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从蕾迪那听见到两年前的事件后,用力咬起下唇。
名为御杖代命声的女性为了保护红爱身受重伤,至今尚未恢复意识。
红爱一直都在为此事烦恼。
命声她的专属神衣人,那名为克莉姆的女性也已经回到神衣人协会,等待找寻到适合率高的神触人等等的前因后果。
心爱的眼眸中早已噙起盈眶泪水。
茶姆始终不肯离开心爱身旁。
「要是命声小姐依然无恙,无庸置疑会成为副舍长吧,红爱小姐和命声小姐的组合依旧健在的话,青龙寮在泉女中应该无人能敌,当然这是连大学部也包含在内的说法唷,被白虎寮抢先一步这种事根本就……虽然这么说,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蕾迪俐落地耸了耸肩膀。
「那个,都已经过了两年,或许可以认为那位御杖代学姊已经复原,醒过来了吧?」
心爱泪眼盈眶地说出希望。
没错,是希望,陷入重度昏迷状态的人类,奇迹似复原,带着笑容回到伙伴身旁……的这种希望。
飘渺无影、毫无根据的希望。
蕾迪的假面左右摇了摇。
「如果恢复意识,既然是命声小姐的话,应该会用某种形式来和我们连络才对。既然没有,那就……」
心爱的双马尾就宛如乾枯般垂头丧气……含在眼中的泪水也咻……流过滑嫩脸颊。
茶姆用自己的脸抵住心爱淫润的脸庞。
「心呀,哭呀不希,不要哭呀。」
「也是呢,哭是不行的,那我就不哭了。」
心爱抱起茶姆的脑袋。
茶姆用双手环绕住心爱的背。
再度完成密着状态。
「红爱小姐生气了……或许有点说过头了。」
蕾迪好像在假面下碎碎念。
真心将处于密着状态下毫无动静的心爱和茶姆置于一旁,来到蕾迪身边,接着低声说:
「红姊她不是那种会气很久的类型,你不用太担心,要说她是属于哪一种的话,是那种会猛烈爆发出来,然后十分干脆切换情绪的人喔。」
「这个我知道,但就只有这一次……我将命声小姐的名字说出来了……」
蕾迪用软弱眼神依赖地望向真心,尽管她戴着一张严厉的龙假面,也能清楚明白到她的心情沮丧。
「既然她是冰汐红爱,那就没问题的。」
毫无根据,单纯就只是「既然是那个姊姊,那不论甚么事都有办法解决。」这种近似确信般的想法,一直存在真心体内。
不过在他脑袋中的某处,也有着「假如要和认真发怒的红爱为敌,就有点可怕了。」的想法,这点也是事实。
「红爱小姐……很生气吧……」
蕾迪低语呢喃。
真心拍了拍垂头丧气的她肩膀两下——
「首先,就让我去试着看看情况吧,你别太消沉了。」
最后对她耳语。
「真的?其实,我这是第一次向红爱小姐提出反论……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把茶姆带回来的是我和心爱,真的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怎、怎么会,你不需要道歉,我也是自己决定要帮忙的。」
「就结果来说,把你牵扯进来的还是我们,我会好好和红姊商量茶姆的事情。」
「嗯,那个,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那个……请问是在谈姊姊的事情吗?」
心爱突然对他们发问,似乎是不经意听到真心和蕾迪的对话。
「嗯,啊,是的,我要去找红爱小姐,」
真心举起右手朝大门走去。
身旁的心爱再度向他问:
「如果是要去商量的话,还是我去比较……毕竟我是她妹妹,由于我不太会说话,那个……要是不行的话,至少让蕾迪小姐……」
「我、我就不行吗?」
「莉普小姐的话,不晓得姊姊肯不肯听你说……」
从心爱的角度来看,这名为莉普的神衣人,感觉确实和红爱没有这么亲近,认识的日子也还很短。
「请您大可不必担心!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情,无关的第三者比当事人还要能顺利解决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就请交给本人莉普吧!我会圆滑地和红爱小姐沟通!」
「既然莉普小姐这么说的话……」
心爱稍稍露出微笑,脸蛋上依旧残留着泪痕。
对于这样的妹妹,茶姆眯起那双红眼睛靠了上去。
如果将这两人存在的空间切割下来,一定会成为一幅相当出色的画作……不过由于种种事情与感情外加上去,这逐渐成为一个郁闷的双人镜头。
一想到这,心情就莫名哀伤起来。
真心在下定决心之后,敲了敲红爱房门。
叩叩。
没有反应,屋内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为了慎重起见,他试着再敲一次门。
「…………」
由于还是没有回应,他缓慢地转动起门把。门没有上锁。
迅速进入屋内后,用手将身后的大门关上得他仔细一看,红爱正仰躺在床上,披散一头红茶色波浪卷发闭着双眼。是在睡觉吗?
