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门有希看着显示器的专注目光,犹如面对高难度数学问题的数理学者。最早适应这款游戏的人是她;之所以能不受春目横冲直撞一直线战法影响,取得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胜利,也是由于她精确的舰队运用能力正好发挥了作用。
我当然有先打过预防针。午休时我跟她说,请她绝对不要使用魔法或是资讯操作之类的超秘技。有好几秒,长门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我。最后默默点了点头。我肩头的重担顿时减轻不少。拜她之赐,我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挑战这片游戏软体。假设我们真的赢了电研社,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出差错也是没办法的事。嗯,逃避责任的借口也安排妥当了。
接下来只要重新拟定能力抗敌军的战术.构思一出全力应战却饮恨落败的悲情戏码。另外.也不能忘了将朝比奈写真档案烧成CD。
如同爱造反的秋天般风波不断的一星期就这样过去了,开战时刻终于到来。
春日率领我们在文艺教室就定位。电脑研究社则在他们的社团教室死瞪着游戏画面上的倒数读秒。
正式开战前,屏幕上显示了披此的舰队介绍一览表。说是这么说啦,其实上面也只有名称和旗舰配置于哪一队尔尔.参数和舰队位置均秘而不宣。
电研社舰队的名称以旗舰舰队为首,依次加注了、、,、等五个个别名称。
连取的舰队名称都如此叫人反感,让我有种只知道他们很忙,却只是瞎忙一场的感觉。对电研社舰队名称的由来,完全没兴趣知道的人似乎不止我一个。
“真麻烦!从右边依序叫敌A·B·C·D·E好了。旗舰部队是A。”
春日很干脆的替敌军舰队取了新代号,将对方自命不凡的昵称完全抛诸脑后。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把我指挥的也一并休掉?
“大战差不多要开始了。大家听好,一定要抢得先机。这不过只是个开始,我们的敌人不是只有电研社。惟有将所有妨碍者清除殆尽,sos团才能够威震八方、扬名宇宙!等过一阵子,我打算跟教育委员会接洽,在各公立学校设立sos团分部。光有野心是不够的,要懂得把饼画大!”
大家不知对春日那夸大妄想症般的登高一呼有何感觉。古泉以拇指弹弹松弛了的嘴皮;朝比奈学姐拉拉女侍服的衣袖;我假装在做深呼吸,叹了一口长气;长门的眉毛则是抽动了一下。
“算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输。虽说一定会赢,我可不准你们放水!手下留情是藐视敌人的行为!既然要打,就要全力以赴!”
我经常在想,这份自信的原料到底是什么,真希望她能分我一点,即使只有两毫克也好。
“是吗?那我就来为你打打气吧。”
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春日突然死瞪着我不放。
不要用那么严肃的表情看我。不管你看多久。我都不可能吐出上上签给你的。
就这样,我们对望了十秒之久,最后我受不了,先移开了目光。这时候——
“怎样?是不是有精神一点了?”
春日露出胜利的笑容。那种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会有什么提神功效在?
“我将我的能量利用目光注人你体内啦!你的身体现在是不是热热的?你应该也感觉排汗变发达了吧?对了,下次我看到没有精神的人,就这么做吧!”
拜托,你千万别在众目睽睽下死瞪着人看。当我在脑中模拟如何逃离误将春日的能量注人行为,当作是来找碴的不良军团的对策时——
“大战即将开打。”
听到了古泉兴致勃勃的声音,我的视线又兜回电脑画面。一个人穷紧张的朝比奈学姐以十分不安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办?我一点自信也没有……”
你不用紧张,这只是游戏,不会真的有人伤亡的。就算有,那也是惨遭池鱼之殃的显示器。
让我们共同祈祷,春日不会因为输了恼羞成怒,愤而将电脑丢出窗外泄恨吧。
十六点00分。
开战的军乐声响起,为电脑所有权争夺战揭开了序幕。
当初,军拟定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
先锋由担任,后面布置和,更后头是和。
就这样,没别的了。
以一句“麻烦”驳回搜敌艇派遣令的春日,一心只想着如何摧毁敌方舰队。在两军实际交战前,什么忙都帮不上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比春日更帮不上忙的朝比奈学姐,需要整合分配从各舰队挑出的补给舰,因此象征的单位,以略大于其他舰队的三角形构成。所以动作变得笨重许多,我对她下的明确指示是“快被战火波及的话,就赶紧逃吧”,是既合情又合理的行动方针。
此外,春日舰对的参数设定是“速度·20”、“防御·60”、“攻击·20”。主要是由于她的部队一旦被摧毁,我方当下就败北,因此提高防御力是必然的决断。上前线打仗的是将参数平均分配为“33”、“33”、“34”的长门、古泉和我.会如此配置,是想说春日一直在后方按兵不动的话,正好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但我才稍没留意,所看到的就是本篇开头出现的情景。
而现在,就是我一开始跟各位稍微提到,电脑研究社和sos团进行的模拟游戏对决战火已经引爆之际。
“没办法。好吧,那我就暂时退到后方去.敌人就由你们负责杀得落花流水。实玖瑠,我们一起观战吧。”
“……好……好的。”
坐我右边的朝比奈学姐乖顺的点了点头,以混合甜美气息的柔细声音说道:
“阿虚,加油喔。”
这真是让人不禁想报以上百种努力打拼的有效声援。假如旗舰部队是也快速回转,消失在深邃的黑暗空间中。我真的火了,派出搜敌艇想要追击时.却连一艘舰影也找不到。
“可恶,被逃掉了。”
看样子,他们采取的作战策略是利用“速度”快的舰队打带跑。偷袭左舷的也看准了时机,逃得无影无踪。我明白了,和打得难分难解的和是调虎的诱饵,跟才是主要战力。这么一来.旗舰部队就不用参战!可以隐没在安全的宇宙深处。这就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
“哇——好可怕喔!”
