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搅了。”
还没等我们回答,门就开了,一个高个子的身影闯进了房间。
噼——
听见了像钳子剪断钢琴线时发出的声音的,应该只有我一个。
就像射出游戏里的BOSS似的,突然出现的是学生会长。
还有后面跟着喜绿同学。
会长的眼镜毫无意义闪着光,一本正经地慢慢扫视丁一遍社团教室。
“这个房同不错呢。真是越来越觉得这里给你们太浪费了。”
“你来干什么,会妨碍我们工作的,能不能请你出去?”
春日就像特摄片英雄的变身似的迅速切换到了心情恶劣模式。用高出会长一头的姿态抱着胳膊,连站没站起来。
会长从正面接下了春日的杀人视线攻击。
“就当我是来视察敌情的好了。我没打算成为你们的宿敌或是必须超越的高墙。不过是来看看你们的情况,也算是作为提出条件者的责任吧。只是为了确认你们是不是在认真准备而过来巡视的。嗯,看起来的确是在行动呢。很好,不过运动总量并不总是直接和结果挂钩的。你们就好好努力吧。”
我刚想开口,可是团长(现状:主编)比我反应得更快。
“你好烦啊!”
咯噔。我仿佛听到了春日的眼睛变成锐角逆三角形的效果音。
“如果你是来讽刺我们的话,很可惜,我才不会因为那种低程度的错误让你抓到把柄呢!”
“我可没有闲到那个程度。”
会长有些做作地打了个响指。虽然完全是一副要喊“侍者”的样子,但能干的眼镜学生会长并不是在呼唤服务人员,
“喜绿同学,把东西拿出来。”
“是,会长。”
喜绿同学捧起刚才夹着的几本册子,静静地走到春日面前。
长门已经把视线移回到双膝上打开的文库本上,一点不为所动。
“请看,这些是资料。”
喜绿同学把显得很破旧的几本册子递给春日。
“这是什么?”
春日一副很怀疑的样子。可是,送给自己的东西就算是诅咒道具也照收不误的春日,最后还是接过册子,只是眉毛的角度明显增高了。
会长讽刺似地玩弄着自己的眼镜,说道:
“这些都是过去文艺社制作的社刊,你们尽管拿去参考吧。因为对思考异于常人的你来说,有误解文艺二字含义的可能性。不用谢我了,要感谢的话,就感谢喜绿同学吧,是她花时间从资料室的书架上把这些东西找出来的。”
“哼,虽然我一点都不高兴,但还是要谢谢你。”
就像根本不缺盐,却收到别人送来盐的甲斐嗣领主的表情一样(甲斐.日本古国名。位于现在日本山梨县一带。甲斐是内陆山国,所以自己不产盐,全靠外部供给。日本战国时代,武田信玄和今川家进行交战时,今川家利用各种手段停止向武田家的甲斐地区供给盐。武田的宿敌上杉谦信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打击武田家,但是上杉谦信认为这样的做法伤害了甲信的百姓,于是拒绝和今川家结盟对付武田家,也拒绝了手下的家臣出兵信浓的建议,反而向甲斐地区输送盐等极缺的物资,并说出了:“我与公战,以刀剑不以食盐。”的话来。),春日一把把册子丢在桌上,到这时才发现使者的脸有些面熟,
“啊,是你……你也是学生会的人啊。”
“是的,我是今年才加入的。”
喜绿同学温文尔雅地同答道,然后行了一个礼静静地同到了会长身边。春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
“你的男朋友怎么样了,和他处的还顺利吗?”
