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叫做别人养的狗。
考虑到彼此的实力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反抗的话就会被杀掉。比起不想被杀掉,更不想和玛拉海朵分开。
所以,总是唯唯诺诺的一路走来。
然而,这种生存方式,由良健二感到有些羞耻。
比自己年龄小的少年,为了保护年幼的少女同强大的敌人战斗的身姿,让满心想着不想和寡言的少女分别而服从女士吩咐一路走来的健二产生了迷茫。
是继续这样下去呢,还是为了真正的自由取出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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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意外,健二大方地宣言这顿他请客。
「从赞助者那刚弄到不少经费」
视线从拍着胸脯笑起来的青年身上移向邻座的少女,伊织喃喃自语。
「别人的钱不管用的多爽快都不会心痛…喂、克莉丝,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耶~♪」
立刻对玛拉海朵搬过来的便宜汉堡的小山伸出手,克莉丝以闪光之姿——其实并没有,总之顺势大口大口的开始吃起来。
伊织看了一会那副姿态,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对健二微微低下头。
「——这么说来,之前受你照顾了,非常感谢」
「哈?照顾、是在说什么呢?」
「同那个叫作帕西瓦尔爵士战斗的时候,你们不是帮了我们一把吗?」
和帕西瓦尔战斗的时候,伊织在最后的最后失去了意识,没能对健二他们道谢。尽管不是这边拜托他们出手相助,毕竟欠着一个大人情总归还是心里不舒服。
「啊…那只能、算是偶然利害关系一致罢了,别在意」
「…怎么都想不明白啊」
「什么啊? 」
「你是——你的所谓操纵者,难不成是吟游诗人吗?」
面对伊织的疑问,健二只是暧昧地笑着耸了耸肩。虽然表现出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但伊织认为已经可以算是肯定的意思。
「把名叫帕西瓦尔的男人说过的话综合来看,也只能这么想了。恐怕你的操纵者…对,是叫菈·贝露来着?那家伙恐怕也是认识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吧?…那么,为什么同为吟游诗人还要做出争斗的行为?帕西瓦尔也好,那个叫伊索德的小姑娘也好,还有你的操纵者也是——」
「别问我啊」
啜饮了一口就那个价位来说还算好喝的咖啡,健二开口。
「——那个时候我被菈·贝露吩咐过不能让你退场,我只是服从指令而已」
「那么,如果让你打倒我,这回你也会照做对吧? 」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在好似开着玩笑表示赞同的健二旁边,玛拉海朵和克莉丝像是在竞争着一样吃着汉堡,没有特别的现在就要动手的那种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是嘴上说着心里想着没必要反抗吟游诗人,就这样走到现在。实际上反抗只会被打的遍体鳞伤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吗? 」
「因为你呀/让我知道了吟游诗人绝对不是无法打倒的对手啦」
尽管其中的意思都能理解,但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那种蛮不在乎的口气,让伊织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健二说的话。
但伊织立刻就明白那不是听错了。
「…确实不是从正面可以打败的对手,这我也知道」
笑容消失的健二忽然把手伸向玛拉海朵的脸颊,用手指拭去沾在上面的番茄酱。
「在我看来,你们两个是特别的组合。不管怎么说连吟游诗人都对你们有所警戒,应该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吧…如果我们在这里和你们发生战斗,这边的胜算很低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
「自从被那个公务员打了个半死以后,我们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即使这样,仍不及你们那天夜里展现出来的力量。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吟游诗人正面对决,对吧? 」
「是有那么点道理」
「但另一方面,吟游诗人绝不是无敌的存在,获胜的几率并不是零」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
