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没有什么比『天才的烦恼』更没用。
我们期望的是不会烦恼的天才。
1
蜥蜴断尾。
这个俗语形容的是在紧急情况下舍弃肉体的一部分来逃走、保全自身的行为——可是这个俗语从现代生物学的观点来看,印象有些不同。
因为,『蜥蜴断尾』的前提是蜥蜴的尾巴在切断后能够再生、恢复原状,可是蜥蜴再生出的尾巴虽然在外表上确实是『恢复原状』了,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原本,蜥蜴的尾巴内部是由许多骨头组合相连构成的,但遇事切除之后,再生出的尾巴内部,就没有原来那样复杂的骨头了。
只有一根黏糊糊的软骨——原本能够做出的复杂动作也全都做不到了。断尾的带价就是这么大——不能随便切断。
要问说这些事什么意思,那就是:即便如此,这个断尾行为也不是自杀行为——为了长命,为了活下来,就要付出所需的代价。
这完全就是空空空的生存方式——但是,他和蜥蜴不同,他舍弃的不一定是尾巴那样的末梢部位。
不管是大脑还是心脏,只要有必要就能干净利落地舍弃——这种精神力让他活到了现在。
只要有必要。
连心都可以舍弃。
2
「说起来,我听说有个东西叫做鸣门金时。」
「啊,是有。爱媛的桔汁也好这个也好,空空知道的都是和甜食有关的呢……你难道是甜食通?有没有蛀牙?」
「哦,鸣门金时是甜的东西?」
「原来你不知道鸣门金时是什么啊……」
「是御好烧里会加的金时豆的原料吗?」
「金时豆是什么你也不知道?这已经算是没常识了吧?」
「我基本上食物都是为了长身体才吃的……没怎么吃过甜食。长蛀牙的话也会咬合不好。」
「真是禁欲……鸣门金时是番薯啦。」
「啊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印象。」
「德岛特产……或者说是鸣门特产吧。」
「是用鸣门漩涡培育的吗?」
「哪有用海水培育的番薯?那也太有毅力了吧。大概……这与其说是没尝试,不如说只是蠢话啊,空空。」
他们一边飞一边进行这样悠闲的对话——也就是说魔法少女『Pumpkin』已经将速度降到了能够进行这样悠闲对话的程度。
她一开始打算一直保持最高速度一口气飞到大鸣门桥,但却在相当早的阶段就放弃了。
改变了路线。
杵摫钢矢作为魔法少女的年头已经不短了,但由于她主要采取的战略,也由于她与生俱来的性格,终究没有多少抱着一个人飞的经验——更何况是抱着男孩子,想想看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她是觉得十三岁少年空空的身体可以像物品那样抱着飞,还是没多想,但搬运女生和搬运男生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男女差异无法消除。
既然是用魔法飞行,那搬运对象的重量就不是什么问题——但身体的形状不好搬。空空勤于锻炼,肌肉形状的感觉和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
再进一步说的话,从后面抱住时,若要让她抱得舒服、能够维持最高速度,就必然会变成她的胸部贴着空空后背的姿势。
杵摫钢矢虽然是以乖僻大姐姐的形象出现的,但她没有用恶作剧诱惑比自己小的淳朴孩子取乐的兴趣——让他给自己揉几个小时的脚,也只是为了恢复疲劳而已。
因此,她最终用了不太自然的方式抱着空空飞——用这种姿势很难维持最高速飞行。
即便如此,让钢矢抱着飞也比让飞行新手空空自己飞要快得多……空空少年感觉上像是在享受游览飞行。
游览飞行——感觉上像是电视上见到过的高空跳伞。就是由专业人士从后面抱着观光客,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由于她们还在持续浮游(不过即便减速了,速度上也远不能这样说),也许比高空跳伞还刺激。
也许能成为四国新的热门观光项目——空空想着这些没用的事。当然,由于魔法的存在是秘密,这不仅不能成为热门项目,连隐藏项目都不行。
属于玩笑。
总之,两人保持着相当的高度,以能够对话的速度飞向大鸣门桥——就像钢矢(夸张地)说的,大鸣门桥确实是个巨大的建筑物,从远处也能看得很清楚,应该不会走错路。
不过在空中移动,也许不该说是路而该说是航道——不对,航道原本也是用于船的。
「但是空空,你还知道鸣门漩涡呀。」
「因为很有名啊……不过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就是了。只知道是大海里的漩涡。」
「就是那么回事。」
「这样啊……」
空空空把飞行全部交给钢矢,完全是被吊着——这种状态似乎会让人感觉有些不安,不如自己飞来的踏实,但空空空已经习惯了。
生理体征已经和平时一样了。
俯视正下方的地面,感想也只有『啊啊底边好远啊』而已——还有确认没有人。
他平时的生活就是全部交给负责照顾他的人,因此比较自然地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
当然,他还是那个他,不可能变成其他人,因此他是想好了掉下去时——钢矢不小心没抓住让他掉下去时的对策后,生理体征才稳定的。
再多说一句,钢矢抱着他的方式就好像是将女装少年游街示众似的吊着,身体没有紧密接触,这让他觉得有些距离感,甚至产生了真实的被钢矢讨厌了的感觉。这让空空不禁担心『让人看见了会怎么想』(其实根本是想太多),使他的精神受到折磨。不过这都是些小事——他又不可能因此要求钢矢抱得更紧。
他曾经当过别人的抱枕,但不是对谁都一样——那时候也是替补的抱枕。
「想要知道鸣门漩涡是什么的话,实际去看一下比较方便。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话虽如此,我也没见过就是了。」
「没见过啊……那你为什么说得好像见过一样?」
「性格就是有点虚荣啦——我这人。就是因为这种性格,才被分配了『自然体』的魔法。」
「分配……得知魔法不是由个人而是由手杖产生的时候,我避开了这方面的话题,不过魔法依旧是根据根据各人的适应性……分配的吗?」
分配这个说法感觉有些奇怪,或是说怪异,不过既然魔法少女本人用了这个形容,就跟着她说吧。
「不,这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也是实验的一环啊。给合适的人合适的魔法,和给不合适的人不合适的魔法之间的区别——前者不一定能胜过后者吧?」
「是啊——可能会发挥出意外的才能,也可能会产生意外的化学反应——」
不管是可能还是不可能,既然能够通过道具随意更改,那自然两种都要试一试,而且还想用枚举法把所有可能性都试过。
但是,试来试去,最终决定分配的魔法,应该还是符合各人的适应性的吧——
「……钢矢小姐用『自然体』的魔法确实很合适。」
「哎呀哎呀。夸我也没有好处哦。」
「不,这算不算夸奖有点微妙啊……」
她自己也说过,她有些『虚荣』——按照空空的感觉,比起『虚荣』更像是『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但他不知道有什么词能够表现这其中的意味。
原来也许知道,但在这半年中忘记了——因为空空那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词汇量,是已故的国文学者父亲灌输给他的。
父亲死去的这半年间,他忘记了多少词语呢——连父亲这个人也忘记很多了。
「可是,说到『自然体』,也是有程度之分的吧?」
「程度?」
「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让人觉得『自然』,也有办不到的情况吧——既然魔法不是万能的。」
「对,魔法不是万能的。即使科学是万能的。」
「…………?」
即使科学是万能的,魔法也不是万能的——她真正自然地说出的这个短语的意思,在传达给空空时遇到了一些困难。最终,空空判断这是她独创的短语,只是用来讽刺的。
这个判断是错误的,但空空没有注意到——至少在这次空中游泳的途中没有。
钢矢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带着什么深意,不是想埋下什么伏笔,因此这不是空空没有罪过——就算是那个罪孽深重的少年,也完全没有罪过。
只是,他无意间记住了『魔法不是万能的』这个魔法少女的基本自我认识,这提升了他的生存率——总有一天他要想起,就连性格那么好胜的登淀证都完全没有向空空炫耀过魔法。
为了活下来。
为了逃出去。
他必须想起。
「……厄,所以说。以刚才那件事为例,不管你再怎么让、再怎么能让周围人觉得你满不在乎地——自然地走在烧山寺道上,要是钢矢小姐的脚到了极限,当场倒下的话,终究也糊弄蒙骗不过去
了吧?倒下的话不能看起来是在走着吧?」
「哼。我的脚是不会到极限的。」
「不……」
这里就算虚荣也……
使用魔法『自然体』的话,这种虚荣也能让人觉得自然吗——这终归会被察觉到吧——不,现在看看说的正是这件事。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不过钢矢小姐,你知道最多能让多么『不自然』看起来『自然』吗?」
「嗯。我是施魔法的那一方,这种事……大概每个人之间也有差别。」
「个人差别?」
「误导了某个人的感觉的同时,也可能无法误导另一个人的感觉,不一定能不能误导——就像空空能够区分『地球阵』。」
「……严格地说,我的技能不是区分『地球阵』,而是在区分出『地球阵』时眼睛不会毁掉。」
区分完全拟态成人类的『地球阵』,用的是地球扑灭军开发的『科学技术』。对,就是他现在『消灭』怪人时依然在使用的道具『实检镜』——不。
但是说起来空空看出了『看起来是狗的少女』其实是少女——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那是怎么回事?那算什么?那时他没有装备『实检镜』,使用肉眼看穿的。
这两件事相似吗?
