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不,应该是说连结两个世界间的大门发出的光,强到足以对眼球造成不良影响。那是暗黑物质遵从直纯的指示,运转得越来越活络造成的结果。
法术已经发动,而且还是用日语发动的。
这就是先前的作业相当成功的证明。
接下来部分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要是运气不好,关于这次施法的所有非人道的行为都将徒劳无功,不过如果运气好,数小时后我的人生就能在这个房间内落幕了。真是个无懈可击的愚者。没错,我就喜欢自己如此愚昧。
所以,现在我只要边向天神祈求边悠闲地等待术式结束——
「怎么可能!」
自我吐槽后,直纯站了起来。
或许被强光吓到,花猫变得意外乖巧——看了眼黏在它脖子上的物体。那颗由暗黑物质,也就是所谓的暗黑物质结晶而成的黑色石头,如今已经变成单纯的空壳,还被黏不太牢的快干胶弄得湿湿的,要丢掉才可以,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打开窗帘看向房间角落,一看到正对着魔法阵放置的录影机,显示启动中的红灯确实闪动,直纯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影片佐证,整件事就不值得一提了。
「不过,真的好不容易啊……嘿嘿,这么一来终于……终……于,咦,窗锁……怎么打不开。可恶,别闹了,别这样恶整我了……」
在喀锵喀锵的声响中,用颤抖的手指和单纯的窗锁搏斗。
事到如今,居然一起来——进行禁断的魔术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是自己张开双手欢迎明显很危险的某个物体。
人生落幕这种事既不美丽也不时髦。
在日本国内施行召唤魔术,就算是未成年也一概处以二十年以下徒刑,就连附近书店卖的『看漫画就懂!魔术入门』等书中,也一定会写「禁止召唤、绝对不行」。
「真是倒楣,唉呀,实在太倒楣了,居然抖成这样……真的抖得好厉害,好不容易用尽所有的勇气,到头来却沦落犯罪的下场,哈哈……我太愚蠢,没救了。」
不管说再多废话,心情仍旧没有平静下来。喀锵,终于打开窗户的锁。
静静地打开窗户,伸展身体后将猫放到地面上。虽然知道现在是深夜,却到现在才发现月亮没出来,望着毫无依恋、头也不回——只相处两天,它会这样也是正常的——离去的花猫背影,直纯忍不住低喃。
「像这种没情没义的家伙,还是早点消失好了。」
关上窗户,拉上遮光窗帘。放松紧绷的肩膀,慢慢享受有可能是此生最深沉的深呼吸。
就在这时候,直纯停下了动作。
因为他发现整个房间变得昏暗。世界之门发出的光消失,看来召唤已经结束了。不过,就算暗黑物质不再发光,室内理应还有自己刚才点的日光灯,不可能连这个光源都消失。万一消失了还得了——铁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原本呈圆形发光的世界之门,恢复成四角形的魔法阵——将正方形的纸平均分割为九等分,从一排列到九的数秘术,一缕黑烟无声无息地自正中央升起。
火灾吗?脑中闪过这类愚蠢的想法,事实却不是这样,虽然只能用黑烟表现,却也未免太黑了,轻易就掩盖住日光灯光线的黑烟,不可能会轻易冒出来!?
「成功了……吗?呵……呵呵,哈哈哈哈。难道我成功了……!」
召唤恶魔这种事,就像捧着从陌生人那里得来的牛肉冲进关着狮子的铁笼子里——我忘了这是哪个伟人说过的话了,意思就是指消费幸运是招来不幸的行为,真是说得太妙了!了不起的人果然有他过人之处。
不过,我召唤的并非只是单纯的恶魔。
而是梦魔(Succubus)。
那是能给予男性美梦般的肉体快感,代价却是精气被吸走的梦魔。
「成功了……!应该大功告成了吧……!?咦,我应该成功了吧……?」
如果是梦魔,就能成就无比快乐的事了,应该能替自认为稍稍超乎常理的性欲加满高效能汽油,自己可是小学时就是情色大魔王,国中时是变态假面的子孙,到了高中的现在则是被称为情色魔术师的男子,直纯,在不断变迁的通称中,甚至感到一种错误方向的自豪。
(会是全身被绳子捆绑的巨乳女孩,还是穿着光滑连身紧身衣的纤瘦美女呢……?)
因为我是生于情色,死于魔术的直纯啊!
「尽管吸干我的灵魂和腿间吧!!」
伴随着低级的呼喊声,迅速脱掉外套。
黑烟在身穿单薄T恤的直纯面前描绘着螺旋状,刚才感受到的空气震动已经消失,就像拴塞被拔掉的浴缸水一样不断被吸入魔法阵中,日光灯再度恢复光明,照亮了整个房间——
发现一个比起黑烟更漆黑、犹如影子般的物体站在眼前。
「……呃……唔!」
忍不住发出呻吟,揉了揉眼睛。
起初根本看不出人形,因为对方不是站立,而是蜷缩般浑身紧绷,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一大步,接着慢慢放下原本防御似的交叉在胸前、看似双手的部位,这时才勉强看出人形。
穿着一件像斗蓬又像长袍的宽松深咖啡色衣裳,上头还描绘着仿佛会跃动似地不祥橘色纹路。
衣服摩擦的声音听起来虽悦耳,却让人连对方的手掌或脚尖无从窥探,在比起衣服更像一个大布袋的遮掩下,根本无法想象对方的身材。
就连头发、嘴巴都被同一块布完全盖住,唯一露出的眼角则是白到几乎透明,正中央的瞳孔则是比四散在脚边的液体更红。
这下只能开口问问看了。
「你……你是中东那边的人吗?」
『Antue……?Di,antue!?』
噗通!我的胸口深处猛然震动。
对方的声音尖细,完全没有在回应我问题的样子——不过,声音尖却没有利刺,确实是充满磁性的魔力之声。
『维克提斯·安捷!Seruwente,donaiyane,Si·rekuta!Obahan!』
「喔,喔喔喔……!太棒了,是辛提亚语!辛提亚语,应、应该是吧……太好了!不过,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啊,抱歉,我突然吓到才会那么说。』
「呃,你也会说日语!?」
啪,双脚在铺在地上的纸面上滑了一跤,怎么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不过这么一来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对方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女性!
