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绿色的雪
天空虽然晴朗,但地上的雪还没消融。在暖暖的阳光照射、冰冷的积雪抗衡下,营造出空气中一股说不出的奇妙舒畅。比起十二月,近来太阳下山的时间也稍晚一些。感觉春天的预兆渐渐出现了。
就在这心旷神恰的一月中,高三生只上半天课。
和己又来帮范太画壁画,一开始能做的就是帮范太张罗吃的。因为范太一下课就头也不回地往图书馆冲,和己便帮他买来汉堡。而他一吃完就立刻继续展开作业。
「诶,吉永,你真的不用准备大考?没问题吗?」
范太不仅运动服,就脸连上也沾满颜料。眼看壁画越接近完成,范太的身上似乎也快出现另一幅画。和己知道来这里一定会弄脏,自己也买了件廉价的运动服。
「安啦,安啦,我有认真复习。」
虽然和己慌忙辩解,但他说的却是事实。他昨天刚做过入学考的考古题,自己对过答案后的分数相当令人满意,接下来只要维持这个步调即可。
「林吾也很认真面对大考哦。今天也去了志愿学校参观,说是刺探敌情。」
今天林吾和小桃都不在,只有和己跟范太两人。
「骗人的啦!其实是那所大学的戏剧社公演,是他期待很久的剧团演出的。我也看过,只是不合兴趣。」
「原来是这样啊。」
看到范太噗哧一笑,和己也跟着笑了。接着他依照范太所交代的,把需要的东西拿给站在马梯上的范太。因为除了画笔之外,比方颜料等重物若得一一走下马梯来拿,这样就太没效率了。
「谢啦。」
接过颜料罐之后,范太将手上的旧罐子递给和己。而小心翼翼地接过罐子的和己也留意不弄洒,接着放回排放颜料罐的塑胶布上。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范太的壁画。
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虽然和己对绘画完全是个门外汉,但他也直觉认为这幅风景好美。只见画中白鸟翱翔,青空下的一片大草原,草木就像触手可及,栩栩如生。对用色、构图这些技巧根本不懂的和己来说,看起来还是可以感受到鸟儿快乐飞翔。
和恰克吉纳斯的画非常神似。
「诶,饭太。」
「恩?」
「你为什么想当恰克的徒弟啊?」
「这个嘛」
范太一瞬间停下了笔,陷入一阵沉思。
「你知道我们家里有恰克吉纳斯的画吗?」
「是吗?我不知道。」
「我家的确有。那是恰克给爷爷的,一开始我也没发现是恰克吉纳斯的作品。从我开始画画,经过各种学习后,又再次看了看那幅画。」
「怎么回事?」
「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怪怪的。当我学得越多,就觉得家里那幅画不太对劲,让我一直很纳闷。恰克的作品整体来说都很柔和吧?」
「恩。」
虽然和己也认同,但他对恰克画作所知也不多,只了解确实是气氛柔和的画作,这应该跟一般大众的印象都相同。
「对于绘画学得越多,也深入了解恰克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幅悲伤的画。」
范太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这只是我个人的感想。该怎么说呢?就像人家说的,最精彩的爆笑喜剧会让人流泪,这种说不出所以然的不协调,始终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在那之后我就拜倒在恰克的魔力之下。」
范太解释道。幸运的是住持和恰克有这段好交情,让范太有机会见到他本人。从第一次见到恰克后,虽然至今也接受他一些简单的指导,但真正动了投入门下的念头,还是因为那幅画。
「我看他一定不会告诉我那幅画的故事。」
范太落寞地笑着说。其实任何人都有不愿提起的过去吧,但相对地,想要一探究竟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希望能在恰克身边学习,直到自己了解个中原由。」
会让范太这么在意的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和己决定下次去范太家昧礼寺时,一定要看看。
「怎么样?动机很不单纯吧?」
范太突如其来冒出这句话。
「咦?怎么说不单纯?」
「因为我不是想成为画家,而是想知道恰克的往事才学画。这动机很不单纯吧?」
「哪会?真正为了往后就业而念书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呀,像我还不是一样。」
「不过,看到电视上不是常有人说『取得将来考上国家公务员的资格』,或是『为了成为临床心理医师而努力』之类吗,总让我觉得考生都好厉害哦。吉永上次不也说了那番话吗?」
这种事和己也在电视上看到腻了,杂志也一样。小时候总照单全收,但最近总算渐渐了解。
「那只是少部分人啦。我们班上的人还不是,最后选择大学的理由都是哪个大学的校园漂亮,或是学校餐厅好吃。我也是啊,念书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很有意思』」
「这,不会只有我们俩这样吧?」
这问题真恐怖。
但和己已经仔细确认过,几乎没有一个朋友认真决定未来要走哪一行。虽然也有几人立定志向,但绝非如同电视报导的那么多。反而很多人报考大学的理由是「好像念大学会比较好」。
况且,暂不捉和己本身,范太看来的确很慎重考虑自己的将来,和己觉得他跟自己完全不同,乍听之下好像差不多,但其实相差一段距离。
「不好意思,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嗯?」
或许是看穿了和己的表情,范太随即向他道歉。就像刚才开始谈及这个话题时一样,他似乎也察觉到和己心里的感受。
「呃,没啦,我只是在想你好像有点讨厌大考。」
「其实并不讨厌。」
自己虽然不讨厌大考,但若喜欢的话这时候应该要在图书馆里用功。虽然得面临复习课业的压力,但真正说起来,好奇心却略胜一筹。
而好奇心的来源就是和自己选择不同人生道路的人。
自己不像范太或林吾那般有艺术素养,运动细胞也不发达。虽然学业成绩还不错,但脑筋也没好到进得了东大。在任何方面好像都高不成低不就的和己,也决定了自己想发展的方向。正因如此才要帮范太的忙。
「对了,吉永,小桃好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没啦,提到大考才想到的。那丫头当了戏剧社社长之后好像忙翻了。」
「倒是常传简讯,提到自己很忙啦但饭太应该比较了解状况吧?你们是青梅竹马呀。」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没那么常联络啊,所以还不如问你这个男朋友」
「我、我不是她的男朋友呀!」
「不是吗?可是你」
「呃我从来没表白过,人家也没向我表白。」
和己一脸涨得通红否认。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清楚他到底怎么解读这句话,但范太却笑了。
实际上又如何呢?在旁人眼中两人看来像在交往吗?先不论和己,小桃对这件事又是怎么想的呢?
