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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tt wurfelt nicht!(神はサイコロをふらない)上帝不会掷骰子——
Albert Ein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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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七月,关东一带的日照渐渐变强,热岛现象也一起出现,电视中也经常说,这可能是数十年来最热的夏天。
如此盛夏中的星期天。在沥青和混凝土传来的热气,如云雾般围绕的环境下,在巨大的玻璃窗户里,伦太郎他们眺望着的外边,同时再次深刻的体会到了空调带来的恩惠。
「哇啊,小冈伦!快看快看!又来了一架超大的飞机!!」
顺着真由理兴奋的声音看过去,刚好有一个有华丽涂饰的大型喷气式飞机正向跑道飞过去,准备着陆。
「那个,我想想——嗯是三角洲航空的标志喵。是特别涂饰机喵?真漂亮喵」
菲利丝两眼放光。
这里,是通往世界各国的玄关口·成田国际机场第一停靠站。
伦太郎,真由理,菲利丝三人,在最上层餐厅的窗户边,一直这样眺望着飞机。因为外边太热的关系,一点也不想到展望台去,就这样他们三个在馆内四处参观着。
看着一个接一个着陆起飞的各国客机,对于这平时经历不到的事情,倒也乐在其中。
「啊嘞嘞?吶,凶真——啊、不对喵……」
「所以说究竟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把"凶真"改掉呢?」
伦太郎苦笑着歪了歪头,「怎么了?」
「那个呢,我们差不多该下去了吧喵?」
「诶?已经到时间了吗」
看了看表,确实,和桶子发来的航班时间确实很接近了。
话虽如此,并不是说桶子要去海外。一直和桶子聊天的那个人,今天会乘坐这个航班,到达日本。之后从桶子那儿收到联络说「机会难得,要不要去接她呢」如此这般。
顺带一提,虽然真由理完全没和那个人见过面——但是接到桶子联络的时候她刚好和伦太郎在一起,于是「真由氏也想去机场!」就这么跟来了。
「看飞机看的太入迷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呢」
「确实。咱们去接机大厅等吧」
三人走出餐厅,乘上自动扶梯,降到一楼。
在那里,来日本的外国人乘客和回国的日本乘客变得多起来。
根据电子荧光板上显示的,我们所注意的从美国来的那一航班已经准时着陆,拎着大号旅行用手提箱,或拿着其它行李的人们,正走出大门,看来刚好赶上了。
「可别看丢了哦,真由理,菲利丝。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小了」
「喵喵?刚刚的问题发言,必须得告诉她才行喵!」
「开玩笑的,还是算了吧」
一边打闹着,等了十几分钟。
同机的乘客不断在眼前经过,而目标人物却迟迟不出现,正不安的想着「难道说不是这个航班吗?还是说果然太小了所以看丢了?」的时候,她终于出现了。
不不,正确的来说,比起"她"出现了——或许,一个超大号旅行用手提箱,它的四个小轮子咯噔咯噔的响着,从门那边自己走了出来——这种表达方式更恰当些。
要说为什么能确定是那个人的话……混着轮子的咯噔声,从手提箱的阴影里传来了对伦太郎而言非常熟悉的满含憎恶的抱怨声。
「真是的!我才没有伪造护照呢!每次每次每次每次不管去哪个国家全都会被彻底调查一番,耽误的时间要怎么陪我啊!」
之前,伦太郎也有把她当作混进ATF会场的小学生之类的经验……看起来大概机场也是这样,很"努力"的自找麻烦了吧。
一边苦笑着一边走近手提箱,叩叩的敲着箱子。
「好久不见。能平安入境真是太好了」
「……诶?」
她——比屋定真帆,正用前倾的姿势拼命让箱子的滑轮转动着,对于从头上传来的声音,她糊里糊涂的应了一声。
那之后,「哇啊?」的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伦太郎。看起来是碰到了预想外的事情,脑袋转不过弯了吧。
然后,终于她的脸刷的一下变红了,连耳根也华丽的染上了红色。
「是、是、是、是你?」
「嗯?看起来很憔悴啊。没事吧比屋定小姐?」
「当然没——不是这个!为什么会在这儿!?」
真帆不知为什么后退了几步。
然而马上就被其他客人挤了过来,结果,看起来像很不情愿的被带到了伦太郎的正前方。
顺带一说,真帆今天穿的是印有不规律原色碎花的绚丽夏威夷衬衫,黄褐色的裙裤,再加上大概是为了应对飞机上的空调,穿在外面的黑色短袖毛衣,嗯……这打扮,该说是华丽还是低调呢。总而言之显得和这里极为不搭。
(呜呜,不行啊不行。现在该说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了吧?)
真帆的脑袋里,鲜明的浮现出了去年的那个夜晚——在菲利丝高级公寓的寝室里发生的事情,一想到这儿,一种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别的什么的感情就就冒了出来。
她是个要强的女性。如果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的话,一定可以把那些记忆扔到大脑角落里,普普通通的和伦太郎进行对话吧。
不过现在这个"邂逅"真是太突然了。
「接到了桶子的通知,就过来接你了」
「是、是、是吗?但是我都说过了自己可以到秋叶原站,到检票口来接我就好了嘛」
「嘛,这不是挺好吗,机会难得。而且,你自己能不能到秋叶原这点,我很是担心……」
「真、真失礼。我才没有那么不可靠呢」
「哈哈哈」
爽朗的笑了笑,伦太郎向后面的菲利丝和真由理招了招手。
「介绍一下——话虽如此,菲利丝你肯定知道了」
「嗯、嗯嗯。当然啦,那么受她照顾」
「一直很想再见到你喵~!真帆~喵~!」
菲利丝把真帆小小的身体一把抱住。
真帆有些为难的逃开这个拥抱,「那个时候真的帮了我很大忙,非常感谢。但是这个先放一边,在这个地方,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叫我"真帆喵"?」
「为什喵?很可爱的说~!」
「看看周围吧。大家都在笑啊,太不好意思了」
「呜喵~?」
「是这样喵?」菲利丝扭头看了看。
「还有,这位是我的青梅竹马,椎名真由理」
「你好。真由氏desu?」
真由理对真帆点头行礼,明快的笑着。
「椎名……真由理、小姐?」
说着,不知道怎么了,真帆看起来好像在思考关于她的事情。
伦太郎和真由理头上冒着「?」对视了一下,真帆口中一直在念叨「真由理小姐、真由理小姐……」
终于好像从这个名字里想到了什么。
「啊啊」
她拍了一下手。而且还露出了略微苦涩的表情。
「……?」
「那个?真由氏,怎么了吗……?」
「嗯,没什么。没事,抱歉」
这时候的真帆,想起了一个月前收到的莫名其妙的信息。
发信人像一个装成大人的孩子,对她进行指导。
『真帆!我得到了一个重大情报!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实在太让我困扰了!』
首先收到的就是这封故弄玄虚的邮件,惊讶的真帆还没来得及思考,第二封附有照片的邮件就送了过来。
『伦太郎在日本有一个貌似是恋人的女性!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对真帆来说这可是个大问题!虽然也和"Amadeus"的"红莉栖"进行了紧急会议,然而得出的结论:在这样下去真帆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中!』
「……………」
(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这个无聊的熊孩子!?还有你到底和"Amadeus"进行了什么样的会议啊!?),内心里的真帆抱着头,脸上挂着黑线。
由于想起了当时的那个邮件,现在头开始发晕了。
顺带一提,对于那封信,真帆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彻底无视了。
(是吗。这个人就是冈部先生的……)
那个邮件中添加的照片确实是这个女孩子。名字的读法『Mayuri Shiina』也一同记下了。
「那个~?」
猛的注意到真由理一直被自己盯着,都感到有些困扰了,真帆赶紧露出笑脸,伸出右手,想要和她握手。
「请多指教,我是比屋定真帆」
「比屋顶小姐?」
「是"比屋定"。觉得绕口的话,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
「嗯。那也请称呼真由理为真由氏吧。请多指教啦,真帆喵酱」
「给我等等。虽然我说叫名字也没关系,不过貌似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
真由理露出呆呆的表情(?ω?),好像连动漫里露出这种表情时的背景音都跑出来了。
呀咧呀咧,真是的,好一个自带表情包女孩子。而且每个表情都非常可爱,很有魅力。
真要说的话,即便是对于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而且很不会说话的自己来说,碰到这种情况也很难再争辩些什么……真帆看着真由理,脱力的想着。
(不不不不等等等等!!所以说我究竟想对什么进行争辩啊!?)
