工作服,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奇怪。

“为什么双叶你会在这里!?”

“因为我很闲啊!”

“什么叫做你很闲啊!”

“怎样!我不能来哦!”

林吾和小桃就站在凶巴巴反击的双叶身后,还不住打圆场:

“别这样嘛,和已。双叶帮了我们大忙哦》”

“对啊,学长,我一开始不就说过,我们很需要人手吗?”

‘和已,无须担忧。在下会负责保护,因此双叶不会有危险。

“话是没错啦”

连加古鲁都这么说了,和已也没立场反对。

“老师!这样真的可以吗?”

和已当作是最后的赌注,试着拜托坐在舞台一端的老师帮忙,然而,六山老师不假思索的拨弄着吉他弦:

“喂喂,不错啊!大家加油啦——”

看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所有社员忍不住齐声大喊:

“你也动手帮忙啦!”

招惹到全体社员的六山老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吉他收起来。

双叶也获得了参与战斗的许可,附加条件是由加古鲁全程照顾。当然,如果在学校呆的太晚时,必须要由加古鲁全程照料。由于双叶还是小学生,因此被严格规定最晚也得在晚上八点以前到家。至于和已和其他社员呢就地在礼堂过夜,不然的话真的会来不及。

这时,和已跟小桃两人结伴到校门口的便利店采买,这是在公平公正的猜拳结果下决定的搭档。话虽如此,一想到昨天那场恶作剧,和已还是不免怀疑是否有人故意撮合。

和已跟小桃双手提着大包小包,走在返回校舍的路上。

“学长家里不会介意吧?”

“恩,刚才已经先打电话报备了,连双叶的事也OK了。”

说完忍不住心想:自己这家人真是凡事轻松以对啊。或许是因为又加古鲁再,就没事么危险好怕的,所以妈妈也没特别说什么,当然,和已也会考虑到不能让双叶太晚回家。

“我们家只要一听到是忙戏剧社的事,爸妈就很生气耶。一下子唠叨有没有人真用功,一下子又担心回避会有危险。”

“因为林吾的关系吧”

一想到曾经引发火灾骚动的记录,也难怪父母不敢信任他了。

虽然跟小桃没关系,不过她跟林吾身边父母更担心吧?

“不过就是因为有我在,才能控制一下大哥。所以,爸妈也算赞成啦。”

“原来如此”

林吾真是完全颜面扫地。

“不过,戏剧社能有今天,也全靠大哥这般笨蛋傻劲啊,嗯嗯,这叫做共生共荣吗?”

“是这样吗?”

“大哥只要不写剧本的话,也算是个有两把刷子导演哦。”

的确,林吾在知道他人演技时,那种不输给运动健将的热情,真的会让后辈不由自主的仰慕呢。至于剧本恩,小桃说的一点也没错。

“说道剧本让我想到,作者还没找到耶。”

“就是啊。”

“最初是小桃捡到的吧?都没事么线索吗?”

“一点也没有。既然是剧本的话,问大哥不是比较好吗?”

不过,想想林吾的个性,特立独行的他,不可能会发现学校里其他剧作家的存在吧?

如果公演之前不能获得许可,那根本无法上演啊。不过,就目前这种紧锣密鼓的时间表来看,应该也只能乘短短的休息时间来寻找作者。

“倒是学长怎么样?没被大哥欺负之类的吧?除了性骚扰之外啦。”

“我哪有被性骚扰啊况且,是我带给大家麻烦,到现在还跟不上远野学弟呢。”

“没这回事!”

用力晃着挂满塑料袋的双手,小桃鼓胀着双侠反驳:

“学长已经渐渐掌握到诠释尚瓦强的精髓了啊!从小看过那么多舞台剧,我说的保证没错!”

“真的吗”

“真的啦!而且你还主动想帮忙调查八年前的事件啊!”

“那纯粹是我个人的好奇心啦,说不定是因为想了解尚瓦强把主教从窗口推落时,是是么样的心情吧?况且,一想到要在恐吓者的威胁下演戏,那不是很讨厌吗?”

“是,是啊。”

或许是想到可怕的恐吓者,小桃突然低下头。第二封恐吓信竟然被压在社员的书包底下,也难怪让人感到害怕。

是啊,到现在都还瞅不出到底是谁在恐吓,虽然加古鲁也拼命调查,但至今仍未有任何发现。不过,恐吓者之后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了,那么,就算加古鲁没找出谁,如果能就此平静那也无妨。

“我想了想'

和已说出自己思索很久的想法:”进行这种威胁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什么意思?”

“恩,应该不是说得到好处啦。我的意思是:就算让八年前事情重见天日,在这个学校里还会对谁不利呢——”

听了和已的问题,小桃想了一会才回答:

“至少也要知道八年前的那件事的人吧?”

“知道那件事的人老师吗?”

暂且不提六山老师,仔细想想,大场老师焦躁的模样,还有内新老师的态度,他们面对的是死了一个学生的重大事件,时隔多年,不可能会有老师因为以喜剧手法揭发真相而获利吧?

