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也迈入了新时代——
社畜偶像走红的秘密
社畜系虚拟偶像“根津田乐来”的人气高得异常。
代表曲《乐来乐来☆快乐的死之加班夜》和《末班车,错过了呢♪》在动画网站上各自有超过500万的点击量。CD与角色周边的售卖也是如火如荼。
无论劳动多长时间总是保持笑容,非常活泼的少女社畜。颠覆了社畜那“每天的加班累死累活,到头连一丝一毫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负面的印象。
支持其人气的是在网络上活跃的“网络社畜”们。“乐来酱麻吉过劳死!”“宇宙第一的加班大人!”——乐来的动画总是满溢着这样热忱的声援。当下,被乐来所掳获了心的年轻社畜们也在增加。“想和这样的姑娘一起劳动”这样的中青年的粉丝也不少。
让人在意的是,担当乐来配音的那位“里面的人”的真相。不仅有着卓越的歌喉,每天能唱出数百首新曲的这份行动力也十分惊人。
也有流言说她是某个有名黑企的社长千金。笔者向经纪人确认时,对方说着“根津田乐来里面的人其实是好几个克隆人(笑)。所以每天才能唱那么多的歌啊。”给糊弄过去了……——
一边系着鞋带,结花如是说:
“今天你和我可是互为敌人。明白了吗?”
被她那气势给压倒,我回答:
“啊,是啊。我明白。看谁先离开大楼——决胜。”
没多久挂在总务科室的钟已经指向了5时30分——当天的下班时间。对我们反社畜来说,是从劳动中解放,一直等待又等待的瞬间。然而,同样作为反社畜,今天的结花可是满怀着宿敌之心,对我投射出险恶的目光。
拧开装着矿泉水的宝特瓶盖,我进行了水分补给。根据白天的新闻看,今天已经作为酷暑日留下了纪录。虽然总务科室里开着空调很凉快,但战斗结束到达正大门离开公司这一路上,可是要流不少的汗才对。
“哪怕会中暑,既不休息也不补充水分靠着气势挺过去。这才是社畜。”
斋藤股长他们平常大多就这么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完全不补充水分劳动。当然,好孩子一定不要学。
“喝吗?”
将喝了几口的瓶子递给结花。栗发少女一脸受不了,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给敌人送盐吗?别让我两遍三遍说,今天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同伴。”(译:“给敌人送盐”的典故出自战国时代,在对方陷入断盐的危机时,上杉谦信给作为敌人兼好对手的武田信玄送盐的故事。引申义为“即使是处于敌对关系,在对方立场艰苦的时候也伸出援手”。)
真不配合啊。我笑了笑。
“……话说回来,你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将自己喝过的瓶子递给我啊!?这这这不就变成间接接吻了吗!”
结花抗议着,脸红到了耳朵根。哎呀穿帮了。
“总之,今天我绝对不会输!”
那么,要说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
“吓死爹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话得从五个小时前说起。响彻在太阳稍稍开始偏西的总务科室里的,不是别的,正是我自己的惨叫。因为看到了某个十分惊悚的东西,吓得我嚷了起来。办公椅都被我惊得翻了个个儿,摔倒在地,肩膀一阵阵地疼。
“干嘛啊,吓我一跳。咖啡都喷出来了。”
担心我的结花冲我搭话了。结花说的咖啡那自然是指的加奶咖啡,仔细一看她的胸口,确实,白色的上衣沾上了茶色的斑点。
“没事吧?”
酷姐也赶紧过来扶了我一把。结花则对道着谢站了起来的我说:
“到底怎么啦?”
“那啥,稍稍利用了一下午休时间上了会儿网。然后就看到了让人各种瞎狗眼的东西……”
“什么啊?猎奇杀人事件被害人的照片?还是说超恶心的巨大昆虫?不管哪一个,就因为这点东西就吓成孙子样,真是丢反社畜的脸啊。”
“不是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我话说前头,除了没钱我可是什么都不怕。”
“那是……马马逊。”
“马马逊?网购的那个?”
结花摊开手,像是在说你在瞎掰什么呢。
“想看看新出的游戏的测评,所以就连上了马马逊。然后啊……屏幕上就出现了这么一行字……”
我指向了电脑的屏幕。我看看我看看,结花就带着这样怀疑的表情看了过去。
“您好,今天不会让您按时回去。有商品向您推荐。”
“吓死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花发出了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惨叫。
你看,被这么突然来一下当然会吓尿了不是?
“怎、怎么回事啊?难道马马逊这样的电商网站巨头都被社畜的魔手染指了?”
“这是诅咒!是社畜的诅咒!只有自己留下来加班到深夜过劳死的社畜的怨念,凭依到立花君的电脑上了!”
连酷姐都开始说起像是怪谈一样的假设了。
“呼呼呼。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傻啊。”
我们一起回过头去,看到和久村在那里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抱着手臂。
“哼哼,偷偷在你的电脑上动了点手脚,用‘今天按时回去’这个账号登录了的就是我!”
“搞半天是你啊!你这小学生一样的恶作剧是闹哪样啊!”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小屁孩!我去,这种名字登录了以后,原本“山田太郎先生”就变成了“今天不会让你按时回去”了!你这漏洞,不对,脑洞可真是想人所不敢想!(译:魅雨的这个文字游戏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了在缺少相对语境的情况下,“XXXさん”可以看成是指“XXX先生/女士”,也可以是“XXXさない”(“不让XXX”)两种解释。她将秋人的登录ID给弄成“今日は定時では帰”(“今天按时回去”),接了个网站原本加在用户ID后面的敬称“さん”,就变成了“今天不会让你按时下班”。当然,类似的也有将横着武器怒斥敌人的台词“通さん”(“休想过去”)给翻成了“通大人”的趣事。)
“嗯哼哼,你的行动模式我可已经研究透了。预判你午休的时候上马马逊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至于耍这么一套吗!”
这丫头到底是脑子好使还是不好使我都说不清道不明了。
“这可是惩罚你将职场的电脑用于私事。”
不对吧,这点小事有啥关系啊?午休的时候稍微看看新游戏的马马逊测评,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要受罚吧?