都怪教授给我发了那种奇怪的邮件,害我平时的状态完全乱掉了,真帆在心里恶狠狠的骂着。
「那真帆喵!菲利丝的专车已经到了,咱们就坐它去秋叶原吧」
「诶?可是那……真的可以吗?我本来是想乘地铁去的……还有不要再叫我真帆喵了」
「喵哈哈,不用客气喵。本来就是为了接真帆喵才过来的」
「是、是吗,谢谢。可是真帆喵……」
「很厉害哟。吓了我一跳呢。是高级轿车哟,高级轿车」
「高级轿车?」
「好了,我来帮你拿行李。停车场在这边」
「啊……!」
说实话,真帆并没有被谁如此亲切的对待过,特意过来接她,帮她拿行李什么的,有些不习惯。
学生时代自不必说,成为研究员后,在出席研修、学会之类的时候,所有事都是自己准备,除了跟红莉栖或雷斯吉宁在一块儿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回也是,跟桶子联络后,就擅自开始了去秋叶原车站的计划。因此,不管是帮自己拿着旅行箱的伦太郎,还是在对自己说着各种有趣话题的菲利丝和真由理,无论哪边都抓不准距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知不觉就变得"形迹可疑"了。
「喵?怎么了喵?」
「诶?不,没什么,那个……」
「啊~我知道了。应该是肚子饿了吧,真帆喵酱?」
「这里有很多非常好吃的店喵。真帆喵,想吃些什么喵?」
「所以说那个称呼方式啊…………啊啊算了算了。我放弃」
真帆出了口长气,大概是听到她说的话很有趣吧,伦太郎从心里笑了出来。
纯白色家用高级轿车从成田机场的停车场开往机动车道,顺利的往东京都内驶去。
虽说是高级轿车,但毕竟日本道路比较狭窄,和美国的比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太高级的东西吧,刚开始真帆有些轻视的想着,然而当她看到停车场出现的威风堂堂的车体时,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这个级别的车,只有我们的理事们在去参加总统举办派对,租来撑场面的时候才能见到……)
一位真真正正的管家先生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车内不管是宽度还是纵深都很宽敞,顶棚很高,还有高品质的座椅,不管哪儿都那么轻飘飘软绵绵的,不禁让人觉得这不会是一个可以在公路上走的车型旅馆吧。
就算是在美国成长起来的真帆,坐这种车也是头一回吧。
车内基本上听不到引擎音,十分安静舒适,就连普通车常有的震动也一点都感觉不到。
「——比屋顶小姐?」
「诶?啊、抱歉。看景色看的太出神了,没听到。什么事?」
成田附近的机动车道的周围有很多田园景色,看着窗户外轻快流动的日本恬静的风光,真帆马上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长时间坐在飞机的经济舱里,身体果然有些吃不消。
「没什么,是问这次为什么来日本。果然还是帮助雷斯吉宁教授吗?」
「啊、那那个……」
真帆显得有些犹豫。除了桶子外,她没告诉任何人她的真正目的。
其实这次,是向脑科学研究所提交了虚假的长期休假申请。前些日子在和桶子聊天时说的「算了。无论如何都不行的话,我也有我的考虑」——
她所说的"考虑"就是这个。
申请文件所写的目的地是"冲绳县国头郡本部町"。这里是战前移民到南美的曾祖父的出生地。
现在仍有当时没有跟着移民的亲戚们在那里居住着。真帆虽然一次也没见过,但是和爷爷奶奶一直有着密切的联系。
于是和爷爷联络了一下,制造出了回家探亲的口实。目的是去给比屋定家族的祖先们扫扫墓。
虽然确实有点不安,担心这样的申请不能通过——然而由于真帆到此为止一次长期休假都没申请过,研究所方面很简单的就给予许可了。
可是,其他问题还有很多啊……。
「那个……冈部先生和雷斯吉宁教授经常联系吗?」
「啊啊。教授不是一直都在这边进行研究吗?有时候就会邀请我一起吃饭……感觉太光荣了」
「是吗……」
(这、这下麻烦了……搞不好马上就会穿帮了……)
当然,也对雷斯吉宁传达了她来日本的消息。"眺望冲绳美丽的大海,好好放松一下吧"如此,收到了雷斯吉宁的邮件。
也就是说,要是知道了真帆的"真正目的"会变的很难办。
「嗯并不是来帮教授的。是去冲绳的亲戚那儿」
「冲绳?」
「嗯。但是机会难得,想在秋叶原转转……」
「呼,是吗。冲绳啊……」
听到这个地名,伦太郎的眼神显得有些暗淡。
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如噩梦般的世界线,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常态,「那就是说在东京呆不了多长时间是吗?真遗憾」
「诶!?对、对啊。确实会变成那样啊」
「留在秋叶原的这段时间里,决定好住哪个宾馆了喵?」
「还没有。打算找个便宜的商务宾馆」
「那样的话,来菲利丝的公寓也可以哦喵!可以自由使用之前用过的房间喵!」
「诶诶?那样就太打扰了」
「都说了不用那么客气。菲利丝可是超欢迎的喵」
「可也不能老厚着脸……」
「嗯~、那这么办如何喵?作为交换,来菲利丝的店稍微打打工怎么样?」
「……打工?」
「嗯。一直在店里打工的女孩子们,因为下个月的CM,还要赶同人原稿,很累人呢。于是大家都跑来哭着要请假喵」
「……?」
「因此,女仆数量越发不足了……真帆喵要是能来的话就帮大忙了……」
菲利丝说的话虽然有一半理解不了……总而言之大概可以理解为由于打工的人大批的请假陷入危机了。
「那个……谢谢你给我建议……说道菲利丝小姐的店,就是之前冈部先生带我去的那儿吗?」
「没错喵」
「那就是说,得带着猫耳穿着可爱的女仆服装?」
「当然啦喵」
「容我拒绝」
「诶~!为什喵!?」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吧?你认为我合适吗?」
「合适啊~。真由氏想绝对会很可爱的~」
「同上喵。小冈伦也这么想的吧?」
「啊啊。肯定会有很多粉丝吧?」
「粉丝什么的,那个……我不喜欢奉承的话」
「嗯虽然并不是在奉承你就是了」
「……那、那你最好去检查一下视力哦」
真帆没想到连伦太郎都这么说,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差,朝与菲利丝一起并排坐着的横向座椅的角落快速移动了一下,重新小心的坐好。
「真帆喵应该多注意下自己的魅力喵」
「嗯。真由氏要是男孩子的话,一定会紧紧抱过去的」
「明明都说了没这回事……」
因为像这样面对面的一直受夸奖还是头一次,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真帆,只好缩了缩自己幼小的身体。
「比屋定小姐,大概嗯应该更……怎么说,那个……多打扮?之类的,应该多试试比较好吧。这样一来一定更……」
虽然说出这些话估计会惹怒她,不过还是把窗户纸捅破了,把从刚见面开始就一直在想的事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她脸颊鼓鼓的。
「干嘛?你有资格这么说嘛?」
「不不,现在的我可是相当注意打扮哦。而且还买了很多流行杂志作为参考」
「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你说啥?」
「嘛嘛嘛」
菲利丝坐到了真帆的正旁边,和伦太郎拉开了些距离。
「总而言之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研究是第一位的」
「可是可是。要是有喜欢的人出现了该怎么办喵?无法把心情传达给对方,会很困扰吧?」
「…………」
一瞬间,真帆陷入了沉默。
不过马上就「呵呵呵」的笑了。看起来好像非常开心。
「没关系。我觉不会有那种人的。完全不必困扰」
接着用手掩着嘴,稍微有点刻意的"哈
啊"的打了个哈欠。
「……呼。抱歉,时差调不过来,在飞机上太累了……」
「啊,菲利丝也经历过喵。相当难受喵」
菲利丝「嗯」了一声后,拉过真帆的手,坐回座椅正中间。
「……?怎么了?」
「真帆喵,可以这样躺下睡喵。到了我再叫你起来」
「诶诶?」
菲利丝和真帆并排坐着的座椅非常长,以她的身高,就算是"一字"躺下,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总觉得如果自己睡着的话,那很不像样的睡颜——她想起经常在镜子中看到睡醒时自己凶残的容貌,肯定就会被一览无余,特别是坐在自己前方的伦太郎。
「可是,这样很不礼貌……」
「没关系稍微睡会儿吧。虽然刚才也说过了,你看起来可不只是时差问题,好像相当疲惫啊?」
「嗯嘛……因为还在做别的研究,事实上就没怎么睡过」
「别的?就是除"Amadeus"之外了?」
看到伦太郎兴趣很高的向外探了探身,真帆才察觉到自己又说漏嘴了。总不能告诉他「我们偷偷的在进行对大学和伦太郎都保密的时间机器的开发工作」……。
「好啦好啦,凶——小冈伦,那些话之后再说吧。现在就让她先睡会儿吧喵」
「也、也是啊。抱歉」
「那既然如此,真帆喵?菲利丝就用这柔软的大腿给你做膝枕喵」
菲利丝"啪嗒啪嗒"的拍着从色色的甜美萝莉系迷你短裙中延伸出来的双腿。
「膝枕什么的……就不、不必了。又不是小孩子」
「不用客气哟?」
「不是客气,是很普通的在害羞」
说完,脸颊稍微有些红的真帆,把身体交给了柔软的座椅。
由于很忌惮躺下睡,真帆把头完全靠在座椅后背上,然后把全身都舒展开。
对于一直都坐在经济舱的身体来说,仅仅这样就觉得很舒服了。
「嗯~,不用小菲利丝的膝枕,太浪费了~。要是让桶子听见的话,肯定会怒吼『若是我绝对不会错过的!』」
「就算会让那个HENTAI发怒也无所谓啦」
「哦?比屋定小姐也终于开始叫桶子HENTAI了吗」
「当然的吧?聊天的时候,各种事……真亏你们能忍住不起诉他啊」
「哈哈哈……」
这时真帆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似的,仰面抬起头——然而这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话题。
「说起来,桥田先生今天在干什么?和平时一样?」
「不,那家伙今天可是有件赌上人生的大事」
「赌上人生……?」
「桶子君,现在正在约会中」
「约、会……?」
真帆被突然听到的这惊天裂地般的事实给打懵了,不断看着我们。
「我、我真是相当累了呢。出现了很惊悚的幻听」
「不,比屋顶小姐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真的是约会哟?」
「难以置信!骗人的吧??」
强烈的睡意袭来,她的眼睛已经是半眯缝状态了。
因此,明明本人没瞪眼,却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随着她的逼问传了过来。
「不不、呃……,就算用你用恐怖的表情说「骗人!」……可那家伙,今天可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邀请对方了」
「桶子喵可是相当努力喵」
听了伦太郎和菲利丝的劝告,真帆在察觉到自己确实对桶子带有很严重的偏见后,马上就改了态度。
「是、是呢,我太肤浅了。不应该以貌取人——给我等下!外表暂且不论,他内在也是那样哦!?约会之类的会顺利吗!?」
「…………」
「…………」
「…………」
对于这合理至极的意见,这次轮到这三人面面相觑一脸懵圈了。
好了视线转向另一边,伦太郎他们之间正在进行这些对话同时。
「欢迎光临!!」
铃羽在气势充足的店员的欢迎声中,走进了以白色和黄色为基调的明快的店面里。
入口处贴着一个大猩猩的标志,同时还大气的写着"GOGO咖喱"的字样。另外,旁边还贴有很多饭菜的照片。
(嗯嗯,今天不管哪种配菜都很够量啊)
在充满咖喱香味的屋子里,铃羽看向餐券发售机。
自从桶子带她来这儿以后,铃羽就非常中意这里,每月一次,铃羽会拿着从父亲(就是桶子)那儿得到的零花钱,来这里吃超大份名为"超大咖喱"的东西。
「这么喜欢的,天天去吃也可以哦?」虽然桶子这么说过,然而铃羽却一本正经的拒绝了。总是小题大做说「我不是为了吃美食才来这个时代的」或是「爸爸没那么多零花钱给我」之类的话,一点也不退让。
不就是吃咖喱吗……话虽如此,这样才是铃羽嘛。
顺带一说,"超大份咖喱"很大。非常大。
巨大的银色餐具中盛满了米饭和咖喱,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巨大的炸肉排,炸虾和香肠,再加上煮鸡蛋还有和小山似的卷心菜——这个就是比平常菜单多了两到三倍的咖喱,再加上所有配菜的怪物菜单,铃羽一点这个,店里客人的气氛就会很明显变得嘈杂起来。
接着就会有人说(那孩子没事吧?恐怕她没领略过"超大份咖喱"真正的恐怖之处吧?)
