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是在第二天早上在起居室的电视节目里得知的。
「一直不咋在新闻媒体上露面的伊莉娜,她来日本的消息却在昨天被其所在的事务所发表了出来。」
戴着充满秋色气息领结的播音员用圆滑的声音这样说道。
「据说她在前几天就抵达日本了,而现在正暂住在事务所的日本分社那里。」
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伊莉娜的影像,她的歌声也随之响起。就像是为了将关注度数值化一般,至今为止发行过的她的CD的销量也不停地从屏幕上滚过。
「她真的走了呢。」
莉子边吃着早饭,边以略显寂寞的声音如此说道。
坐在其身旁的桃香也保持着手拿饭碗的姿势,注视起那啥报导来。
「总感觉像这样隔着电视看,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过呢。」
「毕竟她是个让人感觉不像是名人的人嘛。」
边想起那个让人感觉好像有点轻飘飘的歌姬,姐妹俩边将视线转向了电视。
列举出了无数亮眼的成绩之后,主持人又切换了话题。
「但是,由于有将销售额挪用到反社会组织的嫌疑,因此听说联邦警察也介入调查了。」
「…………」
不知何时在周刊杂志上刊登的消息,却在这几天里被迅速传开了。
就像是为了达成什么意图般,那啥消息很快就在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上传开了。
「喂,喂,今天可是文化祭啊,莉子不也很急吗?快点吃啦!」
「……嗯,也是呢。那就赶紧吃好了。」
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后,桃香她们又继续吃起饭来。之所以视线会时不时瞟向真哉,估计也是因为关心他的缘故。
但遗憾的是,尽管会念新闻稿子,播音员却无法对起居室这边的氛围进行察言观色,而是继续以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其事务所还发表声明说,会在今天召集极少数的新闻媒体,就此事举行紧急招待会。而伊莉娜本人也会出席该招待会,此消息一出,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
短暂的沉默后,下一条新闻又开始了,内容是首都的环城线由于信号灯的故障而停运。
若无其事地关掉电视的莉子,像是为了转换气氛一样,向桃香抛出了话题。
「……说起来,姐姐你们班准备在文化祭上怎么办呢,舞台剧演员少掉一个的话,不会很麻烦吗?」
「是…是啊,的确很麻烦。虽然想去学校和大家协商一下,但这回恐怕是不放弃不行了呢……」
尽管声音听起来有点结巴,但那也是桃香在理解了妹妹的意图后,给出的答复。
「那还真是可惜呢。明明都难得地彩排了好几次了。」
「是啊……而且伊莉娜也有很拼命地记台词呢……」
本指望着能靠伊莉娜撑下门面,因此在得知该消息后,桃香应该十分气馁吧。不过桃香在悲伤地叹了口气后——
「啊~啊~……伊莉娜如果能出场的话,现场气氛一定会十分热烈吧……」
「……姐姐!」
「啊……对…对不起……」
就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话般,桃香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望向真哉。
「——不,正如桃香所言呢。」
吃完早饭后,真哉在将餐具重叠地堆放起来后,又瞥了一下时钟。今天比平时的上学时间要稍微早了点呢。
透过窗户看见的天空很是晴朗,是正适合最终幕的大晴天呢。
「那么出发吧。」
「嗯?啊啊,也对呢。也该是时候去学校了呢。」
「不,不是那里哦。」
收拾好餐具之后,真哉说出了真正要去的目的地。
「毕竟今天是文化祭啊。要演舞台剧的话,就有必要去一趟不是吗?」
「哈?不对吧,你到底有看刚刚播放的新闻没啊?那孩子可是会出现在电视机的另一侧哦,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到学校里演舞台剧嘛!」
「也是啊。」
的确正如桃香所说的那样。
「在学校的话,的确是不行呢。」
「诶?」
面对一脸茫然的桃香,真哉如此说道,
「你知道吗?在镜之国里,红心女王曾对爱丽丝如此说道。」
本以为在不可思议之国的冒险已经结束了,却不曾想又被卷入到了别的世界里的爱丽丝。而在那里邂逅的充满谜团的人物则对其如此说道。
「在镜之国里,想要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的话,就必须用尽全力一直跑。我觉得这和不可思议之国(这里)一定是一样的。」
没错。
要待在同一个位置,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有时甚至必须要为此付出呕心沥血的努力。
而对于伊莉娜来说,那啥时机正是现在。
「我也差不多该孤注一掷一回了呢。」
(ブランク:〖ルビコン川を渡る〗,字面意意是横渡卢比孔河,但在西方,它可是一句很流行的成语,意为〖孤注一掷〗。在古罗马时代,卢比孔河是意大利与高卢的分界线,当时元老院下令严禁任何军队横渡卢比孔河,目的是确保了罗马共和国不会遭到来自内部的攻击,而凡违此令者皆会以叛国罪论处。而与庞贝乌斯对立的尤利乌斯·凯撒则无视元老院的命令,强行横渡卢比孔河前往罗马,由此引发了战争并最终取得了胜利。而〖横渡卢比孔河〗这个典故正是出自于此。)
重新如此说完后,真哉站了起来。
凯撒在渡河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虽然不知道他本人的心情,不过当时的情形还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然后,对于真哉他们来说那无法回头的境况(Point of no return),毫无疑问正是现在这样的境况。
「想要站在舞台上的话——就必须好好演出才行呢~」
※
※
※
舞台的后台总是那么忙碌。
「服装就穿这套,靴子在这边。化妆师很快就会来了,在那之前赶紧换好衣服吧。」
经纪人边为检查项目一个个打钩,边将今天要进行的事项详细地整理了出来。
直到不久之前,休息室里还是人来人往的,但是现在只剩下伊莉娜和其经纪人两个人了。
坐在和墙壁融为一体的巨大镜子面前,伊莉娜心不在焉地听着经纪人的说明。
「接下来是招待会上的预想问答了。基本都是由我代为回答,但是被问到了什么简单的问题的时候,你就按照那上面写的来回答吧。」
「……那啥……」
伊莉娜接过递来的纸,刚准备说话,就被经纪人回以一个笑呵呵的表情。
「不用怕,戒备也相当森严,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啦。所以,放心好了,伊莉娜。」
说着,经纪人以自信满满的眼神望向伊莉娜。
接着经纪人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后,用手抵起脸颊来。
「果然一开始就该这样啊。你的歌声可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宝物啊。而我之前却将你托付给那样的普通人,当时我还真是头脑发热了呢。」
「……请不要说哥哥的坏话。」
尽管伊莉娜拼命抗议道,但经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置若罔闻的样子。在确认了下时间后,慌慌张张地提起了自己的包包来。
「啊啊,已经这么晚了。记者们都到了,得抓紧了。」
在镜子前面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后,经纪人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
「听好了,伊莉娜。最近有很多关于你的恶性传言在扩散。当然啦,我是知道无论哪个都是毫无根据的,但是,社会公众会怎么想,就看这接下来的招待会了。」
伊莉娜的个人资产,流向了黑市——
那啥流言是在几个月前开始传播开来的。一开始是在小杂志上,然后是地方刊物。之后在那些刊物上,又交错出现了一些自称知情者的证言,很快,那啥流言就传播开来了。
虽然在日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但在作为其活动据点的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里,却被媒体广为报导。
说起来——
那啥事故的频频发生,应该也是在那流言开始传播之后呢。
「这次的发布会的参加者都限定为和演艺界相关的电视台和杂志的记者吧?」
「嗯,是啊。里头也有很多老相识呢。」
面对一脸疲惫地叹起气来的经纪人,伊莉娜则是通过镜子与之四目相视。
「但是,要澄清那啥谣言,不是该把政治新闻和社会新闻方面的记者也召集过来吗?」
「那个……」
被伊莉娜这么一吐槽,经纪人顿时支吾起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出于我们这边的利益的考虑,无论如何也只能让和演艺界有关的人参加。而且若对方乱写文章诋毁你的形象的话,对你也不好不是吗?」
