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二天星期五发生的事情。
从一年级的时候继承过来的春日的习性一到休息时间就几乎不会待在教室的这种日常性行动,即使换了学年也还是没有改变。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起,我们团长的身影就消失了。午休时间我也照旧和国木田还有谷口起围着桌子吃便当。
谷口也就算了,可是一看到国木田那无害的脸,我就禁不住想起前几天遇到的佐佐木。我已经尽量不去惹他注意了,可是不知他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
怎么了?你这么喜欢带星鳗肉碎的煎蛋吗?
国木田就如佐佐木所评价的那般轻快地问道。
不,没什么。
我马上答道。
只不过是想没想到我们还能分在同一个班啊。
说得也是。
国木田停下了不停把菜撕开的手,抬起了脸。
我很高兴呢。当我看到分班安排的时候,还真是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我还自然而然地想你应该会去理科班的说。
我本来也打算那样的。不过我的文科比较弱,所以希望能够用这一年时间把文科补回来。到了三年级的话就会侧重于理科了。而且二年级的这个时期也只是大概地进行了文理分科而已。这样的话就增加了选择科目,到时候到处跑教室真的很费时间。尤其是到了第二学期这种现象会更明显。
至于谷口这个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这个说得太过分了吧,阿虚!谷口抗议道:我本来也想待在美女比较多的班啦。尤其像六班那样的是我的目标呢
说着他的视线开始滑向班上的女生。
你看现在,跟原来根本就没有多少变化嘛。而且我也没想到自己还会跟你们一起
还真是个庸俗到单纯地步的家伙。这点也是一点没变。这样不也很好么。我们就和去年一样,在考试期间共同在紧贴红线的上方一起携手进行超低空飞行吧。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让那么一张纸来左右我的人生的。这个你大可信任我。
你这样子拍胸脯保证的确让我放心了不少,不过这样子下去真的好吗这一点我还是有所保留。至少用来说服我的老妈的话谷口的存在未免太过薄弱了。要是这家伙有什么特殊才能的话,那么我还能拿来作为证明学校的成绩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数值的说。
不过,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凉宫连续五年分在同一个班啊。这个应该可以叫做孽缘了吧。本来我跟她应该没有什么缘分才对啊。
谷口这样感叹道,我不禁也开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太过偶然的事往往都是另有内情,这种事例我知道得实在不少。
我和谷口同时侧着头思索起来,不过想的事情应该完全不同吧。国木田开口道:
三十个人里面有两个同一天生日的概率其实也很高,所以也说不上是很不可思议啦,你们不觉得吗?
你说的这个看起来很好理解,可是其实满艰深的啊。
那么要不要计算一下看看?
这个倒是不用了。看那些奇怪的记号或者计算公式什么的只有数学课的时间也已经够受的了。你也不要心算了。因为我不想拿自己的头脑跟别人比较。在没有必胜的上好对策之前就找人一决胜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勇敢的问题,简直就像只有春日才会做的事。现在的我有自信参加的就只有关于下次换座位的时候谁会坐我后面这个问题的预测竞赛而已。
现在我身后座位的主人和一年级时一样,只要一到午休时间就会跑出教室。一定是去一年级的教室巡视去了。她的行动在新生眼中看起来一定很诡异吧。
如果真的有比较对她胃口的人在的话,春日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跑进去那个教室吧。希望那些被突然冲进来的学姐吓倒的可怜一
年级生不要因为慌不择路跑进教务处吧。我一边吃着自己的便当一边如此祈祷。因为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神在管这码事,所以也无法献上祭钱。不过好像神已经听到了我的请求了,因为当第五节课的铃声响起之后,急急忙忙冲进教室的春目的双眼并没有闪闪发光的迹象。
钓鱼成果怎么样了?我问道。
一条没有。
她回答我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不爽成分,就像平时一样冷冷的没什么兴奋度。就像再次调查后确认了附近的水池中确实没有龙鱼(Arowaba,远古遗存物种,国际濒危保护动物。其繁殖养殖生产受到华盛顿公约(CITES)的约束,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注册金龙鱼渔场出产的金龙鱼附有血统编码芯片。)似的。
放学之后,我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和春日一起走向社团教室。
由于升上了二年级之后我们的教室也变了,所以社团教室离得比以前更近,不过也并没有觉得特别方便。
对于我来说很方便。
春日一边用手甩着书包一边说道。
饭堂和小卖部也近了许多。因为要想在午休时候在饭堂占个位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我经常想,难道就不能增加一些座位吗?
这种意见应该去跟学生会会长说嘛。要是你发动签名活动然后把签到的交给他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向学校反映情况呢。
我可不想欠那种人人情。
春日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像是怕生的孩子似的摇了摇头。
做事绝对不能借助邪恶的人的的力量。我最讨厌人因为施了一点恩就在那里大口叫价。所以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要是你自作主张开始饭堂扩建工程的话可是会闹出新闻来的。而且光靠文艺社那一点活动费也不够搞建设事业啦。
要是我想做的话根本就不用通知谁啦。反正做了以后大家都会高兴。
话是这么说,劝你还是不要的好。否则恐怕会闹出报纸头条来。下次碰到鹤屋学姐的时侯要好好跟她打预防针才行。让她即使春日要求协助也绝对不能答应。以鹤屋学姐所具有的伟大常识的话,应该也不可能听凭春日胡乱指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醒一声的好。
我于是努力把春日的注意力从饭堂改建工程上引开。
那么,春日,还没有找到对味的新生吗?
啊?
虽然她马上上钩令我感到欣慰,可是她那锐利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这一点让我相当不舒服。
想不到你也会在意这个啊。真是意外,意外。我还以为到时成员增加了会被你念叨,原来你还是想要后辈的啊?
怎么会想要。不过如果有比我地位更低的成员的话到时侯春日塞过来的一切大小杂务就能推给他,我也就轻松多了。这种想法的确不能排除。古泉是副团长,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朝比奈是宣传员兼书记兼副副团长;长门虽说只是名义上的,不过好歹也是文艺社的社长,那么在团内无官无号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
什么嘛?原来你想要官位吗?那么我可以给你考虑一下啊。不过这个要经过升级考试的,笔试五个科目,实际操作两个科目。
那么还是算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带发动机的驾驶执照而已。
你说这个话不是就等于说放弃了么?这个嘛只要你再稍微求我一下的话,我也不是说一定不行啦。
要是是写有团员一号之类的袖章就免了。因为那本来就意味着最底层的地位。
唔?你看出来了?
