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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一织却出现在保健室呢?」
「……我、我的心已经碎了。」
一织趴伏在绫香的办公桌上说道。
在那之后,虽然一织被闻讯赶来的教师们救了出来,但是他已经彻底体会到,那是连在有魔术和妖魔的世界阴暗面也绝对看不到,属于青春期少女所拥有的可怕武器。
「……我已经……嫁不出去了。」
「我会娶你的,你就打起精神来吧,一织绝对会成为一位好太太的。」
绫香露出像是猎食者抓到猎物的温柔微笑。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恢复精神呢!?话说回来,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别当真啊!」
「唉呀,可是我不是在开玩笑喔?」
绫香动作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即使清楚对方的行为和以前一样只是在逗弄他而已,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所以呢?我已经听到传闻了,这是真的吗?」
「呃,怎么连绫香姐都……」
「这里可是女子高中喔,所有女孩都喜欢听谣言或是秘密之类的呀,更别说是绯闻这种马上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特别是这次的谣言,情报在转眼间就扩散出去了。」
「呜呜,这就是资讯化社会的弊害啊。」
「唔,不过没有得到他人许可就拍照的女孩也要严加警告才行,但是这次会被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绫香把手机里的显示画面拿给一织看。
手机里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玲奈和一织」的照片,另一张是「由衣和一织」的照片。如果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看到这两张照片,这样的照片绝对会被误会。
「等等,为什么绫香姐会有这两张照片啊!?」
「这是刚才学校的公告网传给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全校学生都知道了吗!?」
这是武藤一织平稳学校生活终结的瞬间。
「来,喝了这个冷静一下吧。」
她将飘散热气的马克杯放到一织趴伏的办公桌上,印有可爱乌龟图样的马克杯正飘着可可亚的甜腻香气。
「……谢谢。」
「所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那和今天早上的事情有关系吧?」
双手捧着马克杯,一织开始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打倒妖魔核心的经过。
所谓的妖魔在绝大多数的场合中,是自然发生的灾害之一。
长期沾染土地的邪恶龙脉的流动,以及人们的怨恨所产生的邪气在取得容器后,便会进而化为「邪物」,这正是被称为「妖魔」的存在。
或许是「门扉」过去曾经开启的影响,比起其他地方,在这片龙脉复杂交错的土地上,妖魔的发生率高得异常。
但是最近,一织等人却连续好几天都捕猎到妖魔。
正常来说,龙脉的流动会恢复正常,邪气被袪除后,出现邪物的机率应该会暂时受到控制才对。
「可是昨晚却出现了『土隐』是吗?」
土蜘蛛正如其名,是被归类在「地」之属性的妖魔,是类似测量土地歪斜程度的存在。
一旦强制切开大地、或是污染大地,龙脉就会因此产生歪斜的乱象。
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的妖魔,其中之一正是土蜘蛛。
如果放着土蜘蛛不管,土地的歪斜与乱象就会犹如淤泥般逐渐堆积,最终引来最糟的状况,等同灵体灾害的「土隐」妖魔就会因此涌现。
从古至今,这种情形被视为土砂灾害,人们为此而感到恐惧。
「不过,因为以邪气聚拢并转化为妖魔的情况来说样子很不对劲,所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
武藤家族存在着从神之世代开始,便守护人类至今的历任给魔师流传下来的战争纪录。那是一本极为重要,名为《百鬼夜册》的魔导书籍,只有给魔师才看得懂。
「那座山附近是叫做『笹冢』的地方吧?」
「是呀,那里还曾经有过一间大神社喔。」
「嗯,那间神社是因明治时代的神佛判然令而被拆除的吧,那你有听过『笹冢岭的鬼』的传闻吗?」
「是附近国中小学十分有名的寓言故事吧,喜欢恶作剧的小孩或是不听话的小孩,就会被笹冢岭的鬼吃掉对吧?秋田县的生剥鬼也很有名,不过把鬼这种邪恶存在冠上能够除去厄运、驱邪等祝福的说法,并将其评价为会带来幸运的神祗,平定人与妖双方的纷争是自古以来的招数,也可以说是术法吧。所以说,你说的笹冢岭的鬼怎么了吗?」
「土隐发生地点的旁边就是笹冢岭。《百鬼夜册》提到,在平安时代后期,似乎有一只鬼被封印在这附近的山里,我想这大概就是『笹冢岭的鬼』的故事来源,同时也是这次土隐出现的原因。」
「鬼」源自于「隐」一词,原本是指看不见的东西、无法碰触的东西等,是超乎人类智慧的存在。
「鬼……『隐藏之物』吗?原来如此,所以才延伸出『土隐』一词对吧。封住鬼的封印随着时光流转而产生动摇,这在日本是常有的事。从根本上来说,管理封印的神社被拆除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至今都没有人受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从昨天到今天,不到一天就调查到这些事,还挺行的嘛,不错不错。」
绫香揉了揉一织蓬松凌乱的脑袋。
「真、真是的……」
「后面的处理就交给我吧,我会委托协会出面『降伏』受到污染的土地。就算彻底根除被封印的鬼,鬼曾经存在而产生的灵力歪斜,也会引来单纯的龙脉乱象所无法比拟的新的歪斜。」
基本上,四神兽家族是专门根除邪物的驱魔师家族。
精灵魔术是种强大无比的术法,然而它也存在着非常难以操作与掌控的一面,更别说「降伏」需要用到对细节敏感而纤细的作业能力,因此委托专门的魔术师是最佳选项,也就是所谓的「术业有专攻」。
「那就麻烦你了,绫香姐。呼,这么一来就解决一个烦恼了。」
说完,一织大口喝起热可可,让自己沉浸在放松的心情里。
接着——
「真是太好了呢,一织。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关于由衣和玲奈的处分吧?」
听到绫香的话,一织差点把手中的马克杯给弄掉了。
「绫、绫香姐,你怎么——」
「我当然知道呀,我可是受命于四家的监察官耶,我不只知道你擅自前往战场,也知道那两人利用四神之力打架喔。」
看到绫香露出不同以往的严厉语气与神情,一织的脸色发白。
「……对不起,没把这些事告诉你。」
「没演变成严重事件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你无法认同那两人身为巫女的行为,我能用我的权限通报四家喔?毕竟这次她们真的不值得同情。」
和绫香相反,一织表情温柔地凝视着手中的马克杯。
「直到今天早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刚才那两人,由衣和玲奈已经为昨天的事向我道歉了,所以我打算原谅她们。」
高贵且高傲的少女,主动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为此道歉。
知道坦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有多么困难,一织明白两人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到这件事。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对她们是不是有点太好了?给魔的事情也是,你对那两人的态度太过特别啰。如果是巫女的候补人选,其他还有很多人喔?」
「说得也是,我确实对她们很宽容,不过抱歉,我已经决定好了,因为她们两人对我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呀,而且她们绝对不会再做出同样的行为了,我相信她们。」
「你觉得这么说能让我接受吗?一织,不要陷得太深了,虽然我告诉过你要和她们增进感情,但是这是有限度的。她们是「最初的两人」,是继承巫女业障的两人喔?」
绫香的眼神有别于平常变得锐利,嗓音也变得十分冷硬。
「……说得也是呢,我明白,我很清楚。」
被选为「最初的两人」的巫女,必然会因为战斗而丧命。
即使是被誉为史上最强给魔师的父亲,也在十五年前的战斗中失去了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也就是一织的母亲。
那是一场即使在四神兽家族之中,也被视为是最大禁忌的惨烈战斗,就连继承武藤家族成为当家的一织也知道得不多。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保护了刚出生没多久的自己。同时他也深刻地明白,不多谈此事的父亲至今依然深爱着母亲,并且直到现在仍为此感到悲伤、后悔、痛苦不已。
一织绝对不把引人注目的白发染黑,正是对未曾谋面的母亲表达思念。
「当时刚出生不久的你被托付给还小的我,逃到武藤家流传下来的地下大灵庙。等一切结束回到地上,我看到的是哥哥像即将崩坏般悲叹,并且像要哭哑喉咙似的恸哭。这也许是我任性的请求,可是我不希望一织也遭遇到那样的事……」
看着神情悲
伤的绫香,一织温柔地微笑。
一直以来,绫香守护着从小身体不好,还有体质上容易被妖魔盯上的一织。
作为母亲和姐姐,她一直很疼爱他。
直到现在,她依然撑着诅咒感染尚未完全驱除的身体支持着一织。
那么,这具身体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一织将头发往上拨,露出一直以来被自己藏起来的「银色」瞳孔。
为了让这名自己像姐姐般爱戴、像母亲般深爱的女性看到自己的成长,为了传达自己没问题的讯息。
「父亲告诉过我,对给魔师而言『最初的两人』究竟担任什么样的角色,也说过死后她们会成为守护我的『式神』。可是由衣和玲奈是我的另一半,就连心也是,所以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她们死掉,不管使出什么手段我绝对会保护她们,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和精灵们约好了。至于觉悟,我早就下定决心了喔。」
每当一织开口说出一句话,精灵们就非常地高兴。
少年的周围充斥着风,眼中蕴含着火,心如盘石不受动摇,魔力则如汨汨流出的水。
那是他隐藏超过十年岁月的想法,是他年幼时的决心,也是他不断坚持至今的修行成果。
◇
绫香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前的光景让她无法置信。
虽然有句成语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这名少年究竟爬到多高的境界了呢?绫香在心中这么想着,不对——她摇摇头。
这是武藤一织原有的实力。
少年征服了无数的精灵,不是因为命令也不是等价报酬,更不是使其隶属于自己。
他只用「生存态度」就征服了精灵。
就算是继承四神之血的人,也无法违抗「容器」的界限,无法突破身为人的界限。
因为力量过于强大,所以只能驱使寄宿于血脉中的一个精灵。
然而一织却让四大属性的所有精灵——随侍在侧。
这到底是什么迷住精灵的体质呀。
自古以来,便有数个精灵将力量无偿借给看上的人类的报告。
被湖之精灵迷上,王者被赋予剑的传说。
被月之精灵感谢,老夫妇获得莫大财富的故事。
被海之精灵一见倾心,青年得到前所未有技能的童话。
而眼前的少年,征服了火、水、风、土等统治世界四大属性的所有精灵。
仿佛是传说中统领四大精灵的王兽,就像是「麒麟」一样。
绫香对一织的将来感到不安,不只是因为他在这个年纪便达到给魔师的最高境界,还有他的潜在能力。这孩子往后到底会让多少女人为他疯狂呢?自己也在那些人之中虽然让她感到高兴,但是心情却也变得有些复杂。
「你合格了一织,就连固执的地方也和哥哥一模一样呢。」
绫香揩去眼角的泪水,像是感到困扰似地说道。
「绫香姐,这么说的话……」