工作太忙了,连玩新游戏的时间都没有啊,我可是。
“本来可是要罚退你的,仅仅是略施小惩就原谅你了。还不感谢我?”
“扯你的淡!这点事情怎么可能就罚退!开玩笑也不修饰修饰!”
“真遗憾,社畜的字典里可没有‘休息休息’这个词。‘不眠不休’才是社畜的座右铭哟♪”(译:继续文字游戏。原文“休み休み”的两个含义,一是“休息很多次”,二是“好好过过脑子”。这里为了谐音翻成了“修饰修饰”。)
你真行!我说东你扯西。你这死孩子真是要命!
好吧先不提这个。刚才就有件事我超在意。
“说起来结花,你那赶紧擦一擦的好。”
“诶?”
白色的上衣胸口处染上了茶色。对我之前的痛叫起了反应喷了咖啡才弄成这样。
“啊……”
好像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脸颊迅速染红,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让我来擦吧?”
将口袋里的手帕掏出来伸了过去,
“怎么可能让你擦啊!”
结花气鼓鼓地动手擦起咖啡渍。
“还有啊,你最近连见了那小不点都一脸猪哥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哈!?你咋又提这个?”
都说不是了。同一件事情死盯着不放问来问去的女人可是没法让男人看上的啊。
“真心想让你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脸在听那小不点唱歌时都跟开了朵大菊花似的!再说了,都特意给你弄了副耳塞过来,结果压根没法早点回去!你就不觉得丢人!?”
呜,确、确实,昨天也弄得一直加班到了很“妙”的时点。和久村又开了场微型演唱会,因为大意忘记将结花给的耳塞塞上了。结果听了那歌声,漂亮地被乐来乐来掉了。但这又不是说我真就对她萌上了!
不,我说真的。我跟和久村真心没有啥恋爱感情。确实她很可爱,但也就是个小屁孩罢了。还没有胸。完全不在考虑之内。
“我可压根没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今天肯定早点回去。”
“哼。那要不比一比?”
“比一比?”
“没错。比看谁能更早下班!”
你那是啥啊,弄得像是脱衣麻将里面的“那就比比麻将吧!”一样的展开?以前在游戏厅倒是经常来这
么一套。
哈,难道说,我每比结花早下班一次,就能让她脱一件!?
“嗯?怎么啦,都流鼻血了?”
不,没什么。
“说什么蠢话呢。今天你们二位都要和我一起留下来加班,就是这样的命运啊。”
留下三分嘲笑,和久村为了回去干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咱下午放带薪假,要去法院旁听。这下立花君和结花酱可是真真的单挑胜负了。”
酷姐则如此说道。听到这句的结花脑袋上亮起灯泡,笑了起来,如此提案:
“机会难得,胜者可以对败者提出一个要求,无论要做什么都必须听从。如何?”
诶,咋回事?无论什么?你来真的!?真的真的干什么都行!?
“啊,不过下流的不行!”
我就说嘛!要看看胸部什么的当然没门了!
不对等会儿,不能就这么妥协了。擅于放弃可不是反社畜的美德。这可是难得的一大机会。怎么可能放它溜走!
“哎呀,难道说你没自信吗?”
故意带着两分小看说。
“你、你说什么!”
“因为没自信赢过我,所以拉开一条防线,说禁止色色的事情。结花你真是意外胆小啊。”
“才、才没那回事!”
讨厌输人一等的结花通红着脸嚷嚷着,煞是亢奋。
“怎么没那回事。要是有必胜的自信的话,哪里还会去考虑输掉以后的事情。”
“行了我明白了!你要是赢了我,就算是色色的事情我也答应了行吧!”
“很好,反社畜不说二话!”
被我初步的挑衅煽动了,真是毫无抗性啊结花。太好忽悠了!
不过嘛,我倒是真没那个意思要提什么下流要求。要真是那样可就太不地道了。“我要是赢了让我揉揉胸”什么的完全就是性骚扰了,这不就是变态大叔才想的嘛。这当然不行。
自然,就应该是我飒爽胜利以后对结花提出一个微乎其微的小要求,
“哎?就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就足够了。”
“你啊,意外地有绅士风度嘛!真不错,对你刮目相看了!”
然后像这么展开就是最好 。唔姆,真是棒极了的作战!
当我沉醉于自己的这个主意时,
“反过来,要是我赢了,你要在食堂请我一年的午饭!”
结花带着十二分的无情如此宣判。
诶,这、这个……请一年?这可是一大笔啊。那个,一顿五百圆,一个月出勤的日数是……
“不不不不这点你还是真的饶了我吧。”
“什么啊。我都赌上色相了,这点要求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呜……”
“自掘坟墓啊,立花君。”
酷姐笑呵呵的。这个人肯定也看穿了我的作战计划才是。
“行吧,又不是说我就一定输。”
“你这台词已经满满的丧家犬气味了。”
一边说着,结花一边放声大笑。见鬼,这女人果然让人火大。
*
……于是,就这样,我和结花赌上“谁能更早下班”一决胜负了。
“哼哼……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阻止你们的按时下班。”
已经快到点,但和久村已经为了阻止我们而准备完毕。这家伙也是干劲满满好像。
说起来,这丫头好像一直都是长袖上衣啊。不热吗?真是的,所以说社畜啊。
顺便,我和结花今天要干的活都好好干完了。说了一决胜负却没做完工作这种搞笑展开怎么可能有。
耳塞也准备好了。要是和久村发动社畜技能“社畜梦游仙境(Alice in Workerholic)”的话,可以立刻就塞上耳朵遮断外部的声音。
“哼,你这样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拦得住我。秋人,不好意思今天这场我拿下了。”
结花带着凛然的口气,让气势……不,是归势高涨起来。(译:原文“气势”和“归势”同音。)
“绝对按时下班给你看!”
“哼哼……真是傻啊,樱野结花。你明明就不可能赢过我。”
和久村带着很有余力的表情挑衅结花。
“你凭什么这么说?”
