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艾歇尔巴顿伯爵,美妙的单身之夜所剩无几,还光是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好吗?”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牌,坐在旁边的绅士这样说道。
爱德格和不怀好意看向这边的友人们交换着视线,莞尔一笑:“我的未婚妻在结婚典礼之前想与父亲过一段体己日子,没办法,这无聊的夜晚就只能找你们来解闷了。”
“哦,原来是被夫人甩了呀。”
“不是常说应该趁现在多跟几个女性见面的吗?”
“现在的话,可不会有那么多罪恶感吧。”
“尊夫人若是管得严,想必随心所欲外出也不可以了哦。”
在伦敦某会员制高级俱乐部的一个房间内,豪华天花板、冕型吊灯都萦绕着烟草的烟雾。此时,围坐在圆桌前兴致盎然打着牌的都是平日经常聚会、彼此了解性情的人们。
正是知道爱德格在结婚前很节制,才拿他来打趣。
“若是她能够像你所说的那样束缚我反而更好呢。”
然而爱德格这句话不管说得多么情真意切,大家却认为只是个玩笑而已。
“之前不是有某位贵妇人托我转交信给你吗?最后怎样?”
“一不小心信就掉进了暖炉呢。”
“对了,刚才有人让我转告,上次的歌姬在十二点大本钟敲响时,会打开窗户等待你哦。”
“她可是个好女孩。”
“还赶得上吧。”
“怎么办,爱德格?”
这些家伙估计是想让结婚之前的朋友输给诱惑,期待婚姻步入危机时的好戏吧。
“这局还没有结束,我不玩也可以吗?”
“……原来如此。那我们要不要来赌初恋的故事?”
“我想听爱德格的故事。反正其他的家伙只会吹牛吧。”
“我也有同感。”
“那么,你们能战胜我吗?”换取两张后,爱德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当然啦。”
“我可是会让你们比我更早暴露过去的情史哦。”
“你相当有干劲嘛。”
不过与高涨的气氛正好相反,爱德格悄悄地叹了口气。
初恋啊,说实在的没有一点记忆。觉得有好感、有兴趣的女孩子尽管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更重要的是根本想不起第一个喜欢的人。
不记得了,或许根本就说不上是初恋吧。
只是在孩提时代的记忆中,却有一名女子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即便是忘记了过去深爱的恋人之名,也不能将她忘怀。
朋友们认真地盯着牌闭口不言,从取笑中解放出来的爱德格心不在焉地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候,爱德格还是小孩子,他手中拿着覆盖了整个掌心的肖像画。
小巧的象牙上,描绘出一名黑发的女子。
柔顺的头发打着卷儿披散在肩上,灰色的瞳孔上铺着一层又长又密的睫毛。些许忧郁的神秘目光加上微微轻启的朱唇,宛如在低吟着恋人的名字。
画的边缘是点缀有珍珠与珐琅的金画框,女子的华美跃然浮现。
袖珍画像——为了能够让心爱之人寸步不离地与自己在一起而特别制作的。
明亮的窗户边,爱德格仔细端详着画中的女子。
这是昨天叔父扔到湖里的东西。
他匆忙离去,没有留意到它竟然被厚厚的树叶拦住,落在了树根下。
从只会说郁闷话的家庭教师那儿逃出的爱德格凑巧隐藏在这附近,于是就把它捡了回去。
象牙上印刻的名字是贝尔托莉丝。
昨晚灯光下那种挑拨的印象渐渐淡却,在朝日的阳光中,袖珍画像中的女子有些害羞的意味。
***
以丰饶的森林与湖泊而名扬天下的席尔温福特府邸,迎来秋天的造访。
穿过葡萄的藤蔓缠绕着的巴洛克式拱门,一条羊肠小道延伸至被枫叶染红的山丘。
树林的对面有个广阔的湖,一叶白色扁舟浮于水面之上,映衬着黄金色的草丛,湖水也呈现出一片金色。
席尔温福特公爵府邸的庭园,就是被这样的湖泊环绕着。
菲利普右手遮在额间,眺望着湖水,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穿着古旧的上衣,一副敷衍马虎的打扮,在小道上信步而行。
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自从父亲亡故之后,兄长成为公爵的同时也继承了席尔温福特家辽阔的领域与府邸,而他则远离了此地。虽然偶尔也会回来,但比起在故乡悠闲度日,他宁愿踏上匆忙的旅程。
