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闪耀。在绯碑王得意扬扬地说道时,辛早已逼近距离,对著那颗巨大石眼──魔眼神杰尼多弗克劈下断绝剑提鲁特洛兹。
「断绝剑,秘奥之二──『斩』。」
尖锐的金属声「锵」的一声响彻开来。能斩断万物的魔剑──断绝剑提鲁特洛兹,其秘奥被突然出现在魔眼神杰尼多弗克面前的庄严之剑挡了下来。
那是一把浮现美丽刃文的魔剑,酝酿足以为周围带来寂静的神秘。刃文仅仅只是闪耀晃动,就溢出大量魔力。那是神的秩序。
「呵呵呵,与魔王不同,选上吾辈的神可不只一尊哪。」
绯碑王基里希利斯就像胜券在握一样,得意地大喊。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指戴上第二颗选定盟珠。
「魔剑神黑吉安德。」
伴随基里希利斯的呼喊,那把庄严魔剑附上一只闪耀的手。就像光从魔剑里渗透出来一样,在那里显现出来的是由光构成的人形姿态。其握剑的架势,不存在丝毫破绽。
「黑吉安德是统辖魔剑的剑技之神呢。手持的魔剑是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这是即使收集了千把破烂魔剑,也怎么样都无法对抗的真正魔剑喔。」
基里希利斯就像在争论地说。
「这样啊。」
断绝剑提鲁特洛兹被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正面挡下,紧接著辛就将光之人形──魔剑神黑吉安德的剑打掉,用断绝剑提鲁特洛兹朝祂后颈挥出一道剑光。可是剑就像被什么绊住一样戛然而止,黑吉安德的流崩剑则反过来撕裂辛的脖子。
纵使鲜血飞溅,他依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抽身避开了致命伤。辛的魔眼眼睛瞪向挡住断绝剑的结界。
「呵呵呵,先前应该说过,与魔王不同,选上吾辈的神可不只一尊哪。」
基里希利斯的手指上再度出现第三颗选定盟珠。
「结界神里诺罗洛斯。」
将辛的剑挡下来的是结界神的秩序。神圣且透明的布匹缠绕在断绝剑提鲁特洛兹上,而布条的前端能看到一名以布匹裹住裸体的淑女。
「动手吧,里诺罗洛斯、黑吉安德。祢们就去让区区的迪鲁海德第一剑士见识一下神的剑技吧。」
绯碑王让选定盟珠散发亮光、发出命令。随后,结界神里诺罗洛斯的身体变为透明布匹,宛如蜘蛛网一般朝四面八方延伸,将辛与魔剑神封闭在结界内侧。
「里诺罗洛斯的结界布不论从外部还是内部,都绝对不会被打破呢。甚至会赐予我方能撑过世界毁灭的加护,给予封锁敌人行动的诅咒束缚喔。」
在基里希利斯一面扭曲变形表情一面解说时,辛以断绝剑的秘奥之二「斩」将缠绕在魔剑上的结界布斩断了。他逼近到魔剑神黑吉安德身旁将剑劈下,断绝剑与流崩剑在喘息间撞击好几次,迸发出无数的火花。
「剑技之神的名号看来是名不虚传呢。」
辛的连击眼看著不断加速,可是掌管剑技之神轻易跟上他的剑速。魔剑神黑吉安德的身姿同样是发光的人形,不会说话,甚至没有表情。然而祂的剑雄辩地在述说著什么。
「断绝剑,秘奥之四──」
剎那之间,断绝之刃发出一万次剑光。
「『万死』。」
面对发出秘奥的辛,黑吉安德以本来的实力将「万死」之刃悉数打掉。这是因为辛的剑速受到里诺罗洛斯的结界布妨碍了。就算彼此以剑换剑、撕裂著身体,魔剑神也因为结界而毫发无伤。辛则反而每次交锋都会增加伤痕。
在秘奥结束之际,黑吉安德的身体轻轻晃动。人形手中的流崩剑传来微弱的潺潺水声,一面薄薄的水镜出现在他与那尊神之间。
倒映著辛的水面上再度传来潺潺水声。彷佛一滴水珠落在水镜上一般,一道小小波纹在他手中的断绝剑提鲁特洛兹剑尖上泛起。紧接著,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就贯穿水镜刺来。尽管辛利用提鲁特洛兹打掉这一剑,魔剑神发出的这道突刺却分毫不差地贯穿方才掀起波纹的剑尖。
「啪里」一声响起。就像薄冰破裂一样,辛手中的断绝剑粉碎四散,就连碎片也不剩地从手中滑落。连同根源一起斩断,就算时间经过、给予魔力,也已经不可能再生回来了吧。魔剑毁灭了。
「……流崩剑的秘奥……吗……」