当然,让少女看起来是狗的不是魔法,而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的『科学』——
「不过,我基本也是用刚才空空说的那种标准来施魔法的。有时候会糊弄不过去——我的脚虽然没有极限,但魔法是有极限的。」
「魔法是有——」
极限的。
不,她对自己的脚也太有自信了。
「但是那又如何?」
「啊,我是在想,我们现在在天上飞,算是那边?我和钢矢小姐在天上飞这件事,能看起来『自然』吗?」
「空空一起飞就不行——装饰品的话还好,但是带着人类大小的东西,用我的魔法无法掩盖。」
「说什么人类大小的东西,就是人类啊。」
之前就说过不能用在别人身上,连这种姿势下都不行——但是,加入现在钢矢自己在天上飞的话又如何?
「那样的话基本也会被察觉——『人在天上飞』终究没法看起来『自然』……因为人原本是不会飞的。我的魔法『自然体』能隐藏起来的基本知识状态级别的。」
「这样啊——」
钢矢倾向于把自己的魔法评价降低一级,空空觉得这其中是有原因的。然而如果提出这个问题,话题就会走偏,空空就当做是因为她性格谨慎了。
其实钢矢看起来性格一点也不谨慎,空空竟然会这么觉得,也算是个怪人了——不过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其他人的性格根本就不感兴趣。
不管怎么说,在空空看来,不论钢矢的自我评价、自我认知如何,他都坚定的任务魔法『自然体』是方便使用的魔法。
本来空空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把在天上飞的样子藏起来——如果能做到的话,就不是『自然体』而更像是一开始以为的『隐身』魔法了。
「这样啊……嗯?那又怎样?」
「没什么,我刚才一直在注意往下看——不过就算有活人,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也只有米粒大小……」
空空说。
「如果现在有人抬头看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发现我们——」
「既然从我们这边看过去只有米粒大小,那对方看来也是只有米粒大小吧?就算我不施魔法,那人也只会觉得是高空有鸟或是别的什么飞过吧。」
「这样啊……但是我还是很在意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的行踪、动向。」
「啊啊——这我能理解。特别是空空还曾经被她的『激光炮』乱射过。」
「嗯……」
『激光炮』乱射。
那确实很厉害——不止厉害,简直岂有此理。在空空经历过的众多『岂有此理经历』中也是顶级的。
「虽然以组织来看,最终都是分配了合适的魔法,但我觉得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把『激光炮』交给那位情绪不安定的魔法少女……」
「能让空空这么想,让空空这么警惕,可以说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制造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
「…………」
这么说来……真是这样吗?
这样……合适吗?
故意把不合适的道具交给那种敏感的人,制造出不知何时会爆炸、何时会暴走的存在。
必然地,作为『敌人』,即使是杞人忧天,也不得不分出相当一部分、超出必要的兵力。
比方说现在,就像钢矢说的,空空——原本他把飞行交给钢矢,自己甚至可以睡觉了——却不眠不休地瞪大眼睛,警惕着地表和周围。
如果这是作战计划设计好的,那还真是巧妙——甚至可以说是卑鄙。这种看透人间冷暖后的老练手法,和魔法的幻想感觉相距甚远。
太现实了。
……这个作战计划的难点是,友方也必须分出相当一部分、超出必要的兵力来管理这个『暴走候补』……也就是说,这部分是由魔法少女『Pathos』负责的吗?
所以她死后,『Stroke』就陷入了暴走状态……。
而现在也在暴走中。
狂暴地奔走——狂暴地飞行。
「那个『激光炮』是个没商量的威胁啊——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放弃了。」
「差点放弃?骗人的吧?空空怎么会——不过不管怎样,已经不用再担心那个了吧。因为『Stroke』已经没有『激光炮』的手杖了。」
「虽然是这样——」
空空没收了『激光炮』的手杖。
如果魔法是由手杖产生的,那么按理说,她就无法发射『激光炮』了——但取而代之的,她得到了另一根手杖。
对,『临摹』的手杖。
只要她拿着那个,就不能放松警惕吧?她会像魔法少女『Collagen』那样成为对付任何魔法少女的鬼牌——
不过以现状来说,没有办法处理这个问题,或者说只能先搁置了——最多只能祈祷。
祈祷对暴走状态的『Stroke』来说,空空空已经是『无足轻重的存在』了——
「『Stroke』拿着『Collagen』的手杖是个问题,但丢失的手杖还有好几根,也是个问题——由于违反规则的爆炸而粉碎了的『Pathos』的『正好』的手杖可以排除——」
还有不知道去处的手杖。
魔法少女『Collagen』的手杖被『Stroke』拿走了——还剩两根。
『激光炮』的手杖,还有证——魔法少女『Metaphor』的手杖。
「不过,我想『激光炮』的手杖是在香川的中学里吧?和『Stroke』的服装在一起,为了减少行李而搁下了。你要是这么放心不下,我们就回去取吧?」
「回去取也有风险啊——我之所以会把『Stroke』的服装丢在香川,是因为我不知道手杖是收纳在服装里的,更不知道手杖的重要性……」
如果知道手杖本身才是魔法装置的话,他绝不会把那种东西随意地、随手地丢下。
如果不想拿着累赘的话,那也该把服装和手杖破坏掉——不,那可是能使用『激光炮』的手杖,就算有冰箱那么大,也要拿着走。
「空空能毫不犹豫地丢下行李呢——那个空力自行车『恋风号』也丢在藤井寺了。」
「不,我原本是想骑着它去鸣门的——」
不过,说起来确实是那样。
那辆自行车在登陆四国后帮了他许多忙,空空却能爽快地将它丢掉,可以看出空空的冷淡——对物品没有执着。当然,有机会的话他也想拿回来,不过他也明白多半没有这个机会了。
也许在遥远的将来,空空的人格会发生巨大变化,认真地去进行四国巡礼。到那时,在他途径第十一名刹藤井寺时,说不能能捡回来——这怎么可能。
他不觉得那么久之后自行车还能完好无损,而且在那么久之后他也不会记得『恋风号』了,甚至他都不觉得自己能活到那么久。
最后一条是最确信的。
他认为自己绝对会维持这种性格死去。
就连『那个人』的遗物大太刀『破坏丸』粉碎的时候,他虽然惊讶,但完全不觉得悲伤,不觉得失去了宝贵的东西。
他对物品没有感情。
就像他对人没有感情那样。
「飞去要快很多,所以丢了也无所谓啦——不过至少『激光炮』你不用担心啦,空空。」
「为什么?钢矢小姐你之前也说过轻视鹏喜小姐『激光炮』的话……」
「都说过我没有轻视啦——不过,这仅限于我啦。因为只要我想,就能比『激光炮』得还快。」
「…………」
「子弹是无法打中移动速度比子弹快的目标的啦。……啊啊,但是,那种时候得丢下空空吧。」
呵呵呵,她笑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瞎说的啦,别不说话啊。」
「没事……」
他不说话不是因为不想理会这个恶趣味的玩笑——他已经习惯钢矢的恶趣味玩笑了。
现在四国的状况本身就像一个恶趣味的玩笑,相比起来钢矢玩笑话完全可以不当回事。
不——他其实没有不当回事。
飞得比『激光炮』更快……。
更快。
「听你刚才说的,魔法少女的飞行之间也有擅长不擅长——适合不适合之分吗?」
「嗯。有的。『Summer』队里飞得最好的就是我——或者说,大概没有哪个魔法少女飞得比我还好。」
「是这样吗?没有……你真有自信。」
「不,这不能说是自信……。你看,分配给我的魔法很没用,只好像这方面发展。而其他人都是努力发展自己的固有魔法。飞行可以说是任何魔法少女都能使用的基础,她们在这方面反而生疏了。」
「…………」
「虽然现在的教育风气是培养个性啦——但你不觉得,把所有人都能做的事情做得比所有人都好,也很重要吗?实际上,我就是靠这个飞行速度幸存下来的。」
「幸存下来……啊啊,在四国游戏中啊。」
「不,在绝对和平联盟里。」
钢矢说。
「我在『Summer』队里已经过气了,这很奇怪吧?」
过气了的形容有些过分了,不过她比起其他四位魔法少女确实年长许多。
他虽然察觉到了,但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把它解释为魔法少女『Pumpkin』为人精明、擅长保命,因此『长寿』。
难道说其实不然——不,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但同时也是因为其他魔法少女的寿命异常短暂吗?
证那么年轻就死了。
那不是个例——吗?
