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平坦的岛的南侧,有一座山。陡峭裸露的岩石和山峰一并连接着海岸向着天空延伸。
多亏了帕特里克的带领克鲁顿才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他从狭窄的海滨仰望山脊的同时也可以看到海岸。
“这一带的海滨,时不时可以看到有玛瑙。还有红玉髓和鸡血石。”帕特里克这样说道。
“这座山有包含了玉髓的岩石吧。经过风吹雨打以及海浪侵蚀,渐渐堆积到海岸上了。”
“连被称为龙的尾的玉髓也……难道就在这片海滨的某一处么。是这座山吗,确实被称为尾巴山。”
克鲁顿凝视着帕特里格指给他的山峰,在最高峰的前端,确实有地方像想稍微有点倾斜的尾巴尖。
“在知道了关于龙的传说之后,我终于知道这座山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了。那里是,传说是化身为这座岛的龙的尾端,据说从那里剥落下来的岩石中会混杂着特别的玉髓。”
“那座山里有主人的泉吗?”
“不,泉水的所在地我们并不知道。应该是不在人界的。我听说过,那个入口只有从海底现身的青亡灵才知道。”
“石头也有是从妖精界流到人界的可能**。”
“这个世界是表里一体的。与其说是从妖精界来的,不如说,妖精界有的东西人界也是有的。只是说,眼睛所看到的姿势和形态都不一样的情况比较多。”
“原来如此,那么说起来,要是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里侧,那么,毫无疑问也是可以看见龙的尾巴吧。”
克鲁顿将陡峭的岩石想象成是包裹着肌肤的鳞片。之所以会想象成红色的鳞片,是因为正好看见岩石被西沉的太阳染成了红色。
就像是被火焰包裹着一样。这样想到的克鲁顿小声嘟囔着。
“fire agate……”
“那个是什么。”
“不,我只是联想到了这种矿石而已。”
“agate,是玛瑙的一种吗?”
“是的,里面会有像火焰一样的柔光。是非常少有的玉髓。”
是玉髓,而且火玛瑙十分的像龙鳞,还会随着位置不同而变色。只是稍微想起了,就觉得非常令人在意,克鲁顿重新面向帕塔里克。
“龙应该是海的精灵对吧,但是,所谓的龙不是也可以喷火吗?”
“这里说的并不是有翼龙,长得和马近似,有着蛇一样长长身体的海的精灵。但是,化身为这座岛的龙,作为海的精灵的同时也有着一条燃烧着的尾巴。虽然只有尾巴,但我听说却是在一直燃烧着。”
燃烧着的尾巴。克鲁顿抱着胳膊嘟囔着沿着岸边走去。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呀。海底的火山活动导致了这座岛的诞生。这个被认为是因为龙这种幻兽就可以理解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人界看来是自然现象,但是从妖精的世界看来就是魔力……确实暴躁巨大的龙。翻腾着大海,驱散着火焰,令人恐怖的精灵。”
“但是,这个名为‘火焰玛瑙’的石头,并不一定能在这座岛上看到。”
停下脚步,克鲁顿再一次面向了帕特里克。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火焰玛瑙了。
“既然有了龙的由来这种传说,当然就不会容易引人注意。是为了集结火焰玛瑙所以直到现在极光还在夜空闪烁吗?龙从很早以前就消失了,现在在这座岛上也没有火山。”
“也就是说,火玛瑙可能存在在哪里?在人类没有办法到达的深深的地底下?”
说着,这可真是令人困扰,帕特里格皱起了眉头。
“主人的泉,隔千年就会喷涌一次对吧。也就是说,产生了新的矿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
是否需要帕特里格的协助,是要听取莉迪雅的意见的,想起了这一点的克鲁顿中断了谈话。
“总之这还不是定论。我希望可以调查尾巴山的岩石成分,采取矿石,可以从龙那里拿一些回去么?”
明明没有接受委托,但是就是这种不知不觉就会沉浸在问题里的禀性。
对于探身过来的克鲁顿,“这是当然。”帕特里格一口应下。
***
早上,爱德格还穿着睡袍在看新闻,雷温带着波尔和雅美就进来了。
他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弗兰西斯不见了。
“被提兰组织干掉了?”
“不,可能比那还要糟”
雷温加强了语气说。
“他从提兰组织里逃出来了,可是,之后就消失了踪迹”
“伯爵,绯月的干部斯莱德先生的报告也认为他可能不是逃,而是受命到这边来了,他是这样考虑的”
爱德格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扫视着表情严肃的三个人。
此时,他想到了弗兰西斯之前传递的消息。倘若弗兰西斯暴露自己也是为了阻止自己接近莉迪雅,那么他已经如预感的那样喝下了药,现在处于无法自控的状态了。
“莉迪雅呢?还在休息吗?”
