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了……什么?”
不管怎么想都得不出答案。虽然真一郎为那个时候没问比吕美而后悔,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去问了,然而也没法忘记她的话。
落着红叶的校门前的林荫道上,学生们有说有笑地走着。真一郎低头走进了校园。
“既然不是想做朋友,那为什么……”
嘀咕的同时,真一郎走进教学楼的大门,打开鞋箱后取出了里面的鞋子。这时,他注意到了鞋箱里的东西眨起了眼。
“恩?”
拿起乍一看像封信一样被小心折好的粉色包裹后,里面起了些细微的声响。
“不是信……?”
打开包裹的时候,熟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
“不会吧……”
这种时候的不妙预感肯定会中。里面装着的是十几粒红色果实。
“……鸡饲料……”
会做这种事的除了乃绘意外没有别人了。
“在想什么呢,那家伙……”
嘀咕了一声的真一郎小心折好包裹把果实封在里面后把包裹塞在了口袋里前往了教室。
“早啊!真一郎!”
正在和同班同学新川谈笑的野伏用爽朗的笑容迎接了走进教室的真一郎。
“噢——”
举右手回应的同时,真一郎看向了坐在走廊一侧座位上的比吕美。她正露着开朗的笑容和朋与说话,那是她原本的笑容。
“今天也去小爱那里吧。”
“啊,好。”
回应着野伏的邀请,真一郎拿着包走到了窗边自己的座位上,拉出椅子。注意到有什么东西的真一郎往桌柜里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和鞋箱里一样的粉色包裹。
勉勉强强控制住没叫出来的真一郎平安无事地上完了第一节课,等到休息时间把他出发去丢装着红色果实的包裹。
为防被人注意到,真一郎前往了走廊的垃圾箱。随后,真一郎垂着肩面朝天说道。
“真的是……”
这次究竟怎么回事,在心里嘀咕之后,真一郎的背后响起了野伏的声音。
“真一郎!借我英语字典。”
“……恩,放在柜子里哦。”
“那我借走咯。”
为不是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而安心的真一郎哈的松了口气。
“鞋箱里,课桌抽屉里。”
毕竟是乃绘,回去的时候鞋箱里也会放红色果实的感觉,想着事先确认一下其他可能会放红色果实的地方比较好的真一郎突然注意到了。
“……等一下,柜子……?”
后背窜过一阵寒意的真一郎慌忙回到教室。
“等一下野伏!”
教室里,已经打开了柜子的野伏手上拿着粉红色的包裹。
“等等,野伏!”
打算制止野伏打开包裹的真一郎因为冲力和他猛地撞在了一起。
“呜哇!”
被推倒在地的野伏发出了悲鸣,两人的身体缠在一起。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教室里起了骚动。
“……怎么回事啊……”
转过身子后,野伏一边找着落到了地上的包裹一边呻吟道。
“所以说——”
把手伸向粉色包纸的野伏和真一郎注意到散落在地板上的红色果实后脸抽搐了起来。
鱼鳞状卷积云的空中,一阵强风吹过。时刻变化的天气,正处在秋冬交际。
之前的粉色包纸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在放学的时候也放在了鞋箱里。
“石动乃绘吗?那些红色果实……”
“是啊……”
实在是没法糊弄过去,真一郎以叹气似的附和承认了。听到这个回答,野伏咧嘴一笑开心地继续道。
“这是爱呢……有红色果实的数量那么爱你,之类的……”
如果这些包裹是情书,野伏的话也算有理,但是那些红色果实不管怎么看都是雷轰丸的饲料。
“……感觉被劈头盖脸的诅咒了……”
“是这样吗!”
野伏嘟着嘴吐槽道,不管真一郎并没力气回应。叹着气的真一郎呆呆望着放学回家的学生们,随后视线停留在了一个有着极具特色的跑动方式的女生身上。
“恩?”
女生张开的双手像翅膀一样,她轻快地穿过学生群。因为被别的学生挡着一开始真一郎并不知道是她,但是从那发型和身材来看肯定是乃绘。
“噢,诅咒之源!”
注意到了真一郎的视线的野伏开心地叫道。
“你先回去吧……”
真一郎握紧手上的包带,看着乃绘大步走了出去。
“噢,真棒呢,放学后的约会?”
“我只是去说她两句!”
