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的碎片渐渐消失,然后被告知时间机器已经回溯到目标的时间。
显示屏的下段展示着现在的时间——这个时间和中段的目标时间重叠一致,而且时间开始流动了。
2005/**/**
强烈的重力感消去了。
空气从被下半身压迫着的座位溢出,与激烈运动无缘的天才少女的心脏激烈的跳动着,从大脑到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努力地恢复活力。血液就像人体的电源,虽然很难理解它和神经元的关系,但只要将血液供应切断,任何天才的大脑都会沦落为Lab开发室的、断了电的电脑。
“啊…”
“没问题吧?”
坐在操作台上的阿万音铃羽,一边以焦急的样子,手指飞舞般操作着控制台,一边注意到了精疲力尽的辅助座上的同乘者。
“没事……只是觉得像坐了趟很刺激的过山车……”
红莉栖重新振作起来,铃羽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可能是宇航员计划也说不定。
时间旅行——这种行为,就像穿越黑洞一样。不过,事件视界去哪里了?对于连这种程度都能做到的事,只能惊叹于重力(G)的厉害。
外部摄像头展示的画面,是和刚才一样的广播馆楼顶。
“为了慎重起见我问一下……6年前的你,这个时候,在哪里?”
“不在秋叶原”,红莉栖回答道,应该没有与过去的自己相遇的风险。
“那就好。嗯……我先告诉你吧。首先,这里和原来的世界线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线”
“……看起来也是”
“因为时间旅行本身应该会对世界线变动率产生影响。但是如果只是时间旅行的话,变动应该很微小,应该没有我们能够察觉到的变化。所以,这里可以说是广义的Steins;Gate世界线”
铃羽说道。
也就是说,可认为仍然在Steins;Gate世界线的收束范围内,真由理和红莉栖在2010年都不会死的世界之一。
“……”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线上既定的事实,只能去改变冈部伦太郎的记忆”
留下深刻印象──改写成过去冈部的记忆。
红莉栖终于从超重的影响安定下来,开始思考起来。
以前,冈部为了回避真由理和红莉栖的死的收束,打算通过改变过去去改变世界线收束范围(Attractor Field)。
但是,现在红莉栖要做的事,稍微有点不同。
“不是要逃离Steins;Gate……而是必须维持在这个世界线”
尊重冈部的信念,这对红莉栖来说是不可让步的条件。
“没错。而且你应该知道,即使用时间机器改变过去,世界也会收束。用尽一切强硬的手段吧,换句话说,在保证世界线收束范围上,过程不需要从一到十完全一样”
只要事实不变的话就好了。
红莉栖从记忆中检索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信息。
样本案例有了,改变过去的先锋,某狂气的Mad Scientist。
“比如……在β世界线,阿万音小姐……或许,和你一起时间旅行的冈部在广播馆,偷换了扭蛋机的奖品”
本来应该由真由理得到的稀有的「金属乌帕」被时间旅行的冈部先拿走了,真由理得到的成了普通的「乌帕」。围绕着这个过去的变化,阻止了中钵博士的俄罗斯逃亡和时间机器的开发,防止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不可动摇的事实、不能询问的过程。
这种情况下,可以认为收束范围β的年表中的客观事实是真由理拿到了「乌帕」。而「乌帕」的种类,这个世界并不关心。
关于红莉栖的死的收束,「7月28日,在广播馆,冈部观测到倒在血泊中的红莉栖」「给桶子发送邮件」……这些都是客观事实。为了在不改变这个事实的前提下拯救红莉栖,时间旅行的冈部欺骗了过去的自己。让被电击枪晕倒的红莉栖,躺在自己的血迹上,让过去的自己观察了那个身姿。
“这种情况也是。也就是说冈部伦太郎没有改变事实,回避了你的死。恐怕在时间旅行的冈部伦太郎回到原来的时间时,世界就被移动到了Steins;Gate世界线上。β世界线的我……连同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性一起,就变成没有发生过”
想必铃羽的心情很复杂吧,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所背负的任务也是一种自我牺牲。
“这次也是……不改变既定事实,改变过程,改变冈部的记忆,但是没有回避收束的必要。不能,也不可以”
“因为会移动到别的收束范围呢。本来,这个Steins;Gate世界线就是摇曳的世界线──摇曳意味着脆弱”
有一定的风险。
这座理想的世界线之堤,非常脆弱,恐怕很容易决堤。
“记忆无法控制,冈部自己无能为力。所以,进行时间旅行的我,如果能在这个世界线,向过去的冈部,植入强大的记忆的话.……!”
第二重舱门开了。
红莉栖一边确认脚下,一边踩着着升降机下来到广播馆的屋顶。
环顾四周。
“稍微……有点不对”
秋叶原的街道与2011年大不相同。
“那边的高层大楼已经完成了,对面的封闭场地什么的,对面的车站前好像正在施工呢”
铃羽确认了2005年的地图。大桧山大厦和「布朗管工房」是存在的,当然,未来工具研究所和Lab是没有的。
红莉栖在秋叶原能做的事,什么都没有吧。
“之后就看你了。因为没有手机,所以联络的方法是……”
“等一下?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协助我吗?红莉栖表示了抗议。
“说了吧。我不知道方法。怎样做才能给过去的冈部伦太郎留下深刻的记忆呢?那是你应该知道的”
“未来的我……这样说吗?