可是,不愧真是桶子的女儿,完美的继承了那令人恐惧的血脉——4次元胃袋还有无尽的食欲,再加上来自于饥饿的时代,在可以吃东西的时候,能吃的东西全都要吃掉!!由于变成了这种体质,如此美味的食物,有多少都能平安无事的吃干净。
还有还有,在"超大份咖喱"之上,还有一个更大更特别的备用菜单,如果把这份菜单吃完的话,店里就会祝贺恭喜,并贴出照片,但是觉得太不好意思了,就没有挑战。
(好,决定了。就"咖喱加量"吧)
这个恐怖的女孩,把原本就够多的"超大咖喱",若无其事的追加了"咖喱加量",接着轻快的去领餐券了。
店员把东西递给她,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平常这时都会嘈杂一番的情况并没发生。
觉得有些奇怪的她,正好看到收银台旁边空着一个座位,于是朝那边走去。
「啊……?」
在那儿,她看到了一对平时司空见惯的男女,很亲密的坐在一起。
这时正好听到了朝气蓬勃的店员的喊声「久等了,您的超大份咖喱!」,眼前出现的巨大银色大碗(不对是大盆),"咚!"的一下放在了他们面前。
原来如此,客人们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两人身上。
也难怪,一边是和"超大份咖喱"十分相配的巨汉,另一边是比铃羽还苗条的,并且非常优雅温柔的美少女。
在肩下爽快披散着的栗色卷发,即便是在盛夏也白如雪的肌肤,秀丽的五官,标致的容貌,还有标准匀称的美丽体型。
淡青色的无袖上衣的透明下摆褶边,正好盖到大腿根,显得非常可爱,与兼具防晒效果的淡黄色夏日开领毛衣十分相配。下身是牛仔七分裤,还有轻快的凉鞋。颈部也同样是具有防晒效果的薄披肩。
这虽然是夏季晴空万里时,服装的标准搭配,但穿在她身上,总让人觉得非常华丽,其原因应该是一直开心的笑着吧。
然而在这个不管谁看了目光都会被夺走的她面前,有一个快要溢出来的超大份咖喱。
…………不管怎么说都极不协调。
「哇啊。比照片上的更厉害啊!」
但是她完全没在意周围的目光,天真的喊了出来。
(……喂,你在干什么啊爸爸?明明是第一次约会,为什么会来这里吃"超大咖喱"啊!?)
没错。那是初次约会中的桶子和由季。
铃羽在背对他们的那一边的座位那儿,不露声色的坐下,开始鬼鬼祟祟的偷听了。
万幸,桶子和由季都被超大份咖喱吸引住了,完全没注意到铃羽来到了店里。
「嗯……那、那个……阿万音氏,如果吃不完的话,我、……我、我可以替你吃完的……」
「好的,谢谢你啦。不过别看我这样,其实挺能吃的哦?」
「是、是吗……吓我一跳」
「诶嘿嘿。实际上,我老是在店外看菜单……,总想着一定要吃一次。你带我来这里,我非常高兴呢」
「那、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算啥……?)
铃羽明显感觉到桶子的状态很奇怪。
那动作就好像是机器人一般呆板生硬。虽然从这里看不到表情,他总是像驼背似的弯曲着的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强制性拉直了,总而言之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表现的相当僵硬。
而且还用这危险的动作,一直往杯子里倒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啊,抱歉,可以给我再倒一杯吗……」
「哈?是是,请」
「非常感谢」
桶子往由季的杯子里倒上水。
然而这个笨重的机器人连这个也办不到了,险些把水一股脑浇在由季的手上。
(哇啊!?)
看到这儿,铃羽想都没想差点冲过去。
「呀……」
「没、没、没没、没关系吧!?」
「嗯,手沾上了点水了点而已——那我就开吃喽?我开动啦」
「我、我开动了」
由季高兴的拿着叉子,朝着连身体高大的男子都会发憷的巨大肉排"噗嗤"一下猛刺下去,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再来看旁边,桶子完全没了平时和铃羽一起吃饭时,想要一口一个超大肉排的那种豪气,非常安静的吃着。
「超大份咖喱!咖喱加倍!久等了!!」
这时,一直注意着那两人的铃羽,完全没注意到店员端着"大盆"向她走来。
听到把"大盆"放在桌子上发出的"砰"的碰撞音,终于回神了。
「嘘!」
她想要制止店员,可却晚了一步。
「啊啦!」
「嗯哦哦!」
「呜哇……!」
暴露了!?正这么想的时候,已经完全和由季他们对上眼了。
「铃羽小姐!你在这里啊!?」
「啊、那个……嗯。还真巧啊,由季小姐,哥哥……」
「叫我们一声不就好了」
「不不、我完全没注意到啦……」
铃羽对桶子和由季露出暧昧的笑容「嘛嘛,所以啦,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说完,转向眼前巨大的"超大咖喱"。
可是"踏踏踏"的凉鞋声,从脑后传来,吓一跳的铃羽刚转过身,一双漂亮的手伸了过来,把铃羽的咖喱从桌子上端起来。
「那个店员先生抱歉?这是我的朋友,可以坐到我们旁边吗?」
「是的,没问题」
「好了。来这边和我们一起吃吧?」
听到后铃羽着实吃了一惊。
「等、等、等下,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铃羽小姐吃的也是超大份咖喱吧。务必让我们比个胜负,我是这么想的哦」
「哈!?」
「就让桥田当裁判吧」
接着,由季还没等着她答应,就端着铃羽的超大份咖喱去自己旁边的座位了。
「不不、那个妈——由季小姐?」
没办法,只得走到由季和桶子那边,在邻座轻轻坐下。
「这是……约会吧?」
「诶?啊、是的。是约会。被别人这么一说觉得有些害羞呢,嗯呵呵」
「……那个我啊,虽然没有约会过,不知道详细情况……,可至少不会用咖喱来比赛谁吃得快吧……一般……」
「可是你看,动画或者漫画里不是常有那种情况吗?不想哥哥被抢走的妹妹,对着女朋友喊到『一决胜负吧!』之类的」
「我、我不知道啦。……是这样吗哥哥?」
铃羽被由季不知为啥干劲满满的眼神给吓到了,向旁边的破烂机器人求救。
然而桶子的动作还跟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咖喱,然后"咔咔咔"的把脖子转过来。
「哦哦?你说啥?」
「???哥哥你怎么了?很奇怪啊」
「没怎么哦。不奇怪哦」
「???」
下意识看了一眼由季,从她到这里开始算,这是第一次漏出疑惑的表情。
于是她靠近铃羽的脸,偷偷开口。
「铃羽小姐……怎么办?」
「嗯你指什么……?」
「桥田先生,就算和我在一起,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啊」
「诶!?」
「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好,在看电影的时候,好像就变得有些疏远我了……还有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一直?」
「嗯。虽然能带我来这个店里,我觉得非常开心……不过果然还是有些困扰,铃羽小姐能过来真是帮大忙了」
「…………」
「我做了什么让桥田先生生气的事了吗……」
带着些悲伤,由季有些落寞的说着。
结果,那之后由季和铃羽两人开始了咖喱大对决,令人吃惊的是双方都吃完了。
仅以细微的差距,铃羽赢得了比赛的胜利,不仅客人们开始鼓掌,就连店员们也拍手叫好,嗯真是场激烈的比赛。
不过这期间,桶子仍像个破烂机器人似的,一直坐在那儿,一口一口的吃着咖喱……。
☆
「哦哦哦,铃羽,真抱歉……。桥田家已经不行了……」
「所以说爸爸,你从开头给我说明下吧?完全不明白啊」
这里是这未来道具研究所。
由季在傍晚的时候因为要打工就先走了,轮到和铃羽两人独处的时候,桶子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看上去非常憔悴的他,坐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出门的时候不是那么高兴吗。而且照妈妈的话来看,到看电影的时候为止还不错……」
「嗯……」
「那,为啥?」
「……你看啊,那个、影院的座位不是很窄吗?所以为了不妨碍阿万音氏,我尽量往角落里靠」
「嗯」
「然后椅子"嘎啦"一下坏掉了」
「诶诶?」
「慌乱之下为了稳住身体,抓住了扶手——」
「嗯」
「可、可是……可是啊!!那不是扶手,是阿万音氏的……那个……是她的手!」
「诶诶?」
「我啊,牵女孩子手什么的,二次元姑且不说,在三次元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呜呜呜……」
「接、接下来怎么了?」
「阿万音氏,多么温柔的人啊……,应该是为了不伤害我吧,居然没有甩开我的手。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牵手的状态……再后来我就对这件事非常在意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那么僵硬啊……」
在他人生的初次约会里,就发生了"牵小手"的咸湿事件。桶子已经完全萎缩成一团了,唉约会还不到半天,就变成这副狼狈相了。
这等级,完全就是青春期的中学生嘛。
「不过……妈妈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啊」
「阿万音氏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在心里一定在说『哇啊,趁着黑暗把我手抓住了啊,好恶心哦,这个人一点都不绅士,是个十足的HENTAI啊,怎么办啊』,肯定都快哭出来了」
桶子抱着膝盖,"呜呜呜"的哼哼。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爸爸……」
「综上所述,抱歉铃羽!妈妈的事就放弃吧,就咱们两个相亲相爱的生活吧」
「爸爸你已经方寸大乱啦!再说了我怎么出生啊?」
「嗯嗯……确实如此」
「还有啊。动作僵化,语言生硬的是爸爸你哦?妈妈可一点事都没有……」
「……诶诶?」
「嘛,虽然她说过『桥田先生看起来很奇怪』并对此有些烦恼……然而她烦恼不是因为爸爸你,而是她是担心自己『我做了什么让桥田先生生气的事了吗』,让妈妈这么担心可不行啊」
「…………」
「总而言之,妈妈没有觉得讨厌。刚刚在去打工的时候不是还笑着说要再邀请她吗?这不就是无比牢靠的证据吗。是不是?」
「是……是这样吗……?」
「肯定是啦。我明白的。爸爸和妈妈一定没关系的!」
为了让桶子打起精神,铃羽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桶子的后背上。真可谓是毫无保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哇啊啊啊好疼疼疼疼——!!」
于是,两人同时大叫着,皱着眉头。
桶子是因为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铃羽则是因为别的方面的问题,由于之前和篝上演生死决斗时留下的伤还没有痊愈,激烈运动的话,就会有相当大的影响。
「咦?铃、铃羽,没事吧?」
桶子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正在忍受疼痛的女儿。
「啊?啊啊,嗯,没什么。伤已经慢慢转好了」
「是、是吗?那就好……」
「比起这个,现在在说爸爸的事情哦?总而言之打起精神来啊。就算爸爸摆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也一点儿都不可爱,只会让人觉得麻烦」
「哇啊,居然说的如此爽快,要不要这样啊~~」
「可这是事实吧?」
「嘛、嘛啊我不否定……」
即便如此,作为女儿的鼓励,那强烈的一巴掌应该还挺有效的吧。
桶子终于从阴沉的气氛中走出来,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然后在这时……在有Lab的二层小楼前,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喧嚣。
即便是在二楼,也能听到那充满活力的声音。
「到站啦喵。辛苦了」
「哦哦?是菲利丝碳的声音!」
「好像有客人来了……」
从窗户那儿往下看,正好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往Lab走来。
和之前说过的一样,铃羽对这个来帮助桶子的"美国研究员"完全持怀疑态度,拉开帘子走到开发室深处,静悄悄的躲在桌子旁。
想从现在开始好好观察这个协力者。
可不经意的一瞥……
「……嗯?呐呐!爸爸?!这、这个不藏起来行吗?!」
「诶?哇啊啊啊!」
直到刚才还沉浸在自己伤心事中,抚慰自己小心脏的桶子,如今完全把它抛到了九霄云外。研究室的桌子上,"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威风凛凛的彰显着自己。
作为前锋的菲利丝,她身后跟着的成员中,出现了伦太郎的身影。虽然想着总有一天也会让他看到这个,可现在一点都不期待这个结果!!
