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章 社长秘书,来到日本

恶魔能够看透未来——

根据法国某数学家所述,如果存在一个知道所有事物的运动状态,并且能够瞬间分析它们的恶魔的话,那那个恶魔似乎就可以准确地预测未来。

虽然这个理论被原子运动的概率论给否定了,但那样的恶魔即使真有一两个,也并是不可能的,真哉常常这么想。

话虽如此,

“莉子等下!不是老跟你说拿出来的杂志看完要收拾好嘛!”

“每天都好烦呐。我只是想待会儿再看就放在那了。不要自作主张给我收拾了啊。”

即使不是那样的恶魔,要遇见她们的吵架,也不会是件简单的事吧。

平凡的早晨。地点一如既往的是饭山家。

开始装饰秋天的风,比夏天还要温柔的吹进客厅里。餐桌上摆着秋天的蔬菜,而且茶碗里的新大米也放出诱人的光泽。

在比任何高级餐厅都要美味的早餐面前,长女和次女的互掐比国会讨论还要激烈。

“再说了,你总是那样浑浑噩噩的也不帮忙,你就没有想过要帮忙做点家务嘛?”

“真是很遗憾呐。我帮忙的话不是会给姐姐带来更多的麻烦嘛。所以说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做—家—务!你家务课的成绩也不错啊,想做的话也能做好的吧!”

“想做的话就能做好,这是无能者的借口。所以,我做不到。”

“你只是不想做而已吧!”

这个辩论总是像平行线的走向似的,互相都这样批评着,已经到了想不起来本来的话题是什么了的程度,朝着后天的方向走去。

看着像一直转着梅比乌斯的转盘似的那两个人,

“总是没完没了啊。”

“总是没完没了啊。”

真哉和优希保持着拿着筷子的姿势继续待机着。

从准备早餐的途中就开始了的舌战,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士郎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先一步吃过早饭,在这里的只有三姐妹和房客——“肚子饿了的说。”

“肚子饿了啊。”

因为长女和次女吵架的原因,还没有吃上早饭。

虽说时间并不紧张,但身体还是要求早点吃到。被主人命令关起来的不能出去散步的狗,一定也是现在这种心情吧。

“差不多该停了下吧。

看着没完没了一直吵的那两个人,试着用旁观者的语气说着。

但是,却意外的被优希否定了。

“哥哥,不行的说。”

“但是,再不阻止的话。”

“——人有些话是不该说出口的。例如朋友的爱好、电脑的检索记录、服装的品位,但在所有事情之上的,就是女人间的战争——这样。”

“那也是校长说的?”

“不是,是爸爸说的。”

“嗯……士郎先生意外地经历过修罗场呢。”

真是沉重的台词呐。

“没法让她们停下来吗。”

“哥哥,想让她们停下来?”

“那当然。”

就算是有百看不厌的部分,但也是真心的想要快点吃饭了。

听了真哉的话,优希像是在烦恼什么似的把手盘在胸前说:

“那是道难题啊。相当困难啊。”

“如果成功的话,下次就用望远镜给你找出来仙女座。”

“真的?真的吗哥哥?”

“嗯嗯。”

往山那边走的话街上的灯光就会减弱,所以那个望远镜也足够观测了吧。

听了那句话的优希,一下子似乎有干劲多了,

“那就交给优希了。”

“可以吗?”

“可以。”

扬起下巴,一点点向两个姐姐那边蹭过去。

然后咳咳,清了一下嗓子,优希这样说道。

“这样不行啊,桃子姐姐。不管体重增加了多少,也不该迁怒于别人。”

“…………”

很出色,先让桃香停下来了。

优希很高兴地转向次女开始发言。

“莉子姐姐也是,就算自己偷偷做的菜完全失败了,也不能拿桃子姐姐开玩笑。”

“…………”

同样很出色的,让莉子停了下来。

那两个人刀锋般锐利的视线,集中到了最小的妹妹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这点,优希文雅的扬起下巴盘着手臂,为了显出威严挺起胸来说道,

“吵架可不行。要大家好好地相处——”

——虽说是为了本人的名誉而拒绝,但优希的运动神经绝对不坏。

不,何止不坏,像猫一样敏捷的优希的运动神经,比真哉都要好很多。

但是,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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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优希,被姐姐们一瞬间窜到了背后然后一发扫堂腿,连落地动作都不被允许,脸向着榻榻米扑了下去,然后右手和左脚被很复杂的纠缠到了一起——

都是因为遇上了错的对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桃子姐姐……那里、那里很疼啊……!”

“哼……哼哼……重?很重吗?优希,让我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尊卑关系,还有你自己犯下的孽n有多重吧!”

“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莉、莉子姐姐,这样、这样会死人的……!”

“作为姐姐,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意识到对妹妹的教育竟是如此重要。这只是回礼而已。不用担心。因为不接受退货。”

q反而劝架不成到了地雷的优希,也只能受着两个姐姐暴力的报复。

“……哎。事情进一步恶化了。”

这是怎么的了呢。

看着榻榻米上打闹着的三姐妹,完全是很难想出来解决办法的时候,

“啊呀,这时间来电话?”

把在胸口震动的手机拿出来放在耳边。

“喂?”

“真哉吗。现在有时间吗?”

“呀,吉尔曼啊。当然没问题。”

虽然问题在别的地方,但总之先往后拖一拖吧。

“然后呢,怎么了?又和那些女儿们吵架了吗?”

“…………。最近,都没怎么跟我说话,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虽说也不错。”

“这样好吗?”