尽管动作笨拙,朝比奈学姐还是确实地将自己的舰队逼至画面角落。虽然离太远的话,我方舰队就会来不及补给.成为零武装状态。不过再这样下去,我看还用不着操心能源和飞弹储量的问题,就要落得惨败。〈电研联邦〉从一开始就取得了主导权。
在那之后也是,旁敲侧击部队〈敌D〉和〈敌E〉,就像是我家附近尝过一次残羹剩肴,食髓知味,每逢傍晚就会现身的野狗一样闻香而来,和〈阿虚舰队〉以及〈古泉舰队〉大玩特玩
“打带跑”游击战术,一旦我们穷追不舍,就发射归向飞弹,快速逃走。这种让人非常焦躁不安的战法,让我们陷入了苦战。避开一口气决胜负,打算一点一滴削减我们的战力。也是春日最痛恨的那一型。
另一方面,孤军奋战、匍匐前进的,巧妙闪躲掉极力护主的和的波状攻击,并给予有效反击,假如没有她的舰队,我们或许早就化为在宇宙间漂流的星际物质碎片了。这场战役若是输了,她也该得到一座奋战奖。
“……”
长门好像都没在呼吸,两眼直盯着屏幕,没有一时半刻停下手边的操盘动作过。想必电研社那些人也感到很意外吧。连我也很意外。
会是春日不服输的个性在不知不觉中也传染给长门了吗?
十六点三十分。
事态的发展有如陷入胶着的泥沼。
领悟到打前锋的很难对付之后,留下一支舰队专门对付长门,除了行踪未明的旗舰舰队之外,其余的三支舰队交互对我们展开左右开弓的时间差波状攻击。、、的默契好到叫人折服。一旦被盯上,就马上从另一侧加以攻击;对予以追击时,就从另一侧射出死光。他们神出鬼没的扰乱战法,害我们就好像是在跟不知手下留情的高手对战一样,一点乐趣也没有。真想叫他们收敛一点,但一想到这关系到几台电脑的存亡,我又可以体会他们的心情。
可是,情势真的相当不乐观。就如我前面所说,我们输的几率高达九成,但是要输也要输得轰轰烈烈一点。起码也要在毫不留情的炮火中被壮烈击沉才是。这样才会有——虽然输了,但我玩得很尽兴,算了,我们彼此都尽力了就好——诸如此类的感觉。
可是你看看,这小家子气的体力消耗作战像什么东西啊!
“我受不了了!”
应该说是不出所料吧,春日终于对麾下的旗舰舰队下达了单纯明快的指令。
“全舰全速前进!阿虚,让开,别挡住我的去路!我去揪出对方的头头,将他痛宰一顿就凯旋归来!”
对于想要挤开〈阿虚舰队〉和〈古泉舰队〉冲出去的〈春日☆阁下☆舰队〉,我和古泉立刻像小鱼群一般联手将之包围起来。
“做什么啦!古泉,连你也想妨碍我轰轰烈烈干一场
吗?马上给我退下!否则我即刻解除你的幕僚总长一职!”
“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古泉嘴里这么说,手上却不见将自己的舰队,从春日的舰队航路上移开的意思。
“阁下,请您交由我们全权负责。属下不才,愿意赌上性命保护阁下到最后的最后。至于我个人的去留,战役结束后任凭阁下处置。”
“没错!”
我也替古泉帮腔。
“假如你真的想提高胜算.就不要轻举妄动。况且我们也还没找到敌人的旗舰。”
“所以我才要去找啊!大概是在这一带!”她指着从我们的所在位置看不到的屏幕的一端,“我猜的。我要从这里直线冲过去,然后就由我们这两个头头一对一单挑!”
虽然不晓得她是要冲去哪里,但恐怕在抵达之前,老是被敌人逃掉!而且战力还不断减少!果然还是得要我出兵才行!”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操作自家舰队,堵住旗舰舰队的出路,古泉也不声不响地从对侧做同样的动作,或许是猜到了我们目前的窘况.的三舰队不断重复它们的打带跑战术,朝比奈学姐的也不知迷失到宇宙的哪一方了。
“这里是哪里啊?讨厌,人家左右都分不清了。”
坐我右边的朝比奈学姐,轮流看着我的笔记型电脑和自己的屏幕,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嘛……”
哎呀,真是抱歉。看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请继续当个迷路的小孩吧。这也是为了学姐好。
拜跟在屁股后面黏得死紧之赐,连我也动弹不得,当下成了春日的挡箭牌。加上一波又一波敌袭,标示我舰队的三角形图示也变得越来越小。
“让开!”
就算我想让开,也让不了啊。薄情寡义的早在春日冲撞过去前就先走一步,佯装不知情地和炮来弹往。将阻止春日的苦差事全推给了我。
“该死的!”