“嗯”就连铃羽也只能听从她。“这个呢,牧濑红莉栖……是你的问题。我所知道的未来的牧濑红莉栖和,在这里的你的……纠葛”
“阿万音小姐……”
“我期待19岁的你,所以回到了过去,剩下的就是你选择了”
凛然地,红莉栖的心中回响着这意味深远的话语。
滴答——
滴落在颊上。
对了——红莉栖想起了。这一天,东京应该是下雨的。
2
从秋叶原换乘电车的红莉栖,到达了最近的车站。
那个关于「人质」的设定,写有熟识的人的真由理的信,在冈部消失后,被世界更换成了单纯的圣诞贺卡了。即便如此,真由理的老家的住址还是留在了红莉栖的地址簿上。在池袋阳光的东面,面向宽敞的陵园的住宅区。但是,已经消失的冈部的是住址是弄不到手了。
查阅布告栏上的区域地图。
送货的摩托车,排着尾气通过了。
“ * 丁目【注:日本中类似街的地址单位】……”
从令人怀念的商业街走进了小巷,如果有手机的话,就可以使用导航。红莉栖对这个地方不熟,分不清西东,稍微尝到了昭和时代的辛劳。问别人就好了,但还是想避开无用的接触。
——椎名。
红莉栖终于找到了真由理的老家。
“应该是这附近……”
冈部和真由理是青梅竹马,听说家也在附近。
红莉栖只能挨家挨户确认门牌。就在这期间,到底还是下起雨来了。
“发现了冈部的话……该怎么办呢?
对自己发问。
怎么讲?怎么做?如果失败了……
那句话在脑海里闪过。
——那只是重复痛苦而已。
一个过去的改变必定会给其他什么带来影响。
完全按照自己意愿的方式进行改变,是绝对不可能的。
站住了。
冰冷的雨,浇灭了红莉栖心中的火苗。
罪恶感。
被点燃了……虽然在气势上点燃了对冈部的思念,坐上了时间机器。但从现在开始,红莉栖感觉到自己要尝试的事还是可以看作是犯罪的行为,于是在她这里犹豫了。
犯罪吗?
不,不对。世间的事情并非如此。
这是背叛吗?
让红莉栖犹豫的是,他是怎么想的,仅此而已。
在倾盆大雨中行走着,不知不觉间忘记查看门牌,周围的交通量突然增加了。
在有着人行道和护栏的宽阔道路的对面,从右往左,有人撑着伞走在路上。
看一眼就知道了。
冈部伦太郎
在往来车辆对面的行走的冈部,当然没有注意到红莉栖。
即使进入了他的视野,也不会留下记忆吧。牧濑红莉栖,对中学生的冈部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路过的那种。
“冈部……”
红莉栖握紧了正要举起的手。
考虑到不能直接接触,但是怎么办才好呢?再想不到办法的话就要错过了。
中学生冈部快步走过去。
不能跟丢了,红莉栖开始了拙劣的跟踪。想要走到马路对面去,恰好前方是护栏中断处,于是就猛然的冲到了人行道上。
冈部继续行走着。
因为打着伞所以没注意到红莉栖。
“冈部……!”
听到声音,冈部终于回过头来。
一个陌生的年长的女人,在雨中,一边叫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跑过来。中学生男生明显感到很困惑。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哎呀!”
脚底一滑,红莉栖摔倒了。
红莉栖按住已经擦破的膝盖,打算站起来。在那之前要帮助她起身的──
“骗人的吧……?”
一辆小型卡车向着中学生的冈部逼近。
尖锐的刹车声。
刺破耳膜。
在发出悲鸣的红莉栖的面前,雨伞骨碌骨碌地在马路上滚动。
3
——你的名字是牧濑红莉栖。
在2005年拜访池袋后,你回到2011年了。似乎每次时间旅行都会让世界线产生微弱的变化,但这里依然是广义上的Steins;Gate世界线。
你在2005年里,从那个观测点开始的几个小时里,有了双重的记忆。
你中学时的记忆。
以及,回到过去的19岁的你所经历的2005年的记忆。
「现在」这个认知到底要扩张到什么程度呢?
人类的记忆力上限目前仍是未知的。大体上知道的是,海马体负责短期记忆,颞叶负责长期记忆。时间跳跃机的成功,说不定就是这个理论正确的证明吧?红莉栖曾假定长期记忆的容量为3.24TB,短期记忆的容量则远远少这个,而且易失性也高。
但是,如果像冈部那样一直保持着其他世界线的记忆的话,如果有「ReadingSteiner」的话。
那么,「现在」这个认知,总有一天会达到上限。
本来,根据世界线收束理论,如果世界线移动的话,记忆就会被改变,事实将基于因果的关系被重新构成。记忆被消除、忘记,像是一种不好的事情,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一种为了防止由于相互重叠的记忆,而使海马体的处理能力处于过负荷状态的机能。如果大脑因记忆溢出而停止工作,后果是十分致命的。
作为生物计算机的,冈部的大脑,是有问题的。虽然多多少少带有些偏见性,但从脑医学的角度来看,「ReadingSteiner」是一种疾病。相互重叠的记忆不断地给大脑带来负荷,变得无法主观地去观测“何时”、“何地”、“为何”,无法认知自己,失去了认知,就消失了——被扔到R世界线这种记忆的垃圾场中去了。
「现在」
客观的时间线变化是这样的:第1周目——忘记了冈部的消失,一直到2036年,开发了时间机器;第2周目,在宾馆看到了铃羽时间旅行所留下的「手机,微波炉,SERN」的留言,想起了冈部,于是在8月13日制作时间跳跃机,并时间跳跃到8月3日的BBQ会场上;第3周目,在那里再次经历冈部的消失,之后一度死了心,但是最后还是用时间机器回到了2005年;第4周目,打算往中学生的冈部大脑植入强烈的记忆,但是……
——失败了。
这些,都是红莉栖的「现在」。
正常的大脑本来就无法对这种记忆进行分类和整理。海马体的管理系统是不会追溯时间的,记忆应该按照附加的时间标签进行顺序排列。如果把这些不规则的记忆从短期记忆转移到长期记忆的话,就会发生错误,抛出一个不可能的负数和虚数。【注:这里把记忆的储存类比成计算机程序了,程序运行错误就会抛出个错误信息之类的东西】
但是红莉栖,藉由时间跳跃机和时间机器,成为了这个规则中例外的观测者。
有限的「ReadingSteiner」。
然后失败了,后悔了,害怕了。
犯下了罪行。