“如你所见,我可是贫乳啊!”
诶,突然一下子你说啥呢?满怀自信挺起了什么都没有的胸,还。和结花一比,就能深刻明白什么叫胸围的差别社会。弱肉强食的新自由主义经济的弊害,居然在这里都体现出来了。(译: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是指当代西方经济理论中强调自由放任理论与政策的经济学体系和流派,产生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与古典派不同,新自由主义更极端,大肆宣扬过激的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和全球化。然而其理论缺陷和实践误区越来越明显。最简单的例子,实施新自由主义政策的国家,不管它是长期还是短期,几乎无一例外地发生了严重的经济衰退,甚至萧条。)
“怎么,怕了吗?”
你干啥一脸了不起的样子啊?搞得我好乱啊!
我们二人一脸的疑惑。于是和久村则一脸不思议地歪过脑袋来:
“嗯?奇、奇怪啊。为什么你们看到我的贫乳却一点不觉得害怕?我明明听说在日本,贫乳代表了社会地位(Status)才对……”
“我说啊,那只是限定于一部分有那种癖好的人而已啊!一般来说,胸部啊,那可是大的才更好!”
就像这样!我伸手朝着结花的胸指去。
“你……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啊!”
结花涨红了脸,双手捂着胸口。虽然捂上了,然而她那小小的手不但无法遮住那两个鼓起,反而是在强调大小一样。
“干嘛盯着看啊,笨蛋秋人!”
咕啊!结花的回旋踢命中了我的腹腔并引发了爆击的瞬间,挂钟的指针指向了下午5时30分0秒。
好了,是下班的时间了!
“要上了!”
糟糕,起跑慢了!留给正捂着肚子的我一鼻子灰,结花她高速处理完出勤卡,冲着走廊飞奔而去。
真快!在有着“流星的归宅者”异名的我看来,今天结花的这迅敏也值得惊叹。活用身体的弹性,动作计算到极致,轻巧地越过一张又一张桌子,左右回避着工作中的社畜们,冲着目标方向一条线到底。再加上那对随之摇晃的胸部!翻滚着的裙摆!走光了的大腿!……哈,一不小心就着迷了,总之她的动作是令人惊奇地轻盈而优美。用她那女忍者测验一级肯定是一次就能过的动作,结花确实地缩小着与走廊的距离。
一点不输结花,我与和久村也是油门踩到底猛撵。不知为何,这光景有两个穿着运动衫的人沉静地看着。
“真是有趣的反社畜啊……”
“是啊……特别是那个栗发少女。”
“和你是一样的职位(Position)。如何?能拦得住吗?”
“谁知道……”
“喂喂……王牌说这种丧气话是闹哪样?”
看上去是听说了我们“奶咖党”的传闻,从其他部门来进行侦查的社畜。和结花一样的职位……你逗我,不就单纯是个打工的吗!还只是打工阶段就成了社畜,我对你的未来深表同情。
话说回来,我和结花的距离越拉越远了。虽然很不甘,但今天是结花的压胜。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真慢!”
距离总务室出口还差一步,突然猛加速的和久村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结花的肩膀。
哎,发生什么了?之前结花的动作说是完美都不为过啊?就算是斋藤股长田中股长来了,也不可能追上刚才的结花才是。明明有着那样超人的速度,为什么和久村会追得上!?
“怎么……会……”
结花停了下来,脸色发青。也是啊。会心的时髦下班,以和久村为对手完全不通用。
“还不明白吗,蠢孩子?”
和久村大胆地微笑着。
“我不是说过吗?‘如你所见,我可是贫乳啊!’”
哎……?啊,是这么回事!我终于明白和久村指的是什么了。
贫乳比起巨乳,在跑动时受到的空气阻力更小!体重也会因此减少一定量,所以加速上也更快!再加上,胸部不会摇来晃去的,重心也稳!在速度方面,贫乳更有利!原田径部的我居然没能察觉到!
贫乳真可怕!
话说回来,贫乳——不对,是和久村封住了结花对我来说真是幸运。没被盯上正好,我穿过二人,一口气冲着电梯跑去……
“想得美!”
伴随勇气凛凛的一声,我眼前出现了一记飞膝踢。急忙架起双手挡下,冲击在手臂上发出沉重的一响。
“哼,没想到我也有能和乐来酱并肩作战的一天啊……这也是窗边之门(Restructure's Gate)的选择吗……”(译:Restructuring指企业改组。)
拦下我去路的是“根津田乐来”
粉丝社畜,松田!
虽然在被和久村那魅惑的歌声弄得乐来乐来掉的时候,和这个人一起其乐融融地摇着荧光棒,现在的话当然是敌人。
“松田老哥你当对手是吧?”
“呼哈哈,怎么样怕了吧!”
“不,说真的,松田老哥你当我的对手还真差把火……”
“立花……我可是知道的。你是‘灭畜研’的特工。”
“没处演?”
那啥鬼?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CAERN(灭畜研)——总部在瑞士日内瓦郊外,以抹杀掉全世界的社畜为目的,进行监视与研究,世界最大的反社畜秘密结社……”(译:原型是欧核研CERN。)
这家伙在说啥啊?该不会加班加太多脑子烧了吧?
我高高扬起包来。这是父亲的老旧革制黑包。用了好些个年头,都有些松垮,但很好使。将那包高高举起,朝松田的脸拍了过去。松田则举起双臂格挡。
我抓住机会停止攻击,试着从松田身边溜过去。以田径部锻炼出来的敏捷作为武器,这是我得意的假动作。使用这个技术,我一次又一次按时下班成功。
然而……松田勉强看破了我的意图,取消了格挡。一把抓住了要溜走的我的T恤。
“疾风秋人(Akito der Sturm)这异名真不白给啊。动作真不错。” (译:德文。写成英语就是Akito the Storm。11区中二圈子常见的拽德文。)
喂,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绰号了?你刚编的啊?
“我明白。你生病的妹妹被挟持当了人质,走投无路才听了他们的指示没错吧?还和他们说,‘我按你们说的按时下班了,所以……所以把妹妹还给我!’之类的。”
“我没有妹妹啊魂淡!”