「红姊?」
「嗯。」
是醒着的,却不肯把眼睛张开。
看见她眉间微微皱起,感觉有些恐怖……
真心将连身帽脱去取下假面,跨出三大步来到床旁,用即将登上拳击台上的心情开口说:
有件事他想传达给姊姊知道。
「在拳击台上啊,会憎恨对战对手的家伙一个也没有喔。
明明就在斗殴,想必你会认为我在骗人对吧?
不过越强悍的家伙,就越和怨恨憎恶等等情绪无缘。
因为大家都拼命活在当下。
能用来憎恨对手的闲暇就连一秒也没有。
毕竟越憎恨对手,就越会不断去想憎恨对手的事情吧?
这样不是很不健全吗?感觉也很吃亏。
这种憎恨的情绪对人们的成长与蜕变来说,或许是必要,尽管如此,这也不是值得一直抱持在身上的东西。
就算这样说,这也不是能够轻易舍弃的情感,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把这种情感深深刻在体内变化成粮食、变化成血肉,转换成正向的能量呢?
我不论是在拳击练习还是比赛中,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威到痛苦时,就将那些痛苦化成自己的东西。
嗯~~这该怎么说才好。
虽然和『满腔的喜悦』这种感觉很像啦。
反正是逃不开,那为什么不干脆将难受的事情和痛苦的事情全都吸收到自己体内,强迫让自己快乐,进而获得升华。
虽然这很难用言语表达,但就请用这种感觉,让我看看下一阶段的冰汐红爱吧。」
不论是说话过程途中,还是结束后,红爱都没有睁开眼睛。
「红姊?」
「做什么?」
「意见之类或反论之类的……都没有吗?」
假如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她不要提出反论……他不想和姊姊争论这些事情。
依旧把身体扔在床上的红爱没有睁开眼睛。
虽然可以用沉睡森林的睡美人形容此时的她,只有紧皱的眉头希望有人能想想办法。
「至少睁开一下眼睛啦。」
「你吻我一下,我就睁开眼睛。」
「要我吻你,喂……」
「不吻我的话,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睁开眼睛的。」
简直就像个不讲理的小孩。
不过这时候还是讨讨她开心会比较好,毕竟生气的红爱真的很恐怖。
真心走近床旁低头看着姊姊的脸,嘴唇果然还是没有办法,那就在额头上……稍微轻轻啾一下。
真心在床旁微微俯身将脸靠向红爱。虽然靠过去了……
「…………唔……」
虽然是我的姊姊,但是真的非常美丽,一旦像这样靠近闭上双眼的她,就能十分清楚这一点,目光不自主地被红唇吸引。
该怎么办?亲亲额头的程度就能令她满足吗?
真心一直凝视扮演睡美人的姊姊,一直凝视——一直凝视——
突然——
「真是的,太慢了!」
红爱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接着从床上站起,这一连串红揭色长发轻扬飘散的动作,虽然是自己的姊姊,还是觉得真的美得有如画作一样。
她看也不看真心一眼走向书桌,将摆放在上头的一封信件拿到手上,好像已经开封过了。
「这个,读吧。」
红爱将信递给自己。
在看到上头所写的文字后,真心微微歪头,幼稚园小孩的字?不论是收件人地址还是收件人姓名都写得歪七扭八的。翻过来看,那里有写寄件人的名字,这个该怎么念啊?
在半知半解中,文字线条具备的意义逐渐流入他的脑海里。
御杖代命声。
当他解读出这名字时,真心从信上抬起视线。
「红姊,这个人是……」
「我的挚友唷,虽然已经不在泉女了。」
「啊,我有从蕾迪那听说。」
「……………这样的话,话就好说了。」
「意识恢复了呀,真厉害。从昏迷状态复活,甚至还能像这样写字……」
「好了,快点看吧。」
「嗯,好的,那我就……」
在急躁的红爱催促下,真心从信封中取出信纸,小心翼翼将折叠起来的纸张展开,将视线落到歪七扭八的页面上。
「…………」
信上写的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琐碎小事,离戏剧性的内容相差甚远。
为什么为何会感到一阵鼻酸呢?
