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病夜宫美暗将烦恼治好

病夜宫美暗。

在看到这列文字之后,人脑海里会浮现什么呢。

——这是诅咒的话语?

——感觉不很吉利。

——就是那个啊,会写在符咒上的东西。

虽然根据个人情况,会抱持著各种不同的感想,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觉得是好的意思。

毕竟,这可是"病态的漆黑暗夜",像是这样表现的五个文字。

然而,这五个文字。

别惊讶。

竟然是人的名子。

「不……甘口同学」

病夜宫如同放弃了些什么似地,朝我看了过来。

「虽然我也想讨论”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介绍我的名子什么的”这件事……」

是那个吗?

她让自己的秀发流淌在旁,并倾斜头部。

「这是如果不贬低我的名子,就无法让故事继续下去系统吗?」

「我完全不清楚你想讲什么」

这是封杀对现实吐槽的系统。

二 三 五 一 四

病夜宫美暗依旧一脸不满——「别在人家的名子上打返点。而且文法上还乱七八糟的」

(97注:以日文的方法阅读汉字时,从下面的字回到上面的顺序标记)

这是封杀对现实吐槽的系统。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在一如往常的保健室里。

病夜宫撑起上半身,在腰部夹著枕头,为了不压到头发——因为很痛——而慎重地流淌在一旁,并以那个样子阅读著『家庭医学百科』。

说到这个,一直以来都在这翻开这本书来读,还让我以为这是保健室里的备品,不过这样看来,那彷佛被血所魅惑一般红的书本,似乎是病夜宫自己的私人物品。

在翻开来内封面的地方,这家伙的名子以漂亮的字体写在那里。

「你今天身体状况比起平常好的样子」

对我的这句话,病夜宫从嘴里「哼哼哼……」漏出几个声音,之后便将『家庭医学百科』夹著书签阖上。

然后,她捉住那本书——像是要注入气势一般闭上眼睛——换好几口气之后,以不断颤抖的手将『家庭医学百科』给举起——就这样往旁边的桌子上砸下去!

「你啊……若是被泊桑看到,会被宰掉喔」

「不,不是这样的! 我手滑了! 并不是我想把书砸在上面! 只是想要放在上面而已! 我只是想展现"状态好的时候可是拿得起来喔"这件事而已!」

病夜宫一边辩解著,一边好好地将『家庭医学百科』给摆正。

病夜宫在清一清嗓之后,朝我问了一句「所以呢」。

「甘口同学,今天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会想说我有事啊」

「因为啊,一般来说如果没什么事,是不会放学后还来保健室什么的吧」

而且啊。

病夜宫的视线像是在做扫描一般,从上到下将我扫视过一遍。

「好像也不是受伤的样子」

「? 为什你会——」

知道那种事啊——在我正想这么说的时候,想起来了。

病夜宫美暗的『特技』。

「——『阿斯克勒庇俄斯』」(97注:古希腊神话中的医药之神)

「……用这样的名子称呼,我觉得非常的羞耻呢」

我对病夜宫的抱怨——是说,她应该是对很酷的命名感到害羞吧——充耳不闻,并「呼恩」的低鸣了一声,看向病夜宫。

平常闪耀漆黑色彩的眼瞳,蕴含些微碧蓝色的样子,是这家伙使用『特技』的特徵。

「『阿斯克勒庇俄斯』」

仅仅只是看一眼,就可以掌握对方的身体状况、受伤的有无,到有关那些的详细症状——是这样的一个『特技』。

如果对像是同性的话,甚至就连女性的固有器官——我避免具体的描述——有关的事情,似乎都可以诊断出来。

这就跟泊桑的『物语终结之理解者』一样,充满超能力感觉的力量,不过这边也是,只不过是『特技』的一种。

以前病夜宫说过,这是看到一个脸通红的人,就能够判断是「有发烧」的症状,像这样延长线上的能力。

「像我这样把『家庭医学百科』反复阅读的话,甘口同学也可以做到像这样的事情哟」——病夜宫如此说道。

……这话听起来感觉就像骗人的。

在一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感觉就是一种夸大其辞的『特技』,不过在碰上几次使用这能力的场面后,就不再怀疑它的真实性了。

再加上,这能力似乎可以在意识上作开启关闭的样子,所以平常就关起来不用。

「——你那『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能力啊」

「……就说别用那的名子称呼了嘛」

我无视果然像这样表示谦虚的病夜宫,并这样说。

「我记得,连自己身体状况也可以诊断是吗?」

「呜恩? 是啊,那是当然」

就是因为这样呢——病夜宫自嘲地说道。

「我才讨厌看镜子」

她若无其事地这样说,反而传达出这是她的心底话。

病夜宫——搞不好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不喜欢自己病弱的身体。

那也是将『特技』给『基本上关著不用』的理由吧。

镜子什么的,在这世界要多少都有,玻璃像镜子一样反射光的也是有。

在哪里撞见都不奇怪。

「……」

感觉到这是对方不想触及的话题,我「……话说回来啊」改变话题。

这也就是说,我不能告诉病夜宫她头发翘起来这件事。

「虽然是说『若没有事情,在保健室什么之类的』,但就是不想被一直待在保健室里的你这样说呢。 

就是因为这样,你住在保健室里的谣言才会传开来的——被我」

「我是因为有需要才留下——你说『被我』!? 奇怪,那谣言的出处是甘口同学吗!?」

「不是不是」

「啊啊太好了……」

「我不知道来源喔。 我只是将谣言流传开来而已」

「这才不好!? 如果你想说这样就能减轻罪刑的话,这可是大错特错哟! 哪一边可都是同罪的呢!?」

「帮我叫律师过来。 在那之前我可不会透露半句话喔」

「而且还是确定犯罪的人——!」

真是会在精准的地方吐槽的家伙。

「——所以呢,你说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在等天色变暗的时候」

「因为是吸血鬼?」

并不是——病夜宫这样说道。

「……不,说不定也没说错,你想想看,我…」

看她含糊的样子,我想起来了。

『人体玻璃症候群』须避开紫外线。

「因为可不能让全身受阳光照射,所以在没办法的时候,勉强倚靠阳伞及阴影处度过难关。 不过在那之后,有时身体状况会变得不好,所以我想尽可能避免」 

虽然在姐姐可以早回去的时候,可以让她开车载我回去。

不过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这样说著的病夜宫,勉强用开朗——的样子,一句「话说回来」改变话题。

「比起那种事情。 甘口同学的『要事』没关系吗?」

「要事?」

「甘口同学——我想是作为病夜宫担当就是了——有什么事情才来到保健室,不是吗?」

「啊啊,是这样没错……」

话说到那里,对病夜宫的说法感到违和感的我,「恩?」低语了一声,并看向病夜宫。

「"有重要的事"——我有这样说过吗?」

「没有喔」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摇了摇头。

「不过,甘口同学没有否定『有事情?』这一点,所以我才想说是不是这样呢」

「那么,作为『病夜宫担当』这句话呢?」

「那是因为,如果有什么事,肯定是作为『病夜宫担当』来这里的啊」

「不……」

我一时语塞,不过结果还是说出来看看。

「作为个人过来见你,什么的」

对我所说的话,病夜宫也一时讲不出话来。

「甘口同学本身有事情找我,我这倒是没想到…」

「……」

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怎样的家伙……。

……算了。

我「所以」这样说了一句。

「关于我那件事情」

「呜恩」

「不是有一位上我们班课的老师,叫做门前老师的人吗」

「体育课的老师?」

我对这样询问的病夜宫,表示没错并点了点头。

「那位门前老师,突然申请停职了」

「唉? 门前老师不做了吗?」

「不,并不是辞职,而是停职。 暂时性的东西喔」

「啊

啊,是那个意思啊。 为什么这么突然」

「然而,理由好像并不清楚的样子。 就算问起这件事,也会被暧昧地转移话题」

「呼哼……」

如此点头回应的病夜宫。

「这又是,会让人感到不安的话题呢。 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我们却什么也不清楚」

「是吧?」

我这样同意道。

「虽然还没有到掀起风波的程度,但有人像是引起一点谣言似地谈论起来,也有像是你说的,觉得不安的学生存在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整理话题。

「到你出场的时候了喔。 治愈学生的烦恼,保健室里的吸血鬼名侦探」 

「不,那种令人恐惧,语感又不好的别称,别像是平常就这样称呼似地叫我啊。 我第一次被这样叫喔?」

「真得假的。 我本来想说是一个好命名的呢……。 ——所以,怎么样?」

「你问怎么样……什么的啊?」

「不,就那个啊,门前老师突然停职的理由喔。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原因?」

「就算这么说——只听到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知道原因吧。 还是说,甘口同学想到什么了?」

「不,什么都没有」

对吧——病夜宫这样说著并将头部倾斜在一侧。

「没有其他什么跟这件事有关的事情吗?」

「啊——……虽然这件事还是未公开的事情——」

在准备要说的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什么事情还未公开?」,害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在回过头望向保健室的入口后,正好是在衬衫与西装裤的上面套著白大褂的女性,一声不响地将拉门给拉上的时候。

漂亮地整理好的秀发,在脸颊的侧面摇晃著﹒

「——久凪崎老师,请不要吓人嘛」

「是你自己在那边被吓到而已吧」

将拉门给拉上的久凪崎老师,以斜眼朝我的方向一瞥,之后便靠近自己的书桌。

她从胸前的口袋拿出香菸——的样子,在看一眼病夜宫之后,果然还是收了起来。

在妹妹的面前,姑且还是避免吸菸的样子。

不过,也是有二手菸之类的问题,最近三手菸也被视为问题的样子——吸菸的六次产业化也近在眼前——,即使如此,这一位也按照自己的想法,珍重著自己的妹妹吧。

久凪崎老师一边感到嘴边有点寂寞,一边将比较高位置的腰部靠在书桌上。

「——然后呢,抱歉,我似乎打搅了话题,是在谈论什么? 虽然讲了未公开还是什么的事情」 

「啊啊,我想想……是关于门前老师的事情——」

「啊啊」

在我要讲完之前,久凪崎老师开了口。

「我没什么能够说的喔」

「……不,我不是什么都还没说吗」

「现在这个时候,提出后路的话题什么的,不就只能是『为什么停职?』这件事嘛」

一瞬间还想说是谁,原来这似乎是门前老师下面的名子。

跟二十岁后半的久凪崎老师比起来,门前老师我记得是在二十岁前半。

就前辈后辈来说,关系似乎相当的好。

「……我是打算要问这件事就是了」

「我可是没什么能够透露的喔」

像这样重复同一句话的久凪崎老师,歪曲了嘴角。

「不管怎么样,都被下了封口令了呢」

那种说法,就是在暗地里说自己知道些什么——不过。

把封口令当挡箭牌,也就是说就算知道也不会讲吧。

久凪崎老师就是这样的性格。

「恩?」

久凪崎老师突然低语一声,皱起眉头,往白衣里的口袋里翻找。

她将手机取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有邮件,在确认过手机的显示萤幕之后,很厌恶似地大声砸嘴。

「什么啊,又要被叫出去啊」

到底谁说只要当成保健医生,就可以一整天待在保健室很轻松的啊……——久凪崎老师一边喃喃低语,一边朝向出入口的方向。

「弥亚抱歉,如果想要搭车的话,稍微等我一下。 甘口的话,没什事就赶快回去喔」

她很稀奇地说了像是老师会说的话。

在我一这么想之后。

「不过,你搞不好想留下来就是了。——弥亚又在这里呢」

不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久凪崎老师连给我反驳的机会也没有,说完就走了。

我尽可能佯装平静,回头望向病夜宫,而她「我又在这里?」这样说著,并不可思议地倾斜头部。

「为什么?」

「不,那是久凪崎老师的玩笑话喔」 

我这样回答之后,病夜宫简单地就「啊,是吗」这样点头。

对这轻描淡写的反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满的我,总觉得啊——自己在那边纠结。

「——所以,是什么?」

「唉!?」

还要继续深入下去吗?