可是如果以教师的立场来看,然后更加扩大范围的话——”不过,真是这样的话——“

“怎么了,学长?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耶!”

何以脑中闪过一个骇人的念头。

菜菜色高中所有教职员联合起来与戏剧社为敌?这说得通吗?

“抱歉啊,小桃,没事啦。”

和已猛摇着头,把这想法从脑子里甩掉。

万一真是如此,那么光凭几个学生也难以对抗。

“真是的,不要再让人家担心啦!”

“抱歉抱歉啦对了,说道担心,双叶留在这里真的不会有麻烦吗?”

和已看着似乎恢复平静的小桃,试着转移话题。

结果,小桃果然精神一振:

“没问题的,双叶好活泼哦。”

“嗯,呃活泼过头也是很伤脑筋的”

“会吗?我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小妹妹耶。”

“呃——呃——”

和已深切体会,关于这一点必要重新修正小桃的认知才行。

“她不要忽然一击飞踢把布景毁了就好”

“双叶会使用飞踢吗?”

“几乎是每天例行共事吧每次都拿我或小加当活靶。”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劲道稍微差一点的飞踢大多都能闪开或是抵挡下来。想想这真是令人悲哀的进步啊!不过,真的成功闪躲之后又会让双叶气得卯起来猛踢,于是,和已为了将受害程度减到最轻,只好跟她周旋拖延,渐渐有种自己成了职业摔角手的感觉。

“你们感情好好哦——”

“就这么一句话带过去吗——”

和已说着说着还真想大哭。

“哎呀,学长,我也是每天为了我大哥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啊,很能一回你的心情啦。”

“这我也能大概了解——”

伤脑筋的哥哥,攻击性的妹妹。

“我看不如来交换?”

和已不经意的低声喃喃。

“咦?咦?什么?”

和已原本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小桃却满脸通红

,手足无措。

“不不行啦,这样双叶太可怜了!学长,我,我搞不好也会使出飞踢哦!”

“这,这不用那么认真吧。再说,你不会飞踢对吧?”

“说,说的也是,啊哈哈哈哈!”

小桃挥舞着手上总计四公斤的袋子,露出腼腆的笑容。

正当和已思索着刚才到底说错什么话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满手提袋的状况下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实在有些困难,总之最后还是拿出来。

“喂喂——”

等了几秒钟也没人回答。

“哦,是妈妈啊。”

电话那头好像有个回应。

大概是刚才通电话有事忘了说吧。

“有事吗?嗯?你帮大家做了饭团啊?”

一听到这里,小桃露出满脸光彩。

“好,那我请小加回去拿哦。我想大家一定会高兴的——嗯,好像已经有人高兴的不得聊了。”

小桃在一旁不出声的轻轻拍手。

“嗯,双叶带回就回家了。再见喽。”

当和已挂掉电话时,小桃已经不见踪影。

好像是为了想早一点告诉其它人这个好消息,独自冲回礼堂了。

和已不禁纳闷:有那么开心吗?

另一方面,戏剧社社员们保持着犹如军队等待补给的心情,期待和已跟小桃的归来的同时,手上的作业也没停止。

“哦哦——!”

关掉舞台之外的电灯后,整个礼堂一片漆黑,反过来说,也可以说是舞台被照亮了。

而在明亮舞台中央的,正是双叶和加古鲁。

“不怎么样啊——?”

穿着尚瓦强戏服的双叶,站在原地得意的转着圈。由于尺寸不合,袖子和裤管都倦了好几层,不过那股凌然的其实说不定还在和已之上呢!

“好可爱哦——!让双叶失传果然没错!”

负责服装的古贺开心的彼岸挫折双手变走进双叶。她在戏里饰演一名受到尚瓦强关照的女孩,名叫芳婷,同时也因为设计方面的才华担任服装和化妆的工作,可说是幕后的重要人物之一。

顺带一提,尚瓦强的戏服是一套旧西装。故事背景当时应该没有这种服装,但考虑到预算和技术上的关系,最后就决定这样,重点只要观众看得出来尚瓦强的市长身份就行。至于贾维警官,则是咖啡色风衣搭配一顶帽子。显然受某个追捕怪盗的景观装扮所影响。

“为何是在下?”

现在穿着那件风衣的,竟然是加古鲁。

追捕恶徒的正义警官,就角色性格来说是再贴切不过,但是,长到拖地的风衣却引来所有人的爆笑。

“别这么说啊,加古鲁!看起来很不错啊!”

坐在观众席上的林吾不住鼓掌。他现在正以导演的身份,感受观众看这舞台的感觉。把风衣和帽子还给远野之后,加古鲁也在林吾旁边坐下,之后其他社员也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从观众席看去,现在舞台仿佛是施工中的住家。立起来的景片结构和平台随意摆放,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布景呢?实在难以想象。

“唔林吾啊,没时间开玩笑了。说不定现在那名恐吓者也在暗处观察者在下等人呢。”

“咦?难道连加古鲁也察觉不到吗?”

