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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过了深夜的货柜码头。
在如山般耸立的货柜船锚灯,以及庞大高架起重机所散发出来的灯光照映下,笼罩在黑暗中的港口显得璀璨耀眼。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虫」鸣,却将这虚幻而美丽的夜景撕裂开来。
在堆得高高的集装箱阴影处,在光明无法触及的黑暗中,数不清的某些巨大生物蠢蠢欲动,设置在附近的街灯「滋滋滋」地忽明忽暗,接着熄灭。
下个瞬间。
「——!」
体型和人体差不多大的巨大蜘蛛怪物突然从头上袭来。
以翻滚躲开攻击的少年,将画有符文的苦无朝蜘蛛怪物丢去。
一阵眩目的闪光乍现,蜘蛛妖魔仿佛被烧到眼睛似的,不停闪烁着赤红的眼。
他的名字是武藤一织。
有着一头沐浴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光彩的白发,以及媲美其发色的白皙肌肤,名为「水干」的白色装束包覆着他的身体,木屐上的辟邪铃发出清澈的铃声。
趁妖魔退缩之际,无视身上痛楚站起身的一织,在深夜的货柜码头死命奔跑。身后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叽叽声,不论往哪里逃跑,他依旧能感受到妖魔的气息。
「哈、哈……要是不想办法和两人会合的话……」
躲进集装箱的阴影处,屏住呼吸、掩盖身上的气息,总算成功蒙骗妖魔的一织,一脸郁闷地将被汗水浸湿的白发往上一拨,接着从白色衣服里取出画有符文的苦无。
还剩一把,这是最后的触媒了。
下个瞬间,肌肤传来毛骨悚然的不适感,一织猛然向前一跃。
紧接着,刚才贴靠着躲藏的钢铁制集装箱被贯穿,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体型堪比小型汽车的蜘蛛妖魔。
被四散的集装箱内容物打中,一织趴倒在地。
没有因此昏厥可以说是奇迹,但是最后的苦无却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了。
一面发出叽叽叽的声音,妖魔接连不断地聚集而来。当妖魔将一织团团包围后,那不祥的眼睛散发出令人感到不快的光芒。
身陷绝境的一织没有就此放弃,他握紧右手拳头站了起来。
蕴藏在他眼中的不是绝望,而是不屈的斗志。啪叽一声,一道闪电在一织周围炸开。
——就在此时。
风之精灵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一织反射性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白色战袍的少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要将暗夜划破,宛如倾泻而出的群星,迅猛的闪电将战场贯穿。
围住一织的妖魔在瞬间消失后,像是不肯就此罢休似的,犹如悲鸣的呼啸声响起,风刃以少女的身体为中心疯狂地翻腾着。
地面整个掀起,集装箱堆积而成的小山彻底被粉碎,当她将剩余的妖魔全部劈开后,少女的愤怒总算是平息下来。
然而,仿佛在守护一织,背对月光伫立的少女突然表情痛苦地压住胸口,并且当场颓然倒下,身上的战袍也跟着化为光粒子消失不见,变回制服的模样。
「由衣!」
一织在危急之际抱住对方的身体,并试图将手覆盖在少女的下腹部——他伸出的手被牢牢地抓住。
他蓦然抬起头,接着撞上一双带着担忧情绪的美丽绿色瞳孔。
「别担心,我完全没问题,多亏由衣救了我。呜……你、你看,我完全没有受伤喔!」
为了让少女放心,一织忍耐痛楚对她拍了拍胸口。
然后——
「……笨蛋。」
留下最后一句话,抱紧的少女身体无力地瘫软。她昏过去了。
少女的名字是白峰由衣。
楚楚可怜的美丽脸孔痛苦地扭曲着,平常可爱的粉色唇瓣此刻变得十分苍白,侧马尾的茶色头发贴在少女冒汗的额头上。
紧抱在怀里的身体正发着高烧,显示出体内「魔力」已然枯竭的事实。
「对不起,由衣。」
吐出道歉的话语后,面对改造成「辣妹风格」的西式制服,一织毅然决然地将那短得令人惊讶的百褶裙掀了起来。
腿部的优美曲线以及印有可爱图案的内裤若隐若现地映入双眼。
看着眼前的煽情景色,一织一方面感到非常紧张,但他依然将汗湿的手慢慢伸向少女的秘密花园。
指尖触摸到少女细腻肌肤的瞬间,由衣发出了「嗯」的声音。
一织的手指滑向由衣的下腹部,在刚好是子宫的部位触摸「像是刺青的图案」。
只要是看到此时景象的任何生物,都能确实地认识那个图样所代表的涵义。
那是守护世界四个方位的「四神兽」中代表「白虎」的图样,而烙印在少女身体的图样叫做「给魔之印」。
「我要开始了。」
一织集中精神,将魔力灌入给魔之印中。被暗夜包覆的码头上,啪的一声亮起一道闪光。
「——」
失去意识的由衣身体剧烈地痉挛,烙印在下腹的给魔之印释放出耀眼光辉。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为了尽快完成「给魔」,呈现半冥想状态的一织,专心致志地对露出痛苦表情的由衣不断注入魔力。
没多久,少女体内便传来了庞大魔力的波动。
「嗯……啊……啊啊……」
感受到灼热力量蔓延至全身的震动感,由衣语带颤抖地喘息。
「太好了,成功了!」
感受着蕴含在由衣体内的魔力,一织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不久前的状态仿佛是作梦一般,少女的嘴唇和脸色都恢复了原有的光彩。女性特有的甜腻香气、凌乱的呼吸,像是在索取什么一样,湿润的唇瓣微微地张开。
少女毫无防备的模样,让一织后知后觉地满脸通红。
即使他并不后悔因为紧急状况而擅自施予给魔,但是看着至今仍被掀起来的裙子和一览无遗的可爱内裤,一织的良心不禁感到一阵刺痛。
「咕嘟……」
一织用手指拈起由衣那身显得过短的裙子,为了使其恢复原状而悄悄移动——
「你在干嘛?」
那道仿佛冻结似的冰冷嗓音让他不禁停下动作,汗水冒了出来。醒来的由衣眼神轻蔑地看向一织。
直到刚刚还是湿润的瞳孔犹如梦境般,此刻显得十分冷酷。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要掀起来看的意思!给魔!对了,我是为了要给魔呀!」
「你竟然随随便便就进行给魔!反正你一定是做了什么色色的事情对吧!?」
由衣满脸通红地站起身,一脸害羞地按住裙摆把内裤遮起来。
一织完全无法反驳对方,因为如果要说他没有其他不良想法也是骗人的。
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是有别于重要的使命,能够对长相可爱不逊于偶像的由衣进行给魔,让他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话说回来,为什么身为给魔师的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是我没赶上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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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心高气傲的猫咪般,眼尾吊起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但是一织也有他的理由。
「因为已经连续五天没有进行给魔了耶?一想到万一魔力在战斗途中耗尽我就觉得很担心……」
这句话让实际上的确是耗尽魔力的由衣尴尬地拨弄起自己的发尾。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乱来了呀,笨蛋!刚才真的很危险耶!」
接着,她又表情认真地拔高嗓音。
她说得没错,因为一织过于担心由衣魔力耗尽的问题而松懈了周遭的警戒,进而引来了重大的危机。就结果来说,虽然最后得救了,但有很多部分需要他自我反省。
「对不起……」
一织坦率地道歉,然后抬眼看向由衣。
「算、算了,危险——不对,是你太碍眼了,闪一边去啦。」
像是感到害臊,由衣红着脸将头发往上一拨,接着让注入体内的魔力化为己物使其同调并开始循环。由衣是在四神兽家族中千挑万选的给魔巫女。
「白虎一族,白峰由衣在此命令契约之元赐我力量——」
耀眼的白色光辉包裹住由衣,庞大的「白虎」之力寄宿在她的体内。
美丽少女的外貌开始产生变化。
瞳孔宛若金绿宝石的猫眼石般散发出耀眼光辉,头上长出一对白色兽耳,屁股生出一条尾巴,唇边隐隐可见尖锐的犬齿,少女身上的学园制服也化为以白色为基底的白虎战袍。
这正是四神兽家族的少女们所驱使的——名为「兽化」的精灵魔术奥秘。
然而,该说是大胆还是肌肤的暴露部分太多呢?那身令人不知该把眼睛放哪的服装让一织脸红了。
为了不影响行动,白虎战袍的设计十分暴露,纤细的腰部和腹部就这么大胆地裸露在外,低腰的百褶裙裙摆则是短到不行。
包覆在纯白长袜下的一双长腿,交织出惊人而魅惑
的绝对领域。
「嗯,感觉很不错。」
由衣一脸满足地动了动身体,接着召唤出名为圣兽牙的神器。
用一句话来说明,那就是剑柄,也就是只有用手握住的部分。
由衣在缺少重要刀刃的部位注入魔力,接着剑柄的顶端汇集了庞大的风,一把细而锐利的刀身便出现了。
那正是白虎原本就拥有的——模拟能够划破一切的王之牙而制成的神剑。
然后——
「别躲躲藏藏了,出来露露脸如何?」
由衣语带挑衅地对黑暗彼端放声说道。
话声方落,就看到无数妖魔仿佛从中渗出来一般,发出叽叽叽的声音从遭到破坏的集装箱背后、黑暗之处、地底下一涌而出。
「由衣,小心点,数量变得比刚才更多了。」
「似乎是变多了呢,不过,呵呵……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由衣轻笑出声,将神剑举向天际。风之精灵开始骚动,周围吹起了凌厉的狂风。
天空慢慢形成巨大的积雨云,从由衣体内涌现的庞大魔力干涉大气,积雨云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产生了雷电。
「难得睽违已久地接收了给魔,感觉正好呢!喂,你快过来,很危险!」
「等、等一下,由衣!你太乱来了,这样会波及港口——」
被由衣粗鲁地抓住手腕,一织看到的是正在下降的「天空」。
这是一种名为下击暴流,也就是下沉气流冲击地表的自然现象。由衣透过魔术重现这个景象时,由于压缩了效果范围,其威力也扩增到原本的好几倍。
随着下降的天空靠近,犹如笛声的声音响彻周遭,紧接着像是要震破耳膜的爆炸声和强烈到无法站立的剧烈冲击贯穿了大地。