在春日露出了调皮小鬼经常有的笑容之际,我们已经来到了社团教室。
春日连门也不敲就闯了进去。那是因为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不过我因为担心要是朝比奈学姐刚好在换衣服的话就得立刻转身,所以小心翼翼地从门间隙中探头确认了一下,这种谨慎的态度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吧。
里面只有长门一个人。正坐在桌子一角她最喜欢的椅子上,一个人静静地埋头读着数学家的传记。好像不论什么时候来这里她都比我早到,难道她就没有值日扫地的时候吗?这也有可能。
春日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团长专用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我也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春日的旁边,然后坐到了自己平时坐的椅子上。
一边听着硬盘读取时的吱吱声,一边用眼睛扫视着从昨天起就放在那里没有收起来的、看起来十分陈旧的棋盘盘面。下了一半快要终局的棋子。上面排着的马赛克一般的黑白子的排列显然已经到了分胜负的关头了。如果再走一步的话黑子就会赢三子半。既然连我都能看出来的话,下棋的人应该也就是初学者的程度而已。
阿虚,茶。
还是等朝比奈学姐来了再说吧,她那泡茶的技巧,即使说是复活在现代的古田织部(注:安土桃山至江户时代初期的茶入[1544年一1615年],对日本茶世界的影响很大)也不为过啊。
这个未免说过头了。干嘛要和茶道混为一谈?如果是作为朝比奈流的创始者的话那种讲究的泡茶水招式倒是可以作为流派写出一点传记来。
春日的眼睛没有离开显示器屏幕。只见她拉过键盘,似乎要打什么文章。究竟要制作什么文件?我带着疑
问的目光看着她。
那么说来你昨天好象也写了什么东西啊。是网站的日记更新吗?
这个是秘密,是机密文件啦。如果被泄漏出去被团外的人知到的话可就麻烦了。要是到时候真的泄漏了的话我就第一个怀疑你。
春日微微一笑,就飞快地敲起了键盘。那双手还真是灵巧啊。
我耸了耸肩膀,然后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泡好了的乌龙茶茶水,往自己的杯中倒满,然后也往春日和长门的杯子里倒了一份。
就算我把杯子放到长门面前她也还是没有抬头。春日则是从我的手上一把抢过去然后一饮而尽了。我的眼睛偷偷扫了显示屏一眼,那上面显示的好像是打字软件的新建文档画面。
你又打算制作传单吗?
不是啦。春日把手中已经喝完的杯子塞给我,说道:
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的事前准备。就是合格测试用的试卷。你不用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啊,又没说是让你做的。
那么这是给谁做的卷子?
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别看啦,这样叫我怎么写?
春日双手罩着屏幕不给我看,所以我也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了。
我一边小口地喝着乌龙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往棋盘上放棋子的时候,古泉进来了。虽然因为看到这家伙的脸而突然涌上来的安心感让我感觉不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真的觉得是这样。因为我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工作太忙不会来参加社团活动了,而且没有人陪我玩游戏的话也比较无聊。
班会开得长了一点,所以来迟了。
古泉解释道,关上了社团教室的门。其实他解不解释都无所谓啦。他看着我的棋盘,露出了笑容。
没有棋可走了吧。所以我就投降了。
那是他一贯笑容。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春日面前,所以不得不刻意装出来,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以前一样。古泉在我对面坐下,然后把棋盘上的棋子收回棋篓里,问道:
要不要来一局?
好是好,不过我得让子才行。每次赢同一个人太多也不见得有趣。我和春日不同,重视内容多于胜负。
那样的话我也会容易应付一点。
古泉选择了黑子,然后在棋盘上摆了四颗。
于是我和古泉开始了沉默的围棋大战。长门则依旧在埋头看书。整个社团教室之中能够听见的声音就只有春日不停敲击键盘的啪啪声,以及从关好的窗户漏进来的、外面运动社团成员们的吆喝声。
寂静的春天时刻。平静而普通,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变化。
过了五分钟之后,门外响起了小声的敲门声。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朝比奈学姐以一贯的娴静态度登场,而她身边站着的是――
哟――呵――!
鹤屋学姐举起手向着众人挥了挥,满脸的微笑让室内为之生辉。
哟呵――各位,我给大家带来了请柬哦!可能大家会觉得怎么又来了,不过这次是赏花大会第二弹哦!哦呵呵呵呵!
鹤屋学姐说这次赏花大会将会在下个黄金周举行。
她给我们的那种用上等和纸制作的请柬上,那些仿佛颜真卿亲笔书写的毛笔字中我唯一能够看懂的只有日期。要是春日不给我读出来的话,我恐怕就要拿电话本来找一下在博物馆工作的人打电话过去请教了。
朝比奈学姐换完了女仆装――那期间当然我和古泉是撤退到外面了――然后泡了茶,一边给来到我们社团的这个不速之客上茶一边看着请柬发出哇~~的惊叹声。
之前我们看得是染井吉野樱,这次是八重樱大会哦!因为如果是古代说起樱花就肯定想到这个嘛。我们家庭院里有很多野生的樱花树,虽然到了季节会有很多飞蛾,可是还是满漂亮的呢。
鹤屋学姐喝了一口茶,然后闭上了眼睛。
~奈良之都八重樱~
清香九重花八重,对吧。
春日很快对出了下句。鹤屋学姐用力点点头。
对于现在对于任何园艺品种都能简单种植的这种风潮真应该好好批评一下啊。应该对在其他樱花散尽之后还坚持盛放的八重樱好好鼓励一下才行嘛。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愧为鹤屋学姐。
应该说没有比鹤屋学姐更适合用不愧来形容的了。难道鹤屋家是从飞鸟时代(注:飞鸟时代,约始于佛教开始传人日本的6世纪前半叶,止于大化改新的645年)开始延续下来的贵族末裔吗?