当她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知道自己所置身的状况时,这名为御杖代命声的女性有什么想法。
当她用颤抖的手,一字一句给身为挚友的红爱写信时,御杖代命声又是在想些什么呢?
此时此刻的这一瞬间,她又是怎么想的。
心情有点被振奋起来。
在自己生存的时间里,有某个人、在某个地方正拼死与某种事物抗战,赌上灵魂、赌上荣耀、赌上自我的存在价值,正因如此,才能疯狂地与死亡交战。
那封信此时就在手中。
于逐梦途中挫败下来的御杖代命声,尽管如此,也依旧为了有一天能够再度逐梦开始准备。
她现在也依然在某处奋战吧,因为有战斗的决意,才会将这封信寄到挚友手中。
真心从这封信上感受到这些意志。
将读完的信纸收回信封交还给红爱……
「这个人不愧是红姊的挚友。」
并且加上这句话。
「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怪士,因为让命声变得这样的就是怪士……」
「但是茶姆没有错吧?啊,茶姆是那个怪士的名字。」
「连名字都帮她取了……」
「她打从一开始就有名字了。」
「她有名字?」
「当然会有名字啦,难道你认为自己憎恨的敌人就连名字也没有?」
「那种事……」
「太过憎恨的话,会变得无法看清对手,她拥有茶姆这个名字,拥有名为柯鲁的大哥,兄妹两人相依为命等等,有着各式各样的事情喔。」
「这些对战斗来说都没有必要。」
「或许没错,但要是看不清对手,不就会连自己也无法看清了,就算是拳击……」
「够了,真心老是一下子就扯到拳击上头!」
红爱露出尖锐的眼神。一旦她露出可怕神情,危险的美感也会无法避免地急速上升,真心在各方面上都对她心跳。
下一秒,红爱敲打起真心胸口,不会痛,但有些惊讶。
因为姊姊眼中泛着一层薄薄泪光。
接着她将脸贴近真心,就像是要把压抑的情感尽数解放似地开始说:
「够了,真心你这个笨蛋!
好像我的心情完全无关紧要一样!
笨蛋!
拳击笨蛋!
妹控笨蛋!
老是只关心心爱!
我最讨厌真心了!」
她用着没有拿信件的手,不断敲打真心胸口。
真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姊姊。
不容许他人追随的存在。
岂止是高人一等,甚至是高人两等、三等的出类拔萃存在。
不论什么事情都能掌握到要领妥善解决,与失败绝缘的存在。
对真心来说,姊姊就是如此的存在,还要加上诡计多端这个形容。
尽管如此,泉命女子学园果然还是个不同的世界。
神衣人号称约三十万人中仅有一人,负责管理这个集团的宿舍长重担,此时正压在红爱纤细的肩膀上。
就算是红爱,会有想要示弱的事情也说不定。
他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就弟爱全开,用力拥抱姊姊,必须得要扶持她才行。
伴随这种想法,真心张开双臂。接着……
「啊~~爽快多了。」
神情爽朗的红爱快速转身过去,笔直走向书桌,把信件摆放于上,然后又再度面向真心。
「我说最讨厌你,是·骗·你·的。」
在朝他眨了眨眼后,红爱快步从真心身旁穿过走到窗台旁,一把拿起放在那头的小瓶子后,便转身走向大门,脚步毫不放松地离开房间。
那个小瓶子是?
比起在意这种事……
「喂,等一下,红姊。」
真心在连忙戴上假面套上连身帽,冲出敞开的大门追上红爱的背影。
对于姊姊的豹变,总有些讨厌的预感……
心爱以被茶姆和蕾迪包夹的状态坐在沙发上:心急如焚地等待。
莉普现在正在和生气的姊姊沟通。
莉普真的没问题吗?他和姊姊没有这么亲近,也应该没有多少交谈的经验。
假使姊姊真的生气的话,一定谁是也阻止不了,就连哥哥也会落荒而逃。
如果是爸爸和妈妈呢?不对,双亲应该就只会在一旁笑而不语地看着。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哥哥还是爸妈,现在都不在这里。
心爱在大腿上紧紧握起双手,侧眼望向坐在左侧的茶姆,她始终露出不安的表情。
察觉到视线的茶姆——
「心呀,哥可栽哪里呀?」
心爱,哥哥大人在哪里呢?