“不,不好。虽然不怎么好,但跟身在日本的你说也无济于事。”

确实是,接受事实之后,催促了吉尔曼。

“这里有几个积压着的必须要确认一下的工作。”

“让我听听吧。”

然后,把几件传达事项交给了他。

不管哪个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要都是那种延迟了互相沟通的话之后会有麻烦的内容。越是小的事情就越得早处理,这也是为了以后方便。

每一件事都仔细的叮嘱着,交换着意见,同时烦恼着眼前无法控制的三姐妹的打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往旗下几个集团公司分散财产也没准是个办法。”

“是呢。不过,总公司方面我和吉尔曼所持的股票超过了半数,应该没问题吧。”

“发射人造卫星也是件很花钱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得必须要求那些股票了,那种最坏的事情也必须要想考虑到的吧。”

那样重要的话,淡淡的在两人之间交换着。

“顺带一提,”

在一串议题讨论结束的时候,吉尔曼稍稍变了变语调问了这个问题。

“你的秘书去了日本吧?见过面了没?”

“没有,路法只是请了假来日本而已。说的好像是来见亲戚的。”

“是那样吗?我以为他绝对是去见你的呢。”

“哈哈,我一点也不觉得他连休息的日子都要来见我。”

对于真哉的话,吉尔曼不太赞同的说那可没准。

一边想着吉尔曼话里的意思,一边补充说事前从路法那里听来的信息。

“她妈妈的老家好像是在日本。路法虽然没有去过,但说是从那边寄来了邀请函。”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她的日语说得也很不错呢。”

路法的母亲是日本人。

母亲教她的日语,那是跟日本人比都不逊色的流利。对文化也很了解,比真哉还像个日本人,但是很意外的是她好像没怎么来过日本。

“但是,没有秘书会很辛苦吧。用不用先给你准备一段时间的备用秘书?”

“不,没有那个必要。”

真哉马上回绝了吉尔曼的提议。

“我的秘书,只有路法。如果不是她,我谁都不要。”

“不过,她确实很优秀。说实话,我不认为她是只能做秘书的料。”

“如果路法那样希望的话,当然我也是支持的。”

路法本来是想进公司做技术人员的。

后来阴差阳错成为了社长秘书,就再也没有说过关于未来的展望之类的话。

对着

正在认真想着什么的真哉,电话那头的吉尔曼带着一点笑声说,

“你这样特别执着于某物,还真是少见呐。”

“是吗?”

“是啊。”

明确的判定之后,吉尔曼接着说了理由。

“对物质和金钱都没有执念。珍惜家人这也算不得特别执着。但是,对她跟对别的员工的待遇都不一样呢。”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回想自己到现在的行动,真哉承认吉尔曼确实都说中了。

对这样的真哉,吉尔曼意味深长地道。

“那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情感,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要是你觉得没问题也就无所谓了。只是,工作要出色的完成啊。”

“知道啦。”

又说了些告别的寒暄话,通话便结束了。

按照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差不多得去上学的时间了。

“那么,”

站在终于结束了对小女儿的惩罚,看了眼时间并开始着急的三姐妹跟前,

“路法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突然地,这个念头在脑中流过。

***

轿车简直以漂移状态停了下来。

后座完全没有震感,不知道是车的性能好,还是司机的技术太出色了。恐怕是两方面原因都有吧。

“——已经到了。”

直到司机说这句话之前,路法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停车了。

“…………啊?”

发着呆看着记事本的路法,吃惊的看向窗外。还未反应过来后车门已经被打开了,清澈的空气涌了进来。

“请注意脚下。”

“谢、谢谢……”

还没有习惯别人对自己这么恭敬,路法有些拘谨地下了车。刚下车,日本秋天的凉爽的风就迎接了她。

“这边请。”

“这,这是……!?”

看见眼前坐落的东西,路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扇巨大的门。

向上看着巨大的木质的门框,给要跨过它的人一种无言的重压。左右伸展的又高又长的屏障,仿佛是人世间与天界之间明确的分界线似的。一点也不像是有去好朋友家玩的那种轻松的踏进去的气氛的场所。

“请,大小姐。”

“谢、谢谢……”

那里是连“大小姐是在叫我吗”这种想问的事情都会忘记的严肃的地方。

虽然是打算来日本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却迷失在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国家里。

“行李稍后送到,请往里面请。”

“好、好的。”

路法顺着指示往里走。

进门之后首先看到的是长得很美的一颗松树。仿佛没有杂念,绿色的枝干被修剪得干净利索。石阶沿着曲线缓缓向前伸展,路法不太合时宜的步子沿着它战战兢兢的走进去。

走了一会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的建筑物。

“啊,好大的屋子。”

那是,庄重的和式建筑。

以前在时代剧里见过,代官大人的房子就是这种感觉的。

以木材和纸材建成的东方特色的建筑,在眼前展现着优雅的风格。仿佛能从那个建筑里感受到在历史上少数不是用石材而是选择木材的文明。

“欢迎来到这里。”

进去后出来迎接路法的,是身穿和服行礼的女性——而且还有很多。

连想是不是迷失在了时代剧里的时间都没有,路法被催促着脱了鞋子进到了屋子里面。

木香缓缓的飘进到鼻腔里。

被穿和服的女性引导着,一直走向屋子的深处。静静的向前走,在走廊的尽头能够看见非常漂亮的假山的景色。进去随便转转的话想必一定感觉很不错吧,好像能想象出来在小石子路上画出漂亮的线。

“这边请。请注意脚下。”

恐怕是习惯性的把客人的视线从庭院里的景色移开吧。

被提醒注意小台阶之后,路法再次向前看。

“哦,真是很大的房子啊。”

“这是别宅,所以在面积上还是比不上本宅的。”

“别、别宅……这是……”

说起本宅的宅子,好像是在四国的。

路法想着是不是发出声音是无理的举动,因为带路的女性走路的时候一点脚步声都没有。难道这是日本忍者吗,这么没头没脑的想着,路法有些顾虑的在和服女性身后跟着。

“请在这里等候。”

“啊,好。”

之前在宅子里左转右转的,到达的只是一个单室的房间。

留了路法一个人在房间里,没办法只能在布团上正坐了。松了口气之后,终于能有好好看看周围的空闲了。

“这可能就是书院那种建筑吧……好像还有很贵的茶碗什么的呢……那个就是赤楽吗……?”