这种那么古老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而且也没有关系吧?如果想知道的话看一下族谱就知道了,不过这样实在太麻烦了啦!
说话豪爽的鹤屋学姐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可靠。真希望她以后能跟朝比奈学姐白头到老。就像扑克中的红心皇后和方块皇后一样。因为只要有鹤屋学姐在身边的话,就不会有厚脸皮的人打朝比奈学姐的主意了。春日吗?啊那家伙的话当鬼牌就行了,因为打对牌的时候绝对不能缺的嘛。
在我不断欣赏着朝比奈学姐那百看不厌的女仆打扮时,鹤屋学姐和春日开始了诗歌背诵大会――
春日阳光似火暖~
满山飞花无心散
尤记当年故乡影~
昔日芬芳花间寻
山樱赏尽无可拟~
最是明了解花人
春夜梦回手枕边~
樱花散尽是无情
难数天原春日晚~
三笠山中携月影
秋风小夜吉野山!
故国应天寒衣缠!
对诗对到这里已经跟樱花没有什么关系了。季节夜已经由春天飞到了夏天,甚至已经踏入了秋天了吧。
哼哼,很好,那么――这个呢?
鹤屋学姐眨了一下眼睛之后,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
山樱盛染寒林薄!
啊?
一直回答得飞快的春日突然卡住了。
有这样的吗?谁的诗?
鹤屋学姐出的这个难题,一个毫无预兆地发出的声音给予了解答。那是今天第一次听见、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
云居初见急流飞白丝
长门一边翻着书页一边用低缓的声音追加说明
源俊赖。百人秀歌。
厉害!果然不愧为无事不晓的魔神有希!
鹤屋学姐格格笑着送上了赞赏,可是长门仍然无动于衷地继续看书,连眼中的神色也没变过。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觉得这个游戏有趣,等下问一下好了。
鹤屋学姐之后又出了三句诗,都被长门答出了下句之后,似乎满足了。
那么,再见,谢谢你,实玖瑠!茶很好喝哦!今年也请你多多关照了!
说完之后她就一阵风似的出了社团教室。真是来去如风的人。才刚发现来了马上又飘远了
不过鹤屋学姐具有活跃气氛的天才能力。究竟怎么样的事才能让她为难?她可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难以想象其哭泣表情的人。果然还是厉害啊。
春日继续咝咝地喝着茶。
这样子的话黄金周的行程就决定了。没错,到那个时候我们来一边看樱花一边创作诗歌吧?想一些可以流传后世,能够收入诗集的出来。
不知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打字了,只见她双手拿着刚才鹤屋学姐送过来的请柬,像是端详某个历史文物一般凝视着。诗歌?不如创作川柳算了吧(一种诗歌形式,音节与俳句同样,也是17个音节。按5,7,5的顺序排列。但它不象俳句要求那么严格,也不受季语的限制。川柳的内容大多是调侃社会现象,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随手写来。轻松诙谐,跟中国的打油诗相类似)。正打算说出口的时侯,春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这个就留待以后再说吧。我得先宣布一下我明天要做的事情才行。
她一下子跳上了桌子扎起马步,用灿烂的笑脸,高亢的声音以及傲然的态度大叫道:
那么现在开始新年度SOS团第一次全体会议!
至于这个会议究竟是SOS团之后的第几次,这一点既没有记录也没有记忆,而春日好像也和我一样对这一点毫无头绪,于是数字方面进行了重新设定。也就是刚才说的新年度第一次。具体内容如下:
这个星期六,也就是明天!上午九点全员在车站前集中!你们不觉得世界上的不可思议事件应该是时候登场了吗?我们都已经找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想它们也应该觉得是时候回应我们了!而且现在还是春天!阳光这么温暖舒服,趁它们在睡懒觉的时候把它们好好抓住!
又不是已经从野猫生涯隐退的三味线,你以为说抓就能抓住啊?就算是抓个野猫,这种方法也不适用吧。
我说啊,阿虚,这个团成立已经快一周年了哦!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过了一年还没有任何成果的话我们拿什么给人看?
给谁看?
给我们自己看啊!对别人怎么宽松都可以,但是对自己一定要严格要求,否则是不能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的!这个叫什么来着?薄利多销不是。自给自足不是。艰难困苦也不是实玖瑠
,你知道那个成语怎么说吗?。
咦?
突然被点名回答的朝比奈学姐用食指点着下巴。
那个是自保风险吗?
是赏罚分明吗?
古泉的视线一动不动地投落在手上拿着的棋子上,随意地说了一句。这个时侯我开始想我是不是也应该要想一个出来了
词典中并没有能够概括这个意思的四字成语。
长门平静地吐出了这句话,于是我欣喜万分地放弃了自己的发言权。要不春日你干脆自己想一个出来吧。宽人严己之类的怎么样?
春日没有理会我,把脸转向了长门。
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的说
不过,对我们几个人的意见完全听不进去的团长大人最后还是接受了长门的回答。
那么会议结束。到放学为止大家自由活动吧。
春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再次开始敲她的键盘。
当放学的铃声像是要把还留在校内不肯走的学生通通赶出去似的打响的同时,长门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然后一直以来都以这个为结束一天活动暗号的我们则各自站起来准备回家。就跟听见不同的蝉声就能判断时间一样,十分准确。
我们等朝比奈学姐换好衣服,出了社团教室。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风中带着一点微寒。
走下上学必经的斜坡时男女之间就会自然而然拉开明显的距离。春日和朝比奈学姐走在前头,长门一个人在后面默默地移动着脚步。
在数米之后我和古泉并排走着,看着前面那三个女孩的身影,机会难得,就趁现在问一下吧。
情况怎么样了?