有病的是你的脑子吧。
“不用多说了,没关系的。我很理解。真想要按时回去的人根本不存在。谁会喜欢拒绝加班啊!男儿怎会厌恶加班!”
“不,我超希望按时回去……”
“那就是说,你已经被CAERN给洗脑了。”
不行了!和社畜的文化差太远没法聊天!
“老实交代吧!把CAERN的秘密都大白天下就解脱了!”
朝我一步紧逼,松田压迫着胸口像是要跨马鞍一样。
开毛玩笑!我想按时回去可是我自己的意志。希望像个人一样健康地工作,希望获得足够的休息与睡眠,希望有与家人和朋友一起玩闹的时间。每个都是小小的,而又理所当然的愿望不是吗?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懂啊!被狗屎黑企给洗脑了的不就是你们这帮子社畜吗!
加班什么的挫爆了!回去一起玩电子游戏多好!
我用劲甩开了松田。他的腕力可真不怎么样。挺起身来,朝着电梯而去。于是:
“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松田一下子来到我身边,冲着我的耳朵低语。烦死了。
朝旁边瞟了一眼,发现结花已经巧妙地摆脱了和久村的妨碍,冲着电梯旁边的楼梯跑了过去。虽然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但因为和久村执拗的攻击,看上去是放弃使用电梯了。翻了翻裙边,她冲下了楼梯。
可不能输给结花了。虽然对不起松田,赶紧解决掉他吧。
我快速踏着步子绕到了松田背后:
“叹息吧带薪假!去死吧社畜们!炸裂吧我的劳动三权!接招!归宅超特急(Gohome Express)!”
高声喊出了决胜台词,猛烈地冲了过去。瘦竹杆松田可没那个力量拦下这势头。应该会简简单单被撞飞。
不过……我用尽全力的一击在打中松田之前的那一瞬,中二病宅系社畜的身姿“突”地消失了。
“神马!?”
一不小心发出了大叔一样的惊呼,我自己可没法控制自己的势头。就这么直接一头撞进了放在走廊上的包装纸箱里。摔了个瓷实的我被放在里面的文件埋了个严实。啊,这些是要给课长的待批文件。
抬头一看,以超快速度疾驰的松田的身姿,可以看到一重又一重。我所攻击的对手,不是松田的本体,而是他所生出的幻影。
“蠢货!那个是加班!”(译:加班的原文“残業”和“残像”发音谈不上相似,大概是都有个“残”。)
……我说,你难道是为了想说那句台词,才特意将未处理的文件山摆到了这种地方?你脑子有病啊?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披露我的社畜技能了。有着通宵百次威力的‘北斗百宵拳’。用规定外时间劳动的魔性之光贯通敌人的‘魔加班杀炮’。逼近而来的过劳死线袭击你的‘天马急逝拳’。好吧,你想吃哪招?”
“我说啊……”
我叹了口气,
“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唧唧歪歪了?”
“什么?”
“松田老哥你的台词啊还有社畜技能的命名什么的,一个一个的原捏他都太老了点吧?难不成你工作太忙了,最近的动画完全都没看?”
“……”
松田无话可说了。看上去是正中红心。
“那、那有什么办法!再说最近的深夜动画也太多了点……”
“就算是吧,可也不带你这样‘北斗百宵拳’的不是?”
“还有,到了二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周围的朋友们也渐渐脱宅了,自然也就和最近流行的东西疏远了不是……”
“这都是借口。要是真正喜爱的东西,会在乎周围怎么看吗?”
“我、我可是根津田乐来的粉丝啊!根津田乐来可没过时!不如说现在正火啊!”
“说起来,之前松田老哥你可是说过‘果然还是根津田乐来的初期曲最棒了’这样的话啊。实际上,当下的中学生圈子里流行的曲子是哪些完全都不知道吧?”
“……”
松田也老大不小了,却已经泪汪汪的。好像欺负过头了。不管怎么说,被工作所迫,连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都没法满足,真是不幸。
“够了吧?我接着可要用真本事了。”
我如此宣言,也不等回答,再次冲着松田突进。
“叹息吧带薪假!去死吧社畜们!炸裂吧我的劳动三权!接招!本日第二次归宅超特急!”
“咕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的一招将松田顶飞到了遥远的彼方。
很好,赢了!
解决掉松田,我赶紧乘上了电梯。立刻按向“1F”的按钮,
“啊,手滑了。”
不小心按成了“3F”。我不慌不忙二连按“3F”的按钮。亮起来的灯又灭掉了。同层的按钮快速按两下,就可以取消掉。这是按时下班的基本技巧,大家也记住吧!不过,也有必要注意,因为制造商不同,取消的方法可能也有不同。
电梯到了一楼。悠然地晃向大楼正门。结花看上去还没来。这场比赛,我拿下了。在我确信胜利的时候——
“不许动!”
响起一个凛凛的声音。于是我回过头去。
和久村用那涂着好似百花一样的美甲的指尖,顶着结花的额头。
“乱动的话,我就给樱野结花的脑袋来一记‘闪电解雇通知(Thundermination)’。”
双目夹着自信满满,就这么盯着我。结花颇为不甘地说:
“秋人,你赢了。别管我,赶紧回去吧。”
“我可做不到。”
现在想起来也是各种战栗。和久村的“闪电解雇通知”的威力可不是盖的。要是在动作被封住的状态正面吃一记的话,可不是一句“今天输给社畜了,真没办法呀♪”就能完事的。搞不好连命都会丢。怎么能让结花面对那么恐怖的事情。
要是只考虑和结花的“比试”的话,无视和久村早早回去才是正着。但是,不巧的是我可不是那种“精打细算”的人物。虽然不觉得这性格好,但我可做不出在这里舍弃结花的事来。
“没错,你做不到吧?所以说,我才会使出这种手段♪”
脸上露出大无畏的笑容,和久村用强势的语气说,
“将你们两个一起,打入加班地狱的最底端!”