春日说的男朋友当然指的是电脑社的部长。
“那时给你添麻烦了。”
喜绿同学毫无动摇地笑着说。
“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想起来,其实一开始我们就不算是在交往,这些都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
虽然她说得很委婉,不过我明白其中的理由。我想电脑社的部长也一定会赞成我的。他只是因为登陆了SOS团的网站而遭了报应,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和谁交往过。其实我还是有点同情他的。
“…………”
沙,长门翻了一页书。
我感到这时的长门和喜绿同学好像在进行着一场积极的无视战斗。不过长门不论对谁都是这个态度,也可能只是我的主观臆
测。总觉得自己最近老在戴着奇怪的有色眼镜看人。
“嗯,这样啊。”
春日把嘴抿成了奇怪的形状。
“你还年轻,人生就是这样的。”
我先申明,你的年纪要比人家小——这种低俗的吐槽我是不会做的。这里无视才是基本。而且喜绿同学的实际年龄大概和长门差不多。是不是年长还值得怀疑,搞不好她只是偶然作为二年级学生存在而已。
可是在这里我又不能问她这些。从长门的反应来看,喜绿同学应该不是敌人。我不自觉地朝朝比奈学姐望去。她至少知道长门是宇宙人。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的惊讶表明了这点。那么,我心里会想,她是不是察觉到了喜绿同学也是类似的存在,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
“唔,啊。那个、不对。”
这个可爱的上级生,正在一心不乱地,拼命地画着她的绘本。好像一点没有察觉到社团教室里来了两个闯人者的样子。是应该表扬她选种超强的集中力呢,还是应谈担心她离笨拙女生越来越近呢。后者的话,都是春日教育的成果。
正当我默然地站在一旁的时候,春日和会长正进行着唇枪舌剑的应酬。
“你们好象在做小说合集啊。”
这是会长的声音。
“那么,你们到底写不写得出合格的东西呢。”
“要我说几遍啊,不用你操心。”
这是春日决然的声音。
“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喔。”
春日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真想调查一下那自信到底是从哪个虫洞里涌出来的。
“根本就没必要去学,写小说太简单了。就连这个笨蛋阿虚都做得到。因为,大部分的人都会写字不是吗?会写字的话,不但能写文章,就是编排文章也不在话下。只是写字需要什么特别的训练啊。已经是高中生了,写个小说哪还需要练习,直接写就成了。”
会长用手推了推眼镜。
“我只能佩服你乐观的看法了,但是,这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也完全同意会长的意见,不过我更希望你不要再给春日火上加油了。就算这是作为会长必须说的台词,熊熊燃烧的春日烈焰会烧到的可星在这里的我们啊。
不出所料,春日眉毛和眼角的角度变得就像是锐利的刃物似的。
“我才不管你有多了不起呢。但是!就算你真的非常了不起,我可是非常讨厌那种大人物的。不过我更讨厌那些明明没什么却装作很了不起的家伙!”
春日是那种吵起架来不赢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家伙。这样唇枪舌战下去的话不知道会吵到什么时候。再怎么说会长都比春日的地位高。这如果也是演技的话,能在化为熊熊怒火的春日面前如此冷静还真是了不起啊。会长也好,喜绿同学也好。
“嗯。我并没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是以身份的高低来评判一个人的啊。如果说我身上有些值得夸耀的优点的话,那就是我是靠公正的选举结果坐到这个位子上的。请问,团长大人,你是怎么坐到那个位子上的呢?”
不愧是古泉选中的人才。这个会长也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呢。敢这样堂堂正正的当面讽刺春日的人,在这学校里决不有第二个了。
可是,春口也绝不是简单角色。我这么说了绝对不会错的。
“想激我是没有用的。”
学校内非合法团体的领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阴森地笑了起来。
“你们学生会想把文艺社和SOS团废掉的阴谋,休想得逞!”
春日悄悄瞥了我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盯着会长。
“我决不会离开这里的。想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吗?”
“请讲”会长说道。
春日用如果化成微波的话,一定会超过任何微波炉的音量,这样说道。
“因为这里是SOS团的社团教室,而SOS团是属于我的团!”
说完自己要说的,然后听春日说完想说的,会长和陪同的喜绿同学回去了。
“气死我了,到底来干什么啊,那个混蛋会长。”
春日噘着嘴发着牢骚,“啪啦啪拉”翻着喜绿同学拿来的旧文艺社社刊。
听到春日的怒吼,即使是朝比奈学姐也终于发现有客人来了。慌慌张张正准备倒茶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不过多亏这样我总算喝到了朝比奈学姐泡的美昧茶水,真是心情舒畅啊,就连写作的进展……没有进展。
不知怎么,一旦气势没了连写作欲望都跟着消失了。更何况,抽签决定的题材还是自己过去的恋爱经历。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会长的登场,春日高涨的干助已经快要烤焦社团教室的天花板了。
“大家,听好了。”
春日嘴噘得老高,开口说道,
“事到如今,就是死也一定要把社刊完成,而且还要全部卖完,一本也不准剩下。我要狠狠地教训一下学生会的家伙。大家明白了吗!”