「况、况且,我也要忙着准备入学考,跟小桃也没」
「入学考是什么时候啊?」
「三天后呀。」
「那你还在这里帮我!?不要紧吗?」
「跟你说了没问题嘛。就算考不好,我也不会怪你啦!况且我现在反而希望让脑子放空。好啦,还有什么要做的?」
「那,帮我拿一枝新画笔。」
「好。」
和己动手拆开包装,选了一枝大小介于刷子和毛笔之间的新画笔。正准备踩上马梯递给范太时,就感觉到背后有人。
「嘿。」
在先前和己站的位置挥着手的,是一名头戴丝质礼帽、身穿燕尾服的男子。御色町的居民无人不晓的怪盗百色。
「百色先生,你怎么来了?」
「哇,好棒的画呀。是这位同学画的吗?」
「恩」
第一次见到怪盗百色的范太,在惊讶之中回答。
「这好像跟一般湿壁画又不同啊,是一般的颜料。那么下雨时不会冲掉吗?」
「逗部分有诀窍的,不过是商业机密。」
范太回答之后看了看和己。
「甲水,你认识怪盗百色呀?」
他竟然现在才想到问这个问题。
「我跟他比恰克吉纳斯更熟吧」
「而且你还认识加古鲁,你的交游关系还真奇特啊。」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话说回来,这些奇特的交游关系绝大部分都是加古鲁招来的。
这么说来,能在怪盗百色面前处之泰然、应答如流的范太也不简单啊。
『有何贵干,百色?』
加古鲁突如其来地出现于神情一派自然的百色面前。
「我什么都还没动手呀。」
百色高举双手辩解,但加古鲁的双眼却隐隐闪烁光芒,准备随时发动光线攻击。应该说他和百
色对峙时,每次都是这个模式。
『「还没」的意思是接下来就会动手偷盗吧?在艺术作品之前,怪盗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不对,不对。即使是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偷盗。再说,他只是个学生吧,并不是职业画家。换句话说,没有价值的画作是无法吸引怪盗出手的。」
『这么说,阁下是贬低了范太的画吗?』
加古鲁的眼睛显得更亮了些。
「并不是为什么你要曲解我的意思呢?况且,这幅画根本还没完成。哦,原来这位同学叫范太啊。十年后,等到他成为畅销画家后,到时这幅画也就有价值了。我先做个预告吧,届时再来。」
「谢谢你。」
这是拐弯抹角说出范太前途可期,只见范太有点难为情地道了谢。加古鲁也在沉吟之后撤回了光线。
百色来回踱步,偶尔眯起眼睛观察范太的壁画,一面哼着歌,就像在美术馆欣赏画作一般。
「呃,请问」
范太忍不住想开口时
「啊,不好意思。这感觉跟恰克吉纳斯的画风很类似啊。」
「是的,他是我师父。」
「哦哦,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画中没有人物啊!」
「没有人物?」
和己不禁感到纳闷。
「恰克不画人物画的。」
范太从旁说明。
「没错。恰克吉纳斯不画人物,这也是一种病态吧。街景画得栩栩如生,但街上没半个人,感觉非常诡异吧。」
「恩,所以基本上恰克只画自然风景,应该说静物画。」
范太对解说的百色不仅不动怒,反而还表示赞同。
至于这面墙上画的也是一片草原。虽然有鸟儿飞翔,却没有人类介入的余地,如果这里面多了人,看起来就不一样。
「范太同学也追随他的画风,不画人物吗?」
「倒不是这样。只是,我也喜欢恰克笔下的风景,自然而然就跟着画起风景画。」
「这样啊。」
百色将披风一扯,直接在啤酒箱上坐下来。看来他想留在这里仔细看看范太的画。
『你到底想说什么?百色。』
加古鲁就坐在百色背后。
「我不是想说,而是想问。」
「问我吗?」
「是啊,我想知道恰克吉纳斯不画人物的理由。」
范太不知何时停下画笔,坐在马梯上低头看着百色。在两人之间的和己下了马梯,退开到不致打扰两人的地方。
「我看了这个。」
百色从披风里拿出一本旧杂志,而且是和己没看过的外国杂志。百色在众人面前翻了几页,杂志上刊载着几张恰克年轻时的照片。
「在这本杂志的专访中,他说『人物比风景、动物,甚至天气的变动都大,没办法,实在太难画了』」
「跟我听到的不一样。」
范太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概是我刚上高中那时候吧,我曾亲口问过恰克,当时他这么回答我」
在我笔下,人类看起来会变成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和己对恰克吉纳斯这个人的了解,仅止于他的画作。还有前几天第一次碰面后的几句交谈。但即使回想当时的情景,也不认为他会说出这么负面的话。
『恰克大人讨厌人类吗?』
加古鲁简洁扼要地说出了和己的疑问。但不知道他这句话是问谁,只见范太面有难色。
「才没这回事。他参与好多个慈善团体,如果他讨厌人类就不会收范太同学为徒了,何况他和昧礼寺的住持也有交情吧?」
回答的是百色。
「只是,我好奇的是如果他画了『原本不画的人物』会变成怎样?」
「是指我们家的画吗?」
百色说的是挂在昧礼寺那幅恰克的画吗?
那幅画作画的是人物吗?
「那幅画很重要吗?」
和己随口问道,百色立刻点点头。
「就恰克吉纳斯的作品来说,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画上人物的画作。恩,虽然只在图面角落有一个小小的人,也不是肖像画,但还是很了不起,可说是空前末见。」
『百色,你该不会动那幅画的脑筋吧?』
加古鲁的双眼又亮了起来。
「都说了不是这样!我只想知道!」
百色一瞬间赶紧跳开,远离加古鲁,还掏出手杖摆好架式。为什么他们俩总是一下子就吵起来呢?
『你想知道什么?』
「就是恰克吉纳斯这号人物。我对他有点好奇。」
『有点好奇?』
「不过,我今天就在此告退吧。打扰了毕业创作也过意不去。」
百色弹了一下手指。
下一瞬间,雪地里突然冒出烟火。只见烟火中火花四散,接着升起一股浓浓的烟雾。烟雾虽然在几秒钟之内消散,但百色已经不知去向。
『这个可恶的百色,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
「是动歪脑筋吗怎么感觉像是插手什么事。」
『唔,以那小子来说这种行径的确太大胆,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如果百色真的牵涉到什么棘手的案子,迟早会来找加古鲁商量吧。暂且不论和己,至少他绝不会为范太这样无关的人带来麻烦。
「」
圣于范太,则早已默默继续展开作业。
「在这里呀。」
和己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声在四周响起。
「啊,这不是吉永学长吗?」
回应的是二年级的远野。他的声音也传得很远。不只他们俩的声音,还有旁边排球社的欢呼声震天价响,声势几乎能晃动脑袋。
这里是体育馆的舞台,也是戏剧社的第二练习场所。平常的运动和发声练习都在户外,排演则在室内进行。
「小桃呢?」
「在那里。」
顺着远野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只见一身运动服打扮、躺在舞台上的小桃,就像在自家般轻松地看着剧本。旁边还躺着一位同为二年级的学妹。
从远处观察也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对话好像不甚愉快,气氛有些肃杀,甚至感觉得到她们周围有一团黑雾。
「现在最好别靠近哦!她们正为剧本的内容起争执。」
远野在背后低声警告。
「出了什么麻烦呢?」
「内容本身是0K啦问题出在大型布景。如果要根据内容制作,来不及在四月之前完成,但又没有替代方案。」