今天跟昨天一样,没什么变化。
古泉用一成不变的笑脸向着我说道。
也许是我自己讨苦吃吧。看长门同学还有朝比奈学姐的反应的话,似乎不像对佐佐木小姐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如果之前的闭锁空间只是一次性发生的话还好。
新学期开始已经有好几天了,长门和朝比奈学姐对我的初中同学的事没有提过一个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跟每一个我以前认识的人说话都要三思而后行的话我的神经一定会崩溃。
如果是佐佐木小姐之外的人的话,你大可不必注意。只有对象是她的时候才会有问题。
她只不过是一个奇怪一点的女生罢了。而且只不过是刚巧路过。
我可以举双手赞成你的意见。我也是这么相信的。那个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不言自明的事情,无需多余解释。我所担心的是误会了的人。还有故意利用这个误会的人。
什么意思?
我不觉得国木田和中河有什么利用价值啊。
在你的朋友之中那两个人应该是清白的,只是――
古泉面对我的疑问,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了下来拿在手中,然后耸了耸肩膀回答道:
算了,还是不说了。如果只是杞人忧天的话那就最好了。啊啊,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的,绝对不会出现对佐佐木小姐构成危险的事态。机关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因为根本没有理由。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那么是我失礼了。我只不过是希望能够消除你的担忧。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多虑了。
古泉转头看着前方,露出了飘荡着一丝哀愁和苦笑。要是低年级的女生看到这个的话,恐怕一眼就会被迷住爬不出来了吧。我追随着他的视线,只见前方是长门的后脑勺,然后再往前可以看见春日和朝比奈学姐快乐地谈笑风声的侧面。
那一天,我们和平时放学的模式一样,在光阳园车站前解散了。
明天见
春日用那分明在说拜托你偶尔也早来一次好不好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后第一个转过身走了,只剩那制服上的丝带和裙边在空中翻飞。朝比奈学姐挥了挥手后也跟着团长大人的背影离开了。当我回过神来找寻长门的时候,她那娇小的背影已经向着所住的公寓那边飘远了。
如果明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话就好了。
最后古泉用类似旁白的语气说道。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可以发生的到这个时候我还是这么想,然而
古泉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当然我的也是。
其实这个时侯事态早已经不断发展,只不过没人意识到而已。但是实际上早已经开始了。而以我为首的所有人也已经被卷入。不单止是SOS团,还有国木田、谷口、中河、须藤,包括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所有人。
不过我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还需要一些时日。那么是明天吗?没这么快。不过可以说出现类似前兆的事态的确在第二天发生了。
是单纯的前兆,还是装作偶然的必然,又或者说是某个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第二天,星期六早上。在上午九点的车站前,我遇到了两个以前的熟人,并且认识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而且还会被告知某个认识的人就在附近埋伏
那天,我十分少见地竟然比闹钟设定时间和老妹还要早的醒来。然后作为每天开始新的一天时的固定动作,伸手把正在我的枕头上睡着的三味线从床上拍了下来,然后自己爬了起来。
浑身感觉到一股快活清爽的感觉。休息日的清晨有这种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手脚好像体重突然减半似的变得轻松起来。不依靠闹钟和老妹自然醒来果然是健康的秘诀啊。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然后吃了一顿久违了的、没有老妹在旁边吵嚷的早餐之后换上了衣服,骑着自行车向着车站出发。好早,时钟的指针也才刚过八点。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我说不定能比春日早到也说不定。又或者是有心要拯救我的古泉会故意做最后一位也未可知。虽然就算偶尔让春日请一次也不为过,不过比起区区一介高中生的钱包,那个什么机关的财源当然丰富得多。所以古泉也一定收入不菲。
当我正快活地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穿梭的时候,铺满地上的粉红色花瓣吸引了我的注意。看来只要再来一场夜雨,就能让今年内樱花的季节画上句号了。
我在快要到车站前停车场的时候下了车,环视四周。总觉得佐佐木会从某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似的。不过当然,自称我初中时代的亲密好友的身影并没有出现。我松了一口气。我倒是不要紧,主要是这下古泉也安心了吧。
我看看表,发现现在离集合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以上。今天来得实在是早了一点。
我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把自行车停在一个收费停车场内,然后悠哉游哉地向集合地点走去,发现SOS团的成员还一个也没来。
不过,此刻的我并没有露出会心的笑容。甚至觉得本来明朗的阳光也突然一下子变得昏暗了。
哟,阿虚
佐佐木用把人吓了一跳之后的人通常会露出的笑容。
我们又见面了哦。真是令人高兴。也许你并不这么认为,不过至少我是觉得自己满期待这样的情况发生的。与其说是高兴,还不如说是单纯觉得有趣。
我只是像一块腐朽的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佐佐木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左右各站着一名少女。其中一个的张脸我绝对不会忘记。那是在我的脑中那份通缉列表上记载了名字的人。至于没有现在就扑上去把她狠狠打一顿,纯粹是我这一年来训练出来的自制心起了作用。
你!
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好!
那家伙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很久没见了。你的那位未来人小姐还好吗?朝比奈小姐,呵呵。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我们已经不再参与那件事了。
上上个月,二月中旬发生的事在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从八天之后来的朝比奈学姐,那时我给她起名为实琪瑠。我和她按照朝比奈学姐(大)的指示书一起东奔西走,解决了好几个难题。空瓶子和钉子的恶作剧、鹤屋山的大石、乌龟和少年。还有谜样的记忆媒体以及不怀好意的未来人
还有朝比奈学姐的绑架事件。
在一连串的车辆追踪之后,和一个新出现的未来人一起充当绑架犯之一,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当初她的行为举止就像是绑架集团的首领一般,也是当中唯一一个女生。连面对森小姐的那种恐怖得让人失神的笑容也能淡定自若的少女。
这家伙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就站在佐佐木身边。
佐佐木不知道对我和那个绑架犯之间的事情有没有了解,只见她慢慢地伸出手阻止道:
我来介绍,阿虚。她叫做橘京子小姐,是我的嗯,应该说是熟人吧。我们是最近才认识的,还没有熟到可以称作朋友的地步。不过我对橘小姐所说的话倒是很感兴趣。
佐佐木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看你那个表情,你们好象已经见过面了?而且相遇的方式好像还不是很好。虽然我也预料到了。
佐佐木
我发出像老人一般沉重的声音。
你不要再和这样的人来往了!那家伙她
是我们的敌人
看来的确如此。
佐佐木似乎一点不介意。
不过看来不像是我的敌人嘛。这个满有趣的。她告诉了我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对于我来说难于理解,不过如果光是用来思考的话心情会比较容易得到调剂。可以说是精神上的负离子吧。具体说的话就是虽然无法理解,但是还能认识的程度吧。
绑架犯橘京子挑起嘴唇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行啦,佐佐木小姐,我还是希望你能彻底理解,否则的话
她说着把仿佛在宠物店中等待认购的小狗一般的眼睛投向我
这个人肯定不会听我说话的。我说的话你绝对不会听三秒以上的,对吧?