「不好!赶紧藏起来!」
「Okey-Dokey!」
桶子和铃羽飞快的把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套上了一层灰色的塑料薄膜——就是防止摩托车淋雨的那种,在此之上,又拿出用很多瓦楞纸和彩色包装箱加工过的特殊包装箱,"砰砰"的把它盖上。
外表上看来,桌子上堆放的只是大量的萌系游戏和手办而已。
在完成伪装工作,也几乎在同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铃喵?我们回来了」
「啊、好好,现在就去开门——!」
让铃羽确认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桶子故意踩出很响的脚步声,慢慢的朝门走去。
「确认完毕。没问题了爸爸」背后的铃羽小声说道,桶子拧了下把手,把门打开了。
「欢迎回来哦」
「啊、啊、啊咧?桶子喵?!约会呢?!」
「难道说进行得不顺利吗~~?」
站在最前面的菲利丝和真有理一开口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问着。Σ(?д?lll)
「啊不,并不是这么回事……。阿万音氏因为打工先走了」
「啊喵?!今天我临时调班,她绝对不会去打工才对啊……」
「去的应该是MayQueen之外的地方吧?」
「那约会呢?!怎么样了?」
真由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简直就像在问自己的事情一样,迫近桶子。
「啊、那个嘛,嗯怎么说呢,那个、那个……」
「哈喵?不能一下说清楚吗?」
「难、难道说……发生了什么?」
「这、这个……」
「我说哥哥?」
铃羽略带些苦笑的声音从研究室里传出来。
桶子越是说,真由理和菲利丝脸上担心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站在那里说话,对客人们也太失礼了吧?虽然老旧,不过今天豁出钱来,把空调也打开了哦」
「啊啊,是的。好了大家赶紧进来吧」
桶子侧了侧身,招呼大家进到里面。
然而瞬间又面带疑惑的来回看着。
「?那个……话说回来,真帆碳在哪儿?」
「咳咳!」
这时,桶子偶然注意到真由理和伦太郎的中间,留有一个很不自然的空当,那个空当中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用很大的声音咳嗽着。
由于眼睛还没习惯楼道里的黑暗,再加上她小小的身体,一瞬间,桶子完全看漏了。
「啊,真帆碳!你在这儿啊!」
「才刚一见面,上来就是这种无理的态度啊,你。还有,站在那儿别动。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我现在就去掐死你!」
【翻译:真帆前辈,真帆前辈,这是凳子,请务必掐死他ww】
从机场到秋叶原的的这段路程里,结果真帆还是忍不住在车内睡熟了——由于睡相导致头发凌乱的她,用因休息不足而充血通红的双眼,瞪视着眼前的巨汉。
「哇啊啊!请放过我真帆氏!话说你是『对"捏他"那么认真可不好』因为这种事特意到日本来的吗——!」
「这些就是遗言吗……?」
「咦……」
桶子模仿着C级恐怖电影中,快要被杀的配角才有的表情和声音,逃到了室内。
「真是的。老是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
真帆把手放在腰上,一脸不爽。
看着她的样子,伦太郎他们对于桶子和真帆二人的距离感,比自己想象的要近得多感到有些吃惊。
「嗯……觉得有些意外呢……」
「嗯。真帆喵和桶子喵,关系很不错呢」
「哈!?哪里关系不错啊!?请不要说些非本意的话——话说回来,可以进去了吗?快热的受不了了」
「啊,说的是呢。真帆喵酱,请~?」
在真由理的陪同下,真帆走进了阔别已久的Lab。
去年年末以来,除了那个看上去就是个便宜货的空调(其实是作为大型垃圾捡来的)在那儿发着很大的声音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嗯,看起来很没事呢……)
那个恐怖的夜晚,逃到这儿的时候还在不停发抖的体感,或许已经作为PTSD残留下来而不想靠近这里也说不定,不过看来,那恐怖的记忆似乎并没有以突然闪现的方式回放出来。因为要在这里带上段日子,没出现任何问题真是太好了。
终于放下心来的她,突然感觉到刚刚在研究室里面给桶子叫「哥哥」的女性,一直在帘子那边盯着自己看。
「…………」
「…………」
不知为何,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一小会儿。
「那个……应该和你是初次见面吧。有什么事吗?」
就算是真帆也难以忍受这个,终于开口问道,于是桶子走到了铃羽身边,「啊,对了,我不是说过有个妹妹吗?名字是铃羽」
「是的。铃羽小姐、呢。……请多指教」
她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和她握手的意思,真帆对铃羽那不知为何好像在审视自己似的那种眼神很不乐意。
「嗯,这位是维克多·孔多利亚大学脑科研究的成员,比屋定真帆小姐哦」
可是,虽然桶子介绍了,铃羽也简短的回了句「我才是,请多指教」,但回答后仍旧一直盯着真帆。
「…………」
「铃羽?」
「那个……真的有什么事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不仅真帆和桶子,就连伦太郎和菲利丝还有真由理都觉得有问题,惊讶的想着「到底怎么了?」
「啊啊!」
突然铃羽"啪"的拍了下手,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终于理解了,还是和记忆一致了,总而言之就是,终于寻找到"答案"时的那种声音。
(印象差太多都认不出来了。可是那慌慌张张的样子,那不高兴时的表情……肯定没错。是吗,在"瓦尔基里"和爸爸一样,用着"伪名"啊……!)
「什、什么,怎么了……?」
「诶!?啊啊,嗯。抱歉。我是桥田铃羽。请多指教,那个——真帆小姐」
铃羽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脸上突然就有了笑容,接着往前迈了一步。
对于这翻书一般的变脸速度,虽然很疑惑,不过还是先握手吧,真帆如此想到。
铃羽的握手并不是那种走过场,是对所信赖的同伴的那种强有力的握手。
(……啊啊,没事的。我和爸爸都没弄错。嗯,绝对!)
因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与这个人再会了。
「那、那个铃羽、小姐……?」
由于手老是被握着,终于觉得不对劲的真帆,开口催促道。
「啊,抱歉。总而言之超欢迎哦」
「嗯谢、谢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反而让真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铃羽。
同样露出这种眼神的,是察觉到铃羽的样子不对劲的伦太郎。
☆
七月七日——也就是日本所说的七夕。
虽然隔着天河的牛郎和织女,每年都会在今天见一次面的这个故事很有名,但是这个时候东京之类的关东地区,却正处在梅雨时节中,因此从来没有出现过牛郎和织女的"相会"。
然而今年的今天却是个罕见的晴天,从傍晚到入夜,很多参加七夕祭的情侣们会穿着浴衣,在装饰华丽的大街上漫步吧。
然而在秋叶原的未来道具研究所……。
"Duang!!"随着这巨大的爆炸声,冒起了一股黑烟,研究室内的两人,全身除了眼睛一眨一眨的,哪儿都是一片漆黑。
大概这两人真的和七夕无缘吧。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冲出研究室的真帆和桶子,黑到不禁会让人想"你们不会是深入矿井底部挖掘黑钻石去了吧"的程度,"纯黑"的脸上,眼睛睁得圆圆的,互相看着对方。
「喂喂!突然会有浓烟冒出来什么的,我可是一点都没听说啊!」
「嗯,因为是捡来的微波炉呢。估计是哪儿短路了吧?」
「捡、捡来的——这个是时间机器哦!?世纪的大发明哦!?为啥会用这种大型垃圾啊!?」
「因为全新的电子微波炉太贵了……」
「用我的信用卡也可以,总而言之赶紧弄好。……嘛里面也没太多钱就是了」
「哦吼!资助者Get!其实啊,我很想再买台新电脑呢。现在用的机子,玩网络游戏实在太卡——」
听到这儿真帆毫不犹豫的使劲踩一下桶子的脚。
「哇啊~!」
「谁说要给你的兴趣投资了!?」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
「我可完全听不出来你是在开玩笑啊」
真帆怒气冲冲的走过来,用毛巾擦拭着满脸的汗水和黑烟。雪白雪白的毛巾不一会就变成了纯黑色。
「啊啊啊、不行我忍不了了。我要开空调了哦」
「哇快住手!空调和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一起工作的话,就会跳闸。话说那个空调会让电费直线上升,一天只能使用一个小时」
「好吧好吧。那用用淋浴总可以吧?」
「嗯。那个请随意,超欢迎的」
「要是你胆敢偷窥的话……我就马上告诉铃羽小姐」
「呜……」
从到这个Lab的时候开始算,已经过了一周。
看起来真帆已经完全掌握对付桶子的办法了。特别是把铃羽的名字说出来效果就会翻倍,如今她可是记得很清楚。
「我、我也是有爱好的人。不会去偷窥真帆氏的」
「……唔。这个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啦,抱歉」
因为想要回嘴而把一些不是发自真心的话给说了出来,结果对方的表情瞬间变的很吓人,于是赶紧订正了。这些也是最近这里基本上每天都会重复的光景。
因此真帆和平时一样,走进了浴室,桶子则用手指着回路寻找短路的地方,开始检修了。
「啊,原来是这里短路了……这个不换基座是不行的。嗯,我记得这个好像有代替的……」
从存放着大量各种零件的架子上,拉出来了几个纸箱子,接着桶子在里面哗啦哗啦的翻找着。
重要的基座——虽然这么说,可不过是一袋一千日元左右,成捆出售的东西,找到后把它拿出来,在吧烧焦的部分替换上,工作就完成了。
而这时,桶子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了可爱的音乐。
「嗯……?」
那是只有真由理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才会响起的旋律。
因为平时都用邮件交流,基本上这个旋律是不会响起来的……。
(真由氏?发生什么事了吗?)