“虽然几乎没这种差错,但也有可有个万一。”

“你怎么说的这么暖味不清啊真的这么不放心吗?”

“恩”

若说没有丝毫不安,那是在骗人。加古鲁可是兼具超凡感应器和强大火力的守护者啊,但正因为如此,被人趁虚而入才更感到震惊。

“能够不露痕迹的对手,在下以往只遭遇过那么一次。”

“真的吗!?”

“唔,对方是个相当讨人厌的自动石像。还全身涂满黄金,品味奇差无比,那家伙能够消除掉对方对它的感知?”

东官把这种效应称为“心里隐形功能”。不仅如此,那个自动石像——凯鲁普还能皆有改变光线折射率真正隐藏自己行踪。

不过,那种就是被加古鲁破解的雕虫小技。

“应该不会再中同样的计谋才对”

“毕竟不像圣斗士那么好用嘛。”

和加古鲁对话的同时,林吾还是在剧本上不停的写东西,似乎不这么做就会马上死掉一样,剧本里塞满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和其他人不同,感觉不到恐惧心理呢。难道你不怕那名威胁者吗?”

“没感觉。”

林吾斩钉打铁的回答。

“但是,若发生意外最困扰的应该是你吧?”?也是啦。不过,既然有加古鲁在的话,我想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或许是上次虚惊一场的火灾得到了加古鲁搭救之恩,林吾似乎对加古鲁有着无比的信任,此外,他也对自信满满推荐加古鲁的和已深信不疑。”对我来说啊,看到观众打瞌睡比较恐怖啦。“

林吾咧嘴大笑,感觉跟双也很像。”小桃说的没错,我是个只会写些非主流小众戏剧的编剧,但其实我也想写出能让更多观众喜爱的剧本啊。因为只要神为戏剧人,每个都是以观众笑容生存下去的人种吧?“

“——以笑容为粮,这一点在下亦是。”

加古鲁就是从双叶身上了解到身为守护者最宝贵的报酬,如果没了这项报酬,那么,加固路也不过沦为一项战斗兵器罢了。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大致看完整个舞台配置后,林吾站起身来。

“恩,在下也不会输的。”

虽然加古鲁和林吾的做法不同,但最终的目的却都一样。

在这一刻,戏剧人和守护者之间似乎产生一股微妙的惺惺相惜。

“各位——!号外号外——!”

两手提满袋子的小桃忽然跑进礼堂。

“和已学长的妈妈做了饭团要请我们耶!说要请加古鲁回去拿。”

‘是吗?那么请各位稍等。’”唔哦哦哦哦——哦!”

整座礼堂一下子欢声雷动。

当大伙儿咬下加古鲁带来的饭团几秒钟之后,那股激烈欢声更是一下子爆发成好几倍。

据说打从隔天起,戏剧社所有成员会在每天同一时间朝吉永家的方向恭敬膜拜。

吃饱喝足之后,再次展开作业。

和已展现前所未有的拼命练习,其他社员们耶情绪高昂地挥动铁锥或是扯着嗓子大喊。与其说是靠体力,不如说是以气势决胜负。

此刻——

‘在做什么?’

礼堂外,加古鲁对着一道灯光询问。

原来是拿着手电筒来回走动的大场老师。

“没有只是想说会不会有危险"

'请尽管放心。有在下守着。’

“这样啊。不过,确认是否有异状只是我的工作,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哦。”

大场老师拿着手电筒往礼堂去,可以听见亮着灯光的礼堂不时传来戏剧社成员们互相叫骂的声音。

“已经八年了啊”

大场老师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八年前大肠老师保持着什么样的心情,加古鲁当然不知道。然而,他那双满是哀伤的眼神中似乎正诉说着一段故事。

运气好到能睡上一觉的人,早上6点就要起来晨练,之后在体育社团专用的淋浴间冲个凉,一扫汗水跟睡意之后进教室上课。

和已也是其中之一。看着那些精神饱满练习发声的演员们,他忍不住要怀疑:难道他们是生化机器人吗?不过,如果这些人是生化机器人,那另一群在礼堂里通宵打拼的人有是什么呢?

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两天左右,距离公演则只剩下十天。

剧本已经完全装进脑袋里,接下来只要多磨练演技了,大型布景依照小森的规划。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再来就是练习灯光和演员走位的配合,还有掌握进出舞台的时机等等——考虑到这些后,安排出来的时间表果然是岌岌可危。

听小桃说,一般高中生似乎很少做到这种程度,大多数都是委托老师。不过,自己包办一切另有一番非凡意义。因此,这也成了菜菜色高中戏剧社的传统。

上课铃声响起之后,和已的意识就像在水中一样,轻飘飘地听着课,但始终还是只能苦撑岛第二节课。在春眠不觉晓的气氛中与睡魔奋战,感觉不像是饱受地狱折磨,反而是有如爬上通往天国的阶梯。

“哇!”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是一阵铃响。

“哎第二节课睡着了啊”

“已经午休了哦。”

“真的假的!?”