该死……抓人质也太卑鄙了!
我死死咬住牙。就没有什么手段可用吗?能打破这个状况的划时代的策略?我那肌肉做成的脑髓啊,快动起来!
“没用。来吧,立花秋人,给我磕头。要不然——”
嘿嘿一笑,和久村开始给顶着结花脑袋的手指用力。
但是,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了。本应命悬一线的结花表情很淡然。因为她曾亲眼所见我结结实实挨过“闪电解雇通知”的样子,要说会因为恐怖而颤抖都一点儿不奇怪才对,她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淡定。
难道说,结花她有什么点子?
和结花目光对上了。她说:
“你也玩够了吧?”
十分平静地对和久村这么说了。
“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形式吗,你?”
倒是和久村满脸的奇怪。确实,战况是和久村压倒性地占优,看起来。即便如此,结花的语调还是很有余力。
“是啊。你的确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哦?终于想承认了?”
“但是很遗憾,你输了。”
“嗯?你、你说什么呢?在这里逆转?怎么可能。”
“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这才是我们奶咖党!”
结花根本就不怕她,这让和久村开始焦躁起来。
“还不肯认输。你还真是个冥顽的女人啊,樱野结花!”
顶着结花脑袋的手指更用力了。和久村用和她那娇小的身体一点不搭的虚张的调子,高声道:
“一会儿你就来不及后悔了!给我辞职吧……!闪电解雇通知!!!!!!”
然而——
“……!?”
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和久村的高喝空虚地绕着一楼大厅转圈圈。
“怎么回事啊!?”
“我看透你这招的真相了。”
结花一边说一边攥住了和久村的手腕。满脸愕然的和久村没有抵抗。
“被那时尚美甲给转移了注意力,完全就看漏了啊之前。魔术师穿长袖,单凭这一点就证明是三流。魔术教室没教你吗?小小的魔术师女士?”
手伸进了上衣的长袖内。看上去单纯是明显不合身松垮垮的上衣。原来如此,里面另有机关。
拿出来的是剃胡子时的刮胡刀差不多的个东西……啊,不,这是那个。
“电击枪?”
“没错。这就是那个什么‘闪电解雇通知’的真相。”
原来如此。我了然了。“闪电解雇通知”作为一个16岁少女使用的社畜技能实在是强过了头。就算和久村再怎么是接受了社畜英才教育的精英社畜,社畜技能可不是浸淫一晚上就能修成的东西。毕竟,社畜的社畜性可是要作为社会人士积攒十年二十年的经历才能最终成熟。
和久村的另一个社畜技能——诱使听到她那魔性的歌声的人去加班的“社畜梦游仙境”,是通过从白天到黑夜,以“根津田乐来”的身份活跃这种社畜式日常锻炼,来自然而然地铭刻于血肉骨中。不过,“闪电解雇通知”里面则另有猫腻。
“我将里面塞着的电池给拆了。”
“什么时候……”
“柜子还是上个锁为妙。”
果真不是平时都藏在袖子里。
“呜……!”
羞了个满脸通红,和久村从结花手里一把夺回电击枪。
“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输了。既然这样,那就不得不斥之武力……”
“武力?你指这样?”
结花的右手发出了灰白的光辉。伴随满溢的力量,发出嗡嗡声,毫不留情地冲和久村的侧腹一个刺拳。
“咕啊——”
伴随着痛呼,和久村被锤飞到墙上。“咚”一声闷响,墙面稀里哗啦垮掉了。
……真牛逼。就算是面对娇小的女生也赶尽杀绝的结花真牛逼。
“这就是我的反社畜技能‘钢铁劳动五月节(Iron May Day)’。”(译:注音的部分发音类似Iron Maiden,即铁娘子。自然,同时包含了五一劳动节。)
而且还不知什么时候掌握了这样的反社畜技能!
“……哼,看来一套方案不能吃遍天啊,确实。”
一边流着鼻血,和久村呻吟道。就这么被钉在了墙上,身体看上去是无法动弹了。脸上满是遗憾。在社畜铺成的街道上一路高歌挺进的她,肯定没有过败北的经验。
“今天是我输了。但是你们可别大意。”
说完,和久村就昏了过去。
哦哦!传来了这样的欢呼。偶尔路过正大门的“雀跃食品”的职员和相关人士们,之前还屏住呼吸守望着我们的对决。就算是屈从于社畜,在内心还是对我们进行声援的人有不少。对他们来说,华丽地破解了“精英社畜”的可怕陷阱,结花的这手段十分大快人心。
*
“于是,为什么要提出那比试?”
抓着吊环,随着电车摇摆着,我问结花。顺带,我在车站的卫生间里换上了高中时的制服。按时下班的日子,总是打扮成这样,再去探望住院的姐姐。
“因为,一起按时下班会在朋友那里引起奇怪的流言,让人很不好意思……”
“就因为这啊!”
“你看,稍微想想嘛!我和你两个和和睦睦地一起走了,第二天职场的大家会怎么说……”
啊。嗯,结花想表达的我明白了。我们职场的构成,主要是从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到四十岁的大叔。那里面,十五六岁的我和结花,在最近和久村入职之前,这分年轻简直鹤立鸡群。
当然,我们就很容易被职场的那些人拿来逗闷子。我已经不记得听到多少次诸如“哎你们二人在交往吧?(笑呵呵)”这样的话。
好吧虽然我被这么说了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就是!还不如说,我还想一脸轻松加愉快地这么回答呢:“啊你们果然是这么看的啊?在大家看来就是这样吗?哎呀真是服了你们了。”但是结花确实很讨厌被认为和我关系好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啊!别乱开玩笑好吗!”像这样认真地发火,然后否认掉……
就这么讨厌被误会和我关系很好……?
“那么,我要做什么?”
哎?
“输掉的要服从任何命令。不是这么定的规矩?”
“不,你看最后不是一起出的大门吗?”
“虽然如此,但说起来,原本你能更快出去不是吗?装作被那小不点抓住然后拖住你,说真的我自己都觉得很狡猾。欺骗同伴阻碍他的按时下班,作为反社畜实在太不得体了。我犯规输掉了。所以说……虽、虽然很害羞,但是……”
满面绯红。呜啊真可爱!