的确,如果是有所关
联的记者的话,要对新闻报道进行控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世间有着互相帮助——说难听点就是同流合污的一面。如果总说些有辱事务所声誉的坏话的话,自然而然也就会遭到事务所的敬而远之。因为那样会很让人困扰,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会按照事务所希望的来写。就像这回安排的这样。
「经纪人,徽章歪了呢。」
「诶……啊,真的呢。谢谢你的提醒。」
很快,经纪人就把西服的胸口别着的徽章摆正了。那既是音乐事务所的标志,也是相关人士的身份证明。
「重新看了下,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符号呢。」
「是这样吗?嘛,可能真的很少见吧。虽然事务所的名字也是如此就是了,但与那啥太阳的符文符号还是蛮匹配的。」
就像是护身符一样的玩意啦,经纪人笑了笑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指定在这个场馆里召开呢?在宾馆里的会场举办记者招待会不是更容易么?因为你说希望在这里召开,我才不得不选择这里就是了……」
「因为我比较习惯场馆啦。而且……」
说着,伊莉娜将其视线向整栋建筑物环视起来。
「这个地方看上去还挺适合的嘛。」
「适合……干嘛?」
「舞台剧啦。」
经纪人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伊莉娜的回答。面对皱起眉头的经纪人,伊莉娜像是转换气氛般问道。
「经纪人你有看过舞台剧吗?」
「舞台剧……?」
无法理解伊莉娜的意思的经纪人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这个嘛。因为曾在海外四处奔波,所以虽然像百老汇的音乐剧啊,上海大剧场公演的戏剧之类的啊,都看过好几次就是了,但还是莎士比亚之类的古典作品比较合我的胃口,比方说李尔王啊,哈姆雷特之类的。」
「那你看过同样出自莎士比亚之手的朱利亚斯•凯撒吗?」
「嗯。是被布鲁图斯所背叛的悲哀的英雄的故事吧?」
伊莉娜点了点头后,问了个关于那里面的命运的问题。
「为什么凯撒会被布鲁图斯背叛了呢?」
「问题估计出在……凯撒身上吧?估计布鲁图斯也是苦恼了好久才做出了那啥苦涩的选择吧。不过他最终还是背叛了凯撒。我觉得是因为凯撒对权力的欲望太强,才导致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嗯嗯,的确呢。我也这么觉得。」
面对钦佩地点了点头的伊莉娜,经纪人则以满是疑惑的视线望向她。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想从歌手摇身一变成为演员吗?」
「不,那样顺序就反了。」
「顺序就…反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面对这如禅修问答般的问答,经纪人就像因长时间坐禅而有些不耐烦起来。此时响起了慌慌张张的敲门声。
没等到经纪人的回答,一名工作人员飞快地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女性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指着外面说道。
「刚才突然有个奇怪的少年过来说要见伊莉娜……!」
「少年?那种人放着不管不就好了吗?」
「但是!」
咽了咽唾沫后,女性工作人员把现状描述了出来。
「无论是警卫还是场馆工作人员,都纷纷为他让道……!而且不知道为何一直叫他社长……!」
「社长……?」
听到这个报告,经纪人将手贴着嘴边开始沉思起来。
「这个场馆记得是OFS的……」
提议在这里召开招待会的是伊莉娜。
然后这里头自然也有其深意所在。
「看来是来了呢。」
伊莉娜站起来后,轻轻整理了一下刘海,若无其事地向房间外走去。
「伊…伊莉娜,你要去哪里啊!?」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回过了头后,伊莉娜像经纪人抛出了个相当简单的问题。
「诶,今天……?」
面对再次陷入沉思的经纪人,伊莉娜则是边把门打开,边说出了那个重要的答案。
「今天正好是文化祭哦。」
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后,伊莉娜毫不迷茫地向屋外迈出了脚步。
※
※
※
跟在后面的桃香战战兢兢地抓着真哉的衣角。
「真…真的可以吗,随随便便就进来什么的!?」
「啊啊,没问题啦。我有好好地拿到进入许可啦。」
说着,真哉他们在某个巨大的场馆里走了起来。
那是在首都圈的郊外的一个相当规模的场馆,平时多用于举办音乐会或者运动会之类的。主舞台呈巨蛋状,只要打开天窗就能采光。
尽管这个地方平时完全无法进入,今天却有一个低三下四的向导在那守候着。
「来来,社长!这边请!啊,请注意脚下呀!」
「啊啊,谢谢。那啥……记得你是叫…大鰆君吧?」
「啊,我叫大田原啦。」
笑着否定说自己不是鱼类了之后,堂吉诃德的父亲开始为真哉带路。
从工作人员专用入口进入的真哉他们,穿过容易让人迷路般的曲曲折折的道路后,走向很长的阶梯。
「这…这里是……」
到达那里的桃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开着天窗的主舞台。在拥有着广阔面积的场馆里,舞台现在被布置得像是音乐会舞台一样。不同的是观众席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拿着相机和IC录像机的人们在舞台前面排着队准备采访。
「户外舞台……?话说,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拿着相机啊……!?」
「应该是记者们吧。好像也会转播到电视台呢。」
「好像也有很多外国人啊……!?」
「因为伊莉娜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引人注目啊。不,应该说是被故意安排成像这样引人注目才对呢。」
「被…被故意安排……?」
面对这难懂的说法,桃香皱起了眉头。
但是,真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在舞台角落里准备的包厢。
「好了。要做点准备了,桃香就在那边换衣服吧。」
「哈?换衣服,为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了。」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还是会照办,这大概就是桃香的优点了吧。边让事先在此等候的工作人员带路,桃香边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消失在了舞台的角落里。
「那么——」
真哉也以慢悠悠的步伐走向舞台。
到场的记者和相关媒体大概有五百人。正如桃香所说的那样,其中也混杂着外国记者。应该说,那些外国记者占的比例还不小。这个数量,也是符合伊莉娜的关注度的吧。
「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边生气地耸着肩的经纪人跑了过来。那一身正装估计是为了出席接下来的记者会而穿的吧。其胸口也别着印有音乐事务所标志的徽章。之所以看上去像是穿不习惯那身衣服,可能是因为她正全身散发着怒火所致吧。
一确认到真哉的身影,经纪人的眉毛随即皱成了V字型。
「你是…伊莉娜的……!就算是亲人,这里也不是能够擅自进入的地方!快点给我滚出去!」
「你这说法真是奇怪呢。」
真哉用脚尖敲了敲地面后——
「进入属于自己的建筑物里,难道还需要谁的许可吗?」
「属于自己的建筑物……?你…你在说啥——」
注意到真哉身边的人后,经纪人把怒气的矛头指向了那边。
「Mr.Ootawara!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这个场馆的管理人吧!?」
(ブランク:由于本小说中堂吉诃德一家都姓〖大田原〗,而〖大田原〗在日语里则是念成〖おおたわら〗,音译之后就是〖Ootawara〗。此处之所以选择音译也是考虑到经纪人这个角色是外国人,对于日本姓氏还不是很熟悉,于是她称呼堂吉诃德之父时才会采用片假名的写法,于是按照惯例就采用英文化的译法了。)
「诶?啊,是,是的,是这样没错啦……但是,那啥…社长他说有事要找伊莉娜小姐……」
「社长……?我记得这里是OFS管理公司的——」
自言自语了一番后,经纪人像是注意到什么般望向真哉。
真哉则是悠然地接受了那啥视线。
「嗯,没错哦。正式名称则是〖Orion Lute Facility Service〗哦。」
「Orion Lute……?那个民用宇宙事业公司的……?那个社长——该不会…是你……!?」
经纪人的眼镜之下的瞳孔突然放得很大。
真哉看着那双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笑容后,将某个被隐藏的事实说了出来。