察觉到危机的爱德格开口说道。
“快叫萝塔去看看”
“波尔,让绯月调查的那个药有结果了吗?报告中有没有提到?”
“结果还没出来,详细成分虽然还不清楚,但他们怀疑里面混有南美原住民使用的某种草药,那个药能够控制人的行为”
爱德格接过波尔手里的报告书翻看着。
“矿物,玉髄?里面还含有石粉的成分吗?”
爱德格说这话的时候,萝塔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凯莉。
“爱德格,能冷静点听我说吗”
“莉迪雅出事啦?”
爱德格凭直觉已经想到了。
“……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和弗兰西斯一起去伦敦”
“弗兰西斯!那家伙找到莉迪雅这里来了吗?”
“对不起,要是我跟着一起去就好了……可是,我觉得弗兰西斯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听说他从敌人那里逃出来了,心想是好事,就放心地……”
凯利深深鞠了一躬。爱德格走到侍女近前问:
“你一直在房间里,莉迪雅没说什么就一个人出去了吗?”
“说是作为妖精博士有不得不做的工作,所以只要有尼可这个帮手就行了”
尼可,单凭那只猫,难以从弗兰西斯和提兰组织手中保护莉迪雅,念及此,爱德格坐立难安。
“不是怀孕了吗?不是刚病倒过一次吗?还是说莉迪雅已经自暴自弃不顾危险了吗?”
“才没有自暴自弃呢!”
凯莉大声反驳道。她并不认为莉迪雅是因为对爱德格彻底失望才去做这种事的。
站在自己的立场,断定为了莉迪雅自己不退出不行,可是站在她的立场,或许会认为我变得冷漠无情,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那么,你能和这样的我结婚吗?”
那句话里暗含着责备爱德格的意思。
因为做不到,只好用为了她好的漂亮话,让自己体面退出。莉迪雅心里留下的是这种感觉。
才不是什么漂亮话!我是真心为莉迪雅着想的。不对,或许这才是真实的自己也说不定。想不明白的爱德格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念头统统赶出去似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出去了呢,我有责任对她的安全负责呀,这一点至今未变,她明明知道的”
听到这话的凯莉毅然抬起头直视着爱德格。
“伯爵不是也有事没告诉莉迪雅大人吗,弗兰西斯先生有可能被敌人操纵了,您要是说了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这是……为了她好”
“那么,莉迪雅大人也是为了您好才没告诉你就独自出门了”
虽然不明白爱德格的想法,可是,凯莉还是滔滔不绝的继续说:
“莉迪雅大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这一点错不了,让人很心疼的。对你取消求婚一事,她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莉迪雅从没把自己的这种感情告诉过爱德格,所以爱德格听了凯莉的话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莉迪雅的感情真是如此的话……。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做出那种错事来的。
“这样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为什么你要抛弃她呢?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莉迪雅大人了?”
“我没有抛弃她”
爱德格抑制着感情,平静地说。
“对她来说,不是和孩子的父亲结婚是最好的选择吗”
凯莉用两手捂住了脸,她揪住刚好在身边的雷温失声痛哭起来。
“这种事……还用说嘛”
爱德格不明白为何凯莉要责怪自己,他想我才是那个想哭的人呢。
雷温一时僵在当场,随后,意外地像抚弄尼可一样,用指尖抚摸起了凯莉的头。
一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凯莉的萝塔,切换掉感情,微微地叹了口气,转向了爱德格。
“总之,我先去追莉迪雅,如果弗兰西斯真打算将她交给组织的话,一定要在那之前将她救出来”
“我
也去”
当然,要的就是这个
“但是,那个……”
之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波尔偷窥着萝塔的脸,插进来说。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我们会多加留意的”
在想什么啊,现在不是追究那事的时候。爱德格不快点准备出发不行了。
***
*
久违的伦敦下着雾般的小雨。从别墅出来的时候还只是阴天,不知何时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莉迪雅在帕丁顿站下车的时候,石质地面已经湿透了。
虽然弗朗西斯说绯月的某人会来火车站接他们,但并没有看到这样的人影。
“喂,弗朗西斯。你该不会通知错时间了吧?”
尼可一挖苦他,弗朗西斯就招了。
“嗯,有可能。没办法,叫辆出租马车吧。”
“我可不要坐破马车哦。”
“我知道的。莉迪雅,你不累的话,我想就这么往伦敦桥去,怎么样?”