真一郎粗鲁地回应了野伏的嘲弄后快步追着乃绘走了出去。
乃绘迈着轻快的步伐跳也似地穿过放学回家的学生们中间,是因为太急了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追在后面的样子。
“那家伙,搞什么啊。”
虽然看丢了好几次,但是凭一起放学回家时的记忆放学回家的路到半当中为止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真一郎一边控制着速度不要追太近一边转过转角,从坡道上方往下看着放学路。
乃绘朝靠在停在了坡道中段的深蓝色摩托上的黑发青年跑了过去。青年穿着卡其色的西装夹克制服,注意到了乃绘后,他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
紧紧靠在别的学校的男生身上的乃绘伸手挽住了高个子带着清爽笑容的青年的手臂后开心似的用脸蹭了起来。因为路上有骑着摩托的其他学校的学生,学生们的视线瞬间就集中到了乃绘他们身上。
“那是,石动乃绘?”
“呜哇,骑车来接她。”
“话说,那个萤川的男生很帅吧?”
真一郎的边上也有女生在窃窃私语。穿着卡其色西装夹克的男生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视线,他给乃绘带上头盔,扣上了下巴上的纽扣。
“之前不是有说她在后庭搭讪男生吗?”
“很亲昵的样子呢,显摆给人看嘛。真贱——”
就像没听见女生们的闲话一样,两人骑上摩托顺着坡道往下开去。摩托越变越小,转过一道弧线后消失了。
做好麦端舞的练习的准备往野伏等着的今川烧店去的真一郎的步伐沉重的自己都觉得惊讶。
“哈……”
停在店前的真一郎大大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啊……我……”
乃绘和骑着摩托来接她的其他学校的男生两人一起坐摩托离开了。
明明仅此而已,真一郎的心情却异常低落。
“啊——啊。为啥啊……”
真一郎想着和野伏抱怨消解自己的郁闷拉开门帘。接着,爱子和野伏从柜台两边向对方靠近的姿势跃入了眼帘。
“啊!”
爱子和野伏同时发出了慌乱你的声音。
“你们俩在做什么啊……”
真一郎呆然问道,随后爱子手上的筷子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就这么进了张大嘴巴的的野伏嘴里。
“好烫!好烫!”
是很烫吗,野伏跳来跳去,哈呼哈呼的呼着气。爱子调回正常姿势后把筷子伸进了柜台里正冒着热气的锅子中。
“只是尝尝味道!来!”
用筷子夹起芋头的爱子催促真一郎。
“快点——”
听到这半带玩笑的甜美声音,真一郎点了点头靠向柜台,然后像野伏之前做的那样张大嘴巴。
“啊——”
真一郎闭上眼等待着,不过爱子却并没有喂他吃。
“再近点。”
“这样?”
睁开眼后,爱子的脸近在眼前。在极近距离对上眼的刹那,爱子筷子夹着的芋头掉了下去落在了柜台上。
“啊!”
在出声的短短瞬间,野伏就捡起了落下的芋头放到了嘴里。
“恩。好吃。”
看到他笑着嚼着芋头,爱子放下筷子,从踏脚用的啤酒箱上走了下来。
“我去拿饮料。”
野伏开心地望着跑去柜台后的冰箱的爱子的背影。
“你还……真喜欢吃……掉地上的食物呢……”
真一郎无奈地嘀咕道,对此,野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要是小爱做的料理掉地上我也吃!”
“会吃坏肚子的哦。”
虽然真一郎打算忠告他,不过对野伏似乎并不通用。
“因为小爱的料理死掉正如我愿!”
握紧拳头摆了个胜利姿势的野伏自信满满地如此断言道。
“那么,怎么样了?”
用吸管吸了口一直点的可乐后,野伏提起话题。
“什么怎么样了?”
“石动乃绘。你和她说话去了吧。”
“……没有。话说,那家伙和男朋友一起回家了……”
是因为目击到的场景在脑海中复苏的关系吗,真一郎的语气低落了下去。
“哈?石
动乃绘有男朋友,真的假的。”
“恩,我亲眼看见的。肯定没错……”
靠着墙壁的真一郎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气。
“那她为啥会搭上你啊?”
这件事真一郎也想知道,但是关于红色果实的幕后故事真一郎还是知道那么一件的。
“那家伙只是把我当作雷轰丸的替代品而已……”
“雷轰……丸?”
鹦鹉学舌念出没听过的名字的野伏疑惑地眨着眼。
“……养在后庭的鸡。被狸猫袭击死掉了……”
没来由的话让野伏混乱似地歪过脑袋。接着,他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双眼放光。
“难道……那些红色果实是!?”