「抱歉,对你说出这种试探的话,因为我想知道你的觉悟有多深。我以受命于四家的监察官身份下令,武藤一织,这次的事情将完全交由身为给魔师的你,请你拿出责任感进行处理。」
「了解!!」
一织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一边在心里斥责快被融化的自己,绫香说道。
「那么,一织就快点回去『上课』吧。」
「咦、咦咦咦咦咦咦——!?」
一织的笑容瞬间冻结,变成了孟克的呐喊。
「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况且这可是你擅自前往战场的惩罚喔。」
「怎、怎么这样!现在走出去的话,我肯定会被杀死耶!?」
「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秘密武器了。」
打开桌子的抽屉,绫香从里头拿出黑色发箍。
「把这个戴上。」
「原、原来如此……这是能隐藏身体,拥有『隐行』技能的魔术道具对吧?」
「不是喔,这是我在百元商店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发箍——我说喂,你这是打算躲到哪里!?快出来!」
「我〜不〜要〜」
一织躲在桌子底下,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摇头。
「你刚才的觉悟都到哪里去了呀!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等你对自己有自信了,我就帮你剪头发。现在已经没时间了,你就用这个忍耐一下吧!」
「呜〜」
「就算你摆出那种表情也没用。」
即使被一织瘫坐在地露出小狗般的表情激起保护欲,绫香依然狠下心把发箍戴在他的头上。
「前、前面……我清楚地看到前面了啦!」
隐藏的一切都曝光了,一织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额头。
「回到教室时,如果有女孩子一直盯着你看,记得要对人家微笑喔,这么一来就能解决一切了。来,快去快去。」
用力推着还想要逃跑的一织的背,绫香把他赶出了保健室。
「啊啊啊,灯光好亮喔〜我的眼睛〜」
一织一边呻吟,一边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男孩子就是要越挫越勇。在一旁静静观看守护,也是身为女人应尽的职责。
站在没有人的保健室里,绫香呼出一口气,接着走向用隔帘隔开的病床,唰地一声一口气拉开隔帘。
「为什么不出来?刚才明明就有绝佳的机会在等着。」
眼前赫然出现两名红着脸,一副扭扭捏捏模样的少女——由衣和玲奈。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我没有颜面去见他。」
绫香用一种「工作还没结束哪」的温柔眼神注视着她们。
◇
「武藤同学没事吧?」
班长一直很担心已经上课却没有回到教室的一织。
虽然她不太记得前几天的事情,但是她听保健室的校医说是老旧的瓦斯管线裂开,也听说那时候偶然在场的一织救了自己。
无论如何都想向对方道谢的班长,原本在医生的嘱咐下必须再静养一天才能来上课,但是她还是勉强自己来上学了。
然而身为重要关键的一织却不在教室,至今一直没有回来。
班长在抄完黑板上的内容后,无所事事地摆弄自动笔。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教室的门。
班长下意识地抬头,印入眼帘的冲击画面让她不禁吞了口口水。
手中滑落的自动笔掉到地上,干涩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直到刚才还有些吵闹的教室,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变得安静,班上的所有人都被站在门前的少年夺去了目光。
如果说人类是感性的生物,那么少女们最先涌现的情感,毫无疑问正是「畏惧」,这名少年美丽得令人畏惧。
仿佛是一流画家想象着不存在于这世上的最美丽存在,并且将其描绘在画布上一样,完美无缺的容貌太过端正也太过美丽,看起来既不像少年也不像少女,他就像不存在于世上的魔性存在。
但是这是现实,站在门前的少年此刻就在眼前。
沐浴在阳光下的白发戴着发箍,瞳孔就像金刚石般散发出妖异的光芒,宛如花瓣的嘴唇显得光亮而水嫩。
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身躯,都为散发出香气的少年增添了万分的色彩。
不只如此,乍看之下似乎难以亲近,拥有美丽容貌的少年正一脸不安地垂下眉毛,两颊因为害羞而染成粉红色,最终杀着则是令人神魂颠倒的上扬视线攻击。
「好、好可爱。」
是谁说出了这句话呢?
也许,这是班上所有人的心声也说不定。
班长沉浸在游移的思考中,感觉全身就像麻痹一样发烫,心脏则像崩坏似地叫嚣着,胸口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出现这种反应的不是只有自己。
隔壁位置的同学以及再过去一个位置的同学,甚至就连站在讲台上的女教师都纷纷伸手按住胸口,仿佛发烧似地凝视着少年看得入迷,并且被少年深深吸引。
回到教室时刚好在上课。
是国文课,任课教师今年二十六岁,由于是这所学园的教师,所以理所当然是名女性。
一织一进到教室就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接着不等老师回答就急忙走向座位,这段期间大约花了十二秒。就眼前不习惯的视野来说,算是还过得去的速度。
一坐到座位上,便感觉到从周围三百六十度投来了视线,肯定是因为早上发生的事情吧。心情变得沉重,感觉就像是芒刺在背一样。
「你、你是武藤同学……对吧?」
声音从斜前方的座位传来,一抬起头,就看到班长满脸通红、眼神湿润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对方的眼镜有点歪了。
「班长!才过一天而已,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啊,嗯……我没事……」
不知为何,班长的语气突
然拘谨了起来。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本来还很担心你呢。」
一织一露出微笑,班长便红着脸,头顶上冒出一阵烟停止了运转。
「那、那个……嗯,武藤同学?现在是上课中,请不要私下聊天……」
国文老师不知为何,拿着教科书半遮着脸说道。
「好、好的,对不起。」
竟然被老师骂了,好丢脸。一织面红耳赤地连忙开始准备上课的东西。
但是不管怎么翻书包,都找不到现代国文的课本。太糟糕了,一织有种想哭的感觉,明明已经再三小心避免忘记东西了,结果昨天一阵混乱,就忘了确认要带的东西。
插图p167
虽然想拜托同学借看课本,但是对于无法融入班级的一织而言,上课途中做出拜托同学「借我看课本」的举动是非常、非常、非〜常需要勇气的事。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烦恼了,因为早就已经开始上课,更别说自己是迟到进教室,不能再造成老师和同学的困扰了。
一织做了个深呼吸,下定决心。
「好、好吧。」
下定决心后,一织打算向左右两旁的其中一位同学搭话,但却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转头一看,只见坐在右边座位的——名字想不起来,要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把班上接近三十人的同学姓名背起来也太强人所难了。
总之,一织将鲍伯头少女命名为A同学——一看过去,只见A同学不知为何正用一种像在看神秘东西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且一和A同学四目相对,对方就红了脸,像是害羞似地垂下头。
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是有种非常难开口拜托对方「借我看课本」的气氛。
于是,这次换坐在相反方向的少女——B同学对他开口说话了。
「那、那个!要是你忘了带课本,要不要和我一起看呢?」
B同学像是感到害羞一样,小心翼翼地摊开课本。
真是天助我也,一织的表情一口气转为明朗的笑容。
然而——
「啊〜〜〜」
这次换B同学突然满脸通红地用摊开的课本遮住自己的脸。
「太、太狡猾了!如果是课本我的也能借你看呀!」
复活的A同学,打开上下颠倒的课本说道。
「那我的也借你。」、「不对,要看我的才对武藤同学。」、「我也是、我也是!」
四周的女同学,用一种左邻右舍的气势同时站了起来。
「大家别争了,这样会让武藤同学很困扰吧?要看课本的话,就借我的给武藤同学吧!」
班长毅然决然地插入快要吵起来的女同学中。
一织独自留在座位上,脸颊滑落一滴泪水。
「咦——!?」、「为、为什么哭了呢,武藤同学!?」、「一、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对吧!」
无法融入班级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是自己想太多了,因为大家对自己是如此的亲切啊。
一织对骚动的同学摇头回答。
「不、不是的,对不起,让大家吓到了。谢谢大家,我很高兴喔。嘿嘿,都上高中了还掉眼泪,很丢脸吧。」
一边揉着泪湿的眼睛,他露出一抹梦幻的笑容。
这时候的一织并没有发现,旁人是如何看待、定位自己,也没有发现包括老师在内,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
也就是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到、感觉到、并接收到一织流露那抹既梦幻又像一碰就坏的笑容。
结果,老师、班长,以及所有女学生都红着脸表情痛苦地按住胸口,在发出「啊啊」的声音后昏倒在地。
特意勉强自己出席的国文课,就这样变成了自习时间。
◇
正当一织在教室里遇上大危机的时候。
「有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听了绫香的问话,由衣和玲奈沉默地点头。两人捧在手中的马克杯,袅袅升起了热牛奶的热气,杯子上分别绘有小猫与小鸟的可爱图样。
「绫香老师……我可以请问您吗?」
玲奈问道。
「可以呀,你问。」
「一织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那个……知道命运的事呢?」
「这个嘛,在你们知道真相的更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听完绫香的回答,玲奈感到十分后悔,胸口像是被撕裂般地疼痛。
「这样的话,我至今所做的那些事……不就只是在伤害那家伙而已吗……」
由衣也一脸难受地垂下眼睑,表情懊悔地咬唇。
「越是亲密离别就会变成一种撕裂身体的痛楚,心也会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我之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出你们是因为心里有一织,才会用冷淡的态度对待他,毕竟你们小时候是那么地亲密呀。」
两人在十岁生日的时候,分别从自己母亲口中得知身为给魔师的巫女,加诸于「最初的两人」身上的死亡命运以及「护国之鬼」的内情。
死亡后会化为守护主人的鬼,转生为式神,成为没有战斗力的给魔师的剑与盾,直到给魔师死亡为止,直到死亡真正地分开两人为止,共同服侍给魔师是两人的职责。
无论是由衣还是玲奈,对这件事都没有异议。
即使年幼,但是因为是魔术师,所以知道像命运这种暧昧不明的现象,是真正存在的事。
即使年幼,但是因为是魔术师,所以明白像死亡这种绝对性的东西,不代表是永远的别离。
但是两人都很担心某件事。
那就是自己的主人弱小又不可靠,但是却是自己非常喜爱的少年。
不希望让他感到悲伤。
所以两人主动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决定要让一织讨厌自己,因为她们想借此将一织从失去两人的心灵受伤中拯救出来。
那一天,从那个时候开始,由衣和玲奈便将自己对一织的宝贵心情与想法锁进了「相框」。可是——
「你们自己也知道吧?不管再怎么冷淡对待,就算拉开距离那孩子也不会逃避,而是笔直地正面面对你们。而且你们也察觉到了吧?察觉你们其实不想被他讨厌的心情。你们把那孩子想得太单纯,也可以说是太小看他了。假如你们明天就会死去,那孩子将会一辈子记得你们,作为永不消失的心伤,并且一生深陷于自责的情绪之中,这才是……那孩子呀。」