对。这个实在太理所当然了。凡是绑架朝比奈学姐的人不管是哪一个都应该不设辩护直接送上法庭接受裁决才对。古泉还不来吗?森小姐和新川先生,还有多丸兄弟呢?
阿虚,你有在听吗?
等等,佐佐木,我现在正在找寻可以信得过的人的身影啦。
那真是对不起。不过,还有一个人,我想还是跟你先介绍一下会比较好。那能不能请你优先把时间安排给我这边?
谁?要是那个性格差劲的未来人混蛋的话那就免了。
虽然我大概猜到你说的是哪一个,不过你放心,不是他。
佐佐木把手举起来伸向跟橘京子相对的另一边。
这个人跟我说,她想跟你在两米之内的空间内同时存在,所以我就想介绍一下也不坏啦。因为如果放着她不管的话我觉得说不定会对你造成更多麻烦。她与其说是陌生人,不如说是有点认识吧。
我顺着佐佐木的手指看过去。
最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站在那里的究竟是什么。
颜色看上去就跟往盛满水的玻璃中滴了一滴墨水似的,带着一丝灰暗这个影像快速输入到视网膜,然后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光阳园女校的黑色制服。
在认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那个女生给了我一种好象从几百年前就已经在那里似的存在感。这种气势究竟是什么?
我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那古老的形容词大放异彩能够如此适合使用的人。
啊?
完全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少女只要看过一眼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忘记。
不过,为什么会同时伴有这种仿佛严冬中的雪山一般的寒气呢?类似的气息我好像在那里感觉到过
少女慢慢地抬起了脸。在她露出相貌和表情的时候,我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这家伙绝对是幽灵,肯定不是人类。不可能是人类。
脸色比起长门还要惨白的少女有着不知道该怎么比喻的黑色硬质玻璃似的眼眸,以及一头仿佛喷了哑光水似的比乌鸦毛还要灰暗的头发。那头发长及腰际,还带着海涛似的波浪,看上去就像一个又沉又大的拖把。头发越往下越往左右扩展,甚至可以说表面积的大部分都被头发占据了。发型实在太有特征了,因此我想,现在她突然在我面前伸出翅膀飞走我都不会觉得奇怪。明明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可是在佐佐木说起她之前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实在太不正常吧?还是说她刚才隐形了?
我连忙望向周围。经过的人也是偶尔会看橘京子或者佐佐木一眼,可是谁都似乎没有在意到这个少女的存在。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作声,甚至连眼睛也没眨。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仿佛看着神社的鸽子群,想在那里找出特定那只的目光。比机械更为机械的视线,即使是再廉价的数码相机镜头都要比她的眼睛多一分人情味。
目无表情的脸,有点像长门可又完全不同种类。制造厂商和工厂还有原产地都不一样。如果把长们比喻为放置在野外的冰块的话,那么面前的这家伙就是干冰了。绝对不会溶化,只会升华成气体直接消失的冰冷固体。
那颜色浅淡的嘴唇义务性地动了一下。
啊
令人意外的是,从那好不容易打开的沉重嘴唇之间吐出来的不是白气,而是人类的语言。
不过嘴唇的动作相当迟缓,动了一动之后,开始说出了我预料不到的事情。
我的任务进行观测这里是时间流动十分缓慢的地方。温度很沉闷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犯困犯得撑不住了似的死气沉沉。如果硬说那声音中带着的色彩的话,那就只能用老旧的电影胶卷放映的时候会出现的那种黯淡雪花的感觉来形容。
她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这次不会有错了你将会
她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这种情景,好像和我印象中的某个部分重合了。可是这种违和感是什么?这种曾经在哪里经历过似的熟悉感觉又是什么?
我是
她继续慢慢地说道。
九曜
九妖?
当我正想问她这个名字到底要怎么些的时候。
周防
啊?
那么是九妖周防吗?
周防九曜
什么嘛,究竟是哪个?这家伙的脑中应该至少缺少了五个齿轮吧?
佐佐木那轻声嘻嘻的笑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阿虚,她都是这个样子的啦。怎么样?很有趣吧?我一直都是叫她九曜小姐的,她所缺少的不是齿轮,而是对固有名词的执着。她无法很好的理解个人所代表的意义。不,这不是什么病啦。不过是这种性格而已。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了。
可是这个名叫九曜的女人的应对简直无法组织对话,这方面简直远远超过了和我第一次见面时的长门啊嗯?长门?
该不会现在也在这附近某个地方吧?
有可能。
寒假时SOS团的合宿。在滑雪场发生的暴风雪。像幻影一般浮现在风雪中的旅馆。
长门在那里因为发烧而昏迷。于是我们不得不根据长门的暗示和春日的直觉还有古泉带来的转机化险为夷。这些情景现在对我来说还像是白日梦的梦境一般。
和情报统合思念体不同的地球外思念体――广域带宇宙存在。
原来如此
我把面前这家伙的脸像是要刻进脑细胞的记忆空间中似的一动不动地瞪着她。
是你吗。和长门不同种类的外星人
外星人?那是什么
不要装蒜了!