「小森学弟呢?」
「他在体育馆后面的空地瞪着那些木材和以前做的布景。」
小森是负责大型布景的男生,高大的身材让人无法想像他是个高中生。另外,他好像也会制作些小型道具,近来他的手艺比身材更受到瞩目。
「恩,这样啊。」
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和己就走到小桃等人身边。
「嗨嗨,小桃。」
虽然他试图开心地挥挥手,却换来四只眼睛恶狠狠瞪着。
「学长,不好意思,现在不是时候」
「吉永学长!」
目光立即移回剧本上的小桃,和脸上出现得救表情的女生呈现强烈对比。其实,和己当初就打定主意,就算连这个女生也对他迁怒,他还是要讲几句话。
「新剧本啊?」
「是啊!着手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规模越来越大,所以才和小桃讨论该怎么办」
学妹在情急之下,以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望着和己求救。
「这个若照着做,根本可以盖一间透天厝了!」
「不能只靠小道具吗?」
「不论是使用纸门、杨杨米、房门,全都是戏剧的一部分呀!还有厕所和床铺!」
「唔」
回想一下之前演出的「超悲惨世界」。当时用的是木板、绘图,营造出中世纪气氛的红砖调景片。
稍微翻了一下这次的剧本,看来似乎是以现代日本家庭为舞台的喜剧。
「不能运用箱子或白色景片吗?」
「箱子吗?」
「恩,可以不需要勉强制作大型布景,就用正方形箱子当作小矮桌,下一个场景还能当椅子我之前看过类似的舞台剧。这样行不通吗?」
「倒也可以啦但整个感觉」
戏剧中用白色箱子当作各种物品,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过这除了考验演员的演技,观众也需要有相当的想像力。如果以高中生来诠释,很容易流于寒酸的感觉,况且若要表达写实的生活就不适合了。
至少希望能像上次那样,以红砖风格的墙面来呈现
「啊,那不如这样!」
和己拿起旁边一枝铅笔。
「把白色箱子像这样,先把一片涂上木纹,当作木椅;另一面则漆成白色,堆起来变成柱子」
「啊,对哦。景片也可以正反面使用,当作房门和榻榻米!」
「是啊,也有这样的用法。」
「对耶!小桃,学长的点子怎么样!?」
「」
小桃一脸无趣地看着和己。
跟另一位欣喜若狂的学妹又呈现强烈对比。
「非常谢谢你,学长,帮了大忙。」
面对小桃平淡无起伏的低语,和己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那天戏剧社在例行练习后结束聚会。只有小桃和刚才那个学妹摆出一副世界末日、争执不休的模样。至于小森则在接受小桃的指令后默默画起设计图,就像拔除背上芒刺,戏剧社又恢复以往的运作。
「今天真不好意思。」
回家的路上,小桃在许多同校学生搭乘的电车中,挤出一抹笑容道歉。看她一脸疲惫,似乎在电车摇晃下整个人也快昏倒。
「我多管闲事了,抱歉啊。」
「没这回事你帮了个大忙,真的真的很感谢。」
仔细看看,小桃脸上有两团黑眼圈。
她彻夜没睡吗?虽然好多事想问她,但看来现在不是时候。
「唉。」
小桃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啊啊啊啊,又来了。」
「?」
「叹气啊。像我这样动不动就叹气,真的很糟糕。」
「是很糟糕啊,看来状况真的很急迫啊。」
「不好意思啊。老实说,我们真的忙死了。」
她真的累到连笑都笑不出来。目前虽然还好,但好像迟早会崩溃,真不忍心就此和她道别。
「呃,小桃,你有空吗?」
「什么?」
这时电车刚好抵达御色车站。
在和己的提议下,两人绕到商店街里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的蛋糕非常好吃,而体贴的和己则希望小桃能吃点甜食提振精神。
「开动喽!」
吃着甜甜的草莓奶油蛋糕,喝着甜甜的红茶,小桃的脑袋似乎也获得释放。不但脸上恢复了生气,吃喝的速度也是和己的两倍。
「呼」
虽然知道这样看来很没规炬,但还是享受埋头吃蛋糕的乐趣。看来东西应该很美味。
「不好意思,学长,让你担心了。但现在稍微恢复精神啦。」
「恩恩,你看来有精神多了,真好。」
这是真心话。小桃果然还是最适合活力十足的模样。呃,说起来应该没人不适合精神百倍的模样吧。
「我大哥真厉害耶。」
小桃突如其来喃喃低语。
「该说当了社长之后才发现吗?以往我只负责戏剧之外的管理,对于详细流程不太清楚,但包括演员细微的动作、剧本的矛盾处、和老师们的交涉等,这些都得由大哥一肩挑起来。」
「其中也有硬拗的状况吧。」
这是从戏剧社社员口中听来的,去年在社团预算会议中他还大肆演出「龙龙与忠狗」的戏码,引起学生会长和其他各干部的感动与同情,就这样骗到一笔预算,传为佳话。但详细状况和己也不太清楚。
「我也好希望有这种硬拗的力量哦。」
小桃虽然边说边笑,但这显然不是开玩笑。在困难之中还能提振士气的林吾,这种人天生就有领导者的特质吧。
小桃则因为有完美主义的倾向,希望将问题一一仔细解决,避免出现任何微小的风险,结果就变得犹豫不决。只是若状况能妥善统整,应该能成就一出相当精彩的戏剧。
「学长。」
小桃一口气喝光红茶,看着和己的双眼。
「你可以别再这样帮我了吗?」
「咦?」
「今天你真的帮了我大忙。冷静想想就发现,实在是个简单的解决方法,但我脑子却完全不灵光,连这一点都没察觉到。人果然容易忽略掉近在眼前的事物呀。所以,请别再帮我了。」
「为什么不能帮忙呢?」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因为我才刚当上戏剧社社长,希望尝试各种历练,累积未来的资本。」
她的态度很严肃,而且毫不犹豫地清楚表达想法。完全不见刚才那个像泄气气球的小桃。
小桃果然也有了成长。当和己高中毕业同时,她也成了全校最高年级的学生。
不过,和己却摇摇头。
「抱歉啊,小桃。但下次遇到同样的状况,我想还是会想办法帮忙,无法坐视不理。」
「所以我希望你别这样嘛。我」
「我懂你的想法。这么说或许有些班门弄斧但不仅戏剧,我认为凡事都不该孤军奋战呀。该怎么说呢?遇到困难时如果不寻求协助,大概只能等着崩溃吧。」
「意思就是说,我还太嫩了,不能担当重任吗?」
小桃的语气变得强硬。
「不是这个意思,彼此互助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是和己学长才这么认为吧!在舞台演出中每个任务都分配得很清楚!如果不做好份内的工作就一事无成呀!」
磅!桌子重重被敲了一下。红茶茶杯稍微晃动了一下,但小桃却不以为意。
「可、可是,那也是大家同心协力才办得到吧?没必要一个人揽下来」
和己努力试图制止情绪激动的小桃,但小桃却没停止。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要不然我永远没办法独当一面!」
「但戏剧不是单靠一个人就」
「够了!!」
终于忍不住起身的小桃,毫不掩饰不耐烦的表情。
「外行人请别多插嘴!算了,不说了!总之我要自己想办法!以后也请你别再来看戏剧社练习啦!」
小桃说完就抓了书包径自走出咖啡厅。听到门上风铃响起,和己才回过神来。
惹她生气啦。
留在原地的和己,头也不回地暗自忖度。老实说,他真的不知道小桃为什么气成这样。
和己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绝对没有否定小桃的努力呀。