向她问出这个问题,茶姆想的都是哥哥的事情。
「再稍微等等喔。」
回答这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心爱抱起茶姆纤细的腰。
茶姆将头摆放在心爱肩膀上。
接着再一次望向大门,莉普还没有回来。
要是没办法阻止姊姊的话,茶姆就……
就只有这点不行,绝对不允许,她断然拒绝。
总之,现在就只能祈祷莉普能够说服红爱了。
柯鲁在明天早晨就会被提交到神触人育成室。
要救他的话,就只有今天晚上。
可是……白虎寮的特别训练场上了严密的锁,连囚禁村鲁的房间也是,如果将锁破坏掉后入侵,毫无疑问会令警铃大响。
既没有办法像忍者那样在黑暗中奔驰,也不可能像怪盗那样开锁,更没有像间谍那样的秘密道具。
就算想救出柯鲁……
坐在右侧的蕾迪打从方才就没什么动静,就只是在膝盖上轻轻握拳,挺直背部无言凝视门扉。
另一方面,坐在左侧的茶姆则是茫然若失的寂寞神情,不断地用头钻着心爱的肩膀。一定是她无法消弭心中的不安吧,因为哥哥不在这里。
必须要保护她。
就在她强烈涌起这种决心时,大门也在毫无敲门的情况下被打开了。
莉普?
「!?」
进到房间里来的是姊姊,拨弄那头波浪秀发同时将凌厉的目光对准心爱和蕾迪。
心爱反射性抱起茶姆。
「心呀。」茶姆虚弱叫着心爱的名字,同时用那双纤细手臂环抱她的背,并且微微颤抖。
必须要保护、必须要保护、必须要保护、必须要保护、必须要保护、必须要保护。
「红、红爱小姐,那个……」
几乎就在蕾迪稍稍起身的同时——
「要去白虎寮喔,蕾迪,跟我过来。」
丢下这句话,姊姊连一步也没踏入房间里,就迅速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要去白虎寮?她要做什么?
取代姊姊的身影,这次是莉普出现了。
「心、心爱小姐,那个?去白虎寮?」
莉普好像也不知道姊姊目的的样子。
蕾迪宛如滑行般追着姊姊从房间离开。
要去白虎寮,姊姊究竟打算做什么呢?是要帮助柯鲁吗?或是……
总有讨厌的预感……
「茶姆,你再躲到床铺底下一次。在我们回来之前,你要好好躲好唷。」
「呀~~」
老实从沙发上站起的茶姆,就在地板上滚动潜入床铺底下。
在确认她躲好后——
「莉普小姐,我们也——」
「走吧!」
心爱和莉普两人从房间里飞奔而出。
外头的天色已经变得灰暗。
「现在是用餐时间,白虎寮也会很困扰,到底是想去那里做什么呢?」
听见真心谨慎的询问,红爱就只是露出有如刀刃般冰冷的微笑不回答——
「我是青龙寮的宿舍长唷,所以要让她们给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就只是丢出这句话。
蕾迪保持沉默。
一脸不安的心爱半跑半走地紧跟上来。由于大家的脚步——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因为红爱的脚步太快了,才会让步伐狭小的妹妹辛苦不堪,尽管如此,她也毫不落后地跟着。
真心对红爱想做的事情有一点不安。
让她们给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也就是说,因为
厌恶怪士,所以要去消灭的这种事情?要到白虎寮去消灭柯鲁?要是她想做这种事的话,白虎寮的那些家伙也会阻止她吧?
方才红爱从房间中拿走的小瓶子,如今完全不见踪影。姊姊既是空手,上衣和裙子口袋也看不出来有鼓起。
瓶子在哪?