仅仅是经历数周目世界线变化的红莉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么拥有数十,甚至几百条以上的世界线记忆重叠的冈部的大脑,应该处于无法想象的过负荷状态。红莉栖体验过了,神经元如同被烧焦般,脑细胞在狂热中暴走。头盖骨里面,好像一个锅被塞进电热器然后煮沸了一样。【这是什么神奇的比喻……】
想抛开一切。
红莉栖在广播馆的屋顶上,疲惫不堪,嘟囔着什么。屋顶没有下雨,而是被夏日的风懒洋洋地卷吹着。
2011/8/14
“我为什么会逃回来呢……”
在广播馆的屋顶上,红莉栖凝视着时间机器。
2005年访问池袋的红莉栖发现了中学生的冈部,但是没有达到目的就逃走了。
因为自己的失误,冈部被卡车……
不,冈部并没有被撞,只是损失了一把伞,没有受伤。
但是,红莉栖变得害怕起来了。
改变过去的事情,如果有一步走错了,中学生的冈部就会被卡车撞了。
红莉栖差点杀了冈部。
“世界线会收束的”
铃羽告诉她。
冈部是与2010年的大收束有关系的男人,反过来说,那个时候他不会被卡车撞到。这次也只是损失了一把伞,无论过程怎样,甚至被轧坏了头盖骨,2005年的冈部也绝对不会死。
“是吗……所以,中学生的冈部绝对不会死在那里……没事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是呢……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就算再一次跳往过去……如果重新来过一遍,那样的话,冈部会不会又一次被车撞呢。还是,会有别的……”
如果干涉过去,可能会发生更意想不到的、更可怕的事情。
“即便如此,2005年的冈部伦太郎也不会死”
“阿万音小姐……你明白吗?冈部绝对不会死的话,同时也意味着他绝对不会被拯救啊……”
没有人会知道未来会怎样。
绝对没有。
“但是,未来的你……!”
“……啊!”
红莉栖用双手捂住了脸。
已经,什么信息都不想输入大脑了。这就是记忆的过负荷状态,已经想与世界隔绝了。
“冈部……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品尝着这样的无力感……”
至少,他重复这样的遭遇。
为了真由理,为了红莉栖,连时间,连命运都能够跨越的男人。
怀着敬意的思念,在失意中有种欲罢不能的感情。
她深深地爱上了他。
同样的世界线。
感受同样的时间的流逝,想靠近肩膀,朝同样的方向行走。
明明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对我来说,却……”
我做不到。
红莉栖一脸丧气。
在她面前,R世界线这个看不见的垃圾箱,突然打开盖子,躺在她面前。她可以坐交通工具(时间机器)去到入口,但是,却没有从那里下去的绳子,也没有可以把掉落进去的冈部拉起来的滑轮。
怎么也没有办法了。
由于失去了目标,感情开始矛盾起来,红莉栖陷入困境,终于身体无法动弹了。
*
把「现在」抛弃了。
所以,一切都确定了。失败了的事情、冈部的消失。如果抛开一切,放弃的话,就不会再被超负荷状态所折磨了。胆怯地把问题置之不理,只是,不那样做的话,红莉栖的心就会不复存在了。
在广播馆的屋顶与铃羽分别了的红莉栖,在失魂落魄中访问了Lab。
“红莉栖酱,嘟嘟噜!”
“哈喽……”
上来迎接的真由理,对着打印出来的分类表,把指定的粗大垃圾用的贴纸贴在物品上。
“嗯……这是……你说……这算是音响呢?还是家具呢……?”
未来工具研究所的发明,包括失败作品在内,很多是一些商品的组合体。所有真由理感到为难,根据分类的不同,需要的贴纸份数也不同。
“那个,要扔掉吗?”
“嗯……桶子君说先贴上贴纸再说”
Lab要被关闭了。
冈部消失后的Steins;Gate世界线上,没办法支付房租,未来工具研究所自然也会消失。之后想再次见到铃羽的话,必须等到2017年桶子女儿的诞生了。
照这样下去,世界恐怕会向与第1周目相似的过程发展吧。
“这样啊”
红莉栖,站在了真由理旁边。
未来道具上也贴着粗大垃圾用的贴纸。布朗管电视作为拖欠房租的补偿,要返还给房东。
“总觉得好寂寞啊……”
“是啊”
在即将被废弃的未来道具面前,真由
理和红莉栖低下了头。
很痛苦。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啊”
红莉栖指的是回避冈部的消失的困难,不过,真由理想的应该是房租的事吧。
“嗯……呐,红莉栖酱”
“……”
“你知道冈伦吗?”
对于真由理说出的话,红莉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诶……?”
“冈伦……怎么说呢,要是待在Lab里的话,那些话就会浮现出来,无论是制作cos制服的时候,还是用微波炉加热炸鸡块的时候……”
浮现出话来。
那种感觉红莉栖不是很明白。但是,真由理称冈部为“冈伦”,那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事。
真由理还记得冈部的事情。
“不要这样……”
感情和理性,在思考中碰撞。
红莉栖的大脑,即使拥有天才少女的处理能力,在面对大量的错误信息时也无能为力。
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大脑在悲鸣中着停止了思考。
“红莉栖酱?”
“不……不要……!”
无视真由理的呼叫,红莉栖跑出了Lab。
*
在秋叶原徘徊的红莉栖,路过神田川,就在那座人行天桥上。
水浑浊不清,稍微散发着污臭。
——冈伦。
“为什么,真由理会……”
真由理想起了冈部。
不是模糊的欠缺感,而是连名字都能清晰地想起。在和铃羽的谈话中,Labmem们想起冈部,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不……或者,在冈部消失之后不久,大家也有着更加频繁的违和感。但是随着未来工具研究所的解散,原本亲近的人们变得疏远,随着时间的流逝,违和感也渐渐被习惯了,于是就忘记了冈部的事情了吗?