我一这么想之后,被「唉,为什么那么惊讶」这样回应。

「刚才未公开话题的事情呢」

「啊啊,是那边啊…….」

那边?

由于病夜宫像这样倾斜头部表示疑惑,所以我「不,就那个」赶快将话题接著继续。

「我认识的人呢,在这个星期六——是前天吗——似乎目击到门前老师喔。 在学校外面呢」

「呼嗯。 她是一个人吗?」

「恩? 这我倒是没问呢,跟她朋友什么的一起吧? 都说要去看电影了」

对于我的回答,病夜宫微微地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在说甘口同学认识的人,是门前老师那边喔」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真是的,所谓的日本语真是难啊」

不把误会当作自己的错,而是推给日本语的男人,现在就在此处。

「明明『请洗我的内裤』这样说的话,就会变成求婚,但『我想洗你的内裤』这样说,就会变成变态呢」

病夜宫再次轻轻浮起微笑。

「前面那一句,即使是现在也不想被那样求婚呢。 ——所以,门前老师是跟谁在一起呢?」

「啊啊——那正是未公开的部分呢」」

病夜宫对压低声音的我,奇妙地点了点头。

「不是有一位三年级的阪神虎太狼前辈嘛。 就那个恐怖的人」

「不,我对那种人完全不感到害怕,完全没有喔」

「……」

你那害怕别人觉得你在害怕的样子,究竟是?

我「所以」接著这样一句话。

「那位三年二班孤独一匹狼,『孤独野狼』的阪神前辈啊」

「等等,你很自然地混了什么词进来啊」

「很酷的好吗——。 这可是我想的喔」

「我就想说是这样……」

所以,那位阪神前辈怎么了?

病夜宫如此询问。

「就话题的走向来看,难道说,阪神前辈跟门前老师在一起吗?」

「啊啊……」

我点头同意道。

「两个人似乎在速食店的样子。 然后我的两个熟人在远离的位置坐著,基本上听不见声音的样子,但在要站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似乎稍微听见了点对话」

「说了什么?」

「阪神前辈似乎朝门前老师这样说」

我隔了一拍再叙述。

「——他讲『别这样』」

为了将这句话的意义理解的十分透澈,我隔了数秒才开口。

「那是前天的礼拜六。 我在昨天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仅仅只是做为闲话家常作结而已。 但到了礼拜一,就发生了这件停职骚动」

……那么。我这样说道。

「这不就是,感觉有些什么的样子吗?」

「这的确……觉得没关系反而很奇怪呢」

「是阪神前辈握住了门前老师的弱点,对她进行胁迫吗?」

「没办法"就是如此"这样断言呢……」

虽然没有肯定我说的,但像这样说话含糊其辞,也就代表病夜宫也怀疑那件事吧。

我「——这样说的话」接著说到。

「为什么是『停职申请』呢?」

「……意思是,为什么不是『辞职』这件事?」

病夜宫对「啊啊」这样点头同意的我,虽然暂时摆出考虑些什么的表情,但却静静地摇了头。

长长的秀发在空中柔顺地舞动。

她在说完「不清楚」这句话之后,接著讲。

「想要更多的资讯呢」

「要去见阪神前辈吗?」

「那就有点……」

不是我觉得害怕喔?

可不是我觉得害怕喔?

病夜宫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

「顺便问一下,那件事有作为『病夜宫担当』的投书来吗?」

「不,是没有。……

不过嘛,这也不是挺好的吗。 校内似乎有相当多学生在意这件事的样子」

「也是呢。 那么,那个,打个比方,甘口同学,我可以跟你那位熟人打听这件事吗?」

「啊啊,可以。…是说呢」

「"是说呢"?」

我一边小心别给人强迫对方的感觉,一边说了出来。

「我就想说你会这样讲,所以先跟对方约定好了」

对我所说的话,病夜宫惊讶地眼睛睁圆。

漆黑的黑色眼目亮晶晶地闪耀著。

在那之后,她与倾斜颈部的可爱动作一同,笑了起来。

「谢谢你,甘口同学」

我一边对那笑容感到眩目,一边耸了耸肩。

「不客气」

病弱少女将制服上衣穿上,拄起拐杖,慎重地站起来,而我给她帮把手,并与她一同从保健室出去。

抵达的地方是体育馆。

从敞开的门扉对面,传来球的撞击声、球鞋的地面磨擦声,以及人跳跃起来的气息。

现在篮球社在练习。

为了不打扰他们,我们先在入口处稍微等一下,在听到休息招呼声的时候,便往里头窥探。

一股热气往脸上迎面而来。

有几位注意到了这里,而其中一位就是我们在找的人,所以省了些麻烦。

以左手手腕上的运动腕带将汗水给擦掉的人物,以轻快的脚步摇晃马尾,朝这里靠过来 。

病夜宫「什么嘛」这样说道。

「『认识的人』什么的说法,让我想说究竟是谁,不就白水桑吗」

白水泉在露出爽朗的笑容之后,按顺序跟我与病夜宫打了招呼。

然后,她将视线聚焦在我身上,并加深她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小念? 有事找谁吗? 我帮你叫过来喔」

泉的性格特徵毫无遗漏地浓缩在这句台词里。

『无底沼泽大好人』以及『冒失女孩』。

看那心情愉快的笑容来就很清楚了,她似乎忘记我在午休时跟她做的约定。

『我就想说你会这样讲,所以先跟对方约定好了』——我像这样耍帅说出来的台词,变得没有意义了。

「……」

对我紧盯著不放的眼神,泉露出困扰的表情。

「啊,阿勒?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今天中午的时候,你在含著煎蛋卷的时候讲的话,还记得吗?」

虽然泉张大眼睛,发呆了数秒时间,但她「——啊啊!」的一声提高音量,之后回头望过去她聚集起来的视线,并低头好几次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事也没有!……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她那随著头部上下晃动的马尾甩到了我身上,好烦。

重新转过头来的泉,以细小的声音说道。

「……阪神前辈的事情是吧」

然后,她稍微将视线瞥向了病夜宫。

我对泉,"病夜宫喜欢阪神前辈,想要问他的事情"这样说明了。

因为说明实际情况太麻烦了。

「……那么」

泉这么说道,并回头望向墙壁上挂的时钟。

「稍微等我一下。 因为今天老师不在,所以练习会提早结束」

在"休息结束——"这声招呼下,泉朝我们小小地挥手并跑著过去。

在去保健室拿书包之后,我跟病夜宫就这么在体育馆外面等,后来,真得在眨眼之间便听见结束练习的号令(那么,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点安插休息啊,给人像这样的感觉),穿著练习用社服的女生社员,在一边谈天的同时一边走了出来。

像是高年级生的女生会比较多,是因为一年的为了收拾善后而留下来吧。

暂时中断的人群,这次作为一年级生的群体复活。

我在里头寻找泉的脸——不过她不在。

变得没有人从里头出来之后,我跟病夜宫面面相觑,便往里头窥探。

结果——。

那里谁都不在!

骗人的。

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留了下来,做著整理。

「……你怎么了,被人欺负吗?」

「唉?」

对这么回应的泉,低头看向自己两侧抱著的篮球之后,便以慌张的样子"不是不是!"左右甩动马尾。

那个样子让球从手中掉出来,她「啊呜」一声呻吟。

朝这里弹跳过来的篮球,我以单手拿起来。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由于"意外的很厚很重啊"什么的而掉下来很逊的关系,所以就用两手确实地撑住了(第二次)。

我就让病夜宫在那边等,并将室内鞋拖掉进入里面——进入体育馆的时候,还需要替换成别的鞋子。 虽说现在我没带过来——将球还给泉。

谢谢——我的青梅竹马露出满面的笑容道谢。

「……为什么,你一个留下? 被别人欺负吗?」

「不是喔」

泉抬头挺胸如此说道。

「我跟大家关系超好」

泉继续挺著胸,并一句"只不过"接著讲。

「因为我的冒失,害得收拾完的球掉了出来,让大家替我再收拾一次又不好意思,所以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我想这不是可以抬头挺胸讲的事情吧……。

「在那如果不是『没关系,我们一起收拾吧』这样讲的话,那关系就不是很好吧?」

「有跟我这样讲喔。 不过我拒绝了」

……这家伙还真是……。

而且其他部员也是。

不知道跟这家伙相处的方法啊。

我在叹了口气之后,将其他在我脚附近的球给捡起来。

「啊,没关系啦,小念! 我会整理的!」

「别在意。 我现在就是想整理一下的心情。 ——也让我整理吧」

我这样说的话——

「……呜恩!」

我那不懂得拒绝别人的青梅竹马,就会很高兴似地上下点头。

像这样 "不好意思久等了"说了一句,并跟病夜宫低头的泉,又说了一句"抱歉再等我一下",并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在许多穿社服就这样回去的社员里,泉似乎还是特地替换制服过来。

我跟病夜宫「很像是白水桑的性格呢」,「是啊」——有著这么一段对话。

最后,我们与带著一身止汗喷雾香味回来的泉,一起到鞋柜那里。

换完鞋子,暂时在门口前止步。

对从书包里拿出洋伞的病夜宫,我「书包我来拿吧」伸出了手。

手上有与「谢谢你」这句话一同交托过来的书包,以及自己的书包,在我烦恼要怎么拿著这两个书包,并为此呻吟之后,与站在一旁的青梅竹马对上视线。

「……怎样啦?」

「不,没什么——」

我们配合以没有拿洋伞的另一手,拄著拐杖的病夜宫她的速度,首先从校舍外面朝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有一道开关至地面,差不多在窗户及门之间的出入口,只有我脱掉鞋子,从那出入口进入了里面。 