“可以吗!?”
“不是说好的吗!不管什么都行,就给你一样好了!来吧,快说吧。”
真的?真的真的没骗我没骗我吧?趁着结花没改主意,还是早点说吧。我立刻将想好的那个说了出来。
“那么,和我牵手吧。”
“……哈?”
对我这简单的愿望,结花纠结地叹了口气。
“想和女子高中生牵手,你这完全就是大叔的想法嘛。真恶。”
咦呀?
按照我的计划,这里结花不应该是“你啊,意外地有绅士风度嘛!真不错!”然后对我刮目相看的展开吗……
“不,不行吗?”
“不是不行……话说,真、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就是这样。拜托了。”
我伸出右手。结花则小心翼翼地接下。柔软的感触在我的手掌全体扩散开来。啊,女孩子的手原来这么小啊。
结花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也握了回去。结花的手很纤细,滑嫩嫩的,很温暖——很温……暖?诶?
“呜啊好冷!”
想都没想就放开了。结花的手一点不温暖。冰死了。
“那个,因为正好站在空调下面……”
“这样啊。那我来让它暖起来。”
我如此说完,结花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沉默着。又一次伸了过去,为了让那只手温暖起来,握住。
“……”
“……”
“等会儿。你这不是右手吗?”
“诶,嗯。”
“我这边也是右手来着。”
“然后?”
“这不成了握手了吗?牵手可不是这样的。”
“啊,对哦。”
结花急忙放开,改将左手伸了过来。左手也冰冰凉。好似要包住一样,我握了过去。
“……”
“……”
“喂,你等会儿。”
“诶?”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地,手牵在一起吗?”
“是啊?”
“你想象中的,不该是这样才对吗?”
说完,结花的手指就和我的手指缠在了一起。
这、这是传说中的“恋人式牵手”!
“……”
“……”
“好、好像很害臊啊。”
“是、是啊。算了吧?”
其他乘客也用一种“现充死去吧”的眼神看着我们……
“不,不放。下车前一直这样。”
诶,这是个什么意思……
“输掉的什么都要听赢了的,这不是没办法吗!还是说,你是一个不肯和我守约的胆小鬼!?”
原来是没办法啊。
“明白了。那就这样吧。话说,那个和久村啊。”
我刚说出和久村这个名字,结花就露骨地一脸不高兴。
“为、为什么和我牵着手的时候会跑出来其他女孩子的名字啊!”
你还真是难伺候啊。
“好了听我说完。有一点我很在意啊。那丫头,说自己是‘接受了社畜英才教育的精英社畜’不是吗?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你想表达什么
?”
“社畜的英才教育,具体是怎样你觉得?”
“通过加班强身健体”之类,或者“为了忍耐上司不讲理的的要求的职业教育”之类?
“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是啊,怎么可能知道。”
“你一个人在那里点个什么头啊?话说,你对那小不点在意可不行。那丫头可是社畜。是我们的敌人。”
“这我倒是知道……那什么,你那个‘小不点’的叫法真的别再叫了。好好叫她的名字吧。”
“哈?小不点就是小不点啊?”
“好吧,你那以自己的胸部为骄傲的想法我是体会得十足——哎我去……”
我蹲了下去。结花突然就跺了我的前脚背。
“谁和你说胸部了!这不明显是在说身高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虽然知道,不就是想开个小玩笑嘛。立刻就暴力相向,这可是你的坏习惯。”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自作自受?”
“你可真是太不可爱了。见鬼。”
呜呼,我们为什么一边牵着手一边吵架啊……
真心受不了。
——到站的时候,结花的手暖和起来了。
*
进入病房时,看到一个中年护士正给姐姐拿来药。我打了声招呼,护士呵呵笑着退了出去。
穿着淡绿色睡衣的姐姐,一边吃着饭前服用的药迎接我们。
“哎呀,今天是两人一起来啊?关系真好呢。”
““哪里好啊!?””
我和结花异口同声嚷嚷道。直到来这里的前一秒都还在吵嘴。或者说,我说一句结花她就顶我一句。
“我都说不用来也可以,但这丫头还是要跟过来。”
嘴上说着不想一起按时下班,结果一路上一直在一起。真是不坦率啊,唉。
“哈?跟过来的不是你吗?”
啥意思啊?我才是陪衬吗?你这什么逻辑?我可是姐姐她的亲弟弟啊?
“我要去给美咲姐姐探病,秋人你自顾自跟来了而已。一起来什么的,我是一丝一毫都没想过。”
行行行就当是这样吧。
“呵呵……”
姐姐捂着嘴轻笑。
对父母去世的我来说是唯一的血亲,她是我自豪的姐姐。虽然现在身体不好在长期住院,我相信,她肯定能好起来,回到大学生活中去。
“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该说是好玩呢,还是说麻烦呢……”
我一边将给姐姐带来的行李从包里取了出啦,一边叹气道。
“这次来了一个新人……是个上下都很麻烦的孩子。啊,说的是我和结花打工的拉面店的事情。”
我高中辍学去“雀跃食品”上班的事情对姐姐是保密的。姐姐的治疗费将储蓄烧了个干净这事,撕了我的嘴也不能说。
在姐姐面前,我和结花有着在拉面店打工这么个设定。单纯打工的话,对高中生来说并不稀奇。所以对工作的牢骚,虽然都置换成了“打工地点的故事”,但我和结花都不擅长胡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穿帮,一直都担惊受怕。
“很麻烦?”
“社畜得难以复加。”
结花如是说。立刻就来了个NG词汇。糟了。
“社畜?”
“啊,那个,就是指对工作特别成瘾。”
幸亏姐姐并不知道“社畜”这么个词。要是知道的话,单纯只是打工却用“社畜”这种形容会很奇怪,搞不好就因而产生怀疑也说不定。
“热衷工作不是好事吗?”