社刊不是卖而是拿来发的,虽然我没打算为了这种东西去死,不过要是过了截稿期的话,看来会被处以让人痛不欲生的惩罚游戏。真是的,就算是任务也好,那个会长演的也太过火了。古泉你也是,现在是露出满足似的苦笑的时候吗?
“对我个人来说”古泉和往常一样,对我嘀咕着:“是非常满意的。因为只要凉宫同学的目光还停留在日常生活上,我就可以和那个空间无缘了。”
这对你也许是好事,可是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就这么被卷入以学生会为对手的校园斗争中。我知道那个会长只是做做样子,可不知情的春日会干出什么事可说不准啊。不信的话你试试不按时完成这回的社刊看看,春日决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交出社团教室的。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遭遇笼城战,遇到断水断电一类的事情。
古泉哧哧的像鸟样笑着说:
“你多虑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社刊完成。总会有办法的,万一不行的时候——”
微笑的面孔,一下子变成了策略家的表情。
“冉启动其他的脚本好了,笼城战吗?这样也不错呢。”
根据鹤屋学姐的观察,学生会会长就好像司马仲达,那她会把古泉比作准呢,黑田宫兵卫(日本战同时代首屈一指的名军师)吗?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遭受水攻的高松城城主一样(日本战国时代的著名战役,羽柴秀吉不惜巨金在高松城外筑起一座大堤,使得久攻不破的高松城变成一片汪洋。在援军被击溃的情况下,毛利辉元被迫与秀吉议和。城主清水宗治为保全士兵们的性命,最后在两军阵前切腹,高松开城投降。),只能祈祷好像憧憬着校园阴谋剧的古泉不要真的发动什么策略了。
结果那天我没有完成原稿,因为有人来搅局的缘故.之后我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幸好,春日检查完收到的原稿就离开了社团教室。是想到新的撰稿人了,还是又跑去催稿了呢……
春日回来时,正是催促学生离校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刚好和长门合上书的时间分毫不差。跟着写作顺利的古泉,和努力地不禁想称赞她的朝比奈学姐,我也拎着书包站了起来。
就算是春日也没有说让我们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家继续写。可能只是她气糊涂了吧,不过对我来说可是再好不过了。
在大家一起回家的途中,我全身都淋浴在从山上刮下来的冷风中,不过确实有感到一点春天的气息。明年,如果有想加入文艺社的新生,那他会不会就这么自动加入SOS团了呢——正想着这些,不知不觉我已经到家了。
因此,我再次开始写自传体小说,是在第二天放学之后。
唔,写到什么地方了。啊,写到买电影票了。
那么,就从那里开始吧
顺利进入电影院的我和美代子,坐到了就单馆而言也很难说是宽敞的剧场的正中间。人相当的少,几乎没有观众入场,整个剧场空空如也。
要说那部电影是什么话,是一部鲜血飞溅的恐怖片。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样的题材,不过今天还是以她的愿望为重好了。不过,这还真是和她文静的风貌相当不合的兴趣呢。你真的很想看这部电影鸣?
电影放映的时候,她就变成了热心的电影爱好者紧盯着屏幕。每当恐怖电影特有的惊吓场面出现的时候,她都会老老实实被吓得背过脸去,还有一次抱住了我的胳膊。不知为什么我当时的心情可是相当的平静呢。
不过,除此之外,她都一心一意地注视着荧幕。能被人那样认真观看的话,制片人的心愿也算实现了吧。我也谈谈自己的看法好了,只能说“B级就是这种程度吧”。并没有觉得这片子不值得看,但也不觉得看过后自己有什么收获。我完全不记得听别人谈论过这部电影,看来也没怎么做过宣传呢。
那她为什么会指定这部电影呢?