和已听坐在后面的男同学这么说之后,抬头一看黑板上的时钟,时间早就过了正午。

算一算,自己大概睡了两小时。

“干嘛不把我叫起来啊!?”

“谁说没有,拼命叫也叫不起来!连老师都看到傻眼了。”

“呜啊”

仔细一看,桌上还有一小滩口水痕迹。左右张望一下,同学们还有在悠哉的跟他打招呼:早啊——“

和已此刻真希望有个洞让自己钻下去。

再次环顾四周,看到林吾居然仰着头还戴着眼罩,大大方方地睡着。和已心想:要像他这样不要脸到如此程度,自己还真是做不到,不过,实际上好像也没高明多少。定神一看,大概是其他同学们的恶作剧吧?林吾桌上竟然还放这几具钢弹模型。”不过算了,这就当作是戏剧社的特权吧!“

坐在后方的男同学苦笑着说。

“为什么?”

“那还用说!因为你们都是不屈服恐吓信,有胆识的男子汉啊!”

“恩?”

“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啊。我也会去看哦,记得帮我留个位子。”

“呃好”

和已对此一无所知。不知不觉中竟然被炒作得这么大。收到第一封恐吓信时,确实是引起了一些讨论,但是根本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是拜威胁者所赐才变得这么有名。

教室内的扩音器流泻着古典音乐。

‘又到了每天中午的广播时间。恩——首先是前几天由戏剧社片桐林吾同学委托,希望我们能每天代为宣传的事项——他想找出将于月底公演的“超,悲惨世界”编剧者。如果各位同学有相关线索,麻烦通知3——A的吉永和已同学——“

“为是么是我!?”

和已忍不住站起身看着林吾,只见他好像还在睡梦中的样子。是因为自己要睡觉而无法应付,还是暗示和已,如果真是有人来通知是要把他叫叫起来呢?

“哦哦!是谁让比格萨姆和曼陀罗钢弹在我桌子上对战的啊!”

看到好不容易睡醒的林吾一脸讶异的表情,全班顿时大爆笑。

就算戏剧社变得多出名,大家对林吾的态度似乎始终没变。

之后,等了整个午休时间,剧本作家依然没有现身。

即使只是单纯的走在走廊上,也能隐约地感到有人对自己行注目礼。

事实上,不只是是感觉,对和已指指点点的学生也大有人在。

“居然已经出明道这种程度了"

虽然没什么不对劲,但和已还是忍不住一再看着身上的制服。看到他这副手足无措的墨阳,惹得女同学看着他咯咯笑个不停。

认真说起来,和已不算是戏剧社的社员啊!为什么大家会这样看着他呢边走边感到纳闷时,他发现公布栏前方挤了一大群人。”哇!”

在海报的熊熊火焰背景中,只见两个人被大大的强调,一个是尚瓦强装扮的和已,以及扮成贾伟警官的远野,看起来就跟K_1拳击赛的海报没两样。试装应该是昨晚的事吧?

和已想起来了,昨天的确看到小桃带着数位相机跟在身边转来转去。这海报是那时拍的照片所制作的吗?不过,能子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真是惊人的技术。

海报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本剧编剧WANIEO”,连这种小地方都被用来寻找作者,可见有多难找了。

“啊!是尚瓦强耶!”

忽然有人指着和已兴奋的大叫。

和已却反射性的拔腿就跑。

“加油——”

“不能屈服于恐吓信哦——!”

和已涨着一张红彤彤的脸,一边听着在背后传来的一声声打气激励,一边拼命往前跑。

“哦,吉永,别太勉强哦。”

连擦身而过的体育老师都为自己声援,这让和已更难为情。

然而,折后他却想到——

万一老师是凶手

"不不可能的。大概吧?“

刚才那个体育老师前年才来这个学校任教,应该根本不知道当年那件事吧?和已在心中暗自发誓要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但是却依旧忍不住怀疑。

这时,和已发现自己刚好来到图书馆附近,于是赶紧进去,因为图书馆里只有高三考生和部分闲人,大家都不会注意和已,到这里应该比较平静吧?”对哦"

和已看着图书馆里一排排的藏书,思索着说不定能找到八年前的毕业纪念册。

里面也会有森一海——

“呃,不好意思。”

图书馆员跟早上的和已一样,整个人趴在桌上,和已把他叫起来之后,询问是否有收藏历年毕业纪念册。图书馆员虽然睡眼惺忪,还是回答了和已的问题。

“尚瓦强,加油啊!”

面对图书馆员轻轻挥着手的打气,和已害羞地走向摆放纪念册的书架。

结果,不费吹灰智力就找到了八年前的毕业纪念册。

当年的学生人数应该比现在多吧?和已开始从十一个班级里找寻是否有森一海的名字。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应该不可能被删除吧?