“这倒是不否认。但太过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姐姐歪了歪脑袋。我的姐姐有着天使一般纯净的心灵,因此她觉得大家都是好人。逼迫他人加班的混球社畜这种存在,她怕是根本无法想象吧。
“专门给做完工作以后想早点回去的我们添堵。真的很恼人。啊,真是的。光是想起来就火大!”
“而且还一副特别了不起的样子,真的。”
“你们啊,可不能这么说别人。”
姐姐轻轻地责怪了我们一句。
“美咲姐姐是因为不认识那小不点才会这么说的。”
“小、小不点?”
“是的。小不点。”
“我、我倒也不是那种很大的就是……”
和结花比了比自己的胸部,脸都红了。姐姐居然说起了胸部梗!
“总之,虽然我不认识那孩子,但也不要这样先入为主才好。”
姐姐她转向了窗户的方向。我也跟着她将视线移动过去。医院的旁边,是座草木青青的大公园。中央的湖里有花嘴鸭啊翠鸟啊这些各种各样的鸟类,唧唧嘎嘎地叫着。在那种森林小道里悠闲地散步也真不错啊,我想。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撒在床单上,闪亮亮的。
“这是我刚进大学不久时发生的事。同学科有一个评判并不怎么好的女孩子。她是个老实又文静的美人,但很多人说她实际很喜欢打扮得花里胡哨,每天晚上都和不同的男人厮混。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别接近她。大家都这么和我说。”
我不太清楚姐姐在大学的人际交往。从姐姐那里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有一股新鲜感。
“但是,我听到这个以后觉得很奇怪。虽然说总是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但具体都是谁?在哪里?像这样的话却从来没听到过。所以我下定了决心,和那孩子搭话了。于是,我看到一个和流言完全不同,十分出色的女孩子,很快就和她关系变得很好了。然后也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和男人厮混什么的,全都是胡编乱造的。”
“有个散布这种谣言的人吧?”
结花问道。脸上满是嫌恶。
“对,是的。某个男学生对那孩子有好意,总想和她说话,还总是围着她转。不过,这个男学生已经有女朋友了。在那个女朋友看来,那孩子就是抢她男朋友的讨厌鬼了。所以才到处传谣言说她坏话,让大家讨厌她。”
“这还真是……”
这啥啊大学真可怕!不,是现充真可怕,是这么说吧?
“当然啦,那孩子一点抢别人男朋友的意思都没有,不如说被缠着她还觉得很困扰呢。但是她很老实,也说不出‘被你的男朋友缠着我很困扰’的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被人说坏话,她也从来没反驳,一直在忍耐。但是解开误会以后,那个女朋友好好和那孩子很有诚意地道歉了。现在的话,加我一起三人关系都变得很好了。但那个男朋友的话就狠狠甩掉了就是。”
听了这个故事,我不知怎么感到十分骄傲。姐姐她总是这样,关键的地方她什么也不说。
“真不愧是我姐姐。”
“哎,什么?”
姐姐吃了一惊。结花苦笑说:
“您别装糊涂啊。那个误会可不是自己解开的吧?美咲姐姐为了那个人努力解释了才对吧?”
没错,我姐姐的性格可不是能默默看着有麻烦的人不管的。肯定是为了解开不幸的误解而四处奔走过。
“哎呀,那种事搞不好确实有呢。”
姐姐又在装傻了。还是说,她为了他人而努力过这种事,很容易就忘在脑后吗?
“总之,我想说的是,人不是可以仅凭外表和第一印象就下判断的生物。那个‘小不点’也是人,肯定有什么要那么表现的理由才对。你们两个好好关注过那孩子吗?”
说起来,酷姐她最近也这么说过。“社畜之所以会是社畜,总有其意义。人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这么变成社畜。”
病房的门打开了。护士给姐姐端来了晚饭。
*
在等候室的自贩机买了两支纸包装的加奶咖啡。其中一个扔给了结花。单手就接住了的我的青梅竹马将吸管插进纸包装,一边坐到沙发上。
我也在一旁坐下——虽然这么想,结花她“去去去”地挥着手威吓我。没办法,只好坐在稍稍离开点的地方。
“我的姐姐还真是厉害啊。”
我深以为然。即使到了大学,也没法放着有困难的人不管,这就是我姐姐。虽然看上去可能有点管闲事,但以帮助他人为理所当然,这也是一种才能。平时被社畜们的丑恶和傲慢所侵蚀, 而这无疑洗涤了我的心灵。
“是啊,秋人的姐姐真是不可思议呢。”
“和某个暴力女真是天差地别。”
面对结花的叹息我也还了她一声感叹。结花一下子就毒舌起来:
“你的姐控病状也真是了不起啊。真恶。”
“我不否定。毕竟是我唯一在世的血亲了。肯定会觉得很重要不是?”
“你啊,就算和谁结、结结结婚了,比起结婚对象更重视姐姐么?”
你别这么说啊。
“这种事怎么分个先后啊?不过,这么说,姐姐现在是这个样子,在病好以前我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她了。”
“你这么喜欢姐姐的话,怎么不和姐姐结婚去啊!”
哈?你生哪门子气啊?
在奇怪的地方较上劲了。
“我虽然最喜欢姐姐了,但也只是对亲人的‘喜欢’,并不是恋爱感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姑且把话挑明,“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这种陈腐的桥段压根就没有。
“不是恋爱感情,是吧?哼,谁知道呢。啊,不过搞不好真是。你看,毕竟是个总是喜欢盯着女孩子胸部看的变态,美咲姐姐胸部可不那么丰满不是?”
“哈!?你给我慢着。没这回事。你不懂。你压根不懂。”
我赶忙订正起结花的误会来。就算是结花,这种发言也不可饶恕。为了姐姐的名誉,我也得好好说个明白。
“确实,我姐姐现在戴着的是A罩杯的文胸。是很不起眼的大小。但是啊,这是因为疾病的影响瘦下来的结果。原本姐姐戴着的可是C罩杯的文胸。这可是普通的大小对吧?”
“呜啊!”
哎?你干嘛吓一跳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姐姐文胸的大小……?”