“……它的饲料。”
真一郎带着自嘲回答道。野伏开心地笑了之后接受似地点了点头。
“……是吗……你是被喂养的鸡吗……”
“我还没被养。”
说到底,既然她有男朋友,眼泪的事情应该拜托她男朋友吧。在真一郎以抽搐的表情否定后,做完了送慰劳品的准备的爱子大声叫道。
“真一郎,到时间了。”
“不好!我也必须回家了……”
听到爱子的声音看了眼时钟的真一郎和野伏拿起可乐站了起来,拿出吸管一口气把它喝干了。
西下的太阳朝远方的山后落去。收割完成的田地里,几只乌鸦啄食着残留的农作物。蓝天从西边开始渐渐染成茜色,火烧云的面积越来越大。
“晚了呢。我们抄近道吧。”
走在前头的爱子叫真一郎穿麦端神社。到了这个时间,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里有些昏暗,不过去市民文化馆走这条路是最近的。
“噢。”
背对真一郎开始攀登参拜道的石阶的爱子停在了鸟居前。
“怎么了?”
装着慰问品的大箱子被用粉色的包裹皮抱着。抱住包裹的爱子转向真一郎。
“怎么样了?之前那件事……”
“诶?”
“比吕美的事情……”
惊讶的声音和爱子的低语重合在了一起。对这个问题,真一郎挠着头反问爱子。
“你听到了吗?”
“我不小心听到了!”
爱子生起气来回答道。真一郎垂下肩大大叹了口气后累了似地说道。
“那件事啊……”
“……恩?”
对真一郎的变化很敏感的爱子仿佛是和着真一郎的变化一般声音的音调变得低落了下去。
“她说想和乃绘做朋友……”
“……其实并不是这样吧?”
爱子接上含糊嘀咕的真一郎继续道。
“恩……”
真一郎点了点头深深叹气。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完全不明白……”
在真一郎半带牢骚的嘀咕后,爱子先一步继续说道。
“……我知道……”
“恩?”
“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抱着重包袱摇摇晃晃的爱子快步走着。
“诶。”
想知道答案的真一郎慌忙追上爱子。
“但是,我不告诉你。”
可爱子用平静的声音断言后小跑着走了。
“喂,这算什么啊!”
追在后面的真一郎不禁抓住爱子的手臂。
“很痛……”
真一郎一心想留住她,但因为停下脚步的爱子拧着脸回头,所以注意到自己做过头了。
“对不起,不小心就……”
在真一郎松手后,爱子再次快步走了起来。停下脚步反省的真一郎注意到和爱子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又慌忙追了上去。
“东西很重吧!我来帮你。”
爱子不管不顾继续往前。
“人啊……”
混着脚步声,爱子的轻语传到了真一郎耳中,真一郎眨巴起眼睛。是因为临近神社的昏暗处吗,爱子的脚步放慢了一些。
“…………”
真一郎跑着追到了爱子身后。她似乎是在等着真一郎追上,接着说道。
“人一旦喜欢上谁,就会想要更接近那个人对吧。想要更加地接近那个人……但是如果无法实现的话,就会对那个人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爱子吓到了似地肩膀一颤,然后突然停下脚步闭上了嘴。“……哪个人?”
被突然询问的爱子转过身紧紧盯着真一郎。在真一郎紧紧凝视这正面对着自己的爱子的时候,小腿突然窜过一阵剧痛。
“痛!”
被踢中了痛点的真一郎跳着发出悲鸣。爱子无视了他把拿着的包袱放下,随后扔下真一郎快步走出。
“喜欢上你这种人的女孩子……很辛苦的哦!”
* * *
“……人一旦喜欢上谁,就会想要更接近那个人对吧……”
爱子的话久久萦绕在真一郎的耳畔。虽然想问她问什么这么说,但她在麦端舞的练习开始后便立刻回去了。
“但是如果无法实现的话,就会对那个人身边的人,吗……”
真一郎试着重复,但仍不知道爱子的真意。
“比如说,比吕美喜欢上了谁……为了接近那个人而接近乃绘?”
不明所以的真一郎开始尝试假设,但在一开始就受挫了。
“……那个人是谁啊……”
掠过野伏的玩笑考虑之后,如果比吕美的目的不是接近乃绘的话,真一郎想不到“那个人”会是谁。有和乃绘有接点,比吕美又认识的异性吗。想到这里,真一郎突然想到。
“……乃绘身边的男人,是我吗?”