我想尽办法让和呈合体状态的自军战力得以自由活动,拼命按滑鼠左键将游标拖曳到适当的位置。表示的缩水三角形,活像蜗蝓出来散步似的转向,无奈蜗蝓的速度就是慢。在移动期间,我被敌方锁定的部队也不时受到死光和飞弹的攻击。
输定了,真的输定了。
就算我想举白旗投降也是逼不得已。请各位谅解。谁叫我家大将如此不受教,就算我们还有一丝丝胜算,我也想阵前倒戈逃之夭夭了。不管什么都一样,头头若是不够冷静,组织就无法顺利运作。虽然我也懂得不多,但一般不都是如此吗?
正当我和春日在现实中与电脑空间内都争执不下时,sos团内具有宏观视野。也最冷静自持,持续进行作战的只有一个人。
本来,我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我发现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坐在长桌最边边的那位团员,手指动作突然又加速.而且快到若是不用高感度摄影机拍摄起来,再用慢动作重播的话,就根本看不清楚的程度。
焦躁不安到极点而忍不住爆发,原本该是春日应尽的义务同时也是专利。但就这一回来说,这样的法则未必能说是正确的。
现在,比所有在场的人都还要慷慨激昂的人物,那就是本sos团最引以为傲、知识最渊博的情报参谋兼书虫的文艺社员
——
“……”
长门有希是也。
十六时三十五分。
“呜喔?”
难以置信的光景突然出现在屏幕上,我不禁发出了愚蠢的叫声。
“那是什么东西?”
的所在位置也清晰可见。一支在左翼方向,正朝着古泉部队微调射线中,一支逃跑后又迥转,蓄势待发;一支则是锁定彼此僵持不下的和进军中。至于敌军的动向为何会如此清楚,那是因为……
分裂成二十支舰队。
“这真是太惊人了!”
古泉赞赏的声音,在我听来实在很空洞。
“不愧是长门同学,竟然会注意到这件事,一度我也有想到,但是因为太复杂了,还没做我就放弃了。”
“慢着,古泉。”我说,“这种事说明书里有写吗?”
“有啊!在最后面的地方。要我告诉你做法吗?首先,将ctrl键和F4键同时按住,然后用九宫格决定要分散的舰队数目——”
“不.不用说了。我没有要做。”
我再一次仔细审视屏幕。
直到刚才都还是的三角形,仿佛被不可思议的光线照到似的缩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同等大小的二十个三角形。我用滑鼠游标击点其中一个时,上头出现了的字眼。
分舰队?
从0l标到20的那些小三角形,有的跟之前一样,持续不断与进行炮战,有的专门钻敌艇之间的空隙,飞到未知的宇宙,其余的或是左右散开,或是为正在和大回转苦战的助阵。
古泉,讲解一下吧。
“恩——基本上,这是可将单一舰队分成两支以上,个别予以操作的功能。分支的最高上限,我记得是到二十七。使用说明书就是那么写的。”
“有什么好处吗?”
“诚如你所见,搜敌范围将会明显扩大。就像多了二十只眼睛那样。除了这个优点之外,假设舰队一分为二的话,就可以一个当饵,另一个绕到敌人背后攻击。可是似乎弊多于利,所以电部一边才没有采用吧。”
古泉将脸凑近我.以春日听不到的音量说:
“这是因为多艘舰队的操作只能一个人进行。当指挥分队之—作战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剩下的分队只有沦为木偶的份。更何况是要同时操作二十个以上的分舰队,对人类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脑中幻想着隔壁教室那些魂飞魄散的脸孔,视线朝旁边水乎滑了过去。
“喂,长——”
默默敲着键盘的长门双手奏出的断音,我再怎么聚神凝听,都不是喀擦喀擦,而是嘎嘎嘎……(注:日文里比喻机关枪或是凿岩机发出的声响。)的声响。
“……请问一下,敲那么用力不会坏掉吗?”
朝比奈学姐胆战心惊地问了一句,但长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要说她眼神的焦距是落在哪里,长门电脑上出现的并不是游戏的画面,而是黑色背景加一堆白色英数文字以及记号,很像是恐龙时代的电脑BIOS设定画面。而且以相当惊人的速度在卷动。
“……什么事?”
长门瞄也不瞄的问我。
“……呃,我……”
长、长门同学?请问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长门敲打键盘的气势让我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心底的喃喃自语也不自觉变得客气了起来。
我回头确认自己的屏幕,分散成二十支的〈有希舰队〉,简直就像是被注人生命力的茶叶梗灵活地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游戏画面的有无似乎不构成任何问题……呃,等等、等等,我不是说过不准作弊吗?
“我没有。”
长门嘀咕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转过来看我,但她的手还是一样忙碌。
“我并没有进行特别的资讯操作。我有遵守你定下的游戏规则。”
像是怕被长门的视线扫射到似的,朝比奈学姐娇小的身躯直往后仰。长门与我四目相对。
“我没有采取任何不包含在这款模拟游戏程式之内的行动。”
“是、是吗?那是我失言了。”
我感觉到有股恐怖的气息正缓缓从那头短发上升。
可是,长门的表情和眼神都与往常没两样,还是一样不带感情,照理说她也应该以一贯平稳的语调说声:“是吗?”就再度陷入才对。但是这次,她却破天荒说了下面的话。
而且还是爆料的话。
“做了足以称之为作弊行为的人不是我,而是电脑研究社那班人。”
无巧不巧,春日的舰队这时突破了的防护。
“真慢!为什么这么慢?在电脑上倒提神饮料会不会快一点?”