「你不知道吗?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伊莉娜一直隐瞒着这件事呢。」
「虽…虽然有听说过Orion Lute的社长还是个少年的传言……但是,之前调查那个孩子的户籍的时候,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富豪的千金啊……!」
「嗯,表面上的确是那样没错啦。但如果再深入调查的话,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一般调查身世都不会深入到那种地步啦。」
伊莉娜几乎不回自己的家是有原因的。
原因有二个。其一是为了不给真哉添麻烦,对此伊莉娜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
其二则是意识到如果真哉这一存在(在不恰当的时间点)暴露后,自己会招来没必要的警戒。
因为对方可是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的。
「Orion Lute……那个时候的……!」
「哎呀,你是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啦……」
经纪人为了藏住自己一瞬间暴露的本性,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面对这样的经纪人,真哉微笑着问道。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诶……?」
今天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啊。
「今天正好是文化祭哦。然后,我们班的演出节目在五分钟之后就要开始了。」
「文化祭……?说起来,伊莉娜也说过这样的话呢,但那又咋样呢?我这边可是有工作忙啊,可没有闲暇功夫陪你们玩游戏哦!」
「不要紧哦。」
微微一笑后,真哉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确认了下天空似乎蛮晴朗后,真哉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手机软件。
在设好了必要的参数后,又根据气象条件和卫星的周围状况输入相应修正公式,然后选择由优秀的秘书所制作的特别选项。
接着——
「因为要在这里开始演出啦。」
说完,真哉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无声地快速移动起来。
「什……么…舞台竟然……!?」
下一瞬间,舞台上竟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没有任何器材之类的舞台上,突然出现了布景。
在那里描绘的是,古代欧洲的田园风景。在那漫山遍野的草原上,一群状态良好的羊羔正交错窜行着。而在其前方则是一间用石头筑成的民房。这些全部都表现得比电影世界里的东西还要真实。
面对这样突然的事态,记者们开始骚动了。
但是,令在场所有人更为惊讶的事态,却是由出现在舞台侧面的人所引起的。
「——啊啊~今天也不能见到哥哥呢!」
那是如同铃铛般清澈的声音。
此时,与那传遍各个角落的声音一道,从舞台的侧面登场的则是伊莉娜。
身穿一件稍微有点脏的破破烂烂的洋服的伊莉娜,在由人造卫星投射的三次元影像里,按照剧本那样悠然地开始了舞步。
「每天都将自己困在工房里面制作小提琴。如果偶尔能出来看一下我就好了……」
说着,那如微雪般的白皙手腕,就像是为了抓住什么似地往前伸了出来。
朝伊莉娜所指的地方一看,竟是一件破旧的石砌小屋。由牧草干燥而成的杂草重叠着堆在上面用以遮阳。而在那屋里的则堆放着的是被挖空的木制乐器的小提琴和中提琴的琴身。
这里就是制作小提琴的工房。
边想着应该在那里面制作乐器的义兄,伊莉娜边轻轻地合上了双手。
「——还…还在为那种事闹别扭吗?你啊,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义妹啊。」
「啊……」
说完,从舞台的另一侧面传来了桃香杂乱的脚步声。
身着同样的衣服的桃香用手把头发撩起来后,站到了伊莉娜的面前。之所以给人略显紧张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站在舞台上的缘故吧。不过尽管这样却还能好好地念出台词,还真是得给她点个赞呢。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为他做午饭的啊。那个人啊,还真是沉迷制作小提琴,吃饭什么的,完全不在乎。」
「那种事情由我来不就——」
「因为你不是马上就要去王都了吗?往后就由我来为他做饭好了。你也别太担心啦。」
突然开始的舞台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了,只是静静地望着舞台。
但是,舞台上并未受到台下的影响,既定的故事还是有条不紊地上演着。
「但是,你还真是厉害呢。你的歌连王都的贵族都认可了呢。虽说歌姬要找到庇护人是很难的一件事,但若是公爵大人的话倒不必担心。毕竟国王陛下也十分信赖他呢。」
桃香望着眼前的伊莉娜,露出了非常羡慕的表情。
「而且那家伙也很开心,这不是挺好嘛。」
「是啊……哥哥也对我说了很多祝福的话呢。」
手紧紧束在胸前的伊莉娜,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想要的并不是那种话……」
「你还是有点担心么?但是,那位公爵大人也说了要收购他制作的小提琴不是吗?这不挺好的嘛,你就别太担心啦。」
「话虽如此……」
像是要把心中的纠结都表现出来般,伊莉娜用可以传的很远的声音,轻声但却明确地说道。
「但我…不想离开哥哥啊。」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稍稍眯了眯眼的桃香,伊莉娜轻声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自从被哥哥带回来,虽然那段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还是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像是在反复回味那一起度过的时光,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不仅把我这样不知底细的女孩带了回来,而且还把我当作他的家人看待。而且一直都对我很温柔,还相当地疼爱我。」
这清亮的声音,好像不仅仅是客席,甚至连天空的另一边都传达到了。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无法忍受了。被当做义妹一样对待的这个状况,化为了冰冷的影子留在了我的内心,而对于令这个影子变得越来越大的理由,我却一直都没察觉到。」
「……那么,也就是说你现在注意到了?」
「是的。」
乖巧地点了点头的伊莉娜的表情还真不像是在演戏。
「我…不想当哥哥形式上的义妹啊——」
此时,舞台悄悄暗转起来。
明明是在室外舞台,周围的一切却突然被黑暗所笼罩。这效果也是由影像投射卫星(密米尔)所造成的。虽然要做出一片完全的漆黑是很困难的,但仅仅是伸手不见五指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在观众的视野被剥夺的这段期间,真哉也开始按照既定的路线移动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出舞台剧究竟……?」
「伊莉娜想转行当演员吗?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拍照不要停哦!还有,尽快安排电视转播!」
瞬间舞台下方开始骚动起来了。
在骚动开始之前,黑暗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朝雾一般,突然间消失了。
以投影技术轻轻地浮现在舞台上面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场景。在那看上去像是村外的地方停着一辆很大的马车,被拴着的马当然也是货真价实的。
「就算去到王都也要打起精神来啊,伊莉娜。」
「嗯……」
站在舞台上的是真哉和伊莉娜。
面对面的两人就这样站着,不知怎的有种略微清冷的氛围。而马车里坐着的另一位演员则焦躁地看着那两人。
「喂,你还在磨蹭什么啊?快走啦!」
只见堂吉诃德露出咂舌般表情。
他全身身着中世纪贵族样式的衣服,手指上也戴着好像很昂贵的充满了恶趣味的戒指。像是要把心中的急躁表现出来一样,堂吉诃德故意地用手指敲打马车的窗架。
「还在想为什么突然会被老爸叫了过来的时候,就被迫穿上了这身衣服,我现在可是很恼火啊,你这家伙,给我快点你这杂种——啊痛!?」
哐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皮靴,就这样砸向了堂吉诃德的脑袋。