咕噜!粗鲁地咽了下口水后,直纯才终于发现自己流汗的方式非比寻常——是太激动了吗?不,不是的,还是太兴奋?应该也不是这样。
是被迫变得兴奋才对,因为真的成功了!
『因为,怎么会……该不会,咦,啊?这种事实在是……!』
「啊……那个!看你好像很惊讶,真的很抱歉……你是梦魔,喔,不,是Succubus对不对……?」
『啊,是的,我是……打扰了。』
怎么看都像是布块的物体动了动,然后突兀地停止并且调整坐姿。
噗通!总觉得有东西自体内深处涌上,耳朵里听得到血液全力奔流,手指擅自弯曲成勾状,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印度人?不管看几次都只是咖啡色的团块。对方明明浑身上下都没有让人联想到性的元素,为什么一股昏暗的期待还是不断涌上心头!
就连向来被当成大变态厌恶的我,也觉得这不寻常。
『我叫萝瑟莉亚尼·艾米提欧=佛尔凯休亚尔。【馆长】萝瑟莉亚尼,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可以让我看你的脸吗?」
『——什么?』
「我叫直纯,佐品直纯。是我召唤你的,我就是召唤者。」
脑细胞无法跟上血液循环的速度,日语说得七零八落。
只能用僵硬的动作指向不断眨动的红色眼眸。
「那个……把那块布拿下来!」
『啊,知道了……』
像是手腕的部分再次运动,灵活地绕到头部后方。
不到一秒钟,诡异布块女的脸庞干脆地展露在眼前——由于太亢奋了,差点昏过去。这样的现象可是前所未有的初体验啊!
一头闪闪发亮的发丝像极了银线,纺织着光线般松软地垂落在肩膀。
细长却带着强烈意志的眉毛,将可爱的额头点缀得更加出色,鼻梁的形状简直就像奇迹般美好,让双眉看起来更有个性,脸颊看似圆嘟嘟却还是有明显的棱角,下巴纤瘦却有圆润——一切都呈现绝妙的平衡,再加上鲜红果实般的嘴唇,一口气晋升到艺术品的程度。
真是美到要死的大美女啊!
「啊……啊、啊……!!」
而这个美到让我无法仔细观察她全貌的美人,此刻就站在我眼前。光是这个事实就让我快要高潮了。
成功——大成功!太成功反而是危机。紧张到近乎疼痛的
「We are the world」就像面临爆发的危机了,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只是看了一眼她的长相而已。
临战状态的本能让运转缓慢的理性越来越停滞。
脑袋跟身体的温度相差过大。如果在这种状态下亲热,还没感受到女体的神秘就会精气耗尽了。未免太过悲哀了,只有自己最理解自己想亲热的心情有多强大,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
这时,梦魔笑盈盈地对着迅速热暴走的直纯说:
『这就是我的脸。』
啪!对方没有听到直纯理性断裂的声音。
「唔喔啊啊啊啊!!」
『哇!?』
就在他踩了下地板跳起的瞬间,眼前突然闪过某种银色的物体。
直纯的脸朝旁边弹飞出去,重重撞上墙壁,幸好不是撞上隔壁邻居在的那面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你做什么!?很痛!刚刚那是什么,痛死我了!」
『那、那是我要说的才对!刚才明明是你突然扑过来!』
「真是啰唆,让人受不了!你不是梦魔吗!?既然如此,马上满足召唤者的愿望,跟我亲热啊!」
『不行。』
「好,没问题,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把棉被铺——咦,什么?呃,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将取下的布块折好后,她抱着肚子说明。
『居然想跟我亲热,难道你想自杀吗?而且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一般来说,刚开始不是应该——』
「好,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在棉被上做是吧?那就站着做吧,你这个大色女!」
『我不是说了请你别这样吗!?』
直纯才打算扑向她,又被弹飞出去。
模样难看的他翻了好几圈的同时,双眼看到——某个细长物体从咖啡色的衣服某处伸出来。堪称恶魔存在商标的那个正是……
「尾、尾巴……!?太棒了,真的有尾巴!啊,所以说你刚才就是用那个打我的啰?」
『是的,我就是用尾巴打你的,话说回来,呃……直春先生?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想亲热,才把我召唤出来吧?』
「你现在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
瞬间觉得彼此之间有一阵冷风吹过,尽管她把名字念错,但那只是小事,根本无所谓。
梦魔的视线轻轻扫过整个房间——铺满羊皮纸的地板、位在正中央的魔法阵、排列整齐的残骸等,她如同花般的脸孔为难似地开始扭曲,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吗?……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依我看……现在不适合问问题,这是维克提斯·安捷……真让人佩服。』
「什么,你已经有感觉(注1)了!?真是淫荡的孩子!不愧是梦魔,完全不输给哥哥我喔!」
注1:佩服跟有感觉的日文发音类似。
『嗯,彼此连沟通都有困难……看起来是我的言词有问题,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吧,只好将这只手借给你。』
「咦?」
直纯着迷似地盯着她干脆伸出的右手。
这是直纯第一次看到她脸部以外的肌肤——看起来相当柔软又滑润,让人忍不住想用脸颊磨蹭。在清透的白中,可以确实感觉到生物的温暖,所以不管从哪里看都是最顶级女性的她,打算用这只纤纤玉手碰我啰?
咕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你说把手借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要我用你的手自己处理吗?什么啊,居然要我用你的手……」
就是用那只滑不溜丢、软绵绵的手吗?
眼前是降临在六张榻榻米大的脏乱房间内,美到让人误以为是天使的恶魔,不过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天使绝对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召唤魔术彻底成功,接下来就要用这只纤细的手,缓缓地抚弄腿间,温柔地爱抚揉搓——
哇,快忍不住了!