即使是我,如果事件的答案就在面前的话我也应该能立刻解答出来啊。绑架犯橘京子和古泉他们的机关是对立的。至于朝比奈学姐的对手一定是那个未来人家伙。那么用最简单的减法就能推算出下一个答案是什么了。跟长门对应的就是这家伙,周防九曜。我几乎就要把这个答案冲口而出了。
我想起了从鹤屋家回去的途中古泉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来举个例子吧。比如说这里有一个叫做A的国家和个叫做B的国家(中略)和A敌对的势力C以及和B敌对的势力D(中略)。C和D结成了同盟(后略)
终于来了么。如果长门她们的情报统合思念体是F的话,那么这家伙就是G势力的先锋了。
那家伙看着摆开了架势的我,像是看着钢制吊钟上面的花纹一般
你的
九曜用像是老旧录音带发出的变了拍子的声音说着:
眼睛非常漂亮
她这么艰难地说出来这么一句,竟然是毫无意义的话。
结论
这家伙是比起长门、喜绿学姐还有朝仓凉子造工粗糙得多的外星人。不管我怎么问她真正的身份也是白费力气,而且也没有必要问。反正我没有跟她好好相处的打算。
阿虚,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佐佐木伸手按住腹部,说道:
可是我只有她们而已。因为其他人都不会跟我亲近。北高中有很多像九曜这种富有特征的学生么?那样的话也很好,可惜我不是北高的学生。即使我再怎么抱怨现在的学校,我也还必须要在里面度过两年。等我到时考上理想大学,我就要玩个痛痛快快才行。我是这么想的。
佐佐木我向旧日朋友说道。你知道这些家伙的真正身份么?
因为她们都已经告诉我了。所以现在算是知道吧。的确是很难以置信的说法。所以如果你之前问我相不相信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佐佐木那看着我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不规则的线。
不过我现在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把视线投向九曜和橘京子:
地球外智慧生物所创造的人形人造人,还有带条件限制的超能力者,以及未来人是吧?虽然说一下子出这样三张牌有点一时难以消化,不过原来如此,现在开始我相信了。
不要再跟这些人来往了。佐佐木,这件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否则你会变成第二个我的。可恶。先不管九曜这个怪物,如果跟橘京子她在这里是第一次见面的话,我也可能会采取别的反应,可是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不愉快的照面,所以这次的态度怎么样也软化不下来。佐佐木是个头脑清醒眼光锐利的人。就算现在我跟她怎么
说恐怕都难以说服她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橘京子露出了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是绑架犯的样子。二月的时侯干出那种事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的演出吧?这么说的话那个未来人家伙也是么?现在究竟在哪里?
当我把疑惑的视线到处扫的时候,橘京子开口了:
他说这么笨的事才不干呢什么的。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吧。只是今天看来不会露面了。
她重读了今天这个词,把那家伙的想法传达给我。
我也同样不愿意见他。如果可以的话眼前这两个谜样的女人我也不要见。
这个没办法,因为我们不管怎么拖延时间,总有一天是得变成这样的。再说其实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也应该是时候了吧?
橘京子说着闭上了嘴巴,可是却在喉咙深处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再次说道:
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吧。要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不管怎么拖延,总有一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越早的话伤口不是会越浅么?
这次她的重读落在了他这个字上,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指的是那个未来人混帐,不过好像搞错了
橘京子的视线仿佛把我当成了透明人似的一直望向我的身后。
战栗一般的不祥预感一下子爬上了我的背。有时我会想,像战栗啦恐惧啦这类难以名状的感情虽然经常会用于表达,可是个中的真正意义还有感觉其实是很少有机会见到的。就像纸上画着的饼啦或者背着葱的鸭子之类的吧。
脑中一片空白。没错。就是这个了。用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很难表达出的战栗和恐惧正在冲击我的心脏。
慢慢回过头去。
背后站着的人是古泉。他应该从车站检票口那边过来的吧。
一身随意却无可挑剔的装束,双手插裤子的口袋中悠然地站着,似乎一直机在等待我发现他的存在。
如果只有古泉的话还好。而且他还是唯一能够跟我现在对着的这三个人展开对等论战的北高生。
唔我的额头上又滴下了一滴汗。
能够想象到的最坏情况。古泉的旁边还有凉宫春日这个SOS团的绝对权力者,正以仿佛目击了代理官员干下坏事的守护大名似的表情狠狠瞪着我。斜后方还有长门和朝比奈在跟着。
也就是说,SOS团团员已经全部集中在这个集合地点了。而且所有人都露出了守卫森严的表情,把我和佐佐木远远的挡在了外面,好像球场上射十二码时的阵势。
我看看表,现在离上午九点还有十五分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侯开始在那里的,这次按理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迟到,不过既然他们都已经集中了我还在这里的话,看上去好像是我一个迟到似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
春日对上了我的视线,向着这边兴师问罪来了。其他三人就像跟在公主身后的侍女一般也走了过来。每次打扮都完美无暇不知道本人究竟觉不觉得累的古泉,只要不特别说明就永远一身制服装扮的长门,以及穿着合时的素雅春装的朝比奈学姐。
现在我的感觉就像发现伴随着巨大的云海慢慢接近的超低气压团块到来的管制官一般。
春日走到我面前,停下了脚步,眼神跟在机场检查毒品的侦察犬一模一样。
我还想你竟然比我们早这么多来真是少见的说,怎么回事?有约在先么?