等到冲击波平息后,一织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光景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货柜码头的一部分整个被掀飞,照映在月光下,海另一端的「水平线」一览无遗地显现在他眼前。
像山一样的货船宛如嵌入港口岸边被辗得粉碎,一架巨大的高架起重机从底部整个折断,数不清的集装箱像是空罐一样被压得扁平。
当然了,这里已经没有妖魔的踪影,可是不管怎么想,这也做得太过火了。
一织对由衣指出这一点。
「你生什么气呀?驱离旁人的结界事先设好了,没有出现任何人员损害喔。更何况付钱是凤凰院的责任不是吗?四神兽家族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点呀。」
「虽然你说得对,但是之后被玲奈骂的人可是我啊!」
就在一织含泪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由衣!刚刚的冲击是怎么回事!?一织的情况还好吗!?』
冷不防地,一织和由衣的脑中传来了感应波动。
那是即便能从中感受到焦急情绪,却依然很优雅的美丽嗓音。
「乱来的笨蛋已经保住了,我现在马上赶过去,在那之前你再撑一下!」
「等、等等我,由衣!」
为了不被对方扔在这里,一织连忙抓住由衣的手。
「你、你干嘛?」
「拜托你,带我过去!」
「笨蛋!你从刚刚到现在都在说什么傻话啊。除了给魔的能力之外,你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吧。我现在就张开结界,在我们回来之前,你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
由衣挣脱了一织的手,然后集中意识开始张开结界。
由衣说的确实没错,为了维持给魔这样强大的精灵魔术,身为给魔师的一织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的力量,特别是攻击系的黑魔术他一个也不会。
此刻失去触媒的他,一旦被卷入战斗也只会成为累赘。
尽管如此,一织还是没有退缩。
「拜托你,由衣!」
今晚,一如往常目送少女们出发的一织,察觉到两人的魔力所剩不多,提出了施以给魔的意见后却遭到拒绝,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出发。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最糟的猜想成真了。
一想到由衣在战斗途中发生魔力耗尽的事,一织的胸口就感到一阵难耐的不安。
「什么嘛,突然表现出你那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我的魔力耗尽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因为我是给魔师啊,所以就算由衣不想要,我也应该要强硬地进行给魔。」
他很清楚,少女们的战场是搏命的危险场所。
他也明白,自己只是个累赘。
但是就算如此,一想到此刻还在远处战斗的另一名少女的安危,他就无法忍受只有自己待在安全的场所等待。
「哼。」
看到一织显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男子气概,由衣似乎有些高兴,然后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
「强硬啊……你呀,虽然长得一脸老实,但其实非常好色是吗?」
由衣一脸我很害怕的模样,刻意用双手遮住身体。
「才、才不是,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受到严重误解的一织满脸通红地大叫。
由衣开心地呵呵笑着。
「没办法,这次就带你一起去吧,不过要是你敢扯后腿,我可不会放过你喔。」
「谢谢你,由衣。」
一织高兴地拔高声音,从后面抱住了由衣的「腰」。
「喂!?你、你你你干嘛抱住我啊!!」
由衣红着脸大叫。
「对、对不起!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就会被甩下去啊!」
少女超乎想象的柔软身体,让一织也跟着脸红地回答。
「呜〜要是你敢乱摸的话,我就把你踹下去!」
虽然由衣一脸难为情地瞪着他如此说,但她还是仔细的用风将一织的身体卷起来,接着朝地面一蹬便跳到空中。
即便身上带着一织这个「包袱」,她却一跃而起直接跳到巨大的高架起重机上。
「……是这边吧。」
白虎少女嗅了嗅飘荡在海风中的妖魔臭味,接着再度跃向夜晚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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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精灵啊,将恶之存在燃烧殆尽吧!」
一名在夜空中飞舞的金发碧眼美少女,将盈满全身的魔力释放出来。
火之精灵听从主人的命令,化为无数炎弹从恶之生物头上倾盆而下。轰鸣声伴随爆炸隆隆响起,名为土蜘蛛的蜘蛛型妖魔群被焚烧殆尽。
她的名字是凤凰院玲奈。
目前是比一织大一个年级的高中二年级生,是四神兽家族的朱雀一族。
她和由衣一样是给魔巫女。
有着异常工整五官的美少女,她那金黄色的头发有如燃烧的火焰在风中飘扬。
身着胸前大大敞开的女武神战袍,右手手持长枪左手拿盾,绯红色的局部护甲包裹住她的手脚,不只如此,少女的身上宛如天使般长出一对纯白的「翅膀」。
那身影宛如在北欧神话中登场的女战神般高洁。
「玲奈对不起,我来晚了!那边由我去追,你负责一次解决这里!」
飞跃过集装箱,白色的野兽飞奔而去。白虎少女——白峰由衣将目标锁定在「敌人」身上。
「一织——不对,给魔师没受伤吧?」
「没事,只不过是膝盖有点擦伤。」
虽然玲奈的表情有些担忧,但她还是配合由衣的动作展翅飞翔。
由衣进一步加快了速度,朝名为土蜘蛛的妖魔一跃而去。
「不过是些小杂碎,竟然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用强化后的脚力蹬向地面,紧接着往身旁一闪。剑起剑落,三只巨大的蜘蛛妖魔被同时斩碎,在碰触地面前「啪」的一声后消灭了。
由衣就像是追赶羊群的牧羊犬,动作巧妙地驱赶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土蜘蛛们。
「玲奈!」
将四下逃窜的妖魔聚集在同一处,由衣高声喊出朱雀少女的名字。
玲奈露出我知道了的表情看着由衣点点头,接着释放庞大的魔力。
「我要将这些彻底焚烧殆尽!请退开!」
从空中确认被驱赶到终点站一角的无数土蜘蛛,玲奈将手中的长枪仰天高举。火之精灵遵从主人旨意聚拢而来,长枪上燃起了红莲之火。
将燃烧火焰的长枪握在手中,玲奈一边洒落无数的火焰碎屑,一口气从天上俯冲而下。
那身影正是凤凰,火之鸟。
使尽浑身力气的一击插进地面,随后看到好几个巨大火柱熊熊燃起。
像是要终结一切,玲奈在火焰乱舞中释放魔力。
无数的火柱令火势越发凶猛,随后便合为一体形成巨大火焰龙卷风吞噬一切,将其燃烧殆尽。
过没多久,当一切都烧成灰烬,火之碎屑宛如雪花般飘扬,连同魔气也一同烧毁的玲奈拔出长枪,静静站起身。
「真不愧是玲奈。」
这么说着,由衣跳到玲奈的身旁。
「不,这得感谢由衣完美地把敌人引诱过来。」
「我去驱
除剩下的漏网之鱼,玲奈,你先回去吧。」
「这样的话,我也一起去!」
「不用了,我没问题的。反正只剩下几只而已,更何况玲奈你的魔力也所剩不多了吧?」
「这个……」
玲奈将手覆盖在下腹部,她确实发现到身上的魔力已经所剩不多。
「那我将一织交给玲奈好了,老、老实说我把他带来了,他现在就在附近等着呢。」
由衣表情尴尬的苦笑着,然后视线飘向前方某个集装箱。
「一织也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由衣!」
「剩、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从情绪激昂的玲奈身旁逃开,由衣当场用力一跳,以快到只剩下残影的速度消失在黑暗的彼端。
今晚也顺利地完成根除妖魔一事,让一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后,和他猜测的一样,玲奈的魔力已经所剩不多必须进行给魔,他跟来这里是正确的。
只是——
「我知道你在那里,不用躲了,出来吧!」
「好、好的!」
听到玲奈饱含怒火的嗓音,一织慌慌张张地从集装箱阴影处跑出来。
「为什么没有战斗能力的给魔师会出现在战场上!?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
「因为由衣和玲奈最近一直没有进行给魔,所以我想说要以防万一!」
听了他的回答,玲奈状似极为不悦地扬起眉毛。
一织绝望地看着对方的反应。
「那么,你没想过万一自己发生意外的情况吗?幸好由衣有赶上,但是你太有勇无谋了!」
「那、那是因为——」
对方盛怒下的一句话,让一织顿时变得吞吞吐吐。
玲奈一脸「我正在生气」的表情,带着一股怒气踩响脚步朝他走来。
要被骂了——这么想的一织紧紧闭上双眼,但玲奈却只是伸出双手对他的身体四处乱摸,然后在确认完「受伤」情况后,放心地大大松了口气。
「……看来似乎是没受到太严重的伤。」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一织高兴地这么说,结果玲奈却因为生气而双颊通红。
「这是当然的呀!因为你轻率的举止,感到困扰的可是我们喔?你可不可以有多一点身为给魔师的自觉?话说回来,你这个人呀……」
玲奈手插着腰,美丽的指尖指向一织薄弱的胸膛开始说教。
听着大自己一个年级的高二生玲奈「一如往常」的斥责,一织抬头看向少女距离自己相当近的脸庞。
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日本人的玲奈,是个身上聚集混血儿特有各项优点的美少女。
高挑的身材、出众的比例、完美的金发、配上蓝宝石般的蓝色眼眸,但是容貌却保有大和抚子的日式风情。
此外,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快要撑破衣服的巨乳。
完全不像是高中生会有的胸部,像是在引人犯罪似地突起,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并配合着玲奈伸出手指的动作上下左右地摇晃着。
「……」
尽管知道这样不可以,眼睛却离不开那犹如钟摆般摇晃的诱人乳房。