不一会,和已就找到了那名学生。

只有他一个人的照片和其他人不同。看起来像是从团体照中剪下来的,略带模糊的轮廓中展现笑容的那名学生——是个看来相当开朗,充满活力,五官清秀的男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森一海学长啊!”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已经二十六岁,正是踏出社会勤奋工作的年纪。

和已再翻了一下毕业纪念册,但是森一海的照片就只有那么一张。

“一个人死掉了耶可是却是么都没有啊。”

纪念册上连追悼的只言片语都没有。这代表无论校方或学生们,大家都希望能早一刻忘掉森一海那件事的心情吗?

之前对森一海的认识仅来自于和老师们的谈话内容。

然而直到这一瞬间,和已第一次觉得他好可怜。他短暂的一生,留在毕业纪念册上的却只剩下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叫人于心何忍。

“咦?”

和已看向森一海照片下方的另一名学生,那是理所当然出现再次的一名普通学生。当然,照片的轮廓看起来十分清晰。而照片上的学生一脸悠闲的展露微笑。

他的名字

“炊——!”

和已把纪念册胡乱塞回书架上,快步走出图书馆。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下一节课了。

森一海照片下方那张照片上的学生,名叫——“六山炊之”。

不可能是别人,这么少见的名字,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吧?

不过,他并不在自己的世界史教职员办公室里,这时,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刚好响起,和已只好无奈的走回教室。

虽然还是觉得很疲惫。但现在过与震撼的心情却让他睡不着。

接下来,和已都在一段郁闷的情绪中度过下午的课,等到放学后的班会时间一结束,他又再次冲向世界史教职员办公室。六山炊老师已经回家了,感觉似乎在逃避和已一样。

和已垂头丧气地走着。

心里想着:六山老师应该就是森一海时间的关键人物——

“吉永同学,你怎么啦?”

一名男学生正对着走廊上的一面大镜子挠首弄姿。

原来是饰演贾维警官的远野瞬。只见他依旧一脸陶醉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厉害的是,他一旦入戏,就能完全不顾自己而专注在角色上。因此不管别人怎么说,和已对他印象还是——彻底做到公私分明的认真男孩。

“远野学弟”

“你是要来问我变得俊美的秘密吗?”

“才不是咧!”

话说回来,远野在这里做什么?都已经放学了,不赶快去练习就惨了吧?

“远野学弟你有看到六山老师吗?”

“没有看见耶。倒是吉永学长,你怎么看起来一脸失魂落魄啊?”

“看得出吗?”

“如果在担心演技大话大可不必哦,因为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

“不是因为那个拉,而是关于八年前的那件事,稍微有点眉目了。”

“哦哦,是吗不过老实说,我对那件事没有啥兴趣。”

远野一副冷淡的表情。

“为什么?”

“我对演戏之外的是没啥兴趣啊!管他这个剧本是谁写的,还是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又不是我能知道的。”

原野拨弄着刘海,一派轻松地说着带刺的话语。

“说到底,就算知道八年前的来龙去脉,也不可能让演技突飞猛进吧?况且,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好处。这种没效率的事情,大大的违反了我的原则啦。”

远野飞快的说完。

和已听着他这番挖苦,忽然觉得不对劲,大概是因为远野平常不太说这些事吧?又或者是因为,和已觉得他好像表现得有些焦躁呢?

“说道效率就让我想到,有时候甚至让我怀疑,这些说不好都是社长的策略呢!”

“哪件事?”

“从头到尾都是啊!从剧本到恐吓信全都是。说归说,那个人在这方面还真有一套耶。”

出现在远野脸上的那麽微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一瞬间,和已思索着林吾会做这种事吗?

不过,从林吾平时的个性来看,和已认为绝对不是他。因为如果真是林吾,他才

思不会写什么恐吓信,一定会采取更直接的手段。

这时,远野一脸尴尬的撇过头去,辩解似的说道:

“呃呃不过,我也知道这是攸关戏剧社存亡的危机,只是我能为戏剧社出力的地方不在这里嘛。我既有脸蛋,演技又赞,自然比较想在舞台上有所贡献——我也只能做这些啦。”

远野说到最后,再度展现平时的那抹自信微笑。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他决定不参与调查,而是在演技上专心琢磨,这就是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守护戏剧社的方法,和已对此也相当的清楚。

但是,和已却跟远野不同。

他认为:无论如何都要仔细调查那件事,并且找出剧本的原作者和恐吓者。

“我我没办法用远野学弟你们的方式贡献,所以才会到处摸索。而且,我也自认为这个方法比较好。”

远野听了之后,像一个电影演员一样动作夸张的耸耸肩:

“真不愧是吉永学长啊——小桃会这么死心塌地也不难理解啦!”

“咦?”