还有,姊姊的意图究竟是……
由于红爱毫无事先连络就闯进来,白虎寮的餐厅顿时笼罩上一层紧张感。
青龙寮的宿舍长在晚餐时间到这里的理由是?不只是带上专属神衣人,连谣传中的妹妹也带过来,该不会是要踢馆吧?就算会给人这种感觉,或许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些一旦掉以轻心,随即就会将人粉身碎骨的视线之刃,有如冰雹般不断点滴落下,以心爱的程度,她早已经变成半哭状态躲在真心背后了。
坐在最深处座位上的一美安静起身,无框眼镜透着冰冷光芒。
「什么事?」
「让我妹妹丢脸的怪士在哪?我是来那家伙一顿教训的。」
尽管沐浴在众多凌厉视线下,红爱依旧面带微笑,真是惊人的胆识,姊姊的专属神衣人·蕾迪也不为所动。
一美露出浅笑。假使蜘蛛会笑的话,说不定也是露出这种笑容。
呵呵呵,有倜笨蛋猎物黏上网了。
「想和怪士战斗?」
露出蜘蛛浅笑,一美同时走了过来。
「是呀,想让我家的蕾迪给对方一拳,只要给我三十秒就够了。」
「怪士已经被搞得像条破抹布罗。」
「所以只要三十秒。」
「你讨厌怪士的程度可是校内有名,总之你是要来消灭怪士吧?」
「就算真是这样,你要给我几秒呢?」
「你那边又要给我什么呢?」
一美的嘴角上扬起来,真不愧是白虎寮的宿舍长,没有忘记要分析利害得失。
红爱忽然轻叹一声。
「录·影·带。」
「就十秒。」
脸色难看的一美声音稍微大了起来。似乎是在说「十秒的话,就让你打吧」。不过……
录影带是指什么事情啊?
真心在假面之下凝视一美的表情。
该不会是宿舍的黑暗面?她在女子宿舍中的猥亵○○被录下来了?还被红爱掌握这个秘密之类的?
真不亏是诡计多端的姊姊。
尽管如此,就只有十秒而已,到底能做什么。
囚禁柯鲁的特别训练场前方走廊上,塞满白虎寮的住宿生。神触人和神衣人们全都挤在一起注视里头的情况。
大家都想把蕾迪对决怪士的战斗深深记在脑海中,哪怕就只有十秒也好。
真心就像是在保护心爱般把她抱于身前,占据最前列的位置,眼前即是强化玻璃的特等席。
在训练场之中,神情凝重的柯鲁就站在内侧墙旁,同时朝聚集而来的人群投以憎恶视线。
红爱和蕾迪站在训练场入口前准备要走进去,早就已经受《克莉莫尔》凭依的蕾迪四周,有五名使姬正在各自聊天。
真心于后方确切抓稳心爱的肩膀。
心爱也忐忑不安将手放在真心的右手上。
他们不清楚红爱的意图。
究竟想用这十秒做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替妹妹报仇,想揍对方一拳吗?或是想和柯鲁说什么话呢?又或许,是打算把柯鲁当场消灭掉?不过就只给了十秒时间,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姊姊。」
心爱不安呢喃被身旁涌上的吵杂声掩盖。
因为红爱和蕾迪已经将双重门扉中的第一道门关上了。
接着把通往训练场的大门开启。
蕾迪和便姬们以及红爱一同穿过门扉。
真心体内的时间不断紧缩,这种无能为力的焦虑感逐渐压迫心脏。
红爱你,该不会、该不会、该不会——要在心爱眼前将柯鲁……
真心咬紧下唇,自己现在什么事也办不到。
就像是正在穿过绳索、踏上拳击台,比赛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时间逐渐变得不再是时间的感觉。
大门关闭。
「一!」
某人高声发出叫喊。
似乎是想规规矩矩倒数十秒的样子。
心爱用着足以令手套皱起的力道,紧紧握住真心的手。
神触人和神衣人们全都前倾注视战斗。
「二!」
几乎就和这喊声同一时间——
「啊,增加了!」
又有别的人扯破喉咙发出叫喊,以这喊声为开端——
「骗人!」「开玩笑的吧!」「那是什么!」「不可能!」「我在作梦?」「至今为止都藏起来了!?」「那家伙算什么啦!?」「一点也不好笑!」「真是不敢相信!」
悲呜叫喊接二连三响起。
「三、三三、三!」
计时的女孩也相当惊慌的样子。
因为飞舞在蕾迪身旁的使姬数量,从五名增加为六名了。
就连真心也瞪大眼睛。
他回想起昨天和希两人单独进行训练时的事情,她确实……应该是这么说的:
『不过就差三名而已,我立刻就会赶上。』
还差三名?
《卡农》带领的使姬总数共有十名。在他说出这话时,希是这么回答——「不过就差三名而已。」
当时,他觉得十减掉五应该是五才对。因为只差三名的话,《克莉莫尔》就必须要有七名使姬跟随。
眼前,蕾迪身后显露出第六名的使姬,或许还有一名依旧隐藏起来了。
红爱投入多达六名的使姬,究竟是想对疲弱不堪的柯鲁做什么?她的意图是什么呢?