「你啊,之前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那个小鬼进行战斗对吧?」
避开了伊织的提问,健二反过来提了个问题。的确记得在夏天第一次见面时,有谈过这个话题。
「啊啊…虽然现在不得不保护的人增加了,但基本上还是那种感觉。因为我并不是向往着“乐园”」
「要是为了那个目的,又一次不得不和吟游诗人战斗的话怎么办? 」
「我会战斗」
立刻给出答案的伊织,几乎是反射性地把手放到了克莉丝的脑袋上。根本不知道有何种思绪交错其上,少女只是不断大口吃着汉堡。对进食中的克莉丝和玛拉海朵来说,十个二十个汉堡转眼就不见了。
「…让您久等了」
之前已经下过单了,看起来很认真的店员向着少女们的桌上搬来了一座新的由汉堡堆成的山峰。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震惊之色。这对普通的人类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健二从钱包里取出数张纸币,放到了桌上。
「要保护那个孩子就意味着要一起生活下去」
「啊」
「也意味着要保护好两人的容身之所」
「…我也不能否认」
「这样啊」
「怎么了?到底在说什么? 」
「不,没事…我向你这样的未成年人寻求建议,仔细想想还真是件悲惨的事情」
「……什么? 」
「没事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走吧,小玛」
被健二催促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玛拉海朵,抓起好几个刚才送来的汉堡唰唰地塞进衣服口袋里。
「啊,克莉丝还可以吃的!打包的话太狡猾了! 」
克莉丝嘴角撅起,高声对玛拉海朵的行为提出抗议,健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好意思呐、小鬼头。接下来就交给这边的宫本君来请你,不够的话去点单就行了…这次可以随便点自己喜欢的」
「咦?那要那个大的!感觉像Boss的汉堡! 」
「就是这样,宫本君。还请尽力做好孩子的抚养工作」
「喂,给我等等」
喊住了准备就这么走出店门的健二,伊织向他问道。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不会只是来请我们吃汉堡的吧?」
「啊…说起来差点忘记了。因为对我个人来说怎么样都好,完全忘记问了」
健二驻足转身,问了伊织一个问题。
「——你得到了真正的“书”,是不是真的?」
「…嗯」
「是吗…虽然我们是无所谓,真的。是菈·贝露想弄清楚而已」
把棒棒糖叼在嘴上,健二露出微笑。
「……」
愣愣地注视着健二和玛拉海朵的背影,伊织扑通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已经不再温热的红茶。这个汉堡店里明明就表现的比较拘泥于咖啡,红茶却只是用常见的茶包加热水冲开,尽管本来就不能对味道有所期待,但此时的红茶格外无味,伊织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伊织!再来一个汉堡!就Boss级的那个!伊织总是不买给我的那个! 」
收拾掉托盘上剩下来的汉堡,为了寻求新的敌人,克莉丝拽了拽伊织的外套袖子。
「吃了那个以后就是完全胜利了哟! 」
「什么完全胜利啊」
把满是番茄酱的少女的手掰开来仔细擦干净,伊织长叹一声。
「那家伙——」
大概,会死吧。
——伊织没有任何根据地这么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健二先生」
在推着机车步行的健二身边,玛拉海朵一面吃着汉堡一面说。
「——真的要去做吗? 」
「小玛反对吗?反对的话那就不去了」
「好狡猾。做决定的是健二先生,我只会听从健二先生的话」
「这可真是责任重大」
健二嘴角上扬露出苦笑。
「——不过呢,要是小玛阻止的话我就不干了」
「那就算了……我不想再看到健二先生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了」
「是吗——」
在路灯的照耀下,两人和机车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远处。像这样两人一起走在路上,明明还不到一年,这让健二不由得回忆起了奇妙的事情。
更早之前——好像从幼稚园和小学生的时候开始,就这样和玛拉海朵肩并肩走在一起了。
这大概是和妹妹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的记忆碎片让自己有这种感觉吧。既有健二内心受创的原因,也有关于妹妹的记忆现在已经暧昧不清的原因,可以说已经没有几乎能正确想起来的事情了。也许吃着健二用仅有的一百元买来的便宜汉堡时露出的笑容,就是死去妹妹的最美好的回忆也说不定。