这次回来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吧,这样想着的菲利普,无论如何都与兄长亲近不起来。
他松散的头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若是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回去,一定会被怒叱为没有公爵家的样子。
明明回到家中没有装腔作势的必要,然而兄长似乎不这么想。
过去的热闹如今荡然无存,静寂的府邸让人难以呼吸。他想去庭院中散散步,却不知不觉离府邸越来越远。这是,他才感觉到心渐渐平静下来。这里与过去相比什么都没有变。
不知从何处传来小孩子的笑声。过去的记忆不断涌现,他停下了脚步。
少年与少女一边谈笑一边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年幼的少女打扮得非常淑女,不过身着蓝色礼服外套的少年更加吸引菲利普的目光。
他的金发与映衬这光影的水面相似,漂亮得让世人为之诱惑。小孩子一年一个样也不是难以置信的事,然而三年未见成长得相当快的他却依然是那个天使般的少年。
他叫爱德格,是兄长的儿子,也是席尔温福特公爵家族重要的继承人。
“呐,茱蒂,不邀请海伦好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羞涩地被少年提问的少女是暂住在公爵家的客人的女儿。
现在公爵许多爱好狩猎的朋友都聚集在此。不过能成为兄长的朋友大多也是贵族,喜欢玩一些高雅的游戏。
父亲那一代还破天荒地有阶级各异的客人。越是怀念当时的盛况,就越与兄长不合。
总之造访这里的客人中,有跟着父母来的小孩子,对于侄儿来说也算是热闹的时节。
年纪相仿的小孩,若是亲密无间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菲利普也曾有过撇开黏在身边的乳母和家庭教师,只跟小孩们玩的经验。
忆起往昔,菲利普不由侧耳倾听隐约传过来的对话。
“……我也想邀请她,但海伦与母亲大人在一起。”
“对了,不过还真幸运呢。我早就想与你单独说话了。与海伦三人在一起时,你几乎都不跟我说话。难道,你不喜欢跟我说话?”
即使在年幼女孩的眼中,这个天使般容貌的少年也是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吧。
少女的脸颊染得绯红。
“没……没有这种事。”
“太好了。”
十分清楚自己魅力的爱德格已经完全掌握如何攫取女孩芳心的秘诀了。
好像某人啊。
菲利普苦笑不已,继续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
“但是海伦很擅长交际,你看上去也比较喜欢跟她说话。”
正在这时,两人隐身的树荫下钻进来另外一名少女。
“茱蒂!你明明说过你对他没有兴趣的,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妨碍我?”
“海伦……说什么妨碍……”
“听好了,你也知道我比你可是要漂亮多了吧?不要爱出风头。”
“……是你比较漂亮没错,但他说比起你那种时髦的女孩,他反而喜欢乖巧的女孩……”
爱德格冷眼旁观,一副“我说过这样的话吗?”的表情。不过在这种时候,男孩当然不可能只做旁观者了。
“你说什么!真的吗,爱德格?”她理所当然地向侄儿寻求答案,“请说清楚,我和茱蒂,你要娶哪个?”
带着困扰的表情沉思了片刻,爱德格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一个结婚。”
唉,即使看上去成熟稳重,可终究是个孩子呀,想法真天真。菲利普正这样想着,突然传来“啪”地一声。
海伦一巴掌甩在爱德格脸上。
“茱蒂,不能跟这种喜欢玩弄女孩的男人交往哦!我们走吧!”她牵起好朋友的手,转身就走。
爱德格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目送少女们的背影离开。
“嗨,爱德格。”虽然对方是小孩子,但同样作为刚失恋的男人,或许有一种亲密的感觉。
少年回过头来,没有一丝惊讶,只浮现出大人般的苦笑。
“原来是菲利普叔父大人。”
“多少岁了?”