我很快地就将放置在一旁的轮椅给取出。

这是病夜宫的物品。

虽然病夜宫在校舍等地方进行短距离移动时会使用手杖,但在屋外等长距离移动时,似乎是利用轮椅的。

我将轮椅移动到出入口外面,并在那给她停下来后,病夜宫「谢谢你,甘口同学」这样道谢

,并将自己的腰部落在椅面上头。

由于要将拿著洋伞而感到不自由的手杖给拆掉,我帮她撑著阳伞。

又再一次道谢,并将拆除的手杖固定在轮椅旁的病夜宫,为了不让她自己的头发被卷进去,细心地将其整理在身后。

我将阳伞还给她,并「要帮你推吗?」这样问道,之后便得到「拜托你了」这样的回答。

由于是能够单手操作的电动轮椅,所以她能够撑著阳伞独自移动,不过她似乎喜欢让人帮她推轮椅。

以前她与奇怪的造词一起,并「这种快感,就只有"轮椅者"才能够知道呢」这么强力诉说道。

那么相对的,就替我拿书包啦——我这样说并将病夜宫的书包还给她,同时将我自己的书包也交托过去。

然后,在我绕道病夜宫背后之后——跟截至目前一直沉默著的泉对上了视线。

「……怎样啦?」

「不,没什么——」

我们就这样从学校出去。

主要的话题就留到可以冷静谈论的地方,我们闲话家常一段时间,并走到途中放学路上的一间速食店。

这间店,为了使用轮椅的人也能简单使用,桌子之间似乎隔了相当的距离(泉经验谈)。

让两位先去占位置,而我在柜台排队。

我取得餐点并环顾店里周围之后,很大的声音叫唤了我。

「小念,这里!」

虽然这里很多人并相当吵杂,即使如此,也是可以听得很清楚的大音量

理所当然的,吸引了他人的目光。

注视『小念』的人有一半,另一伴的人注视泉。

沐浴在周围视线,将身体给缩起来的泉,在她的正前方,病夜宫轻轻笑了起来。

「你啊」

我一边这样对她说,一边坐在病夜宫旁边。

「就算不这么大声叫喊,也没问题啦」

「因为……我想,小念若是没注意到就不好了」

由于泉低著头的关系,原本的马尾变得像狗尾巴一样低落。

她若像这样情绪低落的话,我也不能再抱怨下去了。

我「谢啦」这样道谢之后,泉表情明亮地抬起头,「呜恩!」的一声转变成了笑容。

在我将乘著餐点的托盘,放置在四人位子的桌子后,泉很快地就将汉堡拿在手上

「我姑且先提醒你,这可是晚餐前的时间喔?」

「没问题。 妈妈做给我饭会好好吃掉的」

我们等待威风凛凛如此宣言的泉将她的汉堡给吃完——泉顾虑在等她的我跟病夜宫,急急忙忙地打算狼吞虎咽,结果咳嗽得很厉害,而她慌慌张张往嘴里灌可乐噎到她自己,碳酸饮料弄得病夜宫的制服湿答答的,泉像是要将头往桌上砸似地道歉,又引来店里的一阵注目,在经过这样的一个插曲之后——我们进入了『正题』。

「阪神前辈的事情……是吧」

彷佛在确认什么似的,如此低语过后的泉,看向了病夜宫。

「那个,病夜宫桑,这仅仅是我参杂主观想法所说的话喔。 搞错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 即使我说了什么奇怪的事,别想太多说不定比较好」

病夜宫是对那在顾虑什么的态度感到疑惑吧,她的嘴巴靠近我的耳边。

脸颊感到她小声说话的气息——啊,这个那个。

「……你跟白水桑做约定时,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喜欢阪神前辈,想要问他的事情」

「……」

「怎么啦,那个表情」

「真随便呢——我这么想。 也是,想要问跟喜欢的人有关的事情,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病夜宫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含糊不清。 

惨了,我在图书室……——对于她在低语些什么的样子感到疑惑的我,望向了身旁的方向,而坐在我们正前方的泉,一脸不可思议似地看向这边。

「将悄悄话? 要我先离席吗?」

我说了声「不」并摇了摇头。

「开始讲那件事吧」

泉「我想想……」低语了这么一句,彷佛在整理话题似地看向天空,之后开口了。

「前天,是星期六呢,我跟朋友去看了电影」

隔壁县市的名子被提了出来。

似乎是只有那里才会放映的电影。

「然后,看完那场电影,在回去的路途上,就进了像这样的速食店。——进去之后,在那店面里,那个,那两位就在那里喔」

是指门前老师跟阪神前辈呢。

不像这样清楚地讲出名子,是因为她顾虑其他客人会听到的关系吧。

虽然我们压低声音,选择了周围似乎没有私立朝雾桥的学生——也有篮球社的练习在中途结束的原因在,是有点空白地带的时间点——在的座位,但话题走向会变得不怎么安逸。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他们既不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人,又坐在最里面的座位,所以两位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我想是这样的。 至少在态度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朋友也没注意到对方。」

我「那个,不如说」这样说道。

「真亏你能注意到啊。 虽然阪神前辈是有名的人,但门前老师只有在体育课上有接点而已吧」

唉?——在身旁病夜宫面露如此表情,并从我正面听见「唉?」像这样的的声音。

「奇……怪? 小念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对于这样询问的我,泉以参杂疑惑的表情跟我说道。

「门前老师,是篮球社的顾问喔」

「……唉?」

「所以刚才不是说过嘛。 『因为老师不在,所以提早结束练习』」

「……啊——」

虽然的确说过,不过就单靠这点讯息要我注意到,这很难的吧。

似乎知道这件事的病夜宫,对我露出似乎感到愕然的表情。

我一句「所以呢」将话题给拉回来。

「两人究竟谈了什么——这件事,是啊,听不见的啊」

这件事之前就听说过了。

「对,因为我们坐在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

泉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老师与学生在学校外头见面什么的,就平常来说并不是没有。 对此我也有『唉?』这样想过——不过更重要的是,两位之间的气氛非常严肃,是很难让人接近的空气。」

病夜宫「而且」接著这么一句。

「阪神前辈很可怕的呢——啊,我并没有特别害怕喔」

「嘿——,是这样啊。 那病夜宫桑很厉害的呢」

对于直率地称赞的泉,病夜宫的脸稍微露出一点难堪的表情。

若是会有那种表情,就不要撒那种谎嘛。

「然后,我记得就在那之后吧。 你听到了关键的一句话」

泉说了句「是啊」并上下点点头。 

泉张开了点嘴巴,打算湿润因紧张而口渴的喉咙,而含著可乐的吸管。

然后她噎到了。

……。

你其实不习惯喝碳酸的饮料吧。

幸亏这次没有喷到桌子对面去。

我将纸巾给了咳嗽咳得很厉害的泉。

「谢……谢谢,小念。 对不起……呢,让你们看到我难堪的地方」

这位大好人就是会在这种时候,仍旧先担心别人。

等到喉咙状况恢复之后,泉再一次道歉并继续话题。

「——然后呢,一会之后,我去了洗手间喔」

「嘿——,多久时间」

泉「……」沉默了下来,

还被病夜宫「……恶劣」这么骂了。

「唉,为什么那个反应!?」

「不,因为啊……」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露出无言的眼神。

「问女生去厕所的时间什么的……」

「唉,啊,是这样啊! 不是,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是要问从进入店里已经多久时间了!」

「啊啊,是只这件事……。」

「我想想呢……」——泉如此说道。

「是几分钟了呢……我想应该是没超过三十分钟才对……」

我向认真开始烦恼的大好人泉,讲说"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并催促她继续话题。

「然后,我经过那两人的座位附近——」

就在那时,我听见了喔——泉压低了视线。

「——阪神前辈对门前老师,说了『别这样』」

病夜宫「呼恩……」这么低语一声,并双手抱胸。

「对于这句话,门前老师有回应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 她沉默不语,在考虑些什么事情似的。」

「在白水桑回来时也是如此?」

「没有喔,在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两位已经不在了」

病夜宫再次"呼恩"一声,并将果汁拿在手上。

不过,在她注意到里面没有了之后,就这样放回了桌上。

「在回到座位的时候,白水桑的朋友没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说什么喔」

「也就是说,事情也没有闹开来,两位就这样一起出去了……」

泉注视喃喃自语的病夜宫,并以认真的表情对她说。

「不过呢,病夜宫桑,『别这样』这样说过什么的,我想一定是我听错了喔」

「嘿,是这样吗?」

对于突然间的前言撤回,病夜宫讶异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没错喔」

泉彷佛要完全消除对方的疑惑一般,强而有力地点头。

——见到那行为举止,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确实,阪神前辈是没有什么好传闻的人,但就算是这样,我想他并不是会做威胁老师这样事情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

病夜宫会这么问是理所当然的吧。

泉的说明,很明显在句子的连接的地方上很奇怪。

——而且,这种程度的逻辑思考,泉并不是不会做。

不过。

就像要证明我那膨胀起来的不安似地,泉并没有准备好回答,而是用「那个……」这句话,含糊其辞。

并以「……不过不过」这一句话,如同要掩饰什么似地继续话题。

「一定是这样喔」

「哈啊」

「所以呢,病夜宫桑,我想你不用灰心丧气也没关系喔」

「哈啊,灰心——唉?」

「他『别这样』

这样说过,也一定是我听错了啊」

被讲到这种程度,病夜宫终于注意到自己不知为何正受到鼓励的样子。

「那个,白水桑?究竟是在说什么——」

讲话含在嘴里似的声音,并没有传达到泉那里。

泉「也就是说呢」再次开口。

「我觉得,病夜宫桑,用不著变得厌恶阪神前辈喔」

「呜恩,啊,唉?