「那、那么,就、就麻烦你把手借给我了!!」
『好的。』
下一秒,在各层意义上都「站」起来的直纯,只看到白刃的残像迅速擦过黑暗,还来不及叫出声,眉间就遭受猛烈的攻击。
『梦魔铁拳!』
在昏倒前听到的台词,完全没有任何淫秽的气息。
**********
『哥哥。』
打开门踏进去的是一个严重褪色的世界。轮廓模糊地混杂在一起,整体只给人十分淡薄的印象。
插图p019
凝望景致的我感觉仍旧朦胧,所以心情也不算太差。
『啊,原来是奥兹。』
『本来想问你功课的,可是来之前就没劲,好了,快借我新的色情书刊,快点!』
「我说你这家伙……这是小四的小鬼该说的话吗?明明年纪都还没两位数,居然……」
『反正我现在正值成长期,虽然还没出现性征。』
『给我等一下,你未免太厉害了吧!为什么会懂这些东西,真是的。』
虽然看不清楚跟我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却没有半点不安。
如果要勉强挤出一些感想,应该就是这次我可以一直维持现状——在闭着眼睛的状态下,将自己完全交出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因为我早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
『哥哥,教我写作业?』
『不,我要准备考试。』
『又来了!?哼,不教就算了。你过度认真的模样真令人打从心底厌烦。』
『哈哈哈,你在说谁啊?』
『不知道就算了!你看,我发现宝物了。呃,这不是很老旧的东西吗?被骗了!』
当我自顾自玩起来后,对方一如以往露出半吊子的微笑望着我。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会那么做,因为我几乎没看过他露出这以外的表情。
我一直以为他会永远在相同的距离外对我微笑……
『哥哥,你为什么要那么认真?高中好玩吗?』
『不,一点都不好玩,等奥兹变成高中生之后,八成也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咦?谁知道……不过我真的不太喜欢念书。』
『哈哈哈,你是天才啊,不过单纯来说,要是用功念书,在考试时取得好成绩后——』
果然又是这样。每次到了这里,原本褪色的光景就变得更模糊。
每次都是在这里听到同样的话——『爸爸,也会来夸奖我了!』就醒来了。
**********
最初感觉到的是窜入鼻腔的恶臭。
忍不住皱起眉头,眨了眨双眼。打呵欠的副产品随之模糊了视界。还清楚记得之前看到的东西,那不是刚刚那个梦境的延长。
横躺的头部侧面有着不怎么熟悉的触感,分明是纸拉门加上榻榻米的纯和室,头下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而且这股恶臭到底是哪来的?
嗯……直纯低哼一声后撑起上半身,企图理解率先进入眼帘的东西。
由黑色墨水描绘的正方形、以辛提亚语写成的九个数字。对了,自己曾经用纸铺满这个房间的地板。为了营造气氛,还特意花了好几万元买羊皮纸,所以那些基于仪式需要,同时也为了证明自己有付诸行动的物证,此刻便散落在那些羊皮纸上,夏天快到了,放着那些东西不管应该马上就会腐烂。
不熟悉的触感及恶臭的原因已经顺利确认——就在这时,自己终于清醒过来。
「呃……!?对、对了。什么,咦,早上!?不会吧,我怎么睡着了……!」
「早安。」
「啊,嗯,早——安……」
虎头蛇尾的回应中途就无力地消失了,只能惊讶地张大嘴巴望着声音的来源——一个咖啡色女儿节摆饰人偶般的小女孩正窝在房间角落。
清澈的双眸眨啊眨,让直纯瞬间想起所有的事。自己八成是被召唤出来的恶魔揍一拳后,直接昏睡到早上。
「……咦……呃……」
顿时各式各样的词汇在脑中环绕。想说的话同时涌上脑海相互推挤,到头来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跟昨晚一样仍穿着那件宽松长袍——或许是她坐着关系,也或者是布料太重,长袍简直像古代的宫廷服十二单衣一样,完全覆盖住她的体型,并且使她用绝世美貌来形容丝毫不夸张的脸孔,就像立在海苔包覆的三角饭团。
她似乎在看书,从不知由何种布料制成的袖子里伸出的玉手,正拿着一本厚重的书。
总之先从这里找话题。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色情书刊?」
「啊,抱歉,因为时间很多,我就擅自拿来看了。」
「唉呀唉呀唉呀,咦……?不是,这!?哇啊啊啊!?」
血液总算回流到脑中的我忍不住站起来大叫。
咦?正抬头望着我的她身旁,居然有一叠堆得很高的书。全部都是有着微妙厚度的漫画——『大嫂的吐息』、『喜欢膝上袜少女』、『Chelsea Piland』、『幼女玛
堤莉亚尔』等等。光看封面就觉得是相当惊人的书,全是直纯的最爱。
「为什么!?凭什么!?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做什么!?你就算长得可爱终究是恶魔,起码要用精神攻击,怎么会是用手刀!?你不会觉得丢脸吗?」
「我才不是恶魔,我是梦魔!」
「那是什么,不都一样吗!?可恶,你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说要给把手借给召唤者,下一秒我却只听到梦魔铁拳,呃,那个……萝瑟莉、萝瑟……!?」
「我叫萝瑟莉亚尼。」
嘿咻!她将漫画放下后,以十足像人类的举动站了起来。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她的外型从摆饰人偶变成大奥里的贵夫人。之后,她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说。
「我叫萝瑟莉亚尼·爱蜜提欧=福尔凯修艾尔,私底下大家都叫我萝瑟莉,是第三十二代巴利欧·尼提拉三贵族之一,同时也是被赐与【馆长】称号的人。」
「……什么,呃……你说什么?」
「我是说请叫我萝瑟莉就好。」
说完后,她对我露出微笑。那是一抹无懈可击,既灿烂又沉稳的笑容,就像充满最高级太阳光芒的玻璃精品,让人看了心里不禁热起来。
尽管觉得怪怪的,但整个人就像被迷惑般怎么也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萝……萝瑟莉吗?」
「是的,我就是萝瑟莉,直春先生。」
「啊,哈哈哈。怎么有点害羞起来了。对了,我的名字是讨厌讨厌讨厌啦!!」
啪擦!猛然用双手夹击脸颊。当然,是用「我的」双手,夹击「我的」脸颊。
我将双颊恐怕留着鲜红掌印的脸猛然凑近因此吓一大跳的萝瑟莉,双眼含泪对她说:
「不对!根本不是这样,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好吗!?为什么我非得像有些中意的对象恰好坐在隔壁,整个人害羞到说不出话来的国中生呢!?不该是这样的!」
「唔……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想表达的意思我大概了解,真不可思议。」
「太好了!喂,你不是梦魔吗?不是借着跟人类的男子亲热吸取精气为生的吗!?那我不是最好的食物!但你却不断拒绝我,甚至打伤我让我昏睡到早上!?」
「我不是说了吗?跟我亲热你会死的。」
「别开玩笑了,我啊,可不是这样就会——」
「总之,请你先冷静下来,直春先生。」
呃,喉咙深处忍不住发出低吟。
不管是很难攻陷还是什么,总之对方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明明已经将意思清楚转达给她了,她却不当一回事。看来是白费力气了。
萝瑟莉的微笑掺杂些许苦涩。
「真的很对不起。老实说,我也不太习惯这种事。」
「谁管你啊!喂,你是瞧不起我吗!?古今中外我还没听说过有人因为跟梦魔亲热死掉的!」
「关于这个方面,我当然会努力让你理解,可是如果你再像昨晚那样亢奋,恐怕又会让悲剧重演了。」
「你又想赏我手刀!?拜、拜托你别这样,好吧,我冷静听你解释,就好好地、冷静地解释清楚!」
「好的……不过,在那之前……」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视线从直纯身上移往房间中央。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禁轻抽了一口气,并且抿紧嘴唇。
那是昨晚残留下来、肌理粗糙的羊皮,跟被分成九等分的手绘正方形、异世界的文字,都沾满了红黑色的脏污。
而且正方形的每一个区块都躺着小动物的尸体。
数只土拨鼠、兔子,以及一只大只的猫,每只动物都朝向同一方向流着血。那些是仪式必备的祭品,每一只都是亲手抓来的。
静静地凝视活祭品片刻后,萝瑟莉轻轻低语。
「我们……必须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
瞬间,觉得内心被某种东西拉扯,她透着微妙感觉的话里带着些许的不协调感。
不过比起暧昧不明的事物,人们总是会优先选择清晰易懂,于是直纯便轻轻点了点头。光是罪孽这个词,直纯就明白她在讲什么了,抓了抓后脑勺后,他悄悄叹了一口气。
明明一起床就看到那些四散在地上的尸体与血液,但是在被召唤者提起前,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太差劲了!