走了一会儿,路过柳林神社前面,就听到了声音。
“嘿呀!嘿呀!嘿呀!”
是漆原。
在院子内,握着仿制刀不停地挥舞着。
“啊,牧濑小姐!”
远处传来琉华的声音。
被发现了。红莉栖不想被搭话,但也找不到藏身的方法。
“漆原同学……”
“前些日子的针织套装,谢谢了”
“你在锻炼啊”
红莉栖无所事地应答了。
“是!是的!一天做100次,为了发挥妖刀的真正力量”
琉华擦了擦汗。
虽说是神社的院子内,要在热岛效应的中心挥舞100次还真是个苦行。
“妖刀「五月雨」……很有趣的名字呢”
“是的……不,那个”
琉华停顿下来了。
“?”
“很奇怪吧……我竟然取了这样的名字”
琉华现在成为了Cosplayer,但是似乎原本并不感兴趣的,那也是细微的违和感。明明这种中二病的命名品味,琉华应该是没有的。
那是他的残影。
“……”
“那个……牧濑小姐,这把刀,我是第一次给牧濑小姐看的吧。有没有感觉在哪里见过它呢?”
“诶?”
“这把刀……我总觉得好像是从谁那里得到的”
琉华记得。
看到熟悉的木刀时,突然感到的违和感。而且在琉华的记忆中,关于冈部的一切并没有被消除。
红莉栖受到了冲击。
也许真由理和琉华都会。
就这样,一边感到违和感,一边慢慢习惯违和感,带着有缺陷的记忆,度过了四分之一个世纪吗?
不管在学会受到多少赞美,受到多少赞扬,红莉栖也是处在被排斥的边缘吧。无法下定决心而靠歪曲信念活下去,实在是太难看了,太凄惨了。
不管几次,无论几次。
牧濑红莉栖总是举棋不定的,终会造出时间机器的,又回到过去,打算拯救冈部。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他。
“住手……”
红莉栖逃走了。
无法逃脱,如影随形般。只要打算逃跑,追赶着现在红莉栖的,是在未来等待着的红莉栖。
只要「现在」继续扩张的话,只要还有希望的话,红莉栖就只能痛苦不已。
「现在」停止的时候,就是放弃的时候。
红莉栖到了该放弃冈部的时候。排除了对短期记忆施加的、过负荷的多重记忆的错误之后,再将长期记忆的客观时间序列处理掉,把一个个既定事实确定在Steins;Gate世界线的年表。那样的话红莉栖的大脑和对自我的认知,也会暂且安定下来吧。只要这个头痛的根源消失了,情绪就不会变得不稳定了,病人必须要休息才行。
本想回到酒店的,但不认为自己会睡得着。
思绪不定,下不了决心,红莉栖在秋叶原的街道上绕了好几圈、转了好几周,绕来转去。
就像去年找到恩人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红莉栖知道要找的人不在这条街上。
走到有点累的时候,红莉栖回到Lab前。
「布朗管工房」已经关门了。但是,从Lab的窗户中漏出了灯光。还有谁在呢?是正在准备搬东西吗?
下定决心上了楼梯。
一打开Lab的大门,就听到意想不到的、喧闹的声音。
“病毒(Virus)喵!”
粉色头发的猫耳朵女仆——菲利斯·喵喵,与桶子在对战一个卡牌游戏《雷Net-翔》。
“哦!哦!没想到菲利斯被打得落花流水,真的是太值了!”
惨败的桶子正苦闷不已。
粗大的垃圾堆积的房间里甚至还有桐生萌郁,她在用双手比划着游戏得分。
“8比0……”
“真是单方面碾压呢……啊,红莉栖酱!太好了,你回来了”
真由理笑了笑。
“怎么了?大家……”
就算是Lab的告别派对,也太早了吧。因为Mr.布朗通融了,直到本月底都可以待在这里。
“在「Mayqueen·喵喵」进行《雷Net》战斗的时候,菲利斯突然想和Lab的代表决一胜负”
“难道我的现充时代已经到来了?”
桃花运。明明有个女朋友叫阿万音由季,桶子却往菲利斯那边偷腥。
“然后桶子君啊,在打工面试之后回去的路上,就被菲利斯叫来了”
“打工……?桥田吗?
红莉栖看了看桶子。
“嗯。想着至少可以解决Lab的房租问题吧?果然还是让Lab继续下去比较好吧?”
“桥田……”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展开,红莉栖着实吃惊了。
“嗯……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Lab的代表明明以前更加……”
菲利斯高傲地挽起手臂。
“强吗?”
菲利斯对真由理摇了头“弱的喵。而且弱的发指……但是,总觉得……和他对战感觉更加热闹的喵……”
总之,菲利斯,对桶子没有与印象中的Lab代表同步的反应,并不满意。
“怎么了?”
真由理问道,菲利斯用手指对着太阳穴,似乎唤醒了记忆。
“哈!哈!哇!……这样的感觉?”
“真人对打吗?”
萌郁小声吐槽道。
“不对喵!但是,总觉得……啊——!桶子喵,快给我摆个Pose喵”
“诶?这……这样……?”
在要求之下,桶子摆出了像是某种奇妙的拳法的姿势。但是菲利斯皱起了眉头。
“呜~!不对喵!”
只是听了他们的对话,红莉栖就心慌意乱了。
只要在场就会感到痛苦,大脑由于混乱的记忆而陷入过负荷状态,情绪十分激昂。
出于无意识的恐惧而想要逃跑的红莉栖,触碰到放在桌子上的塑料瓶,掉在地板上。
可乐、果汁、茶、运动饮料……其中红莉栖碰倒的是。
“不行了……”
“嗯?”桶子注意到了。“啊,那个?明明谁也不喝”
胡椒博士(Dr.Pepper),这饮料在日本本来就不温不火。
“真由氏,为什么要买Dr.Pepper的喵?”