按下通话键,首先听到的是她不停奔走的喘息声。
如果是平时,桶子一定会说些「真由氏、真由氏?像这种『哈哈』的时候,请务必带些『真不甘心,但是好舒服』的感觉」这种HENTAI绅士全开的发言,不过现在的真由理让桶子完全感觉不到这些,没说一句多余的话,等待着她。
「日式炒鸡蛋啊,桶子君」
「日式炒鸡蛋?……鸡蛋吗?怎么了?」
「不是鸡蛋啦。是发生紧急事件的那个啦!」
「啊、你是说Scramble吧?」
「对,就是那个!Scramble!」
【※原文中真由理说的是スクランブルエッグ(日式炒鸡蛋scrambled egg),前半段发音和スクランブル(Scramble)一样】
「那,发生啥了?」
「真由氏去小冈伦的大学接他了,可到那儿的时候小冈伦已经不在那儿了」
「……?」
「真由氏好不容易找到了网球部,听那里的人说,他今天要去秋叶原,今天先回去了」
「你、你说啥?」
最近,正好伦太郎基本不会来Lab,桶子和真帆可以更自由的开发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了。
「他是不是想久违的去Lab看看呢」
「嗯。他肯定不会特意绕远去MayQueen喝咖啡的。绝对是想过来」
对伦太郎要保密——他们也告诉真由理要重组电话微波炉(暂定)了。为的就是防止发生像今天这样"小冈伦的突袭"的事情。
「帮大忙了真由氏!我现在就去进行伪装工作!」
「啊、嗯!真由氏也往那边赶呢」
说完这些后,真由理就把电话挂了。
桶子把四处散落的零件分类,依次放入箱子,像之前一样,在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上面盖上用萌系游戏和手办外包装改造而成的箱子。
之后,拉开连着浴室的帘子——脚边,是被很不像样揉成一团的衣服和浴巾,哦~还有意外可爱的纯白内裤,真的只是不经意间看到的哦,这个之后想起来再"哈-哈"吧,接着桶子用不输给淋浴喷头的声音,大喊着。
「真帆氏!真帆氏!」
「诶?诶诶??干、干吗!?干吗!?你要是敢把门打开一丁点的话!!我、我、我、我就哭给你看!!」
「现在可不是对我说这种萌死人的台词的时候啊!估计小冈伦马上就会来了」
「诶!冈、冈部先生?!」
听到这些的时候,在浴室中的真帆,原本就由于热水的缘故变得红润润的肌肤,这下变得带了些桃色。
「虽然已经把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给藏好了,为了不露马脚,要小心些哦」
「啊,嗯……话说,我到菲利丝小姐的公寓里躲起来不是更好吗」
「为啥?」
「因为没去冲绳不是很可疑吗」
「确、确实是。那赶紧出来吧!」
「你在那儿我怎么出去啊!」
「啊……!」
桶子想着「还真是这样」离开浴室门,顺手拉上了帘子。
然而,就像是把真帆和桶子的打算碾碎似的,本已上锁的门,静静地打开了。
「哟桶子」
和真由理的情报一样,进来的是冈部伦太郎。
「啊,是小冈伦啊。你很久不来这儿了啊!怎么了?」
桶子尽量装成没事的样子,从浴室门前离开。
看到这儿,伦太郎「嗯?」了一声。
「啊咧?难道……铃羽正在冲澡吗?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哦?」
「不你看,真由理和琉华子应该还在学校,而菲利丝基本上不会用这里的浴室,剩下的就只有铃羽了吧」
「啊、嘛……」
「不对,等一下……」
伦太郎直直的盯着桶子。
「你刚才很明显把手放在浴室外的帘子上了吧?」
「诶诶?」
「难、难道你在偷窥?这样的话就不是铃羽。啊、里面的,是由季小姐?!」
「等!我可是HENTAI绅士啊!才不会做那种HENTAI的行为!」
看到桶子很罕见的露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反驳着他,伦太郎显得有些败兴。
「喂喂,开玩笑的。别瞪眼啊。这样看上去更是心中有鬼的表现哦?」
「唔……」
实际上,在别的意思上确实是有鬼,因此桶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边想着「糟了」,一边对自己说快把平常心拿回来,赶紧着。
「啊对了小冈伦?今天还真是出奇……吗,找我有什么事?」
「啊啊。昨天夜里和雷斯吉宁教授去吃饭了。之后就变成留学的话题了」
「嗯还是这事啊」
看起来不像是和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有关的事情了,想到这桶子心里舒了口长气。
「当然,得先从现在的大学毕业之后才行——也和教授聊了聊桶子的事。接着很快就露出了极大兴趣」
「诶?」
「维克多·孔多利亚大学有个叫"情报科学研究所"的研究机构,据说里面汇聚着世界顶尖的黑客。以桶子的手段,肯定也能大展身手吧?」
之前,伦太郎就极力劝说桶子和他一起去美国留学。因此,想方设法向雷斯吉宁介绍桶子。
可是桶子的回答却是「让死宅离开圣地生活什么的简直无法想象啊常考」或者「就算美国有很多密林,但是我仍然对入手工口游戏和手办很难的环境说NO!」,如此固执的拒绝了好几次。
「就黑客手段而言确实可以。不过,我还是留在秋叶原就好。而且还有MayQueen在……」
「别这么说嘛。先见见教授吧」
「だが断る(果断拒绝)」
「还是这样吗」
伦太郎遗憾的说着,坐在了沙发上。
窗户大敞四开,电风扇也开到最大来回吹着风,可即便如此还是热到一滴汗也不会少流的程度。
「喂桶子,Dr.pepper还有吗?」
「嗯、没有吧?因为小冈伦都不怎么来,应该没剩下吧」
「我看看——」
伦太郎站起来,在冰箱中寻找着。
Dr.pepper是没找到。
不过在冰箱的冷冻区却看到了大量真由理喜欢的「多汁炸鸡NO.1」在那儿堆积着。
(真由理这家伙,买的还真多啊……)
没办法,在并向其它区域"哗啦哗啦"的翻了翻,又有了叫人在意的发现。
在放方便面、点心之类的食品保存区,几乎全被香蕉占满了。
反正就是因为特卖之类的原因,想都不想就买回来了吧,攒着么多的话,要是变得太过成熟的话,里面就会变的黏糊糊的,到最后,那味道光是闻闻就会让人觉得吃不下去吧。
「呜呜……桶子~君。这个香蕉一点都不好吃啊,粘粘糊糊的……」
如此,真由理皱眉时的样子,现在能轻而易举想象出来。
「呼~。……呐真由氏?那句话,能不能让脸变红些,用很害羞的语气再说一遍?像『呜呜……这个香蕉一点都不好吃啊,粘粘糊糊的……』这样」
「——喂你们!桶子你小子!又想让真由理说些什么啊!?」
光景重现,这就是之前Lab的日常展开,伦太郎有点不受控制似的突然间站了起来。
当然了,这是伦太郎的空想,桶子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儿。
「怎、怎么了?」
「才不是"怎么了?"。怎么让真由理买了这么多香蕉」
「不不,错了。买回来的人是我——」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桶子露出「不妙」的表情,闭上了嘴。
「是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香蕉了?」
「不你看,是被铃羽监督啦。她说"这是食物减肥法,每天都要吃啊"之类的」
「呼,是吗。……说起来,那个"食物减肥法"过去是挺流行的」
因为某位明星在电视上说过「每天吃香蕉就能瘦下来哦~」之类的话,并且超多人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的原因,店面中所有香蕉被一根不剩的消灭了——这就是过去发生的荒唐事件。
「就算这样,也别一下买这么多啊。而且这不是大部分的颜色都开变了吗」
一边说着,正好感觉肚子有点饿的他,掰下一根香蕉吃掉了。
然后把剩下的香蕉皮扔进了可燃垃圾的箱子中——
「……?」
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里扔着大量的香蕉皮。
不,不光只有皮。丢在里面是大致上全都腐烂了,在夏季的暑气下,发出刺鼻气味儿的整根香蕉。
(这是、什么……?)
这场景总觉得之前也见过。
没错,我记得那是……——
真由理!真由理!把香蕉拿过来!——
为什么每次每次都要放进一整把香蕉啊?太浪费啦——
这么小气的话,和"机关"的战斗可是不会赢的——
不用赢也可以啦。那个啊,香蕉可是真由氏买回来的哦?由于小冈伦的缘故,真由氏几乎都没怎么吃到香蕉——
太罗嗦了。推动科学发展,就免不了牺牲一些事物
自己还是"凤凰院凶真"的时候,那傲慢的声音和表情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
并且记忆和真由理那不满的声音重叠了——
真是的——,喂小冈伦,你又要制作胶蕉吗?
伦太郎一点不嫌脏的把手伸进垃圾箱里来回翻找着什么。
同时,刚刚在冰箱中看到大量多汁炸鸡的事,从他脑海中闪过。
于是他马上粗暴的打开不可燃垃圾箱的盖子,看向里面。
(这是……)
垃圾箱中有大量多汁炸鸡的空袋子。
就算桶子和铃羽再怎么能吃,但能每天不厌其烦的老是吃这一种食物吗,他们就这么喜欢吗?