啊——」

病夜宫"变成这样的设定了啊——"摆出这样的表情。

接著她瞪了我一眼。

因为甘口同学,变成麻烦的事情了。

虽然像这样汲取了那透彻的黑色眼瞳所蕴含的意思,不过我的眼神有没有将"抱歉"这个意思传达出去还不知道。

「真的真的」

泉不知道是不是认为病夜宫还在消沉,她声音比平常还要有元气——我只有不好的预感。

「阪神前辈虽然是可怕的人,不过剑道很厉害的样子,经常见到他,我感觉也非常帅气」

「——不过啊」

我就这么插进泉的话里。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听错的话,阪神前辈实际上说了什么? 而且门前老师停职的事情呢? 单纯只是偶然吗?」

对我泼冷水的发言,泉就像中途熄火一般,变得安静下来。

「虽然那……,我不清楚。」

她看著桌子,低声细语地回答。

直到刚才狂热状态就像谎言似的,态度消沉。

在我注视泉的视线一角,我可以看见病夜宫对于泉态度上的豹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的样子。

然后——我这么想。

果然是这样。

——果然,这家伙鼓励病夜宫,并不是为了病夜宫本身。

——而是为了她自己。

白水泉。

对绝对是大好人的这家伙来说,正因为如此,她有一个弱点。

不知道是不是将温柔对待他人,设为至高无上命题的关系——

她对于"对待他人严厉的人"的存在,感到非常萎靡。

这所谓的弱点,并不是因为被说了严厉的话,而感到受伤的那种——是对于会说严厉话语的人存在这件事的『不擅长』。

对对方严厉的这个行为,原本没能很好地理解吧。

是因为采取上述行为的人的存在,会否定自己所谓『大好人』体质的关系吗。

这我是不清楚,总之,白水泉对于"对他人严厉的人"存在这事实,感到极度的『不擅长』——不如说,对于这样的事实感到了恐惧,这样说或许比较好。

同理,白水泉有一种绝对不认同有坏人存在的倾向。

一般所谓的坏人——举例来说,如果被骗子骗了会怎么想?

当然是会『是对方不好』这样想的吧。

不过,这家伙却——

『对方一定有不可抗力的原因才会这样』

她就会像这样想——这是先入为主的观念。

对白水泉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坏人存在。

她是完全的性善论者。

"好人"没有比这更极端的了。

白水姊妹的姊姊,无法理解他人的内心——。

白水姊妹的妹妹,对于理解他人的内心感到恐惧。

因为如果理解了,那时候自己的内心说不定会撑不下去也说不定。

因为如此,我时不时就对这家伙投以『严厉的话语』。

为了让这家伙能够拥有在这世界活下去的抵抗力。

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在多管闲事。

我很清楚,这想法也仅仅是个伪善而已。

我也了解,自己并不是能够了不起地说这种话的伟大人物。

不过。

只不过啊。

――我可不想再看到,像那样满是泪水的笑容了。

所以说,泉装作要鼓励病夜宫的样子(当然,那份好意本身是毫无虚假的就是了),其实是要鼓励自己的内心。

我那青梅竹马少女,面对桌子低下头,看著只剩一点可乐的杯子,而我一边望像她那个样子,一边这么想。

「……那个」

理由先不管,病夜宫似乎注意到我跟泉之间,流淌著一股阴雨云的气氛;她虽然想不出应该要说什么,但总之以"先出声看看"像这样的感觉出了声,交互看著我们两个。

「…那个……,没错,白水桑,肯定是这样没错喔!」」

病夜宫一边对明明叫了她名子,脸却没有提起来的少女感到疑惑的同时,一边朝泉投以明亮的语调 。

「阪神前辈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喔。 而且『别这样』这句话,也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或许听错成其他单词了也说不定!」

「……会是……这样……吗?」

泉也跟她姐姐一样,以虚弱得快消失的语调这样说了之后,便稍微抬起视线看向病夜宫,接著看向了我。

「……」

我稍微间隔了数秒的时间——讲过头了吗……。

我这样想,并上下点头。

「……啊啊,应该是这样没错。 你大概听错阪神前辈讲什么了」

泉彷佛弹跳一般将脸朝向我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所说的话不论是好是坏,对这家伙影响的程度都那么大。

对这样的一个少女,我又说得越来越激昂了。

「搞不好就跟病夜宫说的一样,误会了也说不定呢。 日本语啊,可是很难的喔?」

举例来说,之前读过的书里,有很有趣的日本语谜题记载在上面呢。

我这么说道。

「某一个男孩子,父亲教他『人家厌恶的事情就积极地去做吧』,所以男孩子就对他父亲这样做了,结果父亲生气了。 好了,这是为什么呢——像这样的一个问题」

「是因为就跟字面上一样,男孩子对父亲做他会讨厌的事情吧」

「……病夜宫,那么快回答还真厉害啊……」

对于我的称赞之辞,病夜宫反而露出困惑的表情说了。

「不,虽说对自信满满介绍这谜题给我们的甘口同学不好意思……这谜题,是很有名的问题喔」

「唉,是这样吗?」

像这样感到惊讶的我,彷佛要询问似的看向泉的方向。

「呜恩……,这我也知道」

是刚才的伤害还留著一点吗,泉以稍微没什么精神的语气回答了。

「……」

暴露在两位"唉,这种事也不知道吗"视线之下的我,再一次「日本语还真难啊!」先说这么一句,并将我珍藏的例子拿了出来。

「明明『我想每天喝你的味增汤』就会变成求婚,但『我想每天被你喂味增汤喝』就会变成强迫罪呢!」

"日本语还真是难啊"的例子,第二求婚版本!

这个怎么样!

「……哈哈」

泉稍微捧场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过时机,刚才很快活地笑出来的病夜宫,则是要笑不笑的。

……。

算了,只不过泉的表情总算恢复平常的样子,这样就可以了吧。

那才是我的目的呢。……我说真的喔?

「——接下来」

我的视线落在了手机上的时刻表。

「也已经这个时间了,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在我将汉堡的包装纸,以及饮料的杯子放在托盘上,准备要拿起来的时候;泉「啊,等一下,还有剩下的」这么说道,并将杯子拿起来,嘴边抵在吸管上。

她一口气吸完剩下的可乐,然后噎到了。

……。

你啊,真得就别再喝可乐了。

由于我站了起来,姿势到中间位置的地方,导致在近距离的方被喷了可乐;之后我一边忍受可乐流进眼睛里的疼痛,一边认真地这么想。

结果那一天,并没有找到什么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就这样解散了。

打电话到病夜宫手机的久凪崎老师,开车过来迎接她的妹妹(病夜宫),并顺便将我跟泉送回家。

然后,第二天。

中午午休。

吃完便当的我带著一张影印纸,拉开保健室的门。

「哟,病夜宫人在吗——……奇怪?」

位于病夜宫一直以来所占据的,最里头的床铺上。

平时放学后的开著的帘子,现在则是拉了起来,将床铺的周围给遮挡住。

由于帘子质地细薄,透过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让里头隐约可见,可以知道墙壁上挂著像是制服上衣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躺在床铺上,棉被圆滚滚地鼓了起来。

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在帘子及地板的间隙里,放著有一双室内鞋。

「你要找弥亚的话,现在她正在休息喔,甘口」

位于开著的门的正对面,面向桌子撑著脸颊并读著杂志的久凪崎老师,脸抬都不抬地就这样说道

「休息? 什么啊,病夜宫这家伙,身体状况不好吗?」

「啊?」

久凪崎老师应了这么一声,就以撑著脸颊的样子,将视线给抬起来,并感到很意外似地问道。

「什么啊,你啊,午休时没有来过吗?」

「是的,平常都是放学后来的」

「那么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久凪崎老师一脸无趣地将视线移回杂志上面,并一边说道。

「弥亚她啊,一直在午饭过后睡午觉喔」

「……睡午觉?」

啊啊——这样回应的久凪崎老师,翻了翻书页。

「虽说"吃饱就睡会变成牛"有这样的一个谚语,不过就弥亚的说法,短时间的睡眠反而对身体比较好啊。 为了不让自己睡得太深,还设了闹钟呢」

「……那什么让吃饱之后揉一揉想睡的眼角,接著上下午课的教室通学学生,感到不爽的保健室通学啊」

「别跟我抱怨啊。 这是弥亚的生活习惯」

虽然我问了病夜宫的状况是不是不好,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状况一直都不好。

「就连我也是受害者呢」

久凪崎老师这样说著,并感到不满地接著继续讲。

「即使是这样的妹妹,学生就是学生。 在睡著期间,为了不让别人对她恶作剧,我基本上不得不一直待在保健室喔。 多亏如此,在这家伙入学之后,我这边就不能在午休时去买菸了」

「就算病夜宫不在,也别在勤务中去买菸啊」

「啊啊,就不能在保健室放一个香菸贩卖机吗——」

「怎么可能会放啊」

「这为什么会是甘口来决定啊。 这里是我的城堡喔。 这里的规矩我来决定 。保健室规定手册就是我」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是规定手册改订版」

「啊啊,那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改订版肯定是比较伟大的啊」

姑且是有在配合话题,不过就像在说这对话怎样都无所谓似地,久凪崎老师的视线也没有抬起来。

「你伟大起来,顺便怎么样? 要对弥亚恶作剧吗?」 

「……那是可以顺便的事情吗,那个?」

「陷入睡眠的公主所需要的,就是王子殿下火热的亲吻吧?」

「王子殿下的角色不适合我喔」

「我这做姐姐的来说也很那个,不过那家伙相当可爱的吧」

「……」

「喔」

久凪崎老师很意外似地抬起头。

那张脸上所贴著的,是当猫发现老鼠时的戏谑笑容。

「什么嘛,不否定这件事,也就是说甘口也是这么想的啊」

「……不管我怎么想,又不能在亲姊姊面前否定这句话吧」

「不过实际上,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久凪崎老师扬起嘴角,反复地询问。

我则是稍微朝床铺的方向瞥了一眼,

在我确认对面的影子没有动静之后,我耸了耸肩给她看。

「……我是不否定就是了」

「是吧? 这家伙是我自满的妹妹哟」

得意洋洋的久凪崎老师这样说著,并露出笑容。

「……那么,这样不是不行嘛。 让哪个来历不明的人,去对你如此重视的妹妹恶作剧」

「喔喔,这是当然的。 所以说,如果甘口得意忘形打算要去实行的话,我就将你的手腕给扳起来,然后再把其他老师叫来,就这样给你停学处分。」

「……」

我似乎差点踩进非常恐怖的陷阱。

没有随意出手真是太好了。

「让单相思对像的姐姐帮把手什么的,恋爱可没有那种捷径可以走喔,少年」

「稍微给我等一下。 那种说法,不就像是在说我喜欢病夜宫吗?」

「啊? 什么啊,现在才想找藉口逃避?你啊,你刚才不是说觉得弥亚很可爱吗」

「我不是说自己觉得可爱,而是不否定久凪崎老师"相当可爱的吧"这句话」

「这不是都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 是我的主观,还是久凪崎老师的主观,在这件事上就有很大的差别」

「……不过没有否定,也就是说结果两边都是甘口的主观不是吗?」

久凪崎老师讲是这么讲,不过她却「都可以啦」不在意这些小事情。

由于我也知道自己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出口,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真是帮了我大忙。