“嗯……为什么呢?”真由理糊里糊涂地回答了。“怎么说呢。总觉得必须经常给Lab补充……红莉栖酱,偶尔会喝点的吧”
“感觉能理解你的感受”
做这个发言的、令人意外的,是桐生萌郁。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本来很少有正经对话的、有着手机依赖症的女性。
“还有一个人……”
像是看到幽灵般的恐怖发言。
但是只有红莉栖,别有意味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人……”
“不在这里。但是”
未视感──违和感。
既视感──亲近感。
我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大脑的错误。记忆的间隙。不…………
大家正要回想起来。
即使忘掉了,我还是记得,因为消失的记忆还残留着。
“既视感(Déjà-vu)……”
红莉栖一边嘟哝着一边走到了开发室。
“?”
“果然如此……既视感不是大脑看到的妄想。没有错,既视感正是「ReadingSteiner」的力量……能够窥探其他世界线的记忆”
在无数的世界线上,都有着自我的记忆。
这些记忆的全部集合在一起,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
“有唯一的、独一无二的自己吗……”
那是正确的。
之所以无法总结所有世界线的记忆,不过是因为人类大脑处理能力有着极限。
拿起椅背上挂着的新白大褂。
把礼物搂在怀里。
被他紧紧抱住的感觉复苏了,忍不住浑身颤抖。
“你啊……真是吵闹到烦人,不会从任何人的记忆中消失。就算认为已经忘记你了,但记忆一直却在脑海某处残留着。一直……”
想起那只手的触感,于是把自己的手放到肩膀上,与之重叠。
胆怯地,紧紧抱住颤抖的自己。
“我……!”红莉栖一边自责,一边对大家说道。“我本来打算放弃了,三番四次地想忘掉。我还以为就算用了时间机器器,也无力回天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大家都在提醒我不要忘记……我……!”
“红喵?怎么了?”
“我……!”
“红莉栖酱?”
唰──
亲自穿上了作为礼物送给他的白大褂。
红莉栖抬起了头,挺起胸膛,转过身来了。
自大。
桀骜不驯。
他──那个男人的名字是
“哈哈哈!我的名字是凤凰院凶真!我的目的是,改变世界的支配构造!这个未来工具研究所,正是为了达成那个目的而成立的,必须研发出将这个世界卷入混沌之中的发明!”
宣言。
菲利斯也好,真由理也好,就连平日冷淡的萌郁,都僵住了。
“怎么了,牧濑氏?被天气热昏头脑了吗?”
桶子发呆了。
由于与红莉栖平时的口气很违和,在不易通风的Lab内,体感温度一下子上升了3度。
“但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场景”
菲利斯对凤凰院凶真的开场白有反应。
——不要。
尽管如此红莉栖还是,一边发出不成声的悲鸣,一边继续装扮着凤凰院凶真。
翻动白衣,让桶子安静下来。
“闭嘴,超级嘿客!我是狂气的Mad Scientist……”
——不要想起来。
“那是设定吧……咦?我在说什么呢?”
桶子为自己的发言而百思不得其解。
红莉栖的大脑在悲鸣。
记忆过于沉重的话,意识就会被碾碎。
“真由理!把被选上之人的知性饮料拿来!”
红莉栖要求拿Dr.Pepper的时候,门铃令人吃惊地响起了。
拜访Lab的是漆原吗?
“晚上好。那个……”
“琉华子啊!”红莉栖用命令的口吻。“不要懈怠练习,妖刀「五月雨」隐藏着的力量,只有通过锻炼才能被引导出来!”
“哈……好的!”
——不行……
“让你久等了,是Dr.Pepper哦!”
——我没救了。
失败了。
失败了。
一定会失败的,又会再次失败的。感到无力,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红莉栖被压的喘不过气。
——所以,请大家不要想起他。
把Dr.Pepper交给红莉栖后,真由理说:“但是红莉栖酱可不是凤凰院凶真,凤凰院凶真是……”
“凶真先生……”
也许……
“凶真……”
菲利斯,萌郁,桶子都。
“是啊。凤凰院凶真,冈部伦太郎……”
红莉栖终于说出了禁忌的真名。
真由理他们的即视感,越来越严重了。Labmem的关系和羁绊是无法抹去的,硬是要装作狂气的Mad Scientist,扮演成小丑的红莉栖,确认了这件事,很高兴,非常高兴。但是,到头来还是被无力感打垮了。
虽然让大家回想起来了,但红莉栖,即使回到过去也不能拯救冈部。
“冈部伦太郎……冈伦……”
真由理睁开眼睛。
“冈伦?嗯……是谁来着?卡在喉咙了”
桶子也开始翻转记忆的盒子,想要寻找到那个男人。
“冈伦?凶真的事喵?”
“冈部……你……?”
“冈……凶真先生?……”
大家都在为他那毫无关联地涌上心头的形象而困惑。
“冈伦……冈伦……”
在真由理的脸颊上,滑过一滴眼泪。
“……!”
“是谁呢……虽然不明白,但是总觉得呢。嘟哝着那个名字的话,心情会变得很温暖”
为什么呢?
红莉栖拥抱住想起了他的真由理。
“冈部……”
——听得见吗?冈部……
在理想的垃圾场一样的R世界线上,成为负面思念的俘虏的男人。
——你说过要我忘记吧……?
但是,每个人都在注视着除了自己以外的、很重要的东西。
就像你在观测我们一样。
*
2011/8/15
第二天早上。
在太阳照射高楼的阴影下,未来工具研究所的每个人都聚集到了广播馆的屋顶上。
阿万音铃羽在等着。
虽然真实身份是──桶子的女儿,但铃羽宣称自己是从2036年来的时间旅行者,和红莉栖一起再次乘上了时间机器。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你的痕迹。
人的思念也会超越世界线。
在升降机上的红莉栖,在最后回头看了一下。
真由理、桶子、萌郁、琉华、菲利斯……在对时间机器半信半疑的样子中进行送别,第二重舱门被关闭了。
——但是……
Steins;Gate世界线是理想的世界线。
难道说要挑战奇迹般的世界线上的奇迹吗?那要怎么做?