偶然碰到而已。
佐佐木回答道。她的眼睛没有看春日,而是看着我。
因为只要住一带的话,一般都会选择这里作为集合地点吧。我合熟人约定在这里见面了。阿虚,和你一样,我也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认识一些新朋友啊。既然我等的人已经来齐了,也是时候走了。
这个可真是太好了。不好意思,那麻烦你们快点走吧。不过千万不要进附近的茶餐厅。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去那里。要是到时候没位子坐的话就麻烦了。
好吧,我会考虑的。刚刚分开又见面的话的确比较尴尬。我们打算乘电车去远一点的地方。
佐佐木理解了我的意思之后如此回答,然后向春日行了个礼。
凉宫小姐,阿虚就拜托你了。反正他在高中也不会主动学习和参加课外活动吧?要是不在他母亲的忍耐界线崩溃之前挽回的话,就会像初中时那样,放学后被强制拉去补习班上课哦。应该最后的限期也只是到这个学期末的暑假为止而已。
嗯。啊。嗯。
春日像是尽量要回避哑口无言这种情况似的刻意挤了几个发音出来。眼睛像在山中发现了新品种昆虫的小孩子似的瞪得大大。
如果是某个人为了引起我的动摇而设计了这一切的话,本来只要这两个人有所交流就已经足够了,已经够让我受的了。可是现在我知道什么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在假日人流量变大的车站前,几个高中生站在那里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可以说是日常经常可以看到的风景。
可是,就在这街上的某一个角落,某种巨大的东西产生了碰撞。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却听见了。
在佐佐木向着春日露出笑容的时侯,橘京子和九曜分别把视线投向不同的方向。橘京子的眼中映着的是我们副团长从头到脚都透露出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古泉那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孔也没有半点改变。虽然从头到脚都是不耐烦的神色,不过恐怕发现这一点的人只有我吧。
另一方面,橘京子倒是一脸终于得以站在公众舞台上的女演员似的满足的表情。
而发出倾扎碰撞声响的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普通人类的碰撞是不会发出太大的震动波的。
现在我所感受到的是在遥远的地底深处大陆板块和大洋板块正在互相碰撞的那种、精神上会让脚步都站不稳的冲击
那互相凝神着却一动不动的人影,是长门和九曜。
现在回想起来,对了,我曾经经历过好几次长门发怒的场面。例如电脑研究社的游戏大战,学生会会长的文艺部废部宣言等等。至于和朝仓凉子对决的时候我没有观察她反应的多余精力,而且那个时侯的长门也许还没有那种感情。
不过,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原来我那自以为已经锻炼到能读懂长门感情变化的眼睛,其实不过是中级水平。
一心不乱目无表情的长门那质感硬朗无感情的双眼之中,反射着让人腰骨为之一软的虚无感。那透明的眸子中映照着的是自称为周防九曜的别种类外星人造人。
周围的喧哗以及在身边擦肩而过的熟悉身影,都仿佛距离这里很遥远。这种情况的话即使现在突然有巨大的螳螂扒开地表钻出来我也不会震惊。
这种现实丧失感简直就像是被关进了某个异空间一般
啊,那个
而解除了这一片阴云笼罩的空气的是降临下界的精灵,一直影响着我的视神经和爱护精神的人
阿虚?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朝比奈学姐担心地抬头看着我。
是不是感冒了?啊还流汗呢。手帕、手帕
她把手伸进提包中,掏出一块印花的手帕递给我。
由于她这个动作我一下子醒过来了。
我没事的,朝比奈学姐。
我可不想用自己的汗水弄脏你那漂亮的手帕。用衬衫的袖子擦擦就行了。
我不禁在心里感谢个未来人混蛋,正因为他现在不在这里,朝比奈学姐没有必要像长门或者古泉那样跟人大眼瞪小眼了。
我擦了擦汗水,收拾了一下像是在完全没有准备讲稿的情况下突然被人推到了总统选举拉票演讲电视直播现场的主持人似的狼狈心情。
阿虚,我走了。
和春日在一旁说着话的佐佐木说道。
对了对了,有空的话能不能给须藤打一次电话?他好像正式开始准备同学会的事了。之前他又联络了我一次,听说好像想让你当北高部分的联络人。
为什么这些事情他要跟你而不是跟我说?须藤有兴趣的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冈本,而是佐佐木你啊?
这个不可能。
佐佐木不假思索地否定道。
我没有做任何可以让别人喜欢我的事,也没有对任何人表示过好意。这个阿虚你应该最为了解才对吧?
不,这个我怎么知道。
是吗?佐佐木格格地笑了,那么,那就这样行了。
留下了谜语一般的话之后,佐佐木举起了手。
再见。
她迈步从我的身边擦过,走向检票口。橘京子和九曜也开始静静地走开了。前者就像事情已经办完似的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后者则像是静静地飘过的阴云。
古泉和长门一直没有说话,仿佛在进行静坐修炼似的,只有朝比奈学姐一脸紧张的行了个礼。真是个不管到哪里都能让人安心的人啊!可爱得让人感到眩目。我爱你,朝比奈学姐,真想现在就紧紧抱住你啊!
春日目送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检票口后,低声说道:
果然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在你认识的人当中还算有趣。虽然有种不自然的造作感。
要是被你这么说的话佐佐木恐怕会当成褒奖来听吧。她就是那种人。
说得也是,看来她的朋友也比你多。
她比我擅长社交这一点是真的。不过,佐佐木
我一边忍住冲口而出的叹息,一边在心中暗想:
其实你也不必把交友范围扩大到外星人啦未来人啦超能力者那里呀。即使你想扩大范围,也应该设定一个限度吧。
也许我不应该想这些事情。这个时候的我头脑中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橘京子的对手是古泉。周防九曜是长门,而无名的未来人则是朝比奈学姐
那么佐佐木呢?我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这回事。
那家伙的目标是哪一个这点,我完全没有考虑过。
在和佐佐木以及另外两名多余人员分开之后过了几分钟,我们就像是执行义务事项似的来到了附近的那家茶餐厅。那是为了听取春日那滔滔不绝的本日行程计划。
这次应该不会再要我请客了。第一个到达集合地点这次是第二次,按理说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可是我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刚才为止的自己没有在等人的实感吧。长门和古泉还有朝比奈学姐没有来,我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春日的那一天,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令人怀念。结果那次也是我掏钱请的客。不过即使如此,还是难以忘怀。
我们这次是在检票口那里碰到的吧。
春日一边拿吸管咻咻地吸着美国冰淇淋。一边说道:
所以谁也没有迟到,只不过是你早来了一点而已。所以这次就AA制吧。
那个所以是怎么回事啊?而且还连续用了两次。连接词用太多会给人笨的感觉哦。而且不要擅自修改规则好不好。要不下次我也和长门还有朝比奈学姐一起跳着舞过来吧。
那可不行。
春日叼着吸管甩了甩。
故意定好装作偶然的话不行。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要是被发现的话就要接受罚款十倍的惩罚。
这种事情谁会去查啊?只要对好口供的话就肯定不会穿帮。如果有公平交易委员会的话一定会第一个来找春日。不过算了,罚款十倍的话不但要进行定期解约,还要向银行申请发行负债票据才行。
对了。关于今天的行程
喝完了自己的冷饮的春日环视众人,我也跟着用视线把其他三个人扫了一圈。
双手优雅地端着柠茶杯子的朝比奈学姐还是一副热心的样子听着春日说话,长门则双眼紧盯着只喝了一丁点的苏打水的水面,古泉一如既往地双手环胸露出了微笑。
光是这样看的话,SOS团的成员们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变化。长门的话不用说了,古泉那副营业用笑容似乎永远都没有脱下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称赞他一下呢。这个可以等下跟他说。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很想和这两个人说说话。
反正接下来的步骤应该又是按照春日规定的方法抽签决定分组成员吧。我这么想的时候
我决定不分组了。
她竟然这么说。
我之前也考虑过,分成两人和三人两个组行动的话说不定就是原因所在。因为即使只是看一个地方,也是人多比较容易发现吧?而且如果是两个跟五个的话,还存在两倍以上的差。
春日把讯问的目光投向我:
尤其是阿虚你,根本就没有在认真找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件对不对?之前也是在图书馆那里睡觉呢。
这个你还记得啊。我的眼角扫了长门和朝比奈一眼,只见她们都有一点不自在的反映。
我说,春日,你以前说过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件究竟指的是什么,不好意思,我都忘了,所以你再说一次吧。
那是基础中的基础,你就不能给我好好记住吗?