「嗯……知道了,我就姑且先整理这里,不过我真的只能大致收一下而已,另外我叫直纯不是直春。」
「我也来帮忙。」
「 嗯……咦?」
反射性的接受后,下一秒却讶异地看向她。
她刚才说是要帮忙吗?她居然要帮我做仪式的后续整理!?被召唤者成了守护者?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莫非这是异世界常见的玩笑还是什么?
或许察觉视线,萝瑟莉眨了眨榛子色的双眼,眉毛微微下垂呈八字型地朝自己微笑。噗通!内心再度动摇。
「因为我也一样有罪。」
「一样……?不、可是,这个……明明是我擅自召唤你来的!更重要的是,我又不是召唤你来替我打扫的!我还比较希望你替我『整理』其他部分!」
「你这个人实在……呃,算了,不重要。请让我帮忙,否则这些东西我光是在一旁看,都觉得心情好不起来,好不好?」
「呃,也是……」
真像人类——不,该说她不像恶魔才更贴切。她对小动物尸体展现的怜悯之心、罪恶感、光是看到就觉得心情不好的想法,似乎比自己更有人性。
(嗯……虽说我没有下达『指令』要一个残虐冷酷,只顾着跟自己亲热的梦魔。但她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好像哪里出现了根本性的错误……)
他边在脑中烦恼边打开拉门来到厨房。
拿了垃圾袋回来后,找到了开口,接着在啪沙的声响中摊开。
「哇!」
将动物们的尸体装进袋子里,放到房间角落。
然后伸手关掉一直点着的日光灯。
「喔!」
接下来,我将铺满地上的羊皮纸收集在一起,塞进另一个垃圾袋,再用拧得很干的抹布仔细擦去沾到榻榻米的血痕。然后将纸箱拿到厨房放好,接着若无其事地将录影机的电源关掉。
最后把插头插进插座里,拿起吸尘器按下开关。
「哇啊啊啊!」
「……喂!」
沉默地做完所有善后工作后,丢下吸尘器半睁着眼看向她。
啪啪,之前一直拍着手的萝瑟莉笑著称赞。
「太厉害了!厉害、厉害,实在太厉害了!我真的来到安捷了!」
「你好像会说日语也看得懂日文,看来我们沟通应该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喂,你别光是在旁边看,快来帮忙啊!帮忙,这意思你懂吧?」
「啊。……我、我当然懂。呃,好,那我就来帮忙吧,那我想拿那个会嗡嗡叫的东西。」
「吵死了。算了,当我没说,你给我坐着。」
我拿出折叠式矮桌,重重地放在和室正中央。
接着我拿了两个杯子和一罐宝特瓶装的茶摆在桌上,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并一改先前的眼神瞪着她。
「好了,我想问你的问题很多,首先是——」
「这个!这个就是那个对吧!?宝特瓶!太厉害了,哇,好冰喔!」
「够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想做什么!?你该不会对你们世界没有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吧!?」
「没错!」
她露出元气十足、爽朗又灿烂的笑容点点头。
呃!直纯露骨地咋舌——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眼前的女性虽然拥有美丽、惹人怜爱等符合大众美感的美貌,本质上却是跟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只要所处世界不同,常识也会跟着不同,生态系跟文明也都会不一样。
难怪会觉得哪里不太协调?稍微理解后,直纯就边在杯子里倒茶边说。
「喂,我只是猜测而已喔……」
「好的。」
「你现在……很像人类的外型,该不会是变出来的吧?」
「啊,没错。你很清楚。」
听到她干脆的肯定回答,不禁有些扫兴。
我就觉得很奇怪。昨晚初次看到她时,尽管兴奋到不行却清楚记得我有看到血一般鲜红的眼睛,以及不断撂倒我、外观十分不祥的银色尾巴。
但她现在的双眼却是美丽的榛子色,尾巴也不见踪影了。
「你会那么亢奋也是正常的。毕竟世上没有生物在亲眼看到梦魔的贵族时,还能保持冷静不会性亢奋。」
「呵呵……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
「听不懂吗……?不过只要变成人类后,我的能力就会受到某种程度的限制。像昨晚那样失控,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嗯,啊,你是在称赞我吗?」
「不,完全没有。」
回答得真直接,看来她的个性也很干脆。
「我的外貌除了眼睛以外,并没
有什么改变,不过存在的比例确有显著的变动。」
「比例?存在?」
「用参数说明,你可能会比较好理解,就像大多数的花在物理方面有丰富的色彩变化,我们梦魔在精神方面也是各形各色,我就是从那种色彩斑斓的存在变成平凡、毫无任何尖锐部分的人类模样。」
「喔,原来如此!虽然你的外型足以瞒过一般人,但你的本质还是梦魔。」
因为确实理解而兴奋无比的直纯,拿起加藤园的玄米茶大口喝了起来。
冰凉的茶水通过喉咙的感觉真舒服——虽然不是因为喝茶的关系,他却当真想到一件事。
「喂……等一下,该不会只要你被我召唤来之后立刻变身成人类,就不用被你的手刀打到昏过去了?」
「啊,好像是这样。」
「太过分了!居然随便乱打人!?我是不知道你是什么贵族还是什么的,但是被召唤的人起码该守自己的本分——」
「话说回来,安捷还真热,这里是日本吧?比我想象中还热。」
巧妙转移话题的萝瑟莉扯了扯衣服的领口,稍微露出来的白瓷肌肤伴随日常的无防备模样充斥了我的心。毫无争议,她看起来就是十分性感。
萝瑟莉亚尼·爱蜜提欧=福尔凯修艾尔。只要她走在街上,所有被归类为雄性的存在绝对都会回过头看,在她身上那件覆盖全身碍事到不得了的衣服底下,塞了充满脂肪、浑身松弛难看身躯的可能性有多少呢?想必比月球有玉兔、日本在空中飞、一朗2打数3安打4三振的机率还要低很多。
听到梦魔这字眼脑中自然浮现的景象,是她说不定会穿着露出尺度大的性感装扮出现——没关系!