“──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者说有吗?”
不在大家面前提问应该是在体谅她吧,铃羽一边重新设置时间旅行的设定,一边询问。
这是给中学生的冈部伦太郎,植入一个只属于Steins;Gate世界线的、特殊的记忆的方法。
“不知道”
不能说,红莉栖陷入沉默。一想到Lab的同伴们,就无法说出口。
“……”
铃羽紧紧地咬着嘴唇。
时光机的燃料是有限的,考虑到回程所需的燃料,次数还有……
“思考、思考……大脑在过负荷状态下变得很奇怪。但是……原本有问题的不是我”
“是冈部伦太郎”
“是啊!错的是冈部……!那家伙的大脑,那家伙的记忆……不奇怪吗!那家伙没有给我发过一封邮件啊?闯到美国来做那种事,竟然置之不理地玩了将近一年?”
在加利福尼亚的沙漠,那个吻。
可冈部……
“怎么了,突然间。真不像你呢”
“……!”
——人的思念超越了世界线。
但是……
红莉栖的思考进入了死循环。
把想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是很困难的。不仅如此,连理解自己的想法都是不容易的,更不用说用自己希望的形式传达给对方等等了。
这是奇迹中的奇迹。
一定比超越时间更为困难……
“出发了”
告知红莉栖后,铃羽进行了最终检查。传感器的值是正常的,绿灯也亮着。
“如果因为过去的改变,而脱离了Steins;Gate世界线的话……后果是无法挽回的”
堂而皇之的圈套。
如果太执着于回避冈部消失的想法,而脱离了脆弱的Steins;Gate世界线,最糟糕的情况下,绝望乡和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性也许会复活。
“这种担心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未来的牧濑红莉栖反复进行着思考实验。在考虑事情的时候,你总是凝视着奇怪的装置,然后,这样说”
——你的名字是牧濑红莉栖。
铃羽打开了操作台的收纳箱。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熟识的装置。
是装在
Dr.Pepper的瓶子里的,LED矩阵的显示装置。
“未来工具9号机……!”
“这样啊,是「宇宙标准时钟」吧”
铃羽对这一命名苦笑不已。
“在动着……?”
稍微有点惊讶。
制作至今已经过了20多年,9号机仍在数着时间。
“电源是内置的,应该没有中断过计时”
沙沙,沙沙。
16777215粒沙的沙漏一直在流落着。看不见的沙子,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现在,即使再用一台时光机器来把它送回去,剩下的数量也一样。
沙漏不停地流落。
陷入了可逆性的陷阱,被重复数十、数百次,如同那个漫长而又刻骨铭心的3周。
——不想放弃今后的时间。
(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红莉栖对9号机许下的关于冈部的愿望,是那样的事吗?
尽管这漫长的四分之一世纪的道路如此迂回,在涂抹上红莉栖的感情后,变得清晰,更加明亮了。
女人和男人。
互相察觉到对方的时候总是太慢。
不过,也许不会太晚。只要能再次相遇,无论几次。像这样,活在当下。
十分的痛苦。
放弃一切,把一切当成既定事实,置之不理。
“……”
“你想怎么做?想和冈部伦太郎说话、争吵、吵架吗……”
不用铃羽说。
因为牧濑红莉栖想和冈部伦太郎一起生活。
所谓一起生活,就是一起走过重复同样的时间。
他——冈部还在的时候,并没有做过红莉栖喜欢的事情。
见面就满口中二病言论,伪装成凤凰院凶真的讨厌语气。
能够整整一年不给她发邮件,连正经的名字都没叫过一次。
红莉栖总是很不耐烦,总是不断发出吐槽。
即使这样,在失去他的时候,在冈部伦太郎从世界消失的时候。红莉栖,对于她来说,感受到了他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好吧,真可怜,那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不知道,红莉栖无话可说,也无法进行有逻辑性的说明,而这也正是红莉栖为什么不把冈部架起来烤火的决定性因素。【注:好可怕,病娇伏笔……】
但是,如果。
如果它可以通过某个假设——另一个世界线的记忆来解释的话。
那只有去证明看看了。对于科学家红莉栖来说,就更不可能对这种手段置之不理了。
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铃羽把9号机交给红莉栖。
凝视着16进制的6位数字,红莉栖的「现在」开始扩张,再次进入深深的思考中。
两秒钟。
与其说是新的摸索,倒不如说这是至今为止一直在思考「现在」的女人,为了做好觉悟所必须的一刹那。
“——你的名字是牧濑红莉栖。
你和冈部伦太郎。究竟存在什么问题呢……”
时间的碎片不停飞舞。
闭上眼睛的红莉栖,脑中响应着被投射过来的脉冲。
像大理石纸一样被印刷上几千万种的、丰富多彩的颜色。如同被时间精灵搅拌般,用24bit的色彩充实了只有3种受光体的人类的观感。
机体变成了命运的沙漏。
*
在真由理她们的注视下,时光机器随着轻微的震动,摇晃,从广播馆的屋顶上消失了。留给他们观测到的,只是残留着的、少许的余韵——失落感。
4
雨。
2005/**/**
第二场雨,然后这又是第几周目呢。好几个循环才构成红莉栖的「现在」,时间的标签错综复杂,仅靠大脑去描绘清楚十分困难。
跳往2005年后,红莉栖又从秋叶原往池袋方向移动,径直朝那条有护栏和步行道的大道走去。
马上中学生冈部就要经过这里了。
由于时间旅行本身会让世界线发生细微的移动,因此第1次时间旅行的红莉栖和现在第2次时间旅行的红莉栖不会相遇。同样,过去的冈部的行动,在这里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异。
从夹着车道的对面的人行道上,可以看到撑着熟悉的伞的少年在行走。
怎样做才能得拯救他呢。
红莉栖在那个时候,没能向冈部打招呼。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在犹豫的时候,伞拐弯了,然后消失不见了。
“明明已经到这里了……”
只有思维是清晰的。
我是来这里战斗的。
和世界──不对,和世界斗争,也只会痛苦,只是痛苦,只能痛苦,注定会失败的。
与冈部──也不是,为了救冈部而试图说服过去的冈部,只会增加双方之间的痛苦。
红莉栖是来……
赋予震撼、混沌和灾难给那个无法反抗狂气的Mad Scientist——凤凰院凶真的,给予他痛恨的一击的。
已经不再迷茫了。
所以红莉栖没有追上去,还没想好怎么办。虽然做好了相应的思想准备,但这个命题……证明极为困难。
“人的思念,不,人的感情……”
即使超越了世界线。
怎样传达给眼前的对方才好呢?