嘴里吐出的净是抱怨,却还是掩不住她得以移往前线的欣之情。
我身子前倾,越过朝比奈学姐,小声地跟长门探询:
“你说那些人作弊是怎么一回事?”
超高速的盲打一刻都没停,长门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们使用不存在于我们电脑里的指令,在这场模拟宇宙战斗取得优势。”
“什么指令?”
长门沉默了瞬间,像是要重整思绪似的眨了眨眼。
“关闭搜敌模式。”
吐出这句话后,又以平静的语调继续说明。
照长门的说明,电脑研究社所使用的游戏模式,好像一开始就设定成“关闭搜敌模式”的状态。我们这一头自是没有切换的开关钮。我实在不了解ON和0FF究竟有啥不同。这到底有何意义?
“搜敌模式0N的话,就有义务执行搜敌行动。OFF的话就可以不执行。他们让搜敌模式虚名化,也就是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呃——可不可以再
说清楚一点呢?
“搜敌模式一关闭.全部的地图都会强调显示。”
也就是说……
“星战全域的地图,包含我们的舰队位置,他们从一开始就了如指掌。”
对长门而言,这已是相当简单明了的说明了。
“不只如此。”
不苟言笑的外星人制人工生命体淡淡的说下去。
原来,的舰队连传送的机能都有。难怪他们可以适时的让自己消失。在技术层面上起码差了他们五百年。就像是战国时代的步兵受到自卫队的机甲部队袭击一样。怎么可能有胜算呢?
“没错。”
长门也给予了保证。
“我们除了败北之外,原本没有别的路可选。”
原本没有——是吗?长门说的是过去式。所以咧?现在是怎样?当我希望她改成现在式时,就看到长门的漆黑眼眸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动摇,我把头缩了缩如此说道:
“不过,长门,我还是希望能在没有外星力量介入的情况下比赛。我明白那些人使诈,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使用取巧的魔法来与之对抗,否则我们就跟他们一样卑鄙了。不,甚至比他们更恶质。因为你的魔法根本就不在地球的规范内。”
“我不会违反你的指示。”
长门不经思索的回答。
“我是想在地球现代科技的规范下,修正程式。我承诺你,不去使用已知空间的资讯结合状态。我会配合人类层级的能力,设置对抗电脑研究社的措施。请准许我这么做。”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对我的资讯操作能力上了枷锁的人是你。”
……
我认识这家伙已经有半年以上。其间我也多少察觉到长门无表情的面容下隐藏了微妙的感情变化——假如她具有感情的话——不过我有一定程度的自信。此时,我在长门白皙的脸庞上看到了,以微微单位(注:Pico,10一12(十兆分之一)的单位,符号是P)浮现的坚定神色。
朝比奈学姐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古泉也看着我,但是表情带着笑意。只有春日口中不知在嚷嚷什么,胡乱扫射死光和飞弹,在那样的大放送之下,没多久就会弹尽援绝,困在敌阵中动弹不得。让我下决断的时间真的不多。
这应该怎么回答好呢……我烦恼了几秒钟。难得长门如此起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长门。就像我所想的,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虽说她是由资讯统合思念体所制造出来,酷似人类的有机人工智慧机器人,但难保她不会有完美过头的机器人容易萌芽的想成为人类的欲望。
而我一点也不认为,那样不是一件好事。
“好,长门。你就放手去做吧。”
我露出鼓励的笑容,拍胸脯挂保证。
“只要是在这世界的人类办得到的范围之内,随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吓唬一下电研社那些人也好。若是能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找我们索赔,达成符合春日期望的结果的话,更好。”
长门持续好长一段时间——起码在我的主观意识里像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是吗?”
非常简短的回应之后,长门按下了执行键。只是这样,就让整个情势大翻盘。
十六点四十七分。
狡诈的陷阱已经设置完毕。
虽然急转直下的情势让我惊讶得哑口无言.但我的惊愕指数不过跟修行不足的门前小和尚差不多。和我们对战的电脑研究社那群人,现在一定混乱得有如进人世界恐慌第二天的华尔街。
这一切要归功于长门从刚才就行的分身术。我深深庆幸自已和长门是同一队的战友。我甚至想自掏腰包买一两样供品答谢长门大明神了。下次买本有趣的书送她吧。对了,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算了,那个以后再想。我继续说明现况。
仿佛具体呈现出玩家的茫然,画面上的敌军舰队一支支静止了。
好像是长门从自己的NB人侵电研社的五台电脑,直接修改《TheDayOfSagittarius》的程式执行。不要问我她怎么办到的。我怎么可能懂呢。虽然我不懂,但我很清楚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强迫开启对手那一边的搜敌模式。如此一来.的可视范围就会被大幅削减。想必他们游戏画面上的黑暗部分会增加吧。那一伙人根本不需要派搜敌艇出来进行侦察,而且实际上也从未派出过搜敌艇,这些都是来自我方情报参谋的报告。
将对方的“搜敌模式”固定在ON状态之后,长门更进一步改写了他们的游戏原始码,而且将其锁住,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能修复。不过,她并没有消除传送机能,只有做一点小变更.就放它去执行。这是长门想出来的一点小计谋。
以上这些事,全是当她灵活操作游戏中的二十个分舰队时,并未使用外星人的神秘力量所完成的。即使局限在普通人的框框里,这家伙仍然非比寻常。
“很好,反击的机会终于来临。”
古泉带着愉快的微笑,叙述起画面上的状况。
“请看这里。和正被无数的阻挠着.追丢了我们的位置。而正和我的舰队交战中,至于呢.很快就会进入的射程。”
“发现敌人了!”