「——听吗?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耳边传来玲奈的嗓音,一织蓦地回过神来。
「对、对不起,我有好好在听!」
「我这么认真在跟你说话,你竟然还走神,你这个人真是……我不管你了!」
玲奈抬起脚步打算转身离开。
但是一织不可能让玲奈就这样回去,为了她,他可是特地拜托由衣带他来这里。
「等一下,玲奈!」
玲奈停下脚步,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头看向他。
「我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是不被需要的,也知道我会成为你们两人的累赘,可是一想到你们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我就无法静下心等候。」
一织态度真挚严肃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玲奈的表情变得有些高兴,又像是有些困扰。
「我只是在担心你,而且你到战场来……」
「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下次请你绝对要避免做出这种出现在战场上的愚蠢行为。还有,你把我叫住的理由不只如此吧?」
听了玲奈的话,一织点头认同。
「玲奈,拜托你,和我进行给魔吧。」
「在、在这里吗?」
玲奈表情羞涩地看向周围。
「不行吗……?」
「我真的很讨厌在这种可能会被看见的外面进行,虽然很讨厌,可是……」
玲奈呼出一口大大的气,闭上眼解除兽化。
红色粒子在周围闪烁着光芒,玲奈身上的服装变成和由衣相同的制服。
「因为是你,要是我拒绝你又要乱来了对吧?要做的话就请快点。」
玲奈红着脸,表情尴尬的自己掀起裙摆。
粉红色,那是成熟的高级内裤。
「谢谢你,玲奈!」
一织高兴地走向玲奈要进行给魔——就在这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脚下不小心绊到某个东西,一织当场重心不稳地摇晃。然而,不幸中的大幸,因为他伸出「双手」抓住了附近的某个「东西」,所以总算是逃过摔倒的命运。
「呀啊!」
玲奈发出了奇异的叫声。
那是既柔软又让人融化的触感,心中才想着会凹陷到什么程度,指尖便传来了令人意外的弹力。没错,一织伸手抓住的正是玲奈的双峰,是那对高挺至极的诱人乳房。
「等、等一下玲奈,不是的,这是意外!」
玲奈满脸通红,眼角甚至溢出了泪水。
沉默之下甩过来的强力巴掌,轻轻松松地夺走了一织的意识。
3
在做梦的时候,有时候会突然涌起这是一场梦境的自觉。
对于此时所做的梦,一织确切地认知到这是自己的梦境,这是因为他已经做过无数次相同的梦了。
和室里有一名黑发女子和黑衣男子。
黑发女子似乎是卧病在床。
「能在最后一刻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没有什么事比你来送我更让我高兴。」
黑发女子说道。
黑衣男子正在对女子说话,虽然每次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从男子的表情猜测,对方应该是在担心女子的身体。
「死前想完成的事……是吗?呵呵,虽然有很多事想做,不过就让我保密吧。要是说了,你又会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了对吧?」
女子用她那张已经无力回天的脸庞勉强地笑道。
一看到她的表情,就有种无法呼吸、胸口像是被撕裂的感觉。
「不过说到这个,对了,我在最后有一件事想拜托你。醒来的时候,要是我不在『那孩子』肯定会哭吧,所以——」
留下这句话,女子便撒手人寰了,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安详。
男子再次开口,果然,他还是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但是就算不靠唇语,看了无数次对方的嘴巴动作,他也能轻易辨认出来,男子是这么说的。
「——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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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织说出这句话后,被自己说出口的话给弄醒了。
「又是……这个梦啊……」
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要做了这个梦,他就会出现这种反应。虽然从以前就偶尔会梦到这个梦,但是总觉得最近梦到这个梦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外面的天色微暗,现在的时间是天亮之前,但是对一织而言,此时正是他平常起床的时间。
为了不吵醒在隔壁房间睡觉的妹妹,他静静地走出房间,灯也不开地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上行走。由于长年养成的习惯,即使在黑暗中,双眼的视力也丝毫不受影响。
一织从主屋走向设立在庭院里的道场。
在那里沐浴并换上白色的水干后,他到宽敞的道场正中央打坐。
静静地吸了口气,身体被天亮前的清澈空气舒服地满足了。
「痛痛痛,脸现在还是很痛耶……」
虽然自己治疗了伤口,但是只有脸颊,此刻依然传来了阵阵痛楚。
「不过昨天那件事怎么想都是我的错呢。」
一织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面对即使站在一群可爱女孩当中也格外有魅力的两名少女,他就完全无法维持冷静的态度。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恢复到以前的好感情呢……」
一织的父亲在他成为高中生的同时,就把武藤家族的一切交给了一织,并离开了日本。
分配到被任命为这一代给魔师——一织身边的人,正是白虎与朱雀,也就是白峰家族与凤凰院家族的女儿。
由衣和玲奈。
两人都是兼具相当优秀才能与实力的魔术师。
因为同为四神兽家族,所以小时候感情很要好,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就慢慢地疏远了,升上高中之后,甚至演变成几乎没有对话的冷
淡关系了。
也因为如此,就连给魔仪式也陷入称不上顺利的状态。
虽然被讨厌的理由大概有很多,但是一织心里也有想到最大的因素。
那是超越个人情感,可说是过去的因缘,也可以说是纠葛的东西。
简言之,就是主家的缘故。
四神兽家族正如其名,是让出现在神话中守护天之四方的神兽寄宿于身,并继承其血脉的一族。
代表东方的「青龙」,南方的「朱雀」,西方的「白虎」,以及北方的「玄武」。
是在过去的神话时代,也就是魔之时代中「实际存在」的古老神祇。
同时也是与日本的神道、佛教、阴阳道等宗教有深厚关联的存在。
这类古老神祇的血脉,以魔术师的血脉连绵不绝地流传至现代。
青龙一族的「青叶」,朱雀一族的「凤凰院」,白虎一族的「白峰」,以及玄武一族的「武藤」。
这四大家族即为四神兽家族。
传说过去在这里,曾经开启过通往地狱的「门扉」。
从开启的门中涌出无数恶鬼恶灵,世界即将面临终结的命运。
人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将魔推回门中,成功封印门扉。
而四神兽家族则肩负着以魔术师、退魔师的身份,驱除此地猖獗的妖魔,担任守护门扉的「守门人」。
而在与妖魔的战斗当中,不可或缺的武器就是被称为「魔术」的力量。
所谓的魔术,指的就是自己信仰的东西——也就是通往神、通往深渊、乃至于通往根源等等,扰乱世间理法之术,是超越人类到达神之境界的技能。
然而,这些已经是遥远过往的传闻,在已然失去「魔导之理」的近代,魔术所拥有的力量比起过去支配世界各地的古代要来得更为拙劣,同时也受到许多制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只有四神兽家族的成员能够借用「给魔师」的力量,直接驱使那已然成为过去式的庞大精灵之力,进而行使最强的「精灵魔术」。
但是,这样的四神兽家族同样也存在着弱点。
尽管四神兽家族能够行使这种本该断绝的最强精灵魔术,但却并非能够无穷尽地驱使这种力量。
即使力量再多,即使拥有足以和神祇匹敌的权利,一旦没了「给魔」,他们所能发挥的力量甚至比不上荒乡僻野的三流魔术师。
简单来说,青叶家族、凤凰院家族、白峰家族,以及给魔师辈出的武藤家族,他们的能力都受到「限制」这点是事实。
因此,武藤家和其他三个家族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即便说场面话也称不上很好的状态。
最大的理由就在于,四神兽家族是强大的「魔女」一族。
每当由衣和玲奈要驱使力量,就需要身为男性的一织的魔力,她们对于这件事表现出强烈抗拒的态度。
「再来……就是我自己了……」
一织对自己的外表怀抱着强烈的自卑感。
遗传自母亲的白发完全不听使唤,显得软趴趴而毫无弹力。不只如此,由于刘海遮住了没有自信的脸,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更加烦躁了。
除此之外,娇小的身形,看起来很不健康的白皙肌肤,再加上像是随时会折断,连肌肉的「肌」都称不上的纤细瘦弱四肢……虽然没有要刻意将之贬低为豆芽菜的打算,但那副身形俨然就是豆芽菜般的体格。
「更何况我自己也在躲着她们两个,所以才会让情况变得更严重吧……」
少女们从小便拥有一副宛如花之妖精的罕见容貌,成为高中生的两人犹如盛开的樱花,变得美丽、楚楚可怜又可爱了。
面对过分可爱的两人,即使是为了使命碰触其肌肤、感受其体温,被包覆在其气味之中。
老实说,每当和两人对上眼,就会感到一阵尴尬。
昨晚,由衣和玲奈光滑细嫩的四肢,历历在目地浮现在一织脑海——
「不、不可以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织将脑中的妄想打消,做了个深呼吸,闭上眼慢慢地集中精神。
这是在精神修行当中名为冥想的环节,一织进行的举动则是「抵达」精神深处的行为。
这是给魔师不可或缺的修行之一。
「给魔」正如字面上所写的,是将自己的魔力输进对方身体的精灵魔术。看似是个简单的动作,实际上却非常危险,是一种极为困难的大魔术。