和已还来不及反问,远野就接着说:

“那么我就用我的方式为戏剧社贡献一己之力。学长要先找出六山老师才练习吧?我会先跟小桃说一声的。”

“呃谢,谢谢。”

远野竖起两根手指比出个自认为酷帅的姿势后,身影便消失在走廊上。和已却觉得,仿佛是上个月超爱在祭奠里闹得鸡飞狗跳的那票人从身边走过一样。

在稍微了解远野的想法后,和已心中感到些许充实,但现在没闲工夫多聊,得赶快找到六山老师问清楚才行。

和已边走边想时——

“哎呀!”

“啊!不好意思。”

和已一直低着头,结果在走廊上不小心撞到人。

——对方尽然是负责生活的大场老师。

看到大场老师的瞬间,和已反射性的冒出一肚子水。

“大场老师!”

和己一时之间忘了学生和老师的身份,一把抓住大场老师的肩膀。

看着和己愤怒的眼神,大场先生也稍稍愣了一下。

“为什么没告诉我们,六山老师跟森一海学长是同学呢!?”

“你……调查过啦?”

“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们说呢……?”

和己不顾旁边好奇观望的学生,厉声质问。

大场老师被和己紧紧抓住肩膀,垂头丧气地说:

“不好意思……袒护六山老师是我个人的感情用事。但如果你们知道他是当年的学生,一定会去追问

他吧。对他来说,那也是一段难过的往事啊!”

之前和己他们找不到任何资讯。所以要是听到六山老师和森一海扯得上关系,必定会紧追着六山老师

问个不停。而当年跟那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员,应该都会毫无例外地接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疲劳轰炸吧?

“这倒是……或许会吧。”

和己心想,那时候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追问。

但犹豫了一下后,和己试着提出心里的疑问:

“请问……老师们应该不会想要陷害戏剧社吧?”

“什么?”

大场老师像是被豆子弹到的鸽子一样,一脸惊讶。

不过,或许是习惯了聆听学生的烦恼吧,他立刻了解和己想说什么。

“这个……没这回事啦。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就只有我,内新老师和六山老师。就算我们其中有某个人

是恐吓者,也绝不可能是所有老师共谋的状况。”

“这样啊……”

和己心想,老师讲的一定是真的吧!如果他想说谎,应该会说个更有说服力的谎话才对。

一瞬间,和己对于提出这个唐突问题的自己感到有些自责。

“对不起……我竟然怀疑老师。”

“客气什么,我早就习惯惹学生讨厌了。毕竟,我是生活辅导老师嘛。”

大场老师微微一笑。

“差不多可以放开我了吧?”

“啊!真对不起!”

就算是被情绪冲昏头也不该有这种行为。这种无礼的举动就算是被停学处分也不奇怪,不过大场老

师却笑着原谅他。

“不好意思……我还是冒昧问一下,六山老师现在在哪里?”

“我猜,他现在应该是在森一海家里吧?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好像都会去扫墓。”

“扫墓啊……”

太阳还没下山。

要是不远的话,说不定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和己再次向大场老师行个礼之后,拔腿就朝教务处跑,那里应该会知道校友的住址吧?

和己掏出手机,迅速操作着按键叫出电话簿。

“喂,小桃吗?不好意思啊,今天的练习我想请个假……”

“与和己接洽的那名教务处职员好像也在菜菜色高中待很久了,当和己一说出森一海的名字,对方瞬间态度大变。八年前那起事件发生时,最惨的就是这个办公室吧?校外打进来的电话最初都是由这里应对,因此,他们几乎

像是被疲劳轰炸一样,听到数不清的毁谤中伤。

“话说回来,那种电话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失吧。“

步入中年的女职员苦笑的说着。只见她脸上有着一道道在和己脸上完全看不到的小细纹,似乎每道细纹

都刻划着当年的记忆……至少在和己眼中是这种感觉。

因为森一海的地址等其他资料关系到个人隐私,所以教务处也不方便告知。但是女职员却告诉和己他长

眠的墓地要怎么去——那里离学校只有电车一站的距离。

于是,和己坐上摇晃的电车,前往森一海长眠之地。

‘有必要调查到这个地步吗?’

电车里被夕阳染得一片橙红。坐在和己旁边的加古鲁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有吧?”

那个“超?悲惨世界”的剧本是要制裁八年前的尚瓦强——也就是把森一海推下楼的人,所以,剧本才会

以贾维警官为主角。

虽然他不觉得八年前的尚瓦强是六山老师,但若是真有把森一海推下楼的凶手,和己就认为应该查个水

落石出。这不只是为了戏剧社的公演,也是为了森一海本人。

‘那么,查出真相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其实,和己压根没打算要扮侦探。

不过,他就是觉得非这么做不可。

“……如果把森一海学长推下楼的凶手现在还在逍遥法外,悠闲度日,小加你会怎么做呢?”

‘在法律之下,给予制裁。’

“嗯嗯,说的也是……”

加古鲁的意见没错,他跟贾维警官的行为理念完全一致。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和己之所以会同情那个犯人“尚瓦强”,是因为饰演这个角色的关系吗?