一织知道一切,不管是巫女的业障、死亡命运,还是其他的事。
在比她们更年幼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并且独自一人面对命运。
在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天真地玩耍的时候——
结果她们的行为就只是将一织当成借口,从自己会受伤的情况逃开而已不是吗?用过分的态度激烈攻击他,最后甚至还用从一织身上获得的力量自相残杀。
没有脸去见他,不可能会被原谅,自己绝对被他讨厌了,她们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是一织却说了「原谅」。
斗大的泪水不停地从两人的眼睛溢出。
「虽然是很普通的台词,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比起因为不做而后悔,不如做了再后悔』吗?这句话是真的喔。作为人生的前辈,我要给你们一个忠告,然后我请求你们,就像那孩子试图去守护你们一样,请你们也守护那个孩子。」
两人一边流泪一边说:「好。」
她们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
将少女们送离保健室,一直以为还不成熟的少年少女们,超乎她预期的成长,令绫香看到希望并为此感到高兴。
「互相提升彼此的能力,这真的是很棒的关系呢。现在就好好地烦恼、冲撞,并且去歌颂青春吧,这将会——成为跨越命运的力量喔。」
不管是巫女的业障也好,死亡的命运也罢,绫香对此完全没有悲观的想法。如果是这些孩子,如果是一织的话说不定能办到,她是真心如此认为。
不足的地方就由身为大人的自己补足。这么想着,绫香做出新的决心。
「加油,由衣、玲奈,因为你们要挑战的事情现在才正要展开。」
之前一直担心三人的关系,现在应该会回到像从前那么好吧。不对,毕竟是正值花样年华的男女,必然会被更强烈的羁绊连系在一起。
「不过因为还是高中生,所以要注意不能让他们变成糜烂的男女关系。」
这部分就由年长的自己来提醒并监督吧。
这么想着,绫香把手伸向放置在桌上的马克杯,打算拿去清洗。
下一瞬间。
啪叽一声,耳边传来刺耳的声响,只见由衣和玲奈绘有小猫与小鸟的马克杯,裂成两半在桌上滚动。
就好像在暗示两名少女的未来——
2
由衣和玲奈提早离开了学校,出现在某个公园里。
那是小时候常和一织一同玩耍的公园。
「不小心聊了好久
呢。」
坐在公园的游乐设施上,由衣一边眺望美丽的夕阳一边说道。
「是呀,真的呢,究竟隔了多少年呢?」
玲奈也同样抬头仰望天空。
「玲奈,抱歉,让你翘课。」
「不用放在心上,由衣。呵呵,其实我呀,一直想尝试这样的事情喔。」
「这么一来,我们的关系就从朋友升级成酒肉朋友了呢。」
「你要说的应该是至交才对,意思是无法取代的『朋友』。」
「我说玲奈你呀,还蛮常不经意地说出让人害臊的台词耶。」
「由衣也常常说出让人感到非常害臊的台词喔?」
两人对看同时笑了出来。两人发出声音大笑,笑着笑着,她们站了起来。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啪叽一声响起了打雷似的声音,由衣身边的风之精灵开始骚动,敏锐的嗅觉嗅到妖魔飘荡在大气中的微弱臭味。
「……这股气息是昨晚的妖魔?可是好像不是漏网之鱼呢。」
玲奈也察觉出敌人的存在了。
「是有另一只妖魔被封印了?」
「土隐吗?那可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高等妖魔,还真是不能松懈的对手呢。」
「咦〜让如此爽快就打败对手的玲奈说出这句话,真的很没说服力耶,听起来反而像在讽刺唷?」
「真、真是的,请不要拿我开玩笑。那时候的我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叫我再做一样的事情我可办不到。」
玲奈闹别扭似地鼓起双颊。
「不过对上我们两个,倒也不是什么赢不了的对手。」
「是呀,那当然。」
仿佛在探询彼此的意图,由衣和玲奈看向彼此。
「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去喔,我、我可不是特地为了让那家伙开心才这么做的。不是说要靠自己洗清污名吗?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没脸去见那个家伙了。啊〜不过要是再擅自做出这种事,那家伙会不会因为这样又生气啊……」
由衣一脸烦恼地拨弄头发。
看着烦恼的由衣,玲奈微微一笑,也主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过去在骑士的时代,有人完成了一件大事并因此受到宽恕,免除其罪名。我们一起去做吧,由衣。然后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再去道一次歉呢?」
「啊,这主意听起来不错耶!」
「是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要不要盛装打扮再一起去找他?那家伙肯定会吓一跳的。」
「这、这是要用美人计吗!?」
「……不对,我可没说是美人计。我说玲奈,你还蛮那个的耶,看起来虽然很正经,但其实对色色的事情很有兴趣对吧?」
「才、才没那回事!」
看着明显慌张起来的玲奈,由衣呵呵地笑了。
「我说啊,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仔细想想,我们两个不都是那家伙的雌兽吗?等等,你、你干嘛脸红啊,这样不就像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这、这句话不管怎么听,听起来都很不对劲呀!你、你说谁是雌兽啊!」
「可是事实不正是如此吗?还是说玲奈,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怎么可能没关系!由衣你好坏心喔。不过我们是最初的两人,所以怎么可能和他结合……」
「嗯,那就让给我吧。」
「什么!?」
「我觉得那家伙挺不赖的,虽然我以前就一直这么觉得,但是自从上了高中他就变得扭扭捏捏,这一点让我很失望,不过他还是他啊,不管变得再多,内心还是一样的。因为在他对我们生气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啊。」
虽然说着自己很害怕,但是想起被怒吼的情景,由衣表情愉悦地笑了。
「我已经决定要对玲奈坦白,因为我们不是情敌,而是同族的雌兽啊。啊,你可别把这件事告诉那家伙喔,一想到他得意的模样就让我觉得火大。」
「由衣你太狡猾了,我也一直觉得一织是个很棒的男性!」
「你说的很棒,是指喜欢的意思吗?」
玲奈的身体一颤,接着红着耳朵微微点头。
「喔〜玲奈你果然喜欢那家伙。嘿〜嗯〜原来是这样呀〜」
「你、你那是什么态度,真是令人不快,明明由衣自己也说喜欢一织……」
「我只说我觉得那家伙挺不赖的,可没说我喜欢他唷?」
由衣露出胜利的笑容。
「啊啊!太、太卑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骗了我吗!?」
「啊哈哈♪ 玲奈你真的很可爱耶,你也多让那家伙看看你这一面嘛,他看了肯定会马上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我不理你了!」
「一起加油吧,玲奈,在各方面都是,因为我们此刻就站在这里呀。我已经决定放弃去为将来的事情烦恼了,因为那家伙只看着眼前喔?那么,我们也不能再做出那些丢脸的行为了。」
「呵呵,果然还是由衣比较会说这种让人害臊的台词呢。」
黄昏时分的无人公园。
两名少女一脸开心地笑着,两匹野兽将其力量释放出来。
等她们抵达昨晚的战场——笹冢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此时正是魔的力量最为高涨,邪气获得力量转化为妖魔的逢魔时刻。
两只野兽各自穿着战袍,在空中飘舞着。
「就是这附近吧。」
「是呀,可是这股气息究竟是……由衣,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玲奈进入警戒状态环视四周,周围笼罩在浓雾之中,导致眼前的视野十分恶劣。
「没有,我只有闻到土隐的臭味而已,可是……为什么呢?风在害怕。」
两人感到不对劲,就这么直接登上山岭。
到达山顶后,眼前出现了一座最近刚落成的瞭望台。
此时明明是远眺夜景的绝佳时间,但是辽阔的停车场却连一辆车也没有,也看不到任何人类。
由衣和玲奈不对劲的感觉增加,开始感到不安。这里连驱离人类的结界都没有,整座山充满了与其相似的「某种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土隐的臭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两人一边警戒一边在浓雾中行进,爬上连接停车场和瞭望台的楼梯后,能看到外墙是用白色大理石建成的圆柱型瞭望台。
两人在那里发现了「土隐」。
必须抬头才能看清的巨大身躯,长出无数浓密棘刺的粗壮足部,强韧的下颚像是能一口吞掉人类那般巨大,散发不祥光芒的复眼正闪烁着红色光辉——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死掉了……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眼前所见,是土隐颓然倒在瞭望台的正面楼梯上,尸体模样凄惨地散发出异臭。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近妖魔尸骸——
「玲奈!」
「我知道!」
由衣脸色一变拔出剑柄,一旁的玲奈则是脸色难看地举起长枪。
在强大妖魔的尸体旁边,出现了一名「女人」。不对,虽然对方的外表看起来是人类,但是她并不是人类,而是「非人」。
因为从女子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气息,不只如此,虽然看得到对方,但是对方的存在感却像是一个不注意就会失去踪影般朦胧。
没错,在她们眼前的,就像是随时会「隐匿」不见的存在。
她们察觉到眼前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同时也发现到这气息是充斥整座山林的「正主」。
会连一个人类都没有是当然的。
因为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兽性本能的人类,都能感受到这种绝望的「死亡」气息正张开了血盆大口出现在那里。
由于少女们拥有强大的兽力,所以才会不慎踏入对方的领域。
那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是超越人类智慧的「隐」。
那是货真价实的「鬼」。
飘扬着一头长及地面的白色长发,鬼的双眸绯红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
是夜,为了修行而像往常那般进行冥想的一织,感觉到胸口涌起一股令人焦躁的不祥预感,他停下进行中的冥想,打开门走到外面。
抬头一看,此时的夜空乌云密布,像是随时都会下雨一样。
「哥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妹妹琉璃正一脸不安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吗?琉璃。」
「那个,我有一些事情想和哥哥商量,还有就是我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胸口的骚动让我很不舒服。」
「我也一样,琉璃。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我感觉到一股非常不祥的气息,精灵们都在害怕……」
琉璃神情不安地按住下腹。
听了妹妹
的话,一织确定了。有什么强大的妖魔苏醒了,或是受到吸引,抑或是被解放,总之他必须马上准备战斗。
为了紧急联络由衣和玲奈,一织施展了共鸣术。
——他和那对「绯红」双眸四目相接了。
啪叽一声,共鸣术被强制中断。
一阵强烈的疼痛,一织按住自己的右眼跪了下来,视野染成一片鲜红。
一织认得这种贯穿右眼的痛楚。
那疼痛和他年幼时「看见」伤了绫香,并打算吞噬自己的东西感受相同。
「哥、哥哥!?」