他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一瞬间觉得好累。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桃气成这样。
「嘿。」
一杯红茶放在大伤脑筋的和己面前。他看着那双手,随即抬起头来,原来是露出苦笑的咖啡厅「蒙布朗」老板。
「我请客虽然我也想这么说,但其实是那一位请的。」
他顺着老板的目光望去,吧台上坐着一名女子。
黑发黑衣黑框眼镜的注册商标是兔转舍的老板娘。
「嘿,年轻人,真辛苦呀。」
她是何时就在那里的呢?刚才自己进来时她应该不在店内啊。
「大姐姐,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啊,你和小桃都没错。」
「是吗」
「但是光靠正确的理论是不能打动女人心唷。你还有得学呢。」
「唉。」
大姐姐的每一句话都正中要害。无论自己的主张是什么,事实上的确已伤害了小桃。
不过,既然没说错,就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
「别板着一张苦瓜脸嘛,要不要借什么道具用呢?」
「不用了。」
连什么道具都没问,和己就直接婉拒。虽然刚才自己说过能倚靠他人,这个做法和自己的主张显然不同。除非逼不得已他才会拜托大姐姐,因为无法想像会有什么结果。
只是,和己坦然接受了她鼓励自己的心意。
结帐之后走出店外,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
小孩都是风之子,这句话是什么从时代开始流传的呢?现在则是小孩子在冬天也理所当然窝在家里电暖桌里打电动的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御色町的野孩子们仍如同前一个时代般精神饱满。
「吼!」
距离图书馆不远的小公园里,有人正表演小杂耍。只见一个外国人一次叠了三片用凝固的雪制成的冰板,表演手刀劈雪板。
「哦哦!」
看得开心叫好的是吉永双叶,还有同班同学笨蛋三人组。观众不仅这些,还有一大群主妇看着他们欢乐同游的模样。
「哈哈哈!我的手刀怎么样啊!」
叉腰自豪的人,不用多说当然是恰克。姑且不论那群孩子,大部分观众都认识恰克。
「准备好喽!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哇哇哇哇哇哇!」
双叶模仿恰克,对着冰板发动一拳,没想到反而手受了冲击还翻了个跟斗。这算是自作自受,周围的群众也只是嘲笑她。
「加、加古鲁」
她把手一伸出来,就有一道红色光线围绕住患部。加古鲁不知何时坐在恰克背后,大概双叶一呼唤他就飞奔而来了吧。
『你们在做什么?』
「嗨,加古鲁!」
双叶看看笑着挥手的恰克,又看着加古鲁。
『双叶,你要模仿恰克大人无妨,但若不认清自己实力是无法成为强者哦。』
「少废话!」
『那么,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恰克大人在展现武术。』
「没错啊。」
双叶向加古鲁简单交代来龙去脉。重点就是,之前一伙儿人在公园散步,看到一个练习怪怪武术的外国人,于是便上前攀谈,就这么简单。
『
双叶,你要稍微提高警觉呀。』
「不是啊,因为加古鲁之前说过嘛,有个美国画家来这里。」
『恩,确实没错。但如果交谈后你发现对方不是美国人,或不是画家,那打算怎么办?』
「快溜!」
『至少要道个歉啊。』
加古鲁的说教再中肯不过。
「加古鲁也要见识一下吗?毕竟他上次还来不及表现就被打倒了。」
恰克又举出双拳,摆出类似空手道的架式。接着又突然开展双手,变换成看似柔道的动作,又像相扑基本动作「四股(注:双脚轮流顿地,象征力士借威武的身躯震慑藏身地底的邪灵)。」
『恰克大人用的是哪种武术?看起来有点像柔术。』
「这是巴顿术(注:原文为「Baritsu」,是推理小说《福尔摩斯》系列中塑造出的东洋武术,也有人称为『日本摔角』),在日本很有名吧?」
『巴顿术?双叶,你听过吗?』
至少在加古鲁的内建资料库里找不到这个名词。
「其实我也不知道耶」
竟然有连这个身为格斗技超级粉丝的双叶都没听过的武术,但从恰克的态度看来,这似乎是个必然存在于日本的武术。
「不是中国或韩国的武术吗?」
「不对!教我巴顿术的师父很确定这是日本的武术,应该没错吧!?不过话说回来,阿隆也说他没听过耶。没人知道吗?」
恰克环顾四周,却没有半个人认同他的说法。「好像在哪听过」虽然有少数人努力寻思,却讲不出明确的答案。
「算啦!反正事实上很强!」
「对,对嘛!」
双叶拍拍恰克的背后鼓励,总算让恰克恢复精神。
「好啦,下一个!再搬冰块上来呀!」
他继续摆出怪异姿势空手破冰块。虽不知道恰克的武术到底来自何处,但既然在场的大人小孩都看得开心,加古鲁也就不追究了。
照常理来看,这根本是个可疑到极点的外国人,但不光双叶,就连大人们都放下戒心。虽说御色町是个坦然接受「外来者」的地方,但恰克的和蔼可亲似乎已经超越一般状况。
『恰克大人会成为范太的良师。』
「怎么突然这么说呢?加古鲁。」
『别在意,这只是在下的感想。』
「哈哈,这样啊。」
恰克边笑边用双手和头部破坏笨蛋三人组丢掷过来的三颗冰球。双手倒还好,头好像有点痛。大家看到皱着脸的恰克都笑了。
「不过呢,我能敦给范太的只有绘画呀。」
他在疼痛中站了起来,捡起冰球碎片丢回去。看到冰球碎片掉进衣服、裤子里后,笨蛋三人组痛苦挣扎的模样,这次换恰克大笑。
『是吗?就一位人生长者来看,在下也有很多想学习的地方』
「我无能为力唷。」
恰克耸耸肩,打断加古鲁的话。
但他眼中却不带丝毫笑意。
「我没像你想像得那么伟大。」
日落同时,街灯也亮了起来。
图书馆闭馆之后,范太的作业也没停歇。他征得馆长先生许可,自己准备照明尽快完成壁画。虽然雪还没融化,但布幕中还是弥漫着热气,热能来自专心一志作业的男子。
「呼。」
范太使用绿色颜料,挥洒在整片草原上。原本已经栩栩如生的草原,在范太的笔下乡了阴影,立刻出现景深。仿佛一伸出手就要冲进画中世界。
把颜料桶直接放在上方后,范太自行下了马梯,环顾四周。
好安静。除了小暖炉以及在电器行买来的廉价小灯外,再也没其他光亮。图书馆里的灯全都关上,外头路灯的灯光照不进来。远方传来细微的声音,一定是小动物们聚上来,正准备加古鲁参与的固定聚会吧。
感觉自己就像在沙漠中搭起一座帐篷。
真舒服,比在学校时更能集中精神。宛如全世界只有自己画着图,整个世界唯有自己和面前的草原。
穿过一棵棵树木,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原,上方有鸟儿飞翔。鸟儿所在的青空无边无际,然后是追逐的风和草。在这片自由的草原上,可以不受任何人影响,尽情奔驰。
恰克说过,外国经常能见到这幅景象,总有一天真想亲眼看看。不靠绘画、不靠照片,而是烙印在自己的眼里。
这个超脱的想法突然在肚子声响下消失无踪。
「」
林吾怎么还不见人影?
他去买吃的,但也买太久了。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平常很粗线条,但老爱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钻牛角尖。这个人会因为肚子饿就去仔细比较每款泡面的重量,还挑最重的那一款。
看看手机上的时钟,十点了。专心到都忘了时间。其实林吾去买吃的,自己也能趁机休息一下,不过边想边作业,到底过了多久呢?
这时他听见雪地上的脚步声。
「林吾,你也去太久了吧?」
不对,来的不是林吾。
是小桃!