“嗯,就这么办吧。也不能太悠哉。”
必须在爱德格察觉前回去。而且莉迪雅自己也觉得在伦敦闲逛是很危险的。
坐进停在车站附近的马车,莉迪雅向窗外看去。
虽然视野因为小雨而不甚明朗,还是看得出马车在牛津街上向东直行。
路过梅菲尔的时候,莉迪雅一边忍着胸中的苦闷,一边凝神看去。
虽然不可能看见那熟悉的宅邸,但一想到它就在附近,莉迪雅就觉得幸福的日子还停留在那里。
现在主要的仆人们都被召集到了别墅,那么伯爵宅就是间空屋吧。但莉迪雅却情不自禁地想象只要打开那扇大门,就会有眼熟的人出来迎接,爱德格会像以前那样张开双臂,说着‘欢迎回来’并亲吻自己。
但马车并没有朝伯爵宅驶去,而是继续向东行进。
在马车中保持沉默的弗朗西斯看起来有些疲劳。
“话虽如此,真麻烦啊。葛拉蒂斯的箭矢要是肯出来就好了。弗朗西斯,你不能把它叫出来吗?你不是葛拉蒂斯的恋人吗?”
尼可这么小声一说,弗朗西斯吃惊地板起脸。
“我被她周围的人讨厌着。也没有呼叫他们的力量,就算有也会被他们无视的吧。”
“……也是呢。”
“我知道我这是让莉迪雅涉险。但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没事的,弗朗西斯。这是我的使命嘛。”
“但箭矢那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哦。看起来很臭屁,会老实告诉我们吗?”
尼可把手环抱在胸前。弗朗西斯乐天地一笑了之。
“莉迪雅已经是妖精国的女主人了。只要命令它,什么都会做的。”
那只妖精能感应到莉迪雅已经到过妖精国这件事吗?它会认同莉迪雅怀着的孩子为伯爵家的继承人吗?
如果它感觉到了王子的气息,会像以前敌视爱德格一样攻击这个孩子吗?
对于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存在,达内尔和弗朗西斯抱相反的态度。莉迪雅自己也无从判断。
虽然不安一秒一秒地增加着,但马车却不停地前进。
“莉迪雅,你知道去往戴安娜领域的入口吗?”
“嗯,是桥柱的缝隙。我们必须到桥下去。”
马车终于进入城区,在莉迪雅眺望圣保罗大教堂拱顶的时候,它向着泰晤士河右拐。
在桥附近下了马车,莉迪雅在小雨中沿着台阶往河岸走去。
她小心地向下一级一级走着,也许是因为下方的空气不太流通,淤泥的气味变强了。虽然没有人,但建筑物的阴影里,火堆残骸还冒着烟。
尽量不看从排水沟探出脑袋的巨大老鼠,莉迪雅往桥柱看去。
“就是那个,弗朗西斯。”
“快走吧。”
正在他牵起莉迪雅手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不断逼近的人影。
昏暗的通道里,只有脚步声不断传来。虽然棚屋和胡乱堆放的杂物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面容,但莉迪雅停住了脚步。看到尼可背上倒竖起的毛,莉迪雅立刻感应到了那是谁。
“提兰……”
把头深深藏在帽子里的那个男人,转着眼珠看向这边,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张开了那薄薄的嘴唇。
“看来你成功把她带出来了,非尼斯泰尔阁下【Monsieur De Finistère ,Finistère是‘大地尽头’的意思】。好了,把那个女人交给我。”
带出来?弗朗西斯?莉迪雅注意到弗朗西斯抓着自己的手。
还来不及甩开,弗朗西斯就把她的手紧紧握住。就好像不让她逃跑一样。
“怎……怎么回事,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瞥了一眼出声的尼可。
“对不起啊。如果我不这么做,可是会在痛苦中死去的。”
“你,骗了我吗?”
他看向莉迪雅时皱起的眉头,是因为罪恶感,还是因为提兰给他带去的痛苦呢?
“呐莉迪雅,只要喝一口那个药,就会对组织唯命是从。没有人能受得了药性过去后的痛苦。不要恨我。”
“药是指……”
“好像深红的血一般的暗色液体。无色无味。你要小心。”
弗朗西斯这样在莉迪雅耳边小声说完,转向提兰。把莉迪雅往自己身边拉。
“提兰,先给我药。”
“把女人给我,就给你。”
“先给药。快点。”
弗朗西斯的额头渗出汗来。抓着莉迪雅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逞强可没什么意思。反正你马上就会跪在我面前了。”
从提兰背后出现的男人们向他们包围而来。
弗朗西斯为了和提兰及他的手下拉开距离,架着莉迪雅慢慢移动。
被桥柱挡住,无路可退的时候,尼可拉了拉莉迪雅的裙子。
莉迪雅立刻察觉了尼可手脚并用比划着指向桥柱的用意。
只要逃到桥里面,就谁都追不到了。
但是,弗朗西斯紧紧抓着莉迪雅的手腕。而且提兰部下的枪口正指着他们。如果莉迪雅要逃,那些子弹很可能打中弗朗西斯。
“啊是的。所以我只有现在可以逞强。快给我药。”
提兰做作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小瓶,高高举起。
“这个吗?想要的话就过来。”
尼可又拉了一下莉迪雅的裙子。小声说道。
“这家伙可是背叛者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但是,他走投无路的行为是药的关系。近处传来的弗朗西斯的呼吸有些乱。他正忍着痛苦,那份焦躁传了过来。
而且莉迪雅也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去救他。把弗朗西斯逼到这个地步,不也是背叛吗。
“我说了先给我!”
