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地底亮堂起来的白夜时分,我们一行抵达了吉奥海泽以西200公里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没有半点生物气息的地底大地上,唯有神龙歌声还在回响。
除了我和阿卡纳之外,一起来的还有雷伊、米萨、米夏、莎夏、艾蕾诺和瑟西亚。至于辛和艾德梅德,我叫他们去照看学生了。
「不知不觉你又大闹了一场?」
雷伊一边聆听神龙歌声,一边对我说。
「哪里,也就跟阿加哈剑帝一决胜负,跟吉奥达尔教皇吵了一架罢了。我没杀任何人」
「啊哈哈~可圣歌队她们在隔壁房间疯了似的唱『邻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米萨虽然口头上这么问,但她基本上已经心知肚明了。
「那是因为,我开发了将她们的所有爱意变换成魔力的爱魔法——《狂爱域Grad·Ask》。我靠这招轻易消灭了教皇的选定神。果然爱对神族很有效呐」
「这完全就是大闹一场好吧……」
莎夏抱怨道。一旁的米夏连连点头。
「那卡农和小米萨呢?自由行动的时候没看到你们呢,都干~什么去啦?」
艾蕾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窥探着米萨的脸。她的脸瞬间染成绯红。
「任,任君想象……」
「嗯~?你要这么说,我可是会想些很厉害的事情喔!」
「……瑟西亚……也要想象……」
瑟西亚握紧双拳。
「……吃了,特别美味的……饭菜……我很……羡慕……」
这就是她想象力的极限了。
「我们稍微做了下爱魔法的特训。今后神族对手也会变多,要是不用秘奥的话,灵神人剑的效果也会变弱」
雷伊爽朗地说道。
「语气倒挺轻描淡写的,不就是那啥么?不惧旁人目光、乱秀恩爱是吧?」
莎夏冷眼盯着雷伊。
「话说回来,这两天你们一直往阿诺斯房间跑,都干了些什么啊?」
「什……」
被雷伊意料之外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莎夏顿时满脸通红。
「什,什,什么……没什么啦。是吧,米夏」
米夏歪了歪脑袋,开始思索。
「任君想象?」
「你是傻嘛!」
米夏笑呵呵着说。
「我只是想说说看」
「真是的……」
走在前方的阿卡纳突然停下了脚步。
「歌曲轮唱之地」
我们走到她的身边,竖起耳朵。
「的确听上去是轮唱的效果。这原理是怎样的呢?」
「有两条神龙吗?」
莎夏和米夏说道。
「可是不是还有听着像三重唱的地方?比如这附近?」
米萨走了几步,竖起耳朵。的确在那里听着就像三重轮唱了。
「唔。痕迹神的沉睡之地,会响起多重神龙歌声是么。看来这不仅仅是里加隆多洛尔入口的表征而已」
我朝阿卡纳看去,她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对的。或者这就是利巴尔舒内德不回归神界,而是留在这地底的原因」
「嗯~什么意思啊?」
艾蕾诺的头脑里冒出疑问。
「神龙已经毁灭了。但痕迹神是记录与记忆的秩序。那位神明在神龙逝去后,在这片吉奥达尔土地上留下歌声的痕迹,令其继续响彻寰宇」
「啊~这样么。因为必须不断播放歌声,所以才得一直呆在吉奥达尔么」
艾蕾诺心领神会地说。
「神龙歌声与龙域相同。它将化作抵御外敌的国之铠甲」
阿卡纳说道。
只要神龙歌声还在,就很难使用《转移Gatm》、《思念通信Leaks》等魔法,也很难用魔眼遍历整个国家。即使想要侵略,也很难获取为了进攻所需的情报。
「痕迹神被称作地底的守护神」
「目前祂所守护的好像只有吉奥达尔一国」
我用魔眼环视四周,找到了歌声轮唱层数最多的那个地点。
「唔,似乎神龙歌声在这里的下方最为响亮」
阿卡纳化作雪月花骤然消失,转眼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我并没有发现类似地下遗迹的东西。就算被神龙歌声干扰,这点小事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恐怕地下遗迹并不存在于现在。通过痕迹神的秩序,过去的神殿将与现在连通」
「也就是说里加隆多洛尔在过去?」
「没错」
阿卡纳伸出双手,天盖处便浮现出《创造之月》。