就算是真砸也会在这种场合小激动,但是很不凑巧路法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因为想要消解无聊的感觉,路法从手包里拿出了航空邮件。

“寄信人——樱花、藤十郎先生”

那是仿佛能看出来严厉的感觉的入木三分的毛笔字。

那是路法不认识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一脸嫌弃的表情告诉了她那是谁。

“妈妈的爸爸……对我来时就是爷爷吧。”

樱花,是母亲的旧姓。

母亲不知为何是那种不愿意对自己的老家多说什么的人。

路法出生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在德国居住了,而且路法也是一直都生活在德国的。虽然来过几次日本,但那都仅仅是观光而已,见母亲的好友,或者来母亲的老家这些一次都没有过。

觉得很奇怪,跟母亲问起来她就很不高兴,所以直到现在都是不能触碰的话题——

“——久等了。”

“啊?啊、是、是!”

被突然来的声音吓到打断思考的路法慌张的站起来回应着。

打开门进来的,是穿着华丽的和服的上了年纪的男性。

像是把严肃画在脸上似的,跟吉尔曼有些相似的地方。站姿也很优雅,仅仅是存在在那里就散发出了威严。

在胸口上刺绣的佳慧的图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之前,那个男性就用温和的口气开了口。

“不用客气。坐吧。”

“是、是、失礼了。”

按照被说的那样,回到布团上坐下。

坐在小桌子对面的那个男人,一直挺直背很仔细的观察着路法。

“……哼。”

“?啊、那个、怎么了吗?”

“不,失敬。”

轻轻的眯上双眼,上了年纪的男人用不紧不慢的口气告诉了她理由。

“我觉得,长得很像。”

“长得像……?”

“啊啊。”

深深的点着头,说出了记忆中的名字。

“像琉璃子啊。”

“是,是吗?我经常被说长得不像妈妈呢。”

“发色,和整体给人的感觉可能不像,但是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说着,露出了有些怀念的微笑。

琉璃子是路法的妈妈的名字。能这么轻松的说出那个名字的,果然是写信的人吧。

好像看透了路法的心思似的,男子用沉稳的语气开始了自我介绍。

“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樱花藤十郎。我就是写信的人,你可能也知道,我就是你的祖父。”

“是,从母亲那里听说过。”

顺带一提,路法并没有说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是“脾气不好很难沟通的顽固老头”。

“那个,然后呢。”

稍稍沉默了一下之后,路法拿出航空邮件,询问把她叫到这里来的理由。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我只从母亲那里听说叫我过来而已。”

总不可能是为了陪着喝茶聊天而叫过来的。

穿和服的女性端来热水放在两人面前,在一旁等着撤下去,

“——是吗。那孩子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是这样啊。”

“是的,妈妈是那么说的。”

路法直接把妈妈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一直在叹气的藤十郎。

“虽然我现在也没有要回去的打算,但你不一样。有机会的话回去打个招呼——妈妈是这样跟我说的。”

“跟以前一样啊。”

虽然想说得像在头疼一样却在脸上浮现出来了怀念的笑容。一定是回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吧。

“你的母亲,和那个男的——不,失敬了,是和你的父亲私奔这件事你知道吧。”

“是、是的。听说过。”

那是小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路法的父母像是把那个经历看成是武勇传似的,在路法小时候给她讲了很多遍。以爱的大逃亡著称的长长的故事,不知道怎么被添油加醋的,已经不知道到底哪句是真实的哪句是杜撰的了。

但是,“非常辛苦的”“被周围的人

强烈反对的”“最后从顽固的老头那里取得了胜利”这些内容确实是真实的。

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藤十郎有些不好意思的捋着胡须。

“那个时候我非常反对女儿的婚姻。为了让她放弃做了很多事情。”

“那个我多少也有些耳闻。”

“是吗。”

并没有想要多说细节的意思,藤十郎文雅的点着头继续说。

“但是,那孩子没有能放弃。可能是在固执这方面像我的缘故吧。结果就那么私奔了。”

私奔的目的地是德国,之后在那里生下了路法,像是这样。

看着手里的航空邮件,藤十郎轻轻的耸了耸肩。

“那个时候我脸她去了哪里都无从知晓,从你出生的时候寄来的信里才第一次知道联络方式。”

“是那样啊。”

虽然私奔的事之前就知道,不过刚才的事情是第一次听说。

刚收到航空邮件的时候,母亲表情是非常的厌恶的。而且对被叫过去的对象还有自己这件事也不理会,只让女儿一个人过去,那是真的不想再见面了吧。

“不过那孩子希望我把这些事放下。我也放弃了叫她回来,随她去吧。”

像是理解了女儿的心情,藤十郎有些累了似的叹着气。

但是,马上又变了脸,

“虽然我是想随她去的,但是事情有些变化。”

“事情……?”

“不,应该说是我个人的事情。”

一边解释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满是皱纹的手给路法看。

“实际上,前一段时间身体状况有些恶化。”

“啊……?”

路法被这句突然的话惊到身子微微探出来。

“还,还好吗?”

“啊啊,幸亏病情发现的早。手术过程也很顺利。”

“那、那就好。”

松了口气。

也许是孙女的样子有些可笑,笑得肩膀都摇起来了,之后接着说了这样的话。

“但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我也开始重新考虑了。不为别的,只是关于我的后继者的事。”

“后继者……?”