所谓的魔力,就如同流进人体中的血液,魔力的性质和血型一样会因人产生巨大的差异,如果魔力和性质不同的魔力混合,就会因此产生强烈的排斥,严重的话,甚至会产生「死」的排斥反应,只有给魔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即使是给魔师同样存在着问题。
特别令人烦恼的正是魔力耗损。在目前的给魔仪式中,注入的十成魔力里如果有一成成功输入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绝大多数的魔力会在不被吸收的情况下直接烟消云散。
不只如此,那两人还总是不肯和他进行给魔。他也不要求每天进行,但还是希望至少每三天进行一次,以及在战斗前一定要进行。
如果不这么做,像昨晚那样引发魔力枯竭的可能性会经常困扰他。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甚至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尽管一织指出这点好几次了,但这样的情形依然没有改善,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再这样下去,由衣和玲奈总有一天会因此受重伤的,我必须再振作一点才行。作为给魔师,我必须增进更多力量才行,至少要得到能让她们两人认可的力量……」
在地下世界特有的实力至上魔术社会里,若想获得某人的认同,就只剩下「亲自展现力量」这种单纯的选项了。
就算被少女们疏远、厌恶,无法亲自上场赌上性命作战的少年,依然一心一意地磨练自身的力量。
「——」
心中怀抱着炙热的念头,他慢慢地提高集中力,过没多久,时间仿佛静止般地抵达深沉的冥想状态。
就像在配合他的状态一样,连空气都跟着摇晃起来的魔力从一织身体涌出。
只要是看到眼前此景的人,都会为那番光景感到惊愕。
自懂事的那天开始直到今日,一织从未松懈地持续着「这个举动」。
那持续不断累积至今的修行成果,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就连身为关键的本人也完全没有察觉。
◇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一阵尖锐的电子铃声在房内响起。
睡在床上的由衣维持着把头埋在枕头里的状态,伸手对着闹钟一阵摸索,接着就让妨碍睡眠的碍事者沉默了。
抹了抹脸,从窗户洒进房里的阳光让她眯起双眼。
「嗯〜!」
由衣像猫一样用匍匐在床上的姿势伸懒腰,接着她当场倒立,发出「喝!」的声音同时从床上一跃而下。
宽广房间的模样有别于平时的氛围,桌上放着时尚杂志以及偏好的化妆品,酝酿出一种惹人喜爱的气氛。巨大的衣柜里收纳着大量的衣物,而衣柜里的衣服之所以每一件都显得相当暴露,不仅仅是因为由衣个人的服装品味,姐姐们的影响也占了相当大的因素。
只穿内衣裤睡觉的由衣,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模样。
包裹在胸罩里——虽然用曲线和缓来形容听起来像是赞美,然而没什么起伏的胸部,在今天早晨一如往常地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嗯……要怎么做才能让胸部变得像玲奈一样大啊?」
明明胸部完全没有长大的迹象,臀部却一直在变大,即使其中一位姐姐称赞自己是「顺产型」的身材,但这句话对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而言,却称不上是值得高兴的事。
在拥挤的电车里,当自己看到空位以为能够坐进去,结果电车的座椅却无法完全容纳自己的屁股,那种让人想死的羞耻感,至今仍然是少女心中的创伤。
「果然很大……吧?」
由衣扭着身体对镜子挺起屁股,会让众男性瞪大双眼的色情光景顿时展露无遗。
「再减一点肥会不会比较好呀?」
由衣一边打开窗户一边喃喃自语,温暖的阳光和清澈的空气令人十分舒适。
「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接受给魔后的身体状态是最棒的。」
不只清醒时的精神状态异常清爽,身体也像快要飞起来一样轻盈,就连皮肤也很光滑,心情也显得很爽朗。
最重要的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全身都涌现出力量。
一闭上眼,甚至能听见遥远远方传来的低语,身体的感官被彻底地开发。如果是现在的状态,她有自信,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妖魔都不会输。
「不擅长魔术的我,能使出昨天晚上的大魔术也是多亏了给魔呢。」
一织给魔的庞大程度,大到甚至能够赋予超越术者才能的力量。
其厉害程度,由衣自己也曾体会过好几次。
原本定期接受给魔是她们身为巫女应
尽的义务。
昨晚一织会做出那种冲动之举,原因也是她们拒绝了好几次的给魔。或许,她们稍微增加几次进行给魔的次数会比较好吧?
可是——
「啊,那家伙的给魔为什么会那么色情啊,真讨厌……」
对正值思春期的少女而言,被异性触摸肌肤的羞耻感是相当巨大的,即便是为了使命,这样的羞耻感也绝非能够轻轻松松就将之割舍的。
正当由衣在床上准备开始做早晨的伸展操时——
冷不防地,放在床边的相框映入她的眼帘。
「……不准看,笨蛋。」
由衣微微地红了脸,抓起枕头朝相框丢过去。
◇
「小姐、小姐,您该起床了。」
玲奈一如往常地,在侍女的呼唤声中从昏睡清醒。
「已经……早上了呀……」
身体很沉重,脑袋也浑浑噩噩的,自己似乎是没睡好。
「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您还好吗?」
「啊啊,我没事,不过……早餐可以帮我准备点简单的东西就好吗?」
「我明白了。」
说完,侍女便离开了房间。
从欧式豪华加大公主床起身后,玲奈慢慢地走向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顿时朝双眼刺了过来。
玲奈像是感到刺眼般眯起双眼,接着又将窗帘拉上。
平常令她感到舒适的阳光,在身体不适的此刻也只会让她感到不快,不只如此,肩膀也感到相当沉重滞闷。玲奈看向自己倒映在镜子里的身影。
「是不是又变大了呢?」
包裹在轻薄的丝质睡衣底下,那对宛如香瓜般巨大的柔软嫩肉有违重力规则,正朝着前方高高突起。
明明是高挑苗条的模特儿身材,却只有胸部的部分大到不成比例。
正因为这种不完美,使得玲奈的身体因为这种不平衡而凸显出某种「变形感」,散发出让旁观者忍不住要吞咽口水的色情、猥琐、且过于性感的肉体魅力。
玲奈伸出双手从下方将胸部捧起来。
她感受到那对巨大到让少女的手无法完全掌握的诱人乳房所带来的沉重感,以及即将沉坠的柔软触感。
虽然是种能让人升天的美妙触感,但身为拥有者的玲奈却露出疲惫的表情。
「……这样也难怪会肩膀酸痛呀。」
她低声说道。一放开手,遵循重力法则往下垂落的胸部弹跳摇晃着。
对拥有所有人都为之钦羡的大胸部的玲奈而言,大胸部也有大胸部的辛苦之处。
「果然还是应该乖乖接受给魔才对。」
玲奈叹了一口气,「咚」的一声坐在床上。
身体有些发热,头也很痛,有种像是得了感冒的疲倦感。虽然刚才说要吃点简单的东西,但其实自己完全没有食欲。
说起原因她自己也很清楚,这是因为魔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
按照目前的魔力量来看,自己显然已经无法尽情战斗了,如果下次还想出战,她就必须立刻接受给魔才行。
在战斗准备上产生懈怠的行为,对战斗本身相当失礼,是违反骑士精神的行为。
从小就有「骑士」之称的少女,对自己的思虑不周引以为耻。
一织昨天晚上的判断从战略上来看是极为有效的,可以说是时机掌握得很准确。
「就算如此,这种邀请方式也太糟糕了。」
在心里偷偷怀抱自卑感的玲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闹别扭似地低声说道。
虽然很想向学校请假,然而天生一板一眼的玲奈不会允许自己休息,而且她也必须尽快整理出昨夜战斗产生的庞大损害金额报告。
不管怎样,如果她不早点接受给魔,一织大概又会像昨天晚上一样做出莽撞的举动吧。
只有这件事,她不管怎样都要避免。
就在玲奈准备要换上侍女准备的衣服时——
冷不防地,放在床边的相框跃入眼帘。
「请、请不要看这边。」
玲奈抓起从身上脱下来的睡衣,朝相框一把丢了过去。
◇
咚咚咚咚——
砧板上的菜刀节奏轻快地舞动着,将葱切得大小均等而整齐。
此时,武藤家的厨房里,正散发出味噌汤的可口香气。
「要加进味噌汤的料先放这里,剩下的就拿来做加了葱的日式蛋卷吧。」
在国中制服外面套上样式可爱围裙的少女,用连家庭主妇都为之汗颜的高超手法制作早餐及便当。
那是一名脸上还带有些许娇憨气质,却又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少女。
少女的名字是武藤琉璃。
年纪比一织小一岁,今年国中三年级。
端整的五官配上一对可爱又水汪汪的大眼,由于正在做菜的关系,一头光滑的黑色直长发现在是用发圈向后束起。
藏青色百褶裙裙摆偏短,穿着围裙做菜的背影,显得稚幼却又带着令人为之惊艳的风情。
「很好,这样就完成了。啊,已经这么晚了,差不多该去叫哥哥吃饭了。」
用擦手巾擦完手后,琉璃就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踩着脚下的拖鞋跑去叫哥哥了。
走到道场的琉璃,拉开拉门的瞬间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
「好厉害……竟然连结界外面都飘散出这么多的魔力。」
浓密的魔力犹如雾气从门的缝隙流泻而出。
琉璃朝兄长浓缩到甚至能用肉眼看见的魔力挥动她的手。
啪的一声,一道闪光炸了开来。
那是会令人感到畏惧的魔力。没错,是畏惧,和恐惧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琉璃明白自己兄长的能力,正立于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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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认为,即使翻遍武藤家的族谱,也找不到一个能够超越兄长的给魔师。
一流魔术师所拥有的魔力总量,哥哥在「此刻」的这一瞬间,正把那超过好几倍的,不对——是超过数十倍,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有着无法计量规模的魔力召唤出来。
那么,他的体内究竟蕴含着多少魔力呢?