尽管嘴里这么说,但觉得实在是不可能的真一郎露出苦笑。
“……不会吧……”
真一郎打算挥去脑海中的想法,但还是没能成功。
“但是……没别人了……”
说起来,很乃绘比较亲密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其他。这么一想,真一郎涌现出了奇妙的自信和希望一类的东西。
“真的?”
如爱子所说的话,比吕美喜欢某人,想要接近那个人身边的人的话。
“……不,怎么可能……”
都住在同一屋檐下了有必要用这种绕远路的办法吗。比吕美和自己应该也相当接近才是。
“不,可是……如果……?”
可是,两人间心灵上的距离很远。家中的比吕美和学校中那个开朗的比吕美不同。而且最近比吕美再次向自己展露笑容了。如果她向乃绘寻求着这个机会的话会如何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该有多好,真一郎自然地露出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中庭的大门后,松下的声音传来。
“欢迎回来,少爷。”
“我回来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真一郎的声音比平时更欢快。双手拿着酒桶穿着作业服的他注意到了真一郎的样子似地停下了脚步。
“诶?”
“怎么了?”
被询问后,他歪过脑袋。像是被真一郎的笑容带动了一样,松下也露出了微笑以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感觉你很开心啊。”
听到这句指摘一惊的真一郎慌忙绷紧脸,摆出微笑的样子。
“啊!那是……脸部运动!说是往两边动嘴对健康有益,”
嘴巴往两边上下动着的真一郎实际演示起来。
“诶——脸部运动……不错呢。”
松下并没有对这不自然的辩解起疑心,而是感慨般地一边模仿着一边进入酒窖。
“……不行,不行,平常心,平常心……”
真一郎拍了拍脸,确认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的同时对自己说道。唯独被母亲察觉给自己现在的好心情泼冷水是不行的。而且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很好的画出连环画本的后续。
没说“我回来了”便进了内玄关,往自己的房间走的真一郎注意到了起居室的方向的说话声后停了下来。
比吕美和刊在被吊在天花板上的球形灯具照亮的走廊上。虽然没听到具体的内容,看起来刊在要求比吕美什么。
“我回来了。”
真一郎用稍大的声音说道。
“……欢迎回来。”
刊简短地回答,但是比吕美只是瞥了一眼真一郎便立刻重新看向刊。
“那么,拜托你了。”
“好的……”
两人轻声说着。
“要去哪里?”
走近后询问的真一郎注意到两人间放着一瓶被用茶色的包袱包裹着的一升瓶。(译注:一升瓶,日制一升约国际单位制1.8升。)
“这是船主大叔的贺酒。”
“这种东西明天再送不就好了。已经很晚了……”
刊盯住声音不禁粗暴起来的真一郎。
“约好今天送去的。”
刊严厉地打断了真一郎。对此,比吕美露着困扰的视线看向真一郎,随后伸手去拿脚边的包裹。
“那我……”
真一郎先比吕美一步拿起一升瓶往内玄关走去。
“真一郎。”
真一郎无视了身后传来的责难般的声音。
晚上的大海溶于黑暗之中。几乎没有路灯的沿海路上是一条只靠沿岸家居的灯光和月光照亮的细小阴暗的路。经营渔业的亲戚的家就在这条与海平行的路的前方。
虽然真一郎打算代替比吕美去送酒,但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在这个时间两人一起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以来的事了呢。想着这件事的真一郎听着激起的海浪撞击混凝土海堤的声音搜索着记忆。
“你明明不用来的……”
比吕美的嘀咕混在海浪声中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
“……这条路太黑了很危险……而且酒瓶很重吧。”
“…………”
虽然是为了比吕美考虑,不过一升瓶对平时打篮球的比吕美来说不一定会觉得重。比吕美没有反应,脚上的鞋子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太谨小慎微了……又不是佣人……”
“……因为受了照顾……”
比吕美总算给了回答。打算继续对话而回过头的真一郎把想到的话说出了口。
“啊,这条路!我们以前走过吧。”
说出这话的同时,儿时的记忆涌现了出来。
“祭典的时候,和你走散了你哭的哇哇叫。”
两人一起去夏日祭的事让人怀念。真一郎因为回忆起了第一次牵手的事而害羞的笑了,不过比吕美的反应与真一郎相对。
“……我不记得了。”
比吕美惊讶似地眨了一下眼,但很快就转过脸看向了大海。
“……是吗。”
对她既不记得也不想回忆的反应,真一郎除了点头想不出别的来回应了。
“那个,昨天那件事……”
真一郎无法忍受紧接而来的沉默而提出了别的话题,但是感觉这个问题也会加剧眼前的窘迫状况真一郎很难问出口。尽管如此,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也不自然。
“……被看穿了……是……”
“谢谢。”
因为犹豫而断断续续的真一郎的话被比吕美打断了。
“诶!?”