辛打开魔法阵,从中出现斩神剑古涅欧多罗斯的剑柄。才刚再度听到潺潺水声,他面前就出现一面水镜。在水镜泛起波纹后,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就立刻斩断收纳魔法阵。
虽然辛的手同时被斩伤且流著鲜血,但仍然能动。他立刻跳开,以凝重的眼神看著阿特科阿斯塔。就以毁灭提鲁特洛兹的一击来说,这一剑太弱了。这恐怕是在波纹展现的瞬间,用来破坏魔法阵的秘奥吧。
「呵呵呵,那边就等同分出胜负一样呢。」
说完,欣喜的声音响彻开来。
「魔王的部下与吾辈的部下即使同为剑士,孰优孰劣也已经很清楚了啊。」
绯碑王基里希利斯站在石眼──魔眼神杰尼多弗克的上头说。
「咯、咯、咯,要判断还太早了不是吗,基里希利斯?你对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感到自负,正眼也不瞧对手一眼,所以才老是输掉啊。」
耶鲁多梅朵的头发变成金黄色,魔眼双眼发出有如燃烧般的红光,背上聚集魔力粒子形成光翼。他一让黄金火焰从手掌上窜起,神剑罗德尤伊耶就从火焰中被创造出来。
「去吧。」
可是朝辛猛烈射出的罗德尤伊耶在碰触到里诺罗洛斯的结界之前就在空中戛然而止。
「太慢了呢。『魔支配隶属服从』已经几乎完成了喔。」
绯碑王伸出手后,罗德尤伊耶就反转一圈,将剑刃朝向耶鲁多梅朵。
「即使是神的魔力、神剑,在『魔支配隶属服从』之前也只有服从一途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不愧是魔眼神杰尼多弗克。也就是说,你能构筑出如此复杂的魔法术式,是因为借用了那尊神的魔眼眼睛啊。」
对于耶鲁多梅朵指出的事实,基里希利斯一脸不快地扭曲著凝胶状的脸孔。
「就算脑袋能够理解,凭你的魔眼眼睛也无法看到这个术式。」
「嘴硬不认输还真是难看呢。不会有人来救汝喔。只要『魔支配隶属服从』完成,汝就是吾辈的狗。就让汝今后都只能汪汪叫吧。」
他以那个隶属魔法让罗德尤伊耶飞射出去。尽管炽死王在被射中之前避开这一剑,剑刃却转了一圈,从背后贯穿他的胸口。
「在这之前,吾辈可是会尽可能折磨汝喔。」
炽死王即使被剑刺穿胸口,还是笑了。
「还没有完成吗?」
「这又怎么了吗?」
绯碑王不耐烦似的说。
「不不不,我就只是想说你的魔法不适合实战啊。不仅要在墙壁上画出这么大规模的魔法阵,还得花费这么多时间。倘若进一步来说,魔法阵没有冗余性。只要稍微破坏一点,就能阻止『魔支配隶属服从』发动了不是吗?」
「还在嘴硬不认输吗?假如汝有办法阻止,就尽管试看看。」
耶鲁多梅朵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笑了出来。
「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我已经阻止了不是吗?」
基里希利斯露出无法理解的反应,眼神凝重起来。
「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就用你自豪的魔眼神,仔细看清楚本炽死王的身体吧!」
没错,确实很奇怪。罗德尤伊耶尽管刺穿耶鲁多梅朵的身体,他却没有流血。就连一滴也没有。
「『炽死王游戏答推理erudomedoran』。」
耶鲁多梅朵在彷佛作秀一般夸张地张开双手后,就将刺在自己身上的神剑罗德尤伊耶拔了出来。不论是他的胸口还是剑上,果不其然都滴血未沾。
「我就来说明游戏规则吧!」
炽死王以夸张的动作说完,用手杖指著基里希利斯。
「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时间是十秒。只有你回答时,你的攻击才会对我有效。我会预测你的答案,在你回答之前写在这张卡片上。」
耶鲁多梅朵从大礼帽中拿出黑色卡片。
「只要我一字不差地猜对,你的攻击就会反过来袭击你自己。询问最多三次,要是一次都没猜对,我就会因为惩罚游戏而死。」
耶鲁多梅朵将卡片转一圈藏进手里,然后再度拿出来。黑色卡片增加为三张。
「凭藉天父神的秩序,炽死王耶鲁多梅朵定下规则。」
他扬起嘴角愉快地说:
「神的游戏乃是绝对的。」