「阿饭,你现在有空吗?」
她手上提着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问有没有空,倒是没有,但既然林吾没回来,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小桃露出一脸疲惫。
「恩,坐吧。」
他指着放置颜料的塑胶布。因为放满了各种工具,能坐下的空间不大。
小桃坐下后,范太也在身边坐下。光这样就没有多余空间。
「林吾呢?」
「大哥?没见到耶。」
总之一定是在某个地方挑选食物吧。这家伙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啊?
「倒是我带食物来了,要吃吗?」
小桃从塑胶袋里拿出一大堆饭团。对肚子饿扁的范太来说简直高兴极了,但小桃似乎也差不多。不一会儿,所有饭团就进了两人的五脏庙。
「你还真会吃。」
「恩,我饿死啦。」
「发生什么事了?」
小桃食欲增加就是受伤的证据。
然后就会来找他商量,每次都这样。
「这次又闯什么祸啊?」
「闯祸啊为什么认定是我闯祸呢?」
「因为小桃个性单纯又倔强。所以失败时绝对不会怪别人,每次只在自责时才来找我。」
「阿饭早看透我啦?」
他突然感觉肩上有股重量。
她大概是身心俱疲吧,只见小桃把头枕在自己肩上。
「诶,小桃。」
「啊,抱歉。」
小桃连忙坐正。范太则推开小桃,尽量不看她的表情。但小桃的阵阵发香刺激着他的鼻腔。
自己似乎太过在意了!
你也太缺乏警觉了吧,小桃。
全心全意信任自己,这样反而让他很煎熬。
「你和吉永怎么啦?」
「呃,有点不愉快啦。」
小桃接着慢慢叙述了起来。在听着这些事的同时,可以暂时将焦点从小桃身上转移。内容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凡事想独立完成、崇尚完美主义的小桃,和随时乐意协助他人的和己,两人之间的冲突。
就个人的意见来看,范太赞成和己的看法,尤其小桃这种很容易一头热就忘了多看看四周的个性,的确需要他人的帮助,就像和己这种人。
然而,小桃此刻需要的不是这样的意见吧,如果当场否定她的想法,她这下子真的再也无处可躲了。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做得跟大哥一样好。但不管我怎么做,却总是不如预期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小桃的声音里开始带着些许呜咽。
很可能她心里希望将这些委屈说给和己听,但一开始就受到否定,所以才来找「第二顺位」的自己吧。范太冷静分析。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小桃又把头靠在范太肩上,这次他没推开了。
范太轻抚着小桃的头。
「我对戏剧的事真的不懂」
他先说了句开场白,努力挤出温柔的声音:
「我只要累了就休息。陷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会太过专注,不容易察觉自己有多累。刚才也是啊,记不得专心画了几个小时,所以小桃买来的晚餐让我觉得美味极了。」
「恩。」
「累了就休息。我不会建议你找人帮忙,所以就到我这个木头人这里休息吧,我肩膀给你当枕头。」
「谢谢谢谢你。」
小桃静静闭上眼。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过去。虽然外面很冷,但小桃的体温隔着运动服传到身上,同时也感觉自己体温上升。
「阿饭,谢谢你哦。」
小桃视线朝上望着他。
就说她太没有警觉心了。竟然这样完全相信自己。
我也是个男生耶!(插:同学你真悲剧)
「没什么啦。」
他用尽全力才好不容易挤出简短的回答。
小桃看起来一点都没那个意思,只像平常那样,如同儿时
相处的态度。对范太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应该说想歪的是范太自己。
因为有和己在,自己就放心了。但当这样两人独处时,理性似乎被抛诸脑后。
说不定,说不定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小桃。」
看到自己搂住小桃肩膀的手。
我在做什么!
「阿饭?」
她露出毫不质疑的眼神,吐出的白色雾气也扑鼻而来。
两人的距离仅有短短三十公分。脸稍微贴近,一下子就把距离缩短一半。
「恩?怎么啦?阿饭?」
「小桃,我」
我该怎么说呢?
范太的脑袋逐渐变得一片空白。一下子和己的面孔浮现,但随即又消失。定神一看,小桃的双唇近在眼前。小桃握住自己搂着她肩膀的手。冰冷的手慢慢地暖了起来。
沙漠中的帐篷里,只有自己和小桃。
「阿饭?」
或许搞不懂自己的意图,小桃只是一个劲儿疑惑地眨着眼。
自己的呼吸和小桃的鼻息在瞬间交错。
只要再靠近一点
一阵刺耳的金属声震撼地面。
先是强力碰撞的声响,再来是东西掉落,接着同时传来叫声。应该是连雪地都吸收不了的声音在图书馆广场响起,使得听见声响的一群狗儿狂吠起来。
范太立刻知道第一声是马梯倒地的声音,这样的庞然大物倒下来,事先怎么会毫无知觉呢?
「阿饭!」
小桃手指的是第二个声音的来源放在马梯上的颜料罐。掉下来的同时还洒到墙上,绿色的颜料将草原从纵向一分为二,看来就像搞怪的讽刺画,得赶快把颜料刮掉啊,来不及了!
在那之前要先把掉落的罐子收起来。
随即起身的范太看到的是滚落在地上的颜料罐,和第三个声音的来源。
「喵,喵!」
被掉落的绿色颜料从头上浇了全身的猫。
而且还是两只。
「喂,别乱动!」
范太紧张地大喊,两只小猫也回过神来。
「喵喵喵喵喵!」
两只猫带着一身的绿色颜料,甩了甩身体,接着往范太担心的方向跑去。除了理所当然留下的脚印之外,或许沾满颜料看不清前方,整个身体贴在墙上擦过。
「快停下来!诶!别」
放开脚步准备追上去的范太突然停了下来。
小猫逃跑的方向。
灯光能照射到最远的布幕之外。
有个人站在那儿,是吉永和己。
因为范太和小桃有多年交情,他以为自己应该知道遇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处理。加上可顺便帮他画画,同时也能消除入学考之前最后阶段的压力,和己就在这样轻松的心情下来到图书馆。
没想到却看到自己作梦也想不到的光景。
范太和小桃两人相依相偎。』
这样的距离绝对不是误会,也不可能是意外情况下身体碰触的状况。他确实亲眼看见范太搂着小桃。
怀疑的不只是自己的眼睛,而是世上的一切。不对,重点已经不再是相不相信。
整个身子和脑袋都动不了。隐约听到有个东西倒下的巨大声响,却还是无法恢复意识。
「诶,等等!」
是范太的声音。
话是这么说,但和己不觉得自己跑掉啊。
不对,范太追的是其他东西。应该有其他比向和己辩解更重要的事吧。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和己却无力确认。
至于小桃,则茫然地坐着望向这边。
该对她说些什么吗?
「学长」
小桃的声音微微颤抖。
自己此刻的表情也差不多吧。
「小桃,那个」
和己想试着回答,却想不出任何话语。
咦?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呢?