「不过啊,甘口」

久凪崎老师这样说著,并戏谑地笑了起来。

「你说自己并不是当王子的料,不过却没有否定弥亚是公主殿下,对吧?」

「……」

对想也不想便沉默下来的我,久凪崎老师"嘿嘿嘿"地笑了出来。

「算了,就那个啊,要是想要跟弥亚打好关系,就普通地帮助那家伙进级呢。 你也还有『奇异点』这项武器在啊」

「自己没办法控制的能力,可没办法当作武器哟」

「做过训练之后,说不定意外地办得到啊」

如果是做个训练就可以怎么样的程度的话,我早就解决了。

久凪崎老师没有感觉到我这样不高兴的心情,并「现在的话,就是那个呢」像这样改变话题。

「后路的『停职骚动』,你们在调查吧?」

对感觉哪里很愉快的久凪崎老师,我皱紧眉头。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老师为什么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不,没有啊。 只不过觉得,为了讨弥亚欢心而努力的甘口很坚强罢了」

……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想当作我单恋病夜宫的样子。

这想法让我叹口气出来。

「完全不是。 我会和病夜宫在一起,是因为我是『病夜宫担当』的关系」

「又来了又来了,其实你真得喜欢弥亚吧?」

「……久凪崎老师。 你希望我喜欢病夜宫吗? 还是说你希望她讨厌我啊?」 

「这不用问也知道啊。 这可是我很珍惜的妹妹。 我可不希望任何一个人讨厌她。」

「是这样啊」

我在这样回应之后,尽可能直爽地将下一句话说了出口。

「我喜欢病夜宫美暗喔。 ——这样就可以了吧?」

「真是的,甘口也真傲娇呢——」

不,只有甘口是既任性又爱撒娇呢——像这样擅自决定别人属性的久凪崎老师,舒缓了她自己的嘴角。

「那么,我就给这样的小鬼头一个礼物。 关于门前停职这件事,我能说的都告诉你喔」

「……这样做好吗,昨天你不是说过被下了封口令吗?」

「啊啊,可以喔那种事情。 以前不是"管不住他人的嘴巴"都这样说吗」

这里有位不遵守指示,却丝毫没有罪恶感的人。

「其实在这件停职骚动事件上,后路有找我谘询呢,我可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喔」

对这句话的一部份感到疑惑的我,在将此脱口而出之前,

「那么,姐姐可以告诉我们,阪神前辈跟那个真相有关系吗?」

位于帘子的对面,可以听见这样的声响。

那并不是刚起床的样子,而是几小时前便醒来似的,清晰明瞭的声色。

我可以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难堪地僵硬著。

拉帘对面的影子当然没有注意到我这个样子,那影子掀起棉被而鼓了起来,并以在床铺上撑起上半身的样子,将手往头上伸了上去。

她抓起挂在衣架上的上衣,以习惯的动作穿了上去。

表现出整理制服皱褶动作的影子,之后静静地变成四肢著地的姿势。

那影子就这样朝这里伸手出来。

从白布的间隙里,窥见比起帘子还要白皙的手,一口气拉开了帘子。

「我在棉被里头听见了喔,姐姐」

病夜宫按顺序看向我跟久凪崎老师,并这样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由我提问可以吗?」

对于完全没有睡迷糊的样子,双眼确实注视她姐姐的眼睛,并且说著这样一句话的病夜宫——

「不,不不,病夜宫,在,在那之前!」

我会一生都不会忘记这段黑历史的吧——我以到会这样想的程度,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并大声了起来。

由于她省去拄拐杖的麻烦,在床铺上变成四肢著地的姿势,并将手伸向帘子的关系;制服衬衫因重力的拉扯,都可以看见里头的东西,不过现在并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就跟预想的一样,病夜宫疑惑地看向我。

「……? 怎么了甘口同学,为什么那么动摇?」

病夜宫惊讶地眨了眨眼。

面对那一处污浊也没有的眼神,我在一边勉强地回望回去,一边自觉到脸颊上的红潮,同时,以很大的音量说了出口。

「你啊,听到刚刚的对话了吗!?」

「唉,呜恩,是这样没错。 ……刚才我不是这样说过的嘛。」

病夜宫以"这又怎么了?"的表情询问,而我对此又再次叫喊。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那个,你问从什么时候……」

病夜宫对我那非比寻常的紧张气氛感到疑惑,并回答问题。

「是在甘口同学『昨天你不是说过被下了封口令吗?』这样对姐姐说的时候开始」

「……这不是刚刚才起来吗!」

还害我想说是要『不是一开始就在听了吗!』这样吐槽的场面啊! 

对你『可爱什么的,喜欢什么的』这样说的场景,还以为被听到了啊! 

虽说那满是被怂恿说出来的感觉,但若是被听见,那可是非常羞耻的景象啊!

对于我的叫喊,病夜宫很困扰似地「唉? 恩,是啊,刚刚起来」这样说了。

「那——个——,是有什么问题吗?」

「刚醒来却精神挺好的啊,你!」

「唉,啊,恩。 从以前就挺好的了……」

「真是的,羡慕死了——」

我便像这样,尽全力转移这话题的焦点。

我内心的想法什么的,病夜宫没有注意到,

「在闹铃响的时候,我听见"封口令"之类的话,就想『啊啊,这是在讲门前老师的事情呢』,便想参加话题……」

并像是窥探我的脸色一般这样说。

「……有什么事不妥吗,甘口同学」

「不,一点也没有完全,没有任何不妥」

在拼命否定的我的视线角落。

久凪崎老师对这场你来我往,猛敲桌子并大大爆笑了出来。

「——然后弥亚,是什么来著。 你想问的是什么呢?」

终于将笑声给止住的久凪崎老师,一边用手揉著笑出泪水来的眼角,一边这样说著。

「我是想问阪神前辈的事情……」

重新在床铺坐好的病夜宫,对姐姐的的样子皱起眉头。

「姐姐,有什么事那么有趣啊?」

「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喔,病夜宫!」

「……? 为什么事甘口同学在回答呢?」

病夜宫看向我这里,并感到不可思议似地倾斜她自己的头部。

「没错没错,可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病夜宫对一边这样说著,一边轻轻挥一挥手否定的姐姐投以视线,并「呼恩—」的一声随意应和,最后重新询问了一次。

「门前老师停职的理由,是不是跟阪神前辈有关,我想姊姊是知道的」

「阪神前辈?」

久凪崎老师一边在表情上还留著笑过的痕迹,一边回答问题。

「是在说三年级的阪神吗? 我记得是二班来著?」

「呜恩,就是那位阪神虎太狼前辈」

「是那个『一人前门虎,后门狼』的阪神?」

对纠缠不休询问的久凪崎老师,病夜宫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语感很差的异名是什么」

病夜宫视线朝向我这里——不过这不是我命名的。

我不会取那种没有品位的异名。

……不,甘口同学的品味也是差不多的喔?

病夜宫露出这样说的眼神,不过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跟阪神有关系,是吧……」

久凪崎老师将双手环绕在头部后方,让椅背发出"叽叽"的声音。

望著天花板一段时间的老师,就以这种姿势向病夜宫提了问题。

「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啊,弥亚?」

「从甘口同学那里就是了」

「我则是从泉。 从白水泉那里」

「从那家伙身上听来的?」

久凪崎老师这样说,并朝我投以讶异的视线。

「别撒谎哟」

「我没有说谎喔」

「那冒失女孩怎么可能耳朵那么尖啊」

「要说是她刻意去打听的,不如说是泉自己碰见阪神前辈跟门前老师的密会现场就是了」

「哈」

久凪崎老师像这样吐了口气一般地笑了。

「这可真是。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很像白水泉的性格了。 看见不能被他人见到的场面,真得很像她会碰上的事。」

「……那种说法」

我慎重地选择话语并说到。

「我可以认为阪神前辈,跟门前老师这次停职的事件有关吗?」

对我的这个质问,还以为感觉不是很容易松口的久凪崎老师会否定,不过她却意外地「啊啊」的一声,轻易地点头同意。

「……相当简单地就承认了呢」

「的确呢」

久凪崎老师嘴角上扬地这么说到。

「弥亚或甘口都将这件事考虑的很夸张,不过说实话,这可没有那种谜题或是令人惊讶的逆转情节啊」

「…这还说得真是白呢。 那就竟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啊,弥亚」

无是我提问的久凪崎老师,将脸转向她妹妹的方向。

「后路最近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说奇怪的地方……是指什么?」

「你先不要问。 就你的看法来说怎么样?」

「呜——恩」

病夜宫这么低语一声,并盘起双手考虑。

「……我想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平常的门前老师喔?」

「用你的『眼』去看也一样吗?」

久凪崎老师彷佛是要摆张鬼脸似地,将手指抵在眼睛下面并这么说道。

她是在指『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事情吧。

病夜宫以讶异的表情看向她姊姊。

「我没有以门前老师为对象使用能力喔。 只有在被拜托的时候,或是对明显有受伤的人才会去使用喔」

……你在之前放学的时候,记得明明没有拜托你,却对我使用了不是吗?

虽然我么想,不过这并不是需要打断话题的事情,所以就先对此沉默。

「弥亚真伟大啊」

久凪崎老师这样说著,起来笑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回事」

对于一点都没说明到什么的结论,病夜宫可爱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是指门前老师生病了吗?」

「是啊,某种意义上来说」

「某种意义上?」

即使病夜宫重复了这一句话,但久凪崎老师只是戏谑地笑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病夜宫则是别扭地鼓起脸颊。

那家伙在跟姐姐讲话的时候,语调和行为都变得跟小孩子一样。

「病夜宫在吗——,我又来了喔……好像不在的样子呢」

在拉开保健室的门的同时并打声招呼的我,看见空荡荡的床铺,以及坐在移动到窗边的书桌椅上,打开窗户吸著菸的久凪崎老师——现在由于病夜宫不在,是吸菸的机会吧——我这样说道。

现在是第五节课与第六节课间的休息时间。

「怎么,想跟公主殿下相见吗?」

久凪崎老师「嘻嘻」两声,看向我并戏谑地笑了出来。

「并不是这样。 是这件事是喔」

我这么说著,并将手上的影印纸展示出来。

「那什么啊?」

「是定期考试的日程表。 级任老师说要我拿著,并交给病夜宫喔」

虽然我说得像是刚刚才被拜托的,但其实在早上班会的时候就交给我,并在午休的时候带到了保健室。

一不留神就忘记给病夜宫了。

「哈啊,原来如此。 刚才没有把它给弥亚,是为了再一次造访保健室的藉口啊」

「不是这样喔。 ——是说,为什么老师会知道我忘了给她啊?」

「因为甘口在午休的时候,一直捏著那张影印纸不是吗」

「……」

「一直想说是要交给弥亚什么东西,还让我"为什么不交出去呢"感到不可思议」

……。

如果注意到的话就告诉我啊,久凪崎美阳。

「……所以病夜宫去哪了?」

「弥亚的话,厕所喔」

「那么很快就回来了呢。 我等她喔」

在我这样说之后,久凪崎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看到笨蛋似的皱起眉头。

烟雾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说啊,甘口」

「是?」

「在女性去厕所的时候,别特地等她比较好喔」

「唉,这是为什么?」

我在询问过后,突然间想到答案。

「是那个吗,化妆比较花时间什么的吗」

「如果是成熟女性的场合,也是会有那种事。 不过弥亚还没有在化妆,所以没关系就是了」

「我不是要说这个」——久凪崎老师这么说。

「如果有什么事情,结果去厕所的时间久了的话,很羞耻的吧」

「……是这样的吗?」

「就是

这样喔」

久凪崎老师这么说著,并再一次将烟雾给吐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就帮你把东西给她,你赶快回教室吧」