「我是在十岁的时候成为魔法少女的——之后一直幸存下来。一直生存下来。其间也接到过相当严酷的任务,每次都是千钧一发——惊险地穿过地狱。」
「穿过地狱也是相当夸张的形容啊……不,应该是合适的吧。飞行速度也不等于逃走速度。」
「仅限于逃走的话,终归会有些反感吧?不过确实是这样——当然,我也不能一直维持比『激光炮』还快的速度……」
「这样啊。」
听到这句话,空空略微放心了。
钢矢原本和『Stroke』是同伴,在某种意义上了解她的性格,但空空不同,刚刚还跟『Stroke』打了一仗,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对魔法少女的警惕——不过,即使不完全放下,也许该稍微放松一些。
要是光注意她,属于防范其他的话,就本末倒置了——不能忘记还有一半以上的规则没有掌握到。
随时伴有被炸死的危险。
「……不过,从十岁开始就和地球作战,真是厉害呢。和我这样的,在经历上完全不同——」
从『大声悲鸣』将地球和人类间的战争局势逆转前,就一直和地球作战——不过空空还没有遇到过比他经历还短的就是了。
「经历根本没有意义。和地球的战斗——是倾向的问题。」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倾向于地球战斗啊。」
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倾向于任何事情。如果有人活着就背向于任何事,那一定是他自己。
甚至不倾向于活着。
「是吗?可你倒是从刚才就一直向着地球啊?」
「哎?」
「一直盯着下面看。……一般来说,从高处往下看会头晕吧。我飞的时候也尽量不往下看——不论多么憎恨地球。」
「……也不是。」
我也不是因为要瞪着地球才向下看,只是在找幸存者而已——空空本想这么说,但他打住了这个想法。
从魔法少女『Pumpkin』的话中可以看出,她虽然平时姿态并不端正,但并不是不憎恨地球,讨论起这方面来恐怕会有麻烦。
如果进入和地球有关的话题,不小心说溜嘴,暴露了他和地球说过话,就糟了。
「嗯?也不是?什么?」
「没什么,只看下面却是很没效率。」
「?效率?没效率?咦,我说了这个了吗?」
「想想看,魔法少女会飞——不一定会从下面过来。说不定会从前面、后面、或是上方出现……」
空空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他的身体被钢矢固定住,无法转向。
所以只动脑袋。
一百八十度——三百六十度。
钢矢的身体造成了死角,不过至少在空空能看到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
没有魔法少女在飞——嗯。
在天上飞会引人注目,因此考虑到被发现的危险,并不想这样做。但意外地,在警惕周围、放哨上,没有比这视野更好的位置了,空空想。
没有任何遮蔽物。
即便有人盯上了空中的空空他们,也一目了然——在空中也不可能跟踪和追踪。
当然,如果使用『古罗提斯克』那样的隐身系科学武器,或是使用隐蔽系的魔法,比如他一开始以为的钢矢的魔法,就难以用肉眼发现了……不过这个条件在地面上也一样。
「即便言行违反了规则,遭到爆炸——以钢矢小姐的移动速度,似乎也能逃掉。」
「那时候我会全速飞行,空空的身体的一部分说不定会粉碎,你就忍忍吧。」
「知道了。」
「……开玩笑的啦。」
「啊,是开玩笑啊。」
别开这种可怕的玩笑啊,空空说,但其实空空的反应更可怕。
「我们来确认一下接下来的预定计划,空空——到达鸣门公园后,改为徒步对吧?」
「似的。在桥上徒步走。」
「我的话在海上也能飞哦?我说过了,我很擅长飞行,不会让空空掉下去的。」
「嗯,那样确实比较快——但是,到了要离开四国的时候,海上不要了。我不知道大鸣门桥有多长,但既然汽车开得过去,那肯定也能走过去。」
「一定要走的原因是?我能问问吗?」
「嗯,厄,这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有点不好解释……」
「对空空来说理所当然?是说对我们来说不理所当然?」
「嗯……」
空空含糊其词。
虽然他说不好解释,但解释本身很坚定——桥的对面大概有地球扑灭军的人设置的警戒线,以飞行状态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会把他们吓一跳。
只是吓一跳的话还好,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会被击落——连走过去都有可能成为射击的靶子,更没必要特地提高概率了。
对魔法少女来说飞行是理所当然的,因此非感性的空空解释起这些感觉上的问题来很痛苦——话虽如此,钢矢对飞行有着不一般的执着,也许说出来她就能理解。
考虑到今后的发展,也许空空应当不厌其烦地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但是即便是想到了今后的发展,惟独这件事,空空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不是好不好解释的问题。
而是因为在那时。
在说这些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察觉了。
这个时机既可以说是终于注意到了,也可以说是早早地就注意到了——但是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没有时间说下去了。
啊。
瞬间——就被追上了。
号称最快的魔法少女『Pumpkin』被瞬间追上——被瞬间超过——被瞬间拦下来了。
大大地张开双臂——微笑着。
「哎……?」
面对无法理解现状而目瞪口呆的钢矢,和脖子转动速度跟不上而还看着后面的空空——她说。
魔法少女。
黑衣的魔法少女说。
「Stop。这里禁止通行,『Pumpkin』。」
3
不是隐身或隐蔽。
这一点可以保证——并不是从逻辑上否认,而是他亲眼所见。他东张西望地警惕着周围——接受了钢矢的建议,不只看下面,而是四处张望。用心地张望。
所以他看到了——看见了。
在他听着钢矢的问题,看向后面的时候。
看到有某个东西微微在动——某个。太阳还没有下山,太阳光让他有些看不清——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微微动着的东西突然『变大』了,变成了魔法少女的形状。
也就是说,她从空空视力所不及的遥远后方,一瞬间『飞』到了近处。
完完全全地超高速。
让警惕和放哨完全没有了意义——超越人类感觉器官的飞行速度。这样一来,没有遮蔽物、视野良好的安全取位就只剩下坏处了。
子弹打不中比子弹还快的物体——这是自然的逻辑,但这么说的话,比子弹还快的物体,也会被比它更快的物体超过。这也是自然的逻辑。
现在,比起空空,反而是钢
矢更为痛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不满意得到的魔法,专门磨砺普通的『飞行技术』的魔法少女『Pumpkin』。
「…………」
黑衣的魔法少女。
拿着的手杖——也是黑色的。
她身上的服装在设计上与钢矢和空空穿的一样……而颜色不同,这也不算是违反了之前看到的趋势,但是——明显不一样。
空空感到了不同——哪里不同?
这一下子想不出——如果再多观察她一下,也许就能知道了。
「…………!」
视野急转。
不,急转的不止是视野,而是他的整个身体——若要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他被粗暴地挥了起来。
由抱着她的魔法少女『Pumpkin』——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杵摫钢矢做出了之前预告过的事情而已。
遇到危机的话,即便让空空的身体粉碎也要全力飞行的预告——骤然转向,让空空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会粉碎,然后加速。
「…………!」
「要飞了,空空。」
他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声,但也许是错觉——这绝不是能说话的速度。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飞驰』了。
在飞行的过程中飞驰,这句话语义有些重复,但如果这种加速叫做『飞行』的话,那她刚才根本就不算飞。
从烧山寺起飞、升空时的速度也很快,但那似乎还姑且是(为了不让空空的身体粉碎而)有所节制的。
不。
现在钢矢不仅仅是使出了全力——之前她都是用避免紧密接触的方式抱着空空,而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改为紧紧地抱住,让两人的重心合为一体。
尽可能呈流线型。
她号称比『激光炮』还快,也许会不满意这种比喻——那轨道看上去就像是镭射光。
这速度就算没有让空空身体的一部分粉碎,也让他无法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有危险。只要张开嘴,喉咙里就会瞬间被吹干——钢矢身为魔法少女,而且是自己在飞,也许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但空空虽然精神上过于坚韧,但大脑够脏并不坚韧,差点昏过去了。
应该说,万幸的是,他只是差点,没有真的昏过去——
「唔——」
空空呻吟着,确认后方。不,根本算不上什么确认,只是脖子的方向被风压着,正巧能看到后方而已——没有追过来。
在没有遮蔽物的空中,无论以多么快的速度离开,也能看见她在那里——黑衣的魔法少女完全没有追赶空空和钢矢的飞行。
是因为他们转向太突然,逃走太迅速,对方只能目送了吗?怎么可能。那孩子完全动、一动也不动的原因是——她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完全不把钢矢瞬间决断的全力逃跑——当回事。
离大鸣门桥越来越远了——接近的时候由于那建筑物太过巨大,掌握不好距离感,但在离开的时候,却能感受到渐渐远离。
这是心情的问题吗?
还是速度的问题?
还说——因为中间隔着黑衣少女?