健二为了解放玛拉海朵而奋不顾身战斗最重要的原因——除了玛拉海朵选择了他作为“鞘之主”以外,还因为将玛拉海朵和自己的妹妹重合在一起。尽管说是对没能拯救妹妹进行的赎罪也好,或者说是单纯的代偿行为也好,即便如此,健二想要守护自己和玛拉海朵的容身之所的想法并不是谎言。
但同时健二对按照菈·贝露所吩咐的不断战斗的日子也感到了羞愧,如果可能的话,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与其说是自己,更不想让玛拉海朵去战斗。
那个时候,亲眼看到宫本伊织的战斗,成为了让健二开始深入考虑以后事情的契机。
结果就是,健二下定了决心。
自己前行的道路由自己决定。不会让任何人扭曲这种生存方式。即使面前有再大的风险,像这样做出判断、实践的本身,就是健二和玛拉海朵所期望的生存方式。
所以健二选择了战斗。
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露缇琪雅漏出疲惫的气息。
「伊织也好常叶也好,还不快点回来吗」
「嘛,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吗?」
赖通就这么盯着电脑回答道。
「…这两个小时,可没办法保证那些孩子门会专注在那个没有结果的游戏上对吧」
秋意渐浓,已经到了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听到冬天的脚步声的时候,宫本家书房里的折叠桌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出现的是被炉。尽管是个从外表到内部装饰完全——而且还很陈旧——和这个西洋风的家庭没有一点相衬之处的被炉,但据赖通所说,每当到了冬天伊织就会拖出这个被炉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像非常喜爱使用它。
至于今年为何要把这个放到书房里,是因为和去年不同,会钻入被炉的人不知伊织一个了。
实际上现在,克莉丝塔蓓儿和莉莉瓯妮从刚才开始就钻进被炉进行着无休止的猜拳游戏。
「好、克莉丝赢啦!——那…个…,这就是三对二十一了呢!」
「…还不结束吗…?」
「因为说了要二十五胜的!」
「刚才还说先到二十算赢的…」
「规则变更了哟!这是有大人的理由的!」
「唔…」
赖通侧耳倾听着少女们的谈话,点了点头站起来。
「这两位小姐到底在干什么呢?」
「好像是要决定谁比较年长来着?」
「哈?难道就用那种猜拳的方式决定不成?不管谁看来——」
都是莉莉瓯妮更成熟吧,已经预见到赖通会这么说,露缇琪雅露出讽刺的笑容。
「所以咯,就是没法接受才那样的喽」
露缇琪雅无意间发的牢骚就是一切的开始。莉莉瓯妮明明就像个大人不用人照顾,克莉丝则总是像个孩子任性还要人照顾。希望克莉丝稍微向莉莉瓯妮学习一下——厌倦了配合小孩子玩游戏的露缇琪雅随口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克莉丝当场就主张比起莉莉瓯妮自己才是姐姐。
当然完全没有根据。应该是平时总是被伊织不断说着要学习莉莉瓯妮的克莉丝,听到连露缇琪雅都这么说稍微有点不爽吧。在把主张的正当性全部压在猜拳胜负的时点上,已经就可以表现出克莉丝的孩子气了。而且一上来就干脆地输给了莉莉瓯妮,然后就说三局胜负,三胜被夺又改成要进行五局胜负,这样也没能赢,之后又改成十局胜负甚至二十局胜负,只为了自己方便肆意行事的克莉丝,自称年长的资格连一丁点都没有。
侧目看着从二十五局胜负改成三十局胜负的克莉丝,叹息着的赖通瞬时站起来,走向了厨房。
「根据伊织的话,克莉丝小妹的能力本身好像是有了飞跃性的提升…但看到那种场景,完全不觉得有成长呢,真是的」
「是呢…就算我的搭档不是皋月,大概不管怎么做都赢不了伊织他们」
「有这么大差距吗?」
「嗯。就算是常叶也说大概赢不了——当然,克莉丝已经持有“书”了,可能也有什么关系吧」
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露缇琪雅呆呆地看着赖通的后背。
「你在做什么?」
「日式的Pain perdu」
「法式吐司对吧」
「你这家伙,明明在顶撞伊织的时候,说过法式吐司这种食物不存在吧」
把长条面包切成圆片,赖通回过头对露缇琪雅笑着说。对午后红茶的茶点来说虽然过于多了,但考虑到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要吃的话,倒不如说还不太够吧。
「——不过也是,伊织做出来是给孩子吃的东西」
「阿通你做的不一样吗?」
「我可不会做出用哈根达斯来代替香草豆那种小家子气的事情…话说根本香草豆也不该用就是了」
蛋黄牛奶和砂糖,加入朗姆酒制成蛋液,将长条面包片浸入其中。厨房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确实和伊织做的东西不太一样。
「——话说回来,那个叫被炉的取暖道具真不错呢,虽然旧了点」
「虽然和这个家不太搭,我也想过是不是已经不需要了,伊织很中意那个也就没管了。千万不要犯错给弄坏了哟?」