‘到了哦。’

加古鲁说话的同时,身体也摇晃了起来。

身边的和己则匆匆抓起书包站了起来。

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那座墓地。在宽敞如学校校园的一片土地上,可以眺望到位

于远方的墓碑。由于是平常日的关系,没看到其他人。

见太阳就快下山,和己有点担心,不知道六山老师还在不在。

‘和己!’

他沿着加古鲁的视线望去——看到有个小小的人影。和己勉强穿过像是迷宫一样的小径,终于来到这座墓前。

站在墓碑前抽着烟的,正是六山老师本人。况且他还带着吉他盒,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唷!”

六山老师微微举起拿着香烟的手,跟和己打个招呼。

他看起来还是像往常上课或练习时那样一派轻松怡然,依旧是个适合唱民歌的老师。

“你真慢耶,吉永。”

“老师知道我会来吗?”

“嗯,大场老师刚刚打电话过来了,所以我才没回去,呆在这里等你啊。”

“真、真不好意思……”

“无所谓啦。总之,你先合掌参拜一下吧。”

听六山老师这么一说,和己立刻站到墓碑前。

他来的时候忘了买花,不过现在也不可能再折回去买了,只好双手合十、表示敬意。

——之后我们的演出会让你的事情公诸于众,还请见谅。

和己闭上双眼,在心里暗暗忏悔。

‘愿你的灵魂能从此安息……’

身为石像而无法合掌的加古鲁,在和己身边献上一句祝祷。

‘——这是凯鲁普教给在下的。’

虽然没人问起,但加古鲁还是略带羞涩地回答。

“已经过了八年啊……”

六山老师吐出一口烟,低声喃喃自语。

在转过头的和己说话之前,六山老师已经从吉他盒里拿出他的民谣吉他了。

“在谈话之前,先让我弹奏一曲吧!”

难道老师想演奏安魂曲吗

?反正四周没人也没住家,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六山老师轻轻拨弄着琴弦。

这听起来和他平常上课时弹的民歌曲调不太一样,应该是古典音乐。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这个老是开朗笑着,

还会被学生大骂:“该好好上课了吧!”的民歌老师会弹的曲子。

五分钟左右的演奏结束后,和己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拍手。

就在他犹豫之时,乐曲的余音已悄然远去。

“欸……吉永。”

六山老是一面随意把玩着吉他,像和己问道: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在顶楼弹过吉他。”

“我不知道……”

和己听老师这么一说才想到,在顶楼弹吉他应该很舒服吧?况且,比起在上课或社团活动时弹奏,在顶楼也

比较不会吵到其他人。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和阿森是同学。”

“嗯……”

六山老师把吉他收回盒里,站了起来。

在远山的那一边,太阳正缓缓落下。

六山老师把手轻轻放在森一海的墓碑上,清楚地告诉和己:

“不仅如此——发生那件事的同时,我还跟他一起呆在顶楼。”

六山老师放在墓碑上的手,紧紧握拳。

一瞬间,八年前的景象在他脑海中苏醒浮现。

“虽然我是有煽动他们没错啦,但你就不能选个更隐蔽的其他地点吗?”

他拉着刚才在公园里和小孩子一起玩的一海,一起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我也没办法啊……在学校附近练习更丢脸吧?”

“也是,会来看的观众几乎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嘛。”

“对吧!适合练习的好地方就只有那个公园啊。”

或许是演技得到小朋友们的肯定吧,一海的心情显得还不错。

看着他那犹如女孩子的微笑,连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为情。心里经常在想:这小子干脆换上一身女生制服还比较好咧!

“不过呢,感觉比平常的到更多收获耶!”

一海开心着挥动双手,难掩欣喜地说道。

“哦哦——体内诠释情欲戏的细胞都醒过来了吗?”

“才不是!阿六为什么老爱说这种黄色笑话啊?”

“黄色笑话可是高中男生的特权耶,我看奇怪的人是你吧?好了,有什么收获啊?”

“哦~对对!我跟你说,当小孩子们看着我练习时,我才体会到戏剧真的很有趣耶!”

“什么跟什么啊?”

“我觉得,最开心的还是看到观众的笑容哦!看着小朋友们一脸高兴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这么想:所有的演员一

定都是为了看到那副笑容而努力的。”

一海的笑容中没有一点杂质。

那一张纯真无比的脸庞——是自己所没有的。

换成是一个普通人讲这些话,只会被嘲笑是个做作的人吧?但是从一海口中说出来,这些话就像是有种不可思议的

魔力。虽然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不过应该算是一种接近吸引力的特制吧?所以这家伙可是在班上大受欢迎呢!

“你在说什么老掉牙的台词啊!”

为了掩饰心中的一丝羡慕,自己随手使出了一招“头部固定式”。

“好痛好痛好痛!”

看他那张勉强硬撑的脸还算的上可爱的份上,“欺负”他也值回票价了。

随便勒了他一下之后再安慰他,想想自己的行为真让人有点难为情。

“痛痛痛……很痛耶,阿六!”