我问她。
“因为里面有我喜欢的演员。”
她略微有些害羞的回答。
演员表还没放完,幕布就已经拉上了,于是我们也离开了电影院。
已经过了中午了。正考虑是该找个地方吃饭呢,还是直接回家的时候.她有些拘谨地说道。
“我有一家想去的店,可从一起去吗?”
她手里导游本上有个红笔面着的地方。是个从这可从徒步走过去的店。
我稍稍考虑了一下.
“当然没问题了。”
于是我们便按照书上记载的简易地图开始朝着目的地进发了。她一直很温顺地跟在我的后面。可惜我实在不记得这时我们谈了些什么。
不一会,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家小巧玲珑的咖啡店。看起来外观和内部装修都相当的漂亮,男生一个人进去似乎需要莫大的勇气。给人一种完全搞错了场合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在门口停了下来,不过在看到美代子那有些担心的表情之后,我很自然地推开木制的拉门。
和我的预感一样,里面的顾客大多是女生,不过也有几组带着孩子的夫妇和男女情侣,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引导我们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和美代子,然后面带微笑地端上了水杯,接着面带微笑地给我们拿来了菜单。
看了菜单大概30秒,我点了一份意大利那不勒斯风味面条和冰咖啡。她要了一份特制蛋糕套餐。看来她好像早就打定了主意。在服务员拿来的十几种蛋糕样品里,毫不犹豫的指向了栗子仁蛋糕。
“只点蛋糕套餐就可以了吗?”
我问道。
“只吃这个吃得饱吗?”
“嗯,这就足了。”
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笔直地坐着,看上去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我饭量很小的。”
真是出人意料的自答。可能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缘故吧,她一直低着头。我慌忙地向她解释。最后终于成功让她恢复了原来的笑容。现在想起来,我好像还说了让自己大汗直冒的难为情的话呢。像是你这样就已经很可爱了之类的……啊,我只能写到这了。但是,美代子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生。漂亮到我认为她的班里起码有一半男生会迷上她的程度。
端上来的粟子仁蛋糕和大吉岭红茶,她用了大概30分钟才吃完。我则早就吃完了,就连冰咖啡里冰块化成的水都喝得一干二净。
为了让她不察觉我的无聊,我找了些适当的话题和她聊着,她则有时点点头有时摇头…。现在想起来,我其实不用那么在意的。那时的我完全是神经过敏,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
明明我来付钱就好,可是她却顽固地坚持各付各的。
“今天,是我邀请你的”
她选样说道。
付完钱后,我们开始走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恐怖电影、别致的咖啡店之后还想去什么地方吗,还是说回家呢?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开口说道。
“最后,还有一个地方…”
她轻声告诉我的地点,那是我家。
于是,我就带着她回到家里。和一直等着我们回来的妹妹一起,三个人玩游戏。
“呼~”
写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只有古泉和长门两人。春日仍然在到处奔波,朝比奈学姐为了绘图的最后检查去了美术部。
我正准备从头开始检查自己写的文章,古泉的脸从视野的—角冒了出来。
“已经写完了?还有吗?
“谁知道呢…”
我回答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已经可以结束了。不过仔细一想,我写得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文艺社,或是为了长门——还是因为既然写了就要写到底吗?总之,这是为了让SOS固能够继续以这间社团教室为根据地的手段,也是排解春日的烦闷作战的一环。是在背地里的古泉,操纵会长滥用职权演的一出傀儡剧。说起来,这回的事件也是自导自演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古泉所期待的,第二阶段的SOS团和学生会的全面战争,我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毕竞,这件事是以长门为中心展开的。我可是一直希望长门她能够去享受平稳的学生生括的。看着在这间社团教室的一角静静地读着书的长门,得到心灵平静的人我相信应该不只我一个。
“就这样吧。”
我抬起头望着古泉说。
“在交给春日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读读看吧。”
“那我就拜读你的大作了。”
我一边看着读得津津有昧的古泉,一边操纵着感应窗口
分配给团员的笔记本电脑都通过团长桌上的个人电脑作为服务器连接在局域网上。稍微操作
下之后,安置在房间一角的打印机就开始工作,吐出一张张印刷好的稿纸。
几分钟之后。
看完了的古泉,笑着说道。
“推理小说应该是我的任务啊。”
果然被发现了吗。
“什么意思?”