「四、四!」
走近训练场的角落,红爱观察怪士模样。
一眼就能明白,对方已经是连站起来都很困难的状态了,不是带领着多达六名使姬的蕾迪敌人,看来是没有展现出第七名的毖要。
真正的《克莉莫尔》是具有七名使姬的女神。
明明好不容易才装成只有五名而已……藏球战术唯有在关键的时刻使用,才能够发挥出真正的效果,可是……算了,毕竟还有一名没有被发现。
红爱将意识集中在怪士身上。
时间只剩下数秒。
够吗?
尽管如此,也只能上了。
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就要在能够去做的时候去做。
让命声陷入昏迷状态的是怪士。
从自己身旁夺走挚友的是怪士。
怪士乃是敌人。
憎恨憎恨憎恨,难以抑制的憎恨,她已经不知祈求了多少次,希望全天下的怪士都能从这世界上毫无遗漏地消失殆尽。
自己必须为了命声持续奔跑。
所谓持续奔跑,就是指持续以上方为目标这件事,同时要排除各种障碍。
朝向如果是命声的话,绝对能登上的场所前进,那也是自己所能抵达的场所,伴随着她的思念一起,也要和挚友的梦想一起。
红爱抛开迷惘。
自己是青龙寮的宿舍长·冰汐红爱。
做自己该做的事!
具有六名使姬跟随的蕾迪站立在训练场中央位置。
疲弱不堪的怪士像是被多达六名的使姬们的气势击败,将背贴紧墙壁不敢动弹。
上吧!
驾驭着业火般的破坏冲动,红爱于腹部深处凝聚起气力。
定眼注视可憎的怪士,将这些气力一口气解放。
「《克莉莫尔》,使用御技!」
蕾迪假面上的眼瞳部分绽放光芒。
红爱朝怪士直奔而去。
遍照于战场之上!
「狂澜怒涛!」
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近乎暴力般的强光爆发下、有如刃器刺进鼓膜般的矗响中,以及令建筑物内部摇晃的震动里,真心他不加思索地将脸从训练场中别开,并且绷紧全身。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忘记要将心爱的头迅速抱入怀里。
周围响起无数悲鸣。
大爆炸就在听闻到『五!』之后立即发生。
当他认知到蕾迪将手放置于地面上时,整个地面早已经爆出光芒,并且朝着空气中散发开来。
接着……碰呜呜呜呜呜呜呜!
无比华丽的《克莉莫尔》御技来得太过突然,对眼睛、耳朵和心脏都太刺激了,可谓是大爆炸啊。
「吓、吓了我一跳。」
心爱那双大大眼眸不断眨着。
由于戴上假面的关系,没办法去揉受刺激的眼睛,但……真心用总算是恢复视力的眼睛再度确认训练场中的情况。
「……………………」
他无法说话。
前来观摩战斗的神触人和神衣人们,也都和真心一样呆在原地。
心爱也是。
地面被完全炸飞,下方的钢骨和混凝土块完全露了出来,就连墙壁也随处不满裂痕,还要加上号称连战车炮
击都能抵挡的防弹玻璃一样布满碎裂痕迹。
也只能哑口无言了。
训练场入口旁的一美瞪大眼睛,无框眼睛从她脸上滑落的模样总觉得有些滑稽。
「嗯?」
心爱吐出宛如叹息般的声响。
真心也察觉到这件事。
站在训练场中的就只有红爱和蕾迪两人,尽管六名的美丽使姬们也在,但……
柯鲁呢?
「为……什么?」
心爱询问的声音带着嘶哑。
大事不妙。就这样放置不管的话,妹妹会在人前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兄长的感觉,兄感。
「真不愧是青龙疗的老大!完全胜利啊,这样的话,心爱小姐,看来是没有我们出场的余地,我们就回去吧。」
真心就像是抱住心爱肩膀般离开训练场。
「不好意思稍微借过一下,请让个路吧。啊,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真是失礼了。」
从目睹到红爱惊人御技,如今还尚未能完全回归现实的神触人和神衣人们的中间穿过,真心姑且先将心爱带到外头。
红爱的目的是为了要消灭柯鲁。
身为泉命女子学园的神触人、身为青龙寮的宿舍长、身为御杖代命声的挚友,姊姊和怪士交战。
因为怪士是敌人。
蕾迪也一样,这次没有忤逆红爱的指示。
因为怪士是敌人。
可憎之敌。
尽管知道这点……
真心将如今也快要瘫软在地的心爱背起朝宿舍前进。
这该怎样和茶姆说才好。
真心带着心爱回到房间。
现在这个时候,青龙寮的神触人们应该都聚集在餐厅里。会对宿舍长不在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也说不定。
本来的话,心爱也必须得到餐厅去才对……但现在没有办法。
因为她早已经扑簌簌哭了起来。
在把门关上后,茶姆马上就从床底下咕噜咕噜滚了出来,简直就像按了开关便会自己飞出来的玩具一样。
茶姆朝着红爱直奔过来,那双鲜红瞳孔毫无节制地闪耀着期待。
「心呀,哥可,在哪呀?」
「那、那个,茶姆你哥哥他……哥哥他……」
呜呜呜,心爱无法继续说下去。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想要告诉茶姆这个悲惨结果。
真心思考究竟该不该告诉茶姆真相。
说谎也是有必要吧?说出真相确实是很重要,可是传达的时机应该也很重要才对,等到茶姆再大一点之后……不过在怪士少女长大成人之前,该怎样照顾她呢?