「以看到脸就逃走太过分了吧,『Pumpkin』。你想过这种无心的行为会对青春期的少女造成多大的伤害吗?嗯?」
「?!」
听到这个声音。
终究不是错觉——空空本该是看着后面。正巧能够看到后方——一动不动的黑衣魔法少女。
本应看着她。
不可能移开视线——即便想移开视线,几乎昏过去的空空也没有能力移开。
然而。
不知何时那个黑点消失了——然后出现在了他们前方。
像风一样超过了镭射光。
再次拦住了。
钢矢为了不撞上去紧急刹车——大概惯性原理在魔法少女的飞行中也会起作用,即便紧急刹车,也没有立刻停下来。不过对方拦着的时候也留下了这部分空间,在完全停止时,双方的距离正正好。
正好可以干什么就不提了。
是谈话——还是厮杀。
「你——」
也许是因为两次被拦住让她倍受打击——杵摫钢矢没有再次转身逃走,而是停下了脚步。在天上飞的时候停下脚步,这种说法有点奇怪——总之是不飞了,像直升机那样悬停着。
她说。
「你——是谁啊?」
「你问我是谁,这让我很难办啊——以我的身份,别人问起的时候不能自报家门。」
黑衣的魔法少女回答。
不,她完全没有回答——但同是魔法少女却『不能自报家门』,这似乎就足以成为一个清晰的回答了。
「如果你一定要称呼我的话,请叫我——魔法少女『Space』。」
4
「『Space』……?」
钢矢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露出惊讶的表情——也许是在思考『Space』是宇宙的意思还是『空白』的意思。
从她穿着的黑衣来看也许是前者,但从她那奇妙的、难以名状的存在感来看又觉得后者比较合适。
「…………」
不论如何,空空空都无法思考这件事——她报上的代号,没有进入空空的脑海。
由于紧急旋转、紧急加速接着紧急减速,他这次真的昏过去了——没办法,他遇到的这种情况如果体质不好的话甚至会死掉。
他能在几秒内从失神中恢复意识,已经是个奇迹了。当然,他恢复的意识还很朦胧,两位魔法少女的对话只是穿过了他的脑海——无法细查。
所以。
应对魔法少女『Space』的——是魔法少女『Pumpkin』。
「你说『Space』。……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人。」
「所以说我——我这种存在是你不会听说的那一级的『少女』。我的级别其实是不能让人知道的。『Pumpkin』,你似乎使了一些手段,知道了许多不能知道的事情——但那也是有极限的。不,不对。有的不是极限,而且不能知道的事情——吧?」
「…………」
「不是限制,而是禁忌……不过现在组织已经是毁灭状态,我也不知道你其实知道了多少就是了。」
「那算什么——你是说、你想说之前都是故意放走我的?」
「比起放走,这里更该说是放飞——吧?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发现了分配到『Summer』队的都是那种孩子吧?」
「那种孩子是哪种孩子啊?」
在交谈中,钢矢偷偷看向周围——大概是在寻找逃走路线。
从一开始就没有用魔法和『Space』战斗这个选项——在对方那么大的速度差距折后,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判断。
她的神经还没有粗到能在对方在她自以为最快的飞行上,在她自信的飞行速度上,展现了那样大的差距之后,还能发起挑战——但是,在逃走上,也是一样。
无法从比自己更快的人手中逃走。
都不用定下什么夸张的规则,这本身就是法则。
……但是,严格来说,即便她不打算用魔法战队,不也无法用魔法逃走——但她,杵摫钢矢已经在使用魔法了。
魔法。
不是飞行的魔法,而是『自然体』的魔法——那不是作用于外部的魔法,而是改变自己看上去的样子的魔法,因此不用像『Stroke』发射『激光炮』那样装模作样地举起、挥动手杖。
所以那个魔法已经发动了。
因此,这些应该没有传递给——黑衣的魔法少女『Space』。此时此刻,钢矢感到的动摇、焦虑、恐惧和疑惑——这些各种各样的感情。
应该让人觉得她一直是在平静地。
目中无人地、带着讽刺地应对着——也就是说,她在对『Space』虚张声势。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也没有忘记这样做,说明她经验丰富。
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相对的,『Space』是真的目中无人地冷笑着,让钢矢对自己的魔法有没有作用感到不安。
甚至觉得她是不是也用了同样的魔法——但这可能吗?
假设她也拥有『自然体』的魔法,因此她也锻炼了飞行方面,所以才有那种速度。这姑且说得通——不,说不通。
那速度已经不是这种级别的了。
所以如果『Space』的魔法是瞬间移动或是跃迁之类的,还比较能够接受——不过,钢矢会这么想,也许是因为否则的话就否定了她至今为止的努力钻研。
「那种孩子就是那种孩子啦——像你们这样的孩子。不,这终究也只是个实验,是众多实验中的一个,说起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特别是在现在的四国,一切都被推翻了,连无意义的意义都失去了。」
「…………」
钢矢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她说的内容大概并不难懂,只是她故意使用了难懂的说法,以此岔开话题。
她又觉得对话本身没有太多意义,对方只是在试探她的想法而
已——『Space』用『拦路』的方式让钢矢停下来,想想看,这种方式是非暴力的,让人觉得她只是想平稳地、和平地对话,但这其中确实含有敌意。
敌意。
如果这样说太粗暴——那就说是恶意。
总之,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目的是妨碍钢矢她们的行动——她要阻止钢矢她们去往鸣门。
这是,确定的。
但是,钢矢她们想要逃离她、远离鸣门时——也就是向着反方向前进时,她又『拦路』了,这又有什么意图?
什么都不做的话,钢矢她们会更加远离鸣门——为什么要阻止?
「一切都被推翻了——是说实验吗?『Space』。把四国变成这样的实验——」
「都说了实验有无数个,『Pumpkin』——总是有无数个。无数且无限。因此要我说,也没有把那个当成是什么特别的。」
「……能让我过去吗?」
钢矢任务继续乱七八糟的对话也没有价值,她开口说。她怀里的空空少年一动也不动——没有死,眼睛也睁着,但怎么想都不在健康状态。需要治疗——至少以他的状况不能再吊在高空中了。
「如果鸣门方面是你的地盘的话,我不会再靠近了。」
「地盘?哈哈,我没有什么地盘啦——这附近是『Winter』队的领地吧。不过那个『Winter』队在四国游戏中也已经陷入半毁状态了——和你交换情报的魔法少女,叫什么来着?」
「……内奸的名字什么的,怎么可能一问就说出来啊。」
「那也是啦,名字嘛。」
『Space』立刻放弃了。
这个『立刻』也可看做是她在装傻,其实早就知道『名字』了。
钢矢心想。
黑衣的魔法少女——穿着连情报通『Pumpkin』都没见过的颜色的服装的,没见过的魔法少女。不用说『Summer』队,在『Winter』队、『Autumn』队、『Spring』队也都没见过。
这样一来——还剩下什么?
「你想过去?当然可以啦,『Pumpkin』。我又不是要妨碍你们进行游戏——」
『Space』说着,却没有改变张开双臂的姿势。她做出『拦路』这样滑稽的姿势,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那么——」
「别着急,我不会妨碍你们进行游戏——为了通关而进行游戏。而为了退出而采取的,怎么说呢,消极行动,我会全力妨碍的哦。」
你明白了吗,『Space』说。
「我并不是要阻止你们去鸣门。而是要阻止你们离开四国——『Pumpkin』,我不想让你这样优秀的玩家退出,你明白的吧?」
「…………」
你明白的吧,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但钢矢其实并不明白——不,严格地说,她不是完全不明白……但是,她害怕自己的想象是真的。
由于魔法『自然体』,她的恐惧应该没有流露出来——但是,『自然体』并不会连自己都欺骗。
她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正感到恐惧。
正在害怕——
「『Pumpkin』。我是说,你应该在多一些自觉——你有多么备受期待。」
「期待?什么嘛,你是说被放走的我——被放飞的我,受到期待?」
「嗯——以我个人而言,甚至觉得只有你能通关这个四国游戏。」
不过这是非公开的啦,『Space』补充说——虽然不知道是对什么非公开,不过重点是『以个人而言』。
也就是说,还有作为组织的意见——这样的话,魔法少女『Space』的位置应该和『那家伙』一样——和现在,在四国。
张开屏障的魔法少女一样——
「详细情形我当然不会说啦,随便你自己想象吧——总之我希望你能通关游戏,获得打倒地球的究极魔法。退出是不允许的,也是不可饶恕的。」
「……关于这件事,你似乎有些误会。」
钢矢说。
她略微将意识投向怀里的空空——提议退出的少年。
他依旧一动也不动——最开始被『拦路』的时候,她反射性的反转、高速逃走了——结果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依靠空空,这太伤了。明明这位少年最值得依靠的地方就是打开这种紧迫的局面——
「我并不想退出啊——只是出去一下而已。之后会回来的。绝对和平联盟下属的我,本人,怎么可能放任四国这种情况,自己逃走?」
「你这颗心真是值得钦佩……不,这一点我没有误会。基本已经预想到了。因为那孩子。」
『Space』示意空空。
她的双手还在『拦路』,不是用手指,而是用视线的移动示意的。
「是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吧?」
「…………」
「那就大概明白了——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你还是不要随便下判断比较好……我们面对的局面说不定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钢矢试着这样说,但眼前这位不知底细的魔法少女到底『大概』明白了多少,还是未知数——即便她连不明室、时限、甚至『新式武器』都知道,也不奇怪。但在她这样以为的时候,就已经陷入对方的气场中了。
「说不定呢。」
而那个人却厚着脸皮这样说。
「但是,说实话,无论你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也是有任务的——这些话能对我的上司说吗?当然,如果你能见到的话。」
「…………」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另一个系列的规则好了——四国游戏的规则书里并没有『禁止退出』这一条,可是,除此以外——还有我们独自的规则。」
「你们的规则——这自我规定真是厉害啊。」
既然是自我规定,用在周围人身上就奇怪了——但如果这不是自我规定,而是我们规定,那就不那么奇怪了。字面意思就是我们,而且这个『们』中还包括杵摫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
「……绝对和平联盟的运转情况——似乎比我掌握的要好得多呢。虽然不知道在运转的是总部、各县总部、支部——还是某个部署。」
「哎呀,你就不要深究了——」
『Space』在话里装傻,却并不否认。虽然不否认也并不代表肯定——对。
即便包含恶意。
即便被妨碍。
这一点也不会动摇——不管是黑色还是别的什么颜色,既然『Space』穿着服装,她就是钢矢的『同伴』。
一起和地球作战的——『同伴』。
……当然,现在钢矢怀里的空空少年也穿着制服,但他不算。
只不过,如果钢矢想要强行突破阻拦前往大鸣门桥的话,这位『同伴』就会毫不留情的变成『敌人』——不,在这种情况下,变成『敌人』的是钢矢。
变成组织的敌人。
变成危害绝对和平联盟的人——但是,这有什么不妥吗?钢矢想离开四国,有什么不妥——是觉得不论有什么理由,一旦到了外面,她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危险地带了吗?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倒是能理解。
但很遗憾只是理解而已——当然,她现在当然是打算在退出、解开时限枷锁之后,即便是自己一个人,也要回到四国——可是,经过百战磨砺的钢矢知道,人心的变化不可捉摸。
所以,只有空空空才能理所当然地说他会回来。
因此——她能够理解黑衣少女想要组织她离开。
「那么……我现在发誓不再从大鸣门桥离开,你能就此回去吗?」
虽然不知她要回哪里去,但为了赶走不停挡路的『Space』,也只能这么说了。
就算再怎么强调时限和『新式武器』,她都不会就此离开——虽然她让钢矢去和她上司交涉,但她又没有说出上司是谁的意思,钢矢也没法下手。
「当然啦。」
她说。
「我就像是个关卡一样——不会加害不打算通过的人。『Pumpkin』,如果你不去考虑其他的事,专心通关游戏的话,我甚至可以给你特殊奖励哦。」
「…………?」
奖励?