被雨淋着,在马路上漫步。
地址标记不久就变成了杂司谷。在胡同里走着,经过复古的店铺,横穿过昭和时代的招牌,拐个弯,来到了另外一条街道。
于是氛围就变了。
鸟居。【注:日本神社入口处所建的大门】
多重红门排列组成的牌坊,被吸引住了,抬脚踏入这——
庄严的神域。
──又能做到什么呢?
──这不是无用功吗?
──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感觉每次穿过鸟居都会被搭讪。大概,在某个世界线上,自己也是这样逃跑了吧。
和柔软的触感一起,干燥的温度包裹着红莉栖。
毛巾。
“没带伞吗?”
一位中年妇女用毛巾盖在,站在在屋檐下,半身都湿透的红莉栖的头上。好像是院内的茶馆的店主。她惊讶地凝视着湿透的红莉栖,一半是热情,一半是可疑的样子。
“我……”
用力地擦了擦湿透的头发,把毛巾还给店主。
“啊,等一下……”
红莉栖丢下想撑伞的店主,独自离开了。
——我对冈部一无所知。
在灰蒙蒙下着雨的杂司谷。
——冈部说他知道所有世界线上的我。我听了他说的话,也这样认为。
但是,红莉栖并不知道其他世界线上的自己。
有的只是片段,只是名为Jamevu这种违和感,叫做Déjà-vu的亲近感……只有另一条世界线记忆的片段。
边想边走的话,就会忽略周围的事物。
不知道目的地,所以,从哪里来,怎么来的,都没印象了。
路过与陵园相邻的花店,穿过搭有夏日祭祀用的高台的广场,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我还没有想他表达自己的任何心意。
总是意气用事,总是吵架。
真正想要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口……
铁路与公路的交汇处。
有轨电车缓缓地通过,无处可走的红莉栖焦虑起来。
断路闸终于升起来了。
像被缺了堤的水推动般,迈出了脚步。
不经意间沿着铁轨望去,在蒙蒙细雨中,有一个车站月台在对面。
*
红莉栖在都电【注:东京都经营的电车】的车站里。
坐在长椅上。
胸口一阵悲痛。
好痛苦,很不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思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各种想法都浮现在脑海中,但是,内心却意乱如麻。
好像在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发出去的邮件一样。
湿透了,盯着冰冷的手指看。
“……”
另一只手握住颤抖的手指。只是发抖并不是因为寒冷。
——请给予我勇气。
对这份感情,红莉栖仍在寻找逃避的理由。
“时间机器也好,改变过去也好……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找不到异国情调的事物。
月台上虽然有屋顶,但细细的雨在风间吹拂着,使它无法成为令人满意的雨伞。
“结果总是头脑一热”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是这样的,总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做得到的。
但是,面对真正做不到的事情时,红莉栖她,比起那个不能做到的事,更害怕向别人寻求帮助。
有着无法做到的事情,被认为做不到的事,会让她更加觉得羞耻。
“所以……一直坚持着,既不能哭,
也不能大声呼叫,讨厌被人看到那样的身影,独自一人忍耐着”
——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为了保护自己,所以需要盾牌。
在周围竖起高高的墙,绝不承认自己的过错。
我就是这样的孩子,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吧。
“真是不讨喜的孩子啊……就算被爸爸讨厌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为还是孩子。
因为直率的正义感,所以向被打垮了的中年男子的自尊心撒盐,不顾对方,以自己的价值观为重,于是红莉栖失去了最喜欢的爸爸。
“但是……其实呢,我好希望有人和我说话。好希望有人对我说「就算别人都不理你,我也会注视着你」……”
其实自己是个胆小的孩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无论何时——
伤害自己的人总是自己。
花了19年才建成的牧濑红莉栖的圣域,随着声响而崩塌了。
在瓦砾堆中,坐着的,是一丝不挂的天才少女。
椎名真由理。
桥田至、桐生萌郁、漆原、菲利斯和2036年开始时间旅行,至今仍在广播馆的屋顶上等待着的阿万音铃羽。
Labmem祈祷着,目送着红莉栖。
即使大家没清晰地想起冈部,仍然助了红莉栖的感情一臂之力。
“这样的我……”
灰色的云彩锈蚀了世界,风中带着霉,雾气蒙蒙的景象让人忧愁。
冈部。
呐,冈部……。
“你现在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吗?一个人,在无人的世界里颤抖吗……?”
R世界线——互相缠绕着、摇动着的双重螺旋。
由于「ReadingSteiner」的过负荷状态而失去认知的冈部,并没有死亡。
只是消失了,他对这世界来说是没有用处的废弃物,但对其他人来说是重要的伙伴。
“我……想找到冈部……!求你了,别把我丢下……留在我身边……”
——不要再让我迷失了。
在冻僵的红莉栖身旁,有了动静。
“你……迷路了吗?
“啊……!”