稍微抱头呻吟的堂吉诃德,很快泪眼汪汪地改口道。
「快…请快给我上车,还…还是说你想抗命啊!」
「好的,我马上就去。」
边对着那莫名其妙的话点了点头,伊莉娜边向那啥马车挥了挥手。
「哥哥。」
就像是回想起什么般,伊莉娜回头看向真哉。
「那个时候……为什么哥哥要收我作义妹呢?那啥理由,你现在还记得吗?」
「啊啊,当然记得。」
真哉像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般,视线变得恍惚起来。
「要完成愿望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有个正当的身份对吧?」
「是啊。」
伊莉娜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是无依无靠的我想要前进所必须的。
而哥哥你却把我当成义妹看待,并帮我实现那个愿望。」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稍微劝诫了下官员而已啦。」
「即便如此——」
对于无依无靠的伊莉娜而言,那就像是天空洒下的阳光一般。
对于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少女来说,这究竟有多炫目啊!究竟有多么温暖啊!就算能够想象,也一定无法真正理解吧。
「但是,那也是在愿望实现之前的约定呢。」
「是啊,虽然我是想尽可能不给你添麻烦就是了……」
露出像是在忍耐痛苦般的表情的伊莉娜,将那双白皙的手无所事事地伸了出去。
「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但那样的话,我和哥哥的羁绊就要……」
但那小声地编织出来的话语,却被焦急的呼喊声所打断。
「好啦,赶紧走吧!」
「啊啊,哥哥……!」
被强行拉上马车后,伊莉娜就与马的嘶呜声一道离开了故乡。
舞台再次暗转。
然后,另一个场景又出现在了舞台上。在那广阔田园的舞台上,顿时描绘出一副制作小提琴的青年和他的青梅竹马的日常生活。
虽然内容很是粗制滥造,演技也跟新手一样渣,但场馆里的观众们还是咽了咽唾沫,见证着那啥剧情的发展。
就算是在舞台侧面露出紧张的表情的经纪人,此刻也无法停止这正在电视转播的舞台剧。
此时,舞台剧中的故事依然在飞快地继续着。
作为歌手,伊莉娜非常成功,也得了很多奖赏与财富。但是突然有一天,伊莉娜却知晓了那背后潜藏着的阴谋。
「今天也很不得了啊。来了那么多客人,还真是盛况空前啊……」
舞台上展现出来的,是豪华的西洋式宅邸,是伊莉娜曾经借住过的公爵的邸宅。
「但是,我的歌声也一定能让哥哥打起精神吧。所以,一定要加油啊。」
不顾疲惫的身体状况,伊莉娜进入了那啥西洋式宅邸。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枝形吊灯却闪闪烁烁地照亮着室内。
「说起来,最近在客人间貌似流传着某个奇怪的传言呢。据说是我唱歌的收益全被用在了不好的地方之类的。」
把手贴在脸上后,伊莉娜歪起头来。
「明明那种事就是子虚乌有的,但为何会有那样的传言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的她在屋子里徘徊了起来。突然——
「哦呀……?有谁在里面吗……?」
从被用作客房的一个房间里漏出了一丝光线。
「这个声音是……公爵?」
舞台再次暗转起来。
没有丝毫停顿就出现在舞台中的豪华沙发上的是,带着一丝傲慢的堂吉诃德。
「——(≧∀≦)/嘻嘻♪今天也大赚了一把了呢。」
边注视散落在桌上的金币,堂吉诃德边将装在手中红酒杯的——里面装着的是葡萄汁——一饮而尽。
「那家伙还真是个笨蛋啊。连自己挣的钱被用去干嘛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每天在那儿不停地唱歌。」
说完,堂吉诃德把一枚金币用指尖弹了弹。
「但是还真是没想到那啥钱会用来干这种事啊。那个女人还真是个恶毒的家伙啊。」
那枚金币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后,又旋转着落到了金币之山中。明明只是一个金属块,但那啥光辉,却诱惑了众多的人,并使其踏上破灭之路。
那一定是从很久以前——人类发现了物品的价值这一概念开始,就一直未变的真理。
「——那么,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从口袋里拿出了平常的手机后,将影像投射卫星的控制转为后台运行后,这次又准备了其他的影像。
舞台上,可以看到堂吉诃德浮现出了像是要吐了的表情。
「看吧,那些家伙可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哦!」
说完,堂吉诃德指了指其背后。
配合着那啥动作,真哉用指尖将要投射的影像的倍率和解析度之类的设定操作一下子完成后——
「——让这出舞台剧迎来终焉好了。」
说着,真哉轻轻地用手按下那通往终焉的按钮。
接收到命令的卫星,朝舞台上所投射的,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影像。
解析度略有些粗糙的那啥影像,似乎是在一间又大又暗的屋子里拍摄的。估计是非正常摄影吧,因此画面偶尔会晃动起来。
接着放映出来的是比这里要小很多的会场。
「喂,那是什么啊……?」
在画面中有20多人并排站在会场里的台子上。
那些人多为小孩子,身穿有点污渍的衣服,在他们的脖子上也挂着什么。
带领着小孩子们的,是一位身穿作业服的女性。而这位身穿在其胸口处有些刺绣作为陪衬的作业服的女性,正粗鲁地拉着孩子们的胳膊。
「那么,接下来是从北欧运来的拍卖品。其健康状况也良好,也很顺从其主人的意思。这样的商品在我们这个拍卖会里都很少见哦。起拍价就从30万美元起好了。」
在「请吧」这样的催促声后,客席中传出了数字的信息,而那啥数字也越来越大了。
「什么啊,那啥影像是什么啊……?」
「这…该不会是…在竞拍吧?」
「竞拍?难道是指那些孩子们吗?那么,该不会……」
影像中,小孩子一个接一个地面对竞拍客站着,接受着竞拍客的竞拍。客席上传来的只有像是怒吼一般的的数字情报,而且那数字的上涨似乎没有止境。
然后,看到这种场面的话,谁都会明白其深意。
「这个该不会是贩卖人口的现场影像吧……!?」
喧嚣声,像是草原上吹过的风一般渐渐扩大了。
这时,如同穿行于其间般从黑暗中登场的,则是伊莉娜。
「该不会——」
突然在光芒中出现的的伊莉娜,背对着那啥影像,像是要向客席上的报道者们控诉般张开了双手。
「真没想到我唱歌所赚来的钱,竟被用来购买世界各地的贫困儿童,然后把那些小孩当作商品进行拍卖!」
在舞台剧和现实的交界处,像是在咏唱般的明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
伊莉娜边用双手紧攥衣服的胸口处,边像吐苦水般地叹了下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如此残忍的事情啊?」
然后——
伊莉娜将其矛头转向了在这个会场里唯一一个当场被冻住的人。
「那么,请回答吧——经纪人。」
此时,舞台灯光直直照向了舞台侧面呆住了的那个人。
「诶……!?」
从天而降的光芒,如同接受上天的指示的英雄般,又如同是被揭露了罪行的罪人般,笔直地将经纪人从黑暗中凸显了出来。
没有把握到事态的经纪人,慌慌张张地挥动着双手把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赶走。
「你…你在说什么啊,伊莉娜?等…等下啦,不要把相机对着我!这事和我没关系!」
集中起来的新闻媒体的相机们,稳稳地捕捉到了经纪人的身姿。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伊莉娜慢悠悠地迈开步子向经纪人走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偶然。」
停下了脚步后,伊莉娜又以白瓷般的指尖指向经纪人。
「第一次看到事务所的标志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了。」
那是发生在第一次见到伊莉娜时的那个地下拍卖会的事情。
「没错,就算想忘也忘不了,那啥标志和当时我被拍卖的会场里的工作人员身上所穿的工作服的标志是一样的。」
「工作服的标志……?」
说着,图像的一部分被放大了。
将影像中的在工作着的人们的衣服上的标志,与现在眼前的经纪人身上的标志一对比,不难发现它们是极其相似的。
大概是意识到慌张地遮掩胸前口袋上的徽章的话,反而显得不自然吧,因此经纪人停下了动作,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啊?那种标志…不是到处都有的设计嘛!伊莉娜,你不会是将舞台剧中的剧情与现实搞混了吧!?」
「不。」
缓缓地摇了摇头后,伊莉娜当场否定了经纪人的说法。
「这确实是舞台剧中的剧情。没错,这毫无疑问是你我在这个舞台上所上演的舞台剧。」
当然,正如经纪人所说,那是到处都能见到的标志。