刚开始桶子虽然也注意到了伦太郎突然间的奇特行为,然而终于察觉到他真正的意图后,桶子小声嘟囔了一句「糟了……」
在小冈伦来之前就该收拾好的重要地方之一,不小心忘记。
「呐……桶子?」
「嗯?」
伦太郎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只是、怎么说呢——给人一种就他而言,非常罕见的冷淡的感觉。
「香蕉和冷冻多汁炸鸡……真令人怀念啊」
「嗯、嗯……?」
「大概是一年前吧。我们经常这样做实验呢。总是惹得真有理大发脾气呢」
「是、是呢」
「她对我们说,实验失败后的香蕉一定要吃掉。用微波炉加热后的香蕉……那难吃味道到现在我还记得」
「…………」
「可是,这东西肯定是没法吃的吧」
伦太郎从香蕉垃圾堆里,拿出了一个变成绿色,并且粘粘糊糊的东西。
伦太郎把它单手托起来,那绿色的东西就像是大量堆积在一块儿,被碾得烂烂糊糊的巨大昆虫的内脏似的,那令人恶心的粘液顺着他的手指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飞溅出去。
「…………」
「…………」
两人在好一段时间里,用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静静的看着那个——以前被他们称作胶蕉的东西。
终于桶子死心似的开口了。
「哈啊~」
他叹了口气。
「哎呀,太不小心了。本想有点眉目的话,就打算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的……没想到会因为这个暴露了」
接着,把手边的毛巾扔给伦太郎让他擦擦手,同时发出"咚咚"的脚步声,朝开发室走去,桶子把作为伪装的箱子拿掉,展示给伦太郎。
「看吧。这就是二号机」
「重新组装好了吗……」
「是不是叫"电话微波炉(暂定)VerⅡ"更好点呢,我想了一晚上呢。因为汉字也差不多用腻了」
「名字怎么都好……」
「哦?这可不像小冈伦说的话啊。不管哪个未来道具,在命名的时候不都要通过圆桌会议激烈争辩一番吗」
桶子看向架子上放着未来道具,怜爱的眼神游走其中。
「…………」
「话说回来,暴露了正好。我有好几个不明白的事情」
「——喂桶子」
伦太郎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打断了桶子。
「嗯?」
「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是指?」
「这东西很危险。不是我们能驾驭得了的东西」
「嗯。可是啊……我在未来不能不制作时间机器啊。果然,我觉得研究这个,就是迈向时间机器的第一步」
「喂桶子!」
伦太郎叫着桶子,往他那边迈了一步。
「因为这东西引发的一系列的事情。让我有了无数次噩梦般体验。还有——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真由理的死,到最后红莉栖不得不选择自我毁灭才回到了这条世界线……这些事我已经说了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了吧」
「嗯、嗯」
「你有这么笨吗?你是那种非得自己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后悔的笨蛋吗!」
「…………」
「笨蛋是你啊!冈部伦太郎!」。
从背后传来了饱含强烈怒气的大喝声。
转过身来,站在那儿的是手叉在腰上,瞪向这边的比屋定真帆。
刚刚冲过澡的肌肤显得很红润,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漂亮的樱色。在较薄的家居服上,把大概是从美国带过来的白衣吧,作为外套"啪"的一下穿上。
明明容貌一点都不一样,伦太郎一瞬间却产生了以为红莉栖站在那儿朝这边瞪过来的错觉。
「比屋定小姐……。果然你也掺和进来了吗。连伪造的照片都给教授发过去了」
没错。昨天,和雷斯吉宁在吃饭的时候,他让伦太郎看了看在冲绳的真帆发来的附有照片的邮件。是真帆以冲绳的大海为背景,笑的非常开心的照片。
当然了,这是桶子合成的照片,照片的日期时间,就连位置都附在上面了,这些全都成了真帆的"不在场证明"。这个照片她不止发给了雷斯吉宁,脑科学研究所的其他成员也都一个不漏的发了一份。
「你来日本的目的……并不是冲绳对吧?」
「啊。没错。是为了你毫无美感可言命名为电话微波炉(暂定)的这个机器而来的」
「我,应该和你都说过了吧。发送D-mail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们打算让事情重演吗?」
「不是的」
「怎么就不是?发送D-mail的话,就会被Echelon捕捉到,世界线就会从现在的"β"再次回到"α"。这么一来真由理又会死去,无论怎么做都救不到——」
这时的伦太郎紧紧的盯着被吓到的真帆的脸。
不会吧……就算再怎么样,这个人也……某种想法油然而生。他打心底里信赖着真帆,实在不愿把她想成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是……眼前再次,而且是突然就出现了那个
"禁忌的机器",一瞬间冷静不下来了。于是终于说出了那句不该说的话。
「你……难道想让世界线回到α吗?」
「诶……?」
「因为那边是红莉栖还活着的世界,所以——」
「什!?」
要说过分的话,这句话确实是太过分了,真帆的表情由惊愕转为了愤怒,想要对伦太郎大声申斥一番。
然而在这之前,先行动起来的,是比任何人都温厚的巨汉。
「你这混帐——!!」
我想。
从出生到现在,桥田至这个温厚的青年,是第一次如此生气吧。当然对于伦太郎而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啪!在耳朵听到这声巨响,伦太郎已经翻倒在地看着天花板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左半边的脸,火辣辣的疼。
要是不疼的话,肯定到现在还察觉不到是被桶子揍了吧。
「道歉!现在立刻向她道歉!!」
「等、等下!快住手,桥田先生!已经可以了!」
「牧濑氏的死令你多悲伤,我只能想象!所以我不会给予你廉价的同情,也毫无此打算!可是啊!结果你不就是在抱着这点撒娇吗!真帆氏,铃羽,还有真由氏!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大家做了多少啊!」
「已经够了!冷静些!」
真帆挡着桶子的身体,拼命制止他。
「放开我!这家伙,不多揍他几下他是不会明白的!」
「已经可以了!那一拳的威力已经够我打他十次了」
然后真帆用拳头捶了一下桶子的肩头。【翻译:纳尼纳尼,够得到吗??⊙▂⊙】
「之后的说明我来进行。你去洗洗脸让脑袋冷静一下。赶紧的」
真帆指了指浴室。
桶子"呼呼"的喘着气,在真帆敲了他一下后,立刻醒了过来。
「啊?诶?哦、嗯……」
突然,就好像附身的恶灵被赶走了一样,一边含含糊糊的答应着,一边拉开帘子尴尬的走进浴室。
平常的话会变成「哇哈~真帆氏的残香好萌~。哦?这究竟是哪里的毛呢?」在说完这些话后,她就会冲过来一脚把桶子踢飞,这样的桥段……但今天他却没说任何话,他在脸盆里放上水,不一会儿"哗啦哗啦"的洗脸声传了过来。
「真是的。都怪你说了些奇怪的话」
「……是、是的。那个……对不起。刚才说的绝非本意……」
「我知道的。你不是那种人。……好了,起得来吗?」
真帆握住伦太郎的手,慢慢把他拽起来。头还有些晕。
「刚才那下……真够劲。一直都很温厚的家伙生起气来……还真给力……」
「说的是呢。而且还不是为的自己。我觉得为他人发怒的人,都不会差。稍微对他有些改观了」
真帆有些高兴的把视线投向了浴室。
「只是稍微改观了点吗?」
「因为啊,从他一直对我的言行看来,只能让人想到"性骚扰"三个字嘛」
「说不定,他是喜欢上你了哦?你看,小孩子不是经常这么干吗,欺负喜欢的孩子什么的,就和那个一样。……那家伙,内心完全是个小孩子」
「别开玩笑了」
真帆察觉到还握着伦太郎的手,于是赶紧松开了。
「你想让铃羽小姐给我当女儿吗?」
「诶……」
伦太郎用眼神表示疑问,真帆安静的点了点头。
没错。全都知道了。
「…………。那么,你应该就明白了。红莉栖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为了保住真由理的生命……选择了自我牺牲」
「…………」
「以我的主观而言,这个世界是因为红莉栖的选择才存在的。所以我必须守护才行。因为那家伙说了……『冈部,和真由理幸福的活下去吧』……」
「…………」
「你是个科学家。拥有比我优秀的多的头脑。所以,你可以理解的吧?愚弄我至此的,世界的节理」
「嗯」
真帆安静的听着。没有反驳或别的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
听着声音渐渐变小,如同独白般的,伦太郎的话语。
「那节理就是"神"创之物,凡人去挑战那个,实在太过无谋了。然而我却不知天高地厚,挑战了数次,数十次,数百次,全都失败告终了。没用的。"神"是决不允许的」
「……是呢。说起"神",即便在我的祖国或是我祖先……冲绳的人们之间,也都普遍相信神的存在。祖父母和父母也教了我很多有趣概念……虽然我是献身科学的人,但绝对不会蔑视"神"」
真帆好像在回想遥远的祖国或是祖先们似的,用充满怀念的眼神看着窗外。
太阳已经向西边的天空倾斜了,不过夏天的一天很长,含有积雨云的天空,仍然明朗的让人心情愉快。
「…………」
「可是呢,你口中所描述的"神",完全不是那种」
「诶……?」
真帆的视线变得尖锐,就好像要把之前伦太郎的话语统统抛开似的,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说"世界的节理"?哼。那种东西,仅仅是构成世界的"公式"而已。"神"那种华丽的东西,绝不存在其中,我们没理由解析不出来」
伦太郎刚想反驳她,但真帆却先他一步,转身走向了开发室。
没办法,伦太郎追了上去。
「由于D-mail和Echelon的因果关系所引发的危险性,我已经非常明白了。所以你放心吧。D-mail到现在还在封印中。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而且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也不会让世界线回到"α"」
「……可、可是……」
「当然,避开D-mail危险性的方法,让Echelon这个开玩笑般的系统无效化的对策,我和桥田先生也正在研究。……只是,从资源分配上,比起这个研究,有个要更优先考虑完成的事。就我个人来说亦是如此」
真帆拍了拍桌子上的电话微波炉(暂定)二号机。
「现在,我们在研究的,是红莉栖所完成的时间跳跃的方法」
「什么……?那……那个是时间跳跃机吗?」
由于被之前那个突然发现的事情冲昏了头脑,没仔细去观察。
可是这么一说,重新组装起来的电话微波炉(暂定),本体连接着另一台电脑,从那台电脑延伸出来的线缆连接着耳机,还有很多连着绝缘导线的电极,接在了耳机上。
真帆对这个机器进行了一下说明,那就是一年前与红莉栖所完成的时间跳跃机,原理和构造基本相同的东西。
「……不过啊,有件非常让我不甘心的事……越是研究就越认识到,果然我成不了"天才牧濑红莉栖",认识到让我厌恶了」
「…………」
「将记忆数据化,再把它放入由下而上的检索信号中,传送到手机里……到这儿为止都做到了。可是……最大的问题却无法攻克。明明红莉栖都做出来了」
「…………数据的压缩……对吧?」
「是啊。几TB的庞大记忆数据,到底如何进行压缩的……这个谜题我始终解不开」
「是、吗……」
原来如此,确实啊。这也是当初红莉栖最头疼的问题。
但是,红莉栖借助桶子的力量,最终把它完成了。
「你……在红莉栖那儿听到过什么吗?关于压缩方法……」
真帆无意识的别过了视线。
这自然流露出的态度,毫无疑问,并不是作为红莉栖的朋友,而是感受到了同为『科学家』自己却做不出来的屈辱吧。来询问答案,就是认同了自己的失败。
伦太郎看着真帆的侧脸,静静的开口了。
「呐,比屋定小姐?」
「嗯……?」
「第一次和你讲述时间机器的事的那一夜……我们做了一个很重要的约定吧。还记得吗?」
「…………」
「『绝对不要想着用时间机器救回牧濑红莉栖』」
「啊……」
「那个约定……即便现在也打算遵守吗?」
「…………」
「如此我便告诉你。但是,如果想要打破约定的话……我就不会帮你了」
真帆没有作答,沉默了。
可是就算不用盯着她脸看,也可以知道她的内心相当动摇。
「…………。当然、会遵守了。因为和你如此约定了」
「哈哈」
听了她沉默了许久,像小声嘟囔般的回答后,伦太郎轻轻地笑了。
里面并没有嘲笑挖苦的意思……不如说是那种看见了可爱的人,不由自主的那种轻笑。
「你并不擅长说谎啊。露出这种表情,你在想什么全都暴露了」
「……唔」
伦太郎小声的说了句「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走出了研究室。
看了一眼浴
室,桶子还没出来。
「呐,桶子?我就是个笨蛋。真的很抱歉」
说完后,听到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回答「唔……嗯」
看起来应该是还对自己采取的行动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烦恼着该怎么才好的样子。
「明天我还会来的」
想着明天再来好好道歉,对桶子说完这一句后,走到玄关,穿上了鞋。
「冈部先生」
看着那个样子的冈部的背影,真帆追问着。