「作为把我拖出来的褒奖——具体是什么,在你发誓之后再期待吧。秘密惊喜。」
才不需要这种惊喜——就算是奖金也不想要。虽然钢矢从小就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没有受过正经教育,但至少还知道『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不过她也不想更加了解『Space』。
虽然她为了活下去会不辞辛苦收集情报,但也有些情报知道后会威胁到生命——『Space』无疑就是这种鬼牌。
她的危险感知雷达在不停的响——任何人的雷达都会响的。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有人的雷达不响,那一定是——
「那……」
她刚要
说。
刚要说:就照你说的做——说实话,或者说,按她希望,是想说:就照你说的做,但是奖励就免了。但她不想再多说别的了。
不管秘密惊喜是什么,如果是不需要的东西马上丢掉就好了——如果是能丢掉的就好。
「我明白了,『Space』。就照你说的——不管是不是暂时,我都不会再想要退出四国游戏了。」
「这样啊。……以防万一,我事先说好,你当然也不能从大鸣门桥以外的地方退出哦。走濑户大桥,或是乘坐渡轮,不许耍这种小聪明哦。那时我会飞过去——那时我会飞过来。下次可能就不止是警告了哦。」
「……嗯。」
警告。
对,这次是警告。
所以只是『拦路』——如果她有那个打算,钢矢和空空都不会平安无事。不,以空空的现状,早就不是平安无事了——想到她可能会以那个快得看不清的速度撞上来,就不禁心中害怕。
普通的身体冲撞就是必杀技。
把钢矢的自信打得粉碎的飞行速度——再想到还能加上固有魔法……。
「明白了——呀?!」
「?」
见钢矢突然发出尖锐的惨叫,魔法少女『Space』露出疑惑的表情——钢矢做出了明显可疑的举动,但被魔法『自然体』尽可能抹消了。结果,对方只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协调——觉得『有点奇怪』却不会再多想。只有这种程度的不协调。
但是,发出惨叫的钢矢本人感到的『痒』,就不止是不协调了——在膝窝。
膝窝。
可以说是敏感,也可以说的迟钝,她抱着的少年空空空的手指捅上了那里——不,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昏迷中手臂晃来晃去,偶然碰到的。
但是,空空少年挨着钢矢膝窝的食指的动作中,有明确的意图——那动作非常轻微,不出意外的话甚至会被瘙痒掩盖——但那根手指,确实是在写『字』。
是要传递。
信息。
「…………」
位置选在膝窝,大概是因为那里是『Space』的死角——说到死角,那轻飘飘软蓬蓬的裙子里更是死角,但空空没有选择那里,而是选择这个小小的死角当做留言板,一定是因为:
『别碰我的大腿』。
钢矢在烧山寺斋馆里说的这句话,他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在认真听从——空空空。
空空空不知何时,带着他的这种个性,从昏迷中恢复了——从朦胧的意识中复活了。
不,还不能说是复活——但肯定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疲惫。
在应对魔法少女『Space』时,将自己置于对话参与者之外——并不是筋疲力尽,而是显得筋疲力尽。
或者说,不是自然状态,而是不自然状态……。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两人对话的,但他认为现在是介入的时机,便保持着『不自然状态』,在钢矢的膝窝里送出了信息。
这个信号如果不注意的话,不,就算注意了也可能会错过,但他确信钢矢不会错过。
「…………」
钢矢屏住呼吸,专心读取信息。
想要读取的时候,一般身体会僵硬,表情变化,表现出充满紧张的不和谐,但她的魔法能让这些不表现出来——几个小时前刚刚得知的钢矢的魔法,空空立刻就运用了起来。
「抱歉,我只是想忍住一个喷嚏。裙子有点凉凉的——」
「啊啊,这样啊。我懂。虽说是魔法少女的服装,但这样太糟糕了。在天上飞的女孩子竟然穿裙子——」
钢矢为了掩盖惨叫,和『Space』进行了这样的对话。同时,她读取的空空的信息是:
『不能相信这孩子的话』。
5
不能相信。
这么说的话,那能相信什么?能相信空空吗?若问起这个问题,第一个给出否定回答的就是空空空本人。
对于这条蕴含着矛盾的直截了当的信息,杵摫钢矢不寒而栗——空空少年竟然会如此『敌视』黑衣的魔法少女,说出如此明确的话,钢矢不仅惊讶,更感到新奇。
魔法『自然体』不会让她的惊讶表露在外——对『Space』如此,对送出信息的空空也是如此。
因此空空无法确认她是否收到了信息,便谨慎地在钢矢的膝窝里反复写下同样的信息。
『不能相信这孩子的话』。
『不能相信这孩子的话』。
『不能相信这孩子的话』。
『不能相信这孩子的话』……
「…………」
之所以会采用带有如此强烈拒绝意味的词语——大概是因为他认为信息不够简短的话就难以传达。
文字太长或太复杂的话,就无法用这种方法传达——不够这么一想,就说明空空已经恢复到能够考虑这些的程度了。
他看上去那么筋疲力尽,让人想不到他是在装病(?)——但事实上他给钢矢传送的信息绝不是随随便便的梦话。
「那个……。关于奖励。」
钢矢说。
她明白对话间的连接有些牵强,但此时可以依靠她的魔法『自然体』。
「我可以相信你吗?那对今后的游戏进行会有帮助——」
「谁知道呢——秘密惊喜里也包括这部分哦。」
预料之中的回答。
钢矢也没有想着对方在回答这个问题是能够把『奖励』的内容告诉她——她只是想用自己怀里的少年空空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出带有『相信』这个关键词的话而已。
这样就能告诉空空她收到信息了——于是,膝窝里手指的动作立刻就变了。
这种反应速度。
让人觉得他果然不是因为混乱而过度否定一切——反而是以他的风格,以冷静的判断力选择『敌视』。
当然,实际上是怎样,并不得而知——
「有这种让人不安的东西等着,我可不能随便发誓——我能不要奖励吗?」
「哎?为什么这么说?要是有人这么对你说,你会怎么想?」
从她这调戏似的回应来看,魔法少女『Space』并没有发现钢矢在拖延对话,将结论延后。
也可能她已经发现了,只是把钢矢玩弄于股掌之上——正在她们纠缠之时,空空给钢矢送来了第二条信息。
『逃走』。
『逃走』。
『逃走』。
『逃走』——
「…………」
逃走——这又很简短。
由于简短,这句话可以有许多种解释,但一般想来是『我们逃走吧』的意思。
但是,现在很难认为是这个意思,因为现在的情况中有一个压倒性的课题:『要怎么逃走』——不用空空说,能逃走的话钢矢肯定会逃走。
不,进一步说的话,她已经尝试过一次,并且失败了——其结果,空空昏了过去,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现在催她『逃走』,实在是强人所难。
「那——不管怎样。」
钢矢一边思考,一边说。
她对于空空能不能明白有些不安——却又不知为何确信只要加入了『怎样』这个关键词,不管前后文多么牵强,空空都能理解她的意思。
「不管怎样——都得选一个。要么放弃退出领取奖励,要么不要奖励退出。」
「我觉得没有可选择的余地就是了。如果你在这个二选一中选择了后者的话,就意味着你不再是我们期待的那个你了——到那时我会毫不留情地残酷起来哦。」
残酷……。
这种说法带着玩笑意味,实际上她也是在开玩笑,但玩笑话却不是谎话。
事到如今,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因此钢矢已经放弃了,为了脱离这个苦境打算选择前者——但是空空的决断不同。
他在钢矢的膝窝里这样写。
『在她还没有残酷起来的现在,能逃掉。』
他没有再重复熟悉。
大概是判断这种方法足以传达信息——确实如此,信息传达到了,但是只是『传达』了空空想说的话,并没有让钢矢『明白』……
在她还没有残酷起来的现在能逃掉——竟然会这样想。他对别人言行的想法,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那,你要怎么做?要是还拿不定主意的话,我来帮你拿主意也行哦——」
「啊,不——厄。」
面对『Space』可以说是最后通牒的话语,钢矢的反应非常迟缓,甚至到了连魔法『自然体』能不能糊弄过去都不清楚的程度。那是因为刚才看看在钢矢膝窝里写的信息突然不简短了。
这也难怪。
空空现在开始写的不是简短的,而是具体的——逃脱这里的方法。
「已经——拿定主意了,但是——」
「…………?」
所幸,就算多少透露出一些不协调,黑衣的魔法少女『Space』也只会把那当成是被迫做出选择时自然会出现的混乱。
因为,不可能有的
。
逃脱这里的方法——她是为了阻止他们逃脱四国而出现的,要从她手中逃脱,在某种意义上比逃脱四国的难度还大。
绝对的自信。
绝对的自身。
要指责这是傲慢或骄傲,也有些过于严厉了——这只是单纯的『基于常识做出的判断』而已。
即便她知道空空这位基于非常识的少年——即便她对于这个从外部进来的头脑有一定警觉,她也是第一次面对空空。
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把逆转这种『绝对』不利当成是理所当然的空空空——即便被抢占了先机,也值得同情。
当然,像这样被同情,在她看来是最为耻辱的。
「…………」
空空只写了一遍他的作战计划。
他判断一次就能传达给钢矢,而且这是作战主干的关键部分,要警惕不能泄露出去。
小心谨慎。
因此,钢矢无法想象——小心谨慎的他会提出这样大胆的作战方案。
大胆得——大胆无畏得让她怀疑是不是读取错了的方案。既鲁莽,又乱来——他以为用这种作战方案能活下来?