「这种情况对伊织来说很少见不是嘛?伊织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什么东西有所执着的类型」
「虽然没有从本人那打听的很清楚,仅仅是我的推测罢了…大概对伊织来说,会不会是用来思念真弓大嫂的东西?」
「伊织的妈妈?」
在等待这面包片被浸透的期间,赖通煮沸热水,准备泡上红茶。
「真弓大嫂很喜欢被炉的。那个人毕竟是在北国出生的呢…真弓大嫂为了让伊织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能使用,在那家伙小时候就买回来的东西」
「嗯——」
以手托腮的露缇琪雅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向赖通。
「——呐,阿通」
「啊?」
「阿通和药子,在学生时代有交往过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个话题上啊?」
「你说的有交往过对吧,以前?」
「那实在不好说算不算交往呢」
「但是,是有那种气氛对吧?」
「…算是吧」
一瞬间点头表示了同意,赖通把玻璃制的耐热水壶放到桌子上,开始加热用过很多次的铁制长柄平底锅。扔进去的黄油不一会就让新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厨房。
「但最后还是那样没有变成交往——其中的理由我大概也有所感觉」
「哈?这之前也说过对吧?说当时那家伙看起来有其他喜欢的男人」
「所以说那是药子的理由吧?对阿通来说没有变成那一步也是有理由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通你,喜欢伊织的妈妈对吧?」
「…·」
瞥了露缇琪雅一眼什么也没说,赖通伸手拿起长筷。被筷子轻快捞出的陷入了黄油中的面包片,又落进了平底锅的炎热地狱中。
尽管露缇琪雅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也没有喋喋不休的意思。像赖通这样的男人,从年轻的时候就相当受欢迎,反过来也是一样吧。考虑到正是过去的积累才形成了如今的赖通,要对此吹毛求疵也只能说挑错目标了。要是没有那些东西,也不会有露缇琪雅现在所喜欢的赖通存在了。
露缇琪雅侧耳倾听煎烤着的法式吐司发出的美妙声音,发现沙漏中的沙子全部落下去以后,将壶中的红茶倒进马克杯里。
「…总觉得有点在意啊」
「什么?又有什么事了?早就说过了,我啊——」
「并不是说你和药子的事情哟。是最近伊织的态度有所变化的事情」
将目测烤的恰到好处的面包片移入盘中,赖通在旁边摆上香草冰淇淋,接着在上面涂抹枫糖浆。对这个岁数女性来说,看见这个眼睛闪闪发亮的同时,也能想象到其中的卡路里而纠结不已。
永远和这种烦恼无缘的露缇琪雅,立刻就单手持叉取了一片。
「…阿通也注意到了吧?」
「算是吧」
喝了一口马克杯中的红茶,赖通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伊织的话,就算遭遇敌人,可以的话也会逃走。只会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才会战斗」
「听到最近伊织的话,给人感觉把大部分来挑战的对手给反过来打到了。尽管看起来还没到自己这边先挑起战斗的地步」
「话虽如此,依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样」
「…会和常叶的事情有关系吗?」
「大路小姐?」
「那方面你也注意到了吧?看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倒也是…」
赖通摸了摸鼻尖,露出微妙的笑容。
「伊织还没法完美的维持住扑克脸,大路小姐也算是个表里如一藏不住心事的人——偷偷看着伊织脸红、露出微笑,稍微观察一下立刻就发现了」
「果然去岩手的时候,做了该做的事吧…因为阿通,你听说了吧?之前克莉丝说的事」
「说了什么?」
「就是伊织他们住在岩手那晚发生的事」
把受热融化的香草冰淇淋仔细涂抹在面包片上,露缇琪雅抬起脸看向赖通。
「伊织和常叶相亲相爱地睡在被子里!这么说的来着」
「真是岂有此理」
赖通瞪圆眼睛,嘴角扬起耸着肩膀。
「不仅仅是伊织,大路小姐也太不走心了吧,小女孩们明明就在一旁…真是禽兽啊、禽兽」
「阿通你没立场说这种话吧?」
用脚踢了一下笑嘻嘻的赖通的小腿,露缇琪雅严肃了表情。
「——大概伊织是打算不让常叶战斗,一个人对敌吧」
「这倒是那家伙会干的事情——就算这样,不会是吊桥效应导致的结果吧,就这么简单跨越了那条线?先不说我家克己心极强的伊织,就连那个身为认真大小姐的大路小姐也,呐?」
「孤男寡女,改越线还是会越的」
立刻打断了仍然不能相信的赖通的嘟囔,露缇琪雅喝了口红茶,呼出热气。
「…常叶和伊织初次见面的时候,正处在深感自己的软弱以及失恋的时候,而这些都一下子表露出来了对吧?而且连命都被救过了」
「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啊,常叶内心对伊织设置的门槛,我觉得最开始就相当低了」