春日伸手拨开了搭在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
反正只要是无法解释的事情的话都可以。例如找不到答案的现象,具有谜团的人,时空发生扭曲的地方,扮作地球人样子的外星人,还有其他的很多很多。
你说的大部分事件都应该可以由在这里的这几个人给出答案的说我一边在心底里想着一边叹了口气。
看来我得找个时间跟长门还有古泉好好谈谈才行。集体行动的时候很难找机会瞒着春日的眼睛和这两个人说悄悄话,因为风险太大了。
现在看长门和古泉的脸色,以及朝比奈学姐那一如平常的样子,应该还不至于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问题。而且我本来还以为说不定另一个人会突然冒出来捣乱,不过结果没有发生,所以也应该还是可以松一口气的。
比起这个,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我看了春日一眼。
这家伙现在兴致勃勃地把精神集中在寻找不思议事件上面,那么应该没问题了。不用刻意安慰自己,也没有必要混乱。
连存在本身也是不成理由的我们这个SOS团经历了无数风雨,现在已经是同舟共济乘风破浪目无法纪了,只要前面的路还没有找到,就大可以继续无视海上交通安全法继续横冲直撞。一开始朝着印度亚大陆出发的最后却发现自己到了阿拉若山(高加索山脉中的一座山,亚美尼亚人之精神象征)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我现在也感觉到春日那马上就要站起来的气势,于是赶忙把杯中剩下的冰块化成的水一口气喝掉。
好了,我们走吧!
春日习惯性地把桌单子往我这边推,突然好像想起了有AA制这么一回事,于是掩饰似的露出了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叼起杯子中插着的吸管。
之后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我们都在以车站为中心各处徘徊。
在远离车站的地方,有一段我们没有来过了,只见其中有一些建筑物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而也有一些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影。虽然觉得这样的变化速度未免太快,但是在这个已经被商业主意毒害太深的现代社会,也许这种现象是再普通不过的了,那么我家附近那家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在那里的酒屋是不是被时代遗忘了?周围的便利店什么的匆匆开张又匆匆关闭,然后又有新的便利店进驻。不断循环,这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不过看到以前记忆中的风景仍然保留原貌的话,还是能让人觉得安心。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没有再遇见佐佐木她们那三个人了。虽然每次转弯的时候我都会做好心里准备想她们会不会从转角里冒出来,不过看来她们真的已经搭上电车去别的地方了。虽然我不满她把其他两个人带来,不过看来她还是知道为人着想的,我看应该感谢这一点吧。
这一天从早到晚我们五个人都在一起行动。午饭在一家菜单相当古怪、由此推想主人纯粹因为兴趣才开店的咖喱店吃了之后,下午的活动也基本一样。我总觉得就像我们三个是来陪春日和朝比奈学姐逛街似的。应该其他人看在眼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看到精品店的居家用品柜台就双眼发光的朝比奈学姐,在眼镜店被春日戴上各种太阳眼镜闹着玩的长门,以及不断拿天气啦还有自己班上的事情来当话题的古泉――
这一天实在过得太过普通,以至于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啊啊,当然过得还是很快乐的。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就在这天晚上――
在这次没有发现任何不可思议事件或者现象的新年度第一次奇异事件探索活动降下了帏幕,在春日发出解散号的同时我也迅速往家里跑。吃完晚饭以后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老妹洗完澡之后我也进去洗了。
当我用比猫用洁毛剂还要便宜的洗发水洗了头,然后淋浴把身上的污垢和尘埃都洗掉,浸进了浴缸中,然后哼起了在无意识之中已经完全记住了旋律的妹妹作词作曲、通称吃饭歌的曲子。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阿虚,电话――
妹妹的脖子伸了进来。
电话么。不过我也觉得应该会打来的了。而且我也找他们有事。我想应该是古泉或者长门吧。只见妹妹拿着子机一个劲地在笑。
她问哥哥在不在,我就告诉她阿虚的话在啊
你也是时候应该把我的称呼恢复为前者了吧。
是谁?
女孩子
妹妹用手捂着嘴巴说道。我用盖在头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接过妹妹手上拿着的话筒。
不是告诉你有人打电话来的话要先问对方名字么?如果是奇怪的电话推销员或者不必要的教材贩卖电话的话怎么办?
啊,阿虚,等下洗完澡的话要教我做功课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妹妹唱完了那首不成调子的歌之后吐了吐舌头,然后用仿佛幼稚园小孩子似的蹦跳式步子走出了脱衣间。
这种时间给我打电话来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春日的话那会是谁?今天早上发生过那件事,难道是长门么?或者朝比奈学姐?应该不会是(大)的那个吧?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去听奇怪的忠告啊。
喂喂。
为了
防止不小心把电话掉进了浴池里,我把头伸到浴池边来听电话。
喂喂。
仿佛回音一般传过来的那个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