琉璃脸色一变跑到一织身旁,因为她看到大量的血从一织右眼汨汨流出,白色巫服沾染红色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眼。
「琉璃,我要暂时出门一趟,就拜托你看家了。还有,你立刻联络绫香小姐,请她连络并要求父亲他们立刻回日本。」
一织丝毫不在意自己受的伤,他血流不止地从怀里取出一只老旧的铃铛,接着摇了两次停一拍,又摇了两次之后呼喊:「白。」
借由铃声和古老的契约,武藤家流传下来的古老式神被允许成为「白」。
铃声从某个地方回传,和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名身穿绯红色和服,头上插着一支金色发簪的年幼少女。
「可以麻烦你载我过去吗?」
少女沉默地点点头,随着一阵光芒亮起,化为一匹白马。
「等等,哥哥,琉璃也要一起去!」
「不可以,我不能带不是巫女的人过去。」
一织语气强硬地拒绝。
「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说,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琉璃红着脸掀起洋装的裙摆。
妹妹纯白色的内裤顿时印入眼帘。虽然光滑的下腹和可爱的肚脐都露了出来,但是一织的眼睛却定格在某一点上。
「这是刚才被烙印的,沉睡在我体内的血脉,『青叶之龙』在命令我战斗并猎杀邪物。」
琉璃的下腹清楚地浮现了蓝色的「给魔之印」。
那是作为四神兽家族的成员,已经准备好成为巫女的证据,是新的野兽的诞生。
一织什么也没说,抓住琉璃的手将她拉到马上。
「要加快速度了,抓好。」
「好的!」
式神「白」没有说话,她发出嘶鸣,宛如奔驰于大地般朝天际翱翔。
◇
坐在摇晃不已的马上,琉璃紧紧环抱兄长的腰。
哥哥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自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他只是看着前方。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了,她高兴地想。
如果是平常的哥哥,肯定会为琉璃的安危感到担忧吧,但是哥哥却没有这么做。这代表着信赖,代表她是被依靠的,代表哥哥认同自己成为巫女的事实了。
那么这具身体能做的,就只有「报恩」了。
水之精灵们温柔地环绕在少女周围。
少女真正的名字是青叶琉璃,是四神兽家族的青龙一族。
继承青龙之血的青叶家少女,一织名义上的妹妹为了让哥哥安心向前看,为了守护喜爱的哥哥释放寄宿于体内的兽力。
率领着庞大的水之精灵,巨大的青龙不请自来。
3
那是美丽得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女子。
长至脚踝的白发与绯红色瞳孔,超乎人类概念的淫靡肉体,再配上一身白皙得几近病态的肌肤,像是被血染红般的红唇酝酿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魅惑气息。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副容貌,必然只有「非人」一词可以概括了吧。
她如同妖艳这个字面上所表现的,是个带有妖冶魅力、阴森美感的鬼。
鬼停止隐藏,睥睨着两名少女。
光是如此,拥有神兽之血的由衣和玲奈,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般无法动弹。
接着鬼抬头看向夜空,眯细了眼。
美丽的月亮高挂,沐浴在月光底下的鬼表情极度冷静,看起来格外神秘。
「真是个美丽的月夜哪,汝等不这么认为吗?」
那是一道甜腻而缠绵的嗓音。
由衣和玲奈没有回答,她们举起武器指向鬼。
但是,两人的手和身躯,却像是恐惧的孩童般颤抖着。
「首先,妾身先称赞汝等为妾身所行的隆重仪式吧。汝等献上的供品甚是美味,托了汝等的福,妾身才能从绵长的沉睡中苏醒。」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由衣拼命克制颤抖的嗓音大吼。
「……当然是昨晚的事啊。忌妒、憎恨、绝望,以及甜美的强烈愤怒,无论是哪一种情感,作为献给妾身的礼物,质量与分量都相当地不错。再加上,当妾身陷入沉睡时,还目睹了如此激烈的互相残杀呢?」
鬼像是在压抑热烫的身躯般,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对方的话是真的,那就代表解开封印的人是——
由衣的表情变得铁青,接着又变得苍白。
「不要被对方迷惑了,由衣!快想想绫香小姐的话,鬼的封印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产生动摇,这种事情在日本很常有呀,不可以理会邪物说的话!」
「呵,汝的意思是妾身所言是假话吗?」
鬼面带笑意看向玲奈,露出令人背脊发冷的红色舌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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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是谁!?」
玲奈抑制不住颤抖,虽然自己至今遇过的妖魔多不胜数,但是她从没看过这种像是异类、像是不同次元的存在。这与其说是妖魔,不如说就像是——
「呵呵,汝为何颤抖得如此剧烈?汝就这么恐惧妾身吗?汝是第一次见到超越人类智慧的存在吗?明明做着驱魔师的工作,竟然如此无知哪。想逃的话就尽管逃,妾身可没兴趣去欺负弱者。」
鬼强大的气息越发地浓厚。
承受令人绝望的力量波动,两人即使颤抖着,却反而释放出凶猛的气息。
「死不再生,穷鼠嚙狸。」
就像这句谚语说的,同时身为人和兽的两人,本能告诉她们这是无法战胜的对手,是她们无法从对方手中逃开的对手。那么,她们仅剩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向对方展示「武力」,就只有这个选择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衣爆发似地发出吼叫,释放身上仅存的所有魔力。魔力和大气互相碰撞,凶猛的闪电在周遭炸开。
「我来压制这家伙的动作!我会挡下她的!」
那是即使用自己作为诱饵,也要做出反击的觉悟。
玲奈只是沉默地点头,那不是可以不牺牲任何人就解决的对手。
白虎少女用力脚踩大地一跃而起,将柏油路化为粉碎的力量,促使由衣的身体如同子弹般加速,她神速地朝鬼逼近。
「风啊,贯穿一切吧,白虎千刃冲!!」
那是由衣唯一有命名的术法,是她所学中最强的魔术。
这是一种在一个戳刺中隐藏着「千」刃的绝技。
速度、威力、魔力,浓缩这一切的一击袭向鬼的头部。
这是会心一击,必杀的一击。
在猛烈的热风与连续的斩击声响后,宛如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四周。别说是斩下对方一层薄皮了,映入眼帘的,是化为粉碎的神剑——
「还没结束!」
由衣抛开断裂的神剑,迅速自当场退开。就算剑断了,她还有爪子,还有一口锐牙,由衣的心还没有绝望。
由衣卷起风,施展超出肉体界限的神速绕到鬼的背后。
在宛若白色细雪飞舞的刀刃碎片中,由衣一边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一边努力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同时坚信着某件事。
「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来拿!但是我要拉你一块上路!!」
露出做好死亡觉悟的凄绝笑容,由衣从鬼的背后扑上去,使出注入全身灵力及所有力气的鬼之束缚术,并施展出利用杠杆原理的关节技。
无论拥有多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防范人体构造上的缺陷,以及人类形态所隐含的弱点。
「玲奈!连同我一起贯穿她!!」
包裹在由衣身上的庞大闪电,如同散落的樱花般猛烈闪烁。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玲奈举起的右手,仿佛要贯穿天际的超大火球轰隆隆地卷起漩涡。玲奈更进一步像要捏碎那个特大火球般,将火球压缩进掌心。
就好比高水压的水也能切开铁块,玲奈手中压缩的火块拥有无比的威力。按住像是随时都会弹开的右手,玲奈高声呼喊。
「贯穿敌人吧!红莲闪光!!」
一丝火线伴随着烧红眼的红色闪光迸裂,那是在玲奈的所有魔术中,将火炎之力、破坏之力凝聚成一点的最大魔术。
红莲的闪光将大地撕裂,犹如雷射光般发出滋滋的声音朝鬼刺去。
就连神、龙都能贯穿的术法,看起来确实是连同鬼和由衣一起贯穿了。
然而在后退一步的位置,映入玲奈
眼中的,却是被看不见的重力场弹开的红色闪光,与鬼一脸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的身影。
「玩够了吗?」
纤指轻轻一弹,鬼就把玲奈释放的必杀一击,像是挥开小虫子般弹开了。
描绘出放射线飞向彼方的一击,在夜空中绽放出犹如太阳般的红色闪光,接着仿佛要撕裂耳膜般的爆炸声响遍了四周。
「——!?」
玲奈感到惊愕的时间没过多久。
「真是一撮弱小的火焰,难道那就是操控火焰吗?让妾身来为汝做示范吧,朱雀之女。所谓的操控火焰,就要像这样才对哪。」
鬼立起两根手指移向唇边,接着像是吹熄蜡烛般,「呼」地吹出一口气。
下个瞬间,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
咻喔喔喔喔喔喔——周围响起一阵骇人的剧烈声响,宛如龙息般狂烈的火焰化为洪流将玲奈吞噬。
对于掌控火的玲奈而言,只要火成为力量,就无法伤到自己。然而当火焰的洪流冲刷过后,却看到玲奈跪倒在灼热大地上。
过于强大的鬼之魔力超越了精灵的庇护。
掌控火焰的少女全身受到烧灼,留下了严重的烧伤。尽管玲奈勉强站起身,但是大量吐出的鲜血让她再度跪倒在地。
「玲奈!!」
由衣脸色骤变地大喊。
「呵呵,还有时间担心别人,汝还真是从容哪。汝打算抱着妾身到什么时候?真是不敬哪。」
鬼将视线转向由衣,只是这样,身体便传来一阵像是受到榔头敲击般的冲击,迫使她无法反抗地倒卧在地,地面甚至深深下陷。
「现在要睡觉还早哪,小姑娘。」
由衣的身体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抓起来似地悬在半空中,看着身体摆出扭曲姿势的由衣,鬼缓缓地朝她伸出手。
「呃啊!」
被掐住喉咙的由衣,表情痛苦地发出呻吟。
单手将由衣举起后,鬼露出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表情好似正在看着一个——十分美味的供品一样。
面对鬼,即使表情痛苦,但是由衣依然露出犬齿对她摆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接着反过来用双手紧紧抓住鬼的手臂。
「——呀!!」
使尽最后力气的由衣,朝着鬼的头部踢了过去。咚的一声,剧烈的声音响起,只见鬼的白色长发在冲击之下狂乱地飞舞。
加上四神兽中拥有最强臂力的白虎之力,并且受到风之精灵强化的这一击,潜藏着连钢筋水泥制成的石柱都能化为粉碎的威力。
然而——
「妾身认可汝的骨气,不过被逼上绝路使出的一击就只有这么点程度吗?」
即使承受了威力如此巨大的飞踢,鬼的脑袋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鬼用一种像在嘲讽般的冷淡眼神俯视由衣。
「妾身已经受够、厌倦汝等了。真是太没用、太难看了,连吃掉的价值都没有哪。妾身一开始应该就说过,汝等想逃就尽管逃,既然胆敢对妾身举剑相向,那么汝等想必也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吧?」
她甚至没有给由衣做好防御姿势的余地,就这么将由衣摔向柏油地面。
摔向地面的威力太过强大,地面深深凹陷,承受冲击的由衣身体戏剧性地弹向空中。
濒死的玲奈飞向空中,惊险地接住由衣再度头下脚上掉落的身体,然而由于冲击的威力过大,两人双双撞上地面滚了数圈。
「——消失吧。」
面对解除兽化倒卧在地的两人,鬼语气冷酷无情地说。
绯红瞳孔中的光辉逐渐增强,只见在那双眼眸中,数量庞大到令人不敢置信的魔力正在逐渐收拢——
由衣和玲奈的焦点已经不在鬼的身上了。
在浑身是伤的状态下勉强伸出手,两人的手相握。就算她们死在这里,等待两人的也绝非是名为死亡的休息站,两人将化为守护一织的式神,永远随侍在其身边。