在那个冬天早晨第一次和哥哥相遇时,琉璃甚至认真的觉得他是「魔神」。
那极具压倒性且超乎寻常的魔力,让哥哥的形象已经超出了名为人的个体。
「哥哥……」
这样的评价也许夹杂了不少她身为妹妹的「偏袒」,但是就算去除这种情感言论,哥哥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也是事实。
沉睡在琉璃体内的血——神兽之血,是这么告诉她的。
魔术师比珍惜任何东西都要来得重视血之音——重视沉睡在体内的魔术血统的声音。所谓的血之音,指的正是「神」之音,因为那是能够抵达魔导深渊的声音。
「嗯,已经没问题了。」
让身体适应哥哥的魔力,琉璃将手放在扑通扑通地乱跳的胸口上。
在父亲不在的期间,能够和最喜爱的兄长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样的日常生活让她感到好幸福,幸福到就像是在作梦一样。
打开门扉之前,琉璃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外表。
这是在最喜爱的兄长面前,想要随时让对方看到自己最佳状态的少女甜蜜心思。
「哥哥,早餐做好了喔!」
拼命压抑发出阵阵甜蜜刺痛的身体和颤抖的嗓音,琉璃一如往常地用明快的语气打开门。
4
一织非常宝贝这个理所当然名为「日常」的暧昧现象。
和重要妹妹之间的早餐,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正因为身为魔术师,正因为知晓世界背后的面貌,才会清楚地明白和平的日常生活是多么无可替代的存在。
但是即使知道,即使脑袋里清楚地理解这件事,现实还是会出现令人感到无能为力的事情。
「哈啊……」
一大早开始,就为了某个烦恼心情非常沉重。只要是学生,至少会有一次这样的烦恼,就算是魔术师也不例外。
抬头看向天空,在蓝天闪耀的太阳十分耀眼。
一织一脸哀怨地瞪着那灿烂的太阳。
「学校啊……真不想去啊……」
他十分泄气地低声说道。
高中生活,是个充满梦想与希望——虽然他不至于会这么认为,但至少能在这个时候过着尽情歌颂青春的生活吧。
直到一个月前,一织都是认真地如此认为。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背负着白天要上学、晚上要驱魔的使命,而且身为魔术师的修行也不能懈怠。话虽如此,也不能就这样疏忽课业,况且学校的功课也很多。
可是和由衣与玲奈的相处很不顺畅,进而导致无法顺利进行重要的给魔。
特别是在讨伐妖魔的部分,即使是像昨晚那种低等对手,感到棘手的情形也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
不只如此,更大的问题存在于「日常」生活之中。
一织就读的学校有「名校」之称,是从战前延续至今颇有来历的
学园。
学园是初高中一贯教育,主张重视历史与文化,同时也尊重自由的校风以及每位学生的自主性,并培育能活跃于全世界的优秀人才。
历届毕业生中,也有许多在商界与政界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除了一般科系以外,学园也在各式各样的专业科目下工夫,从运动到茶道、花道、艺术、音乐、芭蕾等等,各个专业领域的璞玉彼此互相切磋成长,拥有许多留学生也是特征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这所学园特别致力于此的项目。
如果说刚才提到的是表面,那么接下来提到的就是「里面」,也就是作为魔术师培育机构的一面。
这所学园是教育并管理以四神兽家族为首的魔术师与巫女等灵能守护者,以及其拥护者的特殊学校。众多具备优秀才能的人们,从全国各地的魔术结社前来聚集于此。
对于生活在现代的魔术师而言,这所学园不只能和数量稀少的同龄术师互相竞争、深交,也有以实战作为前提施展实技的特殊课程,提供他们对「内外」展示自己所属流派魔术及结社实力的绝佳机会。
特别是拥有许多优秀术者的四神兽家族魔术师,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地毕业于这所学园。
如果要说唯一的例外,那么大概就是一织本身了吧。
由于父亲的教育方针,一织在中学时期是就读一般的公立学校。
原本高中也打算延续国中的模式,但是由于父亲突然引退,等到一织一继承给魔师的位置,在三大家族的指示下,便被强制要求进入这所学园就读了。
「哈啊……」
一织再次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学生手册。
明明是学生手册,封面却用最高级的真皮制成,用鲜明的金色字体刻印着「圣兰女学园」,是圣兰「女」学园。
这正是一织为何会不想去学校的最大因素。
真真正正的,堂堂——这么说虽然有语病,总而言之,在生物学上身为男子的一织,被强迫进入在日本也是屈指可数的「名媛」学园。顺带一提,对于一织的特殊入学,学园是以检讨男女同校的实验个案为理由对一般学生说明。
此外,营运学园的人正是四神兽家族,学园的理事长正是青叶家族的现任家主。一织也曾经以同为家主的身份和对方见过几次面,对方那极为冷漠的双眼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事前协调做得很完美,而且可以穿男生制服上学这一点也是唯一的心灵支柱,但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嘛……」
在少女的学园中出现一名男性,怎么看都觉得是异类。
和原本内向的个性也有关系,已经入学一个月了,至今却连一个朋友都还没交到。
虽说是在充满名媛小姐的学园就读,所以不会出现凄惨的校园霸凌,但再这样下去,接下来的三年岁月他说不定都得一个人度过校园生活了。
「……完了,变得超级消极的。」
一织摇头试图甩去悲观的想法。
「哥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很没精神耶?」
转头一看,只见妹妹琉璃眼神闪烁,露出了一脸不安的表情。
「没、没事,我完全没问题喔!」
「真的吗?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欢迎随时来找我商量喔。」
妹妹柔和的话语让他胸口感到一阵温暖。
她真的是个好到配给自己都嫌浪费的妹妹。就身为哥哥的自己来看,长得不只非常可爱,还十分擅长厨艺,既温柔脾气又好的妹妹,将来肯定会成为好妻子吧。
即使肉体和精神方面每天都感到相当艰辛,一织也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这都是多亏了温柔妹妹的疗愈效果。
(就算烦恼也没用,我今天早上已经下定决心要加油了不是吗!)
一织重新鼓起干劲。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多亏有你,我现在好多了。」
「嗯♪ 」
琉璃毫不避讳地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虽然妹妹改不掉的撒娇习惯让一织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却很温柔。明明是国中生,这么可爱真的没问题吗?他有些担心地想。
从旁擦身而过的男学生们似乎误会了什么,每个看过来的眼神都像在说:「现充给我爆炸而亡吧!」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一织一打开门,原本很热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女孩们的视线同时转了过来,双颊无意识地开始发烫,自己那头糟糕到引人注目的白发让他觉得有些可恨。
像是要逃开众人的视线,他低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开始准备第一堂课的内容。
「……班会怎么不快点开始啊?」
他已经等不及快点开始上课了。或者该说,对一织而言,上课时间是他唯一感到自在的时间。
也因为如此,他在学校里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就某方面来说,这也许是能够集中精神用功念书的绝佳环境,他自虐地这么认为。
「那个,一织同学。」
一名女孩突然向他搭话。
转头一看,是长相很适合戴眼镜的班长,她一脸认真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吗?」
「老师昨天不是叫你要到办公室拿讲义吗?」
「咦,有这回事吗?」
「当然有啊,不快点过去的话,早上的班会就要开始了喔。我也会帮你的,快走吧。」
「嗯,我知道了。」
一织不假思索地点头,起身打算和班长一起走出教室时,却在门口和一名女孩撞在一起。
「喂,很危险耶!」
那是一名将咖啡色头发绑成侧边马尾的美少女,身上的裙子非常短,这位女学生正是白峰由衣。
「由衣,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干嘛啊,你不要一大早就摆出一脸郁卒的脸好吗?话说回来,谁会因为这点小碰撞就受伤呀?」
由衣一边拨弄头发一边瞪视一织。
「我说啊,你一直挡在这里让我进不去耶?」
「抱、抱歉。」
一织往后退一步让出路来。
打算从旁边走过去的由衣冷不防停下脚步,一脸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
「这种时间你是打算去哪里呀?老师已经快来了喔。」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必须去办公室拿讲义才行。对吧,班长?」
听完一织说的话,由衣像是看穿什么一样朝班长瞪了过去。
班长顿时像被揭发罪行的犯人一样变得脸色铁青——
「抱、抱歉一织同学,好像是我弄错了,我要去拿讲义了!」
说完,她逃跑似地离开了教室。
这是怎么回事?一织表情疑惑地歪着头。
「喂,你老是……那个,像那样被人使唤吗?」
由衣难得语气含糊地在一织耳边低声问道。
「要说老是吗?如果是班长拜托的事情,我是经常会帮忙没错啊,怎么了吗?」
一织一说出这句话,由衣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横眉竖目地瞪他。
「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我说啊!」
「等、等一下,由衣……」
由衣突然怒气冲冲的态度让一织慌了起来。
因为班上的同学都朝他们看了过来。看到一织一大早在教室出入口和平常没什么交集的由衣谈话,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你、你给我过来。」
双颊通红的由衣一把拉住一织往教室外面走去,像是要阻断满脸兴味盎然的女孩们的视线,由衣动作粗暴地关上门。
他就这么被对方拉着手往前走,在走廊处转弯,走到楼梯口时由衣停下了脚步。
「难不成你是在生气?」
「因为你,害我一大早就心情很差倒是真的。」
「对、对不起。」
「与其向我道歉,这点程度的事你就自己好好处理嘛,你好歹也是个魔术师不是吗?」
「?」
一织思考着对方话中的意思,却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
然后——
「你被欺负了对吧?」
由衣美丽的绿色瞳孔闪烁着认真的光芒说道。
「咦?」
「所、所以我是说,刚才那个眼镜女……你不是被她骚扰了吗?」
「这、这是误会啊!班长对我很亲切啊!」
班长对入学后因为身边净是一堆女孩子而感到困扰的一织十分亲切,虽然一织现在还没交到任何朋友,但是他在心里认为班长是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真的?」
「嗯、嗯!」
「……」