“马上就到十一了。”
菲利普倚在旁边的树上,吐出一个烟圈,与侄儿一样仰望天空。
“喜欢哪个孩子?”
“都喜欢。”
“哈哈……我明白你的心情啦,爱德格。可是结婚对象只能有一个哦。”
“总而言之,海伦和茱蒂都不可能跟我结婚。不符合公爵家的地位
——昨天已经被父亲大人训斥过了。”
“哦,那么你接受了吗?”
“我没有考虑过将来的事啦。我只是觉得她们两个都很可爱,只想关系再亲密一点。”
算啦,也就是这样了。不过贵族中的女孩子,从小就期待着自己成为新娘的那天。
“兄长也太性急了。仅仅是孩子之间的游戏罢了,还端起家族地位来。”
“因为我吻了海伦。”
“誒——”
目瞪口呆的菲利普不自觉手一松,香烟掉在地上,于是他慌慌张张地去熄灭火点。
“这虽然也算是有问题啦,不过她不会因此而失贞呀。不不……不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并不是因为最喜欢海伦吧?”
“叔父大人在面对喜欢自己的女孩到处有下手机会时,能够忍受吗?”
这家伙真的才十岁吗?
“要忍受哦。这样就是不诚实。女孩子是希望你只喜欢她一个。”
“所以才甩我一巴掌呀。”
貌似完全没有反省的意识呢,他连连唉声叹气。
“如果你喜欢的女孩说她喜欢上别的男孩子,你也会生气的吧?”
“谁知道呢。我从来没有遇过那样的女孩。大家都是迷恋我。”
堂堂正正又满不在乎的语气。那种自信满满的态度真是令人生气。
不过不知为何菲利普反倒对这个狂妄自大的侄子挺中意的。
好像父亲——爱德格的祖父。
只是偶尔见面却有这样的感觉,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像了。
前任的席尔温福特公爵任性又大胆,他的言行总是出人意料,引起轩然大波。
正想着他是不是想让整个家族变得捉襟见肘而大散钱财时,不知他做了什么下个月又都赚了回来,成天吵架声不绝于耳,几乎就要触碰到法律的行为更是家常便饭。
父亲总是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去做。
看上去虽然轻率鲁莽,却拥有卓越的第六感。明明是令人恐惧的人,有时却像小孩子般天真无邪。待人接物和蔼可亲,从不缺乏支援者和协助者。
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任意摆布家庭教师和周围大人的侄儿隐藏有这种素质。
“但是这样的女孩存在吗?真是难以想象。“
“能让你着迷的女孩吗?”
“不是。能让我喜欢到生气的程度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时候骄傲自大,有时却显现出没有污染般的天真无邪。天生就拥有能够迷倒周围的容貌与才能,以至于自己没有意识到捉弄别人是不好的行为。
他是在兄长的溺爱下长大的孩子吧。
没有作为叔父的自觉,菲利普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思索着。
“脸颊变得好红哦,若是你母亲看到可是要皱眉头了。你准备怎么解释?”
“消肿之前我都会呆在这儿。叔父大人,请你别告诉她。”
“这可说不定哦。”
听到对方开玩笑的口吻,爱德格开心地笑了。
“拜托了啦,我给你这个。”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什么。
——袖珍画像。
菲利普惊讶地注视着,然后拼命地想把目光从肖像中的女子上离开。
“我已经扔掉了。”
“因为失恋?”
“嗯,带着会更痛苦。”对方明明是个小孩子,却不由自主说出了实情。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不是真的想把它扔掉呢。”
看着侄儿敏感地察觉了自己的心情,菲利普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正是如此,然而不忘记是不行的。”
“她真是个漂亮的人呢。”
“你这家伙还真有鉴别女人的慧眼啊。”
“叔父大人,打起精神来。还有好多漂亮的人哦。”
“……没有了,爱德格。”
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他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
爱德格觉得不可思议般抬起头看着他。
“只喜欢那个人吗?然后就不会觉得其他的女人漂亮了吗?”
“大概是吧。”
“为什么会分手?”