该怎么做……
「心呀?」
茶姆歪着头注视俯身哭泣的心爱脸庞。
怪士少女的神情中的稚嫩与天真突然消失,透出些许成熟的氛围。
「……………哥可,输呜吗?」
心爱抬起头。
「输了?」
「哥可,输了呀。」
茶姆微微点头,接着就紧紧抿注娇小的嘴唇,挺直背膀、正面迎上视线。
瞬间,怪士少女的脸变得扭曲。
要哭了吗?
真心对于无法对柯鲁做些什么,并且对茶姆什么也无法做的自己深深懊悔。
然而就算这样,茶姆也没有哭。
就只是绷紧神色,像是勉强自己吞下某种巨大的东西一样,从喉咙发出巨大的声音。
幼小的怪士少女将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
「……茶姆?」
听见心爱的叫唤,茶姆微微点头,就像是在说「我不要紧。」的感觉。
真心认为她累积起来的事物和自己不同。
茶姆和柯鲁两人生存在和我们完全相异的世界里,在那何时败北都不奇怪的世界里,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可以从幼小茶姆的态度中窥见这些残酷的部分。
娇小的茶姆就是生长在这种败北即死的的世界里,因此才会连哥哥的死也想拼命承担下来。
尽管面对丧失兄长这难以承受的现实,她也是紧绷神情、握紧拳头、坚定心意。不管鲜红眼瞳颤抖、嘴唇颤抖、膝盖也像是即将瘫软地颤抖着,也凭着意气挺直站着。
是个坚强的孩子啊,真心不禁感慨万分。
「必须要让茶姆逃走才行。」
心爱将目光移向大门。
光是这样,真心就能够理解了。
红爱和蕾迪将柯鲁消灭掉了,当然也不会允许茶姆的存在。
蕾迪也不一定会再次替他们忤逆红爱,毕竟她很后悔刚才提出意见的样子。
「是啊,那么就……」
再度让茶姆化身为飞鼠躲在长袍下……正当他这么想时,门就被突然推开。
进来之人正是红爱和蕾迪,而和她们一起的还有那六名使姬。
「《卡农》,快一点!」
下一秒,心爱叫出《卡农》。
披散璀灿辉煌黄金秀发的《卡农》现出身影。
或许是受到心爱那声「快一点!」催促,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睥睨四周人类,直接就朝真心的头部抱去。
『敌人在哪?』
《卡农》迅速提问。
『大概是伙伴吧。』
『要与《克莉莫尔》交战吗?』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这样。』
『先下手为强。』
『又还没决定要开打……』
『攻击!』
『够了,你给我安静一点。』
『……………』
他强制切断与《卡农》之间的对话与蕾迪对峙,她那边有着六名使姬跟随,另外,恐怕还隐藏着一名使姬。
这边则是……战力全开。
总数十名使姬。
她们都听见心爱「想要守护某人」的强烈心愿吧。
房间内一口气拥挤起来。毕竟算上使姬的话,全部多达二十一人,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不用说,是不可能在室内开战吧。
要换个地方吗?还是会直接放他们走呢?
真心观察着红爱等人的态度。然后……
「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红爱在丰满突出的胸部前摊开双手。
然后从蕾迪的长袍中取出一匹小动物放在地上。
松鼠?不对,那在腋下垂着层层皮膜的姿态……是飞鼠吗!?