宫本伊织对大路常叶而言,是对自己的难为情之处、自己的软弱以及过去的恋爱都有所了解的对象。所以现在也没有掩饰自己装模做样的必要,这种无拘无束,才会让常叶对伊织倾心为他提供支持。
「算了,两个人虽然不是大人,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喂、露,来帮我端着红茶」
赖通用托盘盛着给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法式吐司,朝着书房走去。
「唔!?暂时休战了,莉莉瓯!」
比起赖通来说先注意到了飘过来的法式吐司的香气,克莉丝从被炉中爬出来向着赖通突进。
「喂喂,很危险的别这么做啊。先去洗个手,然后去坐好」
「咦~?」
「克莉丝…快走吧」
克莉丝几乎是被莉莉瓯妮拖着走出了书房。
「…喂喂,什么时候都变成先到五十局算赢了?这个孩子到底是多不擅长猜拳啊?」
扫了一眼被炉上的笔记,赖通摆好盛放法式吐司的托盘回去工作了。
这个时候的赖通,在自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工作了。多亏如此,在自己的实地考察下,兄长留下的研究也有了进展,到春天应该就能整理出一本书。
赖通边让自己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跃动边说着。
「回到伊织的大路小姐的话题,两个人这样就好…之后嘛,就看大路小姐的双亲能不能接受那家伙了,我是无所谓的」
「说什么漫不经心的话呢?还有一个大问题对吧?」
「哈?」
露缇琪雅把盘子放到电脑桌的边上,捏起一绺自己发旋处的头发像是触觉器官一样竖起来,唰唰眨了眨眼露出湿润的双眸。只凭借这个动作就把露缇琪雅想说的话传达给了赖通,他以手扶额苦笑着发出叹息。
「…对啊,这么说还有牧岛小姐呢」
「先不管常叶的双亲——皋月那边才更成问题。会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形式爆发出来都不知道」
「说是这么说,没有你的协力她已经不能战斗了,你应该没有那个打算吧」
「所以说,搞不好会为了发泄怨恨通过寻求什么奇怪的东西而爆发出来…阿通你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可怕之处」
「可怕?牧岛小姐她?」
「与其说是可怕…倒不如说是很危险。看上去很老实,关键时候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好说。已经是一无所知就和我做了“契约”,一头撞进战斗中那种程度,总之就是个很乱来的孩子」
明明要是被人说就是自己把人家卷进去的话肯定无言以对,露缇琪雅再一次确认了牧岛皋月这个少女的棘手之处。
突然视线一转,洗手回来的克莉丝一边吃着法式吐司,还对着莉莉瓯妮任性地大放厥词。
「需要的不是猜拳的强弱!」
「唔…」
「对战士来说必要的是确实的胜利!电视上有个人说过的!果然电视上的人还是会说些好话的!」
「克莉丝、糖浆沾到身上了…」
「啊,嗯」
枫糖浆和冰淇淋从嘴角吧嗒吧嗒地滴落,被莉莉瓯妮用纸巾擦拭着的克莉丝,冷不防站了起来,像举着圣剑一样把叉子朝上。
「——关键的时刻,克莉丝和伊织会保护莉莉瓯妮和常叶的!伊织也说过的!两个人一定会保护好莉莉瓯妮你们的!」
「唔」
「——啊,但是这话要和常叶保密哟。要是暴露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伊织是这么说的!」
「……··」
意外听到这应该保密的表明决心,露缇琪雅和赖通无言地注视着对方。
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
尽管对平时就认真学习的学生来说并不是值得慌乱的事件,但实际上,这种学生毕竟还是少数。比起大多数都是凑合着学习的学生,算是比认真学习的学生要多一些的少数派,是平时就几乎不怎么学习的学生。
而身在一年二班的山崎雅明,就是属于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中更不爱学习的,少数派中的少数派。
「唔…·」
传出像是某位浴衣少女发出的呻吟声,山崎凝视着桌上的印刷品。
「…这是哪个行星的语言?完全搞不懂…」
「——哈?」
吃着热狗的伊织冷冷地把头转向山崎。恐怕这是伊织自己做的吧。皋月之前去宫本家玩的时候,也曾在厨房被招待过。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山崎所凝视着的,是整理好期末考试的出题范围的打印纸。并不是用英语或者法语写的,只是普通的用日语整理的东西。会摆出那种难以理解的表情与其对峙实在是没想到。
抬起脸的山崎看起来像是也想要一个,偷偷摸摸地瞅着伊织的热狗,咚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发出强有力的主张。
「你看啊,阿宫——!」
「别那么叫我,山崎同学…那么,出题范围怎么了吗?」
「比如说这里!这是哪国的语言!?L、L、Log…·?」