但是,那个标志终究也只是个契机罢了。舞台剧的本质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经纪人地故意叹了口气后——
「给我适可而止了,伊莉娜。你应该不是要玩这种游戏而来日本的吧?本来你的工作日程可是比堵塞的高速公路还要拥挤的哦。不要老顾着玩,赶紧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啊!」
「也是呢,游戏该结束了。」
为了
镇定下来,伊莉娜深呼吸了一下,之后以洞悉一切般尖锐的眼神望向经纪人。
「还记得吗?这个舞台剧开始之前的序幕——一年半前的那一天,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的事情。」
「一年半前……?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在一年前加入事务所的吗?」
「没错,我的确是在一年前敲开事务所的门的。」
仅仅用了一年,伊莉娜就作为歌手红了起来。
但是,她说的并不是那件事。
「但是,在此之前我就已和你见过面了。不对——」
缓缓地摇了摇头后,伊莉娜开始讲述起了当时的事情来。
「我和哥哥在那时候可都见过你哦。」
「你在说什——」
经纪人假装冷静,脑海中却估计在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要把记忆中符合条件的事件都梳理出来,对她来说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该不会……那时候的袭击者的小孩是……!?」
「——你还真是说了句相当不得了的话呢。」
真哉也站到了伊莉娜的身旁。
和那时候相比,真哉和伊莉娜都长高了不少。由于彼此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因此没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啦,真哉和伊莉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所以才会想开演这出舞台剧。
「嘛,虽然在你来看的确就是袭击者没错啦。虽然你知道那是Orion所为,但看样子你并不记得我的模样了呢?」
「…………」
经纪人的额头上顿时冷汗直流。
这也难怪。伊莉娜当时所待的仓库很暗,而且当时光是想要逃命就已忙得不可开交了。
即使这样,经纪人还是没有乱阵脚。
「……在你来日本之前,我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你。你确定不是你记错了?」
「只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
就像要堵住对方的话端般,真哉用右手把玩起手机来,然后继续说道。
「那时候,朗基努斯可是解除了好几重保险装置呢。所以才会在不会被夺去生物生命的范围内攻击人类哦。嘛,虽说那是必要的措施就是了——」
那是从天而降的蓝色光束所造成的。
「害你的手背上仍残留着伤痕,还真是抱歉呢。」
「……」
被这么一说,经纪人反射性地迅速遮掩起右手背来。
担心着事情接二连三暴露,经纪人立马隐藏起那啥表情,用寒冰般的目光看向真哉他们。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谁知道呢,是什么时候呢。」
尽管并没有打算要转移话题,但经纪人还是想通过追溯过去的记忆的方式以作验证。
「我是在和你在宾馆前见面的时候才确信的。你的那种走路方式,我早已看惯了。对,因为你和我的专属护卫一样,散发出一种在危险地带来往的人所持有的特有的气味。」
用野兽的气味来形容可能更为准确吧。
双肩充满了紧张感,视线却经常将周围看得很清楚。动作也像剃刀般锐利,还时不时缓缓地做腹式呼吸以防异常情况。如此一来,表情就冷静下来了,也不会将自己的紧张传递给对方。
和巨型长戟大兜虫一样,是在日本很少见的走路方式。
「为什么啊,经纪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参与其中啊?」
伊莉娜再次问道。
紧咬着嘴唇的经纪人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那原本细微的颤抖,最终却变得越来越大。
而那是让人忍不住想发笑的振动,最终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为什么?哈哈,你这问题也真够无聊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抬起头来的经纪人,顿时变成拥有相同的容貌的另一个人。
眼神就如同他人般凶恶起来,嘴角却刻着新月状的笑容。从她强行摘下眼镜并扔出去这点来看,估计那只是装饰用的眼镜罢了。
估计是对继续遮遮掩掩感到厌烦了,于是经纪人的嘴角边露出的卑鄙的笑容,边像作呕般开始自白起来。
「是因为工作啦。你不也一样是因为工作而唱歌的么?同理,我也是因为工作关系才必须那么做的。」
说着,经纪人像是在说〖别老说些引我发笑的话OK?〗般嘲笑了起来。
「正常有哪个笨蛋会特意去蔬菜店问那啥店主为什么要卖蔬菜么?鱼店和武器店亦然。只不过那啥商品稍微有点特殊罢了——喂,别再拍了!」
像刀刃般锐利的声音。
此时,被漆黑包围的现场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是事先就潜伏着的吧,虽然不清楚那是警卫还是别的什么人,客席突然就骚动起来了。
瞥了一眼那边后,经纪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当然啦,也有因为能猛赚一笔才那么干的动机就是了。」
「所以才会…干那么残忍的事情……?」
「哈哈,你就少在那明知故问了!」
经纪人一副看不过去的样子,耸了耸肩后,摇了摇头。
「这世上可不全是美好的东西,这点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吧。任何东西都有正反两面,就像硬币一样哦。而这家事务所也是如此。」
取下了胸前口袋上的徽章后,经纪人将它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表面来看是作为音乐事务所,教育着年轻的孩子们。没错,是年轻的孩子们。这个不用我说你也该很清楚吧?虽然像你一样的例外也是有的,不过基本上都是拍卖剩下的。而在外人看来,这里也有在好好地进行着活动,可谓是不错的障眼法呢。」
那啥地下拍卖会的真正意图估计就在此吧。边将小孩作为商品交易,边利用拍卖剩下的小孩子来谋取私利。这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恶性循环啊。
对此,经纪人并不在乎,而是抖动着肩膀笑了笑。
「偶尔也会出现像你一样成功的家伙。接着就利用那家伙所赚到的钱再次四处搜购新的商品。然后就这样循环下去,周而复始哦。同样的事在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做上无数次后,财源就会源源不断地来,就是这样子的情况哦。」
很简单对吧?保持着新月般的笑容,经纪人抬起了双肩。
但是,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像电源被切断了一样消失了,转而盯着真哉他们。
「但是,因为那时候的袭击,有几个据点都暴露了,这给组织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本以为那小鬼只是个邋遢的少年兵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Orion Lute的社长呢。」
「毕竟在那之后,我的身高也长高了不少,你没注意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唯一没变的,估计只有他右手中拿着的手机吧。
「但无论是哪条路,你们被榨取的命运是不会变的哦。伊莉娜所赚取的钱成为组织的收入,就这样流入到地下拍卖会,然后被用作购买和你一样的商品的资金。」
「…………」
「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就努力地为我们赚钱,真是辛苦了呢。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那个循环里的小小的组成部分啊。就算调查的钱的去向,也只会发现不是通过事务所,而是通过你的个人账户进行结算的这样的细节。就算告发也是没用的哦。没用的没用的。这里的对话,最终也只会被当作做是舞台剧的内容而不了了之。」
聚在这里的记者们,基本都是些要看经纪人脸色行事的人。因此要对情报进行操纵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深知流动的金额有异常这点来看,应该准备得周全的。
「原来如此。最近伊莉娜受到的袭击,果然也是你们策划的吧?」
「啊,正是。」