所以她们并不害怕死亡。
只是,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想要再次好好地向一织道歉。
这是由衣和玲奈最后的念想。
一道光芒从鬼的瞳孔中释放,笹冢岭的瞭望台将从地图上永远地消失。
◇
将碍眼的东西消灭于无形之后,鬼陷入了思考。
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期间,这个世界似乎改变了不少,毕竟不管怎么说——
「振振有词地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个人类而已嘛……」
似乎是在对谁说话,鬼动作缓慢地走向瞭望台原本存在的位置,轻轻地摸了摸碳化的地面。
接着,一道蓝色光球从地面轻轻浮现。
宛如人类魂魄的光球在鬼的眼前温柔闪烁,接着就像受到天之召唤般消失不见。
「……真是愚蠢,巫女竟然会因为诅咒死去,真是不像样。」
鬼似乎有些寂寥地低声呢喃,接着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将艳红色鲜血洒落大地。变异仅在一瞬间。
在野火燎原之下碳化的大地,顿时化为铺满最高级白砂的仿古式山水庭园,消失不见的瞭望台则变成灵验且充满神圣氛围的神社。
这一切都是过去曾存在于此,并在后来毁灭消失的「原本样貌」。
「原来是这副模样吗?还少了酒哪。」
随着鬼的话声一落,无数的酒瓮赫然出现。
「这么一来,胜负似乎是不战而胜,是妾身赢了哪,真是个索然无味的结局。」
即使对方无法实现约定,鬼本身依然记得。庆幸的是,看了看月亮,已经快到满月的时候了。
「所以那时候不是说了吗?愚蠢的巫女啊,如果汝不在这时候杀了妾身,等到百年、千年以后,在妾身苏醒的破晓之时,灾厄将再度来临、吞噬人类。」
鬼抬头看着正因为不圆满才显得美丽的月亮。
「让妾身将此地燃烧殆尽,将眼前的一切化为红莲地狱吧。吞食、杀死人类,并为其带来一切灾厄。」
猛烈的杀气在鬼的四周翻腾,鬼吐出憎恨世界、诅咒世界、破坏世界的话语。
4
由衣和玲奈存在于黑暗的暗之世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折磨全身的疼痛宛如作梦般消失,迎面袭来的是令人颤抖的寒冷。
过了不久,就连寒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过了一段时间,一道耀眼的光芒包裹两人的身体,那是一道既温柔又温暖,自己最爱的光,两人的意识急速觉醒。
「……一织?」
两名少女自然而然地喊道。
眼前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武藤一织。至于为什么不觉得对方在这里很奇怪,是因为残留在少年脸上的泪痕,让由衣和玲奈明白了一切。
「果然死掉了吗?对不起啊一织……真的很对不起。」
由衣表情泫然欲泣地说道。
「你们两个真是大笨蛋!为什么要擅自做出这些事!要是你们通知我的话——等等,玲奈!?呜喔!」
玲奈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地,带着怜爱的表情抱紧了一织。
「一织、一织,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摸不到你了。」
「等等,玲奈,你黏得太近了!」
由衣一边说一边用力抱紧一织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去。
但是玲奈却没有停止她暴走的行径。
「我非常地恋慕你!请宽恕我在活着的时候一直没能说出口的懦弱行为,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你!」
玲奈向他倾诉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后,就对着一织因为过度惊吓而张大的嘴唇亲了下去。
那是一个像是轻啄般的甜蜜亲吻。
玲奈像是沉醉在彼此的初吻中,继续亲吻着对方。
「啊啊,玲奈你太狡猾了啦!明明我也一直一直好喜欢一织的呀!」
由衣从玲奈手中把一织抢了过来,然后主动亲了上去。
那是一个粗鲁且笨拙,带着些许青涩的亲吻。
只在书中获得相关知识的由衣,任由激情支配自己,用行动表现自己的恋慕之情。
不久后,连玲奈都插手闯入这场纠缠,眼前的情况演变成无法收拾的事态。
然而,还有另一名少女在现场。
「由衣姐姐、玲奈姐姐,可以请你们适可而止吗?还有哥哥……我已经不会再叫你哥哥了。」
琉璃用降到零度以下的冰冷语气说道。
「不、不是的,琉璃!她们两个只是一时惊慌才会……」
听了一织的话,由衣和玲奈微微动了动眉毛。
「一织,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该不会还想找借口吧?」
「你说的不是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织!」
两人从两侧用力地抱紧一织手臂。
经历死亡并转生为式神的两人,仿佛脱胎换骨般对一织又黏人又撒娇。在两名少女的眼前,就只看得到少年——就只有一织的存在而已。
所以她们都没有注意到重要的关键。
那就是
为何琉璃会出现在这里,为何琉璃的黑发会像流水冲刷般变成蓝色,以及为何她身上会穿着蓝色的战袍——
「既然两位都这么有精神,那么应该不需要治疗伤势了吧!」
当琉璃鼓着双颊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包裹两人的蓝色光辉顿时烟消云散。
「咦……?」
「这、这是……?」
由衣和玲奈彼此对看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正中间的一织。
一织一脸「为什么你们会没发现啊」的表情,整张脸都胀红了。
印在少年脸上的吻痕,以及残留在口腔里的少年「味道」,这些都在在告诉少女们一切都是真的。
「……」
现场顿时陷入尴尬到让人想死的沉默。该不会——她们这么心想,虽然不想去想但还是要想。
「那、那个……我先确认一下……」
由衣抢先开口说道。
「我、我们死掉之后,就转生成为一织的式神了吧……?」
玲奈接着说。
「这、这个……怎么说……」
一织一边为该如何回答而词穷一边开口。
「鬼的一击被我挡下来了,现在只是用结界从外界切割开来,并撤退到『幽界』。追加说明一下,由衣姐姐和玲奈姐姐很正常地活着,是我治愈了你们,是我做的。虽然显得很啰唆,但是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说。是我,治好了你们的伤势!」
愤怒的青龙·青叶琉璃语气带刺地对两人说道。
轰的一声,由衣和玲奈的脸顿时变红。两人别说是放开紧抓一织的手臂了,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一、一一、一织!刚才的事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了吧?快说你不记得了!!」
「你、你不记得对吧!?不、不记得我们彼此缠绵、彼此吸吮——唉、唉呀,先做吸吮动作的好像是由衣喔?」
「等等,玲奈!你一开口就把事情弄得更混乱了,拜托你先闭嘴!」
陷入疯狂的由衣与陷入混乱的玲奈。
「很痛!你们两个,我说我很痛!」
受不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一织说道。
「很、很痛……你说我们让你很痛苦吗!?」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都太过分了!!」
「这是误解啊啊啊啊!」
不打自招,说了就等于是自掘坟墓,沉默的话又会被视为肯定。
一织、由衣、玲奈三人吵吵闹闹地争论着,那模样正是年幼时期,他们感情还很好时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数年的空白被填满了,三人依然持续着无聊的争吵。
「真是太好了呢,哥哥。」
琉璃像是高兴,又带着些许复杂的表情旁观三人。
当他们互相揭露丢脸的事迹,甚至把很久很久以前的丢脸过往都扯出来的时候,三人停止了争论,因为他们发现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虽然发现得太晚了。
由衣和玲奈动作缓慢地松开紧紧抓着的一织的手,接着刻意似地咳了咳。
「刚、刚才的事情你就当作从来没发生吧,我也会当作没发生的。」
「我刚才只是太激动而已,我、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说完,由衣和玲奈垂下了通红的脸。
以为自己死掉的时候明明那么直率,结果一发现自己其实还活着,羞耻的感觉顿时涌现,就连她们自己都无法遏止。
激昂的情感让她们现在依然觉得想哭,两人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地弱小,所以才会无法战胜鬼,也不可能战胜。自己还是「幼小」的身体,让她们感到痛恨。
「一织,对不起喔。」
「一织,我很抱歉。」
由衣和玲奈颤抖着嗓音说道。
一织温柔地微微一笑,牵起两人的手用力一拉。两人「呀啊」一声,发出了可爱的惊呼,接着倒向一织的胸口。
虽然承接了两人的体重,但是一织却依然纹风不动。纤弱的少年稳稳地接住了两名少女,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跳,究竟是属于谁的呢?
一织紧紧地抱住两人。
「别让我太担心了,我可爱的由衣和玲奈。」
在两人的耳畔轻轻地、甜腻地、温柔地,他用一种像要融化她们的语气低声呢喃。
这句话带着强大威力贯穿了少女们的心脏,那是比单纯说「喜欢」更让自己心跳加快的话语。
像是要麻痹自己的甜蜜酥麻感在体内流窜,给魔之印纷纷散发出各自光彩,释放淡淡的光芒。
恋爱的少女按住扑通扑通跳动的胸口,在心中发出酸楚的呐喊。
◇
「绝对不行!我反对!」
「太危险了,请你重新考虑!」
由衣和玲奈脸色大变地朝一织逼近。
「听完你们两人的话,如果说我看到的东西没有错……那么我就有办法。更何况,也不能就这么将对方放着不管吧?」
一织接下来,打算「独自一人」去和那个鬼战斗。
清楚知道对手令人感到绝望的强大力量,由衣和玲奈纷纷露出了不安的表情。虽然听了一织的说明,但是并不代表她们就能接受。
「拜托你了,琉璃,解除结界吧。」
「好。」
听了一织的要求,琉璃点点头后,便集中精神解除了布下的结界。
周围的景色渐渐模糊,一织等人从幽界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由衣惊呼出声。原本应该是瞭望台的位置变成了日式庭园,从中感受到澄澈灵气的神社就耸立于眼前。
这时候——
「……嗯,果然还活着吗?」
娇艳的嗓音传来,一名美得过火的女子从神社走了出来。
一织在看到拥有人类外貌的「非人」后,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并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名「隐之物」与他们至今交手过的妖魔有根本上的不同,是神话中的存在。如果要浅显易懂地说明这种存在,大概就是「神」了吧。
而这名美丽的鬼,就是其中最为恶劣的粗暴神明——也就是「荒御魂」。
他不晓得拥有强大力量的神为何会被封印在此,又是为何会直至如今才苏醒。
但是一织的心中却有个「猜想」。
「由衣、玲奈,还有琉璃,你们都退下……」
说着,一织慢慢地朝鬼的方向前进,态度尊敬地垂下头。
「我名为武藤一织,是体内流传从古连绵至今的兽血之人·玄武一族,在此拜见不知来自于何处的神祇,祈请您平息您的愤怒。」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发出了「嗯哼」的感叹。
「才想说是何人,原来是四神家的小男孩哪。汝对妾身的礼节做得还不错,明明后面那两个人都不知道要尊敬我哪。」
鬼瞪向一织身后的由衣和玲奈。
「隐之物啊,请平息那暴躁的御魂吧。我在此向干扰您的睡眠致上深深的歉意,能否请您再次进入沉睡呢?」
「不行,妾身确实不是因为高兴才苏醒,但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沉睡。汝竟敢要求妾身再次沉眠于此?」
鬼丝毫不隐藏她那庞大的魔气,眼神锐利地瞪向一织。
然而一织却毫不退缩地回视鬼的注视。
想要平息愤怒的神,平息荒御魂的方法并不是竭尽全力拼死厮杀,作为平定神祇的方法来说,这种方法是「下策」。