一阵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彼此之间,由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了。
脸红的还有一织,虽然是误会,不过一直认为讨厌自己的由衣竟然会为他担心。
胸口像喘不过气似地心跳加快,他高兴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你干嘛脸红啊!」
「因为我太高兴了……
所以那个……」
「你、你别想歪了!我才不是在担心你呢!」
「喔、嗯……我懂……」
对方不过是稍微表现出关怀的言语,竟然能让自己的心情整个温暖起来,一织无法克制整张脸都愉快了起来。
「但是你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懂了的样子喔?」
「没、没那回事,我完全没有偷笑喔。」
「真是奇怪的家伙,果然我——」
由衣将书包背上肩膀,手插着腰俯视一织。
那双眼睛散发出冷酷的光芒,就好似肉食性野兽在给予猎物致命一击时所散发出的光辉。
「还是很讨厌你。」
语言的毒刃化为枪弹,射穿了一织的胸口。那是拒绝的字句、别离的言语、也是封闭彼此心灵的语句。
一织顿时愕然地呆立在原地。
尽管说出这句话的本人,也就是由衣不知为何也一脸难受地皱着脸,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地走过一织身旁,接着走下楼梯,看来就像是今天打算翘课似的。
「我——」
由衣没有回头,然而她却停下了脚步,肩膀微微颤抖着。
如果是平常的话,如果是平常的一织,大概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地闭上嘴巴了。
然而,今天的他却没有这样做的「心情」。
那是由些许小事累积而成的点滴。身为给魔师的想法,在昨晚战斗中所发生的纠纷,锻炼时的决心,和妹妹谈话所获得的心灵治愈。
以及,一直认为讨厌自己的少女所说的意外话语。
最重要的是,入学以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累积的各种压力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所以一织选择面对背对自己的少女,对自己的心坦白。
「我有点喜欢上由衣了。」
对方的反应十分剧烈。
「啥!?啊、啊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过于震惊转过头来的由衣,语气像是十分动摇地大叫出声。
这句话在一织心里已经是最高级的感谢词了,但是似乎没有好好地传达给对方。
一织困惑地歪着脑袋,接着忽然喊了声「没错」,然后走下楼梯站在和由衣对等的阶梯。
「我说,我喜欢你喔。」
踮起脚尖,为了让对方清楚地「理解」他的意思,他将话语变得「简短」,在少女的耳边低声说道。
「——唔唔唔唔!」
由衣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比刚才还要红艳了。
心高气傲的少女背过身,遮掩自己通红的双颊。
看到少女的反应,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话里含义的迟钝少年,窥探似地把脸凑近对方。
「奇怪,你的脸好红啊,是发烧——」
一织没能把整句话说完,因为由衣动作剧烈地举起手臂,朝一织的头顶挥落她的拳头。
碰咚一声,双眼顿时闪烁着火花和星星。
「好、好痛痛痛!!你、你干嘛啊!?」
他按着脑袋泪眼婆娑地大喊。
「啰嗦啦!一织你这个笨蛋!!」
双脸依旧通红的由衣,以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踩着脚步声走上楼梯。
那是回教室的路线。
一织高兴地微微一笑,接着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由衣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喂,由衣,回答我呀!」
原本通往教室的沉重路途,当他对自己的心坦白,当他亲自朝对方迈出一步的瞬间,顿时变得轻盈了起来。
5
宣告上课结束的钟声响起,此时正是午休时间。
看到由衣走出教室的身影,一织连忙跟在后头追了过去。
虽然一织平常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中庭吃便当,但是今天,一织鼓起勇气豁出去了,他决定邀请似乎拉近了些许距离的由衣共进午餐。
四下找寻先走到走廊的由衣,只见她沿着通往屋顶的阶梯走了上去。
由衣不喜欢和他人走在一起,她就像只心高气傲的白猫,谁也不亲近。
也因为如此,即使是在学校,大多数的时候由衣都是一个人行动,和一织是有着不同意义的显眼存在。硬要说的话,由衣属于受到众人敬畏的存在。
「喂,由衣!由衣,我在叫你啊!白峰同学!」
无视一织的呼唤,由衣沿着阶梯走上去。
从楼梯下方抬头看向穿着超短百褶裙的由衣,这幅构图该说是惊人的景象呢?还是该说看得一清二楚呢?那形状宛如蜜桃般美味,内裤则是——
「……我的眼睛在看什么啊!」
一织晃了晃脑袋,急急忙忙走上阶梯。
「由衣,你有听到我在叫你吧,不要无视我嘛。由衣由衣,由〜衣〜」
走到同一阶后,他相当缠人地连续呼唤对方的名字。
「啊〜烦死了,干嘛啦!从刚刚开始就很吵耶!?」
「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什么?谁这么惨,惨到非得和你这种人一起吃午餐不可?」
由衣冷酷的态度让一织沮丧地垂下肩膀。
「话说回来,我说你啊,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了,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啊?看起来真的很惹人厌耶。」
「这是……」
像狗尾巴留长的白发,特别是刘海的地方,长到都盖过眼睛了。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会让人感到厌烦,但他还是无法压抑想将这副让自己感到自卑的外表隐藏起来的心情。
「……我记得,你的长相好像被女生批评得一无是处,对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不知为何,由衣似乎也知道国中时发生的事,因此完全听不进他所有的借口。所谓的无话可说,指的正是这样的情况。
「算了。」
看着低头的一织,由衣神情不悦地说道,接着便一个人走上屋顶。
一织顿时变得精神萎靡,无精打采地跟在对方后头追上前去。
由衣找了个舒适的长椅坐下,从纸袋里拿出三明治后,就一边释放出「不准靠近我」的气息,一脸心情很差的开始吃午餐。
一织坐在旁边另一张长椅上,接着打开了妹妹的手作便当。
然而,还没把筷子伸进便当,就碰到了连自己也觉得碍眼的头发。
「我自己也觉得必须剪头发才行,可是一直提不起勇气……」
「虽然我不晓得你当时是听了什么闲话,但是因为这样就压抑自己,以为忍耐才是正确的行为绝对是错误的。」
由衣的话正确到刺痛了他的耳朵,别说是反驳了,一织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唉,和你在一起,连饭都变得难吃了。」
由衣将吃到一半的三明治丢进纸袋,便站起身打算离去。
「等一下!」
一织想也不想地叫住对方,虽然是眨眼间的动作,但是令人惊讶的是,由衣竟然手插着腰转头朝他的位置看了过来。
「既然把我叫住了,你应该会好好把话说清楚吧?」
「……嗯。」
「虽然我其实很不想听,不过我现在有空,就听你说说看吧,要说就快点。」
撩起头发,由衣并没有在长椅上坐下,而是双手插腰地张开双脚站在一织面前。
「先说好了,你欠我一个人情,下次记得请客喔?」
总觉得好蛮横啊——虽然一织心里浮现了这个想法,但是不可思议地,他并不觉得讨厌。
他反而有种如果是现在的话,他应该可以说得出口的感觉。也许,所谓的和朋友商量烦恼,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说我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说我好像人偶一样,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玻璃珠。」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那段言语的武器却潜藏着只有承受的被害者才明了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剧毒」。
那道剧毒侵入人心,将其束缚,使其化为无法愈合的心伤,并且直至今日依然犹如诅咒般不断折磨着一织。
「因为我从以前就认识你,所以倒是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不过你当时……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
「才、才不是呢,我对她并没有怀抱什么喜不喜欢的感情,只不过是……把对方当成朋友而已。」
「是吗?」
由衣简短地回答后,就什么也不说地陷入沉默。
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一织开口说道:
「由衣,你有没有讨厌自己的地方,像是想要改正的地方……呢?」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那种事怎么可能会有——当、当然没有啊!」
由衣表情不自然地按住自己的屁股。
确实,一织之前就觉得由衣的臀部好像比一般人来得大。
「……原来你也有啊。」
一织斜眼看向由衣。
「吵、吵死了!至少我不像你遮
遮掩掩的,我可是很光明正大的,想看就尽管看呀!」
由衣像模特儿般扭腰,对着一织撅起屁股。
当穿着迷你短裙的由衣在站立状态下做出这种姿势,坐在长椅上的一织无可避免地将裙底风光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既然对方都叫他「尽管看」了,因此即使感到心跳加速,他也没有移开视线地尽情观看眼前的景象,而且还是凝视。
腿部弧线优美纤长,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
不过说起少女的臀部,看似柔软的嫩肉相当丰满,并且极具性的魅力。不只如此,布料轻薄的内裤有一部分被柔软的嫩肉给吸了进去,该怎么说呢?这简直是——
「……太……太色情了。」
一织满脸通红地说出他真实的感想。
「什么!?」
由衣直到现在才察觉自己的姿势有多么色情,她感到十分羞耻地红着脸,连忙将裙子按住。
接着她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对着至今仍沉浸在由衣下半身风光的一织头顶挥拳。
「反、反对暴力啊!」
头上挨了由衣一拳的一织,泪眼婆娑地开口抗议申诉自己的权利。
「因、因为你是变态现行犯,这点程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唔〜是由衣自己叫我看的不是吗!」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你是笨蛋吗?下流、变态、色情狂!」
由衣吐出一连串的谩骂,接着突然四下张望确认周遭有没有其他人,然后声如蚊蚋地开口。
「那、那么……你觉得怎么样?至少告诉我你的感想嘛。」
她问道。一织惊讶地看向由衣,当两人四目相接,由衣连忙将视线移开。
对方害羞地红着脸的表情真的非常可爱。
露出不同于平常的态度,显得格外少女的由衣让一织心跳加速,他回想着烙印在脑海中的光景开口回答。