“啊,不好意思哦。刚刚勒太用力了,不要紧吧?”

“嗯,还好啦,没什么。”

一海挥着手,看起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干嘛啊……”

这时,一海突然一脸认真的戳着自己:

“那你咧?明明绰号叫阿六(注:六的日文发音和rock类似)却喜欢充满老掉牙歌词的民歌,这又该怎么说啊!”

“你这臭小子!”

“啊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直到学校,两人一路上就这么不断相互追逐。

好久没看到这么有精神笑闹的一海了。

近朱者赤,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他应该会是个超受欢迎的人物啊!

和班上每个同学都有共同的话题可聊,个性又好,对人亲切体贴。另外,也没有会嫉妒这家伙的笨蛋。既是如此,他

却不怎么显眼,或许是因为他不太喜欢把自己当作话题的重心吧?

“哦……哦。”

那一天,一海碰巧也成了在顶楼吃午餐的其中一员。

一海一口一口嚼着在福利社买的面包,就和平常一样跟大家笑闹成一片。

“阿六,好了没~?”

“很吵耶,再等一下啦!”

在一海的催促下,赶紧调整吉他琴弦。

“今天要弹什么曲子啊?”

听到同学这么问,自己随口乱答蒙混过去。反正讲了曲名他们也不知道。

虽然大家不知道曲名,却似乎对曲子满有兴趣的,因此经常在顶楼开这种个人演奏会。这样子的方式似乎颇受欢迎,有

时候也会即兴来上一段。

“好——OK~!”

拨弄着琴弦,唱起昨天刚学会的歌。

这时午餐之后稍事歇息的时刻,但自己却还得花力气献唱呢。

在顶楼唱歌真是别有一番风情,最舒服的就是这种开阔的感觉,加上乘风飘送的音符仿佛带着让人多愁善感的气氛。不过

最重要的原因是——根本找不到其他让自己弹唱的地方。

当年,顶楼的围栏只有一公尺左右的高度。

校方大概认为:都念到高中了,应该不会有那种攀爬围栏的笨蛋吧?

不过,这里就有个笨蛋。

“欸,太危险啦!”

一海突然攀上围栏。

“快下来啦!笨蛋一海!”

“嘻嘻——没事的啦——!”

一海坐在围栏顶端,优雅地享受微风的吹拂。

看起来就像走钢索的小丑一样,步步危机却又乐在其中。班上同学看着他那副模样,情绪更加高涨,而坐在围栏上笑得十

分开心的一海,那模样则和空气中的民歌乐声搭配得完美无缺。

毫无根据的自信似乎是年轻人的特质,但是,当时的感觉似乎已经超越了自信,该说是自傲吗?在同学们高声喝彩下,吉

他越弹越激昂,一海也开始摇晃身躯。

当时,若有任何一个人阻止一海——

一海的遗照,自己害怕得无法正视。

因此,最后看见他时——就是在顶楼上看到的身影。

学校里的老师或其他朋友们,并没有责备当时在顶楼的那群人。因为,在守灵当晚所听见的戏剧社社员哭喊声以及亲戚们的

啜泣,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至于为什么整起事件在日后会变得如此严重,回想起来,应该是守灵当晚他母亲的一句话:

“是谁!到底是谁把我儿子推下楼的!”

——如果真有人这么做,自己也想知道是谁啊!

无法了解失去儿子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母亲似乎认为:自己的儿子不可能会因为本身的疏忽而身亡,就算身边的亲戚再怎么告诉她“那是意外”,她也听不进去。

然而,有些人却开始相信她母亲的那句质疑。或许因为她那声嘶喊太过激烈,深深震撼了人心,于是,这群人便想推翻“纯属

意外”的说法。

提出的推测是——当时在顶楼的学生全都串通好,让整件事看来像意外。

于是有人展开行动,开始搜寻看不见的凶手。

当时一同在顶楼的学生们只能否认,因为就算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也不会相信。

幸好,老师们都相信他们的说法。他们确信,一海这个人平常就会做些蠢事若麻烦,但决不是个会被推下楼的学生。

指责他们的,全是一些一无所知的人。

谣言就像滚雪球一样,最后连媒体也闻风而来。

名为谣言的“正义使者”蜂拥而上,企图找出根本不存在得罪人。

之后的时就不知道了。

因为,自己一直躲在家中的被窝里。

白天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没想到现在居然下起雨了。

落在车窗上的雨滴听起来宛如低音贝斯,而来回不停摆动的雨刷看起来则像指挥棒,以此为背景所听见的旋律,则是六山老师叙述的往事。

坐在后座的和己跟加古鲁,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当然,本来就不该插嘴。此外,六山老师的叙述就像故事一样清楚有条理。

“总之……就这样,我还是每天苟且过活。”

六山老师以右手握方向盘,同时点了一只烟。大概表示已经全部说完了吧?

之后,车子在一片沉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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