露出一副承认恶作剧乃自身所为的小孩般表情的经纪人,口若悬河般地公开起自己的罪行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情报就开始泄露了。但是因为这家伙是摇钱树,因此也有不少人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反正在这业界里,新旧交替也是很频繁的。到达巅峰之后就只可能被推下去,现在正是好时机啊——把所有罪行都推给那家伙,然后卷款潜逃的好时机哦。」
「边制造出事故让伊莉娜因伤而引退,边公开宣称你们所干的坏事均为伊莉娜所为么?」
「没错。此时,如果存在被谁盯上了这一事实的话,可信度也会上升。而且如果伊莉娜受重伤的话,新闻媒体也就很难追究了。嘛,当然啦——」
抬了抬下巴来的经纪人,随之将双眼细细眯起来。
「如果她死了的话,媒体就更无从采访了,这样也不错呢。」
说着,经纪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微微颤抖般的笑声。而舞台的下面则传来什么很大的东西撞击的声音,以及怒吼声和悲鸣声。
真哉瞥了一眼那边后——
「这样啊。嘛,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就是啦。」
「哼,小鬼,真亏你能注意到真相呢,不得不褒奖下你哦,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毕竟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影像中的人物就是俺,而且
事务所也做好了随时都能与她脱离关系的准备。虽然你们这小孩子的游戏办得也还行,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真是遗憾啊。」
虽然很佩服她敢如此口若悬河地说个没完,但既然敢如此公开地断言,想必也正如其所言吧。
怀疑也终究只是怀疑,灰色无论是多么接近黑色,也还是会被判断成白色吧。
但是,那也要看时间、场合和状况以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看对方是谁。
「你不会已经忘了刚才说过的话吧?」
「哈?」
面对想要对自己所干的坏事狡辩的经纪人,真哉再次提示了下前提条件。
「事情的开端是在看到你们事务所——不,是看到你们组织的标志的时候,我们应该是从这里开始说起的吧。」
「哈,那又咋样——」
经纪人刚想一笑置之,但是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矛盾点。
「你这家伙……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正如我所说的哦,从一开始啦。」
那是在真哉和伊莉娜作出约定的日子,从看到在电视里放映出来的标志和经纪人的样子时就开始了。
没错——
身旁这个身子长高了的义妹的舞台剧,从那一瞬间就开始了。
「因为那是要潜入事务所所必需的,所以就借用了哥哥的户籍。我会当哥哥的义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伊莉娜像猎人般笔直地将视线瞄向皱着眉头的经纪人后,如此说道。
「我之所以进入事务所并努力爬到顶点,就是为了要彻底铲除掉你们这帮人啊。」
「你这小鬼……!」
虽然有一瞬间的激动,但仿佛以此为耻似的,经纪人又重新露出了从容的表情。
「虽然不得不称赞下你的胆识,但像你这样的小鬼又能做得了什么?刚才我也说过了吧,即使将刚才所说的话移交给警方,事件也不会因此而水落石出。不如说,那样也只会让你自掘坟墓而已。」
「你是指我的钱流向黑市一事么?」
「是啊。我们对金钱的流动和情报的操纵可是天衣无缝的。毕竟我们可是通过你的私人账户购买的商品啊。」
如果警方顺着金钱的流动追查下去的话,最终追查到的也肯定是伊莉娜吧。
就算控诉说是事务所所为,事务所也只要不断地宣称自己不知情,警方最终也只会被诱导进事先就设计好的〖伊莉娜之所以被盯上,是因为她参与到了坏事中去〗这样的陷阱里去。
真是不错的清晰而彻底的计划呢。
「还真是考虑得十分周到呢。但是,请再好好想想吧。」
但是,不注意看脚边的话,可是会落到了自己挖的坑里的。
「进入伊莉娜账户的钱,最后流向了何方,你有好好确认过了吗?」
「哈?那还用说嘛,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也不可能会有商品送到吧。」
「是呢。你说的商品的确是送到了。」
而问题是,那啥商品被送到了哪里。
「还是换种容易理解的说法好了。你好好确认过谁买了那啥商品吗?」
「这当然是在这世上的不像样的人渣——」
刚说完,经纪人就把手放在嘴边思考了起来。
「不……说起来,记得最近的一年左右成交的都是那几个出手阔绰的客户来着……由于都被在社会上相当有地位的客人以高价买下了商品,因此商品几乎都去到他们那里。」
「那些客户,是不是叫这些名字啊?」
说着,真哉竖起食指依次说出了在拍卖场里登场的人物名字。
「嘉西亚斯,嘉斯卡和卡尔帕尼亚,还有泊莎,希歇洛之类的都有吧?」
「什!?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觉得很意外吗?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着,真哉说出了其中唯一的理由。
「因为这些全都是我造出来的空头公司啊。」
「什……!?」
经纪人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公司,还混杂着虚构的组织。最近的交易全都电商化了。只要事先设置了自动应答的程序,就不用怎么管了。
「虽说如此,除了最初几个月,之后的活动资金都是由伊莉娜支付的。她可是用自己所挣的钱,收养了差点被你们卖掉的孩子们哦。」
「咕哈哈~那……那是不可能办到的!」
大概以为那是真哉在虚张声势吧。经纪人以像看着仇人般的眼神盯向伊莉娜。
「就算这家伙挣的钱在一般人看来的确很多,但也绝不可能足够买下俺们所有的商品!因为那可不是一两位数的问题啊!」
「嗯,没错。的确只有那种程度的数额。」
然后,只要拜托某人,那啥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有着名为证券投资商的运转资金的人物,而在那之中就有个精明能干的证券投资商是伊莉娜的铁杆粉丝哦。」
脑中浮现出了在德国的儿童房里,边抱着毛绒玩偶,边凝视着显示器的画面的女孩子的身影。
那孩子——艾露娜的鼠标是和小雪的截然不同的魔杖。她只要用右手的食指稍微点几下,市场的价格就会和画面上的数字一样波动,蹭蹭蹭地往上涨。
当然啦,要委托她工作的话,是要支付相应的报酬的。
「我把这孩子的签名CD和银行账号发给她,一周之后就收到了100倍的汇款呢。」
但是那也只是挣到了,达成目的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资金。
剩下的资金,是通过匿名在世界各地的设施处一点一点筹集的。
「那些钱经过刚才所说的纸壳公司,换成你们经常使用的在新加坡的公司所运营的虚拟货币,然后再进行交易的哦。」
「什……!?」
那啥情报,比起之前那些空头公司的名字还更让她震惊。像是被锤子砸中似的,经纪人声音也变得粗暴起来。
「你从哪弄来的那些情报啊……!?是伊莉娜找到的吗!?不,俺可是作为经纪人,同时也是为了监视伊莉娜而24小时都和伊莉娜在一起的哦!邮件的内容也以要保密义务为由确认过了哦!」
散发出认真到令人畏惧的气息的经纪人所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即使是被监视了,也不代表通信的内容会被掌握。
「你知道吗?伊莉娜写的邮件可是非常的长哦。」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啦!但是,如果写了那种重要的事情的话,我一定能够马上注意到的!」
「的确。」
爽快地肯定后,真哉又开始说起一些没什么关系的话。
「在这世上有种加密方法据说是最古老的加密方法之一,它被称作凯撒密码。」
那是尤里乌斯•凯撒——也就是凯撒大帝在公元前的战场上使用的加密方法。
那啥算法也相当地简单。
「那是一种将字母移动一定的位数来实现加密和解密的极其简单的加密法。因为过于简单,所以在这个发达的世界上还在认真使用这种加密方法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们兄妹了吧。」
「该…该不会…那啥长到惊人的邮件……!?」
「嗯。」
像是日本传记一样长的邮件里所包含的情报,并不只是琐碎的日常小事。
「你们的资金流向、在电脑中加密的交易情报、通过地下银行账户、还有在世界各地扩散的你们的交易网络,以及伪装出来的相关公司等等——这些材料都准备好了的话,就只等着大功告成了。」
「你这小鬼,什么时候做了那种事情……!?」
面对一脸这不关我事的伊莉娜,经纪人像毗沙门天一样扭曲着脸说道。
「你这家伙一直在背叛我们吗……?」
「从一开始我就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成为你们的伙伴之类的话。」
「你就是这样用那纯真的表情,把我们这边的情报偷出去的吗……!而且还是从一年前就开始的吗……!?」