我故意装傻。
“我没打算写推理小说啊。”
古泉笑得更厉害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根本就不是恋爱故事。”
那我写的到底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在自我炫耀的故事。炫耀自己与可爱的女生约会的事情。”
泛泛一读的话也许是这样。但是,古泉,你注意到的是别的事情吧。是哪里很奇怪?
“从一开始就是。这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不发现都很难呢。”
整理原稿的古泉,拿起圆珠笔开始在原稿上的某些地方作着标记。是*型标记。就是说,前文的那些(*)是古泉加的东西。
“你也是个亲切的人呢。像你这样一直留下线索的话,就算再迟钝的读者,到(*4)时也会明白的吧。”
我装傻悄悄打了下舌头,侧过脸去。看到长门的静止姿态总算觉得安下了心。正当我在保养眼腈时,耳朵遭到了古泉的追加攻击。
“这样可不能算结束呢。我提个建议,一行也好两行也好,应该可以在后面再加些东西吧?也就是点明真相的部分,不会费你太多时间的。”
果然是有的话比较好吗?
虽然按照古泉的建议去写很不甘心。可我感觉这次还听他的比较好。毕竟是春日精神分析方面的专家。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我要在乎春日的读书感想啊?明明说出要写恋爱小说这种无理难题的人是她,结果要实现这个难题的却是我,朝比奈学姐和长门也是一样。要追究的话,应该弹劾擅自坐到主编位子上的春日才对。
我凝视着液晶屏幕。古泉抿着嘴笑道。
“没有必要那么烦恼。既然连我都发现了,凉官同学当然不会漏掉的。在被逼问之前……唔——”
古泉把手伸进运动夹克的口袋里。里面正传来嗡嗡的啊声。
“请稍等。”
古泉掏出移动电话,看了一眼屏幕说道。
“有些杂事的样子。我稍稍离席片刻。不用担心,只是定时报告而已,不是那个出现了。”
与他的台词不同,古泉笑嘻嘻的离开了社团教室。搞不好他背地里正悄悄和哪个女生在交往呢。古泉是个机敏的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些普通的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房间里只剩我和在专心读书的长门。
长门一直在埋头读书,连头都没抬起来。我虽然想和她说点什么,但我自己现在都很困惑。明知是画蛇添足,还是再写点什么吧。
沉默之中,我把写好的小说保存关闭,又重新创建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本文件。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雪白。
总之先写了再说吧。就照古泉说的,两行结束好了。
啪嗒啪嗒打完之后,也没再作推敲,我就这么直接开始打印
仔细看了看打印出来的那张复印纸,我忍不住真想把全文都删掉算了。这样可不行。就算是过去的事情,这也太让人难堪了。
我拿起最后一页,折起采塞进制服外套的内袋里。
这时,
“谷口又跑了。明天就算把他绑起来也要让他写完。阿虚你也是。如果还不完成的话,我可要发火了。”
春日走进了社团教室。
然后注意到了古泉放在桌子上的我的原稿。
等一等,可惜我的愿望落空了,春日一把夺过了印好的稿纸。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慢慢读起来。
春口明明是笑着开始读的,可读到中盘时脸上就没了笑容,越往后读表情越少,读完最后一页之后表情又变了。
真是稀奇,春日居然一副呆然若失的表情。
“到这就结束了?”
我老实地点点头。长门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书。朝比奈学姐还没有回来,古泉也找理由出去了。应该没有会对春日做多余进言的人才对。
但是—
春日把我的原稿放在桌上,然后再次看着我。
接着笑了起来,和古泉样。
“结尾呢?”
“什么结尾?”
我假装不知。
春日的微笑柔和得让人觉得不舒服。
“应该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这个叫美代子的女生,之后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应该在什么地方幸福地生活吧。”
“骗人。你知道的吧。”
春日把手撑在桌子上,就这么一跃飞过桌子跳到我的面前。然后一把抓住我的领带。这个怪力女,这样很难呼吸了啦。
“想我放手的话,就说出来。要老老实实的。”
“什么老实交待啊。那只是一篇小说,是虚构的。里面的我不是我本人,是我写的第一人称小说的角色。美代子也是一样。”
春日的笑容离我越来越近,揪着我领带的手也越来越用力。糟糕,看来我正面临着窒息的危机。
“你骗谁呀!”