「那个,所以说——」
「要是你敢再重复刚才说过的台词,我可是会杀了你喔?」
闻言,他连忙吞下卡在喉咙差点说出口的话。那句话对女孩子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好听的赞美言词。
只不过,对于不曾坦然夸赞女孩子的一织而言,「赞美词」的选择是个非常困难、极其艰巨的事。「这样的话……」一织在心中下定决心。
比起笨拙地用修饰过的词藻赞美,他决定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化为言语。
然而在那之前——
「……你可以答应我,听完之后也不会生气吗?」
让眼前的少女生气并不是太好的办法,因为有别于这位美少女——白峰由衣楚楚可怜的外貌,其内在潜藏着一只名为「白虎」的猛兽。
「好呀,我答应你,你快点说呀。」
由衣点点头,接着一脸不耐烦地催促一织。
「嗯,那我要说啰。由衣的屁股确实很大……我觉得应该比标准值来得大吧?不过并不是单纯只有大而已,形状很好也很紧实,因为你的腰很细,腿也很长,所以整体的平衡非常棒喔。单纯只看屁股也很有魅力,特别是搭配臀部曲线延伸而下的百褶裙线条——怎么了……?」
一织带着恳切的心,直率地将看到由衣屁股的感想说了出来。
然而受到评论的本人,由衣却用双手压住短裙的裙摆,满脸通红地瞪向他。
「总、总觉得啊——你好恶心喔!」
「什么!是你叫我说出感想的吧!我不过是坦白说出来而已,你说那是什么话啊!」
「虽然我说过不会生气,但是会觉得恶心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哪、哪里很有魅力啊,你是笨蛋吗!?你这个人真的是下流又变态……啊〜算了啦!」
由衣红着一张脸,把脸撇向一旁。
虽然外表像太妹,但是由衣的反应却给人一种很纯情的感觉,就连一织也发现由衣超乎寻常的害羞情绪,不禁感到会心一笑。
这种感觉就像谁也不愿亲近的白猫,只对自己敞开心胸一样。
「我说由衣你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呢。」
对自己的心坦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可是坦白表达出心情不见得在所有事情上都能产生好结果,一织将体会到这项事实。
「——唔唔!!」
由衣连耳朵都红了,她像只生气的猫一样发出「呼呜〜!」的低鸣,毫不客气地走向一织。
她的表情俨然超越了害羞,升级转化为愤怒了。
一织显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忘了,虽然同为猫科动物,但是由衣并不是白猫,而是名为老虎的猛兽·白虎。
即使知道这是徒劳之举,但是不慎踩到白虎「尾巴」的少年,依然抬眼向对方祈求。
「温、温柔一点好吗?」
「绝对不可能!!」
接着,一织的脸颊便超越了物理极限,被拉扯到一个极致。
「呜〜由衣好过分喔,要是我脸颊掉了的话,谁要负责啊……」
按住因为被掐而变红的双颊,他泪眼汪汪地说。
「哼,你这叫自作自受,谁叫一织要说出那种臭美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由衣竟然和一织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而且还是一织「旁边」的位置,鼓起双颊拿出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开始吃了起来。
虽然一织的脸痛得让他想哭,不过他也选择打开便当吃了起来。
首先,从水煮酱拌菠菜开始吃起。有着芝麻的味道和橙汁的酸味,再用味道极为出色的汤汁相互调和,这些配料更加衬托出菠菜的甜味。
(琉璃,饭很好吃喔,好吃到我的脸颊都要掉下来了……不如说,哥哥的脸颊在物理上快要掉下来了才对。)
一边对妹妹怀抱着深沉的感谢,一边朝最喜爱的「日式鸡蛋卷」伸出筷子,然后就在此时——
「这个就给我吃吧。」
小偷猫——不,是小偷老虎趁隙夹走了一个日式鸡蛋卷。
「啊、啊啊——!?」
「嗯,真好吃♪ 琉璃妹妹的厨艺好像又变得更好了耶?」
「由衣,你在做什么啊!」
「你问我做什么,嗯,这叫偷吃吧?因为一个火大,肚子就饿了嘛。」
「由衣你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吧!?」
「你回家后不就能随时吃到了吗?」
「是、是那样没错啦……」
由衣、玲奈以及一织,三人身为四神兽家族的成员,理所当然地从小有着亲密的往来,彼此小时候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在迎来青春期之后,便自然而然地意识到男女之别,最终变得疏远。
然后现在他们以给魔搭档的关系重逢,变成了即使在学园里打招呼也会被无视的冰冷状态。
「那由衣也像以前一样在我家吃饭不就好了?」
一织将「想要和以前一样好好相处」的心情寄予「言灵」。
然而——
「啊,我说你啊,你刚才肯定是在想一些超级下流的画面吧!?」
接下言灵魔术的由衣,脸颊不知为何猛然爆红,接着伸出双手按住迷你短裙。
「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一织悲痛的哀鸣回荡在屋顶上久久不散。
6
「——!?」
那是在吃完午餐时,一织和由衣正要离开屋顶所发生的事。突然出现的妖魔气息,让两人犹如发出声响的铃铛般双肩颤抖。
「怎么会,为什么……」
由衣愕然地抓住屋顶上的围栏。
当阳气增强之时,阴气就会变得衰弱,因此魑魅魍魉一类的魔物只能生存在黑暗之中,对人类而言,夜晚正是最为可怕的逢魔时刻。
反过来说,太阳出现的时段,对妖魔而言就像是飞蛾扑火的危险时间。
然而此时,他们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妖魔的气息。
这就仿佛幽灵在白天出现,吸血鬼在大太阳底下昂首阔步般异常。
「由衣,打起精神来!数量不多,我马上进行驱除!」
「为、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冷静啊!?你也稍微表现出惊讶的态度嘛!」
看着异常冷静的一织,因为眼前不寻常现象而动摇的由衣,想也不想地怒吼。
「我也吓了一跳,不过你冷静下来仔细查探气息吧。」
被一织这么一说,由衣重新查探妖魔的气息后发现,对方的数量确实不多,不只如此,对方果然还是输给了阳气吧,气息也渐渐变得微弱了。
「什么嘛,原来是放着不管也会自动消灭的低等杂碎啊。」
「是呀,不过就因为是这样,妖魔才会为了寻求新的容器而袭击人类呀。」
了解敌人实力的由衣明显地恢复了冷静,但是听到一织的话后又重新提高了警觉。的确,被逼进死胡同的妖魔,确实会为了寻求新的宿主而袭击人类。
「你现在赶快回教室吧,这点小杂碎,我马上就能解决。」
没有等待一织回答,由衣展开
兽化跳到蓄水池的上方。
「等一下,由衣!」
「干嘛?你该不会又想叫我带你去吧?」
一边释放闪电,由衣回头看向他。
「千万不要大意,还有结束后一定要回来喔,不可以翘课知道吗?」
虽然由衣觉得这件事刚好可以拿来当作翘课的借口,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一织的话让她觉得很高兴。
「看我心情啰。」
像是要遮掩害羞的心情,语毕,她有如子弹般从蓄水池上方一跃而起。
一织一脸担忧地看着由衣离去的方向。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对自己身为没有战斗力量的给魔师感到懊恼。因为尽管是由衣口中的低等杂碎,对一织而言要独力驱除都是十分困难的。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他很在意。
虽然是为了让由衣能冷静处理而没有说出口,但是妖魔出现在阳气强盛的白天还是很不寻常。
假设,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妖魔不得不现身于阳光下,那么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追在妖魔的身后呢?一织思考着,按住了阵阵发疼的「右眼」。
「我有不好的预感……」
虽然很想跟着去战场,但是一织有他应该要做的事。
那就是另一名同为巫女的玲奈。
作为操控火之精灵的朱雀一族,她虽然能自在地驱使强大到可以烧尽一切的炎之力,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她却有着在四神兽家族里侦查能力最差的弱点。
一织必须告知玲奈现状,并且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对从昨晚开始魔力就接近枯竭的玲奈进行给魔。是的,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这么做。
在处于紧急状态的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什么尴尬啊、不好意思和对方碰面的天真想法了。
正当一织急急忙忙地离开屋顶,打算前往二年级所在的二楼教室时。
「——!」
一织的背脊猛然升起一股恶寒。
他感受到妖魔的气息非常近,有一只妖魔入侵到学园里了,对方想必是为了寻找容器才会看上人很多的学校吧。
一织毫不犹豫地跑了起来。
「唉,不太顺利呢……」
一名女学生叹了口气,她正是一织班上的班长。
同时兼任图书委员的班长,利用午休时间把和新书替换的旧书,或是已经不需要的旧书,搬到校舍后方的垃圾指定丢弃区。
「明明是想请武藤同学帮忙的,我果然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谎话。」
所谓那样的谎话,指的正是早上的讲义事件。
身为男性的一织受到整座学园的关注,其存在俨然已经到了无人不知的程度。
宛如女孩子般纤细白皙,看起来十分柔软的白发也像只幼犬般毛茸茸的,显得十分可爱。
同时他也入选为学园「想摸摸他的头的学生排行榜」前三名,就连有些容易感到害羞的地方,也激起了那名为母性的保护欲。
然而,他为何会至今依然无法融入班级,一织本身也有错。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大家的名字。
就连刚开始积极打招呼的同班同学,如果每次打招呼的时候,对方都表现出一副「那个,你是谁啊?」的表情,那么众人会感到扫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班长为了让这样的一织融入班级而做了各种努力,但是这次做出自己不习惯的说谎举动,最终宣告彻底失败。
在当初的计划中,她原本是打算作为帮忙拿讲义的谢礼,邀请总是一个人用餐的一织到无人的图书馆吃便当,之后再请他帮忙搬旧书。
「原本还想要是整个计划都很顺利,就邀请他加入文艺社的说……」
将整捆旧书丢到垃圾场,班长又一次地叹气。
在学园中,社团活动具有相当大的优势,特别是如果加入学生会干部也参与的文艺社,就能够受到具有相当大发言权的学姐们庇护。
什么也不是的一年级生和加入文艺社的一年级生,这两者在学园里的立场可是大不相同。
「话说回来,从国中时期开始,除了我的绰号,他就什么都不记得呢,说不定他连我这个人也不记得了。」
没错,班长和一织毕业于同一所国中,甚至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还同班过。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父母要求报考的女子学园再次见到对方。
然而,这一个月以来,对方虽然会称呼自己「班长」,却连一次也没叫过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这件事会让自己感到胸口有些发疼呢?