从现在开始也不迟,只要萝瑟莉肯那么做的话……
「萝瑟莉!!」
直纯模仿他心目中的心灵导师鲁●三世以游泳的方式跳过矮桌,朝萝瑟莉的脸靠近。
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又细又硬的物体痛打,整个人往反方向飞去。
他的身体在榻榻米上弹跳几下后,再猛烈撞上墙壁才瘫倒下来。咳!一口气从胸口咳出,却还是没严重到吐血,不过历经这样的冲击还没流鼻血,真是奇迹。
「要冷不防攻击也该有个限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已经预测到我想做什么了?哈哈哈哈。」
用手抹去痛到渗出来的泪水后抬头看,发现萝瑟莉仍然跟刚才一样坐在矮桌旁,身后却有条不断晃动的细长物体。
「那……那不是尾巴吗!?」
「是的,这的确是尾巴,怎么了吗?」
「不是啊,你现在不是人类吗!?就视觉上来说,那东西太诡异了!」
「我不是说我的外貌除了眼睛以外都没有改变吗?而且,我的尾巴原本就能收放自如,不会受到存在形体的影响,所以只有尾巴不能吸收精气。呃,请你不要岔开话题!」
「咦,我、我有岔开话题吗!?」
「当然有!你啊,真的一点自觉也没有!?」
啪啪,她伸手敲了敲桌子——不过,像鞭子般的尾巴却亢奋似地不断切开空气晃动,太恐怖了!
忍不住端坐正姿后,她用令人彻底吓呆的声音猛烈攻击我。
「我昨晚就觉得你以个人的身份召唤梦魔出来非常诡异!你刚才的奇袭是基于什么动机!?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色、淫荡、变态,一有欲望就立刻行动的人!」
「哇,你懂得字汇真多,萝瑟莉……」
「哼,那当然,我可是【馆长】萝瑟莉亚尼,我有自信我看过的书籍数量,绝对是整个辛提亚最多的!……不过,或许是因为我老是看书不太出门,所以才被世人贴上怪人的标签……」
「什么,那不是跟我一样吗?」
「绝对不一样!怎么会一样!」
她又说得斩钉截铁,听了不免有些生气,用不着那么讨厌我吧?就算我很好色又是个大色狼,也轮不到别人,不,是别的种族教训?在昏过去的男子身旁看色情书刊的女人,没资格这样教训我!
他爬回矮桌前,表情凛冽地说:
「如果不一样,就跟我亲热。」
「你真是……」
「我就跟你说清楚,我召唤梦魔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当初没召唤恶魔,就是为了用世界最棒的方式解放青春期男子共通的欲望!只要这个梦想能达成,我死而无憾!否则,我特地选择梦魔就没有意——」
「够了。」
她突然伸出食指指向我。就算彼此的世界不同,这动作倒是共通。
「你有一个相当致命的错误想法,那就是我是梦魔的贵族,不光是区区的普通梦魔。」
「嗯,这一点我知道。虽然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是我绝对不会认为你这样的美女说的话是骗人的。」
「这……嗯,谢谢你。不过,那个……所以……不可以啦,亲热。」
「……咦?」
直纯停下准备拿宝特瓶的手,惊讶地望向她。
她的下巴稍微往内缩,一副像在介意什么的样子。
「即使是在巴利欧·尼提拉,我的力量也是由上数下来……应该是第三强的,所谓的力量就是指懂得很多招数,并且会灵活使用它们的意思。因为我是梦魔,夺取男人的精气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喔。」
「我知道要请你见谅真的很残酷,但还是要说清楚,要是你光着身体跟着我抱在一起,不到十秒你就会死亡。」
锵!脑袋内侧确实响起了这样的巨响。
「……十……十秒……?」
「是的,要是在我没有变化成人、梦魔力量全开时,只要你不抵抗,大概两秒就会死了。」
「两……!?」
「要是我配合你扭腰的话,大概用不着一秒,所、所以……你根本没时间想高潮,就会魂飞魄散了。」
一点都不好笑。就连一丝一毫笑点都没有。
直纯诧异地睁大双眼,沉默地反刍着她刚才说的话。光是抱住十秒就会死,要是心甘情愿就两秒。如果真的做那档子事——就会怎样!?
别开玩笑了!