“好吧,接着。”
提兰虽然扔出了小瓶,但故意歪了一些。弗朗西斯为了接瓶子,而大意地向提兰手下靠去。虽然莉迪雅也一瞬被带着向那个方向走去,但弗朗西斯突然放了手。
不,不如说他是故意把莉迪雅往桥柱推。向后倒去的莉迪雅抓住桥柱好不容易站稳。
就这么进到桥的内侧就安全了。但是莉迪雅用眼睛追着弗朗西斯。
提兰扔出的小瓶落在了和他手下推搡着的弗朗西斯脚边。里面的液体洒了出来。
“喂,把女人抓住!”
就在别的男人向莉迪雅靠近的时候,弗朗西斯朝他扑了过去。不管他手里还有武器就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快去,莉迪雅!”
弗朗西斯抱着必死的觉悟。这时,莉迪雅终于领悟了他的真意。
把莉迪雅带来这里,逃到桥中才是弗朗西斯的目的。这之后他自己会怎样并不在他的考虑中。
反正被灌了药,就只有听命和死亡两条路。只要假装听命于提兰,就可以保护莉迪雅平安到达这里。
所以弗朗西斯他。
“快点!”
虽然尼可一直在催促她,但莉迪雅突然踏出一步,向着桥柱相反的方向。
对着弗朗西斯的枪口映入眼帘。
“住手!不要杀这个人!”
闯进他们之间,抓住弗朗西斯。
仗着提兰只想生擒自己,莉迪雅为了制约他闯了进来,可枪声也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不过是向着天空。
“莉迪雅……,你真是个笨蛋。”
弗朗西斯小声说道。
尼可消去了身形,莉迪雅和弗朗西斯一起陷入了无路可逃的境地。
***
因为莉迪雅给凯莉留言说她要去伦敦桥,所以爱德格一下火车就直奔那里。
虽然雨已经停了,云间漏出薄薄光线,但伦敦的街道还是一片灰色。
从泰晤士河河岸望见伦敦桥也是灰色的,虽然来往的马车和行人熙熙攘攘,但没有看到莉迪雅和弗朗西斯的身影。
“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组织真能掳走莉迪雅吗?”
“也不一定是从这里掳走的。”
虽然罗塔这么说,但调查了桥周围的雷温带着消息回来了。
“几小时前,有人称听到过枪声。也有人说目击到几个人在争执。”
“在桥下吗。从上面看不显眼呢。”
“你查到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不,这就不知道了。桥下的骚乱非常稀松平常,周围的人基本都不去凑热闹。”
到底被带去了哪里呢?明明怀了孕,要是被粗暴对待可怎么办。
当初要是提醒莉迪雅注意弗朗西斯就好了。爱德格深深地后悔了。但更加恨的是让他有机可乘的自己。
虽然自认为在为莉迪雅考虑,但却过低估计了她所处的情况。
她被敌人盯上了。这是和怀孕无关的,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威胁,但爱德格却因为莉迪雅和未婚夫的关系受到不小打击,对和莉迪雅说话感到痛苦。
明明自己是认真希望和她结婚的,却好像被背叛了一样。
“如果尼可先生没被抓住的话,也许会回来告诉我们莉迪雅大人的所在。”
凯莉这么说。
“的确。尼可先生一定会这么做的。”
雷温虽然也这么同意凯莉,但波尔看到了藏在建筑物阴影里的东西。
“那个是……”
爱德格向他视线的前方看去,捕捉到了什么东西缩进石壁后面的身影。但他蓬松的尾巴留在了外面。
“是尼可先生,吗?”
雷温这样搭话后,系着领带的猫慢慢走了出来。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躲到了桥柱里面。”
他就这么用双腿站立着,一声不吭,十分消沉。
“尼可,之前在这里的是组织的人吗?莉迪雅怎么样了?”