春日欣喜若狂的声音,为古泉的旁白做了印证。
“射击射击射击射击!”
额头几乎快撞上屏幕的春日,持续不断地吼着。
从封锁状态完全解放的这一下火力全开,死光飞弹乱射一通,全速冲向敌军舰队。饱受惊吓的急速掉头,正想落跑时,我的早已在它的前头守侯。
“看你往哪逃。”
食指轻轻一动.我朝的前端射出所有死光。
“臭阿虚!那是我的猎物耶!让开!”
腹背受敌的转眼巳不成舰形。歪七扭八的舰队在发出小小的一声蜂鸣后,就爆散开来,下台一鞠躬。
积极寻找下一个猎物的春日,率领化为移动式高空烟火装置的舰队.转向了的侧腹。和古泉推来挤去的,被迫与两舰正面交锋,舰数锐减。
陷入苦战的,或许是觉悟到万事休矣,终于强制执开了在军跟前从没使用过的隐藏指令。
“啊!消失了!咦?怎么会?”
春日大叫,我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十字炮火夹击的空间中,的舰影正逐渐消失。
那就是传送。应该要取个讲究一点的名称才对,现在这个年代哪有什么传送嘛。
但是,这才是长门设下的反间计之真髓。
“咦?这会又有不同的东西冒出来了。”
听到春日纳闷的疑问时,我的手早就休兵了。
“嗄?”
朝比奈学姐也发出可爱的惊叫,频频眨眼,盯着屏幕瞧。
“啊虚,我操纵的那个东西啊,不晓得跑到哪去了……”
发动传送的不只有。除了留在原位之外,敌我双方全部舰队都进行了空间转移。
这是因为长门将程式改写为:“只要电脑研究社的某支舰队启动传送机能,就不分敌我,将之外的舰队在同一时刻强制性的进行传送。各舰队经传送后,会按照指定的码出现在一定的座标上。”
这就叫以眼还眼,以诈还诈。只是,我们是有点诈又不太会太诈。
隔壁教室此时此刻的惊愕程度,想必与搜敌模式被强制启动那时相较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我在画面上发现头一次出现的电研社旗舰部队(Dies之什么的那个),确认过它的出现位置后,耸了耸肩。
“这就叫因果报应吧。”
电研社社长的就出现在的正前方。
它的正后方则是同样做了空间跳跃但毫发无伤的,位于几乎就要贴上的近距离,而右舷则被经过短暂传送的瞄准,负责攻击反方向的左舷的则是再度合体的,挂在侧边、可有可无的是缩水的。至于电脑研究社的其他舰队跑哪去了,四支舰队都瞬间移动到了辽阔星图的遥远边角。就算他们立即赶回,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这样,舰队形单影只地在军全舰队的包围网中进退维谷。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不太明白,但是——”
春日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焕发表情,高高地举起一只手。
“全舰全力射击!用地狱的业火将敌人的大将燃烧殆尽!”
一声令下,春日、古泉、我、长门的舰队一齐发射所有武器。连哇哇叫的朝比奈学姐,也在长门冰冷的~声“射击”下,战战兢兢的对四面楚歌的献上本日头一次攻击。
“对不起……”朝比奈学姐说。
更加不明白状况的是电脑研究社的社长。盘算好要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隔山观虎斗,突然就被解除形同诈欺的搜敌模式.又莫名其妙被传送到敌阵正中央送死。
“唉……”
唉唉。我又将到口的那句话吞了下去。古泉对我会心一笑。不管他.当作没看到。
我再度将注意力转回画面,社长的舰队前后左右都沐浴在光林弹雨当中,就像是翻船的草鱼一样四处乱
滚。嗯——这回算是他们自作自受。是他们先偷跑的。不过,拥有于存在阶段就偷跑太多的长门有希的我们,也无法太自鸣得意。
长门速射炮似的键盘输入,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歇。舰队就和火神炮的余弹计数器一样,舰数持续减少,最后硕果仅存的一艘受到照准精密到小数点单位的死光狙击,那也成了敌军旗舰临终前看到的最后一景。
轻快的军乐声响起,五台电脑屏幕上闪耀的文字正式为游戏画下句点。
“YouWin!”
十七点十一分。
分出胜负后约十分钟,我们的社团教室有人敲门来访。
跌跌撞撞走进来的,是电脑研究社那些人。社长以自暴自弃的口吻说:
“我们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我们干脆认输。对不起。抱歉。希望你们原谅我们。就是这样。我们太小看你们了。我们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低头认错的社长面前,是像座日晷一样,表情神气巴拉的春日。在春日阁下睥睨的目光注视下.电脑研究社的社员们纷纷脸色大变,低头不语。
“那些小把戏都被你们看透了……我们使用了苟且的手段,是不容狡辩的事实,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游戏程式被改写……固然难以置信,却是千真万确……”
社长用飘忽得像是到了另一个虚构世界的眼神环顾室内时.春日挑高了一边眉毛,
“你在碎碎念什么啊?我懒得听丧家犬为落败找借口。对了,记得约定吧?”
她得意地摆摆手指头,做出:你休想耍赖的手势。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毫不觉得这场比赛赢得不太自然。因为对这女人而言,赢了就是赢了。
“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吧?这台桌上型是我的所有物,那四台笔记型成了我们的囊中物。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喔,你要敢那么说,绝对让你死得很难看!对了,就先处以一边叫喊“有小绿人在追我”,一边裸体跑校园十圈之刑好了!”