「Logarithm(对数英文)怎么了么?」
「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能读出来!?」
「课上不是讲过对数了吗?」
「呜咕!而且还翻译过来了!你真的是这个星球的人吗、孔明!?」
「…要往下配合你对话等级的话,之后我的成绩也会下降的样子」
「唔哦哦!把我当做笨蛋吗?!而且我都发出想要想要的意念了,你还是把热狗几乎都吃掉了啊!」
「…差不多别用那个意念还是什么玩意的了。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又不是超能力者吧?不过说回来,就算读取到你的思考,重要的便当还是不会分给你的」
伊织把热狗塞进口中,用保温瓶中的红茶结束了午餐,背朝着山崎开始读书。
「——本来这个时间会饿是课间就把便当吃了的你不好。我没有义理对你伸出援手,学习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可恶的糜芳!要背叛孤立无援的关云长吗!」
「不擅长学习的关羽还是头一回听说,倒是听说过关羽是个在营帐中也要阅读『春秋』的学习家」
「呜…这、这家伙,装成不感兴趣的样子,居然知道这种梗——」
被伊织的反击干脆击退的山崎,立刻就对着皋月哭诉起来。
「牧岛啊!」
「咦!?」
「具体记住教科书上从哪到哪就可以跨越这次的大场面,求你告诉我吧!」
「要说记住哪一部分的话——」
直到刚才一直捅着便当盒的皋月,被山崎突然地SOS弄得肩头一震,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总觉得最近山崎一被伊织冷落,立刻就转向这边搭话。每当这时,就会有说不上是谢天谢地还是困惑的情绪随之产生。
皋月把筷子放到一边,吸着草莓牛奶,视线从山崎身上移开支支吾吾地说道。
「范、范围以内的都要确实记住不是嘛,可能吧…·?」
「牧岛!我要是能做到那种事情的话,诸葛亮的志向大概也就不会仅止于五丈原了!」
「就、就算你举这种例子我也不懂啊——」
「要背下所有科目的教科书的话,在五丈原面对十万魏军还要更轻松呢!仲达该死啊!」
「与其要以十万人为对手,我觉得普通的学习绝对会更轻松就是了…·」
「牧岛!你最近也和阿宫一样总说些多余的话!作为女子,就应该站在男子唔噗哈!?」
「吵死人了」
站起身给了山崎后脑一记手刀制止了他,白石月美靠在皋月的桌子上。喝完了纸盒包装的咖啡牛奶以后,对皋月招手向窗边走去。
「怎、怎么了?白石同学?」
「小皋,和宫本发生了什么?」
「咦!?为、为什么?」
「嗯、就是有种感觉呢!」
看了看正在读书的伊织的侧脸,月美小声说道。
「还有就是,总感觉宫本给人的的氛围变了呢,我才应该是和小皋之间发生了什么」
「氛围变了…?」
「嗯。虽然一直以来都感觉很沉着,但最近就像加上个车轮一样,或者说——又跨过了一级大人的阶梯之类的感觉?」
「——」
尽管内心吓了一跳,皋月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顺着月美的视线看向伊织。
月美所感受到的东西,皋月早已发觉了。倒不如说皋月更想知道产生变化的理由。
「白石同学」
「嗯?」
「就那么的…在意伊织同学的事情吗?」
「啊,不用做什么奇怪的推测啦」
面对皋月的疑问,月美挽了挽头发苦笑一声。
「宫本那边先不说,小皋你给人的感觉比较僵硬,小睦也说了你的样子有些变化,只是稍微有点在意罢了」
「睦月她?」
「你根本藏不住心事不是嘛,从小睦那看来不是变了很多吗?」
「……·」
说实话,皋月净考虑伊织的事情了,根本没意识到周围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虽然在家里没怎么和睦月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但睦月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皋月移开了注视着伊织的视线,小声的承认。
「并不是…吵架之类的事情啦」
「是这样吗?」
「嗯」
要是吵架的话那该多好。
——忍住没这么说出来,皋月重新说道。
「没有这种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白石同学」
「我并没有担心到这种地步啦,不过小睦倒是有…你说不要紧那就好」
平淡地捏烂了喝空的纸盒,月美拍了拍皋月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皋月取出裙子口袋里的移动电话,注意着没让任何人发现,给露缇琪雅发了一封邮件。
内容是从询问岩手回来以后,在家里伊织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变得奇怪的地方。明明本人就在一边,不敢向本人询问却去和露缇琪雅打听,尽管对自己的这种心理感到讨厌,但现在太害怕对伊织提出这种话题也没办法。
然而,就像嘲笑皋月一样立刻有一封邮件传了回来。
——问本人不就好了,就在你旁边吧,伊织他?