对方是神,和妖魔从根本、次元、存在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生剥鬼的寓言故事一样,就算是邪恶的鬼,只要受到人类尊敬、受到感谢,也是有可能会转而接受人类的请求的——这是大部分神祇的想法。
自古以来,献给神祇的供品及奠仪之所以会源源不绝,理由正是源自于此。
「无论如何,您都不愿意接受我的请求吗?」
「汝多言了。」
鬼冷冷地说道。
「那么,至少……请让我知道您的芳名。」
一织说完之后,就看到鬼满脸欣喜地露出笑容。
「喔,这是打算将妾身奉为神祇来祭祀吗?呵呵,小男孩还真是懂得人情世故哪。虽然很想告诉汝妾身的真名作为赏赐,不过很可惜,妾身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拥有的名字。妾身以前常被唤为夜叉姬,称妾身为女郎蜘蛛的那些人都被妾身给杀死了。唔,就照汝的喜好来称呼吧。」
虽然嘴里说着随便叫什么都行,但是鬼却投来了「汝知晓吧」的眼神。
「那么,我就称呼您为……夜叉姬。」
鬼表情满足地点点头。
「比起这个,小男孩,汝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事情可还没结束,还是说,汝已经知道了妾身的愿望?」
古今中外,自遥远的从前开始,鬼与人的战争就是由「较量智慧」来决定结论。
那是死去的人与无法死亡的鬼之间,拼上性命的游戏。
「只要不知道名字,就无法用名字束缚对方,也无法使其神化,那么汝应当知晓了吧?无论胜负为
何,妾身都会接下汝的挑战。要较量智慧吗?还是要较量力气呢?还是汝要将汝的性命交由上天来决定呢?」
鬼露出像是天真孩童般的笑容邪恶地笑了。仅仅如此,鬼明明只是笑了,一股物理性的冲击波却从一织身旁擦身而过,袭向三名巫女。
一织绝对不回头,他紧盯着鬼。
「呵,做得很不错哪。妾身本来还打算即使只有一瞬间,要是汝分心注意那些女人,我就把女人吃掉,然后连小男孩也杀掉呢。」
听完鬼的话,一织放弃了跪立的动作,他站起身,表情哀伤地说: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想杀你。」
原本一脸愉悦的鬼,表情顿时冻结。
「哼……汝还真是会说大话哪。区区一名弱小的人类,竟然开口说要杀死身为真正的鬼的妾身?」
「我说,我不想杀你。」
闪电划过鬼的周围滋滋作响,距离一织非常近的地面顿时凹陷。
「要是汝误会了什么,妾身就先说清楚了。只要妾身想杀死小男孩,那可是转瞬间的事情哪,比扭断婴孩的手都要来得简单,汝最好注意一下汝的说话方式喔?」
「那你就试试看吧。」
听了一织的回答,鬼表情充满情欲地眯细了眼。她的视线充斥了强大的杀气,一织的手心微微地冒出汗水。
「真是显而易见的挑拨哪,不过都被人类说到这个地步了,妾身——身为鬼的这具身体,可要好好证明一下妾身是最强的事实哪。呵呵,这是你的目的对吧?」
神情陡然一变,鬼表情愉悦地笑道,接着毫不保留地袒露出那具极具情欲的躯体,就像在示意一织注视她的身体一样,她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缓缓爬行着。
「虽然妾身不知道汝打算做什么,不过妾身容许汝这么一次,汝想做什么都行。不过,要是汝的举动无法让妾身高兴,妾身就会先吃掉后面那几个女人。一边活着一边吃掉她们,然后将眼下的街道,将所见之处全部化为炼狱。至于小男孩呢……对了,就让妾身永远豢养汝吧?」
一织并没有漏看鬼在说到最后,眼神出现动摇的一瞬间。
然而——
「随时欢迎汝动手,小男孩。」
当他回过神来,只见原本应该伫立在远处的鬼,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鬼手插着腰神情傲慢地微笑,那是形象巨大的死亡化身。
像是面对锋刃抵住心脏的压倒性死亡恐惧,至今以来忍耐着的某些东西在瞬间松懈。他粗心大意地乱了呼吸,情绪也跟着写在表情上。
而眼前的鬼,并不是会漏看那一瞬间的简单对手。
「用不着那么害怕,这对没见识过女人的小男孩而言,有些过于沉重了吗?害怕的话就老实承认吧,这么一来,妾身就会温柔地教导汝何谓女人的深渊喔。」
鬼凝视着一织,那双深不见底的绯红瞳孔就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样。她的表情宛如圣母般充满了慈爱,同时又恍若娼妓般淫荡——
「一织!」、「一织!」、「哥哥!」
少女们的叫喊让一织顿时回过神。
鬼正张大了下颚,露出她鲜红色的舌头。真是危险啊。
「夜叉姬,你太狡猾了,这么卑鄙,真不像是鬼。」
「呼呼,别生气、别生气,因为小男孩太可爱了,妾身忍不住就想一口吃掉汝了哪。乐趣就保留到之后吧,来吧,要试试看的话随时欢迎,妾身可不太喜欢被吊胃口的滋味哪。」
「那么,不管是哪边都没关系,可以请你伸出手吗?」
「嗯,这样就行了吗?」
鬼表情愉悦地手插着腰,犹如王公贵族般伸出右手。
一织静静地将手叠在夜叉姬的手上,然后温柔地握紧。
他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停止呼吸、停止动作、停止了「心脏」的跳动——
——他对着鬼的手「亲」了下去。
随后,以一织的身体作为中心点,凶猛的闪电在周围放电。
鬼咚的一声踢向地面,并从一织身边远远地跳开。
鬼表情痛苦地按住下腹,她的双颊不知为何变红了,夹杂着惊愕、赞许与憎恶等情绪,表情显得异常美丽。
「……小男孩,汝当真是人类吗?」
一织什么也没回答。
这时候,静止的时间仿佛开始流转,山顶吹起了一阵风,一织的刘海被风呼呼吹起,露出了他的真实容貌。
他的左眼是银色,右眼则是「绯红色」。
少年和鬼一样,拥有绯红色的瞳孔。
「呵呵,没想到竟然会是鬼的眼睛哪,妾身有点太大意了,真是失算。所以说小男孩,就连汝那张脸、个性、气质……这一切都是『模仿』吗?」
说着,鬼背向一织迈出脚步。
大概是放松了,一织的膝盖一软,一旁的由衣抢先扶住他。
由衣不知道胜负最终将会如何,所以她像是袒护、像是守护般地抱紧一织,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向鬼。玲奈和琉璃也随后围着一织,并举起了武器。
但是一织却无力地说:「不可以喔。」然后握住了由衣的手。
「汝等当真是小男孩的雌兽吗?是的话,汝等的程度未免也太低劣了。汝等不可能不知道吧?就在刚才,妾身输给了这名小男孩哪。」
鬼将视线转向他们,语气焦躁地说。
闻言,少女们只能哑口无言,因为没有战斗力量的一织,逼退了拥有强大、庞大力量,让她们无计可施的鬼。
「这个小男孩,距离杀死妾身就只『差了一步』哪。妾身夜叉姬,可是真正的鬼喔?虽然妾身已经活了很久,但是只有这种死法,妾身可是敬谢不敏哪。这可是攸关妾身的自尊,老实说,妾身当真是急了。」
鬼像是感到愉悦,又像是高兴,同时又像感到骄傲般地聊起输给一织的事。
「呼呼,真是愉快又痛快。没想到这乏味的现实世界,也有能让妾身舍不得抛弃的事哪。妾身对小男孩,对汝产生兴趣了。」
「夜叉、姬……」
一织神情憔悴地挤出最后的力量,呼唤鬼的名字。
「汝大可放心,拥有高尚自尊的诈欺师小男孩。妾身原本打算到城镇里吃人,并且好好地大闹一番,不过今夜就暂时罢手吧。这可是看在汝的份上呢,但是——」
鬼顿了顿,白色长发飒飒地飘扬在风中,她动作轻快地转过头。
「这回的胜负算是妾身输了,但是胜负本身还没结束,所以妾身会继续存在于此地,小男孩应当也明了妾身的意思吧?」
「……是。」
「妾身不会问汝为何在中途停手,不过汝可是做了件蠢事哪。妾身可是鬼喔?小男孩只要将妾身当作豆子,用饼皮包在里面烤一烤吃掉就好了,这才是『老规矩』不是吗?」
鬼用充满憎恶的眼神瞪向一织,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感觉到杀气。
「待妾身再度醒来之时,妾身可不会饶过汝,汝就尽管做好觉悟吧。」
说完这句话,鬼便消失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幻影之城,也就是过去那间被消灭的神社之中。过没多久,原本充满大气的庞大魔气,宛如作梦般烟消云散。
「抱歉,各位……我好像有点……大概已经……到极限了……」
一织耗尽了全身精力,瘫软身体睡着了。
三名巫女异常珍视地紧紧抱住少年,三人的表情都显得十分晦暗。
明明鬼已经离去,少女们的心情却完全没有放晴的迹象。鬼的存在已经超越恐惧,这件事已然深深地烙印在少女们的心中。
要是没有一织,她们所有人早就被吃进肚里死掉了。
这项事实让她们觉得既懊悔又丢脸,她们深刻体认到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弱小。
和鬼的这一战,在少女们心中激起了新的波纹。
就像是波纹将化为涟漪,而涟漪则将在不久之后转变为滔天巨浪。在少女们心中萌芽滋长的「想要变强」的欲望,将逐渐变得越来越强烈。
少女们凝视着安稳沉睡的少年,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般用力地抱紧了他。
5
在某个初夏阳光让人感到十分舒服的日子里。
走出车站剪票口的少女一边回想过往,一边漫步在商店街。和她擦身而过的男性虽然各自反应不一,但是所有人都看着少女看到入迷。
已经不记得踹飞了几个上前搭讪的男人,少女一脸厌烦地拨弄着头发。
走了一段时间,似曾相识的街景映入眼帘,再继续向前走几步,便抵达了一栋宽广的宅邸。
有着古老历史的宅邸玄关,有一扇巨大的门,上面挂着一只绘有熟悉家徽与「武藤」二字的门牌。
少女像是在意什么似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细细地整理了身上的仪容,一边紧张地按住胸口,一边轻轻地按下门铃。
在对方出来应门为止,只过了一段极为短暂的时间,然而对少女而言,这段时间却像是天长地久般漫长。
「欢迎你来,由衣!没有迷路吧?来,
快进来吧!」
一织心情很好地前来应门迎接由衣。
「当然没有迷路啊,你想,我都来这里玩过几次了啊。话说,你出来得也太快了,你该不会是站在玄关等我吧?」
「……啊。」
一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抬头看向由衣,脸上写着「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你是有多期待啊,不过是一个女孩子来玩而已,你未免也太干劲十足了吧。」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由衣的表情却显得相当高兴。
一织重新审视一脸害羞地拨弄头发的少女的「打扮」,然后吓了一跳。
她该不会是用这种装扮搭电车的吧——他担心地想。肌肤露太多了,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泳装。
「由、由衣,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这、这很普通啊?什么嘛……你是在说我这样很奇怪吗……?」
由衣双颊微微发红,伸手插腰瞪了过来。
在此说明一下她的打扮,上半身是白色的平口小可爱,肩膀和肚子都袒露在外。
也就是说,只有胸部没有露出来。不只如此,下半身的裙子是一件蓝色格纹百褶裙,而且还是低腰的超短迷你裙,那长度短到距离胯下没有多远。
紧绷而富有弹性的完美腿部曲线,大腿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右脚的袜带把她的腿衬托得更加性感。
这种裸露程度恰好是夏天海边会看到的「勉强过关」型,就连下腹位置的给魔之印都能清楚看到。虽说只有看得见精灵的人才能看见给魔之印,但是这种装扮还是完全无法让人放心。
除此之外,由衣身上还戴了金色的手环和项链,肚脐上则是穿了一只散发出银色光芒的脐环,她的身上戴满各式各样的饰品,一动就会发出「叮铃」的声响。
最后,脚下的鞋子是镶有亮片的高跟凉鞋,全身上下的装扮一整个就是小恶魔系火力全开。当然了,就连化妆的部分也很完美。
他绝对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很适合她。她的打扮非常可爱,也觉得超级性感。
但是一织在用力吸进一口气后——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由衣的打扮更像是干劲十足的模样吧!话说回来,你那裙子也太短了!都突破纪录了!」
他大声喊道。
「啰、啰嗦啦!不管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和你没关系吧!」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由衣还是一脸在意地用双手拉了拉裙摆。那反应似乎是在说,她自己也觉得裙子也许太短了。