对于菲利普来说,这是应该深埋于自己心中的秘密,所以不想多讲。
即使出生于贵族之家,长子之外的男孩都是多余的。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能不被家族所束缚,做回真正的自己。
所以不想告诉侄儿。爱德格虽然不得不为了家族活下去,却并不希望他仅仅满足于给予他的东西,希望他能知道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寻觅人生缤纷多彩的喜悦。
“听好了,爱德格。玻璃球和钻石是不同的。女孩的美只有真心实意在一起时才能看到,倘若不知道那种能让人眼花缭乱的钻石之光,就别老自以为女孩子都迷恋你。”
***
翌日,当爱德格起来时,叔父已经离开了府邸。
“又有几年不会回来了吧。”母亲说道。
叔父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从家里拿来的年金,比起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他反倒更愿意帮助年轻的诗人或者艺术家。
与这些人交流讨论,被认为是自甘堕落的生活。
这座府邸中没有对菲利普叔父抱有好感的人。包括作为亲生兄弟的父亲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其他的亲戚也是如此。
但是爱德格并不讨厌偶尔会突然出现的叔父。
也不认为他是个怎样奇怪的人。
或许可以说是某种冷淡的人。叔父冷静地看着奇形怪状的人们,理解他们并与其交往。
本应扔弃的袖珍画像不见了。
爱德格明明放在床边的,醒来时却没有了,大概是叔父拿走了吧。
闭上双眼,爱德格的脑海就浮现出袖珍画像中的女子。
这位名叫贝尔托莉丝的女子,是叔父独一无二的人。
“……与贝尔托莉丝?分手了?”爱德格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就在他所在的窗户下方,广阔的露台上,出现了难得一起度过下午茶时光的父亲与母亲身影。
“嗯,我怎么可能允许他同那个卑贱的女人结婚。除非他与公爵家断绝关系才行。”
由于兄长的反对,菲利普叔父才会跟她分手的吧。
爱德格觉得有些异样。
“以前在伦敦我偶然遇见过她,一个不显眼的女人。”
与袖珍画像中洋溢着的华丽气息正好相反,母亲的话让爱德格感到很意外。
“真是的,明明是女人却老跟男人搅在一起议论来议论去。又不是美人,真不知她哪里好。”
“她曾经性格还不错呢。”母亲把金发松松地挽着,没有丝毫厌恶高雅地笑了。她是与自己不同世界的女人——母亲是典型的淑女,只有这样的认识。她不管何时都像是少女般没有污染但却无知。
即便如此,对于爱德格来说,她还是完美的母亲。而对于贵族子弟来说,母亲则是理想的妻子。反正教给孩子知识的人是乳母和家庭教师。
甚至只穿着毫无装饰的宽松的家居服都让人感觉到炫目的美。
爱德格从来没有见过比母亲更美的女子了。
这绝不是作为儿子的一厢情愿,而是每一位到访府邸的客人都会如此惊讶地窃窃私语。
她是与生俱来带有钻石光辉的人。明明身边有那么美的母亲,叔父为何还说爱德格不明白钻石的光辉呢?爱德格百思不得其解。
——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的吧。
让大家都认为“又有几年不会回来了吧”的菲利普叔父,出人意料地竟然不到三个月就回来了。
在白雪降临之夜,悄然无声地回来了——据说是得了不治之症。
爱德格在遗物中发现了那个袖珍画像。果然叔父还是不能忘怀,并不是因为父亲的责难,而是叔父知道自己的病才跟她分手的吧。
他躲过大人的目光,悄悄地把袖珍画像藏在口袋里。
亲戚们无论是谁都不想把这个肖像画放入叔父的棺木之中吧,所以爱德格才打算自己去做。
然而最后爱德格却没能做到。
下葬时在墓地的角落稍微远离人群的地方,在白雪纷飞之中,他看到了隐身于树荫之下,静静地伫立的女子。
当一切结束之后,人们纷纷从墓地散去,她还是丝毫未动。
仿佛跟旁边的树融为一体般,在那儿凝望着叔父的墓。
晃过神来时,爱德格已经向她走去。
踏雪的声音让她缓缓地回过头来。黑礼服包裹着高挑的身体,她透过脸上覆盖着的黑色面纱,打量着爱德格。
“贝尔托莉丝?”