真一郎因为意外的话语惊地抬起头。她也再次抬起低着的头,笔直凝视着真一郎微笑着。
“其实我很害怕这条路……”
“是,是吗!也是呢!”
突然投来的笑容让真一郎挠了挠头夸张地应和道。对此,比吕美眯起眼莞尔一笑。
这份微笑再次让岔开了真一郎想要问的问题。
关了灯的房子一片黑暗,与沿岸的细小道路一样遍布着黑夜之色,
“哈……说不记得了真打击……”
以前的话题会不会能打开和比吕美对话的契机,真一郎抱着淡淡的期待,可是这份期待没有成为显示,反而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让真一郎再次受了打击。
“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来着……”
叹了口气后,真一郎抬头望着被从百叶窗间射进的月光照亮的天花板。
“……但是,那次祭典,我们为什么会走散呢?”
之前对自己的记忆没了自信的真一郎仔细回忆起夏日祭的记忆。
“那个,记得我们两个一起去祭典的小摊的时候……”
低语着的话语引出了当时的记忆。绣着牵牛花图案的粉色浴衣的比吕美和穿着绣着蜻蜓图案的淡蓝色浴衣的自己。当时的场景一一浮现出来。真一郎每次眨眼,过去的记忆的残片便浮现了出来。因为让人怀念的记忆而眯起眼睛的真一郎由于突然闪过脑海的比吕美的声音而瞪大了眼睛。
“我一个人冲来冲去,把比吕美扔下走了……”
比吕美不是因为走散而哭泣。
“不是走散,而是被我扔下……”
因为被自己扔下才哭泣。想起这件事,真一郎咬紧了牙。
“但是我没有注意到比吕美的心情,还藏起来吓她……把比吕美惹哭了……”
那个时候切实感受到的后悔渐渐复苏。先走一步,藏在路上吓比吕美是真一郎的计划,这个计划对比吕美来说肯定是没想到的吧。为了这种无聊的计划,自己把比吕美扔在了那条黑暗的路上,想到这里,真一郎深深后悔。
“比吕美右边的木屐没了赤脚走路……然后,抓住了打算去找木屐的我,说‘不要扔下我’……”
轻语后,真一郎大大叹了口气。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种记忆,会不记得或许也是当然。把记忆按对自己好的方向回忆起来让真一郎觉得羞耻。
“……但是,那之后我也脱掉了一边的木屐,我们两个手牵着手去了神社。”
只有这件事,真一郎一直记得真切。以为比吕美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是因为和自己牵手很开心,简直就跟白痴一样。比吕美当时应该是很不安吧。
“……比吕美的手……”
当时握着的她的手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闭起眼的真一郎试着握自己的手回忆但还是没能成功。
“……想再牵住那只手……我蠢不蠢啊。”
带着自嘲的笑容,真一郎把脸蒙到了枕头上闭上眼。
“嘛,能一起走走就算进步了吧。”
改换思路安慰自己如此说了之后,真一郎反张身子,朝谁都不在的虚空伸出了手。
* * *
在校舍的显眼处贴着篮球比赛的宣传海报。昨天还没有的手绘海报似乎是大早上开始比赛准备的篮球部迅速弄好的。黄色的底色上用红字写着“本日”,还用油性笔写着篮球部比赛麦端VS萤川为主旨的大字。在本校体育馆进行的“进行”二字跟在后面写的很小,似乎是在说着篮球部准备的匆忙。(译注:底色这个词原文ジグザグフキダシ我实在不知道中文怎么说,这张海报的具体样式参考动画第三集。)
“准备充分呢。”
比平时早出门一小时以上的比吕美努力帮忙的样子,真一郎的心情舒畅起来。
对战对手萤川高中男子篮球部的成员们来到学校是在放学后不久。
“那制服,果然是萤川的吗……”
看着卡其色的西装夹克配灰色的裤子的制服,真一郎低声嘀咕道。和骑摩托来接乃绘的男朋友应该是同样的制服。
“萤川的男子篮球部吗。”
和真一郎并排靠在走廊窗边的栏杆上看着外面的野伏嘟囔道。手拿运动包的萤川男生们走在走廊里朝体育馆前进。
“你什么打算?”