“被提兰带走了。弗朗西斯也是……”
“有提兰在的话,尼可先生也很难跟踪吧。”
“是,是啊尼可先生,幸好您没有也被他们带走。”
被安抚着,尼可也稍微打起了点精神。垂下的胡须稍微抬起来了一些。
然后,尼可详细说明了事情的始末。据说,弗朗西斯并没有叛变。
就是如此,他们被掳走的现状也没有改变。而且因为提兰也牵涉其中,让爱德格非常担心。
记忆中的提兰是个总把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虽然五官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但给人的印象却十分可怕。而且,他称爱德格为“殿下(your highness)”。
自己应该对那个组织有些了解。说不定连莉迪雅的所在都是有头绪的。
想到这些,是因为看到了在煤气灯下注视着这里的人影。
自己不认识他。那是个常见的不高不矮的青年。但又觉得眼熟。
在大家同意罗塔调查周围的提议散开的同时,爱德格向那个男人走去。
虽然视线一重叠,他就装傻的别开了脸,但他刚刚一定在监视着爱德格。他失去冷静的样子藏不住他的动摇。
“你认识我吧?”
一在近处威严地瞪着他。那个年轻人就无意识地立正了。
“是……是的,殿下。”
果然,是组织的人。
“把我带到提兰那里。”
“是,不,但是……,现在的您是……”
“我是你们的殿下(prince)。不是吗?”
爱德格持续保持威严。
自己并不记得该被人称呼为殿下。但组织的人都认识爱德格。而“殿下”这个家伙是个残酷横暴的人,这在安巴家的事件里已经有些体会了。
“殿下”在组织里恐怕有相当高的地位。如果爱德格是那个人物的话,就能平安救出莉迪雅了。
虽然这也许会让自己直面不想知道的事实。但爱德格一边这么思考,一边迫切地想飞到莉迪雅身边。
“那个,我被提兰大人命令。”
“你要反抗我吗?”
“……不,不会,小的惶恐。”
那男人叫来的马车不是出租马车而是他同伙的吧。爱德格一坐进去,马车就向着南边前进了。
那栋建筑在郊外,一个被湿地包围的村子里。大概是工厂或什么吧。铁门上有公司(company)字样。虽然门已经很老了,但仍能很好地阻碍入侵者进入。
马车在里面的门廊边停了下来。
“提兰就在这里吗?”
“是,是的。请进。”
从门口的守卫一看见走下马车的爱德格就急忙打开门来看,他也认识自己。
爱德格变得越来越焦躁。弗朗西斯被下药变成唯命是从的人偶,而莉迪雅也被掳走了。自己能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呢?
但现在他假装平静,跟着领路的男人。那男人停下来正要敲门,爱德格一把推开他用力打开门冲了进去。
提兰一个人坐在沙龙一角的椅子上。看见爱德格后并没有吃惊,而是慢慢地扬起了嘴角。他的帽子放在桌子上,额头上露出来的伤就好像瞪着自己一样。
“哦呀哦呀。您竟然屈尊到这样的藏身处来了。”
他殷勤地站了起来,这么说道。
“因为有些急事。”
“我洗耳恭听。”
“莉迪雅和弗朗西斯在哪里?”
“您为什么要在意那种人物?他们对您可是有害的。”
“别胡说八道了。”
“您不记得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了吧。”
对爱德格来说,现在的自己只是相信莉迪雅和其他周围人的话,在想象出来的过往的延长线上的存在。如果大家没有说真话的话,自己的根基将会完全崩溃。
一旦发现这个现实,爱德格就感到十分害怕,但转念一想,这有可能是提兰的手段。便决定就这么套提兰的话。
“不管我记不记得,你只要服从我就够了。”
“我们都是为了殿下您,为了您的目标而行动的。抓来那个女人也是为了您。”
“你们要拿她怎么样?”
“她的力量能为我们组织所用。”
“莉迪雅是我的东西。别自说自话。”
提兰好像笑了笑。
“如果您忘记了,就由我告诉您吧。她仅仅只是您曾经的慰藉品。是您用过数次,厌倦了就扔给部下的,那样的女人。”
胡说八道。爱德格本想一笑了之,却没能做到。
“能理解被伙伴救走的她接近失去记忆的您的理由吗?是为了等待复仇的机会哦。”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是真的。她恨不得杀了你。”
莉迪雅完全没有给爱德格那样的印象。作为朋友,她信赖着,仰慕着爱德格。难道那是假装的吗?
不可能。
“不过,她是您的这一点没错。如果您忘了您已厌倦她了,就随您喜欢吧。”
“……给我带路。去莉迪雅那里。”
只要看一眼莉迪雅就能明白。只要她在这里,在敌人的藏身处里,看到爱德格没有害怕的话。
如果她害怕了怎么办?爱德格挥开浮现的疑问。只要知道莉迪雅的所在就好。不用相信提兰的话。
提兰离开沙龙,往通道深处走去。爱德格沉默地跟着他。打开简朴的门,是通往地下的台阶。
里面传来了好像女人哭声的声音。
是莉迪雅吗?