蛮横无理的发言让电脑研究社的社员们头垂得更低了。不知道是同情他们,还是觉得气氛太凝重——
“啊……对了。我泡茶给大家喝好吗?”
善解人意的朝比奈学姐站起来走向热水瓶,露出苦笑的古泉从杂物箱里拿出纸杯袋。长门照样坐在钢管椅上.以不苟言笑的眼神看着排排站在春日面前垂头丧气的男同学们。
春日演讲得兴高采烈时,从那排社员中走出了一十人,也就是社长,步履蹒跚地朝我走来。
“喂.我问你。”他细声细语地说:“那个人是谁?凭那样高超的骇客本领,到世界各地都能通行无阻了……其实,我大概也猜到是谁了……”
长门缓缓地抬头看我,社长则是看着长门。
算了。就算是局外人,也能一眼看出本团头脑最好的非长门莫属。
“我有事想找你谈!”
社长对着长门——
“只要你有空时即可。能不能请你偶尔来电脑研究社插花一下……不,是莅临指导一下呢?”
开始努力劝说。方才还像是放在艳阳下晒了三天的冷冻秋刀鱼般的眼睛,已经恢复了生气。一个人打从心底服输后,大概就只能像这样拉下睑皮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长门的动作活像是内建了马达似的,将睑转向社长,又倒转回来看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漆黑如乌鸦般的瞳眸投射疑问的眼神,凝视着我。
“……"
这是在干嘛?传送念控吗?还是要拜托我帮她判断孰可为,孰不可为的意思?用那种表情看着我(虽然是无表情),我也很困扰的。对方问的是你,你自己下判断就好啦。本来就应该如此。
我也学起长门回应无言的光线时——
“喂喂!你们几个在干嘛啊?”
春日进来打岔。
“我家有希是你想借就借的呀?要借之前得先问我!”春日果然有一对地狱耳(注:同我们的顺风耳),刚才的话她似乎全听到了。瞧她双手叉腰,不可一世的模样,我都想夸她两句了。
“给我听好了!这丫头对SOS团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无言女,她是我先看上的,慢来的统统没机会。她哪儿都不去!”
你当初看上的是这间社团教室,可不是长门。
“有什么关系!我当初是连同有希和这间教室一并要过来的。只要是在这间教室的所有物品,就算是一瓶没气的可乐,我谁也不给!”
这些全是我的!春日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挺起水手服的胸膛,宣示主权。
“慢、慢着。”
我说话了,也考虑过了。
别看我这样,我有自信比谁都了解长门的表情。好歹我也是在三年前就见过长门的人。虽说长门在颜面表情的克制上堪称十全十美,但我仍觉得她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人。落入无限轮回的暑假事件时也是这样,这次的游戏对决,我也感受得出来。对,忘了是在何时,市立图书馆那次也是。
即便是长门,多多少少也会有自已感兴趣的东西。
说起来,这次和电脑研究社的(TheDayOfSagittarius3》对战,比谁都还认真的是长门,而不是春日。瞧她击键的模样,就知道她倾注了比阅读还要多的热情。至于那是不是因为我要求她不准作弊使诈而造成的反动效果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总觉得她敲键盘敲得乐在其中。如果除了阅读艰深书籍以外,这家伙又有新的嗜好在萌芽,我们应该予以肯定。与其老待在这个sos团基地当附属品,不如和其他人接触,多少融入学校的生活,对这家伙来说也是一桩美事。
成天监视凉官春日,长门久了也会弹性疲乏的。外星人制造的有机人工智慧联系装置,偶尔也有出去散散心的必要。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今天,我决定站在电脑研究社社长这一边。
“你喜欢玩电脑吧?那么,你想玩的时候,就到隔壁尽情地玩电脑。就算只是帮他们抓出自行制作的游戏中的Bug,他们对你都会感激涕零的。而且去到那边,你也比较有机会接触到高性能的游戏工具。”
长门仍然不发一语,但是我看到了她脸上些微的动摇。那似乎是在质问我:这样好吗?叉像是在征询我该怎么做才好。她犹如黑糖般的眼眸,刹间掠过了举祺不定的阴翳。
感觉上她好像考虑了很久,事实上也才经过眨眼三次左右的时间。
“……这样啊。”
在我问她的决定是哪样之前,长门机械化地点了点头,仰望社长,以倍频不变的声音如此说道:
“偶尔的话可以。”
当然,春日是一定会叨念的。
“明明是我们赢了,为什么我们得将重要的团员借给他们不可?长门的租金可是很贵的喔,对一分钟至少要一千日元!”
一分钟才一千元的话,我愿意帮忙出。
“凉宫阁下”
喝过热茶的古泉绽放得意的笑容走近春日。
“阁下,有时对败军施予恩惠是必须的。不光是展现强悍的一面,宽宏大量的修养也是站在顶点的大人物必备的条件之一。”
“咦?真的吗?”