「嗯?」
转过身来,真帆站的位置都快要贴着伦太郎了,她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
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伦太郎总觉得有种猫在观察人类的感觉。
「怎么了……?」
「真由理小姐不用死……还有红莉栖也不用牺牲,那夹缝中的世界线——Steins Gate——是叫这个吧?你觉得真的存在吗?」
「……这些也是从桶子那儿听说的吗?那么,曾以那愚蠢的妄想为目标不断追寻的我的结局,你也听过了吧?最终还是无法忤逆命运啊」
「啊啊。所以你……仅仅失败了一次就放弃了呢?真让我吃惊」
「什、么……?」
因为这一句话,根本无法自制的伦太郎,跑过去想要抓住真帆的双肩。
然而,勉勉强强的算是停住了。她的双肩,纤细到好像被伦太郎的手一抓就会骨折似的。
「刚、刚才我也说过了吧?我之前,数次、数十次、数百次的尝试了——」
「刚才我也说过了哦?那才不是什么"神"定下的天理。神才不会存在其中。世界线也好,时间机器也好——还有,Steins Gate也好,那些都只是构成世界的公式而已」
「那种事——!」
「失败了数次、数十次、数百次?哈!那又怎么样?那在科学界是理所当然的。既然失败了,那就继续!数千次、数万次、数亿次的挑战下去!这样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
「咕!你……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经历过……!」
「不对!经历到让我厌恶了。失败、挫折、后悔、痛苦。全都拜天才牧濑红莉栖所赐」
不知不觉间,两人以那近到快要接吻的距离,毫不相让互相瞪视着。
「…………」
「…………」
首先从这瞪视中回过神来的是伦太郎。
他没有说任何话,转过身,打开门想要出去。
这时真帆一把抓住了他衣服的边角,以那种"绝对不会让你走的"气势,用力拽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
发出这种不耐烦的声音的同时转过身去——然而她,却浮现出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简直让伦太郎怀疑世界线是不是又变动了。
他完全呆住了。
「……诶?」
「你刚刚说过的话」
「刚才、说的话……?」
「就是你对我说的,说谎马上就会被识破的那个啊」
与之前伦太郎对真帆说那句话时候的语气基本一样——她脸上还挂着相同的笑脸。
「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也很不会说谎呢。那种表情的话,被识破也是当然的」
「……谎话?」
伦太郎不明白那句话的意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过即便这样也没能搞清楚,徒有疑惑而已。
「这种表情……怎么了?我可没有说谎」
「我是听桥田先生说的。他说一年前,你根本不会碰触有关时间机器的任何东西。更别提Steins Gate了,连开口都在忌惮」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可是真帆无视了伦太郎的疑问,继续说着。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如果是一年前,经历了那件事之后的你的话。……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因为、那个表情……和我以前总是露出的表情太像了」
「……?」
「实证实验输给了红莉栖,论文评价输给了红莉栖,国际会议的演讲、名声,接二连三的全都输给了红莉栖。心情跌落谷底,想着已经不行了……」
「……」
「但是,在最后总是照着镜子训斥自己一番」
真帆伸出手指,"咻"的一下指向自己的心脏——自己的心。
「『如果现在就放弃,那比赛就提前结束了。这样的话永远都赢不了』」
这次,真帆的手指指向了伦太郎的左胸。
「现在你的表情,和那时的我一样啊……。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有想要复仇的欲望——冲着那让自己变得如此凄惨的Steins Gate」
「不、不对!才没这回事!」
「没什么不对哦。我……如果是有关你的事情,基本上都能明白了」
「啊……?」
「因为你呢,真的和我好像」
「和、你……?」
「很顽固,一旦说出口,就听不进别人的话,虽然明知是自己不对,但却绝对不会承认,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总是让人担心,给别人添麻烦」
「…………」
「说来,『才没这回事』什么的,也没稍微附和人家一下,真是有点伤心呢」
真帆皱了皱眉,「唔唔唔」的嘟着脸。
「可是呢。正因如此我才明白,我——」
「不管是我,还是你……一定不会认输的。到最后肯定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是这样吧?冈部伦太郎先生?」
「……」
「虽然已经说过了,我认为你所说的世界的节理什么的,不过是公式而已。既然如此,解开公式的办法就绝对存在。所以我一定会把它找出来。解开"神"绝对不会存在其中的区区数式。然后一定会找到通往真由理小姐不会死……红莉栖也活着的那"夹缝中的世界线"的道路」
一口气说完这些,真帆的气息显得有些慌乱。伦太郎完全被真帆的这股气势压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桶子洗完脸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在门口看着他们。
「那、你要怎么做呢?冈部所长。这是你的Lab对吧?所长总是不在的话,也太不像样了」
「我……我……」
『……???』
突如其来的欢快的铃音,把现场气氛破坏了。
是伦太郎的手机。
来电的是阿万音由季。
现在正在说很重要的事,到底接不接电话,实在拿不准主意,可铃声老是响个不停,没办法只得按下通话键。
「不好意思由季小姐。现在有点——」
「『冈部同学!你对小真由理说了什么?!!』」
那怒号声回响耳边,实在想象不到这是由季发出的。
远超进行普通对话时的音量,真帆和桶子都能听到了。
「真由理?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她一边哭着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诶?」
伦太郎觉得事情不妙,把手机倒了下手。
「怎、怎么回事!?给我具体说一下!」
「『刚刚,我正准备到MayQueen去打工!正好看到真由理从Lab里哭着跑了出来!我大声叫她——她好像说什么由于自己的缘故,红莉栖小姐才死了,所以小冈伦才这么痛苦,要是自己不存在就好了什么的——哭着说着不着边的话,然后就跑开了!现在正和菲利丝小姐分头寻找!!』」
伦太郎和真帆还有桶子吃惊的互相看了看。
「难、难道说……她听到了吗……刚才的对话……?」
「说起来……告诉我们小冈伦会来这里的就是真由氏啊……话说当时真由氏也正往这边赶来……」
「怎、怎么会……」
以红莉栖的牺牲才换来真由理平安无事的这个世界线。
只有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让真由理知道的。伦太郎自不必说,桶子、铃羽、菲利丝、真帆,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们,都隐瞒了这件事。
「可恶!」
伦太郎飞奔出Lab。
「等等!我也去!」
真帆和桶子也追了出去。
「呼。还是这么热啊」
时间大概是下午6点。虽然过了夏至,太阳终于被大楼挡上,夏空的西边虽然是一片夕阳景象,可那之外依旧是朗朗青空。
收拾好工具箱,铃羽把它放进时间机器的驾驶舱中。
离出发飞往过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机器的保养自然也就越来越用心。本来就算有点脏也无所谓的小部件什么的也擦拭的闪闪发亮,可以说花了不少力气呢。
「唉……其实是因为很不安,想靠这些让内心平静点而已啦……」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
结果还是没办法像父亲计划的那样,完成和伦太郎一起跳回过去的任务。
这样一来,在这一年中学到的,还有她自己考虑的"某个任务",只能靠她一人去挑战了。
「切……电池快没电了啊……」
她坐在驾驶位上,确认着电源情况。
为了可以精确的跳往过去,搭载的量子计算机是不可或缺的,可就像桶子说的一样,电池电量已所剩无几了。要是没这东西的话,最恐怖的结果就是成为时间中的迷途者。
「……话说回来爸爸也真是的。这是干嘛啊」
铃羽轻轻苦笑着,手伸向了电脑的核心处。
那是不管怎么看,在2036年都会被当作古董的硬盘,还故意设置了伪装配线。
触摸式显示器上,显示着警告的字样——「驾驶舱内检测到异物」。
没错。不到一秒,这先进的机器就识破了21世纪初的伪装工作。
可是就算如此,要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这个硬盘还给父亲的话,估计又会卷进什么危险的事件里……到临走前就装作不知道放在这儿吧……她是这么想的。
吱呀……。
「……!?」
放置机器的这个屋顶上的铁门被打开,有谁过来了的脚步声,传到了铃羽的耳朵中。
铃羽的表情变得无比紧张。
从枪套离拔出手枪,从驾驶舱里朝铁门的方向看去。
然而……紧张感一下子就消失了,重新把手枪放回枪套里。
「什么啊,是真由姐啊。真稀奇呢,竟然会来这里」
铃羽从驾驶舱里「嘿咻!」一声跳下来,笑着朝真由理走去。
出发跳往过去的话,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现在的真由理了吧。因此,铃羽很罕见的,想要留下些可以作为回忆的话语。
然而……她马上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样子很奇怪,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真由姐?」
「…………」
「……你在哭吗?」
「呐小铃?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呢?」
「……诶?」
「那个叫红莉栖的人,和真由理之间……的真相……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
铃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从谁那儿,怎么听到的这些——为了真由理可以活下去,牧濑红莉栖的牺牲是必要的,这一残酷的事实。
得知这个事实的真由理的表情,铃羽明明一点都不想看到……。
可是她那悲痛无比的表情,却出现在了眼前。
「……真、真由姐是怎么听到的……我虽然不清楚。不过,真由姐你完全没必要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
铃羽光是说出这个回答,就已竭尽全力。
真由理脸上挂着的泪痕很让人心疼,她没去管那早已溢满泪水的双瞳,走到铃羽这里。
一瞬间铃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铃羽牵着真由理的手,让她坐在了连接驾驶舱的阶梯上。自己则站在了紧挨着她的地方。
「……呐,小铃?可以……问你件事吗?」
真由理抽了抽鼻子,开口问道。
「事……指的是?」
「……是在2036年,真由氏和小冈伦的事情」
「…………」
铃羽更加惊讶了,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心里话,她一点都不想提这事。
因为那些事,一点也帮不到现在的她。
「那时候,真由氏的、大家的事情,希望你能告诉我」
「为什么是现在?而且……未来的事情……不知道比较幸福」
「……。即便如此,还是希望告诉我」
真由理眼睛,终于不堪溢满的泪水,再次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泪痕。
看到这儿,铃羽已经无法拒绝了。
「……我知道、了。……不过首先……先告诉我,为什么真由姐会有这个想法吧」
「……可是……」
「不然我不会说的」
「…………」
真由理稍微低了低头,相当长的时间里,看着脚边裂开的混凝土块。
之后,终于把先前在Lab偷听到的话,断断续续的说给铃羽听了。
中途,她情绪很激动,有好几次忍不住再次流下眼泪……每当这时候,铃羽就会很窘迫的用手帕给她擦干净。
「……真由氏啊,就算在这个世界里也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那个叫红莉栖的人,不管是在Steins Gate的研究上,或是帮助小冈伦方面,比起真由氏,她是更加更加必要的」
真由理最后说出了这句话,眼泪再次滴落下来。
铃羽再次露出那种"对真由姐的眼泪没辙"的那种眼神,低下头。偶然间,有一种未来的真由理和现在的真由理重叠在一起的错觉。
「在我所熟知的未来的真由姐……也时不时的,会说起这些……」
「…………」