“是的。”

点了一下头之后,藤十郎问了这样的问题。

“樱花这个姓氏,没有听说过吗。除你母亲之外的。”

“那是当然。”

马上回答之后,路法终于明白了和服以及家徽的意义。

一边想起来了那个家徽和某个集团的商标是一样的一边组织着语言。

“说起樱花,有个有名的日本集团企业。既有历史又涉及了很多领域,利用各个领域的共同作用追求总的利益,是个特立独行的集团企业。”

“了解的很深嘛。”

听了路法的回答,藤十郎很满足的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企业是家族经营的事情也知道吧。”

“是的。我听说以集团的核心企业樱花银行和樱花汽车为首,各领域组织基本上都是家族成员经营的。”

“正是如此。”

像是对路法的回答表示赞扬,藤十郎用郑重的声音给予了肯定。

“虽然家族经营利弊都有,不过至少樱花家运营的还算顺利。现阶段呐。”

确实有批判家族经营腐朽和不合理的声音。

但是,有效的做到上意下达的话也能做到称为果断作出判断的组织。事实上,世界上家族经营的有力的企业并不在少数。

并且,樱花就是那些集团企业中的一个。

“经营本身并没有问题很顺利。问题是,没有一个能够带领樱花本家的后继者。”

“也就是说”

说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是路法也明白了。

路法先于藤十郎说出了他正在考虑的事情。

“作为樱花银行的头领,集团的头目长年维持运营的樱花藤十郎没有后继人的问题。”

“是这样的。”

或许是满意路法完美的回答,藤十郎稍稍放松了肩膀看向外面的庭院。

“现在的世道,只要有一点破绽被人发现了,就会被世间冒出的尖牙咬烂喉咙再被拔掉牙齿吧。照这样下去,樱花家怕是会因为后继人的问题发生纠纷呐。本来”

稍微停顿了一下,一直哎呀哎呀地叹着气。

“应该是琉璃子——你妈妈,我的独生女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但是却私奔去了德国。”

“真头疼啊。”

话说到这里,无论是谁都能预测出之后的发展吧。

察觉到了自己被叫过来的真正的目的之后,稍稍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

“……莫非”

“是,就是那个莫非。”

藤十郎从袖子里抽出扇子,轻轻敲了敲桌子的边缘,直戳了当的切入了主题。

“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请你作为樱花藤十郎的孙女,樱花本家的正统后继者路法·马鲁其尼——不,是樱花路法,继承樱花家。”

“是、是这样?”

突然间说这么大的话题,但路法显然是拒绝的意思。

“当然不行了!只是因为血缘关系这种理由就继承未免太草率了,稍微想想谁都明白啊!而且突然说继承——”

“稍稍,调查了你的经历。”

打断了路法的话,藤十郎合上了扇子指向路法。

“跳级到大学院,毕业之后进入从无名成长到大企业的猎人公司。才能受到社长的赏识,称为其专属秘书而活跃在公司。”

“那,那个……”

对着被压制住的路法,藤十郎郑重的继续说。

“什么经验和能力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些话。琉璃子也不会送你来日本。但是”

停下了扇子敲桌子的动作,用比之前强一点的语气说。

“五年——不,三年在我身边学习的话,一定会成为日本第一的经营者。我看中你的素质和才能了。”

“那、那是多么荒唐的事!”

直起身大声地说着,路法摇着头拒绝了。

“确实,我是在猎人公司做社长的秘书。但是,那跟有经营者的素质完全是两回事。”

“是啊。”

虽然马上就肯定了路法的说法,藤十郎一边打开扇子自己扇着一遍眯起眼睛。

“那我反问你,经营者的素质是什么?”

“经营者的素质,吗……?”

最先想起来的,是真哉的面孔。

总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对很多事都不上心,但是需要做决断的时候一定会果断的处理。

并且,在比谁都近的地方看着他的路法要得出答案是很简单的事情。

“必要的资质只有一个。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从全局出发的视线。”

路法一边想着猎人的社长,一遍没有犹豫的得出了结论。

“一直向下看的人,是不可能实现飞在空中的梦想的。只是想上看着的人,也不能将手伸向云端。一直向前,一直一直不断向上的人,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正是那样。”

啪得合上了扇子。

“那么,你的视线,应该跟就在你身边的人——猎人的社长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

“啊……?”

“所谓人啊”

半眯起眼来对着从假山流水吹来的微风,藤十郎用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语气说着自己的信念。

“绝不是一个人就能活下去的生物。人有着与身边环境同步、脱离、合作、反目之后才能进步的特质。”

“…………”

“然后,所谓人的价值,是由他与多么优秀的人共事,与多么有能力的人交友,受到多么有才能的人的激励——这些条件决定的。”

那一定是他的经验之谈吧。

正是那样,那番话才很有分量。

“也就是说,挖掘身边罕见的才能的经验,绝不是草率行事。”

“…………”

对着不知怎么回答的路法,藤十郎把似乎是最开始就准备好的王牌没有犹豫的给了她。

“当然,也不是免费的。报酬就是樱花家的全部。”

“全、全部……?”

“当然。”

扇子指着这个屋子转了一周。那并不是单单指这一个小房间,而是指的更大范围的东西。

“我所拥有的财产——股票、现金、职位、当然这个别院也是,本宅也是,全部都给你。把这些全都算上的话,大概——”

接下来应该要说市值总额的时候,

“啊!?”

只能说出这一句。

对着那个天文数字,路法比手机震动的频率还有快的摇着头。

“不,不行的!还是不行啦!那、那不是我能拥有的!”

然后,抱起放在身边的手包,

“失、失礼了!”

你那么从屋子里飞奔了出去。

听着路法胡乱的跑出去的声音,

“呼——”

藤十郎深深的叹了口气。

多少是有些预想到的。竟是些荒唐滑稽的内容,一般人当然是没有勇气接受的吧。

“老爷,这样好吗?”