“诶?慢着慢着慢着。别用一种看着对亲姐姐的内衣执着的变态弟弟一样的眼神看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姐姐不是在这里住院了吗?然后,照顾她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是?所以……那个,姐姐的衣物也都是我在洗。当然,包括内衣类。所以说就算知道也不奇怪不是吗!”
“诶……给姐姐洗内衣的……是你吗……?”
“所以说怎么啦!?你无论如何都要当我是混蛋姐控变态吗!当然在干了 ,洗涤什么的!但是,我在给姐姐洗内衣的时候,在那之前好好地打过座进行过精神统一,带着十二分的贤者的心态才去碰的!所以邪心什么的半毫都没有!”
“打……坐……?”
“啊,那个倒是鬼扯的就是。”
结花那看上去像是“这货在扯什么淡呢”的目光真可怕。我假咳了一下,将旁边的包拿了过来。
“难道说,这包里也放着美咲姐姐的衣物?”
“是啊没错。”
我现在拿着两个包。一件是高中部里活动时用过的运动包,现在装的是在公司穿的正装。结花指着的另一件是今天从姐姐那里收来的挎包,里面装着姐姐的内衣之类的待洗衣物。
“这个我拿走了。”
伸手指着挎包,结花一口气喝完了加奶咖啡,冲着写有“可燃类垃圾”的塑料制垃圾箱,将纸包装扔了过去。描绘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纸盒成功地落入垃圾箱那狭窄的投放口。距离很有点远,这控制力真得很赞。我大吃一惊,摇着手表示拒绝。
“不不不,这样麻烦你可不好意思。”
“哈?你在误会什么啊?又不是为你做的。这可是为了从你的魔手中守护美咲姐姐。”
虽然这台词听起来一股“并、并不是为了你才做的,不要误会了!”的傲娇味,不过是她的话,这可是普普通通地在说真心话。
“啊对了,洗涤费之后找你收。水电啊清洁剂啊人工啊什么的。”
“行行。”
“行只说一次。”
“行。”
“很好。”
我拿个“行”回话你就不管吗?(译:原本应该是“‘はい’は一回”,多用在教育小孩子回话只用说一次“是”,因为说两次就有一股敷衍的味道。不过原文秋人用的是比较随意还带着不太耐烦的“へい”。)
“……不过,我觉得美咲姐姐说的那事很有道理。”
将挎包挎在肩膀上,结花小声说道。在我将纸包装扔进垃圾箱的时候,结花按了电梯的按钮。
“你这突然怎么了?”
“这事是我上学的地方发生的。”
结花在定时制高中上夜校。现在是暑假没有授课,平时倒是很忙。
“有一名年轻的男老师,在4月时从某个全日制高中转职到了这里。”
嗯,年轻的男老师?
“人帅吗?你对他上心吗?”
“别捣乱。”
我倒是没想捣乱。就算是老师,学生里面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当然会在意……
“然后,那个老师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大步走到某个男学生那里,从他桌下没收了正在偷偷捣鼓的手机。老师发了好大火。说着‘上课的时候玩手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好吧,会变成这样就是。”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也是,小心避开老师的目光,上课时偷偷用智能机玩游戏的调皮学生也不在少数。
“上课时玩社交网游什么的可不行。”
“不,并不是这样的……”
电梯还没来。医院的电梯门开得很慢。迟的时候会非常迟。
“课程结束以后,班上的同学都愤怒地逼到了办公室里。‘老师,你没收竹山君的手机真是太过分了’‘老师,请把电话还给竹山君’。大家都这么说。”
“真厉害,竹山君真有人气啊。”
“那个叫竹山君的男学生也很辛苦,一边上学一边要在白天打工维持生活。在那里鼓捣手机也是因为单位在联络他,如果不立刻回话可不行。要是手机没了可是有关死活。”
“啊,是这样啊。”
“我们学校像这样抱有经济问题的学生有不少。那些学生都要靠手机的邮件或者连我来进行工作介绍、排班变更的联络之类的事情。也会有紧急联络。所以说,就算是有人上课鼓捣手机,某种程度上都会予以默认。有着这样的不成文规定。”(译:连我(LINE)是类似Skype的一款即时通信软件。)
“但是那个老师刚就任不久,所以不知道这么个规矩是吧?”
“没错。那位老师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就任的学校的学生们的经济状况有多拮据,自己到底来了一个怎样的高中任职,很是受了一番震荡。不过现在变成了能好好理解我们的一个人了就是。”
原来如此。我们也和那个老师一样,搞不好也完全不理解和久村。凡事只看一面的话,没法察觉什么是真实。
“那么,和久村她果然是有什么理由……”
“好吧,那个小不点的话还真不好说。家里人可是我们公司的社长啊?我倒是不觉得她会为金钱所困。”
“也是啊……”
和久村她没有要求加班费的理由。还不如说,她压根就没有理由逼着自己来工作。为什么就心甘情愿地变成社畜了?
电梯总算是来了。坐了上去,我小声念叨起想到的东西:
“果然是因为接受了社畜英才教育,被家里人洗脑了吗……?”
“那丫头可没傻到那地步。她确实很脱线,不过脑子转得很快,我觉得是个能干的人。不像是家里人说什么她都会全盘接受的那型。”
没错,所以说才不可理解。和久村魅雨为什么要选择社畜之道?好像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是——
去死吧黑企!斩杀劳动问题!
秋人
和久村,你又加班到深夜了啊。
好好考虑考虑Work Life Balance怎样?
魅雨
嗯?那是什么啊?
社畜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词。
秋人
内阁府翻译成“工作与生活的调和”。
鼓起劲来工作的同时,也重视家庭和地域生活,
以及个人趣味的生活方式。
人们的价值观正在多样化,
为了维持社会的活力,
追求Work Life Balance必不可少。
魅雨
太天真了!我的话,
工作和生活的平衡什么的
可是考虑得十分清楚!
工作:生活=100:0!
这就是对我来说
最好的平衡!
秋人
不行了这孩子……不赶紧做点什么的话。
论劳动问题 秋人&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