「你、你的力量……怎、怎么可能、那么强……!?」
「为什么不可能?我大概有普通的梦魔一百五十人的力量,所以我说我是贵族,刚才不就说过了吗……」
「怎、怎么会!这算什么啊!?咦,这是怎么回事!?我在仪式上明明是……指定要梦、梦魔啊,我哪知道什么暗黑物质够不够啊!」
召唤魔术的确成功了。梦魔此刻正坐在我眼前。是我打开大门欢迎原本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她来到此地。
没想到那股力量却太强了——这算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又没有看到仪式过程,所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萝瑟莉以极为冷静的声音回答彻底混乱的直纯。
「不过,会演变成这种局面绝对是你的错。」
「……什么!?你说这、这是我的错……!?」
「我听说在维克提斯·安捷——啊,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基本上都缺乏精神运动力,不过因为这里是几乎没有暗黑物质运作的世界,其实也不需要那么敏锐。啊……我刚才说的,你有哪里不懂吗?我只是用意思相符的日语解释,所以……不怎么有自信。」
「……你的意思是……在你们那边也称呼为暗黑物质?」
是的,她微笑回答。那是一抹让人看了心情会冷静下来的爽朗笑容。
暗黑物质——被定义为施展魔术十分必要的无形物质。
昔日日本有名的魔术家称之为『终结的缝隙之力』,至今仍是世上广为人所知的现代物理学的大敌之一,那是能创造出原来不存在的物体,开创通往另一个世界道路的无质量物质,也被称为情报能量补充体或白纸情报。
萝瑟莉会提到那些话,不光是因为她的日语说得不太灵光这么简单而已——我就是忍不住这么想,而是因为异世界的精神技术远比我们优异很多的关系。此刻,那个异世界的居民正坐在矮桌对面跟我谈论魔术。
这情景真让人有些感动。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精神运动力,但维克提斯·安捷是指这边的世界吧?」
「没错没错。你们居住的这个世界是物质方面突出,而我们的世界则是精神方面优异。基本上是这样……不过如果所有事物都能这么单纯,辛提亚那边应该就能自行打开世界的大门了。」
「嗯……啊?咦,不行吗!?」
「不行。某个人曾经被召唤过一次……在安捷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对吧?不管是能量多么强大的天神或恶魔,都不能从辛提亚连结这里,关于这方面的详细原因,现在就先不提了……」
喝光了最后一滴玄米茶后,她满足似地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在人类当中,也存在天生就具有惊人能力的人。虽然我不清楚直寸先生是不是那种人,但现在我却真的在这里了!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忘了要跟梦魔亲热的事情。」
说
完后,她低头朝我行礼。
就算是死也无法跟这么棒的女孩子亲热——不,在亲热的瞬间就会立刻送命,连享受的时间都没有。不管是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我都无法如愿。
我可是做好和世界诀别的心理准备,才违反法律进行召唤魔术。
(虽然早就有失败的觉悟……却万万没想到会掉进这个陷阱?真是太糟糕了……)
不确定能不能召唤出梦魔,还是不小心召唤出男梦魔而非梦魔,都比不上如愿召唤出梦魔却还没亲热就被杀掉凄惨。
原本召唤术本身失败的机率就很高,所以只能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并盲目地去挑战。在历经了那样危险的行为后,却得到这样的后果——心情当然是……
「我岂会乖乖束手就擒……」
「什么?」
「没什么。」
他再度打开宝特瓶,替萝瑟莉的杯子倒满茶。呵呵,她再度对自己露出笑容。直纯极为冷静却舔舐她全身般地仔细观察。
梦魔的贵族萝瑟莉亚尼。
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梦魔还有贵族的概念。
(贵族的能力八成很强,尽管本人没意愿,也会被迫当上贵族,不过萝瑟莉看起来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我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贵族的习性是不是能直接套用到她身上,但像她这种对这边世界半吊子的理解状态,给人的感觉不是太好,不过……)
身份地位高的名门千金,跟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可是个大罗曼史的固定桥段。只要用言语巧妙的诱导,说不定就能替下半身找到一条活路。
脑中闪过无数下流想法的直纯,一改先前的冷静表情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萝瑟莉。绝对不可以亲热,因为我非常害怕死掉。」
「你终于明白了吗?没错,就是这样,就算不受安捷的女性欢迎,也不可以死掉,因为那样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还真是啰唆。啊,不是,萝瑟莉,有件事我想请问你。你有没有喜欢什么东西?就是那种会喜欢到忍不住脱掉衣服,张开双腿的东西?」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可以先说一句话吗?你真是大白痴。」
「我知道。」
即使这样似乎仍愿意回答的萝瑟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其实啊……她环视狭窄的室内后,选择这句话当开场白。
「我一直很想来安捷,维克提斯·安捷,迪·塔可亚奇。」
「……嗯,好……反正语言是一种文化。不过,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维克提斯是一种敬称,是古代辛提亚语中最高程度的赞美词,并不是能随意乱加的单字,基本上只能加在两个词汇上头,也就是安捷跟辛提亚,我们各自属于的世界!」
「喔,原来如此,所以你是辛提亚那里的贵族吗?」
「不,不能说我是辛提亚的贵族,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我算是巴利欧·尼提拉……勉强翻译的话应该是『女性型梦魔自治区』那边的上位者……这样说比较贴切。」
「喔……啊,不是,那个,呃……这样啊。」
我为什么听得这么感动啊!?忍不住在心里吐自己槽。我是喜欢魔术没错,但我更喜欢女性的身体!