“嗯。”

对着像是一直忍着似的近侍,没有犹豫的点了头回应。

“很爽快的答应的话,反而会觉得她不能胜任吧。不是那么轻易能答应下来的事情吧。”

这跟普通的专职去别的公司不一样。

是会成为在世界范围工作,掌握数十万以上员工的命运的存在的人。没有那种觉悟的话,就不能轻易交给她吧。

但是,话虽如此,这边也不能就这么罢休。

“在后面跟着她,别让她发现。但是,不能让她回德国。”

“遵命。”

近侍行完礼后,藤十郎像是在考虑之后的棋要怎样下似的,仰头看着天花板。

***

毕业志愿调查书——

发下去的A4纸上,印着这样的字。

“唔—,中学三年毕业也就意味着,义务教育阶段完成了。”

在今天所有的课程都结束之后,作为放学前一天的总结的班会时间。站在讲台上的女教师在发完调查书后,好像想要向学生们传达的非常重要的话似的组织着语言。

“从此之后的人生,必须由你们自己选择,自己前进。去哪所学校,私立还是公立,或者是找工作。请好好跟家里商量之后再作决定。”

总是很吵的同学们,一脸不知道什么表情的看着手上的调查书。

已经是三年级生的他们,再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不得不马上站在人生第一次的大岔路口的这件事吧。

跟之前走着被安排好了的路不同。自己决定出路,然后必须要为了目标努力。

“这个月月底之前交上来。月底之前一定要填好啊。”

值日生喊起立行礼之后结束了这一天。

班主任女老师出了教室之后,教室里终于渐渐有了嘈杂的人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调查书塞进书包里人,把调查书放进书桌里之后去社团活动的人,还有在椅子上坐着发了好久呆的人,等等。

似乎每个人都是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着属于自己的未来。

“毕业志愿,啊。”

真哉手上拿着调查书,脑补着自己的未来。

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那些都是必然的未来,真哉是冲着那些目标花了很多努力的。至少,在来日本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现在却不能很清晰的看到那些未来。

那一定不是因为未来没有了,而是意味着可能性像无限大的范围展开了吧。

“唔—,志愿啊—”

手里转着铅笔,桃香把志愿书举在了眼前。

桃香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铅笔的笔尖顺着指着特意准备了三个的志愿栏。

“桃香会升学的吧。”

“唔,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会让爸爸和莉子生气的吧。总之,是打算升学的。”

“这样啊。”

问问的话,似乎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升学。

桃香烦恼的,应该是关于升学的高校吧。对应她学习能力的高校好像是有几所可以挑的,但是好像是在烦恼自己的学习能力和想要去的学校之间的比较吧。

“你也升学吧?”

“我?”

这么被问到了,就想象了一下那样的自己。

“是呢。那样可能也挺有意思的呢。”

吉尔曼说让他随自己喜欢来,路法的话应该会哭着说请您适可而止快回来吧的话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从对面传来了别的声音。

“啊—,真君也要升学?去哪去哪?哪个学校?我也要去!”

和听到声音的同时,肩膀被柔软的触感抱住了。

一看就知道,是旁边的座位的小爱靠过来拿了真哉的志愿书。

“唔,等会啊,你不管是美国还是哪的快回去吧。一直都在世界各地不停转吧?”

“那个已经结束了—。是吧,真君?”

“所以我不是说了你别有事没事都抱着他了吗!?”

“我们一起去小桃子去不了的高水平学校吧—!”

“唔……!”

对着小爱的话,桃香词穷的憋着气。

身子凑近真哉的小爱的成绩,是非常优秀的。跟同学聊美甲的事和跟社会学老师聊中东问题这两件事,在小爱看来是同样的轻松。

“这、这么说的话你们的脑子还都挺好使的啊……国语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最近那次小测的分数还很厉害的……”

“大部分很难的汉字都记住了啊。”

“哼哼,我不讨厌学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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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转学过来开始就一直在竞争班里成绩第一的两人,笑问着最近怎么怎么样。

但是,桃香反而一脸受了打击似的耷拉着肩膀。

“是、是吗,那样的话,可能就不能一起上高中了……”

“?为什么?”

“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脑子不那么好使……”

说着说着就低下头了。

但是,是那个问题的话是有简单解决的可能的。

“那,我跟桃香上同一个学校好吗?”

“诶……?”

“这样的话,就还能一起上学了。”

这么说着,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容。

桃香睁大眼睛,用调查表捂住了嘴看着这边。

“那、那样、啊、那样……行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理由吗?”

“没、没有……吧?”

被这么反问着,桃香微微歪了歪头。

到现在都对高等教育没有兴趣,因为学习而学的东西也没有。

(白猫:完了。完全沦陷了)

所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吧。

“是、是吗、可以一起去上高中了啊……嘿嘿、嘿嘿嘿嘿……”

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桃香的笑声毫无掩饰的从嘴里大量的流了出来。

看着那样的桃香,有些不高兴的小爱更加用力的抱着真哉的手臂,说了这样的宣言。

“那,我也去那里。在高中恩恩爱爱的青春生活

也不错呢—,是吧真君?”

“为什么那样啊。你去头脑更好的学校不就好啦!”

“小桃子肯定会答题的时候忘了写名字而得了零分,现在就开始练习写名字比较好啊?”

“是、是吗、那种可能性……啊,啊?写名字的练习也要做吗……?”

因为奇怪的事烦恼的桃香的旁边,真哉又把视线放在了调查表上。

“但是,志愿啊。”

到现在都没有认真的考虑过,但是对于自己毕业后的事情应该更认真的去考虑吧。

然后,还有一件事。

“路法,将来想要怎样呢……?”

发着呆,想着那件事。

跟好像有别的事的小爱分开,桃香和真哉踏上回家的路。

天空高而清澈,傍晚的风在衬衫里游荡。好像夏天让人犯困的空气已经吹远的感觉,初秋清爽的微风舒服的抚摸着肌肤。

加上中途会合的莉子,三人悠闲地往家走着。

“志愿,是吗。”

问着班会上的事的莉子,好像很有兴趣似的的看着姐姐拿出来的调查表。

“是啊。虽然还早,你怎么打算的?”

“这个嘛。”

把调查表还给姐姐,用手指转着长长的头发,莉子一边想一边是抬头看着天空。

“现在想普通的上个高中,运气好的话就去上大学,然后去个差不多的公司上班,一直没有波澜的到人生的终点。”

偷偷看了这边一眼,莉子接着说。

“只有一点,必须要做到想要做的事情。”

“想要做的事?”