春日一副清爽的口气说道。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能编出一篇完全虚构的小说来。你最多就是把身边人的回忆或者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写出来的程度。以我的直觉,这个怎么看都是以真实故事为原型写的。而且是你的经历。”
春日两眼闪闪发光。
“美代子是谁?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更加用力地揪紧我的领带,我只好开始坦白。
“她偶尔会来我家,吃过晚饭就回去了。”
“就这些?你应该还有其他要说的吧?”
我条件反射似地捂住运动外套的口袋。对春日来讲,这已经足够了。
“哈哈……剩下的原稿藏在那里啊,快交出米。
真是个嗅觉灵敏的家伙,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可足,在我赞赏的言语还没说出口之前,春日就开始动用武力了。
将右脚别过我的大腿,然后个漂亮的内勾。你从哪里学会这个的啊。
“呜”我大叫声。
我被压上来的春日给按倒在地,以骑马的姿势骑在我身上。把手伸向运动外套的内袋。我连忙尝试着抵抗。
“有希,快来帮忙,按住阿虚的手。”
说着春日开始试图脱掉我的外套。喂喂,你难道都没有羞耻心吗!脱了朝比奈学姐还觉得不够吗,你这色女!
“喂快住手!”
我以求助的眼神望着长门,看到的是一张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有些微妙的无表情的面孔。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门掀开了自己电脑的盖子。
什么时候打开的?有着侵入电脑社的电脑并且重写程式的技术的话,想偷看我的电脑内部完全是小事一桩。请问,你真的在看吗?
“……”
长门哪边都没有加入,冷静地看着我和春日的摔角比赛。
这时
“我回来了——哎——哎!?”
朝比奈学姐登场了。这选的是什么时机啊。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我,和坐在我身上继续进行逆性骚扰的春日,她到底会怎么想呢
“对、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真的!”
完全误会了的朝比奈学姐逃走了。
“…………”
长门继续静观。
“你敢不听主编的话吗?快点交出来!”
春日凶暴地笑着说。
我一边应付着春日两只手的攻击,一边在心里默念道。
古泉,我现在只能靠你了。快点回来呀。
放在运动外套内袋里的,最后打印出来的那张纸,这样写着:
“对了,吉村美代子,通称美代子,是我妹妹的同学,也是我妹抹最好的朋友。那时,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学四年级生。”
无论是现在还是在一年前,美代子都有着让人无法相信她是我老妹同学的成熟外表。她的身高实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饭量很小。无论是姿态也好,表情也好,都让人觉得她似乎比朝比奈学姐还要成熟。多亏了过副完全不像小学生的外貌特征,电影院的卖票员也好,打工的检票员也好,全都毫无察觉。
我对于就算发现了会不会阻止这点还抱有疑问。毕竟没出示学生证也把学生票卖培我们了。
当时看的电影,按照映伦(日本电影协会)的有关规定,属于PG-12。也就是说,未满十二岁者必须有成人保护者同行。我的话已经十五岁了没有关系。
问题是美代子,虽然她明白自己的外袁看不出是未满十二岁。
但她还是不敢一个人去看。她的父母是相当顽固的人,完全无法理解鲜血飞溅的B级恐怖片,要是和他们说想去看那种电影的话一定会被说教的——这是从她那里听到的说明。
可是和朋友一起去看的话,老妹到现在都是一副小学低年级生的模样。电影的档期到三月份就结束了。不赶快的话就要
失去鉴赏的机会了。
于是她开始考虑了。到底和谁一起去才能买得到票呢?