炽死王的游戏魔法就像瞧不起人一样。他应该是利用天父神带有强大力量的话语,让这个术式实现的吧。
「还真是无聊的魔法呢。要猜对吾辈的回答?就算吾辈因为『契约』而无法说谎,汝能一字不差地猜对吗?只要猜错三次就会死,汝那个魔法才是缺陷魔法啊。」
「那就赶快开始吧!最初的问题,基里希利斯。」
耶鲁多梅朵完全无视基里希利
斯的发言说:
「你因为怀抱憧憬、感到嫉妒不已,所以才想要超越他的伟大魔族。请以全名说出他的名字吧。」
基里希利斯哑口无言,用魔眼眼睛瞪著耶鲁多梅朵。
「假如没有,只要回答没有就好喽。啊啊,当然,答案要一字不差。所以『是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哟』和『是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呢』会被视为不同的答案。即使是本炽死王,这部分到底也让我很烦恼呢。」
炽死王一面用喉咙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面将魔力送到黑色卡片上写下文字。
「其实我早就向未来神娜芙妲与预言者迪德里希问过答案了。唉,虽然现在那两人的预知也变得相当困难,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你的答案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固定的──」
基里希利斯的魔力就像动摇似的摇晃一下。
「──这句话是骗你的啦!好啦,好啦好啦好啦。还剩下三秒。时间一到,就要进行惩罚游戏!」
「吾辈的回答是──」
基里希利斯开口的同时从全身发出魔力。
「──谁会奉陪这种无聊的游戏啊!」
基里希利斯向「炽死王游戏答推理」发动「魔支配隶属服从」。只要让炽死王的游戏魔法隶属于他,这个游戏本身就不会成立。或许是看穿只要在被猜对回答之前,就怎么样都有办法反抗吧。房间内的魔法阵亮起,「魔支配隶属服从」干涉起炽死王画出的「炽死王游戏答推理」的魔法阵。
「呵呵呵,还真是遗憾呢。就像吾辈说过很多次,汝的魔法终究只是在虚张声势与故弄玄虚啊。因为吾辈的魔法甚至没有必要奉陪汝玩这种游戏哪。」
基里希利斯的魔力即将侵入「炽死王游戏答推理」,经由「魔支配隶属服从」让这个魔法隶属于他。基里希利斯就像胜券在握一般得意地扭曲变形著凝胶状的脸孔发出嘲笑。然而就在这之后,「魔支配隶属服从」的发动戛然而止,画在房间内的魔法文字倏地接连消失。
「……为…………为什么……?」
绯碑王傻眼地发出询问:
「术式应该万无一失啊……!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发动!到底哪里出错了……?吾辈构筑的理论与术式竟然有遗漏……」
「喂喂喂,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啊?」
炽死王迈开步伐,将在墙壁附近旋转的手杖──「杖探查恶显眼知」拿在手上。手杖发出的光源消失后,投射在墙壁上的魔法文字就消失了。
「……被……改写了………………!不对……这不可能……拥有魔眼神魔眼眼睛的吾辈不可能会轻易看漏……!」
「因为拥有魔眼神的魔眼眼睛,所以不可能没注意到──你的这种傲慢,在我提出魔王之名时变成了盲信啊。要说为什么的话!」
耶鲁多梅朵「哒」的一声撑著手杖高声大喊:
「因为你憧憬、嫉妒著那位可怕的魔王,对他抱持漆黑的欲望啊。」
耶鲁多梅朵将杖尖指向绯碑王。
「这是必然,必然,完全就只是必然不是吗?在那个魔王面前,不论是谁都会心烦意乱。你在我提问的瞬间,唯独不想说出这个答案来。只要你肯说,游戏就是你赢,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赢过本炽死王。啊啊,然而,但是,但是啊,绯碑王。」
炽死王咧嘴一笑对他直言:
「这会让你打从心底承认自己输给魔王。」
耶鲁多梅朵取出三张黑色卡片,一下增加、一下减少地在手上把玩。
「你唯独不想承认这件事。太过于这么想、太过于满脑子都是魔王的事,进而让魔眼目光从术式上离开片刻,于是我趁著这个机会改写了魔法文字。而无法认同魔王也无法说谎的你,会说出的回答只有一个。」