“嗯。”

意外的认真的点了点头,莉子一边换了拿包的手一边眯起眼睛。

“不过为了那个,不管怎样必须先努力学习。先要上高中是没错的。”

“这样啊。”

“啊啊但是”

从侧面看着真哉的脸,莉子有些恶作剧似的笑了笑。

“第二愿望能实现的话,就在那边永久就职也是不错的呢。”

“?第二愿望?”

“嗯,或者说或许那个才是第一也说不定。”

一边说着意味很深的话,一边轻轻的耸了耸肩。

“今天我的目标好像有点高了,要再学习学习,提高了自己之后再来想这个。”

“是吗?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加油吧。”

“当然。”

一边看着长女,莉子像是在发表什么宣言似的果断的说着。

“因为我不会输给姐姐的。”

“?”

被这么说的桃香好像不太明白似的歪着头。莉子好像也没有想要姐姐理解的意思,两人马上把话题内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姐姐一会去买东西吗

?晚饭吃什么呢?”

“是呢—,我想着去超市看看呢,吃什么好呢?”

桃香一边确认着钱包里的现金,一边这么问着。

在旁边走着的莉子用食指点着下巴,说了好像刚想出来的菜单。

“是呢。红味增做的味增汤,鳄梨和芝士满满的沙拉。直接炸的炸猪排和软软的杏仁豆腐——这些怎么样?”

“等下等下啊。是挺好吃的,但是什么的很贵的啊。来点更现实的菜单吧。”

“偶尔也想吃点那样豪华的东西嘛。”

“嘛,杏仁豆腐的话会做给你吃啦。”

听着姐姐的回答,莉子一脸我也只是说说看而已啦的表情。

看着讨论晚餐菜单的两姐妹,真哉想起来必须要处理的家务,

“……啊呀?”

突然,察觉到了那个。

这边发出声音的时候桃香和莉子像是也注意到了。

“啊呀,有谁在咱家的前面呢?”

“好像是呢……而且”

三人注视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饭山家的入口处。

“是外国人……吧。是金发啊。”

“哇,真的啊。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头发……”

“身材也很好呢。穿着套装,还凸显了细腰。”

“像是从电影里出来的呢。怎么说呢,像是来接任性的社长回去的美女秘书啊。”

“确实。总觉得是那种能冷静的做出决定的人呢。”

说着微妙的有些失礼的话,桃香他们降下了走路的速度。

就像他俩说的,工厂的入口处站着一位女性。

蜂蜜色的长发及腰,头发的间隙里能看到穿着得体的套装。可以从挺直的背部线条和并着的双脚看出那人的性格。从时不时的看着手表的动作,可以看出应该是在等谁吧。

“但是,在咱家前面干什么呢?找爸爸有事么?”

“大概是吧。姐姐,试着用英语搭个话吧。”

“怎、怎么说?”

“说声你好这样不就行了嘛。姐姐你知道英语你好怎么说吗?”

“……泥嚎?”

“真是漂亮。至少对付日本人可以了吧。”

莉子敷衍的说着话,把两手打开伸向天空。

正在烦恼怎么办的桃香,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啊,对了,你英语很强吧?”

“嘛,一般的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一边点着头回应,真哉用委婉的语气否定着那个必要性。

“对于她来说,我觉得语法能力没有必要。”

“?怎么——”

这时,和女性对视了。

“啊!”

女性的表情一下子就像花开了似的变得明朗起来,向这边小跑着过来。

然后,第一句开口说了这句。

“社长!”

“呀。”

迎着那位女性的笑脸,真哉再一次叫了那个名字。

“在少有的地方见面了呢,路法。”

在客厅里,开起了和平常不一样的花。

从收了风扇很久的客厅里,可以看见洒满充足的阳光的庭院。最近有些秋色的树木很是夺人目光,但是今天全员都坐的很直的把目光集中在客厅茶几前坐着的一位客人身上。

“粗、粗茶淡饭的”

“谢谢。”

桃香端上汤来,对着客人软软的笑着。

看着姐姐的样子的莉子,靠近真哉的肩膀小声问着。

“真哉认识的人?”

“啊啊。”

一边点着头,真哉伸出手指向客厅伸直背坐着的那位女性。

“我介绍一下。她是路法。在德国的时候一直都很照顾我的。”

“我叫路法·马鲁其尼。突然造访真是不好意思。”

“不、不,没关系。”

桃香挥着手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和日本人比完全不逊色的日语,莉子有些吃惊的睁着眼睛。

“日语说的很好呢。是在日本住过吗?”

“我妈妈是日本人。虽然没有在日本住过,但妈妈从小就教我说日语。”

“原来如此,是这样。”

明白了似的点着头。

一方面路法用很有兴致的目光来回看着客厅。

“这里,就是社长在日本的家吗……”

虽然吉尔曼来过很多次了,但路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里。

不知道是完全和想象的一样呢还是安全不一样呢,路法像是要读取那里所有的数据似的,看了客厅一周。

听着那样的路法口中没有听习惯的单词,桃香悄悄的问莉子。

“时不时地说着,社长,是什么意思啊?”

“姐姐你不知道吗?古德语里是“哥哥”的意思啊。”

“哎,不知道啊。”

莉子用听不见的声音说着骗人的啦,桃香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着头。

对着正在喝汤的路法,真哉问了来这里的理由。

“为什么呢?给路法送过去的预定的技术报告当然还没有经我手。”

“……不,那个请马上过目。”

之后像是因事故堵车了似的,说了听起来有些累了的话。

把汤碗放回茶几之后,路法用有些克制的语气说着。

“啊啊是这样,今天来打扰,并不是因为工作的事。”

“这么说来,你说过要在日本见个亲戚呢。见了吗?”