「大地冻结,寒冰融解」
白银之光以阿卡纳为中心,倾泻到大地上。这束光辉,将她周围的圆形区域全都冻住。
薄冰纷纷碎裂,地面形成一片广大的圆形洞穴。正如我魔眼所见,这下方只是空洞而已。
「只要有连通过去的桥梁,就能抵达地下遗迹」
「唔。也就是这个意思么」
我对这片空洞绘制魔法阵。
要使用的魔法是《时间操作Rebaid》。将那片空间的时间回溯到过去之后,空洞变回泥土,又变化为石头。眼前出现一幢巨大的建筑物。
「哇噢!好大的遗迹喔!」
「……很有……神殿感……」
艾蕾诺和瑟西亚满是惊讶。
「看来只有这附近的能变回来」
一个无法窥其全貌的巨大石造遗迹,出现在洞穴当中。
「那里是入口么」
我们降落到塔状的遗迹顶端。仔细一看,圆形的地面就是一扇巨大的门。
「该怎样打开呢?」
莎夏凝视着这扇门。
「哪里,按常理这种东西当然是撬开了。一脚踹烂就行」
「……别拿魔王的常识说话啊……」
「飘好咯。打开的瞬间就会掉下去噢」
我略微抬脚,正准备踩上去,余光却突然瞟到了某样东西。
「怎么了?」
莎夏问我道。
「看好了」
我正准备踩上去的地门附近,有一道脚印形状的破坏痕迹。
「这个遗迹本身就是过去的玩意,所以有些难以判别,不过——」
「这脚印还很新?」
米夏从我身后观察这个脚印。
「似乎是这样」
「等等啊。这也就是说……?」
「有谁已经先进去了,或者说还没进去就放弃了。总之肯定有其他人也来过这里」
我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便传来若干魔力反应。
抬头一看,阿卡纳制造的空洞边缘站着十几名士兵。他们穿着让人联想到龙种的深绿全身铠,还携带着隐蔽的魔法具,因此很难判别他们的魔力。
他们露骨地表现出敌意,凶神恶煞地瞪着身处遗迹的我们。
「报上名来。有何贵干?」
我发问,却没有应答。
他们从魔法阵中取出弓,搭上箭。
「……我曾经见过他们一次」
阿卡纳说道。
「贾迪席奥拉的无名骑士团。外界称他们为幻名骑士团。他们的存在没有对外公开,据说是霸王的直属部队,从黑暗现身、到黑暗中去,屠戮一切与贾迪席奥拉为敌之人」
贾迪席奥拉么。
既然他们帮过阿希黛,那身处吉奥达尔也不足为怪。
「你们也是来找痕迹神的?」
我发问的同时,骑士们纷纷放箭。箭矢上裹着海量的魔力粒子,箭如雨下。
「看来是的咯」
我按照骑士的数目画出魔法阵,从炮门中射出漆黑的太阳作为迎击。《狱炎歼灭炮Geo·Graze》将射过来的魔力箭矢全都吞没,点燃身穿深绿全身铠的那群人。
然而——
「哦吼」
他们用反魔法弹开了黑色太阳,幻名骑士团无人受伤。
「这跟阿希黛的部队简直天壤之别。既然有如此力量,那应该不会进不去遗迹」
恐怕有一支别动队已经进去了吧。
这群人是看在遗迹外头的部队么。
「阿诺斯」
雷伊说道。
「这里暂且就交给我们吧。要是痕迹神先被他们消灭了,我们就白跑一趟咯」
米萨站到他的身旁,静静地抬起手。
暗黑喷涌,包裹着她的身体,大精灵的真身随之浮现。
「各位就先走吧」
「那就拜托你们了」
我抬起脚,猛地踩向那个地门。随着一声剧烈轰鸣,圆形门扉被我强行撬开。
我们留下雷伊和米萨在入口处,剩下的人全部落入门扉深处。
「……嗯~好深喔」
艾蕾诺凝视着下方。下落十几秒后,终于能看见地面了。着地的同时,莎夏大叫道。
「阿诺斯,背后!!」
身穿深绿全身甲胄的士兵像是从黑暗中现身一般,站到我的身后
。
剑刃闪着寒光。然而,我那染成漆黑的《根源死杀Bebzud》之手早他一步,率先贯穿他的甲胄,抓住了他的根源。
「唔。你以为我没发现你么?」
「…………接……招…………」
从骑士的根源中,涌出了自爆一般的汹涌魔力。漆黑的太阳从骑士体内溢出、连我也要一并吞没。它眼看着就膨胀起来。
随着一阵巨响,这名骑士连着自己的根源一并为黑炎所吞没,化作灰烬。
然而,他赌上性命释放的漆黑太阳仍然包裹着我,熊熊燃烧。
「……可恶……!!」
莎夏用《破灭魔眼》一瞪,包围着我的火炎便消失了。
我的食指略微受了点烧伤。
「唔。力量还不错啊,居然能让我受擦伤。不过,《狱炎歼灭炮Geo·Graze》么」
骑士的身体已经化为灰烬。我定睛看向那团灰中即将烧尽的根源。
只要凝视深渊,他的真身便显而易见。
「看来这群家伙不是龙人,而是魔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