「哥可——!」
比谁都还要率先发出叫声的人是茶姆。
飞鼠于瞬间变成男性姿态,将直奔而来的茶姆紧紧抱入怀中。
「茶姆!」
「哥可!」
哥哥(柯鲁)与妹妹再会的瞬间。
「哥可、哥可啊啊啊、呀嗯、呜、呜呜、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才如此顽固抗拒哭泣的茶姆,此时开始痛哭起来。
用上她整个娇小身体紧紧抓住两膝着地的柯鲁脖子,鲜红眼瞳中不断滴落斗大的泪珠。
「号可怕呀啊啊啊、号寂摸地呀,哥可~~哥可~~呜哇啊啊啊。」
「茶姆很害怕、很寂寞对吧,都是我的不对,真的很对不起。」
在不断哭泣的茶姆身后,心爱也是泪流满面,悲伤的泪水转变为欢喜的泪光。
蕾迪靠近被兄妹再会的场景感动的真心旁边。
「很惊讶吧?」
「是啊,毕竟你直接让女神凭依着过来这里。」
回答的同时,真心也感谢起脸上的假面没有让他哭出来的事情曝光。
「让女神凭依是为了要消弭怪士的气息,和茶姆不同,哥哥的气息很强。」
「总之谢谢你了。」
「呵呵,去感谢红爱小姐吧,毕竟她是赌上性命在说服怪士喔。」
「时间不是没有多少吗?」
「是啊,这几乎是一场豪赌,在用御技遮蔽众人目光之后……」
红爱朝怪士直奔而去。
递照于战场之上!
「狂澜怒涛!」
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四周的爆炸中,红爱在凝视这边的怪士眼前停下脚步。
距离约为两公尺,不足一个呼吸时间就会被杀掉的距离。
尽管如此,红爱依旧笔直注视眼前于锐利目光中透出憎恶色彩的怪士。
由于没有时间了——
「要在这里被消灭,还是要和妹妹见面,你选一个!」
她就只传达了这句话。
红爱没有将目光从怪士身上移开。
怪士也没有将视线从红爱身上挪走。
无言的对话,仅此瞬间。
怪士马上变成小动物姿态跑向红爱,对妹妹的爱情战胜了对人类的憎恶。
「红爱小姐!」
用右手制止即将飞奔而来的蕾迪,红爱迅速将脚边的小动物抱起。
这样看起来,就只是只可爱的飞鼠。
无论这个可爱感多么令人憎恨……
但如同这怪士一般,自己也有
着重要的弟妹……
所以现在,就仅于此时此刻……
「……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厉害。」
听见蕾迪的说明,真心打从心底佩服姊姊,就算是自己的姊姊,也还是被她的胆量吓到。
「虽然怪士已经是遏体麟伤了,一般来说,也不是能凭肉身接近喔,红爱小姐果然很厉害,真是令人敬佩。」
蕾迪用着双手压住她严肃龙假面的两颊部位,在假面之下的白皙脸蛋应该染上了一抹朱红,朝她尊敬的学姊凝视过去。
受到专属神衣人尊敬的红爱却朝相互拥抱的兄妹投以冰冷视线,虽然救了他一命,果然还是没办法消弥对怪士的憎恶。
冰冷的她就像是要盖过茶姆的哭喊声说:
「就请这样直接离开泉女,虽不知道你想要用杀世石做什么,但你就放弃吧,只有这一点,这边是决不会退让的。」
将茶姆的头抱在怀中的柯鲁抬起头。
尽管蕾迪立即摆出架式,柯鲁动的就只有嘴巴而已。
「妹妹就如同你们所见的一样弱小,所以我才会想靠石头的力量,至少提升一下她的力量。我们要是太弱的话,是无法生存的……」
「我不想听喔。」
红爱塑造起来的冰壁恐怕不是柯鲁能够突破的。
我是救了你一命,不过,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会做,姊姊的眼神透露出这个讯息。
柯鲁无力地低下视线。
或许是感受到哥哥的沮丧吧,茶姆离开他的身体仰望哥哥的脸。
「哥可,不司一直说有喔必号呀。恰鲁,不要司头呀!恰鲁,没有那么弱笑呀!」
她好像在拼命表达些什么……不过到底在说什么啊?
「?」红爱皱起眉头,蕾迪也微微歪头。
真心一样完全听不懂。
柯鲁只是目中含泪边说「嗯、嗯。」边不断点头。
虽然心爱也同样是泪眼盈眶,她还是露出笑容替大家翻译:
「茶姆是在说『哥哥大人不是一直都说要有恩必报,茶姆才不需要杀世石的力量!茶姆没有那么弱小。』这些话,她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