瞪大眼睛。
冈部伦太郎。
红莉栖确认了车站长椅隔壁坐着的,是披了风衣的中学生的冈部后,立即热泪盈眶。
思念不禁溢出。
于是慌慌张张的转过脸去。
“……不知道呢”
对于陌生的年长女子的含糊说辞,冈部只是一直盯着铁轨看。
“我也是……”
“……”
——你的名字是牧濑红莉栖。
这个Steins;Gate世界线,对他,对冈部伦太郎来说是特别的。
既不是美好的理想,也不是像玻璃一样脆弱的奇迹。无论多么无聊,即使会经常烦躁、愤怒、吵架、无言以表,即使无法随心所欲……
我也想在那里生活。
如果是彼此可以互相期待的特别的世界线的话……
──那就打破这一切吧。
冈部伦太郎是什么样的人呢?
牧濑红莉栖又是什么样的呢?
俯视自己,抛弃宇宙的视角。
上帝的游戏结束了,把贤者的外衣剥下,变成赤裸的、感性的野兽去判断吧。
只要植入一个特别的记忆就行了。
“——有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女孩子……但是……”
冈部零碎地说着。
自从最喜欢的奶奶去世以后,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就变得郁郁不乐。
“……”
红莉栖知道。
因为问了未来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因为确实收到了一封不曾写出来的信。
所以更想倾听少年的内心。
“我不知道该对那个孩子说些什么……”
红莉栖并不是在观测冈部。
那种事,才不要干呢。
要给他留下特别的印象。
在过去的冈部的记忆中,只属于这个Steins;Gate世界线的——
“你知道凤凰院凶真吗?”
红莉栖说出了珍藏的秘密。
“凤凰院……?”
“是个科学家哟。不过他不是普通的科学家……而是疯狂科学家,疯狂的程度也是无人能及”
没有任何表演成分的自己的话,带来了最后的勇气。
一闪而过的灵感。
这时,红莉栖的脑海里无意识中有了将「现在」联结在一起的构思。
那个男人。
“凤凰院凶真——他的言行总是乱七八糟的,也一直被周围的人笑话。谁都不相信他所说的、他所研究的、以及他所发现的事实”
并没有撒谎。
“……”
有轨电车进入了对面的月台。
没有人上车,只是让两个客人下车,电车就出发了。
“可是呢……!他所发现的,是除了他以外,谁都看不见,那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东西”
没有说谎的必要。
不改变事实,只改变过去的冈部的记忆。
或者说认知。
不会脱离Steins;Gate世界线的,冈部的……这个红莉栖(我)能做到的——
*
超越世界线。
D-Mail、时间跳跃、时间旅行。
冈部伦太郎含着血与泪不断地跳跃着、挑战着。
大声呐喊着。
超越世界线去战斗着,不断的控告着不公的命运。
“他注意到……他发现的东西会给人带来痛苦、伤害,甚至会破坏世界,所以拼了命地想要保护大家”
那个男人——冈部伦太郎拯救了世界。
他(你)坚守了这一切。
但是,没有人会记得那件事,大家的记忆都被抹去了。所以凤凰院凶真,永远是狂气的Mad Scientist。
也会一直被瞧不起——
侧耳倾听着红莉栖的中学生冈部只是嘟囔一了句: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是吗?我倒觉得是个精彩的故事”
红莉栖触摸着对方的脸颊。
吻。
她一边微笑着,一边靠近脸,温柔地亲吻着嘴唇。
那是冈部的味道。
“……!”
“去吧,还有人在等冈部你呢……”
她屏住呼吸,拍打着脸蛋煮得通红的中学生的后背,然后鼓起勇气。
活下去吧。
两眼对望。
没有二心,没有欺骗、激烈的言辞,一切都是肺腑之言。所以即使与纯洁的少年目光相对,也绝对不会动摇。
冈部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从斜坡向车站的出口走去。已经无法回头,向着少女在等着的陵园的方向奔跑而去。
红莉栖目送着少年的背影,微笑着。
——你的名字是牧濑红莉栖。
你赢了吗?
α世界线的牧濑红莉栖是冈部深爱的女人。
β世界线的牧濑红莉栖是被冈部杀害,又被拯救的女人。
阻挡自己的人,总是自己。
如同画中缺失的影子般,Steins;Gate世界线的你,给过去的冈部,留下了一个无法忘怀的记忆。
偷走了一个——
非常重要的东西,那是在这个世界线上,只有一个的……
世界会变成怎样呢?
冈部说不定看到红莉栖会感到即视感,2010年7月28日,在广播馆再会的时候;或者在那之前在《Science》上登载论文的时,看了刊登的照片的时候。
会想起中学生的时候,在杂司谷的车站遇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陌生女人,说不定会给她追加一个更加贴切的外号,比如“痴女”。
真是麻烦的事呢。
*
“──真由理!”
蓝色雨伞掉在地上了。
杂司谷陵园。
在她祖母的墓前,冈部从背后抱着把手伸向云间落下的光之梯子的少女——椎名真由理。
“冈伦……”
“我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
“真由理……”
那个时候,少年冈部的心,植入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与玫瑰的香气,以及第一次吻柔软的嘴唇的触感一起。
——你是我的人质,人体实验的牺牲品啊……!
狂气的Mad Scientist凤凰院凶真。
看到这样的情景之后,红莉栖和铃羽乘坐时间机器再次超越了时空。
那,回去吧。
牧濑红莉栖回到2011年的时候,开放的「现在」闭合了。把所有的记忆委托给大脑,在拼凑颞叶的相册的时候。
在那里会有冈部伦太郎吗?
剩下的就只有去相信了。
创造奇迹的世界线,最喜欢的冈部所希望的、理想的、希望的世界线…
…。
互相,彼此的第一次都给了对方。
但是,初吻的日期却不一样。
让这种悖论毫无矛盾地成立的女人和男人。
两人命运的纽带,能永不解开,把两个人紧紧地系在一起吗?
*
「天使的阶梯(Angel Ladder)」
从云层间,观测到更加强烈的光芒。
「OR204」
无线电馆的屋顶,时间机器上刻着的制造编号,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