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用不著……现在就说出一切吧?
等到变成能够坦白的关系之前,都想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是我太任性了呢?
不将一切告诉对方,就没办法在一起……这只是我在庸人自扰。
……很不可思议,我觉得这次应该能够睡个好觉。
看来我应该是个相当单纯的人。
总之,其他的事就等明天吧。
一大早…不,亚诺尔德先生喝了不少酒,大概得等到中午吧。
那不然我就趁著上午,到市场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因为之前送的已经被那个家伙踩戍粉碎了。
……或许亚诺尔德先生会揍我也说不定。
不,根据莉姆的回覆,搞不好根本也甭提亚诺尔德先生的反应。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好好珍惜在这个世界与人建立起的羁绊。
——这绝对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由斯别恩帝国往南穿越森林,有一座兽人的村庄。
这个有著得天独厚的绿意盎然环境、充满牧歌风情的村庄,名字是别斯提亚。
在这里,犬、猫、狼等各式各样的兽人彼此相互扶持著生活,几乎大多数的人都是靠著农业和狩猎维生,基本上村子里能够自给自足。
村子附近有著一条美丽的河流经,偶尔餐桌上也会出现鱼料理。
「——……噗哈!」
兽人少女今天也自反射著阳光的水面探出头来。似乎是捕获了猎物,手里握著前端削尖的树枝上挂著一条大鱼。蜂蜜色的瞳仁盯著这条大到一个人吃不完的猎物,少女开心地往草地上一躺。
「呼呼;这样子搞不好可以赢过爸爸,太棒了,太棒了」
仰望著辽阔的蓝天,她喃喃自语,声音随著吹拂脸颊的风而去。暖洋洋的阳光诱使人昏昏欲睡,少女于是闭上双眼,一面等湿透的身体晒乾,一面享受著悠闲的时光。
「话虽如此,我也赚了一笔小钱。这次因为时间很宽绰,我试著多进了各种商品。要不要看看?」
蒙德摊开行李,年幼的少女戚兴趣地蹲下。
「这个是什么?」
少女拿起的是——闪烁著金属光泽的长方形小饰品,上头有著涟漪般的精细雕琢。
有金色和银色两种。
「喔,莉姆也到了会对这类东西感兴趣的年纪啦?这个是耳饰。我记得女性要戴在右耳,象徵著温柔及女性魅力……咦,还是左耳?……总之是很棒的优质品。」
「喂喂,你这个记性,亏你能胜任进货的工作。」
「你很啰嗦耶,亚诺尔德。不过这个有点贵。以物易物也是可以……莉姆你的猎物只有那条肥硕的鱼啊……有点不太够呢。」
蒙德依旧不改脸上的笑容,看著莉姆所拿的鱼。
「没关系,我比较喜欢鱼。」
见到蒙德的视线,莉姆将鱼藏到背后,牵著亚诺尔德的手。
「哈哈,就是这样啰。下次再让我慢慢看你的商品,先走一步。」
——与蒙德道别,两人回到自家门前又再一次停下脚步。这栋平面盖成圆形的木造建筑附有一座宽广的庭院,院子里也设置了桌椅可供室外用餐。
「我要直接到院子里肢解野猪,莉姆你去向米蕾报告说我们回来了。」
「思,知道了。」
少女点头回答亚诺尔德,兴高采烈地推开家门准备炫耀自己抓到的鱼。
「我回来了!」
「……唉呀?唉呀唉呀唉呀……」
听见莉姆的声音,从厨房深处走出一位兽人女性。散发光泽的栗色头发长及腰间,
五官与莉姆神似……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莉姆长得像这位女性。她们同样有著猫耳及猫尾。
穿著带有春天气息的浅绿围裙的这位女性——是莉姆的母亲,米蕾。
与莉姆不同的碧绿色眼睛,看见了少女捕获的鱼。
「这是我抓到的。」
「好厉害,不愧是我的女儿。真是的……太可爱了,让妈妈抱一下!」
为了全力夸奖女儿,米蕾张开双手将莉姆的身体紧紧抱住。虽然有点呼吸困难,莉姆还是接受了母亲的怀抱,并且努力不让鱼也一起被压扁。
「……咦,亚诺尔德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莉姆照实回答了母亲的疑问。父亲正在院子里进行肢解的作业。
「真拿他没办法,起码该来向心爱的妻子说一声他到家了啊。」
米蕾猛然站直身子,表情有些不悦——但立刻又转变成恶作剧孩子般的笑容。
「算了。马上就要准备晚餐了,莉姆你到那边的篮子里随便找一件衣服替换。你跳进河里了对吧?还有——也帮亚诺尔德拿一件出来。」
「好!」
米蕾不知为何手持著水桶。莉姆精神奕奕地应答,遵照吩咐乖乖地换下衣物,结果……从微敔的窗户听见了熟悉的男人声音。
「哇啊,你做什么,住手——」
——当天晚上的菜色非常丰盛。
心情恢复的米蕾煮了牡丹锅(注:将野猪肉切成薄片,摆盘成外观如一朵牡丹花般的火锅),由于处理得恰到好处,肉质吃起来柔软而无腥味,成为一道极品佳肴。莉姆捉到的鱼也被切开做成了盐烤料理分给每个人。
饱餐过后:心满意足摸著肚子的亚诺尔德与米蕾交谈:
「……对了,蒙德他从城里进货回来了,若有需要什么可以去找他买。」