“没什么事,我打算去看。”
被问了的野伏重新靠好栏杆后回答。
“你也会去吧?”
“啊,恩。早上和比吕美说好到时候会去加油……”
“嘿——?”
真一郎的回答让野伏哼了一声看向他。随后,同班同学拿着掸子出声道。
“呐,仲上同学。”
“恩?”
“那是什么?”
真一郎回过头,只见麻美用视线示意地面一脸疑惑的表情责问着。
“是仲上同学的吧?”
“啊?什么啊。”
突然被问了不明白的事情,真一郎带着困惑和焦躁说道。
“噢。”
先一步离开了窗边顺着麻美的视线靠过去的野伏发现了什么后叫道。
“喔喔!这真是……”
用感慨的声音嘀咕的野伏在门口蹲下身子。
“什么啊……”
真一郎也走到麻美边上,但因为野伏所以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呢,在真一郎窥探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散落在边上的红色果实,随后面部抽搐起来。
“额。”
仔细一看,红色果实并不是随便撒着,而是沿着教室的墙壁一点点延伸开去。
“好厉害!一直连着哦,这个。”
发现了同样的事情的真一郎抬头看着真一郎说道。他的表情带着种纯粹的喜悦似的。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石动乃绘。真一郎握紧右拳。
“那——家——伙——”
满带愤怒握住拳头的真一郎迈开大步走在走廊里。
“加油哦!”
野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过真一郎并没有心思回应他。
顺着星星点点延续这的红色果实,真一郎穿过走廊下了楼梯。
“说起来,这些鸡饲料给地面不就好了,还做这种事……要怎么清理啊……话说,她在想什么啊。”
红色果实被仔细的一阶一阶放着,对这份心思真一郎一边轻声抱怨着一边走向后庭。
散在校园内的红色果实越接近后庭数量就变得越少,在校舍外廊中断了。
毫不顾忌地走近后庭的大树后,果然树上有石动乃绘。
“石动乃绘!”
真一郎大声叫道。树上的乃绘听到真一郎的声音停下了摘红色果实的手低头看向他。
“我都说了不要红色果实了。”
“这不是你决定的。”
用淡淡的声音如此宣告后,乃绘一副就这事儿的样子重新看向了果实。看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次开始摘取果实的乃绘,真一郎咬了咬嘴唇开口道。
“那个。”
这个有所顾虑的声音让乃绘再次看向了真一郎。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但别和我太接近比较好吧?”
“诶?”
轻轻哼了一声的乃绘疑惑地盯着真一郎。
“你有男朋友的吧?……我看到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个。”
乃绘没做任何回答。她惊讶似地眨巴着瞪圆了的眼睛。因为她完全没有否有男朋友这件事,真一郎灰心似地垂下了因紧张而僵硬的肩膀。
“所以……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乃绘叫起转过身背对乃绘打算就此离开的真一郎。
“等一下!我下不去了。”
乃绘的话让真一郎想起了比吕美告诉自己的传闻。她爬上树搭讪路过的男生。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刚才的发言应该是她的常用套路。
“你自己上去的吧,自己下来吧。”
带着焦躁和无奈,真一郎没有回头如此说完后,乃绘很少见地沉默了一下。
打算离开开始迈步的真一郎感受到背后的树木的树枝摇晃了一下。
“啊!”
慌忙转生的同时,树枝受到倾轧的声音传来。不妙的预感命中了,咚的一声,树上的乃绘落到了地面上。
“喂!”
乃绘后手撑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真一郎慌忙跑了过去,但看她的表情姑且应该是没事的样子。
“你啊……”
没想到她居然跳下来,真一郎惊讶又安心地叹了口气。乃绘闭着右眼露出苦笑后抬头看向真一郎。
“……来,站起来。”
真一郎催促着一直不站起的乃绘伸出手。牵过那只手的乃绘把浑身重量压倒了真一郎手上。
“唔,呜哇!”
乃绘意料之外的行动让真一郎失去了平衡往前倒了下去。真一郎虽然没有因为乃绘突然的行为摔在她身上,但乃绘反而靠了上来。
“你做什么啊,喂!”