脑海中浮现出贼笑着的露缇琪雅的脸。她人不坏,基本上只是喜欢恶作剧,只是喜欢逗弄有玩弄价值的对象。
叹着气合上手机,皋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收拾便当盒。
结果,那天几乎没和伊织说上话。
尽管美术部的活动早已有名无实,但随着本就少数的幽灵部员一个接一个表示要退部的现在,早濑药子已经没有放学后长时间待在学校的理由了。以前还会在精神上享受购物之类的余裕,但现在几乎都是直接返回公寓。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考虑到应该尽可能的和艾可杜恩在一起。
当然药子并不认为知道她背信的伊织会立刻向她发起挑战袭击过来。就算对手是现在的药子,伊织不会主动发起挑战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吧。
从这种意义上讲,对药子直接表现出愤怒的常叶更加棘手。但她既然和伊织步调一致,果然也很难想到会孤身一人前来进攻。药子现在所警戒的是,至今还未从舞台上退场的有实力的鞘之主及战争妖精。
药子回家比平时要晚的原因,是因为要制作期末考试的试题。
「欢迎您回家,药子大人」
朝着围裙出来迎接药子的艾可杜恩,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继续开口道。
「…看起来您很是疲惫啊」
「我这还算是轻松的了,和别的老师比起来,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美术啊」
「您说的正是…那么,要吃饭吗?」
「菜单是?」
「是котлета」
「那是什么东西?」
「俄罗斯风味的汉堡排,嗯,就类似把汉堡排炸过的东西」
「偶尔来一次也不错嘛,这种全是肉的」
「现在就为您准备」
艾可杜恩走进厨房站在那立刻准备起药子的晚餐。
从冰箱里取出罐装啤酒,药子在椅子上坐下来。
「先着手换衣服如何?」
看见药子还穿着通勤用的大衣,艾可杜恩确认道。
「喝完这个就去」
药子喝了口拽开拉环的啤酒,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包中药子的手机收到了短信开始震动。画面上表示的是个公共电话。
「——喂,是早濑吗?」
漫不经心拿出电话的药子,听见通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
「…药子大人?」
炸好了和汉堡排一起吃的马铃薯,艾可杜恩发现了药子奇怪的表现回头了。
「真的——真的…?」
不停喘息着的药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靠到窗边。
在桌子上摆上炸好的汉堡排和小面包,艾可杜恩走到药子的身边,抬起头露出整理得很漂亮的眉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所以才要去确认一下」
「在下…可以说句话吗?」
「嗯」
系上大衣的带子,药子抓起用锋利刀子切好的汉堡排就那样直接塞进嘴里。
「在下有不好的预感」
看起来就是美少女一般的表情蒙上了阴云,艾可杜恩呻吟一样发出低语。然而药子表情不变,把只喝了一口的啤酒倒进水槽,接着用矿泉水吧汉堡排灌进胃里。
「那你留下?我无所谓就是了」
「那在下可无法从命…药子大人,请问到底是要去哪里作什么呢?」
「为了见证让我战斗至今的答案」
这么说着,药子对着化妆盒重新涂好了鲜艳的口红。
建设中的大楼,就像骨骼暴露在外的生物尸体一样。就算实际上正要迎接诞生的时刻,但那副仿佛只有铁制骨骼被剥离出来的姿态,只能让人以为是骨骼标本。
当然,在未完成大楼顶闲逛着的,应该只有参与大楼诞生的人们才对。
至少,对拄着拐杖艰难走、还没戴头盔和安全绳的男人来说不是应该上来的地方。
「…真是的,考虑到我腿脚的情况,仍旧指定这个地方,真是个性格不错的小姑娘,那个公主大人」
席里·沃克低声笑着仰望夜空。
恍如流淌着红色墨水的墨海,这片阴沉的天空里已经找不到之前挂在半空的凌晨两点的月亮了。取而代之照亮整片天空的,只有离这边有点近的白色光芒。
整理好大衣的领子,席里·沃克靠在铁制骨架上。
伸展着白色光翼的哥特萝莉风少女换换降临在眼前。