他的脑袋无法正常思考。刚才瞥见范太和小桃相依偎的模样,让他连话也说不出来。(插:同样悲剧)
『和己!』
背后同时发出声音和电击。
「好痛!」
「痛呀!」
比静电稍微强一点点的电流,直接打在和己和小桃身上。只不过一瞬间,却痛得要命。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清醒了。
一转过头,看见加古鲁坐在后方。
『抱歉啊,和己。对家人和家人朋友发动电击,实在有违守护者立场,但在下判断这样最为理想。』
「恩恩,谢谢。你帮了大忙。」
受了电击之后好不容易脑袋能动,虽然用的是极端疗法,但现在已经不痛了。果然真的是最理想的方式。
和己想起刚才范太的模样,好像在追什么。
环顾四周,只见被绿色颜料弄得乱七八糟的壁画。
『颜料被猫打翻了,现在范太和在下』
就在这时,铿!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
『糟了!』
话一说完,加古鲁就不见踪影。应该是移动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出布幕,看到加古鲁发出光线照亮四周,眼前是一片凄惨景象。墙壁、植栽、建筑物、沉思者雕像,还有其他小动物,全都沾满了颜料。沾满颜料的小动物漂浮在空中,应该是加古鲁为了防止灾害加重而做的处置吧。
「小加!」
和己也跟着加古鲁到图书馆外面。
灾难不仅限于广场。跑出图书馆的猫把一路都染绿了,甚至连停在路边的几辆车也遭到猫群的毒手。
只见路上出现一撮撮绿色的雪。
在绿色到了尽头的地方停着一辆车,看来好像撞到路边护栏,前面凹了一小块。只不过安全气囊并没弹出,驾驶也平安无事。
看来是在雪地上行驶,一下子看到绿色猫群,而瞬间显得不知所措吧。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失去判断力。
『抱歉,在下跟着还发生这种事。』
加古鲁频频向司机道歉。
和己心想:如果加古鲁觉得抱歉,从引擎盖上离开不就得了吗?目前脑袋一片混乱的他,只有这样的感想。
「喂喂喂,这怎么回事呀?」
只见林吾一手提着便利商店(距离这里约一公里)的袋子,另一手拎着一只绿色小猫,站在图书馆入口。他的大衣和长裤都变成绿色,想必是和小猫经过一番搏斗才成功擒来。
虽然一心想回答林吾的疑问,但和己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唯一知道的是
『和己。』
「哇呀!」
加古鲁突然冒出来长相左右已是家常便饭,和己却不知为何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
『今天你先回家好了,接下来在下处理即可。』
「可、可是」
『你明天要考试吧?』
对哦,加古鲁没提起他都忘了。没想到自己连入学考都差点忘了。
「吉永,那个」
远处的范太放声高喊。
「学长」
小桃又从范太更后方跑了过来。
怎么情况看来变成自己不好啊?
会这么想是因为看到小桃苍白的脸色。
这一刻,和己不想再听到两人的声音,甚至连目光都不想有交会。
「小加,那就麻烦你了。」
『了解。』
和己摸摸加古鲁的头,之后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离开现场。
范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但和己却没回头。
因为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副窝囊的模样。
「真是的,怎么搞成这样啊!」
林吾把倒下的马梯扶好。
马梯当然不在话下,就连旁边地上都是一片绿,看来就像和未知生物历经一场枪战的痕迹,恶心到最高点。
事故车辆的驾驶托人叫了警察,接下来就由警察询问车主状况。虽说只是间接,但没想到竟然还引起事故,范太也脱不了责任。
广场上撒的颜料靠加古鲁的力量还能勉强解决,问题出在壁画。能不能单纯剥离掉洒在绿色草原上的绿色颜料呢?恩,应该来不及了吧,颜料已经完全融合。
或许能在绿色上方重新覆盖过,但损伤到处都是,说不定从头画过还比较快。不过,这是毕业创作呀,没时间另外重画新的了。
不对,就算整幅图恢复原状
『已经让小桃先回家了。』
加古鲁突然出现在林吾背后。
「怪了?怎么只剩我一个!?」
『你以为在下不知道吗?方才踢倒马梯的就是你吧。』
「恩?你说什么?」
林吾刻意避开加古鲁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范太的画?』
「都说了跟我无关嘛。」
『在下面前岂能容你装傻!』
加古鲁的双眼发亮。
「哇呀呀呀呀呀!」
在加古鲁手下留情的光线发射同时,林吾也应声倒地。
『好好反省吧!』
「了啦」
不过,
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罚。
加古鲁也知道林吾的想法,所以在发射光线时才特地手下留情。换句话说,加古鲁已经原谅他了。
如果当时没毁掉那幅画,范太将会失去更重要的事物。
林吾只是这样心想,脚就自然而然动了起来。
清爽的冬日早晨。
即使是刺骨的冰冷空气,在温暖的阳光下也令人精神抖擞,舒畅恰人。天空有别于夏季的湛蓝,罩上一层薄雾。
「我出门啦!」
双叶用力打开家门往外冲。
『唔,小心来车。』
「好!」
双叶对着坐在门柱上的加古鲁应了一声。
「我出门」
又准备拔腿冲时,她转过头看到慢慢打开门,弯腰驼背走出来的大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只见他手上提的书包就快滑下来,而且睡醒的一头乱发也没整理好。
『等等,和己!』
不理会加古鲁呼唤的和己继续往前走。
没听到吗?
「诶,大哥!」
双叶看到行尸走肉的和己,一把抓住他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只见他双眼混浊无神,简直就像只死鱼。
「醒醒吧!振作一点呀!」
左右连续赏了他好几个耳光,和己的双眼总算恢复神采。
「哦、哦、啊!早啊,双叶。」
和己手按着疼痛的脸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看来他好像真的现在才醒。
『和己,你真的不要紧吗?今天要考试吧。』
「啊,恩。没事没事,没问题的。」
和己摇摇手。
不过,他的态度显得有些生疏,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加古鲁的声音。
「大哥,时间来得及吗?」
「恩?」
和己一听才看看手表。
「恩,还好。我算好时间提早出门。」
「那快去换衣服吧。」
双叶指着大哥的下半身。
他穿着一件可爱图案的睡裤。
「呜、呜哇!为什么会这样!?」
和己尖叫着转身回家。
大家才想问为什么呢!再怎么睡到傻了,也没人会穿着睡裤应考吧?
『唔看来症状严重。』
「大哥怎么搞的啊书念太多烧坏脑子了吗?」
大哥虽然身材单薄,看来不太可靠,双叶却不认为他会犯这种错。会让和己变得这么无精打采,到底是哪一种读书方法呢,就算只是熬了一晚也不至于这样吧。
「考完试就会好吗?」
虽然很担心和己,但自己也要迟到了。双叶拜托加
古鲁多照料和己,然后自己迈开步伐朝学校飞奔。
剩余时间,十分钟。
一听到广播,和己抬起头来。第一次进人大学里的建筑物中,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新鲜。但东张西望很容易被误会作弊,还是专心最后的作答。
呃,这题的答案是D
寻找答案栏的铅笔忽然停了下来。
「咦?」
一不小心忍不住轻声惊呼。赶快看看四周,还好没人听见,但眼前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答案纸上找不到栏位!
这是第4题吧?最后的怪了?
怎么找答案纸上的栏位都不够。该在最后涂满的地方已经涂满了,应该还要多一排答案栏才对的呀。
糗大了。
这种失误就是通常自己大喊「没想到会犯错」时,别人会笑着安慰「唉,谁都会犯这种错」。跳过一整排答案栏,这可不是开玩笑!