对于说了一声「给我吧」,并将手伸出来的久凪崎老师,我一边「……谢谢」这么回应她,一边朝她那里靠近。

我一句「那么拜托你了」,并将影印纸伸了出去,而久凪崎老师回以「好喔」一声,以没有拿香菸的那只手接过去。

我瞥向她一眼,她就以坐在椅子上的样子,礼节不好地踢向地板并朝桌子靠近,将影印纸放在那桌子上。

这么做之后,由于影印纸快被开著的窗户所吹进来的风给吹飞,所以久凪崎老师就拉开随便一个抽屉,将影印纸给丢进去。

在看见久凪崎老师将菸灰掸落在菸灰缸上的同时,我无意中就想问问看。

「——香菸味道很好吗?」

「啊,你在说什么啊? 这种东西,味道肯定是不好的啊」

久凪崎老师紧紧地皱起眉头。

这回答让我感到些许意外。

「味道不好的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这可是香菸喔? 香菸的味道怎么可能会好啊。 说香菸美味的家伙就去火灾现场之类的地方,给我一氧化碳中毒什么的好了」

「……那么,为什么要吸菸啊?」

「是惰性喔,惰性。 我是个常吸菸的人,但不是爱吸菸的人喔」

「那么这样的话,不吸不就好了」

「呜哇,你别说这么过分的话啊」

久凪崎老师这么说著,并皱起眉头。

「这可是跟觉得人生痛苦的人,说一句『那么怎么不去死』是一样的意思喔」

我觉得那是强词夺理。

在同一天放学后。

我们——我跟病夜宫来到图书室。

"因为有件事,所以希望你跟著来"——我被这样拜托。

拉开拉门,我先让拄著拐杖的病夜宫通过,之后再让自己进入室内。

在里头感觉到稍微有一点灰尘的空气,以及书本的味道。

今天似乎也没有利用这里的学生。

于柜台的内侧,就只有图书委员以如同绘画般的静谧氛围在读著书本。

她看向我们的方向,并「奇怪……?」一声,倾斜头部数毫米的距离。

「念君,病夜宫桑……还没有……回去吗?」

那虚无飘渺的独特说话方式。

表示三年级生的领带颜色。

是白水泊——泊桑。

让她妹妹泉每天整理的长长秀发,今天则是在耳朵上面,那个,我记得是叫做什么来著,虽然不知道名称,不过那变得像是法琪泡芙圈的样子了。

「奇怪,泊桑?」

我这么说著,并朝那里靠近的同时,倾斜自己的头部。

「今天是轮顾柜台的日子吗?」

因为是泊桑,所以就跟我想的一样,她就算不是轮班的日子也会在图书室(也就是说,跟著病夜宫就是为了要见泊桑),不过是在柜台内侧,这我倒是没想到。

「呜呜恩……不是喔」

泊桑这么说,并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么,是替谁的班吗?」

「是……代替……」

这样缓缓点头的泊桑,将抬起来头部以同样的速度倾斜到一侧。

「……请他让我顾柜台……?」

「这为什么是疑问句呢?」

病夜宫这么回应道,不过我知道泊桑想说什么了。

「记得之前"顾柜台有顾柜台的乐趣"这么说过嘛」

「呜恩……」

泊桑露出似乎可以看成她在高兴微笑的表情。

虽然泊桑的话很难让人理解,不过意思就是。

因为其它的图书委员有事情,所以拜托泊桑代替他顾柜台,而泊桑因为前述的理由很高兴可以顾柜台,所以理解成「请他让我顾柜台」这个意思——这似乎就是泊桑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图书室作为普通的使用者,跟在柜台内侧阅读书本,两者似乎有什么风趣上的不同。

虽说这领域实在是太过深入,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这样爱书家泊桑的手理,适合她性格的厚实精装书——没有在她手上。 

在她手上的是文库本尺寸的大小,并绘有穿著迷你裙的女孩子摆出回望的姿势,以这样可爱的插画为封面的书。

题材是恋爱小说吗,那似乎就是所谓的轻小说。

「啊勒?泊桑也会读那种书吗?」

「……念君」

听见我无心提出的询问,感觉泊桑稍微眯细了眼睛。

「书本,没有分那样的,还是这样的……」

「……」

虽然她的口气就跟平常一样,所以很难理解就是了,不过她现在肯定在生我的气。

「……对不起」

在我微微低下头之后,坐在柜台内侧的泊桑「恩……」的一声站了起来,小小的手伸了过来,摸了摸我那低下去的头。

我原谅你——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是从小的习惯,所以我没有特别去在意,不过病夜宫露出「这是在做什么啊」的表情。

「……然后……念君……今天是……要来借书吗?」

「不,我是陪病夜宫来的」

「哼恩……」

与这一句低鸣声一同,泊桑做出让自己的脸颊鼓起来的表情……——真得很可爱!

因为回答变成了分类为『不读书本』的回答,似乎惹她不开心的样子。

「啊啊,当然」

我这么追加说明。

「书我也想读就是了」

「…….恩」

之后一个转变,露出看起来很高兴表情的泊桑——真得很可爱!

虽说这是件好事,好了,事情麻烦了。

这下变得我不得不找一本书来读了。

虽说想一边帮一下病夜宫——似乎是来调查事情的——一边找本书出来,不过我却被她「我没问题喔」这么拒绝了。

因为如此,我向泊桑询问。

「泊桑,有什么推荐的书吗?」

「呜恩」

这么回应一声的泊桑,指向左边方向上最靠近自己的书架。

「从那里开始……」

那纤细的手指绕完图书室一圈,最后指向最右边的书架。

「到那里……全部都是」

「……」

不愧是爱著这世界上所有书本的女人,白水泊小姐。

虽然是人如其名推荐内容,不过没办法当作什么参考。

对话在这里暂时中断,我从这些泊桑推荐的书本中,开启找寻真正推荐作品的旅程。

病夜宫拄著拐杖,往里头的方向。

泊桑则是再度沉迷在刚才阅读的轻小说世界里。

在那之后经过五分钟的时间,我找到一本对杀时间来说在适合也不过的谜题书籍,并到了图书室中央的座位,在面对柜台正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热衷于谜题一段时间过后,病夜宫回到这里。

她努力抱著搬过来——今天的身体状况似乎比较好的样子——的东西……。

「……竟然是……『家庭医学百科』……』!」

那是病夜宫平常在保健室里读的那个。

我一边帮把手让她坐下来,一边「为什么」这么询问后,「唉? 这是别的版本。 我想知道跟自己有的那本在表现上有什么不同」——她以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么回答。

你那对『家庭医学百科』的热情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是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泊桑于柜台的对面抬起头,

「……话说回来」

她如同在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如果泊桑真得打算自言自语的话,就真得什么也听不见了,所以这是正在向我们搭话的吧。

「篮球社的门前老师……好像休息的样子」

「嘿唉,这事也传到泊桑这理了啊」

「因为书室里……各式各样的人会来……」

那是指从『各式各样的人』那里听到(是直接是去询问,还是在一旁听见的就不知道了)的意思吧。

「刚好……」

泊桑继续著话题。

「就像现在的病夜宫桑……在这之前……图书室里……读那本书……」

「那么,是谁在读?」

「所以说是……门前老师……」

也就是说,泊桑看见病夜宫拿过来的『家庭医学百科』,就想到关于门前老师的传闻,就是这么回事。

「请问记得门前老师在读哪一个项目的内容吗?」

对于病夜宫问的这个问题,我『哈』的一声笑给她看。

「你啊,对于拥有『物语终结之理解者』的——」

那称号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病夜宫露出这么一个表情,这肯定是我的错觉。

「泊桑怎么可能忘掉跟书有关的记忆啊。泊桑! 就跟她讲吧!」

「对不

起……我不清楚……」

「真的假的!?」

「因为门前老师……身高很高……」

「?」

虽然是模棱两可的说明,不过在经过几次交谈后,终于理解了意思。

也就是说,门前老师并不是在椅子上坐著摊开『家庭医学百科』,而是在站立在书架之间就这么阅读的样子。

所以说,娇小可爱的泊桑的视线,似乎没办法看见书页的样子。

「……那么」

病夜如此问道。

「门前老师感觉是什么样子?」

「感觉?」

「唉唉,是以什么样的氛围去读『家庭医学百科』的?」

「什么意思……」

虽然病夜宫问得是非常简单的问题——不过泊桑露出一副陷入思考的样子。

——这个问题对泊桑来说是道难关。

拥有『物语终结之理解者』能力的泊桑。

对书拥有绝对的记忆力。

然后就是。

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教科书也是一种书。

泊桑在需要死背的科目上,可以很自然地取得满分。

有社会科老师藉由泊桑在答案纸上标记的错误记号,而注意到正确答案有误——流传著这么一段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逸事;甚至还有一位怠惰的化学老师,原原本本地照抄泊桑的正确答案并拿来挪用——也有著这么一段传闻。

我想这些传闻都还没有超出以讹传讹的范围,不过她死背的科目从没有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这是真实的。

反过来说,只靠死背没办法解出来的数学等科目,泊桑就很不擅长——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出乎意料地在数学的科目上,只要没有出什么特别的问题,就可以拿到满分。

对泊桑来说,数学也是需要死背的科目。

就她的感觉来说的话,就跟教科书也是书本一样,计算练习本也是书本的一种。

只要不忘记公式的话,算式只要解开过一次,就不会有算错的时候。

只要将数学分数考虑成是因为记忆错误而扣分的话,也可以同意泊桑几乎每次都拿到满分这一点。

要额外补充说明一点的话,她最不擅长的科目意外地是国语。

虽然身为读书家的泊桑拥有很好的读解能力,不过由于生来就感情稀薄,她不擅理解人微妙的感情变化。

『在这个状况下,划线部份的词代表什么意思?』——她可以回答这么的一个问题,不过碰上『作者想在这文章上表达什么?』这样的一个问题上,时不时就会答错的样子。

「题外话就到这里。 而主题是泊桑就竟是多么可爱,在这么一个话题上」

「不,才不是呢」

「就说了,病夜宫你那看穿人心的技能是什么鬼啊。 你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只能知道身体上的状况不是吗?」

「这样讲是没错……不过刚才的,是你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的喔?」

「真得假的啊!?」

这还真是羞耻啊!