爱德格急忙冲到的门口,那门上有扇镶着格子的窗。望进去,里面只点着一根蜡烛,很昏暗。
能看见里面有人。他在角落的床上奇怪的蠕动着。
被微弱的烛光找到的是长发女子裸露的皮肤。他被男人压着,发出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的声音。
“对了对了,殿下也有这样的兴趣。要欣赏一下吗?”
提兰平静地笑了。
看不到那女人的脸。男人绞住女人的脖子,好像要把它掐断一样。
该不会。爱德格焦急地握住把手,像要把它捏断一样转动它。虽然带着破坏气势打开的门发出了巨响,但房间里的人影连看也不看一眼,仍继续着。
“您知道的吧,殿下。绝望能让女人更美丽。”
“喂,住手!”
爱德格用力抓住男人,把他从那女人身上剥了下来。
那女人在床上咳嗽着。被打的脸肿了,空虚的眼睛好像看不清楚,她为了看清楚爱德格移动了一下。
不是莉迪雅。是不认识的女人。
但是爱德格比起安心,感到了更强烈的不安。因为那女人用非常不害怕的眼神看着爱德格。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开始发抖。
“……请……原谅”
她发出细小的声音,消瘦的手伸向爱德格。
为什么要道歉,要做什么,莫名其妙的爱德格想要离开那女人,不了着急的她抱住爱德格的腰不放。
“我什么都做……随您喜欢……”
“什么都不用做。”
虽然爱德格想这么安慰她,但那个女人没能理解。她抱着爱德格的腰,把手滑进他的衣服。她认为得救的唯一方法是让男人快乐。
“没用
的。她已经不会正常了。”
提兰对爱德格耳语道。
“毁掉人的心,操纵他们很容易。您就是这么支配一切的。”
爱德格将女人推开,急忙的走出了房间。
“莉迪雅呢?我是叫你带路去莉迪雅那里的。”
在焦急的同时,感到了激烈的头痛。
这里的人不正常,简直就是恶魔。而自己却和这样恶魔性的组织曾经有过深深的关联。
赶紧要将莉迪雅救出来。随便自己的过去到底是怎样也行。虽然这样想着,但走路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
如果提兰说的是真的呢。
“到此为止,我不想看着你这张脸。”
反正提兰就是要将爱德格搞得混乱,根本不会轻易地让他见到莉迪雅的。
爱德格转过头来试图自己去找莉迪雅。
“我必须要处罚这个女人。”
提兰朝着爱德格的背后说。
“作为不知天高地厚有想杀您的想法的惩罚,我会给她绝望的。这样她就不会在想了。”
爱德格加快了步伐。走出地下室后,一边快走着一边想着要找到莉迪雅。
如果自己曾经凌辱过莉迪雅的事是真的,找到被俘在这种地方的莉迪雅时会不会变得不是现在的自己了呢。
会不会变得像提兰那样的恶魔然后去粗暴的对待莉迪雅。
在身体的深处感觉到有黑的东西在那儿蠢蠢欲动,是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某种东西。
可能这就是十年份的记忆吧。爱德格拼命的不去再想了。
视界有点朦胧,头也有点眩晕。
将手靠在墙上想调整一下呼吸时,爱德格感觉到有人在呼叫自己抬起了头。
“是谁?”
“是俺。伯爵,帮我打开这里。”
玻璃窗对面站着的是一位黑发的妖艳美丽的青年,很眼熟。
“格鲁比・・・,你怎么在这里?”
“俺在伦敦桥那里看到莉迪雅被带走就追了过来。自从梦魔不见了以后俺就也不能靠近桥了,所以当时没能救上莉迪雅。”
“你确定莉迪雅就在这栋楼里对吗?”
“对,应该就在这上面吧。”
格鲁比赶紧叫住听了这话就急着要往上赶的爱德格。
“喂!等下!!”
“你还有什么?”