班长思考着,一边「啪啪啪」地拍掉手上的灰尘,接着沿着来时路走回去搬运剩下的旧书。
「嗯,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努力了。」
班长相信明天依然会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重复着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
就像随处可见的女高中生,深信着世界和平,并且怀抱着想和有些在意的男孩增进感情的烦恼。
所以,当「那个东西」掉落在眼前时,别说是逃跑了,她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是一只她未曾看过的巨大蜘蛛,头部密密麻麻的复数眼睛闪烁着赤红色光辉凝视自己,眼神就像是找到了猎物一样。
「啊……」
班长本能地察觉到了。
察觉到自己即将死亡。
察觉到自己将被眼前的怪物杀死。
明明完全没有任何真实感,却能感受到浓厚的死亡气息。身体颤抖着,牙齿「喀喀」地发出声响,面对绝望般的恐惧,眼泪从眼眶滑落。
「早、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坦白说出来就好了。」
话语方落,蜘蛛怪物以一种迅猛的速度朝自己冲过来。
身上传来一阵冲击,身体被压倒在地,疼痛的感觉爬满全身,快要不能呼吸了。
紧接着,剧烈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原来是蜘蛛怪物撞上了校舍。
为什么自己还没死呢?还是说其实已经死了,只是自己还没察觉而已?陷入不着边际的思考,班长四下张望,接着和为了拯救自己,奋不顾身闯入死亡危险的少年四目相接。
那是美丽双眼犹如透明水晶的白发少年。
力量不知蕴藏在那纤细身体的什么地方,细瘦的手臂有着异常巨大的力量,当她察觉到自己被对方抱紧时,她发现自己脸红了。
「你没受伤吧,神崎同学?」
明明是如此惊险的状况,但在对方喊出的不是班长,而是自己「名字」的瞬间,胸口剧烈地跳动起来,班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不可以乱动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要动喔。」
一织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四柄画有符咒的苦无,接着朝自己的四周丢了出去。
他闭眼集中魔力,口说观世音菩萨的其中一名化身——马头明王心咒。
据说有着女神般和蔼神情的观世音菩萨,在祂的化身之中,这是唯一一名拥有愤怒面容的菩萨,而其力量是驱除邪恶并且消除所有灵魂。
「归命于甘露教法增上尊,破坏一切魔障吧!」
双手刻画印记,祈祷守护,也就是护身结界。以刺入地面的苦无与一织作为中心,形成了一道金字塔形状的青白色光墙。
本来,给魔师为了随时触发名为「给魔」的大规模精灵魔术,因此几乎无法施展其他的精灵魔术。给魔师是只靠自己一人,就连自身都保护不了的脆弱存在。
但是,一织并没有就此放弃。
对魔术师而言,所谓的血统相当于「地图」。
所有的流派、所有的魔术体系,都以某个「目的地」为目标前进。
然而,从人类短暂的生命来看,终究无法抵达目的地,所以才会在血脉中留下「路标」,将至今沿路走来的路标托付给后世、门徒、子孙、抑或是某人。
所谓的魔术师才能,其能力单纯只是用来解读地图而已。
也只有拥有才能的魔术师,才有办法做到更进一步留下路标。
魔术师作为目标的「目的地」,也会因为流派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称呼方式。
有的称之为「神」,有的称之为「恶魔」,有的称之为「根源」,有的称之为「深渊」,也有的称之为「鬼」。
换句话说,所有的魔术一旦追根溯源,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从相同「源流」展开的。
也因为如此,一织在自学神道教、佛教、阴阳道之外,其自学范围甚至包罗了其他现有的所有魔术体系,在这样非比寻常的持续努力下,他获得了一项异能。
被命名为「模仿魔术」的这项异能,虽然远逊于本家的本源魔术,然而如果是一织本身擅长的白血之术——也就是专门防御和恢复的白魔术的话,即便宗派、信仰的神祇有所不同,「某种程度」上还是能将其施展出来。
虽然至今能活用的魔术数量还很少,控制能力也还很青涩拙劣,但是对一织而言,这却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
啪叽叽叽叽——
蜘蛛怪物——应该在昨晚就打倒的土蜘蛛,用身体冲撞试图破坏结界。闪电在四周迸发,
妖魔肉体被焚烧的恶心臭味笼罩四周。
如果是本源之术的话,瞬间就能将这点程度的低级妖魔消灭了,但是模仿魔术没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是什么……咳咳咳。」
班长状似痛苦地低咳。糟了,一织心想。
妖魔的肉燃烧后,其烟雾里会混入阴之魔力,有别于身为魔术师的自己,对于身为普通人的班长而言,这阵烟雾会成为名为瘴气的毒气。
正常来说,触碰到结界的妖魔会像碰触到烧烫的铁一样立刻退开,但是此时的土蜘蛛即使身体因焚烧而逐渐溃烂剥离,却依然持续攻击结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织再度开始刻划印记。
尽管一织只能施展不完全的术法,但是他对于魔力的释放量却很有自信。对方不退开的这一点反而对他有利,他只要直接碾碎对方就好。
「归命于甘露教法增上尊,破坏一切魔障吧!」
一织再次诵读心咒,注入其中的庞大魔力强制将结界的输出向上提升。
迸发的闪电变得越发激烈,耳边响起骇人的吼哮声,土蜘蛛一边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边融化,接着像是被火点着身体般开始疯狂挣扎。
一织不在意地持续用最大输出释放结界。
没多久,土蜘蛛的身体表面仿佛沸腾般开始冒泡,下个瞬间,它的身体宛如气球般开始膨胀,接着炸成粉碎。
「结、结束了吗……?」
班长语气微弱地开口问道,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欢悦神情。
然而一织却依然带着难看的表情抬头看向天空。
三只新出现的土蜘蛛,正紧贴着校舍墙壁朝这里俯瞰。
欢悦陡然转变成绝望。
三只土蜘蛛和已经消灭的那只土蜘蛛一样,它们毫不畏惧结界冲了过来。
闪电不停闪烁,与先前无法相比的瘴气开始溢满周遭。
「班长!」
接触到瘴气的班长,犹如断线人偶般蜷缩在地上。
低级的妖魔是不可能会破除这个结界的,如果只有一织在这里,只是维持结界他可以撑好几个钟头都没问题。
不过,脸色苍白地昏厥过去的班长,大概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吧。
「既然变成这样……」
没有攻击手段的给魔师,其实有一个唯一可以对敌人展开反击的禁术。
然而施展这项魔术的前提,是必须直接碰触到对方才能发动,因此对于没有战斗力量的给魔师而言,这同样是一个以死相搏的危险魔术。
可是即使如此,一织依然毫不犹豫地握紧右拳。
就在这个时候。
磅磅磅——
剧烈轰鸣声响起的同时,金黄色的火焰将紧贴着结界的土蜘蛛燃烧殆尽。
看到周围飞散的火之精灵,一织猛然抬起头。
「玲奈,你来了!」
当他在学园里察觉到妖魔的气息时,为了阻止牺牲者出现,一织率先前往妖魔所在的地方。玲奈同样想到了他在发现妖魔的气息后,会选择前往的这个可能性。
然而满脸欣喜地抬起头的一织,脸色却在瞬间变了。
「哈啊、哈啊……」
玲奈大概是竭尽了仅剩的所有魔力吧。
强制解除兽化的玲奈,就这么举着释放魔术的右手,背靠着校舍墙壁颓然倒下。
只需要看一眼,一织就知道她这是因为魔力缺乏而产生的中毒症状。
将班长安置在结界里,一织慌慌张张地冲向玲奈,然后查探她的脉象,并把手放在她的下腹上。
然而挡住一织急忙想进行给魔的手的,却是一脸铁青的玲奈本人。
「我说过……战场上是不需要你的,你就那么无法……信任我们吗?」
玲奈虚弱的双眼里所蕴含的,是愤怒以及悲伤。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玲奈你才是,为什么你不肯理解我的作法!」
因为相信、信赖,在最后选择自己行动的一织感到十分焦躁。
正当两人互不相让地瞪视彼此时——
「我现在就帮你给魔。」
一织单方面地告知对方。
玲奈什么也没说,从一织身上转开视线。
这个举动让一织变得更烦躁,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接着朝位在下腹的给魔之印伸出手开始给魔。
然而,彼此交错对立的情感让给魔的进行十分不顺利,就算他注入魔力,玲奈体内的魔力却迟迟没有获得补给。虽然一织拼命给魔想让对方多多少少补充一些魔力,但是也许是听到了骚动,他发现有人靠了过来。
然后——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似乎是消灭了潜伏在附近的妖魔,解除兽化的由衣跑了过来。
「由衣!」
「我知道啦!总之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玲奈就交给我吧,一织你负责那边那个女孩。」
由于魔力缺乏而产生中毒症状的玲奈,以及因为瘴气而产生中毒症状的班长。
不管哪一边都必须紧急处理才行。
一织和由衣各自抱起少女,朝保健室的位置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