我觉得泊桑可爱这件事被她本人知道啦!

「……不,你若是觉得自己有一点想要藏的意思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惊讶就是了」

病夜宫这样说著,并露出无言的眼神。

——那么,这次真得让我们回到主题吧。

结果到最后,泊桑「……我不清楚」这么说,并摇了摇头。

「不过……」

她补充说明这一句话。

「在她注意到……被我盯著看的时候……我觉得…门前老师……露出很惊讶的表情……的样子」

「很惊讶的表情……」

病夜宫彷佛陷入思考般沉默下来。

她在最后抬起脸庞之后,说了句「话说回来」改变话题。

「白水前辈,你知道三年级的阪神前辈吗?」

「阪神同学……我班里的?」

「唉,啊,对啊,我记得泊桑是二班的呢」

对甘口·《泊桑之理解者》·廿日的我来说,真是失策。

「如果是这样,刚刚好。 阪神前辈是什么样的人呢?」

「恩?」

泊桑让视线在空中游走一段时间后,回答道。

想说会跟大多数人一样,是属于「恐怖的人」这类的答案……不过「是好人……」这么一句话却是泊桑的答案。

「好人?」

病夜宫将头部倾向一侧。

「——是这样吗?」

「呜恩……」

泊桑如此回应道。

「在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就在同一班……他帮我找到……我在找的书…」

「……原来如此」

病夜宫这么说道,并参杂了点苦笑并点头同意。

她是觉得这评价很像是泊桑会给的吧。

不过,她在下一个瞬间便皱紧了眉头。

病夜宫「……我说」这么出声说道,向我提问。

「阪神前辈会帮忙做这样的事,我稍微觉得有点意外就是了。 这是我想多了吗?」

「不,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

泊桑对于发出「呜恩——」的声音陷入思考的我们,露出讶异的表情,并说了句「而且」接续著话题。

「外貌……很帅气……」

「泊桑真的假的,那种人是你的菜吗!?」

啊啊,不过确实!

阪神前辈只要除去眼神凶恶这点,我觉得他五官上挺工整的——

对于惊讶不已的我,泊桑眨了眨眼睛。

「……班上的同学……是这么说的」

「安全上垒!」

病夜宫对这么吶喊的我,以「甘口同学好吵」想这么说的眼神瞪视,并接著说道。

「啊啊,的确,阪神前辈感觉会相当受欢迎的样子」

「拿得动……? ……呜恩……我觉得他……很有力气……应该可以拿得动……很多东西」(97注:日文上,"受欢迎"跟"拿得动"发音一样)

对于泊桑的回答,病夜宫轻轻地笑了出来。

「啊啊不是,不是指这个意思,我是指"想必女孩子会受他吸引"的意思」

「啊啊…这个意思啊……」

泊桑以微弱力道朝纵向点了点头,并在稍作思考之后回答道。

「……我想是这样没错……。 ……今年的……情人节……似乎……也很厉害……」

泊桑看向我。

「有念君的……差不多十倍……?」

「…………」

……不,也是,我拿到的巧克力是泉跟泊桑一起给我一个就是了。

「等一下,病夜宫,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意思…」

病夜宫不知道为什么从我这移开视线。

「然后呢……」

泊桑不在意我们那你来我往,并接著这么说道。

「他拿到了很多……似乎感到困扰……所以……我收下一个……跟小泉一起……给了念君」

「感到困扰?」

病夜宫这么问道。

「阪神前辈不擅长吃甜的东西吗?」

「等一下病夜宫! 现在不是对那种是感到在意的时候! 是最后的部份!」

泊桑刚才随意地将不得了的事说了出来。

「唉? 我拿到的巧克力,其实是阪神前辈拿到的吗!?」

「呜恩……」

对我那气势汹汹的态度,泊桑一点感到讶异的感觉也没有,并点了点头。

「啊勒……? 我没……说过……?」

「才没听说过! 我第一次知道!」

「那还真是…抱歉呢……没跟你讲……」

泊桑微微地将头低下来。

是很高兴你很率直地跟我道歉!

不过想让你道歉的,不是"没有跟我讲"这件事!

虽然我也不是觉得从泉跟泊桑那收下的巧克力,灌注了两位满满的爱情,但即使如此,拿到的是别的男生的二手巧克力,这事实还是相当的打击人。

病夜宫那家伙,把受到打击的我放在一边不管,很自然地回到话题。

这恶魔一般的家伙啊。

「阪神前辈讨厌甜的东西吗?」

「呜恩恩…不是这样……」

泊桑「那个……」这么低语著,应该是正在挖掘记忆吧,她停顿了一段时间,并朝空中望了过去。

对跟书本没有关系的事情上,泊桑的记忆能力是一般人以下。

想必磁碟区的大部分容量,都被跟书有关的资料占据了吧。

「……他没有说……是什么理由……是吧? 只不过,他说即使收下…也很困扰……」

「现充发言啊!」

「甘口同学不要插嘴。 是有女朋友之类的原因吗?」

泊桑噗噜噗噜地摇了摇头,并重复「……他没说过」这一句话。

不是『没去问他』,而是『他没讲过』这样的回答,我想真得非常像泊桑会说的话。

因为我可以想像得到,泊桑在跟阪神前辈谈这

件事情的时候,她那没打算质问出来的样子。

完全不踏入对方内心深处,是泊桑的基本处事态度。

「奇怪……?」

泊桑这么说著,并将娇小的头部倾侧于一旁。

「……这件事……记得……是不是要我……别告诉别人……?」

「那个,不,这事我就不清楚了」

泊桑暂时将她的法琪泡芙圈维持斜在一旁的样子,之后便端正了姿势。

「算了……虽然是别人……但不是外人」

对于泊桑那在用词上有所修饰的说法——

「……这样可以吗?」

——病夜宫以确认的口吻这么问道。

「甘口同学就另当别论,但我是外人吧」

泊桑对这句话讶异地眨了眨眼的同时,并看向了病夜宫。

「……因为……跟念君…感情……很好吧……」

「那——个,大概是这没错吧」

「那暧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泊桑在交互看向朝病夜宫瞪视的我,以及往其他地方转移视线的病夜宫,

「……你看」

她舒缓了嘴角——感觉是这个样子。

「……感情很好呢。 ……所以说,跟我……也不是外人…」

「…………」

泊桑的『朋友的朋友就朋友』理论,让病夜宫眯细了眼睛。

像这种不论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来看,人际关系的门槛之低是泊桑的其中一个魅力。

这也是阪神前辈将这种『不要跟别人说』的内容,向泊桑诉说的理由肯定不会错。

「——话说回来」

病夜宫像是突然想到似地提问。

「白水前辈是怎么样的呢?」

「是指什么……?」

「不,就是指白水前辈自己,有没有对阪神前辈抱持恋爱感情什么的?」

你啊,别丢出这么劲爆的问题啊。

根据回答,可是会出现死人的喔。

我会死的喔?

「我……?」

泊桑这说著并倾斜头部,在花上不少的时间之后回答道。

「……我……不是很清楚……」

就跟前面说的一样,泊桑不擅长感觉人的感情变化。

恋爱感情什么的,仅仅作为知识掌握而已吧。

「……我……不是很清楚……」

「……因为……不清楚……我才像这样……」

泊桑一边这么说著,一边将放在柜台上的轻小说拿了起来。

「……学习这件事」

对泊桑来说——

教科书是书本的同时——书本也是教科书。

我们稍微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是这么说,对我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跟泊桑的对话怎么可能无关紧要),之后,我跟病夜宫离开了图书室。

拄著拐杖缓慢迈步前进的病夜宫,以及在一旁将『家庭医学百科』抱在一侧搬运的我。

结果到最后,还是给我借了这本书。

之后,再加上「虽然在图书室里可以拿起来走动,但要运到保健室那就有点……」她给我这样说。 

所以,我就只能帮她搬了啊。

不知道是感觉到我那不满的情绪,走在身旁的病夜宫露出笑脸,抬头仰望著我。

「果然甘口同学很温柔的啊——」

被她以流畅的口吻,投以满脸的笑容这么说的话…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总觉得心竟上变得不太好受,所以我不转头看向那张笑容,并以「我说啊」这一句话为开头询问。

「刚刚门前老师的话题,你怎么想?」

「你说怎么想……『家庭医学百科』什么的,大家平常就有在读的吧?」

「别把自己当标准啊」

「那我反过来问你,甘口同学有什么想法吗?」

「也是,一般来说都会考虑是不是身体有什么状况吧?」

「那么,『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件事呢?」

「泊桑不仅娇小可爱,动作也文静可爱,而门前老师是不是完全没注意到泊桑站在那里呢」

「在文章的前后关系上,应该不需要"可爱"这个词才对……不过是这样没错呢」

病夜宫虽然这么附和道,不过似乎另有想法的样子。

虽然我试著问了出来,不过得到的确只有「呜——恩」这样的答案而已。

比起篮球社以及排球社使用的第一体育馆,天花板的高度不高,空间也不够宽敞的第二体育馆。 

在可以感受到压迫感的建筑物里。

裸脚在木制地板上像是滑动一般的声音。

强劲地踩踏木板所发出的挤压声。

虽然在喊些什么不是很清楚,不过彷佛只要大声叫喊就赢了似的吆喝声。

并且,混雑著轻巧的球来回往复所发出的咚坑咚坑声响。

周围充斥著像这样的音响。

隔一天。

现在正是放学后的时间。

我跟病夜宫在第二体育馆里,坐在墙边并参观剑道部的练习。

我直接在地板上正坐,而病夜宫坐在角落边有的椅子上面——我拿过来的。

多亏如此,我的脸的旁边马上就是雪白的大腿……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了。

不知道病夜宫是不是对剑道没什么兴趣,差不多一分多钟的时候,视线就被吸引到隔壁桌球社的练习上去了。

这样说的我,也不是对剑道抱持很大的兴趣,但是自己比较偏向喜好观看运动的那一类人。

机会难得,我就安静地参观剑道部的练习。

不知道是没有特别规定吗,有穿著剑道服练习的社员,也有穿的体育服挥舞竹刀学生在。

与练习场的空间大小比较起来,让我感到「人还真多啊」的感觉。

实际上,练习范围扩大到离正在参观练习的我们很近的地方。

一个不小心的话,好像会被竹刀给挥到。

不如说因为我们的关系,似乎没办法利用原来的空间练习——这样讲比较正确。

说明白一点,有一种我们很碍事的气氛在。

时不时就有社员朝我们投以露骨的视线。

我对这一类的视线已经习得无视的技能,而病夜宫不知道是不是也没有特别去在意,她很无趣似地交互看著剑道社跟桌球社的练习。

我刚才才知道,在今年的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的个人战里,阪神前辈于全国大会取得相当前面得名次。