「没错。」
淡漠地点了点头后,伊莉娜继续述说着从序幕开始的真相。
「所以说,我也过了。(你和我)毫无疑问都在这出舞台剧中。话虽如此,但这出舞台剧从一年前就开场了。」
没错,这出舞台剧从一年前——真哉和伊莉娜作出约定的那一瞬间起就开始了。
舞台布幕既然被拉起了,那接下来就只有演好剧中的角色一途了。和普通的舞台剧不同的,这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痛苦的舞台剧,也终于迎来了终幕。
而且,这出舞台剧的名字还非常有名。
「威廉·莎士比亚的悲剧〖朱利亚斯•凯撒〗。在这出从一年前就开始的这出舞台剧中,我所扮演的角色当然是——」
定眼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后,伊莉娜说出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作为你(凯撒)最为信任的部下,同时也是背叛者——马可斯•布鲁
图斯哦。」
一开始,还有点惊讶。
之后被沉默取代,本想着也该愤怒了吧,结果却迎来纯白的虚无感,最终只剩下了一种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就这样眼角含着泪,呼吸困难般地全力捧腹大笑起来。
那副模样就如同即将被背叛者布鲁图斯一伙所刺杀的凯撒一般。
「还蛮能干的嘛……还蛮能干的嘛,你们这帮小鬼……!好吧!我承认你们赢了!俺们做的事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啊!」
经纪人把手放在额头上,然后像是要跳起来一般,肩膀猛地震动起来。
「也就是说,伊莉娜的资金流向黑市的传言,也是你们故意传出去的咯!」
「嗯,因为我预料到,只要那样做的话,你们就会理所当然地采取强硬的行动。然后,人们在这种时候往往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哈哈,还真能说嘛!」
抖着肩的经纪人这回又注意到了别的事情。
「在俺到中国出差的时候,伊莉娜逃到日本来,这应该也不会是偶然吧!」
「没错,我正是瞄准了你距离日本不是很远,能立马追过来的这个时机哦。在社交软件上散布我的现在所在地的情报的也是我自己,故意不关手机的GPS也是一样。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乖乖地上钩的。」
「也就是说,俺自始而终都是在你们的「舞台剧」中被操纵着对吧!哈哈,还真能干嘛!」
张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的经纪人再次把嘴歪成了新月状。
「但是啊——」
说着,经纪人用流畅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东西。那是个能放在手掌里的小型装置。
轻声笑了笑的经纪人随即用手指按到那个装置上。
「你该不会以为仅靠这种程度就能胜利了吧?」
变化马上就出现了。
乓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的声音在会场中响了起来。随后,安装在舞台上方的照明器具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就好像被人扯下来般开始疯狂下落。
「呀!?」
那啥器具很快就掉落在真哉和伊莉娜后方的地板上,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而在此期间,真哉一直都在观察着经纪人的手边。
「那个装置是……?」
「喂喂,舞台剧还没结束呢,小鬼们!」
说着,经纪人又再次开始操作起手上的装置。
与此同时,支撑着舞台看板的支柱也被从拦腰折断了。失去支柱的看板也一同倒了下来,而这次则是落到真哉他们所处位置的附近。
然后,只要看到那一幕的话,也就足够了。
「——果然,使用卫星的是你吧?」
「哈哈!居然能知道是卫星搞鬼!」
脸上浮现出了壮烈的笑容的经纪人,就像是炫耀般晃动起那啥装置来。
「俺们的客户之一可是一个经营奇怪的玩意的组织哦。而这玩意就是那里的一个女人转让给我们的。」
「女人……?」
真哉皱了皱眉头。能这么轻松准备这种玩意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还没想到那人的真正身份,经纪人就已经像是孔雀开屏一样悠然地张开了双臂。
「当时她说在不久的将来,俺必然需要用到这玩意啊。虽然是被硬塞过来的,但这玩意用起来十分便利,因此俺有效地利用起来了!」
接着,轮到舞台的地板。
就像是突然腐烂了一般,真哉他们眼前的地板滑落了下去。看来,那啥装置连细微的范围调节功能都有配置呢。
「既然都在这里败露了,那俺也只能翻脸不认人了。管它呢,虽然组织会受到很大的打击,那种事情俺才懒得去管呢。反正俺也已经挣了足够多的钱了,就在此与之告别好了。」
「你该不会以为你能逃得了吧?」
「哈哈哈!别看我这样,我的人脉可是很广的哦。在收拾完你们之后,我就去南国悠然地度过余生——好了!」
这回又轮到广告用的电子看板了。
接着,有机EL的面板被拦腰折断,然后倒落在了舞台上。那啥简直就像是刻意以瞄准真哉般的角度,如锤子一般从其头上砸下了来的。
(注:有机EL即Organic Electro-Luminescence,意思是有机发光的电子面板。)
「哥哥……!?」
「不用怕。」
说着,真哉牵着伊莉娜的手,轻轻地向后退。由于没能掉落到由入射角度计算出的安全地带,因此广告牌在发出了比铜锣还要大的声音之后停了下来。
瞥了一眼那啥残骸后,真哉直视向经纪人。
「我只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关于你用来利用卫星的那个装置。」
「知道能够用来使用卫星不就足够了吗?还不如说你该对此感到超惊讶吧。」
「看样子,你还无法理解那其中的厉害之处呢。」
真哉边转了转手中的智能手机,边继续说道。
「从你手中的装置的操作方式,还有用于瞄准的连接方式,以及时间延迟方面等等,都和Orion Lute的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呢。」
真哉并没有乐观到觉得那只是偶然。
「伊莉娜的报告里也并没有相关信息,Orion Lute的情报也没有类似的报告。说实话,那个装置的真面目还真是神秘得让人无可奈何呢。」
「哈哈,谁管你呢!」
无论咋样都好般地笑了笑后——
「而且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吧。反正你也要死了!」
说完,她的手指再次在装置上移动起来。
看起来,这是整合了陀螺仪传感器和红外线测定功能,专用于破坏前方物体的装置。正如猜想的那样,那啥装置所对准的前方的空调就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然后落了下来。
「呀……!?」
「哈哈哈哈!跳起来吧跳起来吧!喂,伊莉娜你不是很擅长跳舞吗?」
设置在柱子上的扬声器也在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后,顺着布线掉到了舞台上。
掉在地上的碎片,滑到了伊莉娜的脚边。
抱起义妹的真哉瞥了一眼舞台的惨状。
「你还真是玩得挺欢快呢。」
「哈哈,少给我装从容了,你这臭小鬼!」
此时的舞台上已布满堆积成了山的瓦砾。落下的物体到处都是。地板也因此破裂起来。此外,眼前的经纪人也还是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伊莉娜,你没受伤吧?」
「嗯…嗯……但是,这样下去的话……!」
伊莉娜焦虑般地紧握起两手来。
「看啊看啊,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哦!」
说着,地板再次碎裂了起来。
这次,连接到观众席旁阶梯的支柱也全都被折断了。注意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被瓦砾和洞穴包围着,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了。
大概是从一开始以夺走逃跑空间为目的吧,还是以为自己成了猎人吧,经纪人露出了愉快犯般的笑容。
「这里不缺可破坏的东西真是帮大忙了。之后只要把那根巨大的支柱弄倒的话,你们就能一起被压扁在这里了哦。真好啊,伊莉娜。」
「…………」
「在确认了你们死了之后,俺就会远走高飞了。是呢,就暂时在帕劳群岛的避暑胜地好好地挥霍一下好了。当然,这也是用伊莉娜你赚的钱哦。」
(ブランク:帕劳共和国(帕劳语:Beluu er a Belau),是太平洋上的岛国。1994年10月1日从美国的托管统治下独立。支柱产业是渔业和旅游业,主要宗教信仰是基督教和古老的Modekngei教派,70%人口是当地土著,其余人口主要是菲律宾人。)
经纪人像是确定一定会胜利一样笑了笑。
相反,伊莉娜则后悔地紧咬嘴唇。面对这无处可逃的状态,以及失去未来的状况,伊莉娜紧咬起槽牙来。