「当然有关系啊!要是被别人看到内裤该怎么办啊!」
「我已经命令风之精灵绝对不能让内裤露出来了,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哪里没问题了啊!还有你那是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不是内裤就不需要害羞似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可以把精灵用在这种地方啊!」
「吵死了、吵死了!你、你干嘛一直挑三拣四的啊!你就这么看不惯我的打扮吗!?你是想说这种打扮不适合我吗!?」
由衣的眼角因为愤怒而涌出泪水。
「很适合你啊!非常可爱啊!所以我才会担心嘛!」
闻言,由衣发出「咦……」的声音陷入沉默。
「只要一想到其他男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由衣,我当然不可能会觉得高兴啊!!」
「啊、唔……一、一织,我、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你太没有防备心了,我希望你对自己拥有多么吸引人的魅力这件事多一点自觉,偏偏你老是穿一些袒胸露背的衣服。」
「……对、对不起。」
「说对不起就有用的话,就不需要警察的存在——唉呀,你刚刚是说对不起吗?」
定晴一看,只见由衣满脸通红得直冒烟,动作扭扭捏捏的。
「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要生气啦……」
「咦!?啊、唔、嗯,知道就好。啊,不过……那个,不用太过在意也没关系,我还蛮喜欢由衣穿短裙的模样的。」
虽然自己也知道说的话很矛盾,但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因为由衣直率而温顺的态度真是太可爱了。
就连现在,她也是用上扬视线看着自己,像是挨骂的猫咪般垂下耳朵一脸沮丧,看到那样的由衣,莫名地想要摸摸她的头。
一织拼命忍耐心里的欲望,咳了一声后刻意转移话题。
「那么由衣,我拜托你的东西全都带来了吗?」
「嗯,大致上都在这里了,不过你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由衣从包包里拿出学校的课本和笔记。
「你问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念书啊。」
「我要回去了。」
「啊,等等,你不可以走!」
「谁要这么悲惨地连休假日都耗在念书上啊。」
「正因为是休假日所以才要念书呀。而且平常如果不认真念书的话,将来要怎么办呢?由衣你觉得能一辈子从事魔术师的工作来生活吗?」
「干嘛突然说这些啊,我根本没想过这些事。」
「不想可不行,要是受伤了,或是身体无法再上战场战斗,你打算要怎么办?老了以后呢?魔术师可没有退休金喔?因为魔术师连自营业都不算呀,所以要好好思考升学和就职方面的事情才行呀。」
「啊,你真是个无趣的男人耶。」
「呃,我比较希望你说我稳重。况且,思考将来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喔?想做的事、想尝试的事、自己的梦想……因为只要有这些东西存在,就不会想轻易地死去。我希望由衣和玲奈都能有自己的梦想,这也是为了好好活下去呀。」
闻言,由衣猛然抬起头。
「喔,你还蛮会说些耍帅的台词嘛。刚才那些话让我听了有点心跳加快,不过就是一织,你太得意忘形了喔。」
她伸出手指对一织的胸口轻轻一推,很高兴似的害羞地说。
「我的成绩很差,要教我可是件累人的事喔?」
「交给我吧,我在学校只有成绩名列前茅嘛!」
一织自信满满地拍拍胸口。
一织让由衣跟在自己身后,接着走在前方带路。
所以他没有发现。
乖巧跟在后头的白虎少女,露出犹如捕捉到猎物的肉食性野兽笑容,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一织的房间是接手父亲从前使用的书房。
在充斥着战术书籍、历史书籍、魔术相关专业书籍、魔术道具以及符咒等物品里,同时也夹杂了一织的私人用品,例如学校方面的东西、笔电等等,再来就是放了衣服的衣柜了。
「来,这里坐。」
将坐垫拉到纹路美丽的黑檀木书桌前,等由衣坐下来后,一织也跟着在对面的位置落座。
「不过,由衣已经好久没来我家了呢。你还记得这个装饰吗?由衣弄出来的痕迹都还在喔!你看,它的耳朵不见了。」
说着,一织指向熊的装饰物,耳朵的部分确实不见了。
「你好像比平常还要亢奋耶,就这么希望我来这里找你玩啊?啊,还是说第一次有可爱女孩来家里玩,所以忍不住情绪亢奋了?这对没有女人缘的你而言,太过刺激了?」
手肘靠在桌上,手掌支撑着脸颊,由衣眯起双眼看向一织。
被对方用散发有如猫儿般妖异光彩的瞳孔凝视自己,一织莫名地感到心跳加速。
「反、反正我就是没有女人缘,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啦!不过,由衣你自己又如何……」
「嗯,你说我吗?我可是美少女耶,怎么可能会没有男人缘啊。」
由衣态度从容地说道。
闻言,他的胸口顿时变得沉重。这是为什么呢?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但心里却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哪有人说自己是美少女啊。」
「我说的是事实啊。」
「……你、你有男朋友……吗?」
大概是一织的询问出乎她的意料,由衣撑着脸颊的手顿时一滑。
「有、有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变得讨厌由衣。」
「什、什么啊,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事实如何?」
「没、没有啦,连交都没交过。不过不是我不受欢迎,是没有男人配得上我。怎么样,这样你满意了吧!?」
由衣半放弃地说道,整张脸因为羞耻而变得通红。
「嗯!超级满意!」
相对的,一织脸上笑容满面,他的心情非常好。
「我怎么觉得有种很想吐的感觉啊?」
「因为你老是只吃肉嘛,蔬菜也要多吃呀,毕竟你又不是老虎。」
「谁跟你说我胃酸过多了!真是的,我说你呀,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了……难道说你对我……有、有意思吗?」
「这、这个……」
他顿时哑口无言,这次换一织满脸通红了。
「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男人吧,那就像个男人好好回答我呀。」
说着,由衣爬
上桌子,匍匐着向他逼近。
她似乎忘了自己身上的装扮,摆出来的姿势就像是挑起情欲的母豹一样,真的令人无法直视。那景象就像是要牢牢刻印在他的眼球上一样,他无法移开视线,仿佛要被吸进去般倍受吸引。
「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呀?呐,你就老实回答我嘛。」
由衣语带甜腻地低声呢喃,接着双手撑住桌子的边缘,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姿势探出了身体。
「唔、唔哇!?」
一织受到惊吓似地叫出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因为当由衣把脸凑近一织的颈部后,竟然像野兽般做出了嗅闻气味的动作。
从颈部到耳畔,然后再移向唇边,彼此的距离近得像是快要碰触到对方的嘴唇。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腻香气,让心跳的脉动一口气加速。
「闭上……眼睛……」
「由衣——」
一织听从她的话闭上眼,像是在要求对方亲吻自己似地抬起头来。
下一瞬间,「啵」的一声,鼻尖传来了温暖而湿润的触感,由衣舔了他的鼻子。
「啊哈♪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亲你的嘴?真是遗〜憾♪ 」
真是个小恶魔,他的眼前有个小恶魔,是个披着猫皮的小恶魔啊。一织面红耳赤地鼓起双颊,瞪视由衣。
「要是你提出要求,我可以允许你做超越亲吻界线的事情唷〜」
由衣对他抛了个媚眼,真是个可爱的动作。
是陷阱,这一定是陷阱,绝对是陷阱。但是,有时候即使知道眼前是陷阱,却还是不得不向前走,还是有无法退缩的时候,因为一织是男孩子。
「我——」
就在此时。
磅的一声,房间的拉门被用力拉开了。
朱雀之女背后燃起金黄色的火焰冲了进来,凤凰院玲奈上门了。
「有股好浓的母兽臭味呀,是发情母猫的臭味!」
由衣发出「啧」的一声,接着宛如表演杂耍的人跳到地板上。
「明明说了不会使出美人计的,这是怎么回事,由衣,那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我平常就穿这样呀?比起这个,玲奈自己才是呢,你那身打扮是什么情况呀,哪里来的奥斯卡女演员吗?」
由衣一脸厌烦地从上到下将玲奈扫视了一遍。
「我、我也一样,穿的是我平常在穿的衣服呀。」
看着一脸害臊红着脸的玲奈,她的装扮让一织下意识地按住鼻子。
玲奈身上的服装,是一袭绕颈式的绯红开衩洋装。
简单来说,就是一件把薄得像要透出来的布,绑在脖子后面的服装。
背部是差点连臀部都要露出来的露背设计,前面则是只用两条布勉强遮住玲奈的胸部,两侧的侧乳都快挤出来了。
开衩洋装底下大胆袒露的美腿,套着一双白色的吊带网袜。
一头美丽的金黄色长发向上盘起,一只红色的玫瑰造型胸花将她的名媛造型凸显得更为出色。
「我只是稍微打扮一下而已,和、和平常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说着,玲奈将双手盘在胸部下方,被手臂向上挤压的巨大山脉坍塌,形成了惊人的沟壑。
至今为止,玲奈一直尽可能避开这类强调胸部的服装,但是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她选择穿上能将自己的武器、被赋予的才能发挥到最大极限的「武装」迎战。
小胸部的由衣,一脸忌妒地瞪视着玲奈身上的「最强武器」。
「你最好是平常没事穿这种性感得不得了的衣服啦!」
「由衣才是呢,你那是什么看起来就觉得脑袋很笨的打扮呀!」
只要一有动作,由衣身上的短裙就会若隐若现地露出裙下风光,而生长在玲奈胸前的果实,只要她一走动看起来就像是要满出来一样,真是一幅让心脏不堪负荷的景象啊。
「一织!我的打扮很奇怪吗!?不适合我吗!?」
「哇啊!?」
一织吓了一跳地叫出声。
会有这种反应是当然的,因为被玲奈双手抓住的手,此时正陷进她那深深的沟壑之中。明显就能看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玲奈故意将胸部挺过去靠向他。
至今为止,要是发生了这种事,就算是不幸的意外也绝对会被她怒骂,严重时还差点被她拿长枪刺死。
然而此时的玲奈,即使红着脸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却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举动。
「如、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不放手。」
感受着柔软碰撞自己的那团软肉,他的脑中只剩下「好柔软啊」的感想。
「很适合、非常适合!不过,你绝对不可以穿成这样在外面到处乱晃喔!」
「好的♪ 」
玲奈高兴地红着双颊,一旁的由衣说了句「叛徒」便鼓起双颊。
在一织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的房间里,此时又来了一位新的访客。
「哥哥,你们已经谈完事情了吗?」
语落,青龙巫女·青叶琉璃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们,脸上是一如往常的笑容。
但是基于长年的相处,只有一织知道妹妹此时的心情已经差到谷底了。
「由衣姐姐、玲奈姐姐,身为女孩子,你们这样有点太粗鄙下流了喔。」
琉璃笑容灿烂地说道,表情却像是冻结似的冰冷。
琉璃身上的服装是一身看起来很凉爽的罩衫,再搭配裙摆交叠的蓝色长裙——这是一身极为保守可爱的服装,裸露的部分非常少。
一织有种放心的感觉,这就和具有刺激性的餐点虽然很美味,但是果然还是熟悉亲近的家庭料理味道最棒的道理一样。
插图p225