春日的嘴巴嘟成鸭嘴状——
“好吧。有希觉得可以就可以……可是,笔记型电脑我是不会还给你们的。啊,还有——”
说到一半时,她倒乎又想到了什么妙点子。春日瞪着社长,露出满意的笑容。脸上的表情还真多啊。
“你们这群残兵败将听好了,赢家说什么,你们都得洗耳恭听。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她将静悄悄端盘走来的朝比奈学姐泡的茶(叫“雁音”是吧?)一把抢过,咕嘟咕嘟牛饮下去,同时说道:
“从今以后,你们要发誓对我绝对忠诚。嗯,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因为我秉持的是实力主义,只要你们够努力,我也可以让你们升上正式团员。譬如说……对了,和学生会对抗时,你们要当我的手下,供我差遣。在那之前,你们都只是预备团员。”
照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将全校学生都sos团化了?但是意气风发的春日全然不知我的忧心忡忡。
“古泉,快点备妥签署书。”
“遵命,阁下。”
古泉露出有如年幼皇帝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外戚宰相的笑容。坐在刚成为自己所有物的笔记型电脑前,键人文字。
隔天之后,社团教室的景象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只有无用武之地的笔记型电脑增加了好几台。女侍装扮的朝比奈学姐拿着掸子东抹西拂完毕后,就将水壶放在小瓦斯炉上烧开水。古泉自己一人玩西洋双陆棋,长门在长桌一隅默默看书.在春日发话前大伙享受了短暂的平静时光。
如此稀松平常的sos团放学时刻,极为稀有地,也会有爱好阅读的外星人身影消失的时刻。才发现她不在,几分钟过后,她又悄然现身在室内看书。就我个人的认知而言,长门才是这间教室真正的主人。
“……”
看着国外推理小说
原文书的长门,外观上乍看没有什么改变。至于里面有没有改变……这就难说了,我也不可能会晓得。
长门还是一如往常,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间教室里。偶尔会像捉摸不定的微风飘到隔壁露露脸。那样就够了。
“阿虚,请用荼。这回我向中国茶挑战。呵呵……如何?”
从巧笑倩兮的朝比奈学姐手中接过我的茶杯,仔细品尝之后,发现带给我的舌头的悸动,与过去的茶叶并未有何不同,只要是你端给我的,就算是杂草汁也会是琼浆玉露。
我一边思索要用什么字眼回答静待我发表感想的朝比奈学姐,一边想着这阵子大概不会再卷人奇怪的事件了吧。
得知我的料想大错特错,是在那之后一个月,寒假和圣诞节即将近的十二月中旬。
直到失去凉宫春日时,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
序章冬天
我本身对于凉宫春日的感想,不用说当然是五味杂陈。但若要我个人明白的以言语形容这女人,大概不出下面这则警告标语:
全日本最不可以握有核子弹发射钮的女人,就在这里。
一般而言,普通高中女生要拥有那种东西根本是万万不可能,但是只要牵扯到这女人,即使万载难逢的几率变亿载难逢,或是负负得正到没完没了,对她都没影响。就她来说那始终只是有或没有的二选一问题。那女人虽然比没装倒数计时器就启动的限时炸弹还恶质,比迟早会熔毁的原子炉还白目.不过经验法则告诉我,即使无法制止那个惹祸精作怪,但只要将她设定为来电震动,那么就算她捅了再大的子,基本上那个洞还是补得起来。
所以我必须设法排解她的烦闷,让她根本无暇思及核子弹。即使是一下子也好,只要找别的事情让她去热衷,就跟丢宝特瓶盖给我家的花猫三味线,它差不多会咬上三分钟一样,同样的,她对那件事也会有三分钟热度——
以上,全是古泉以前主张的要旨,直到现在,那小子还是没有改变他的看法。
也因此,我们又遭遇了蠢到极点的事。
遭遇?哎呀,真的是。不是相遇不是奇遇也不是际遇。没有比这个更贴切我们目前状况的词了。
因为我们现在,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遇难了。
雪山症候群
“伤脑筋。”
走在我前头的春日,吐出了真心话。
“完全看不到前面嘛!”
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们暑假去了孤岛,那么,寒假会是去哪里呢?大家就当自己是春日.猜猜看吧。
“的确很古怪。”
古泉的声音从最后面飘来。
“走了这么一大段距离,应该早就到山脚下了。”
给大家一个提示.我们是在寒冷又白茫茫的地方。
“好、冷、喔……呜呜——”
刺骨的寒风.将朝比奈学姐的声音切成了断断续续。我回头确认那件像只小水鸭一样摇摇摆摆走路的滑雪衣,不断点头为她打气,又回首看向前方。
“……”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总觉得在前方带路的长门步伐有点沉重。踩到的白色结晶沾黏在雪靴上,似乎每走一步,体积就变得越大。让人有这种感觉的地方会是哪里?
不想卖关于了,直接告诉你们答案吧。
放眼望去净是一片银白色世界,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除了雪还是雪。
当然,这里除了是雪山,还会是哪里,而且还是被暴风雪侵袭的雪山。
正确说来——在返回暴风雪侵袭的山庄半途,于雪山中百分百遇难——这样的描述才是百分百符合我们目前的状况。
言归正传,这会是谁预定的脚本呢?惟有此时,我宁愿相信这个脚本是有结局的。否则,我们五人都得面临冻死的危机,直到春临雪融,才以五具冰尸的状态重见天日。
古泉。快想想办法呀!
“我也无计可施。”
视线落在指南针上的古泉说:
“方位应该没有错。长门同学的导航也是无懈可击。但是我们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却还到不了山脚。一般而言,这个情况实在是不寻常。”
那现在情况是怎样?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座大滑雪场了吗?