她还是沉默不语,只是爱德格从面纱深处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
“这是菲利普叔父直到最后都不肯放开的。”
视线随之移动,她注视着爱德格递过来的袖珍画像。不知是不是表情未动的缘故,她过高的鼻梁和纤薄的嘴唇给人冷淡的印象。
与肖像画不同,她反而跟父母所说的一样朴素,让人感觉不到女性的香艳。
“这我很清楚。”
爱德格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仅凭一眼,就断定她是袖珍画像中的女人。
她的眼中只有叔父,眼眸中闪耀出钻石般的光芒,也只有这目光与画像一模一样。
“菲利普突然提出分手,他知道有人向我求婚,于是劝我与那个人结婚……我就知道会这样。”她叹了口气。
“呐,能让我看看画中的微笑吗?”
“是在向我求婚吗?孩子……不,你是少主吧?”
“如果我求婚你就会笑吗?”
她笑了。比起刚才僵硬的脸要漂亮得多,但并不是画像中的微笑。
“……不,这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哦。画中的我只有菲利普一人能看到。”说完,她从爱德格手中接过袖珍画像,缓缓转过身去,“谢谢,少主……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宝石。”
目送女子离去的背影,爱德格想起刚才她所说的那番话。
或许那个微笑随着叔父的死也一起消失了。
宛若蔷薇绽放了一瞬间的美又永远合上了。那一刻爱德格似乎也同叔父一样感觉到了她的光辉,那比起迷恋自己的女孩,比起美貌的母亲还要更加强烈的美。
***
“同花顺。”爱德格在圆桌上把牌铺开。
“誒誒,爱德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下子输定了呢。”
“那么最后一位是……”
看着手中的筹码,结果一目了然。
“莫里斯,是你呀。”
“我的初恋你们想听吗?”
大家都耸了耸肩,爱德格站了起来。
“喂喂,你想跑吗?”
“突然想起有要紧的事,先失礼了。”
“伯爵,这会儿想去歌姬那里吧。”
“谁知道呢。”暧昧地微笑着,爱德格走出了房间。
在一排夸张的服务生的目送下,他离开了俱乐部。
“爱德格?你怎么了?”
在门铃响起之前,莉迪亚就已经走到了玄关,大概是妖精们告知了爱德格的到访吧。
他的未婚妻是与妖精很亲密的少女,像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只想跟你说句晚安。”
注视着爱德格的微笑,莉迪亚面露色走出门外。在灯光的映衬下,她那牛奶糖色的发丝与蔷薇色的脸颊越发娇艳,爱德格眯起了双眼。
“进来吧。”
黑暗中只有灯光在摇曳,她宛若闪烁着彩虹般光芒的钻石。这就是过去叔父曾经说过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光辉。这就是菲利普叔父教会他的不愿放手的真实的恋爱。
“不了,已经很晚了。我只想看看你的脸。”爱德格朦胧的双眸一靠近,让她双颊更是绯红。
“讨厌……没有好好梳头,与枯叶一起的妖精又把房间吹得乱七八糟。”
突然的造访不会让女孩开心吧。虽然爱德格也深知不打扮完美的少女是不愿与恋人相见的,然而他却只想看见没有防备的莉迪亚。像平时那样,带着困扰表情的莉迪亚也是很可爱的。
“全都是落叶呢。”
莉迪亚慌慌张张从头发和衣服上拍掉落叶。
看着手忙脚乱的她,爱德格不由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不必在意,你一直都是最美的。”
“不要勉强自己夸奖我!”
“即便是被落叶掩埋,也无法隐藏你钻石般的光芒。”
“你喝醉了吗?”
“嗯,为你醉了。”
“……那还是进来吧,稍微休息……”
“他没醉,不是跟平时一样嘛。”妖精猫尼可坐在天台上冷冷说道。
“尼可说得没错。就算是烂醉如泥在你面前也会立刻清醒。”
“你……我可不管你了。”
这就是只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宝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