从头开始依序对照题目,终于找到要修改的地方。原来是鬼打墙把相同题目做过两次,为什么会这样呢?和己甚至认为是有人恶作剧,但当场没有任何人帮他或打扰他。
他虽然难过得想哭,但也不忘赶紧拿起橡皮擦擦掉答案栏上错误的答案。每擦完一格就急着修改。
大概涂得太急,竟折断了笔芯。
「啊」
这次连旁边的人都听见了。
和己缩起身子,当场一心一意只想把脸遮住。邻座假装没看见的考生默默递出削铅笔器,和己点了几次头,为了尽量不造成对方困扰,只得连忙将目光移回答案纸上。
写完最后一道题目,同时铃声也响起了。
「好!请考生留在座位上,监考人员会将题目及答案纸收回。」
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
不过,自己对重要的考试内容却毫无信心。先前不知道复习过多少次,但到了今天却有几个地方完全没印象。
记忆被其他事占据。
小桃和范太那副景象。
「啊,真是的」
他背着头想甩掉那份记忆,却徒劳无功。
从昨天想到今天,考虑过各种不同的可能性,但那应该显示范太和小桃极可能正在交往吧。
虽然自己没明说和小桃交往,但其实也有某种程度的期待,这下子如果全都幻灭,要和己情何以堪。
「唉,别太在意啊,小老弟。」
刚才伸出援手递出铅笔削的人拍拍和己的肩膀。对方是一名留有胡渣、穿着一般休闲服的年轻人。
「参加大考呢,我可是有四次老经验啦。」
「重考四次不就很惨!?」
「小老弟还很会吐槽嘛。」
就连这种状况下吐槽的反应也丝毫没变慢,和己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之后的科目也考得乱七八糟。该答的问题想不起来,这种事持续不断重演,心急之下让自己对每道题目都失去信心。
对了,铅笔笔芯总共断了五次。
另一方面,图书馆也掀起一场风波。
范太被叫到图书馆里的办公室。
「事情就是这样,各方都来向我们投诉。很可惜,那幅图没办法让你继续画下去了。况且,变成那副模样要修复也很困难吧?」
「好的。」
女职员说完谆谆教诲,范太不禁垂头丧气。
原因当然是造成之前的意外。经过事后的了解,车祸发生时行驶人是酒后驾车,据说是在醉醺醺的状态下突然看见绿色小猫吓一大跳。若要论罪行,驾驶比范太来得严重多了。
然而,就算范太没有直接罪行,发生这种传遍全小镇的意外,也只得被迫中断壁画的作业。
即使去除掉路面上沾的颜料,而在加古鲁的保护下,驾驶也没出现头部撞击鞭打症或骨折,最后整起意外圆满落幕,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
「等、等一下!」
冷不防冒出来的人是恰克。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大概是从住宿的昧礼寺一路跑过来吧。
「我来交涉看看,你叫阿隆出来!阿隆!」
「请问你哪位?」
一脸狐疑的职员侧着头看着他。
「我是恰克吉纳斯啦!你去跟阿隆这么说他就知道!」
「恰克吉纳斯怎么可能来这个乡下小镇嘛!还有,阿隆又是谁?」
看来这名职员并不识恰克庐山真面目。此人固然对于资讯掌握太不敏感,另一方面也没有媒体报导恰克来日本的消息。话说回来,如果是国际巨星就算了,稍微知名的画家遇到这种状况也很正常吧。
「阿隆就是这里的水野馆长。」
范太代替恰克说明。
「馆长也一大早就到水野集团总公司致歉了。我告诉你啊,范太,或许你觉得自己没做错,但别忘了昨晚的意外造成很多人困扰。」
「这些都跟范太无关嘛!」
「恰克,别说了。」
范太伸出手,打断恰克往下说。
「很抱歉。」
范太对职员道歉后就定出办公室。除了那位女职员之外,办公室中其他人也对范太投以同情的目光。
走出图书馆后,一阵舒爽的风吹过。图书馆里的暖气开得稍强一些,对经常在外头靠着暖炉作业的范太来说,甚至感觉太热。
「诶,范太!真的要这样放弃吗!?」
恰克在后面追上来。
「恰克,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添麻烦。」
「你胡说什么!昨天的事单纯是意外呀!算了,我直接去水野集团一趟,顺便说服阿隆和总公司那边的人!最后警察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恰克」
看着满腔热血的恰克,范太有着满怀歉意。他对自己如此着想,自己还辜负他。
全都要怪我。
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当时不动心就好了。
就算所有事恢复原状,未来只要一抓起画笔就会想起来吧。想起小桃跟和己的面容,那只手还有办法画出自由的草原吗?(插:这叫我如何吐槽)
老实说,壁画被取消时他甚至感到得救了。全部就此泡汤也好,但恰克还是努力袒护范太。
「范太,你累了吧?总之先去吃点好吃的吧!可不许你说N0哦!让我请你吃顿好的!」
他用力往范太背后一拍,害范太不小心呛了一下。
即使这样,面对保持一贯态度的恰克,范太还是想哭
着向他道歉。
片桐桃来到御色车站剪票口站在原地,已经差不多快过了两小时。她查过和己入学考何时结束,推估他回来的时间。
她很想当面跟他谈谈。
因为她没能传简讯或打电话。表面上是不想在和己入学考第一天打扰他,真心话却是害怕遭到拒绝。
盘算和己差不多该下车了,想着想着就过了两小时。在迎面而来的一波波人潮中寻找的菜菜色高中制服的影子,这是第几十次的叹息。
想对和己解释误会。
昨天的一切全是一场误会。
范太不断对小桃道歉,然后也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虽然对这位青梅竹马的心意感到高兴,但这反而伤了小桃。
昨晚和己的表情。
还有当时无法一笑置之的自己。
曾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也认为说不定这样也好。
太可耻了。自己不但背叛了和己的心意,也辜负了范太的感情。这两人平常都有一部分是自己所不了解的,一直想知道他们对自己是怎么想的。
直到昨天才真相大白,和己的心意还有范太的心意。真希望是在不同的情境下揭晓。
范太也只跟小桃简单道歉,但之后就不知道上哪儿去。听恰克说,他好像没办法继续创作壁画了。
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害的。
优柔寡断的自己最糟糕。
因为一己的任性而同时伤害了两个男生。在旁人眼中是个卖弄风情的妖女,但她可没这么大条神经来承受这个称号。只不过就是个差劲透顶的讨人厌女生!
这时,剪票口突然涌进一大群人潮。
她寻找着菜菜色高中的制服。同样的举动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看到了!虽然被一名身材高大的上班族遮住了,但有个留着长发,外型像个女孩的男学生出现了。
「学长!!」
她放声大喊。不在乎周围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用力挥着手。
和己也察觉到了,但他只是无力招着手。
接着直接离开。
「咦」
和己混在人群中一起走出车站。
他对自己视而不见。不对,不是没看见,而是察觉到之后依旧选择离开。
和己那副表情,如丧考妣。
入学考的结果真有那么糟糕吗?
是我,害的吗?