“目前只能确定这是异常状况。而且是无法预测的异常。长门同学也不明白个中原因,只知道我们遇到了某种不测。”
那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带头的长门迟迟找不到回家的路,光是这点就非常诡异。
一定是她,一定是春日那女人又想到什么异想天开的点子了。不能以偏概全。我的直觉告诉我,凉宫同学绝对不会拿石头砸自已的脚。”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凉宫同学非常期待投宿的山庄里即将发生的神奇密室杀人剧。我也是为了这一点,才绞尽脑汁、费心安排。”
继夏天之后.冬天的合宿地也计划进行谋杀游戏。上次是以失败收场的惊悚剧.这次则是在大家心知肚明下举行的自导自演推理大会。还是原班人马演出,在孤岛恭候我们莅临的新川管家和森园生女侍,多丸兄弟也再度以一模一样的角色名称和人际关系参与演出。
“那倒是……”
春日她可是迫不及待的要拆穿凶手身份和凶手策划的诡计,确实不可能在无意识中做出拒绝返回山庄的行动,毕竟今晚山庄里还有命案待解决。
何况,山庄里还有常来客串的临时演员鹤屋学蛆和我妹.以及三味线在等我们回去。
实不相瞒,我们借住的山庄.正是鹤屋学姐家的别墅。那位元气十足又人来疯的学姐,一口就答应提供合宿场所,条件是她也要去。带三味线来是因为它是古泉设想的作案道具之一,老妹则是自己跑来当我的行李。但是那两人一只并未加入我们的落难阵容。三味线好像是在山庄的壁炉前蜷缩成一团,鹤屋学姐则是陪着不会滑雪的我妹堆雪人玩。那是我所记得的最后光景。
这三者对春日而言,几乎可算是sos团预备团员,特别是春日并没有排斥和这三者再相逢的理由。
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迟迟无法回到开着暖气的sos团冬季合宿地?
即使有长门大明神的神力加持.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
“夏冬两季合宿都接连碰到狂风暴雪”
难道上天真的形成了什么法则,只要学校一放长假,我们就会遇到超乎人类知识范畴的怪现象吗,
我像是喝了掺杂疑问与不安的混合酒,在迷幻的气息中,唤醒了过去的记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想模式.启动。
冬天的合宿几乎等于是预知的未来。假如我们真能预见那样的未来.就算现实中真有其事发生,我们也不会大惊小怪。
毕竟暑假头一天就出发的杀人孤岛之旅(附台风)一结束.回程就有人在游艇上高声宣言了。至于宣言的人是谁,你们说除了春日会有谁?而将她的决意与表态照单全收的.就是春日除外的我们,而担任随团领队的则是古泉。
本来我还有点盼望,春日到了冬天会突然对别的事物感兴趣,无奈我们的团长就只有这种时候记性特别好——
“跨年倒数in冰风雪。”(注:加拿大或美国地区伴随暴风的冰冷强风,或是极地一带的强大暴风雪。)
春日将一叠叠用钉书机钉起来的纸张发给我们。分发完毕之后,她带着绑架犯骗小孩的笑容说:
“按照原订计划.这个冬天要去飘雪的山庄.进行悬疑之旅第二弹!”
地点是在社团教室.时间是结业典礼刚结束的二十四日。置于长桌的小瓦斯炉上的陶锅正咕嘟咕嘟地响,我们围着里面煮着杂七杂八食材的锅子,吃火锅代替午餐。
春日顺序不分地胡乱丢人肉鱼蔬菜,戴着头巾的女侍版朝比奈学姐随侍一侧,用长筷分开菜肉、三不五时的舀起灰汁,我和长门以及古泉则是专心一意地进食。除了sos团五人组之外,今天还多了一位特别来宾。
“哇,真的好好吃喔。这是什么?(咀嚼咀嚼)……春日,你该不会是个料理天才吧?(咀嚼咀嚼)……哟喝!这高汤好哇!赞赞赞!(狼吞虎咽)”
这位贵宾正是鹤屋学姐。这个活泼声音的主人,活像是在和默默进食的长门较劲似的,不时大呼小叫,并高速移动筷子,将锅中的好料往自己的碟子送。
“果然冬天就是要吃火锅!刚才阿虚扮驯鹿耍宝也是超爆笑的,哈,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对我的表演如此捧场的,就只有你一人啊,鹤屋学姐。春日和古泉终都是皮笑肉不笑,朝比奈学姐中途突然掩着脸,肩膀开始抖动;长门则从头到尾摆出一副以逻辑思考哪里有趣的神情,我切身体验到极度的无地自容之感,整个人简直是汗如瀑下。我顿时领悟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让人家捧腹大笑的才华。本来打算朝演艺之路勇往迈进的往日雄心,瞬间化为乌有……算了,这样也好。
鹤屋学姐并不单纯只是来当食客或是当朝比奈学姐
的跟班,自然是有特殊原因,才会被奉为特别来宾。至于是什么样的特殊原因嘛……
“关于那座暴风雪的山庄!”
春日将山庄的形容词一口气从飘雪级升到了暴风雪级。
“阿虚,高兴吧!真没想到鹤屋学姐家的别墅,愿意免费出借给我们!而且是很棒的别墅喔!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来来来,学姐,多吃一点!”
春日将绪肉块丢进鹤屋学姐的碟子,顺便也将刚烫熟的安康鱼切片扫进自己碟里。
“平常都是我们全家一起去那里度假……”
鹤屋学姐将塞进嘴里的猪肉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