那就是我了。
不足我自吹,从前我就很受小孩子的欢迎。表兄弟们大多比我要小,在乡下一起玩的时候总是我照顾他们,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当然,招呼妹妹的朋友们也是家常便饭了。美代子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也很熟悉我。
常常去家里玩的朋友的兄长,在春假里很闲的人。在小学四年级生的交友范围里想得到的人物,当然就只有我了。
她紧接着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既然去看电影,那么就顺便再去小孩子一个人不敢去的地方吧。因此,她选择了那家饮茶店。也难怪那时的服务员会微笑呢。对高个子的小学生来说,那家店的门槛实在是有点高了,连身份上还是初中生的我都有些犹豫。饮茶店里的我和美代子,在外人看来绝对会以为我们是兄妹。
现在是五年级生,马上就要升到六年级的美代子。再过五年的话,应该会成为能和朝比奈学姐匹敌的大美人吧。
下面的话都是后日谈了。
社刊总算是如期出版了。虽说只是将打印好的复印纸用大号的业务用订书机订起来的册于而已,内容嘛——不是我在自卖自夸——可以说是相当的充实。
最出众的,是鹤屋学姐写的冒险小说。以《可怜!少年N的悲剧》为题的短篇闹剧小说,看过的人一个不剩的全都笑倒在地,我更是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故事——真是很久没有这样的感想了。读了这个脸部的肌肉一动都没动的大概只有长门了。鹤屋学姐那跃动的文体写出的喜剧小说就是让人不禁会想,如果长门一个人在家里读的话是不是也会在偷笑的,会让人捧腹绝倒的文章。
虽然以前就隐约有所察觉,现在我更是真切的感到,鹤屋学姐难道是天才吗?
SOS团的其他关系者中,谷口写的是无趣到可怕的日常随笔。国木田写的是学习心得的小知识,还有漫研的某人画的四格漫画,全靠春日热心的到处约稿和催稿,文艺社的社刊总算是变成了厚得有些过分,一册一册订起来很花时间的成品了。准备好的二百本,根本没有宣传却在一天内发的精光。看来为了约稿而东奔西走的春日的行动,在不经意间成了很好的事前宣传了呢。
而春日也像之前所说的一样,除了趾高气昂的编集后记以外还另写了一篇短文。
标题为《为了让世界更热闹之一·面向明日的方程式记录》。满是图形和记号的类论文,由春日的说明来看是为了让SOS团能永远的存在下去而进行的思考之类的,对我而言完全理解不能的文章。形容起来像是混沌的秩序之类意味不明的,给人以像是春日脑子里的内容就这么漏出来似的印象——
但是,读了那篇伪论文的朝比奈学姐吓得一下坐在了地上。
“天哪……居然会是这样……”
朝比奈学姐惊愕的让人觉得她那可爱的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我问她理由,
“具体内容是禁止事项,所以我不能说……”
她回答道。
“这是时间平面理论的基础中的基础。在我们的时代……像我这样的人都会一开始就学到的。提案者是哪个时代的什么人,一直是个谜……没想到,竟然会是凉官同学……”
接下来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也跟着一起张口结舌,脑袋里还浮现出了这样的妄想。
我想春日起码会把自己办的社刊带一本回去吧。那么那个博士一样的眼镜少年也有可能会看到这本社刊,春日毕竟是那个少年的临时家庭教师。虽然我和朝比奈学姐也给了那个眼睛少年很大的影响,但可能光是这样还不够。到头来春日可能才是根本的原因。就算不是这样,也可能是各种各样的复合因素之。看来对朝比奈学姐(大)的询问事项又多了一条了。
社刊当天发完之后,春日特意跑去学生会室报告结果。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得意的气息就不用我多说了。
学生会长对春日的登场连眉毛都没扬一下,只是眼镜闪着光说:
“约定就是约定,我承认文艺社的存在。但是,SOS团能不能继续存在还是个未知数。别忘了,我的任期还投有结束呢。”
会长丢下了这样的台词后就背过身去。
将其当作败北宣言而接受的春日得意洋洋地回到了社团教室,在淡淡地看着她们的长门面前和朝比奈学姐一起跳起了胜利之舞。真拿她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骚动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春天的到来。
如果不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要顺利升级了。要说接下来还能让春日干点什么的话,大概就是春假了吧。
真是让人难以言表的、看似很长却又觉得很短的一年啊。这里还有一个秘密,我在日历上今年四月的某处画了一个圈。那是去年四月进校的那天。
即使其他人都忘记了,就算连春日自己都不记得了,我也绝不会忘记的那个纪念日。
我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春日相遇那天的自信。
只要我没有丧失记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