望着手指缠绕着尾巴的萝瑟莉,直纯脸色大变地说。
「是不是你们那里的每个贵族都不跟人类亲热?」
「……为什么你的话题就是离不开这件事……?」
「不是,你要我怎么离开?我是一个健康的男子!眼前有你这么漂亮的大美女,我当然会想跟你亲热啊!」
「你应该不是这么可爱的人吧。」
「你在胡说什么!?到底是怎么样样?不是说一直很想来安捷吗?如果不是来这里跟男人亲热,到底有什么目的!?征服世界吗?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打算用情色埋葬这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我决定一辈子跟随你!差一点就要脱口说出这句话。
不是这样的。她叹了一口气说,接着喝了一口玄米茶低语「真好喝」。就在她这样的举动强烈刺激内心深处时,却竖起食指说明:
「遍布在安捷的常识性传统,反而会削弱梦魔的能力。」
「常识性传统……第一次听到这字眼……」
「不过,包括我在内的梦魔贵族都是巴利欧·维克达斯——不对,呃,就是跟栖息在地狱的大恶魔们拥有同等力量,所以不能随便召唤。话说回来……」
「话说回来……?」
「根据现有的纪录,我应该是第一个来到安捷的贵族阶级梦魔。」
她似乎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直纯视线往下沉思了几秒后,便用手指着太阳穴缓缓低喃。
「呃……也就是说……你是……前所未有的特例啰……?」
「就是这样。我想我的故乡尼提拉现在铁定一片混乱,因为没有登记要通过大门的我却突然消失了。」
「又出现我听不懂的字眼了。算了,先不管这个了。呃……等一下,那个……」
企图召唤恶魔的事例,古今中外可说是多到不计其数。
从古老的魔术师初次成功并得知异世界语言到现在,以北欧诸国为中心,不分先进或发展中的各国家,莫不努力研究魔术。而没有赶上流行的,只有在魔术全盛时期进行锁国的日本。
不久产业革命发生,科学技术飞跃地进步,相对的魔术跟生活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紧相依了。集中精神喃念好几分钟才能做好用一根火柴就能完成的事,这在大多数现代人眼中无疑是毫无价值的事——当文明机械化,战车在战场上登场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到来,魔术就完全从表面的舞台退场了。
除了被视为最危险也最凶恶的召唤魔术以外。
「英国的亚伯特·艾尔格兰也失败了……法国的贾梅尔·贝里纳尔也是。对了,就连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那个人也没有成功完成『那件事』……!」
「就这样,然后……咦?」
一旁的萝瑟莉正用手指抠着盖子紧闭的宝特瓶。如果真如她说的,她跟支配地狱的极限存在拥有同样的力量……
直纯突然站了起来,仰望着天花板大叫。
「那我……我根本就是天才啊!?」
「我也这么认为。」
「居然回答得那么干脆!?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应该把我说得像是被选中的战士一样厉害的角色啊!?」
「那是你的想法有问题吧?至少我可以确定你不是寻常人,直春先生。」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她说话的方式似乎不太一样。
将宝特瓶放在桌上后,她抬头看向我。
「仪式进行时,这个房间不是到处铺满羊皮纸吗?那在现今的安捷应该不是轻易就能取得的东西,为什么你会特地用那种东西?」
「咦……那是因为……仪式要成功,有一半的因素取决于施法者的集中力,所以在充满生活气味的环境中进行,成功率原本就会比较低……」
「没错,我想给你满分,也就是说魔术是紧紧依存在生物的精神上,所谓的魔术才能也是一种精神,就是像生病一样的东西。」
「……啊?」
「如果不能由衷相信自己能将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召唤过来,就算有充分的暗黑物质,也无法获得相关的情报。这就是精神运动力。众多的人类戴着面具,毫无意义地喝羊的血,用牛的头骨装饰,然后一群人同时唱歌跳舞,全都是为了得到决定性的迷信。也就是说,全都是为了自我暗示。」
今天已经不知道像这样被她惊吓几次了。
虽然她说得很模糊,我还是大略了解她的意思,脑中不难想象以具大的六芒星魔法阵为中心,一群怪物石像的狂热信徒们像跳水舞(Mayim Mayim)一样手牵着手,赞美着恶魔边狂乱跳舞的模样。萝瑟莉用生病来形容,可说是一针见血。
不过就算是那么大的召唤场面,也多以失败收场。
所以自己能够成功不就表示……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单凭我一个人,就是我本人、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就完成了足以打开大门的迷信。所以我真的是——」
「你啊,真的没救了!」
瞬间,萝瑟莉将自己的心狠狠敲碎。
「唔……呃,唔啊啊啊啊啊啊!!」
沮丧地双膝跪在榻榻米上,上半身不断胡乱抖动,看起来就像被撒旦附身一样,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涌现。
「你、你为什么说那种话!哇啊啊啊啊!」
「直春先生,请帮我打开宝特瓶!」
「我叫直纯不叫直春,你这个混蛋!?你、你果然是恶魔,对吧!?你这个没血没泪的冷血动物!最差劲了!我已经没心情跟你亲热了!我要你立刻给我滚出这里!!」
这时,仿佛看到萝瑟莉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锵!」字。
那是压倒性的表情变化。整个空间里的温度顿时下降好几度,原
本给人温暖感受的她,就像被宣告死刑一样表情扭曲——这样说一点也不为过。
成功了!直纯本能地察觉到这点。
原来是这样。不管对方是谁,这里都是地球、是日本、是直纯的房间,不是辛提亚也不是尼提拉,不是她居住的地方。所以对方处于劣势,自己居于优势,这是理所当然的真理。
直纯挺直背脊摆起架子,然后拍了矮桌一下。
「喂喂喂,你是怎样啊!?以为讲话讲得那么嚣张我会原谅你吗?好了,给我滚、立刻给我滚出去!如果不想离开,就马上给我脱光光——快啊,脱光……?」
「呃……呜呜……」
咚!下巴变得比平常还打开好几倍。不对,应该用下巴掉下来形容比较贴切。
只见她不只肩膀缩起、脸部朝下,整个人还微微颤抖。
「啊……那个……萝、萝瑟莉……?」
「下级的……梦魔们,都会从其他种族身上获取精气以提供我们贵族阶级所需……馆长大人,这次我很努力带回这么多精气喔!这么说的她们真的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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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吗……不对,所谓的收获是你……」
「其中也有来安捷工作的梦魔,她们都会告诉我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安捷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东西、安捷怎样又怎样……虽然我在尼提拉也几乎不出门,却觉得她们好棒、好羡慕她们,还收集了很多像直蝉先生有的那种书给我……」
「唉呀,居然收集色情书刊!另外,别把我的名字叫成长大后七天就会死掉的昆虫啦!」
泪水不停从榛子色的眼眸落下。
砰!就像被机车撞到的强烈冲击直击直纯的灵魂深处。眼前的光景实在太美了!跟刚才自己洒落的泪水简直有天壤之别。
呜呜,虽然萝瑟莉的哭声意外像小孩子,她还是拼命忍耐地说下去。
「我一直梦想……一直由衷梦想着能亲眼看看安捷这个世界……!」
「这、这个……我……对不起——」
「不过仔细想想,明明是你连打开大门都没登记就擅自将我召唤来这里,竟然还敢因为不满意要赶我回去!?倒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偏偏遇到你这么变态的召唤者……这、这实在是……」
「呃!痛死了!好痛好痛,现在又有点痒!真是崭新的快感啊!」
直纯的侧腹被尖细的尾巴击中,全身怪异地扭动起来。
话说回来……
(……她居然没说……)
直纯浑身颤抖地观察着萝瑟莉责备蠢动不已的尾巴。
既然召唤、梦想都出现了,接下来那个字眼也必须出现啊!