虽说优胜本身没有取得,不过那英姿对部员的成果似乎给予了很大的激励,感觉待著不怎么自在也是这个原因吧。

在谁都努力挥舞竹刀的环境下,在前头有一个男人,比起其他人用更多一倍的力气握紧竹刀。

他穿著剑道服,并彷佛正面就有对手一般瞪视墙壁,反复挥下竹刀。

——在我考虑到这里的时候。

「停——休息十五分钟!」

想起了尖锐的声音。

刚好似乎是我正在观察的男人所发出的叫喊声。

不知道是平常就这样,还是今天而已,顾问似乎不在,而练习的指示似乎全都是以那男人为中心发出来的。

坐在我身边的病夜宫些微地摆正姿势。

我也跟著效仿。

在部员以各自的方式在休息的时候,那位在前头的男人,连水都不喝一口,就以单手持著竹刀的样子朝我们靠近过来。

"抱歉"什么的,"让你们久等了"什么的,都没有跟我们讲。

仅仅是一双眼神锐利的视线俯视著我们。

也是,考虑到对方的心情,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们是挑练习时间来的麻烦人物。

修剪到很短的头发,精悍的五官。

额头反射光芒的汗水,将他的男子气概——很不甘心,但的确——给提升了。

即使透过剑道服以可以知道,壮硕的肌肉就内藏在那高个子的身躯里。

缝在他胸口上的『阪神』两文字,绝对不是在帮他喜欢的棒球球队做宣传。

三年二班,阪神虎太狼。

现在的话,应该要叫他剑道社主将,阪神前辈才对吧。

「那么」

阪神前辈这么简短地讲道。

「想跟我谈什么事?」

将时间拉到同一天,午休的时候。

「病夜宫人在吗?」

我边这样说著,边把保健室的拉门拉开。

「我不在喔——」

「……这不是在吗」

我就礼貌上吐槽这看起来挺受到她喜爱——比我想的还要无聊——的段子,然后在进入保健室。

病夜宫在床铺上撑起上半身,腰部抵在枕头上,就像这样以平常的样子读著书。

不如说,她正解开什么问题。

今天并不是『家庭医学百科』,而是热衷于解谜杂志的样子。

由于刚刚才获得她在午休时会睡午觉的这个情报,所以

我就挑午休快结束的这个时间点造访这里,这似乎是正确答案。

告诉我这个情报的养护教谕,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办,并不在保健室的样子。

或许是在病夜宫起来之后就出去了吧。

搞不是去买香菸什么的。

病夜宫一只手拿著原子笔抬起头。

虽然她那视线捕捉到了我,不过为了书写答案,原子笔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你啊,用这么取巧的方式解题,会搞错喔」

「呜恩? 没问题喔,这种程度的题目,我怎么可能会搞错…」 

话说到一半,病夜宫将视线移回到杂志上面。

「…啊,写错了。 而且还是原子笔。 要怎么办」

「用一下修正带啊」

病夜宫对这么提供意见的我,以下往上的视线瞪了过来。

「都是甘口同学的错」

「这是自作自受啊」

病夜宫一边「这种错误,让我修正掉你——」这么说著,一边从旁边桌子上的笔筒里取出修正带,快速地在杂志上面游走,而我朝这样的她接近。

由于没剩多少时间,我就站著说话。

「……你还真悠闲。 不用学习也没关系吗?」

病夜宫朝我的方向仰望,并对我说的话感到讶异。

「悠闲? 学习? 是指什么?」

「虽说因为出席天数等等的原因,我作为『病夜宫担当』协助你,不过考试归考试,你还是要去考的吧,我记得」

「虽说是这样没错……唉,等一下,现在是在说什么,我可是弄不清楚啊」

「就说了,我是在指期中考试的事喔」

「期中考试? 什么时候?」

「昨天,我不是才给你带影印纸吗」

「影印纸? 那是什么,我没见到过喔」

「……久凪崎老师没有给你吗?」

「从姐姐那? 呜呜恩,没有给我。 从姐姐那拿到的是「艾莉丝」的特制布丁跟意可蕾而已」

这是"影印错误"呢——这么说好吗。 (97注:甜品的意可蕾跟影印的日文发音很像)

「只吃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喔」

「『艾莉丝』的甜点材料是经过严格筛选,不仅对女孩子的心灵温柔,当然对身体也很温和。——是说,那种事情不重要! 什么啊,期中考试!」

对于露出求救似的表情,并看过来这里的病夜宫;总之知道情况的我先转动颈部,看向久凪崎老师的书桌。

我靠近那里,并擅自将抽屉给拉了开来。

就跟预想的一样,昨天交给久凪崎老师的影印纸,就这么保持被放进去时的样子躺在里面。

我将那给拿出来并回到病夜宫那里去,然后像是要展示给她看似地交给她。

「你看,就这个喔」

「呜哇,真的啊。 是期中考试啊」

病夜宫「呜哇、呜哇」地感到恐慌,并彷佛要将影印纸给凿出洞一般地注视著。

「这下不好了——,最近没怎么在学习的啊——。 惨了——」

……你一天到晚都待在保健室里,至少学习好好地做啊。

「……那么,我可是确实传达这件事了喔。 若是因为这次考试的结果,决定十个月后会被留级的话,也别怨我喔」

「知道了,谢谢。 ——奇怪?」

病夜宫就这么叫住打算从保健室迈步出去的我。

「甘口同学的事情就只有这件?」

「是啊。 是这样没错」

「……那个」

也就是说。——病夜宫这么说著,并以从下往上的视线望向我。

她以影印纸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难道说,就为了传达我这件事还特地过来这里?」

「……是啊。 因为是那个久凪崎老师,所以我想搞不好她会忘记给你看影印纸呢」

「……甘口同学对姊姊的评价真得很低呢」

也是,可以懂你的想法就是了——病夜宫将头压低这么说道。

「是说,为什么特地过来呢? 明明发个邮件跟我讲就好了…」

这么说并看向我的病夜宫脸颊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红,我想多了吗。

「碰巧的喔,经过前面的时候想起来的」

她「……啊,是这样吗」这么说著,并移开挡住下半边脸的影印纸后,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满地嘟起嘴的样子。

「……谢谢。」

不客气——我在这么回答之后,便再次往保健室的出口方向迈步。

就在那时候。

「等一下,甘口同学」

病夜宫再次向我搭话。

她笔直地凝视我回过头来的脸,并这么说。

「那个,我有事想拜托你,可以听一下吗?」

「就听一下的话,可以喔」

那个呢——病夜宫在这么说之后,暂时沉默下来,并接著开了口。

「我呢,是那种要品尝美味东西的时候,会在准备万全的状态下享受的人呢」

「……所以?」

「举例来说,如果是蛋糕的话,我会从包装盒中拿出来放到盘子上面,并在将包装盒冰回冰箱之后将叉子拿过来;整理好桌子洗完手之后,再将蛋糕上面的保鲜膜给拿掉,最后说声『我开动了』开始品尝呢。」

「也是,这习惯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那又怎么了?」

「然后呢」

病夜宫继续接著说道。

「期中考试不是快到了吗」

「是啊」

「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什么事情很在意的话,不是就不能集中精神用功了嘛」

「这我倒是没差」

「我会没办法的,不如说根本不想用功」

「算了,也是可以……你有什么是很在意吗? 窗户边的灰尘之类的?」

「为什么我要在意像是婆婆会在意的事情不可呢」

病夜宫无言地眯细了眼睛。

「不是这件事,而是之前门前老师那件事」

「喔喔。 你还在在意啊。 那件事。」

「这是当然的啊。 什么事情不是都还没解决嘛」

「不过,昨天久凪崎老师不是说过嘛。 『这不是谜题』什么的,『没有令人惊讶的逆转情节』什么的。 这样的话,不去在意也没关系的吧。」

「那跟这件事是两回事。 不管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姐姐怎么说,在意的事情就是在意」

「呼恩,是这么一回事吗」

病夜宫「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么回应我,并用力点头。

「——所以,结果你想拜托的事情是什么? 你是想要我考虑门前老师的事件吗?」

「不是,我想拜托的不是这个。——姐姐在昨天不是说过吗。 她说"这件事跟阪神前辈有关系"」 

「是啊,是这样说没错」

我一边回忆那时候的事情,一边将头部侧在一旁表示疑惑。

「就跟泉所看到的一样,果然是阪神前辈逼迫门前老师申请休职的吗? 就算事情是这样,不过看知道内情的久凪崎老师的感觉,关于这件事,不像是有犯罪还是什么问题的样子呢。 她有没有在你家说些什么——是说,我记得久凪崎老师已经离开你家了啊」

「恩,现在跟义兄住在一起。 虽然打过电话给姊姊试著问问看,不过被她糊弄过去了」

所以说呢——病夜宫凝视我的眼睛这么说道。

我似乎要被那意外强而有力的眼瞳给吸进去似的。

「我想为了解决这次事件,是需要跟阪神前辈见一次面看看的」

「那个你觉得恐怖的人?」

「……我才不觉得恐怖喔? 我一点都不觉得恐怖喔?」

「啊,是喔,那么你一个去见他不就好了吗」

「骗人的! 我觉得超恐怖的! 我超怕恐怖的人!」

「一开始就这么诚实坦白不就好了吗……。 是说,有什么原因吗? 在小时候有惹可怕的大叔生气过吗?」

「不,并没有特别有过那样的回忆…。 你想想看嘛,就算没被熊袭击过,不是也会觉得可怕吗。 我想就跟那感觉是一样的。」

「呼嗯」

「所以说,有像甘口同学这样温柔的人在身边,我就会很觉得安心」

……。

被说了句很难做反应的话了。

因为说这句话的本人,似乎没有自己说了句很很害臊的话的自觉,所以就让话题普通地继续下去。「所以说,去见阪神前辈的时候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我知道了」

唉,怎么那么容易就愿意帮我了——头部倾向一侧表示疑惑的病夜宫,果然,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的破坏力。

「然后呢,虽然很抱歉一再地拜托你……」

「什么啊?」

「白水前辈不是跟阪神前辈同班吗。 所以希望由白水前辈去拜托,让阪神前辈拨给我们一点时间——甘口同学可以这么跟白水前辈说吗?」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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