“不是叫你快帮打开这儿的吗。有避邪物的建筑的话,里面没有人招俺进去是进不去的哎。”
那样的话反而感觉更不想给他开了。
但只爱德格一个人的话却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保护好莉迪雅。
而且现在就连自己自身也相信不了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以前将提兰也赶走过的水栖马。虽然令人恼怒,但他现在是和爱德格以同样目的来行动的伙伴。
将门扣下下开窗后的下一瞬间格鲁比就站在了身旁。
“走,是这边。”
***
莉迪雅感觉很难受,身体发软还恶心,想起身却动弹不得,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被提兰抓住,强行押上马车时,莉迪雅全身感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开始莉迪雅认为是提兰使用了什么魔法,可是当她注意到提兰也惊恐地放开了手时,她想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其它原因吧。
提兰像是忍着巨痛似地捂着右手,莉迪雅则是被震得倒地不起,随后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经置身于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放着一张简易的床,自己被监禁起来了吧。虽然眼下并不觉得害怕,但身体却很难受。莉迪雅想,要是再多昏迷一会就好了。
自己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但莉迪雅感觉筋疲力尽,没精神再想下去了。
突然房门开了。莉迪雅一阵紧张,身体变得僵硬。此时,一个戴眼睛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小姐,现在觉得如何呀?唉呀,好像还没恢复过来啊”
莉迪雅想起身却动不了。这个男人诡异地笑着窥视着动弹不得的莉迪雅。
“我有一剂良药哦,把这个药喝下去的话,很快就能恢复哟”
举到莉迪雅眼前的小瓶子里面,有一种黑暗般的深色液体。
这正是弗兰西斯喝下的那种药。喝下后,就表现出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控制的样子。
“普通人只需喝稀释的量就行了,可是作为妖精博士的你来说,不用强效的恐怕不行”
不能喝!莉迪雅扭动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身体。对危险的状况愈发感到焦急,眩晕也愈发严重。似乎又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总算想法子挺住了。
在莉迪雅的身体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悸动着,而且这个力量越来越强。
朦胧之中,有别的男人进来了,虽不甚明白,但有人从背后抓住了自己肩头,莉迪雅终于苏醒了。
是眼镜男的助手吗?他抓住莉迪雅的下颚向上仰,用力想让莉迪雅张开嘴。
眼前,厚厚的镜片渐渐逼近。小瓶子伸到了她鼻子底下。
即使咬紧了牙关,莉迪雅也感觉自己到极限了。
模糊之际,莉迪雅感觉到淡淡的绿光在灰暗的天花板周边漂移,变换着微妙的色彩,犹如窗帘在摇曳着。
极光?不可能吧,这个房间里会有极光?
是菲尔.切丽斯(极光妖精的刀刃)么,不,不对,极光妖精是不会出现在人类的建筑物中的。
那淡淡的光就像有意识的生物一样在扭动,在缩小,最后变成了手掌大小的人形。
正想着他会不会马上行动起来,架着莉迪雅的男人尖叫着退开了。
他双手抱头,大叫着,飞快地撞向窗户,飞向窗外。
莉迪雅不知道这个房间在几楼,只听到很重的物体一瞬间砸落地面的声音。
“发……发生什么事了?”
搞不清楚状况,眼镜男慌乱四顾。因为他看不见。但在莉迪雅眼中,人形的淡淡的光芒轻飘飘的移动着,向眼镜男慢慢靠近。那是个,不知怎么总令人觉得十分年幼的形态。难道是……你吗……?莉迪雅在迷迷糊糊中,把手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眼镜男发出一声悲鸣。被与极光相似的光芒笼罩束缚住的他,握着小瓶子的手哆嗦着。那只手恐怕,与他的自主意识无关,不受控制地朝嘴边移动。
光之子就这么看着他。
“住手……,求求你……!”
红黑色液体倒向了男人的脸。虽然男人又发出了无声的悲鸣,但被控制住的舌头自动舔舐了从脸颊上流下来的液体。
虽然莉迪雅闭上了眼睛,但不停翻滚着的男人撞倒桌子,撞到墙上的巨响和不像人叫的悲鸣却在她耳边响个不停。
不断背着脸的莉迪雅感觉意识正渐渐远离自己。
也许有一小段时间,自己真的失神了。因为让她突然睁开眼睛的,是呼叫自己的声音。
“爱德格……”
莉迪雅立刻叫了出来。不,虽然想叫,却出不了声。
戴眼镜的男人倒在地上,不停颤抖。他对面的门打开了,有谁冲了进来。明亮的金发进入眼帘。
莉迪雅拼命地伸长双臂,想要抱住他。
虽然还使不上力,但感到自己被紧紧抱住,莉迪雅便再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莉迪雅,那是什么!”
听到格鲁比这样的叫声。莉迪雅只是不知所以地看着格鲁比的身影进入视线,同时他变成马的姿态嘶鸣了起来。
是光之子。它一边放出淡淡的光,一边和格鲁比对峙着。大概是把格鲁比当成了敌人,又放出了杀气。
“不行!那匹格鲁比是……”
虽然格鲁比闪过光线攻击,消失了,但挥空的孩子又把目光对准了另一个入侵者——爱德格。
吓了一跳的莉迪雅凝视着那光线。
必须得阻止它。莉迪雅慌慌忙忙地蓄了点力。
“住手。不许你伤害……那个人!”