这孩子——就是这样一直活下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何止是赌徒。
而且现在他们绝对没有走投无路到只能那样做的地步——不,当然,他们确实走投无路,但又被展示了一条救赎之路。
那条路并不难。
只要同意魔法少女『Space』的提案就行了——就算只是嘴上说说,只要说放弃逃脱四国,至少就能撑过当下。虽然在意那辈强制附加的奖励,但从话题的走势来看,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说去死一类的。
以都在撑过当下为天职的空空空,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说他觉得撑不过去?
撑不过去——没有撑过去。
即便只是嘴上说说,即便只是暂时的,奉承这位魔法少女在他的感觉中都是无法接受的风险吗——对来历不明的人言听计从,确实让人不问缘由地不舒服。
然而,此时以这种感觉为优先,选择那样的作战方案,实在脱离常轨。或者说……。
「亏你能想得出来呢,这种办法……」
她小声念叨。念叨了出来。出声了。
这终究让魔法少女『Space』感觉到了决定性的不协调——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明显地惊讶起来。
虽然还没有察觉到空空的作战方案,但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钢矢心境的变化。
虽然钢矢没听说过对方,但对方听说过魔法少女『Pumpkin』,自然也就听说过固有魔法『自然体』——一旦有所怀疑,再怎么糊弄其中的不协调,也无法消除怀疑。
要做出决断的话只有在现在了。
接受『Space』的提案——还是接受空空空的提案。
换言之,是接受敌人的提案还是接受同伴的提案。在这种二选一中,肯定没什么好犹豫的,一定会选择接受同伴的提议。然而即便基于这一点,基于任何条件,她依然犹豫——她心中的『常识』主张要选择前者。
空空虽然恢复了意识、恢复了思考能力,但还不能动——他无法阻挠钢矢的决断。最终的选择完全交给了钢矢。
确实。
确实——这样想的话,也许能逃掉——在钢矢看来,那是一切都基于假设、海市蜃楼似的作战方案,而且她不理解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一定要逃走。
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就只是盯着概率较低的一方。退一百步说,即便这样能够逃离魔法少女『Space』的『拦路』,之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会不会一直被追赶?
从她的话中推断,她虽然是单独行动的,但肯定隶属于某个团体——说不定会不止被她,也被那个团体的其他人追赶。
最糟糕的。
说不定会是钢矢所知的最糟糕的那位魔法少女——越想越觉得没有理由采用空客的提案。觉得那可能是在朦胧状态中想出的错误提案。
「……唔。」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钢矢最终还是踢开了『Space』的提案,执行了空客的提案。她做出这个脱离常识的鲁莽决定的理由是——空空最后写在她膝窝里的文字。
这次也没有根据。
要说的话只能算是个安慰——如果他是以此为立足点提出作战计划的话,不禁要怀疑他的神经是不是正常了。
但是,那些文字却像迷魂汤一样让钢矢觉得只能接受空空的提案。
迷魂汤。
或者是——表白。
让人觉得这孩子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不得了的花花公子——当然,如果有将来的话。
这个将来,必须从现在开始创造。
「……『Space』。」
钢矢说——作为决意的证明,她第一次称呼对方的代号。
带着敌意。
按照空空的『你不可信』的意志——
「……怎么了,『Pumpkin』。」
「谢谢你的提案,但我拒绝接受。」
钢矢说。
然后从她抱着的、吊着的十三岁少年空空空身上——松开了双手。
6
在高空中失去了支撑,自然就意味着会从上方『掉』下去——也就是坠落。
这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在地球扑灭军中被过度特殊对待的英雄空空空也无法违抗这个法则。
他从遥远的高空,向着四国德岛县的地面——向着地球,无可奈可地坠落。
「!」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Space』的肉体在一瞬间僵硬了——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个『失败』。
她以为『Pumpkin』在和她对峙时,(虽然用魔法隐藏了起来,但肯定是)陷入了紧张状态,不小心手一滑,把抱着的同伴掉了下去。
由于失败而掉落。
这是妥当的判断。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因为『Pumpkin』放开空空后,便开始向着和笔直下落的空空正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正上方飞翔。
上下分离。
不,说是分离,但空空只是沿着重力方向坠落而已——总之,他们上下分离了。
上下分离——越离越远。
「唔——笨蛋……」
『Space』从容不迫的态度出现了略微的破绽,骂道——不是骂他们出人意料。
她是在责怪钢矢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断、选择违抗她的道路,也就是责怪钢矢的『判断失误』。因此这句话是按照字面意思,骂人意思的『笨蛋』。
你以为能从我手心里逃走吗?
而且她不喜欢这种逃走方式——把自己的同伴像蜥蜴尾巴一样丢下。
自断行为。
这确实符合命理——无法忍受高速移动而陷入困倦状态的同伴,现在只不过是困住她双手的枷锁。
魔法少女的飞行和重量无关,但姿势会影响速度——而且人如果抱着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小心注意不要掉下去,因此会产生无意识的减速。
所以。
清除『没用』的同伴是提高速度的聪明做法——而且,让同伴向正下方坠落,自己飞向正上方,也『正确』得令人神往。
根据看法不同,他们两人上下分离也可以说是兵分两路——『Space』是单独行动的,因此在追踪时只能选择追一个……如果『Space』去追空空的话,钢矢逃走的成功率就能上升了。
这是合理的。
合理得让人讨厌——『Space』知道『Pumpkin』总是和同伴保持一定距离,有时也会毫不犹豫地丢弃同伴,却不觉得她是会如此露骨地抛弃同伴的人。
不是丢弃而是抛弃。
『Space』终究不会想到这个方案竟然是被抛弃被丢下的空空空提出来的,因此她对『Pumpkin』感到失望。
甚至觉得把通关游戏托付给她是不是个错误——那样的话,去追她的理由就消失了。然而现在并不是按照这个逻辑。
失望之后,反而要毫不留情地——残酷地追上去。已经不止是『拦路』了。
毫不留情地追上去——毫不留情地结束。
丢下『行李』,调整好姿势,一心一意地飞行时,速度自然比刚才要快,但对『Space』而言,也不过是略微加快。
不,即便是速度加快一倍,她也有自信追的上——如果是在地面上追踪的话,那『Pumpkin』只要随便躲到角落里,『Space』就没办法了。但她现在是在空中,又像更高空逃走的。
没有藏身之处的空中。
她虽然是以相当快的速度飞翔,但尚未远离,还在『Space』的视野里。
这就好像人不会看丢空中的星星一样——只要她不像流行一样燃烧殆尽,『Pumpkin』就无法逃离。
『Space』想要赶紧完成这不愉快的事,恐怕在一瞬间就会结束了。但在开
始追踪之前,她向下方看了一眼。
下方——向下方旋转着坠落的空空空。
并思考被『Pumpkin』当做诱饵丢下去的他要怎么做——既然去追那位少年就会上『Pumpkin』的当,那她当然不会去追。
而且,即便『Space』什么也不做,他也会就此撞上地面死掉。头先落地还是脚先落地都没关系。而死后,他又会遵照四国的规则爆炸,不留任何痕迹。
他姑且也穿着魔法少女服,如果明确持有飞翔意愿的话,也应该可以飞——可是他陷入了昏迷,即便现在恢复了意识,也难以持有那么明确的意愿。充其量是想飞却失败,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地面。
如果现在有什么理由能够不去追『Pumpkin』而是追那位女装少年的话,那就是去防止他殒命(符合字面意思的殒命)——而『Space』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那么做。
她知道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可是对她来说重要的始终是『Pumpkin』——即便这个重要性在渐渐消失,也不会优先外来者。
而且原本『Pumpkin』会选择退出,多半也是因为他从旁教唆,为了『Pumpkin』今后的游戏进程,让这位少年就此死掉比较好。
当然,那也要『Pumpkin』在我的认真追踪下也能进行游戏才行——她这样想着,把那无关紧要的情景丢出视野,从空空身上移开视线,再次向上。
向上。
看向『Pumpkin』。