「明明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一步……!」
「哈哈,舞台剧就到此结束好了。你知道吗?莎士比亚所写的朱利亚斯•凯撒,最后正是以布鲁图斯的死为终结的。而且还是被凯撒的亡灵所操纵的哦!」
记得在那出戏剧中,凯撒最后是自杀了。
但是那也是在被敌人逼到穷途末路,意识到败北就在眼前才会那么做的。
所以——
只要在没有被完全逼到穷途末路,也就不存在败北的现状下,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做。
「果然,和那啥装置连接起来的卫星,是使用的和镇压暴徒用卫星(雷神之锤)相似的原理呢。虽然与雷神之锤略有不同,但那啥卫星是特化了物质劣化的特性了。」
「啊——?俺才不管什么原理呢。俺只要知道这东西可以将物体摧毁就足够了!」
如此大喊的经纪人大概是想在完成最后的准备后,将那啥装置对准了
巨大的柱子。接着用红外线测定装置测出了距离,并从与之相连接的卫星通过GPS得到坐标,然后即时读取了物质的固有震动频率,最后射出了以破坏为目的能引起共振的特殊音波吧。
的确,如果那啥倒下来的话,真哉他们会连半秒钟都撑不下去吧。不难想象,兄妹二人也会迎来被压扁的未来。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呢。」
但是,那啥装置是不会再有第二次运作的机会的。
「要是知道原理的话,你或许还能多死撑一会。」
「哈哈,什么嘛,说得你好像有什么法子逆转这种局面的样子。」
「那还用说。」
那并非确信,而是绝对的。
「我就逆转给你看看好了。」
说罢,真哉轻轻一摸右手拿着的智能手机。
「啊……?」
经纪人当场惊讶得发不出声来。
听到了真哉说的话后,虽然能看到装置上的变化,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没错,什么都没有发生。
「喂,喂,这是咋啦……?偏偏在这种时候故障……?」
焦燥不已的经纪人,再一次将装置对准柱子。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那装置有正常地运作哦。」
突然,真哉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然后说出了理由。
「那啥卫星是通过细微的震动来对物质造成破坏的。判断了物质的固有震动频率,然后发生共振使物体迅速金属疲劳化,不过也只能造成局部的破坏而已。」
特别是对于金属和混凝土这样的硬物,可谓是效果超群。
相反的,对于木头啊塑料之类的柔软的物体,效果就没有那么明显。
「正常来说,这只不过是通过声波来刺激物质罢了。也就是说,只要搞掂那啥声波——比如说,只要有与该波阵面相反的声波与之抵消的话,就什么现象都不会发生了。」
利用与该波阵面相反的声波,就能让来自卫星的音波相互抵消了。
仅仅只是那样做,就封住了那啥卫星的攻击。当然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要观测对方的卫星发出的周波频率,然后用手机将之传达给己方的卫星,然后计算出该波阵面相反的声波频率,最后配合时机发射。
虽然只要那啥顺序哪怕是有一步出错,就将无法成功就是了。——
这种程度的话,真哉当然是不可能出错的。
「虽然还想多打听下关于那啥装置的事情,但直接调查那啥装置似乎会更快些。」
说罢,真哉用蓝色的光线横扫了下眼前的瓦砾。
看着眼前零零碎碎的残骸,经纪人像是想起了一年半前的恐怖的回忆般表情凝固了起来。
「等…等等…等一下。那啥,喂,有话好好说嘛?」
「…………」
「说到底,你们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是为那啥吧,果然还是为了钱吧?你看这样好不,现在开始,俺们向你们交保护费。不然让你们参与进来也可以哦。咋样,这条件不错吧?」
「我们的要求就只有一个。」
向前走了一步的伊莉娜用意志强烈的眼神望向经纪人。
「不要再出现像我这样的存在了。我就只是为这一点才开始演这出舞台剧的。」
那是从约定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没变的在这出舞台剧中的唯一原则。
「那么,也该终幕了。由于今天连谢幕的都没有。所以……」
心中就只想这点,而迎来今天这样的结局。
「就这样落下帷幕好了。」
「你这混蛋……伊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能够让人联想到狮子的咆哮。
想就那样猛扑过去般的经纪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其身后出现了如同烟霭般的某人。
「——嘛嘛,有精神是好事啦。」
轻飘飘地随风飘舞的是,漆黑的连衣裙。
「但是太吵了啊,可以给我安静一点不?」
「啊……!?」
说完,穿着漆黑连衣裙的少女朝着经纪人太阳穴一击。
对着因为脑震荡而弯下膝盖的对手的头,将经纪人那长长的手臂像蛇一样缠绕住,然后准确地压住其动脉。而面对狂暴的对手的动作也看不到有一丝动摇,然后仅用了30秒,穿着漆黑连衣裙的少女就让对手暂时性丧失了意识。
面对将筋疲力尽的经纪人的身体,毫不做作地扔过来的对象。真哉在将落在地上的装置捡起来后,如此慰劳道。
「辛苦你了,梅兰。」
「不胜惶恐,在下不敢当啊,Boss。楼下的清理工作也完成了。」
像是往常一样地把连衣裙的裙摆提起的姿势,社长专属护卫梅兰向真哉行了个礼。
「本来,在那个时候就该把她收拾掉了。」
「啊,你是指在卡拉OK和电影院的时候么?之所以特意选择狭窄的场所,也是为了精确地锁定犯人啦。唯独这个装置,是这出舞台剧里唯一的意料外的东西呢。」
选择卡拉OK和电影院,并非毫无意义的行为。
虽然被盯上一事早就知道了,也推测出可能是音乐事务所里的某人,但对于对手的手段和容貌却仍不清楚。
所以才会专门跑到对于进入人员有限制的场所,并委托梅兰确认是否有可疑人物的存在。
「Boss,这边的大型垃圾——不好意思,是凯撒大人该怎么处置呢?」
「我也还有在意的事情呢。」
说着,真哉凝视起经纪人使用过的装置。那是附着带子的简单圆形设计,上面有着许多简单的圆形按钮。不知道的人看了,估计会以为那是什么遥控器吧。
「这啥人工卫星,究竟是用来干嘛的?那啥技术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还有是谁制造出来的——?」
在那些可能性中,也有着自己所不咋原意去考虑的可能性。
但是,就算如此,不对此进行追究又极为危险。
「那些都要让她全盘托出才行。当然啦,在那之后还得将她移交给联邦警察就是了。」
「知道了,那么,就像以往一样好了。」
优雅地行完礼后,梅兰将晕厥过去的经纪人硬拖进破袋子里,然后拖着她扬长而去。
目送着她离去后,真哉把手伸向了伊莉娜。
「那么,伊莉娜。」
面对露出惊讶表情的伊莉娜,真哉露出了微笑。
「让这出漫长的舞台剧彻底落幕吧。」
「——好的,哥哥。」
点着头的伊莉娜,接过了真哉伸过来的手。
没错,这是一出舞台剧啊。
基本上都按大纲进行,偶尔会穿插一些即兴演出,时而也会冷场,但最终还是迎来了大团圆结局。舞台上演员照着脚本行动着,将其中的虚构和真实呈现给了观众。
然后,这次的观众则是全世界的人们。
拿着相机的记者自不用说,其中也混杂着Orion Lute的工作人员。那啥影像发布到了包括网络和电视台在内的所有的媒体上,估计会引发了不小的议论。
之所以不从一开始就对经纪人进行压制,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正如她所说,很多证据可能都被消除了。但是,因为她那么一闹,之后那啥事务所以及相关组织也难免会受到怀疑。如此一来,就无法像至今为止这样运作起来了。之后只需交给警察负责就好了。
这就是这出舞台剧的结局。
「但是,一想到要就就此结束,就多少有一点遗憾啊。」
「还有啥心愿未了吗?」
「不。」
伊莉娜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柔顺的银发也随着晃动起来,如同雪一样反射着光芒。
「只是,我是真心喜欢唱歌。虽然动机多少有些不纯,但唯独这点我敢自豪地这么说啦。」
轻轻地将两手放在胸前的伊莉娜闭上双眼。估计在她的内心深处也藏着复杂的想法。
最终,张开双眼的义妹,将深藏于内心深处的某个愿望取了出来。
「哥哥,就算只有最后一次也好,请再让我唱一次歌好吗?」
「那倒是无所谓啦。但这里的器材都乱七八糟的,你是要在这里唱吗?」
「不。」
缓缓地摇了摇头的歌姬接着补充道。
「我有想去唱歌的地方啦。」
以就像从一开始就决定好般的口吻,伊莉娜指向了那啥场所。
(ブランク:别问我伊莉娜所指的地方是哪里,我只能说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小说的作者。不过个人猜想应该是卡拉OK吧,毕竟先前去卡拉OK时,被桃香她们那么一闹,伊莉娜也没法唱成歌,所以多少应该会有些许遗憾吧。当然也不排除去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唱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