一被呵斥,它的杀气就消失了。同时,孩子的身姿和摇曳的光芒都消失了,莉迪雅能感到的,就只有紧紧抱着自己的,爱德格的呼吸。
莉迪雅想转头看爱德格。有好多想说的话。但是已经到了极限,她失去了意识。
爱德格紧紧抱着瘫软的莉迪雅。她的呼吸很平静。脉搏也没有问题,好像也没怎么受伤。判断莉迪雅的生命无碍后,爱德格舒了口气。
最让爱德格安心的是看到自己的莉迪雅的反应。她没有害怕,而是从心底需要自己,并抱住了自己。
用她那没有力气的手指,拼命抓住自己。用不成声的吐息,叫了那么多次自己的名字。
提兰的话是假的。自己没有伤害过她。而是一直爱着她,莉迪雅也知道这点。
她对自己报以无暇的信赖。
那么惹人怜爱的她,现在正好失去了意识,爱德格数次在她的额头上,发旋上,鬓角处落下亲吻。
靠着她的温度冷静下来
些的爱德格环视了一下房间。
房间一团乱应该是倒在那里的男人干的。地上裂掉的眼睛应该也是他的吧。而且他还拿着一个快被他自己捏坏的瓶子晕了过去。
有一点红黑色的液体留在瓶底。和弗朗西斯被灌的药很像。
那男人是想让莉迪雅喝吧。但不知怎么的却自己喝了。
虽然那是让人听话的药,但对那男人来说怕是太强烈了。
另一个让爱德格在意的,是闯进房间时,感到在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
他虽然看不见。但莉迪雅好像在阻止它。
如果它因为莉迪雅的命令而停止攻击,那就不是组织那边的了。那么,是那个东西杀了这男人吗?
“窗下面还死了一个。提兰那家伙马上就会来这儿哦。”
是格鲁比,不知何时他又出现了。
“离开吧。”
爱德格抱起莉迪雅。
“西栋的地下有下水道。是刚刚我在屋顶上碰到的大鸦(雷温)说的,我们就利用那里。”
“雷温?他来了么?”
“啊。他调查一个叫帕克尔?的人,找到了这里。他真是个忠仆哦。银发的家伙也给找到了。我们在下水道汇合。只要有水,我就能把你们一起带出去。”
爱德格点头,快速移动。西栋好像是工厂的仓库,也没有敌人的气息。
“格鲁比,刚刚的那个,是什么?”
格鲁比应该看得见。然后他为了避开冲突消失了。
格鲁比紧紧皱起了眉头。
“去问莉迪雅。我不想想。”
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唐突地开口了。
“我喜欢莉迪雅。求婚了但被她拒绝了。”
“……你明明是个,妖精?”
“不行吗。总之,我不会原谅让莉迪雅哭泣的家伙的。”
这句话不是应该跟达内尔说吗?但爱德格也想象着要是莉迪雅能在自己的身边笑着就好了。
自己的话,就不会让莉迪雅伤心。自己真能这样对格鲁比断言吗?如果不能的话,感觉自己就没有资格问莉迪雅刚才发生的事。
她抱着超越爱德格想象的复杂问题。但却不和自己说的原因,也许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对莉迪雅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爱德格大人,在这边。”
雷温在昏暗的仓库里招手。那里有通往地下的台阶。弗朗西斯在那边缩成一团。
脸色很差,冒着冷汗的他看起来很痛苦。看见爱德格后,说了句“对不起”。
“事情的大概已经听尼可说了。虽然不能原谅你擅自带走莉迪雅,但我等到逃出去再找你算账。”
要先给他药。“绯月”的藏身处应该还有。
***
俯视着被称做博士的人,提兰皱起眉。
到底发生了什么?“殿下”和他的妻子消失了,银发的法国人也逃亡了,但这怎么也都不像他们做的。
也有人说从窗口掉下去的男人是自己跳下去的。但到底是谁让博士喝下药的呢?
这不是人力。是什么人用魔力操纵了他。用邪恶妖精的魔力。
那个女人持有的,寄宿在龙蛋里的妖精博士想要的东西引发了这个事态。这样想比较合理吧。
也就是说,想伤害那个女人的人会遭这样的罪。
为了抓那个女人而触碰她的时候,提兰受到了意外的攻击。攻击,不,那只是警告程度的东西,但它敌视着提兰。
蛋里的男人知道这点吗?
提兰在博士身边弯下腰,看着他因苦闷而扭曲的脸。
这个药会作用于灵魂。切开,腐蚀,渐渐杀死灵魂。速效的时候,身体会像这样受不了,但如果慢慢被药侵蚀的话,会变成废人再活一段时间。
让提兰造出这样的药的,是那个邪恶的妖精博士。如果那家伙也想让提兰喝药的话,想要的恐怕不是听话的仆人,而是这副不死的身体。
怎么办,提兰自问。
给那家伙喝,会有用吗?
能杀死只将灵魂存与龙蛋,苟延残喘的那个男人的,那个灵魂吗?
但是,那个男人没有用来喝药的身体。
真是周到。他不信任我。提兰冷笑着。
彼此彼此。提兰也不打算成为那个邪恶妖精博士的仆人。他想利用他,超越他。
那么,只要想个让他喝药的办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