琉璃侧眼瞥向哥哥,然后对由衣和玲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然而,在这之后琉璃将会为她自己的发言感到万分后悔。
在学习告了一个段落时,一织主动开口提起正题。
「按照绫香小姐的调查推算,据说鬼下次醒来的时间会在距离今天的十天之后,也就是满月之夜。」
众人闭口不语,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魔术师协会正式发布了重新封印鬼的任务,而我则是接下了这项任务。虽然和父亲连络上了,不过听说等他回国至少要到两个礼拜以后。」
也就是说,十天后当鬼苏醒时,他们必须以现有的战力去面对她。
和那个鬼再度交手,这是连绝望一词都无法正确形容的恐惧。
实际参与战斗,并且了解对手力量的由衣和玲奈,两人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没用的,只靠我们根本赢不了她啊。我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很丢脸,但是我可不是看不清彼此力量差异的门外汉!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就现在的我们来说,根本是束手无策。但是就算这样,只要你,只要一织命令我去,我就会上前迎战。就算要舍去性命,我也会上前咬住那家伙的喉咙!」
由衣满脸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她也会感到恐惧,也会感到害怕,但是少女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就这样让自己一直输下去。
玲奈默默地将手叠在由衣的拳头上。
「我的想法和由衣一样,我知道我无法战胜对方,或许和对方的交手甚至称不上胜负之争,但是我和由衣并没有因此感到挫折,只有这一点,希望你能相信我们。」
听了玲奈的话,一织温柔地微笑着。
「我当然相信你们,放心吧,我并不打算在毫无策略的情况下和对方再度交手,这条命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我才不会就这么随便浪费掉呢。更何况,那种出其不意的策略,在下一次的战斗里大概也不管用了。」
「我一直想问,你那时候对鬼做了什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对鬼发动了攻击……」
玲奈问道。
「那是给魔的一种,正确来说是名为『铠袖一触』的给魔师禁术,目的就在于透过排斥反应来扰乱魔力。虽然我几乎无法施展精灵魔术,战斗能力也几乎等同于零,但是我对能一次释放出来的魔力量有点信心,虽然说我当时也因为那个招数而昏厥了。」
看着一脸不好意思搔着脑袋的一织,少女们纷纷无言了。
一织将阳气注入带有阴气的鬼体内,就好比体内被输入大量不同血型的血液一样。
性质相悖的魔力会对彼此产生激烈的排斥反应,当由衣等人释放魔力时,溢出来的些微魔力会和大气互相干扰,进而产生剧烈的闪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更别提对方本身就是一团魔力般的存在,其产生的效果也就格外强烈。
然而进行给魔时,必须和对方深入连接精神,并且让心同步,而这一点正是最困难的部分。
也因为如此,就连「给魔巫女」都需要将只有给魔师能通过的「门扉」——也就是「给魔之印」烙印在身体上。
但是一织却对没有印记的鬼进行了给魔。
在那一眨眼的时间,他深入地研究了鬼的魔力,
再将自己融入其中,并注入了足以混淆鬼的魔力的魔力量。
在场三人完全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绝技。
「下一次,对方应该就会产生警觉心了吧,而且靠我的体能根本无法碰触到鬼,所以大概也没办法使用两次同样的招式了。」
「那个……哥哥,这次的任务难道不能委托『鬼狩』前往根除吗?」
自古以来,日本便存在着为了狩猎鬼,单单只为这个理由而磨练其本领与手法的鬼狩一族——也就是非人一族。
那是与西方吸血鬼猎人齐名的修罗一族。
「嗯,我从绫香小姐那里也听到了同样的事,但是好像没办法,似乎是因为四神兽家族和鬼狩一族的关系不是很好。你想想,我们不是会施展鬼之式吗?总之,我用我的名义送出讯息了……不过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自古以来,四神兽家族一直都在使用让选上的巫女转生为鬼、转生成式神的旁门之术。正因如此,四神兽家族从以前就和鬼狩一族的关系十分不睦。
「总而言之,现状大致上已经确认完毕了吧?状况看起来不太乐观呢。敌人的战力强大到一面倒,又是孤立无援的状态,也找不到增援的帮手。在主力战力抵达之前,全灭是无可避免的,但是——还有希望。」
「你有什么想法吗?」由衣问道。
「嗯,首先,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个就是由衣、玲奈、琉璃,我要求你们接受完整的给魔仪式,而且是直到鬼复活的这十天,每一天包括早上和晚上都必须进行给魔。」
「完整的?咦,哥哥,难道你的意思是……」
闻言,琉璃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呃,嗯,至今为止都是用『手』进行的……」
「由衣姐姐、玲奈姐姐,我真是看错你们了!」
磅的一声,琉璃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站起来。
「等等,琉璃,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问题,不过……问题已经解决了。」
听了一织的话,由衣和玲奈纷纷沮丧地垂下头。
「真的很对不起,一织,我自己也感到很后悔……」
「我也是,一织。我已经清楚了解到自己有多么弱小,以及你有多么强大的事实。从今以后,无论任何命令我都会听从你的指示,请你尽管命令我。」
玲奈用她那水润的双眸看着一织,脸颊微微地染红了。
见状,由衣和琉璃纷纷皱眉。
「我、我也是,只要能够变强,要我做什么都行!不管是任何命令我都会遵从!拜托你,一织,让我变得可以和那家伙战斗!」
受到玲奈的刺激,由衣不服输地用手按住胸口探出身体。
「琉璃也一样,只要是哥哥希望的事,琉璃什么都愿意去做。」
琉璃红着脸,用上扬的视线看向哥哥。
「你们……」
见到三名巫女表现出至今不曾有过的干劲,一织单纯地觉得感动。
也因此,他完全没发现这三名少女之间正迸发出火花,彼此互相较劲。
「我也会尽我所能,就让我们一起努力进行给魔吧。啊,不过要是再做出像上次那样的冲动之举,我真的会生气喔?既然要战斗就一定要活下来,只有这一点绝对要遵守约定喔?」
少女们表情认真地说:「好的!」
「虽然我认为牺牲自己生命,或者是赌上性命之类的行为非常值得尊敬,同时也是相当令人敬佩的觉悟,但是我讨厌这种做法。既然要做,那么就算难看、就算肮脏,我也会选择活下来的做法,就算被嘲笑活得不光彩也无所谓,因为只要还活着就代表胜利。」
所以——一织拨开头发,露出了自己的「瞳孔」。
「另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左眼是一如往常的银色,而右眼却是「绯红色」。
「那只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可以感觉到鬼的气息……」
感觉到从一织瞳孔散发出来的气息,由衣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昨天,我对由衣和玲奈施展了共鸣,然后用这只眼睛『看』到了隐之物。还真是巧合呢,看不见、摸不到、隐藏其身的东西,要与其对抗的手段之一,就是利用『看』得到对方这件事。只要看得到对方,就能借此束缚对方。像是捉迷藏、鬼抓人等游戏,就是从这里发展出来的。」
一织伸手按住右眼的眼皮,即使是现在,眼睛也依然重复着脉动,并发出阵阵的刺痛。
「自古以来,能看见鬼的人,其眼睛被称为『鬼眼』,鬼将寄生于其中,进而与鬼相通,然后变得更加容易看见鬼。这原本是灵气症状的一种,但是对魔术师而言却有其他用处,也就是作为『触媒』的用途。所以我要将这只眼睛作为封印术的核心——将鬼封印在我的体内。」
一织静静地说道。
率先反对这个想法的是玲奈。
「这是行不通的,一织!要靠人类的躯壳封印如此强大的鬼的意念是不可能的。即使办得到,你的身体也会无法支撑!」
闻言,一织坦然地点头。
「是啊,这点我也知道,我能封印住鬼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四天,最长大概也就一个礼拜吧。但是只要争取到这段时间……父亲等人就能赶回来了。如果是父亲,以及由衣和玲奈的母亲,绝对能够封印住鬼。这么一来,谁也不会因此而死去,也就不会出现任何牺牲了,我认为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最佳方法。」
在他的话语之间,充满了绝对要活着的决心与觉悟。
「还有就是……我要先向你们道歉,由于封印鬼的影响,我的体内将会留下严重的『诅咒感染』。毫无疑问的,我身为给魔师的路会就此终结,也就是说,这一代的给魔师将成为历任以来任期最短的一代,巫女也一样。」
顿了顿,一织依序朝三名巫女看过去。
「抱歉,要让你们至今为止的辛苦修行,以及作为魔术师的才能都变成白费了。我必须让你们舍弃这一切,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跟随我。」
一织将手支撑在榻榻米上,对三人低下头来。
给魔之印,可以说是只有给魔师才能通过的免费入场券,给魔之印一旦决定了对象就无法更改,也无法接受来自其他人的接触。
也就是说,由衣、玲奈、琉璃——这三名少女将是只属于一织的巫女,同时也是他的少女。
一织本来没有必要将这项事实坦白告诉少女们,明明只要他不说就没事了。
因为这三名巫女已经和一织立下契约,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是一织却选择说出真相,向她们道歉,并且请求她们继续跟随自己。
这是少年真正对少女们信赖、着想,不是作为给魔的道具,而是作为朋友、作为伙伴,将包含生命在内的所有人生交付给她们的「证据」。
过了一阵子之后——
「真狡猾。」、「太狡猾了。」、「哥哥好狡猾。」
由衣、玲奈、琉璃等人纷纷说道。受到三名巫女的斥责,一织露出了想哭的表情。
然而三名巫女在一阵挤眉弄眼之后,便端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恭敬地抵地。
「虽然我们并不完美,但是从今尔后的人生,还请多多指教。」
三人深深地低下头,齐声说道。
「我也要请你们多多指教!」
一织一边流下喜悦的泪水,一边高兴地说道。但是同时,他也在心里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结婚场面一样,却又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此完美、楚楚可怜的可爱女孩竟然愿意跟随自己——一织是这么想的。
所以一织完全、根本、一点也没察觉到,行礼如仪低下头的少女们,各自通红着脸、心跳加快的事实。
◇
「那我要开始给魔了,所有人都展开兽化好吗?」
「咦〜要用兽化的状态进行吗?」由衣说。
「嗯,事实上兽化后再进行给魔是最好的,因为人身和兽化的魔力属性会产生变化,所以才要配合施以给魔。」
听了一织的话,由衣和玲奈纷纷感到十分佩服。
「那、那个,哥哥,琉璃……琉璃可以等到晚一点再进行吗?」
不知为何,只有妹妹琉璃愁眉不展的显得坐立不安。
「琉璃,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吗?如果是的话,今天就先暂停琉璃的部分吧?」
「不、不是的,哥哥!那、那个,还是算了,我没事了。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真是对不起,请哥哥也对琉璃进行……给魔吧。」
琉璃红着脸垂下头说道。
虽然一织只是觉得疑惑,但是由衣和玲奈却不约而同地猜到了真相。
对琉璃而言,和鬼对战的那一晚是她第一次兽化。
虽然一织当时也在现场,但是他完全没有留神注意,身穿青龙战袍的琉璃无时无刻都用披风来「遮掩」身体,因为当时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分散注意力去注意这种事。
「那我也该换上白色巫袍了,你们就先展开兽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