被跨在背上的真一郎焦躁地说道。真一郎往手和腿上用力想要支起身体推开她,不过乃绘不为所动伸腿扣住真一郎的身体,两人贴得更紧了。
“喂,石动乃绘——”
乃绘纤细的手臂缠住了往后看去的真一郎的脖子。
“……我的脚好像受伤了。”
在她把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如此轻语后,真一郎也没法放下她了。
“没办法了。”
叹气般如此嘀咕后,真一郎背着乃绘打算前往保健室。
真一郎为这个判断后悔并没用多少时间。真一郎背上的乃绘开朗地唱着歌。歌还是上次那首蟑螂曲。歌词是即兴创作的,比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真一郎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保健室这会儿还开着吗……”
走廊那头有个三股辫女生走来。虽然你真一郎有微微期待过乃绘的歌声停止,不过乃绘越来越起劲连着唱出了真一郎的名字。擦肩而过的三股辫女生没能忍住小声笑了出来。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真一郎加快步伐想要金怪从乃绘这边解放出来,不过乃绘完全没在意的样子更开心地唱了起来。不管给谁听到被谁笑话她一定不会在意的吧。歌声萦绕在真一郎的耳畔,谜之歌词开始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往复。想着总之先制止她唱歌的真一郎向乃绘搭话。
“你……很轻呢……”
还真是说了一个不行的话题呢,要让乃绘专注的话题的话应该更加古怪才行,真一郎想到。但意外地,乃绘的歌声停了下来。突然,背上的乃绘往右手的方向探出身子。真一郎想着发生了什么而停下了脚步,随后乃绘进一步往右侧倾斜身体。
“那边!”
看来她是想去别的地方。右侧的,是通往体育馆的昏暗走廊。
“那边,你啊……那边是哪里啊?”
虽然真一郎讶异地询问,不过乃绘依旧往右侧探着身子。
“那边!”
按乃绘所说朝她指着的方向沿着走廊前进后体育馆出现了。现在应该正在进行对抗比赛。
“…………”
既然如此,应急处理用品应该是有的吧。要做治疗的话,比起不知道是不是开着的保健室去那边比较有谱。乃绘有没有考虑到这步真一郎并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坏提议。而且比保健室近。
“你……脚真的痛吗?”
为防万一询问的同时真一郎继续顺着乃绘指的方向前进。靠近体育馆后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巨大欢呼。
“比赛……很激烈的样子。”
“恩。”
乃绘用轻快的声音回应了真一郎假装无事的低语。单手撑着乃绘拉开钢制拉门后,真一郎侧身进入体育馆。重新背好感觉要掉下去的乃绘后沿着体育馆一边慢慢前进。乃绘探出身子,似乎全神贯注在球场上进行的比赛中。
对抗赛正好进行到萤川得分的地方。麦端退到底线外传出一记长传发动快攻但是萤川的退防更快。很快他们就稳固了三分线内的防守。
听着集中在观众席的学生们热请满满的加油声真一郎继续前进,随后和记着比分的比吕美眼神对上了。比吕美停下了计分的手,惊讶地看着真一郎。她身边坐着的朋与则是看到真一郎和乃绘后讶异地吊着眉歪着嘴。
就在这时,萤川的4号断下了难以攻破对方防守的麦端5号的球发动反击,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欢呼,4号在欢呼声中突破了麦端的防守,以优雅的姿势投篮。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反击中用快攻得分的4号上。真一郎也不例外,他被高个子的4号的华丽球技钉在了原地。
“那家伙……”
除了比赛本身,他那张端正的侧脸真一郎是有印象的。注意到那是骑摩托来接乃绘的青年,真一郎嘀咕了一声,随后背上的乃绘敲了敲真一郎的肩膀。
“到这里就行了。”
“你的脚!”
不顾真一郎的阻止,乃绘一下从真一郎背上下去什么事都没有似地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出去。
“什么!?”
真一郎冲着她的背影发出了受到冲击的叫喊。和乃绘交替,这次换成野伏跑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啊?”
弯着眉露着困惑又惊讶似地表情的野伏叹着气问道。真一郎没做回答,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乃绘看着的球场上的萤川4号。
“是那家伙,那个四号。”
“恩?”
不得要领的野伏出声后顺着真一郎的视线看去。
“那家伙是乃绘的——”
“哥哥!”
看着球场上的4号的乃绘大声叫道。
“是她的哥哥……”
受这个声音影响,真一郎说出了与脑海中的词不同的话。
“哈?”
“额,哥哥!?”