一瞬间双脚不听使唤,步履蹒跚,想用双手克制住颤抖的身子,却还是无法承受。好不容易扶着车站的柱子才维持住平衡。
如果和己考坏了,自己该怎么负责才好。
远方有两道身影望着伫立在原地的小桃。
『唔』
坐在积雪的拱廊天花板上的加古鲁,还有他身边的怪盗百色。只有他们俩周围没看到积雪,应该是用光线融化了吧。两人的模样就像从云端俯瞰人间的神明。
「看来是一道很辛苦的恋爱难题呀。」
『这就是人家说的情侣争吵吗?』
看着一脸严肃体会的加古鲁,百色露出苦笑。
『最初听到时是双叶打趣开玩笑说的,但实际上亲眼看到,感觉并不是太好呀。』
「是呀尤其万一遇到不是吵几句就能收场的状况就更糟了。」
和己似乎考得很差,范太的壁画创作也泡汤了,小桃大概没力气继续忙戏剧。没有任何人得到好处。三个都是加古鲁很重视的人。
『百色,换做是你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哎唷?真是稀奇。加古鲁竟然会来请教我。」
『你也知道在下不善掌握人类心思的微妙变化,就这点来说,想必你早已千锤百炼过吧。』
「别讲得这么难听。」
『双叶说,你偷走了女人心』
「那是误会啦!我对女人没兴趣。」
『』
一股诡异的沉默出现。
「当然我对男人也没兴趣哦。」
『没人问你这种事!』
「不是嘛,哈哈哈怎么说呢?我的女人缘很差啦。偶尔也想跟个不试图取我性命的女人交往看看。」
换做一般人一定很好奇他交往过哪些女人,但加古鲁对这类话题丝毫提不起兴趣。
『所以啊,百色。到底能怎么办呢?』
「如果是问能不能解决,答案是YES。不过」
百色支吾其词。
『怎么?』
「我可是只能靠引起麻烦来解决唷。」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小骚动在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犯罪行为,不造成他人困扰即可。』
「这不能叫骚动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也希望和己能早日打起精神。」
百色站起身。
「况且,我对恰克吉纳斯也有些好奇。就让我利用这件事来查查吧。」
『恰克大人?』
「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恰克的赞助厂商,水野集团。」
百色从披风里拿出一只文件。
加古鲁也没望向文件,似乎立刻了解内容。
『怀疑公司有不当行为?』
这纸文件是提出自白,内容叙述包括自己及其他几人的不当行为。
「恩恩,水野集团好像从以前就一直有物资不当流通的现象。简单来说,就是走私。」
『走私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
「似乎是固定提供某个组织需要的物品,至于内容则不一定。从看似可制作核子武器的材料到猫食等等。总之是你最讨厌的犯罪行为。只要把这份文件一公开,保证警方立刻出动。」
『某个组织指的是?』
「古科学者的组织。」
『你说什么!?』
这下子加古鲁也惊讶地说不出话。
古科学和制作加古鲁的炼金术,可说是相抗衡的学问。修习这门学问的人称为古科学者,据说潜伏于世界各地。
加古鲁的制作者,也就是兔转舍的大姐姐高原伊代。她的儿子高原喜一郎就是一名古科学者。还记得去年秋天他撂下一句「总有一天打倒炼金术」的狠话后,就扬长而去。
「看来好像有一部分古科学者成群结党,而水野集团走私的组织,就是这些党羽的大本营。」
一开始古科学者并无集结,直到其中一名古科学者自行成立组织后,近来才开始纷纷有古科学者集合在一起。据百色所言,古科学者原本并没有群体行动。
『喜一郎也在那里吗?』
「这一点还不确定,我也想调查看看。」
『恰克大人跟该组织有关吗?』
「目前还不能肯定牵涉到什么程度。不过,我已经锁定其中一名实行犯,至少这个人对这个组织略知一二。」
加古鲁顿时有好多事情想知道。
只要古科学者对御色町的安全造成威胁,他就不能疏于防范。
『不过像恰克大人这么善良的人,会涉及不法吗?』
「你怎么能肯定呢?这份文件是从恰克吉纳斯的画里发现的耶。还有,告发自白上的笔迹,也确定是恰克本人的哦。」
『唔。』
个性开朗,广受孩子们喜爱的恰克,还创作出这么美的画作。
「加古鲁,我懂得你爱好正义的心情,但无论什么人都有可能犯罪,何况像他这样一把年纪的人。每个人都在畏惧罪行中活着,要不然就不需要天堂和地狱了。」
百色的这番话深深萦绕在加古鲁心头。
就连加古鲁本身也背负着罪孽。烙印在心中的往昔罪行。
一想到旧日伤痛,加古鲁就不禁祈求和己等人能永保纯洁无瑕。
「喂!你们两个!」
背后突然有人大喊。
是一群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原来是南口商店街引以为傲的天妇罗武士。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他们全穿着短袖。
「别妨碍我们铲雪,到别的地方去!要不然把你们一起丢到地上哦!」
『唔抱歉。』
「哎呀,真不好意思!」
接下来加古鲁便和百色一起加入天妇罗武士,帮忙铲除拱廊上的积雪。这些人以五倍速度迅速铲完积雪是不妨,但其中两个人却因为比赛谁铲得快而吵了起来,最后就想往常一样,在大吵大闹和纸屑乱飞的骚动中告一段落。
「啊」
早晨在鞋柜前,和己偶遇范太。
「」
「」
两人连招呼都没打。
打从那天晚上后,两人再也没交谈过。在学校里也刻意避开,因为不知道面对面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该责怪范太,范太没有错。
虽然这样告诉自己,还是有一股难解的负面情绪不断涌上心头。和己也不是圣人,还是会有一般人的喜怒哀乐。
「吉永,那个」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后,范太低调地开口:
「我有事想跟你」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实在不像和己会说的话。
这样的话竟然会自然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
么能轻易说出口呢?
但和己不再多想,换上室内鞋后就转身往教室走去。
「等等,吉永!」
范太抓住他的肩膀。
「那天晚上的事」
「我已经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我对小桃」
「你对小桃怎样?」
自己不该这么说的,虽然表面上的情感如此,出口言语却背道而驰,依旧冷冰冰。
真讨厌。为什么脑子里会出如此愤怒的字眼呢?
自己明明和小桃没什么,两人也没交往,不管她跟别人怎么样,和己都没立场多说呀。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想法。
然而,为什么现在
「别再说了,反正范太跟小桃怎么样都跟我无关吧?」
「怎么会无关!」
范太抓着和己肩膀的手和声音同时加重了几分力道。
「你知道吧?小桃喜欢的是你呀!为什么你还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呢!」
「你既然知道还做那种事!!」
和己甩开拉着自己肩膀的手。
两人越讲越大声,旁边的学生全都把目光集中过来。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一点都不感到难为情,此刻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会让和己这样放声吵架的,除了双叶之外这还是头一回。
原来他们跟自己的关系这么亲近啊。不论是小桃或范太。
「我入学考也考得乱七八糟!脑袋根本无法思考!现在也是,完全念不下书!」
破口大骂的同时,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范太的错」,不过实际上却是全不相干的口不择言。
理智和情感背道而驰。
嘴上不断说跟自己无关,但只要一想到小桃的事就会爆发出负面情绪。
「吉永」
「对不起,饭太。我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现在只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可以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和己尽量避开和旁边其他人目光接触,径自往教室走去。
其中有人叫住和己,但他假装没听见。
那天,他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全班都知道他和范太起了争执,却没人说什么。
得向范太道歉才行,成天都想着这件事。
不过,最后仍旧没机会跟范太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