然后大致地……抱着撞上也无所谓的心思,大致地定下坐标,一口气上升。
用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像风一样——
7
见魔法少女『Space』没有向风一样追上来,渐渐混入地表的景色中看不见了,杵摫钢矢降低了上升速度,改为水平移动。
不能大意,即使她从上向下看不到了,对方从下向上说不定还能看到——话虽如此,但确实已经逃到安全范围了。
到了空空所说的安全范围。
「他所说的……真的就和他说的一样呢——」
她现在的高度早已不只是有点冷了。
而是到了氧气稀薄,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无法呼吸的高度——连飞行者本人都可能昏迷,根本没有考虑过对之后身体情况的影响。
飞到这种地方来,那孩子真是乱来——不过钢矢确实亲口对他说过能够飞到低氧空域就是了——但她因此逃离了那位黑衣的魔法少女,这也是事实。
「和空空说的一样——『Space』是风法师啊……」
『风法师』。
再说具体些的话,她是操纵大气流动的魔法少女——那个让人怀疑自己眼睛的超加速、超高速飞行,其实是飞行魔法加上风的助推。
因此魔法少女『Space』能够像一阵风一样超越钢矢的飞行,绕到前面『拦路』。
……不论钢矢如何锻炼、钻研飞行魔法,都比不上飞行魔法加固有魔法的叠加。
她为了从精神上打压钢矢,故意虚张声势,显得只用了飞行魔法——完全被骗了。
在被欺骗丧失自信时,又被迫面临那样的交涉,真是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然而即便抛开这一点,和『风法师』进行空中战,想想就可怕——因此在看穿这一点时,空空只得做出逃走的决断。
说到为何空空能够看破『Space』的虚张声势,其中的原因让钢矢大吃一惊——只从写在膝窝里的文字难以理解他的真意,但空空说他是这样想的:
『我觉得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去锻炼不是固有魔法的基本魔法——更何况钢矢的飞行技术是在长久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我想没有任何一位魔法少女能够那样压倒性地超越。』
……换句话说,和在被超越时就完全丧失了自信的钢矢不同,空空认为钢矢的飞行技术无可比拟。
判断对方不是用『跃迁』或『瞬间移动』而是辅助飞行的『风法师』,是因为如果真的存在『跃迁』或是『瞬间移动』,而且还能使用的话,那比起随便虚张声势,正面宣布出来更能造成绝望感。
当然,『风法师』也足够有威胁了——能够随心所欲使用自然之力的魔法少女,当然有威胁。比起这个,甚至会手袋鹏喜的『激光炮』都还在常识的范围内。
然而,空空在看破这一点的同时,还想出了对抗的计谋——说是对抗的计谋,但不是战斗的计谋,而是逃走的计谋。这有些可悲,但计谋就是计谋。这个计谋,便是让钢矢放开他,让他掉落,而钢矢上升。
让钢矢放开自己的理由基本和『Space』推测的一样——追求钢矢的最高速度,兵分两路,大概就是这些。
但要再加上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空空多半无法适应这次的飞行。
不是速度——而是高度。
氧气的稀薄程度。
「……大气密度稀薄的话……也就无法万全地使用风了……吗。」
为此,向正上方飞行。
实际上,『Space』完全没有追上来——恐怕她是在上升途中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弃追踪了。
她严谨地判断出再往高处的话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对她这位『风法师』来说,无法使用风的地方确实是鬼门。不过,引诱向大气稀薄高度的作战方式、或是逃走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付……。
当然,氧气稀薄的高度对于不是『风法师』的钢矢而已也是鬼门——但她平时就不断进行飞行训练,像宇航员或是战斗机飞行员那样不断研究如何能够忍受某种程度的低氧状态。她不是有意这样做,而是在追求飞行速度的过程中,形成了不断钻研的结果……这个比起地表更接近宇宙的地方对她来说绝不是舒适的空间,但要在短时间内维持这个高度并非难事。
之后只要继续躲在云中,逃过『Space』的视线——虽然会把身体弄湿,但这样没有办法——逃走剧就暂时结束了。
当然,这真的是暂时,也只是暂时,钢矢今后的人生没有任何保障——可是,从那位高速的魔法少女手中逃脱,让她恢复了差点失去的自信。
多亏了空空少年——钢矢想起了他的迷魂汤。
让钢矢决定实行这个作战方案的迷魂汤——他在钢矢的膝窝里这样写道:
『只要条件齐全,没有任何魔法少女能比你飞得更好。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努力。』
……人常说,努力不会辜负你,但他却说,不要辜负努力。现在想来,这比起说服,感觉更像是胁迫——只能照做了。
实际上,魔法少女『Space』貌似在上升到无法使用『风』的区域时就放弃追踪了,即便她没有放弃,不管不顾地追上来——钢矢也能甩开她。
空空这样鼓舞钢矢——他说是不懂人心,但却人钢矢觉得被他使了精神关节技似的。
之后回头看看——而且是成功之后回头看看——空空让她做的这些事真是乱来,在松了口气之前,更想抱怨几句。
而且这个成功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她现在依然怀疑,不论奖励是什么,都应该答应『Space』的提案。
即使躲藏起来暂时逃掉,今后钢矢也会一直被那位魔法少女追赶——不光是被『Stroke』,还被『Space』追赶,不论怎么看都会影响到游戏进行。
然而,杵摫钢矢不论有多少怨言,估计都不会说出口——因为空空在这出逃亡剧中,背负了更大的风险,相比起来,钢矢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他奋不顾身地把自己分离,当做诱饵——他笔直落下,只要能够吸引到『Space』的注意,即便只是一瞬间,钢矢就能够飞得更高。
当然,『Space』也很有可能去追无可奈何向下掉落的空空——那样她就能充分利用『风』——即便不是那样,他也只是掉下去了而已。
虽说有对策——但也不知道那个对策是不是真的能成功。考虑到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状态,失败的可能性更高——即便不是那样,他在下落的过程中也可能失神,那样的话就谈不上成功失败了。
撞击地面,游戏结束。
那样,钢矢就只得到了『蜥蜴断尾』的结果。
虽然她早就习惯了『把同伴当做盾牌自己活下来』的污名,但做得这么直接,总会不好受。
如果今后一辈子都要带着这种感觉,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想到这里(虽然不想到这里也一样),她便希望空空的对策能够成功,他能活下来。
「不管怎样……都要暂时和空空分头行动了。接下来……在这个广大的四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和他再会——」
当然,如果空空少年坠落死亡的话,再会就是白日做梦了——然而,钢矢发现,自己在担心的同时,也异常地确信,那孩子不会再这种地方死去。
8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从高空坠落的速度,无法结束命运多彩的空空少年的人生——如果他叫着空空空这样名字却从空中掉下来死掉的话,就连笑话都算不上了。
对空空来说,这个作战方案的风险大致有三个——首先第一个,那位魔法少女不去追钢矢而是追他的风险。不过从对话中,空空发现她并不太重视自己,便判断这个风险并不高。只可能是她对自己的速度有自信,而且意外地是个完美主义者,想要先追上下落的空空,再去追钢矢。偏偏就要做『追二兔者』,让兵分两路的两个人都逃不掉。那样的话,上升的钢矢能够逃脱,但空空就没有办法了——这里没有任何逻辑任何理论,只能希望不是那样了。
第二个风险自然是钢矢担心的昏迷——不论想出了什么计谋,准备地多么万全,如果空空失去意识的话,一切就都完了。这里要赌的不是『不要辜负努力』,而是『努力不会辜负』——只能赌在他平日锻炼出的肉体上了。
而最后的第三个,是装备出问题——这只能听天由命了。在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听天由命,说着挺奇怪的,但这第三点,正是空空最大的赌博。
因为没有保障。
曾经使用过的降落伞,叠起来后能不能再次使用——原本他为了预防在飞行中发生什么事故而坠落,在空中游览时就背起了降落伞。
那是他在登陆试过时,从直升机上降落到中学时使用过的,从地球扑灭军拿来的降落伞——操作简单的降落伞。即便无法用魔法少女服飞行,但只是拉降落伞的绳子的话,只要有一点意识就能做到了了。
他认为能做到。
他也认为可能做不到,但觉得那时再想办法就行了——这种草率让空空实行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总之,没有把降落伞丢在那个中学里,让他们成功逃走了——他丢下了『恋风号』、留下了『Stroke』的手杖,但幸好当时他刚到四国,还比较从容。