「日安,Mr席里·沃克。还是说希望我称呼你生前的名字?可以吗?」
「…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呢」
「当然,因为别的事情调查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呢」
「是吗…但如今的我是席里·沃克,过去的都已经舍弃了」
向上推了推眼镜,席里·沃克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还和别人有约…还希望可以长话短说,伊索德小姐」
「伊索德使尽浑身解数的报告已经读过了吗?」
「嗯,大略地扫了一眼…宫本、伊织是吧」
「怎么想的?呐,怎么想的?」
散去了光翼,伊索德如同散步一样随意地在铁制骨架上走来走去。烈风吹拂着少女的马尾辫,给这个被寂静所包围的世界带来少许变化。
「…还没有实际上亲眼确认的话,那个少年是不是和“死之蛇”这个概念吻合与否还难以判断呢」
「难以做到吗?为什么难以做到?」
「如果达到帕西瓦尔爵士的真是那个少年的话,确实这样置之不理是不行的,是“死之蛇”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那么就是赞成伊索德的意见喽?」
「还没有亲眼确认,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对着性急的少女笑了笑,席里·沃克微微晃了晃肩膀。
「…帕西瓦尔爵士被消灭是确定无疑的事实,那真的是宫本伊织造成的吗——宫本伊织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够打倒“吟游诗人”吗,我想还有着各种疑问」
「宫本伊织还有好几个同伴。忘记了鞘之主和战争妖精本分的气味相投的“蛇”之候补——但是,其中最危险的就是伊织哥哥!是那个哥哥哟!还持有者“书”」
「…也就是说以宫本伊织和他的伙伴们为对手,帕西瓦尔爵士输掉了?」
「对呀对呀」
「唔」
摆出思索的表情用手摸着下颚的席里·沃克,过了一会从还礼掏出怀表,看了看表盘,做了个深呼吸。明明才不过三十好几,举止却像个老人一样。
「…啊,虽然有些不巧,已经到了我该走的时间了」
「等下!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呢!」
「判断材料太少了…记得“男爵”是直接表示反对,其他两人的态度还是没变吗?」
「TT是赞成伊索德的,菈·贝露那个小姑娘,暂时保持着中立进行旁观」
「…也就是,要是我直接表示反对的话,这个论题就会中止了对吧」
「……」
「别那么瞪着我啊」
「伊索德并没有那么瞪着你。只是不允许你像菈·贝露那个小姑娘一样逃避责任而已」
「…这就有点困扰了,真想把委托书交给什么人然后立即退下去呢」
「委托书…··?」
伊索德柔软的脸颊猛地抖动了起来,还站在作业用起重机的吊机前端的伊索德,从那里一步就跳到了席里·沃克的面前,从低处抬头看向新参与者。
「也就是说是伊索德还是“男爵”更合适,对吧?消极的说,哪边更适合你对吧?」
「当然,意思很明显了」
席里·沃克看了看周围,合上了怀表。
「…等“男爵”来了,有再次听取他意见的必要呢,但要是没来得及话那也没办法。这件事就暂且拜托给伊索德小姐了」
「给伊索德?」
少女眯细了瞳孔,闪烁着冷冷的光辉。
「既然伊索德小姐已经有具体的想法了,我想就交给你一次也未尝不可。但是,只是我个人意见,不论做出何种选择,应该慎重地采取行动,这件事还请千万不要忘记」
「可以吗?可以吗?我可听见了,确实对吧?」
「…不用重复念这么多遍,要不要写下一笔?」
「不必了,没到这个地步。伊索德我们的话都是为了让“圆环之蛇”染上美丽的颜色,此中不会有虚言」
开心地在这里转了几圈,伊索德再次让光翼伸展开来。
「——安心好了,新人!很快就能在伦敦的郊外悠闲生活了!伊索德会矫正这个扭曲!在这个极东的岛国无所事事的日子就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
「那就多谢了…」
高声大笑飞舞在黄昏的天空中,伊索德就这样消失了。
目送着这一切的席里·沃克又叹息着苦笑一声,仿佛追逐这傲慢的少女一样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