耶鲁多梅朵将卡片翻过来。写在上头的文字是──
「『不回答』。你也许想藉由不回答问题来勉强保住自尊心,但是绯碑王。无法简单回答出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的你,不觉得比谁都还要赞扬、嫉妒著那位魔王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炽死王用手杖将墙上被改写的魔法阵恢复原状。
「你的攻击会回到你身上。」
向「炽死王游戏答推理」发出的「魔支配隶属服从」反弹到绯碑王自己身上。也就是说,基里希利斯将会隶属于耶鲁多梅朵。
「喂,基里希利斯。『魔支配隶属服从』要等多久才会生效啊?」
基里希利斯脸色大变,一面胡乱扭曲著脸孔一面大叫:
「黑……黑吉安德、里诺罗洛斯!快在一分钟内干掉这家伙!」
基里希利斯将视线投向那尊神的方向,在下一瞬间哑口无言。一面薄薄的水镜在魔剑神黑吉安德与辛之间形成。面对在剎那间挥出剑光的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辛的右胸泛起波纹,就这样赤手空拳地前进,伸手握住那把剑的剑柄──彷佛他早就知道魔剑神的剑刃会怎么挥来一样。
「出现在水镜上的是破灭的波纹。」
辛使劲握住剑柄,将全部魔力注入流崩剑。黑吉安德正要退开,他宛如水流行进般自然地从祂手中轻易夺走那把魔剑。
「你是追寻著使用者的仿徨剑神。我就收下祢的灵魂吧。」
辛砥砺魔力,将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制伏下来。他在让那把魔剑屈服后,就像要作为证明一样使劲挥下一剑。
就在这时,光之人形──魔剑神黑吉安德失去光辉,突然无力地当场倒下。溢出人形身体的光芒就像要回归原位一样,被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吸了进去。魔剑散发的魔力飞跃到超乎寻常的境界。
「……怎么会……汝……汝在做什么啊!黑吉安德!汝可是与吾辈缔结盟约的神,祢打算向区区的魔王部下投降吗!」
「不论存在什么样的盟约,哪里有魔剑会侍奉连剑都不会拿的主人啊?」
这句话使得基里希利斯露出困惑的表情。
「更何况还是魔剑的秩序。选择相称的使用者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也就是魔剑神黑吉安德的本体并非那个发光人形,而是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在以剑对话之下,辛察觉到这件事。魔剑神无法言语,基里希利斯大概从来都不知道那尊神在追求什么吧。
「够、够了!汝这没用的家伙!一点都派不上用场!里诺罗洛斯、杰尼多弗克,给我杀光他们!」
「方才你好像认为,魔王的右臂会不如区区的神的剑技。」
水镜才刚在辛的面前瞬间出现,就微弱地响起潺潺水声。他用手里的魔剑斩断静静泛起的两道波纹,里诺罗洛斯变化的透明布匹脆弱地粉碎,朝他冲去的魔眼神杰尼多弗克就像薄冰碎裂一般崩塌下来。两尊神在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之前毁灭、消失了。
「什么…………」
辛走向基里希利斯,用流崩剑阿特科阿斯塔指著他的脸。
「看来你死了千万遍也不足够呢。」
水镜出现在两人之间。基里希利斯就像充满恐惧一般颤抖著凝胶状的身体。
「咯咯咯咯,威吓就到此为止吧,辛•雷谷利亚。」
辛一回头,炽死王就咧嘴一笑。
「时间已经到了不是吗?」
「呜唔呃呃……!」
基里希利斯双膝跪下,就像头痛似的按著头。
「……嘎……啊啊…………呜啊啊…………」
「魔支配隶属服从」发动,在基里希利斯与耶鲁多梅朵之间连结起隶属的锁炼。他已经没办法抵抗了。
「你是条狗,基里希利斯。」
这么说完,绯碑王的凝胶状身体转眼间逐渐变成四只脚,同时长出尾巴。一只漂亮的狗就出现在那里。
「回答是什么啊?」
基里希利斯发出「汪」的一声摇起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