看到魔法少女『Space』去追钢矢,开始上升后,空空拉动了降落伞的绳子——然后并没有发生他担心的『事故』,伞面打开了。
在到达四国后一直被魔法压制的科学技术,现在总算报了一箭之仇——话虽如此,既然这是空空空的人生,那就不可能万事顺利。
他的未来在从那位魔法少女手中『逃走』后,也许比『没能逃掉』时更糟糕。这先姑且不论——对此空空并不后悔,按照他的评价,他必须逃离那孩子。
问题出在这些因果报应到来之前,具体来说,在他到达的地表上——再说具体一点,是在降落伞的将落地点。
和他从直升机上降落到香川的中学操场上时不同——这次他没有时间选定将落地点。不如说,只是钢矢放开手,让他掉到地上而已——没有什么位置或坐标。
不,要说的话,连高度也是——把空空运送到四国的直升机驾驶员说过,降落伞有所谓的有效高度。然而空空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对于和天空有关的知识完全是外行人,他也不知道这具体是指多高。但可以肯定,钢矢松手的高度比他降落操场上时直升机的位置要高得多。
实际上,本来空空就不知道会降落在哪里,半途中降落伞又被强风吹动——不是魔法少女『Space』制造的风,而是自然的风。
说是自然的风,但或许是降落时的空气阻力——在降落伞打开时,无法完全抵挡它们。最终,他顺着重力加速度接近了地面,既没有幸运地落到有着四国三郎别称的一级河川吉野川,也没有幸运地落在长有能够作为缓冲的茂密树林的山间,反而是在密集的都市里。
不管落在哪里都会装上人工建筑物,最糟糕的降落地点——等到能看清时,已经没有办法了。
降落伞虽然打开了,但那时的下落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空空能够控制的范围——只能不知所措、任其自流地坠落。
然后,考虑到空空至今为止的人生,这没什么奇怪的,但在那之中,这次也可以算是最糟糕的。他落到了一栋民宅的屋顶上。
严格地来说,他不是降落到民宅的屋顶上,而是撞破了民宅的屋顶。像从天而降的一杆长枪——贯穿屋顶,穿透二层,陷入一层客厅的地板里,终于停了下来。
与其说是停了下来,不如说是降落伞挂在了屋顶破口的突出地方,像橡皮筋一样将他吊住了。否则的话,估计连地板都挡不住他,说不定何止是像从天而降的长枪,甚至会像是宇宙而来的陨石那样陷进地面。
「…………」
呼,空空叹了口气。
他仰视不认识的民宅客厅——看来总算撑过危急关头了。不,还不能说是撑过了……但总归是避免了愚蠢的摔死。
「不过……也许就算没有降落伞,最终也能得救啊……」
魔法少女服。
登淀证的遗物——虽然是空空擅自从她的尸体上抢夺而来的,但总之这个服装的效用不止是『在天上飞』。
由于能够做到让人在天上飞这样荒唐无稽的事,让人光是关注这一个机能了,但除此以外这个服装的防御力也很优秀。
在和魔法少女『Pathos』战斗,运用谋略向她挥下手斧的时候,那个武器的刃口甚至没能让服装起一点毛边。
连冲击都没传递到她身上。
所以只要穿着这个服装,从高高度坠落时,也能不受到冲击地着陆——
「不,这终究不可能……虽说服装的防御力高,但比方说尸体的爆炸就无法承受……没有降落伞的话,肯定不会平安无事……」
这还要取决于『平安无事』的定义,不过总之空空得以脱离了之前的困境——他一边想一边开始解缠在一起的降落伞。
对,他逃离的只是『之前的困境』——大危机还在持续。从大的方面讲,还有整个四国游戏——也还完全没有打到那位神秘的黑衣魔法少女。
「钢矢小姐——」
空空取下降落伞,抬头看自己刚才落下了的正上方。开了一个大洞的一层天花板、二层地板、二层天花板、还有屋顶——天空。
能看见的范围有限,还有挂在上面的降落伞的阻挡,天空看不清楚。
当然,看不见杵摫钢矢。
不过,如果钢矢照他说的躲进云里的话,不论视野多么开阔,从地面上都是看不见的——
「……不用担心她吧。她在这个四国生存的时间比我久得多。」
他只想着如何逃出来,现在完全想不出怎么会合——但空空觉得也许这样比较好。
比起随便会合,现在他们必须分头行动,这样一来她没有空空这个不是拖后腿而是拖后手的,也许能再次前往大鸣门桥——虽然对她一个人能否和地球扑灭军交涉感到不安,但她是擅长和外部交涉的魔法少女。
当然,魔法少女『Space』肯定不允许她这样做……。
「遇到最糟糕的情况的话,钢矢小姐也许能顺利和那位黑衣魔法少女交涉……」
我是不可能的啦,他自言自语。
他以不可相信为由,坚决拒绝了她的提议,并说服本来有接受倾向的钢矢也拒绝。但若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坚决、顽固地拒绝魔法少女『Space』,但也只能说是直觉。
硬要说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她来阻止逃脱的时机很『讨厌』——而且『不喜欢』她隐瞒自己是『风法师』,压倒钢矢的飞行来虚张声势。
他感觉如果按照使用这种手法的人说的做,那就不止是危险而是自杀了——用直觉。
而且如果照她说的做,还会单方面给出奖励——这也让他感觉不舒服。
话虽如此,把这些加在一起,也没有超出直觉的范畴,而现在想来,把钢矢牵扯进这种直觉中,也让他过意不去。
那是他是想保护钢矢不被『Space』的策略欺骗——但说实话,从结果上看,无法保证这能给她带来良好的未来。
所以遇到『最糟糕的情况』时,有什么万一的话,钢矢小姐能顺利背叛我就好了——空空一边这样想,一边把缠在一起的降落伞解开了。
不知道该说是解开了,还是撕碎了。
破成这样,已经没有回收的意义了——不可能用第三次了。只能扔掉了——与魔法手杖和『恋风号』不同,即使丢掉,也不会被人捡走。
硬要说的话,把降落伞丢在这里,会明确地显示出这里是空空坠落的地方,不过屋顶破了个大洞,这本来就一目了然。
比起考虑善后,赶紧逃离这里才是良策——哎呀哎呀,又要逃了啊。他感觉有些厌烦,但现在能活着,本来就是个奇迹了,不能再奢求什么。
他那把讨厌这种情况当做是奢求的人生,也真是悲催——不管怎样,说成是逃走也好离开也把,总之是要迅速移动。
魔法少女『Space』恐怕会中途放弃追赶钢矢,她接下来会采取的行动——虽然难以预料,但以概率高低的顺序考虑,应该会来确认被钢矢丢下的空空的行踪。
她可能会觉得从那个高度坠落,就算有防御力高的服装也无法挽回,肯定会死掉,便不来追踪,但想要在违反规则而爆炸之前确认尸体也是人之常情。
嗯。
这样的话,果然还是把降落伞回
收起来比较好吗?从这里顺利逃掉的话,说不定能让魔法少女『Space』以为空空在坠落后被炸得尸骨无存。
可是,如果挂在屋顶上的降落伞被发现了,就会悲惨地暴露出他还活着——如果能装作死掉,对今后会有帮助……但他现在又没有时间回收挂住的降落伞。
若是在努力回收的时候,魔法少女『Space』乘风而来,那就本末倒置了——她即便有放过钢矢的理由,也没有放过空空的理由。
一想到她这位『风法师』的魔法不是用在移动而是用在攻击上,就知道正确的判断应该是不要贪心,把降落伞之类都丢下感觉逃走。
「……不,等等。」
他站起来——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昏迷的后遗症,但已经能看出恢复的征兆了——感觉大脑总算可以和平时一样运作了——看到和客厅相连的厨房,空空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可不是能够称为主意的那种常识中的点子——但却很符合空空的想法。
「有厨房的话就有煤气……要不都烧了吧。」
是放火的宣言。
在现在的四国中死亡时违反规则的,会爆炸,那么会引爆别的东西也不奇怪——不,实际上之前在香川和德岛都没有看到明火,就说明那种爆炸不会引爆别的东西也不会引起燃烧。即便引发了,过一段时间也会(像香川的中学操场那样)恢复原状。
然而即便如此,如果空空不是在客厅,而是稍微偏离一些在厨房坠落的话,由此引发火灾也不奇怪——也可以导致降落伞被烧掉。
虽然不知道能糊弄多少,但能做的事情都该做好——也许火势会蔓延开来,把这一带都点燃,那样的话,在现在这个消防机构停止运转的四国,说不定会变成一件大惨案,但所幸(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所幸),现在四国已经是大惨案状态了,因此没有人,不会有受害者。
反而发生大惨案的话,『风法师』被灭火吸引了注意,空空可以趁机逃远——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去灭火,但神经正常的话,肯定不会放任一座城市淹没于火海。
神经不正常的空空想到这里,立刻开始行动。没有时间了,赶紧泼油点火吧。
空空一边想起他曾经上过的中学被完全烧毁,一边走向厨房——这时。
就在这时。
客厅的门开了。
「哎……?」
完全出乎预料。
即便预料到魔法少女会从天上乘风而来——就算再怎么前思后想,空空也不会相当客厅的门会普普通通地打开,有人走进来。
因为现在的四国没有人。
活下来的应该只有以能够使用特殊魔法的魔法少女为代表的,事情的元凶绝对和平联盟的人——更何况是。
「你是谁……?客人?」
「…………」
明显比他还小的幼儿,怎么可能活着——可是打开门看过来的,是貌似空空坠落的这家人的女儿,大约幼儿园大班年纪的女孩子。
「不可以啦。客人要从门口进来才行,大姐姐。」
被她这么一说,完全无言以对。
进屋当然必须走门口。另外,空空现在的打扮也难免被人叫做『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