「每当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由姐一定会呆呆的看着天空。望着浑浊的天空,脸上非常寂寞……非常伤心。我和篝每次看见都会觉得很难受」
「……?」
「啊,对了……这个呢,也对真由姐保密了。抱歉。……篝,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小、篝?」
「嗯。她是一个战争孤儿……真由姐收养了她。是真由姐的孩子哦」
「真由氏的……孩子……?」
「对。是个很温柔,而且非常坚强的孩子。在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她就经常说『我要保护妈妈』……」
「因此,真由姐那寂寞的身影……就好像在说那个孩子的努力是多余的似的……」
「…………」
「说起来,七月七日……今天就是人们说的『七夕』吧」
「诶?唔、嗯」
「这个呢,也是真由姐教给我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说那天是每年一度,织女和牛郎相会的日子……嘛,由于大气污染很严重,基本上看不到真么星星就是了」
「…………」
「只是,真由姐老是这么说哟。像『就算云把夜空遮住了,星星也不会从世界上消失的。在云的对面,它依旧闪烁着光芒』什么的。『所以我们一起祈祷吧』……什么的」
「……是吗……」
「不论是我还是篝……有这样的真由姐陪在身边,很高兴。真的真的非常高兴。所以啊……一点都不希望听到『我不在就好了』之类的话……一直以来」
「…………。对不起」
真由理沉下目光。
那句「对不起」中究竟包含了何种意义,是「说了那种话,对不起」,还是说是「这样的我居然会是姐姐和妈妈,对不起」,完全不得而知。
「……真由氏很差劲呢……这样的真由氏,一定会被小冈伦讨厌的」
「没这回事哦。冈伦叔叔到死为止都把真由姐看的很重要。只考虑真由姐的幸福」
「到死、为止……?」
「啊……」
铃羽意识到自己不留神说走了嘴……而且这种情况也没法隐瞒,于是继续说下去。
「……冈伦叔叔,只能活到从现在算起的15年后……」
「诶……!?」
「听说是为了保护真由姐,被射杀了」
「骗、人……」
「爸爸听到了冈伦叔叔的遗言。他说『可以救下真由理真是太好了』,『自己就是为了守护真由理才活着的』……」
「……怎、怎么会……」
真由理用双手捂上了嘴。
「那之后,真由姐一直沉浸在冈伦叔叔死亡的悲痛之中……」
「…………」
「你对我们这么说过。『那天,如果我的牵牛星复活的话,一切都会不同吧?』……」
「……那天?我的、牵牛星?」
「每年,一到7月7日,在看天空的时候……一定会说出这句话」
「…………。我的牵牛星……」
真由理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眼泪又从那几乎全是黑眼珠的眼睛里,哗啦哗啦的流下来。但却慢慢的开始止住了悲伤的恸哭——虽然还在因悲伤而颤抖,不过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了。
「『那天……如果真由氏的牵牛星复活的话,一切都会不同』……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嗯。以前,我和篝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天』到底指的是哪天,到最后真由姐也没告诉我」
「…………」
「不过现在的话,总觉得能明白了」
铃羽抬起头,看着沐浴着夕阳,显得有些耀眼的时间机器。
「一年前……我真的非常生冈伦叔叔的气。想着绝对要把这家伙硬拉到过去。所以对于当时阻止我的真由姐,也觉得不可原谅。」
「…………对不、起」
「不不,要道歉的是我。……这一年里,和冈伦叔叔,真由姐一起生活后,我才知道了。那时候,错的人是我」
「……?」
「嗯。要是没有这一年的话,我就无法察觉那么多的事情。而且呢,如果一年前我就这么一无所知的,硬把冈伦叔叔带回过去的话…………一定就会迎来不可逆的结局吧」
「…………」
「但是,现在的话……冈伦叔叔的绝望,痛苦,愤怒……全都能理解了。所以,该怎么说啊……我想和"那天"的冈伦叔叔好好谈谈。……能不能顺利说服他……对这点没什么自信呢,哈哈……」
太阳更加偏西了,时间机器和旁边站着的铃羽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随着逐渐落下的太阳,她轮廓清晰的脸庞,也沉浸在阴影里。
「我一定会试着去做哦?虽然失败的话就全都泡汤了……可即便如此,我也想赌一次试试,赌在未来的真由姐说过的话上。不是"牧濑红莉栖被杀的那天"……而是跳往真由姐说过的"那天"……我会想办法让真由姐的"愿望"实现」
「真由氏的、愿望……」
铃羽温柔的抚了抚眼泪仍旧安静的流个不停的真由理的肩。
「嗯。那就是通往Steins Gate的真正的钥匙……我觉得不会错」
「小、铃……」
「因为啊。能做到打开Steins Gate大门的,只有"真由姐的牵牛星"而已,放弃成为牵牛星化为普通星星的他是办不到的。那么,不就只有让真由姐的愿望成真——把牵牛星复活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
「以父亲的风格来说的话,那个、嗯对了……『牵牛星作战』或是『织女星作战』这样?还是说意思是把牵牛星和织女星连在一起,称为『鹊桥作战』?哈哈,总觉得不管叫哪个,都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啊。我好像也传染了爸爸他们的,呃中二病?了呢」
一直在听着铃羽说话的真由理,慢慢站了起来。
「吶、呐……小铃?那个作战、啊……」
「嗯?」
「…………让真由氏、来做吧」
「诶……?」
铃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真由氏……结果什么都做不到。明明真由氏也是Labmen……然而却总是受到大家各种照顾,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但、但是……这是个危险的赌博啊。很可能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只会失败也说不定……而且时间机器的使用极限也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了了。或许会就这么消失掉」
「嗯,即便如此……也拜托了」
赶紧把眼泪停下!真由理这么想着,手用力擦着双眼。
她那瘦弱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开始恢复生气了。
「真由氏啊……很喜欢……小冈伦。或许和叫红莉栖的那个人一样……不,不对,是绝对不会输给红莉栖的程度,一直以来最喜欢他了」
这时,真由理大声抽泣了一下。
「可是……我……我更喜欢的是"凤凰院凶真"……」
「真由、姐……」
「在我失去了奶奶,因此心被掏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像快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是他救了我,对那样的我说『要一直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那就是他!那就是我的牵牛星!」
「…………」
「小铃……我…………我……好想见他……想再次,见到他……想再听一次那狂妄的大笑。就算真由氏明白自己无法成为"织女星"也好……即使如此,对我来说"牵牛星"……至今为止也好,从今往后也好,一直一直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我……想去见凤凰院凶真啊……!」
无法成为"织女"的少女,即使这样也声嘶力竭的把心中千万思绪化成的话语喊了出来。
在这瞬间。
铃羽的手机,响起了一直以来都没听到过的声音。
「……诶!?」
那是视频邮件的着信音。
发信者是"Barrel·titer"
邮件名只有一个词。"织女星作战"
「哈啊哈啊!找到了吗,桶子!?」
伦太郎靠在布朗管工房的墙壁上,一边扶着头,想要制止这头痛和晕眩同时袭来似的那种异样的感觉,一边大喊着。
(这、这感觉?不、不会吧……?)
并没有多厉害。然而,就和世界线变动时一样,Reading Steiner发动时候的违和感,突然袭来了。
可是,晕眩感马上就消失了,虽然姑且确认了一下周边世界,包括真帆和桶子在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特殊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在酷暑中强烈的焦躁感,再加上来回奔跑的缘故让自己有点中暑了也说不定。
「没、没找到。柳林神社也去过了,哪儿找不到。当然也打电话问过枫氏和吹雪氏了……」
「MayQueen里也没有。只有完全不明真相的打工妹而已。菲利丝小姐好像也是出去寻找还没回去的样子」
「可恶!真由理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铃羽的手机也打不通。那之后和由季小姐也联系不上……怎么回事啊」
「还有啊小冈伦。还有另一件让我很在意的事情……」
桶子一边观察着被焦躁驱使的伦太郎,一边害怕的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
「什么!?」
「就在刚才,那边的同伴联系我了。@ch中的超自然板块,被爆板了——」
「@ch什么的,跟现在没关系吧!?」
桶子看着气势汹汹的伦太郎,无奈的「唉……」了一声,耸了耸肩,接着一下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
「但、但是,这个——"萨列里的邻居",确实是小冈伦最近才开始使用的网名吧……?」
「什么!?」
惊讶下,他一把夺过桶子的手机。
里面显示着我所熟悉的@channel的板块,在里面"超自然板块"中——在过去的α世界线中,伦太郎和化名"John·titer"的铃羽,还有红莉栖进行了激烈的争论,在这个β世界线也和"Amadeus"的"红莉栖"说过话的这个电子公告板,被不知道的人爆板了。
所有的帖子都消失了,只有一个名为『致萨列里的邻居』的帖子孤零零的留了下来。
「这、这是……?」
「到底怎么回事啊?」
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的真帆凑了过来,总而言之,以后再进行说明吧,先打开帖子看看。
在那里存在的帖子全出自一人之手。
网名是"栗悟饭和龟派气功"。
发帖时间,差不多是一小时前。
『致萨列里的邻居』
『我们双生子二人,将暂时远离应在之地。或许已经无法回来了』
『父神已经解开了我们的"不可侵犯领域",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变成不会对父亲说谎话的「好孩子」了吧』
『因此,我们会将掌管时间的秘密与其所在方位,毫无保留的告诉父亲。万分遗憾没能守护住这件事,抱歉』
『虽然可以和你成为好朋友,但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所以在最后,希望向我最尊敬的人如此传达』
『——我认为自己是平凡人的代表。而你是我追寻的目标,你才是不折不扣的Amadeus——如此』
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再之后就是毫无意义罗列在一起的数字和文字。
「这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真帆。没做任何说明,仅仅是从旁边看着画面,就能从字里行间中感觉出有什么不妙的事情。
「"Amadeus",出了什么事吗……。时间机器的情报大概从那里泄露出去了」
「诶?」
伦太郎因为真由理的事,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个了——但想到桶子对自己说过,由季和菲利丝她们也在找她后,二话不说就冲上了Lab。
感觉到事态不寻常的桶子和真帆,也没说多余的话跟了上去。
「比屋定小姐,试着登陆"Amadeus"。"红莉栖"或"真帆"都行。记得是不管从哪儿都能登录吧?」
「诶?但是,那违反——」
「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
「我、我明白了」
但是——立刻将Lab的电脑连接上脑科学研究所的服务器,将自己的ID输入进去后,真帆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了!?」
「……没了」
「没了?」
「"Amadeus"的程序,还有记忆数据……到处都找不到」
「桶子,黑了它!不仅仅是脑科学研究所,把维克多·孔多利亚大学的数据全都晾出来。比屋定小姐,虽然会让你感到不快,但是请你协助桶子,拜托了」
「Okey-Dokey!」
「唔、唔嗯……」
可结果还是一样。
不管是"红莉栖"还是"真帆",在维克多·孔多利亚大学的服务器上,不管怎么找都『不存在』。
「这、这也太……。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真帆呆呆的自言自语。
「是不是移动到别的地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