如果她真的这么渴望来到这个世界,就绝对会为了留在这里做出某些付出。原本直纯打算等她自己提到这件事时,再开始与她谈条件的,没想到她却没再说下去……
「真是的!你真的好变态!等我回尼提拉后,绝对要召集朋友大讲你的坏话!」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萝瑟莉,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跟你亲热?」
「我说你真的是……」
「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老实说,我内心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办法脱离童贞,所以就让我们来试试光拥抱就能吸取精气这种就某种层面上算是犯规的行为,只要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如果你愿意忍耐,我也会给你适当的回报?」
瞬间,直纯察觉萝瑟莉的双眼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自己不可能放弃。
在召唤魔术里,最重要的不是会冒出什么东西,而是该如何欺骗冒出来的对象。这才是攸关一切的核心部分。
「……也是。」
对了,干脆由这边先说出那件事,这样谈起来应该会比较容易——
「干脆趁我昏倒时侵犯我好了。」
「……什么?」
「我不可能抑制精气吸收,因为那就跟呼吸一样是非常自然的事。我真的没办法达成你的愿望,所以也不希望你回报任何事。」
呃!突然觉得有东西卡在喉咙。你这个大笨蛋!嘴巴还差点说出这句话。
居然有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恶魔!?
这样召唤魔术不就算没成功了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看来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嘿咻,萝瑟莉站起身,朝我深深地一鞠躬。
「直春先生,非常感谢你。我早就想来安捷看看了,非常感谢你召唤我。」
「等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回异世界了吗!?」
「不,这里是日本对吧?我想要到处逛逛,说不定会有同伴找到我。啊,要是有能帮你脱离童真的好对象,我再介绍给你认识!因为来安捷的梦魔,就如同你所知道的不会杀人。这里是出口吗?」
萝瑟莉极为干脆地转身离去。当她走到厨房时,还被各式各样的家电吸引了目光——也就是说,她是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
少瞧不起人了!直纯气到灵魂都着火了。
居然还说要介绍其他的梦魔给我!?我是不知道其他梦魔长得多么漂亮啦,但是才不要舍弃一等货接受次等货!算了,姑息的相互刺探留待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她留下来。
是吗?直纯发出一声低喃,肩膀沮丧地垂落。
「你要离开这里啊,萝瑟莉……?」
「是的,我想出去,啊,你放心,你的事就算我想忘也忘不掉。」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那就保重了。对了,外面有猫,你千万要小心喔。」
下一秒,梦魔就像在表演什么一样停止动作。
过了几秒后,她才缓缓转过头。她的脸上被惊讶还有哭笑不得的表情占据,有趣到勾动自己的嗜虐心。
「你……你说外面有什么……!?」
「猫啊,就是你们这些异世界的居民毫无例外都很厌恶的生物。」
「怎、怎……怎么会!?不、不管你怎么威胁,都没有用!我才不会被猫这个最终兵器打倒!」
果然是这种反应!直纯在心里暗自窃笑。
不过,他仍然假装镇定,神情相当平静地自她面前经过。
「最近流浪猫还真的引发不少问题,它们都会去乱翻垃圾,还会群聚在路边乱丢罐子,不然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突然从墙上跳下来攻击你,这附近真的很多喔。」
「……你、你骗人……!」
「你没听你的梦魔朋友说吗?我想她们应该都很辛苦,因为有具组织性地操纵猫的繁育者这种职业存在,所以猫的数量才会增加得那么快。」
萝瑟莉的反应相当夸张,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根据魔术的基础知识,他知道某部分的动物对于异世界的存在具有特别的对抗力,要丢掉用于召唤的石头——『暗黑物质的蜕壳』时,还特地拿给猫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万万没想到猫咪连这时候都派得上用场。
虽然想过要是现在扑过去应该能轻易压倒萝瑟莉,但如果因此被她吸干精气就得不偿失了,再继续威胁她算不上好办法,要是她因为惊吓过度逃回异世界,那一切就到此结束了。
直纯在门前停下脚步,对她露出刻意的微笑。
「我来替你带路吧?」
「……咦……?」
「如果你怕猫,就让我带你到附近逛。哈哈哈,抱歉,刚才忍不住对你恶作剧,因为你长得太可爱了。」
这完全就是甜言蜜语!我感觉我的脑浆就要从耳朵里流出来了。比起跟我上床、跟我亲热,这样的说法似乎更容易让人理解。
重点是,这样的效果相当卓越。
「真……真的吗……!?」
尽管声音里有些迟疑,脸上却看得到满满的期待。我用力点了点头,再度露出笑容。
「那当然了!我至今有对你说过谎吗?」
「从你召唤我出来至今也没经过多少时间,所以我无法断然说你没说过谎!不过我现在真的很高兴……这样、这样简直是……!」
「没错,就是爱。」
「绝对搞错了。」
这招也不行吗?直纯失落地垂下肩膀,萝瑟莉轻轻地露出笑容。
终于,她又重新看向这边,耳边传来她被长袍掩盖而看不见的脚踝轻轻并拢的声音。
「嗯……如果外面真如你说的那样可怕,我就不出去了,毕竟你比下级梦魔还要熟悉安捷,个性也没有真的很危险。」
「就各方面来说,我的评价真低……」
「我还听说安捷的雨非常冷,所以我得再打扰你一阵子了……直,呃,直、纯先生。」
「嗯……对了,我的名字是不是很难发音啊?」
「嗯,有一点。」
萝瑟莉说话时,隐约可以看到她粉红的舌头。
心脏猛然一跳,却莫名没有涌现任何下流的念头,脑中只有闪过看到青梅竹马的女孩后颈时浮现的淡淡思绪那种想法而已,对方明明是才刚遇见的非人存在,为什么会让我有种酸酸
甜甜的感觉呢?
「那么……你就叫我奥兹吧。」
「!奥兹先生。这是你的昵称吗?」
「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只是朋友都这样叫我。」
萝瑟莉将双手合掌于胸前,露出非常美丽的笑容。
这下就有各种想法涌上来了。
「奥兹先生!」
「是的!」
「就跟你说不要那样了!」
顺应内心的冲动猛烈扑向萝瑟莉后,果然又被她的尾巴打趴在地。
梦魔。
根本就不是我向来理解的存在。这点绝对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