“是,见是见了……但是,那个,有点问题。”

“问题?”

“是的啊……”

说着,肩膀无力的垂下来。

一边蹭着两手,路法好像对自己的处境很是难为情似的挤出了声音。

“亲戚——不,应该说是去了母亲那边的祖父家。但是发生了很多事,马上就告辞了,行李还在亲戚家放着……手头上的现金也基本上没有换成日元,所以也没有钱住旅馆这样……”

“原来如此。”

银行的窗口关得早这点是不输给中学校。在这个时间确实已经没办法换钱了。

“因为有些不方便回去的事,所以虽然觉得很对不住,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请社长借我点钱……”

路法很是恐慌的想这边看着。

真哉常有事拜托路法,但路法有事拜托真哉是很少见的。正因为如此,真哉想在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都答应她。

“这样的话,住在这里不好吗?”

“住、住这里……?这样好吗……?”

“事情就是这样,桃香。”

“啊?啊、嗯。”

突然接过话的桃香,发挥了主人就算照顾一下眼前的客人也没什么损失的性格。

“我完全不在意啊。客人间也是空着的,本来也就有寄居的人在,现在再增加一两个人也什么不行。”

“真不好意思,明天,到我去银行换了钱的时候。”

“应该说,你在日本这段时间都没问题哟。”

最喜欢热闹了,桃香笑着说。

另一边,一脸哪里过不去的表情的莉子说,

“……这样好吗,姐姐?”

“嗯,也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最近总是来一些很烦的人,但这个人看起来很好啊。”

“虽然我也赞同看起来是个好人。”

一脸很是复杂的表情的莉子,很是不明白又很不安的说了这样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

桃香对莉子的话微微侧头,这时候,

“我回来啦—!”

听起来很是有精神的声音,很轻的脚步声向客厅这里走来。

然后出现的是饭山家的末子。

“欢迎回来,优希。”

“哥哥——!”

想着要满脸笑容的迎接刚回来的妹妹,她就被抱住了脖子。

被老幺猛然抱住的桃香勉强推开了她。

“你别每次都抱啊。你看有客人啊,快打个招呼。”

“嗯?”

“你好,嗯……是优希?”

路法搜寻着记忆,想起了这个名字。

另一方面,优希并没有跟路法见过面、但清晰的记得那个特征。

“?听着像普罗米修斯的声音。”

“…………啊”

被这么一说,路法用手捂住了嘴。

忘了是什么时候,有在德国远程操作小型机器人让泰迪熊动起来的事。

那时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路法。

已经想怎么回答想烦了的时候,优希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在书包里找着。

“是那样啊,普罗米修斯不好了!”

然后把拿出来的泰迪熊冲着桃香。

“桃子姐姐,普罗米修斯受伤了……!”

“又来?这次是哪里?”

“在外面画画的时候,普罗米修斯被树枝挂了……”

接过泰迪熊的桃香,好像明白了似的说着。

“啊—,又是破的很惨烈啊。”

“能修好吗?普罗米修

斯能修好吗?”

“嘛,我觉得还好啦。啊,但是,今天家政课用的缝纫工具放在学校了……”

一边在手里玩着后背破了很大一块的泰迪熊,桃香说着想起来的事情。

优希的眉毛变成八字形说,

“普罗米修斯难道就这样了吗?修不好了吗?”

“等到明天吧,拿到学校去缝好了给你拿回来。”

“桃子姐姐总是丢三落四的,明天肯定就忘了……”

“唔……虽然是那样的,但是没问题的,大概。”

“普罗米修斯就只能那样了吗……好可怜的……”

眼角含着泪向下看着破了的泰迪熊。

“——那个”

看着那样的优希,路法有些胆怯的举起了手。

“可以的话,请让我修好它吧。”

这么说着,手伸向唯一的手包里,取出了跟手差不多大的小箱子。

“正好,我带了缝纫的工具。自己也做过泰迪熊,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真的?能缝好普罗米修斯?”

“嗯,我会认真的缝好它。”

明确的点着头的路法,从桃香手里接过了受伤的普罗米修斯。

用熟练的动作选出同色的线,再纫上针,没有丝毫犹豫的向泰迪熊的裂口处穿进去。

然后一边哼着歌一边让针尖跳跃着,

“好了,缝好了。”

p-05-058 插图

比泡个面还快的工夫,就完成了作业。

最对那缝纫手法感到吃惊的是桃香和莉子。

“好、好快……!?”“而且缝的还很漂亮……完全没有姐姐那样的粗糙感,也看不出来修理的痕迹。”

“我要是有时间的话也能缝成这样,大概,可以……吧……?”

“像是在店里缝的那样的水平啊。要是去店里的话,肯定要花好几千日元的吧。”

两姐姐像是很佩服的把泰迪熊翻来覆去的观察着。

“习惯了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收好缝纫工具的路法,笑着用这真的没有什么的口气说着。

拿过修好了的泰迪熊的优希,眼睛发着光举着手喊着万岁。

“普罗米修斯修好了!真是太谢谢啦!”

“不用谢。”

路法温柔的看着高兴的转着圈的优希。

这时候,从工场那边来的穿着工作服的士郎出现了。

“啊啊,桃香,你在这啊。”

“?怎么了爸爸?”

看见从主房出来的士郎,桃香有点惊讶的抬起头。

对着桃香,士郎脸上显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写感谢信用的信封用完了,没有准备新的吗?”

“啊,没有准备啊。那个是高级的信封和便笺用的,所以只能买最低限的量。”

“真是为难了啊。不马上送过来不行啊,但是还有别的东西的缴纳期抽不开身。”

“普通的褐色信封不行啊……那,现在去买吧?因为必须要去大型超市或者商场,所以得花些时间。”

“只剩下30分钟的营业时间了啊。还要给那个人送过去。”

“唔……30分钟有点紧张啊……”

父女俩都是很为难的表情,小声念叨着。

在意外的地方还挺像的,在这么感叹着的真哉旁边,路法再一次有些胆怯的举起了手。

“那、那个。”

“?——啊,真是不好意思,是客人吗?”