野伏惊叫出声,真一郎也对自己的发言惊讶地叫了出来。
“加油——!”
愕然的真一郎的视野里,站到场边的乃绘朝着萤川的4号用力挥手。
比赛结束的笛声响起。萤川的观众们爆发出了欢呼。因为乃绘哥哥4号的活跃,对抗赛萤川高中大胜,82:53。
比赛结束之后,篮球部的一年级成员清理这球场。萤川高中男子篮球部的学生们也穿着制服留在场内。体育馆内响着部员之间的谈笑声。脖子上挂着淡蓝色毛巾的乃绘的哥哥也亲切地与挂着黄色毛巾的8号还有乃绘交谈着。夸赞着哥哥的活跃的乃绘探着身子很开心似地抬头看着4号,兴奋地不断说着。4号用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他轻轻抚摸乃绘的脑袋后,乃绘高兴地闭上了眼。
远远望着关系和睦的兄妹的真一郎带着安心与惊讶叹了口气。
“吼吼……你把哥哥和男朋友搞错了啊。”
是听到真一郎的叹气声了吗,人在旁边靠着墙壁的野伏叉着手戏弄似地看向真一郎。
“嘛,常有的事吧。”
“是啊……额,你倒是先确认一下啊!”(译注:这里应该是文本错误,按照原作动画,是啊和你倒是先确认一下啊分别是真一郎和野伏说的,文本中为同一人所说。)
野伏吐槽道。真一郎小都没笑叉着手嘴巴弯成了へ形。
“反正她有没有男朋友和我没关系。”
“松了口气吧?”
“说什么呢!”
野伏的指摘让真一郎不禁生气起来。野伏对终于看向自己的真一郎露出笑容,随后离开了靠着的墙壁。
“也对啊……”
场上剩下的篮球滚到了真一郎的脚边。野伏比真一郎快一步拿起球转向真一郎咧嘴一笑。
“你已经有汤浅比吕美了。”
“不要擅自决定啊。”
真一郎不高兴地抿着嘴闭上眼扭开脸。
“你还是想个说辞好哦。”
“什么啊。”
“背她的事情。”
真一郎不明
所以地看向野伏后,野伏带着苦笑把球扔给了真一郎。
“被看得一清二楚哦。”
“…………”
唐突传来的球与比吕美的脸重合在了一起。背着乃绘进入体育馆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件事的比吕美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感觉和旁边的朋与看到时的惊讶有种不同的味道。
“绝对会误会的,看到那个之后。”
“为什么我一定要解释啊。”
虽然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但真一郎假装不介意。露着与自己无关的表情进入了球场的真一郎摆出投篮姿势后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
是因为真一郎老实接受了忠告吗,野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真一郎把球放在了球场上后,篮球部部员的声音传来。
“抱歉,请把球扔过来。”
“好勒——”
代替真一郎,野伏回应道。真一郎没有回头直接跑了出去。
“石动乃绘的脚受伤了……”
离开体育馆往校门走去的的真一郎没有发现比吕美的身影。想着她还在校内,真一郎便顺着更衣室的走廊前进。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一边嘀咕一边想着如何解释的真一郎突然停下脚步,歪过脸抿着嘴。
“什么啊,这不听起来跟真的有什么一样啊!”
解释的不好,比起解释误会倒不如说会进一步加深误会。既然如此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好,想到这里真一郎重重呼了口气。
“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
迈着大步走在走廊里的真一郎在心中叫道。临近外廊的时候,真一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骗人!”
尖声叫出来的是朋与。注意到这件事的同时看见外廊外的长椅上坐着比吕美和朋与的真一郎立刻藏到了墙后。
“……真的哦。这种事我不会对朋与说谎的。”
与朋与的声音正相反,比吕美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喜欢的,是萤川的4号。”
细小的声音。尽管如此还是奇妙地传到了真一郎耳边的这句话让真一郎屏住了呼吸。
“是吗?”
朋与确认似地问道。
“就我看来——”
“恩!”
要打断朋与似的,比吕美立刻发出了明快的声音。似乎是要站起,鞋子踏在混凝土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所以不要再提真一郎了。”
如此告知朋与后,比吕美走了起来。明明知道脚步声正在靠近,真一郎却没法动步。
装作没听到走开就行了。
知道可以这样,腿却一步都动不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比吕美下了台阶转过了拐角。真一郎看到了比吕美,她也注意到了真一郎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比吕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风从互相看着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两人间吹过。比吕美的长发透着西沉的阳光,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