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路法像要拿出什么一般的,向前走了一步之后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做,信封。”

“诶?”

“是必须是感谢信用的高级感的信封吧?那里纸窗用的和纸还有吗?”

后半句像桃香问起,突然被问到的桃香皱着眉想着。

“啊,是,因为优希经常打破所以会准备很多张。”

“那如果有的话,请准备和纸和浆糊还有彩色铅笔。”

“彩色铅笔?”

“因为是和纸,别的画具会溶解掉的。”

并不多解释作业的手续,只是说了结论。

虽然桃香一脸惊讶,但冷静的次女在旁边说。

“姐姐,总之先拿过来吧。”

“是、是呢。优希你从房间里把彩色铅笔拿过来。”

“好的。”

之后大家分别把路法要的和纸和浆糊,还有优希用的很短的彩色铅笔套装拿过来了。

“有这些就足够了。”

满足的点着头,路法先是把和纸在面前展开,然后拿了彩色铅笔。

“像这样,画一条不会打破的薄薄地线——”

彩铅保持横倒着的状态,慢慢的,没有犹豫的花了一条线。优希很有兴趣的看着路法大胆的着色的处理方法。

“真是厉害!真是很擅长画画啊!”

“呵呵,谢谢。”

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没有停下手继续上着色。

绝对不会太华丽,上着最多只是看起来很高档的颜色,路法瞬间使和纸变成了高级信封的样子。

“真的是很厉害啊……也没有任何犹豫……但是,那四个角微妙的空着是为什么呢?”

“这里,这么折过来——”

快速的涂上浆糊,路法把和纸折过来。

像是最先就计算好了似的准确,那张和纸变成了漂亮的长方形。

“原来如此,是连信封的形状都计算在内的画啊。”

真是厉害,莉子睁大眼睛这么感慨着。

这期间路法的手像行云流水般操作着,她就像快进了的影像似的把信封折好了。

“最后这里这样,把最边上的这里漂亮的剪掉的话——好了,做完了。”

“好、好厉害……”

所用的时间仅仅是五分钟。

看着做出来的信封和便笺桃香和士郎又开始了碎碎念。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莉子漏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靠近真哉的肩膀。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啊啊。”

看着开始收拾整理的路法,真哉用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宝物的小孩子的口气说。

“她是我知道的,世界上最优秀的秘书。”

***

竹筒敲打着石头的后面。

静静的传递着竹子干脆的声音,夜幕的降临又给别宅添了一层寂静。以宽敞的土地和高额的固定资产税换取的这座宅子,安静的眯上眼心就能沉静下来。讨厌喧嚣的藤十郎从不带着手机走路,房间里也基本没有电脑这样的电子设备。

所以,有联络的话就一定是口头上的。

“——老爷。”

“进来。”

说着失礼了,打开和室门的是那个随从。

藤十郎睁开眼,但是并没有看向那边,低声说出指示。

“报告呢。”

“是。”

声音不大但很干脆,那个男子安静的把结果读了出来。

“大小姐从这里出去之后去了车站。从那里坐电车去了郊外的车站,从那里去了像是熟人的人的家里。”

“熟人?”

“是。”

然后,说了记住了的那个名称。

“叫做饭山工务店的小型工场。”

“……从哪里听说过的名字啊。”

“之前,在报纸上报道过的,一家人经营的镇上的工厂。在那里似乎有认识的人,现在寄居在那里的样子。”

“那是,制作望远镜的镜片的工厂吗?”

确实,那件事在报纸上刊登过。

因为在幕后事件和没前途的经济的话题里大放异彩所以就记住了。虽说是这样,也总感觉是媒体从中操作的内容似的。

好像有谁在后面别有用心的放出来这篇报道似的,藤十郎记得自己这样想过。

“但是,是怎么认识的呢?学生时代的友人吗?”

“不,实际上。”

稍稍停顿了一下,男子报上了有些让人意外的名字。

“…………社长?”

“是。”

慎重的选择着语言,男子继续报告。

“大小姐大学毕业后,在一般企业就职了。那是”

“猎人公司——那个民间宇宙事业公司吗。那个我知道。”

在做基本的调查的时候,听说过那个名字。

企业名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更详细的就没有特别在意。

“那里的社长不知为何一直都住在饭山工务店住着。我想大小姐是不是去那里摆脱社长什么事的。”

“是吗。”

说意外也不算什么意外,那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吧。

但是,似乎有搜集更多的信息的必要。

“有关那个社长的信息呢?”

“这里是查到的公开的信息。”

但是,那些情报似乎并没有太大意义。

“简单经历,业绩,年龄,照片——只有这些吗?”

“是的。”

用很是抱歉的声音肯定着,随从说了原因。

“有有意图的控制着情报的可能性。我觉得因为实务一直是ceo在外面张罗,这样他的真面目就更加难以掌握了。”

“在上层工作的人,”

把报告书放在桌子上,一边向后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一边闭上眼睛。

“并不是要夺人目光。更不能,被捧起来。那是唯一一条,自己当作信念的话。”

白天时说的高处的视线也是这样。

看着报告书上付的照片,缓缓的开口说。

“有如此的业绩,却几乎不在表面的舞台露面。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但这正是有资格站在顶点上的人的证据。”

并没有对年龄很小这件事太吃惊。

虽说年轻的过头的的时候就崭露头角的人确实不少。运动员却是最能体现的,但是在经营上出现的人也是有不少的。

“但是,虽然这么说情报也是太少了。”

“实在抱歉。”

随从不带感情的道歉里并没有感觉到在责怪自己的意思。

在必要的时候迅速行动。只是那样,确实结果也就出来了。

“继续保持,调查也继续。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再带她来一次。”

“明白。”

行礼之后,男子迅速融入夜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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