「是吗?那我需要调味料…也得去买一把菜刀。多雷要是还在,他都会帮我打折……蒙德太一板一眼了。」
米蕾手拄著餐桌,有些不满地咕哝。
「他好像很辛苦,你就别太抱怨了。但多雷不在,我也同样感到寂寞。」
「是啊。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多雷会离开村子呢。他的确头脑不错,但实在不像能够独自在陌生的外地生活。」
亚诺尔德、米蕾和多雷,三个人是自儿时起便一同玩耍的朋友。多雷对他们两人来说可谓挚友,夫妻俩偶尔会像这样子提起他。
「现在就只能祈祷他成功啰。他自从离开之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但为什么连信都——」
亚诺尔德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因为他注意到米蕾的脸色有点发红。
「你……是不是有一点发烧?」
亚诺尔德将手掌贴上米蕾的额头,有一点烫。
「思……其实好像有一点发烧。不好意思,今天我要早一点休息。」
为了不让亚诺尔德担心,米蕾露出笑容,接著从座位站起来。
「妈妈,你感冒了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睡觉?」
莉姆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
「思:要是传染给莉姆就伤脑筋了。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米蕾谨慎地婉拒女儿的提议,不过却无法忽视朝她扑过来的可爱女儿。
「——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乖乖让你看护好了……抱歉喔,亚诺尔德。」
「思,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我来收拾。」
于是……又一天和平的日常就此落幕。
——翌日。
亚诺尔德一太早就被女儿的哭声惊醒。米蕾和莉姆应该是一起睡在寝室里的隔壁另一张床上,但不知为何莉姆边哭边用力摇醒亚诺尔德。
「怎……怎么了?怎么回事?」
「妈……妈妈好像很痛苦……而且也都不太跟我说话……」
亚诺尔德明显发觉不对劲,立刻赶到米蕾身边观察她的状况。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好烫。要是比正常体温高个一度,顶多就是隐约可以感觉出来的程度,但是米蕾却散发异常的高温,甚至光是接触皮肤就能明显感觉得出热度。
「亚……诺尔……德?」
米蕾断断续续发出虚弱的声音。
「——莉姆,你马上到井边提冷水过来,用水把布沾湿尽量帮助退烧。我去带药师来!」
别斯提亚既无医师也没有治愈术师,只有一位靠著调合生长在森林里的天然药草的高龄药师。即使如此,对于村里的人来说无疑也是个可靠的同伴。亚诺尔德以全力奔赴药师的家,来不及好好说明就硬拖著药师出门。
「发……发生什么事了?唉~你冷静点,亚诺尔德!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拉破了……已经破掉了啦——!」
——但是就连生气的药师抵达亚诺尔德的家,一看到米蕾的病状……却变得神情凝重,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更加深了一层。他让米蕾喝下常备的退烧药……之后便拉著亚诺尔德到客厅的椅子坐下,对他缓缓道来:
「听好了,亚诺尔德。你要冷静地听我说。米蕾恐怕是得了……红热病。」
「……什么!」
「我暂时先让她喝了还烧药,可是效果不佳。她的症状跟我过去曾经诊治过的红热病患者一模一样。」
所谓的红热病,是发生在别斯提亚这一带、原因不明的风土病。罹患的病人会受到高烧折磨,抵抗力弱的人甚至有丧命的危险,是一种难治之症。
就连亚诺尔德也
具备这点知识。
「幸好不会传染,因此不会让全村受到波及。但是…」
正如刚才药师所言…:一般的退烧药对红热病起不了作用。换句话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端看病患本身的体力。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所以我不是叫你冷静地听吗?米蕾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一定能够撑过去。要是连你都这么手足无措是要怎么办?」
一面听著药师的责备,亚诺尔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大叫:
「对了!只要有『药龟』的青苔……!」
「你知道啊?……嗯,以前确实是有靠那个而痊愈的例子。」
栖息于森林深处、名为药龟的龟型魔物,只要将长在它们龟壳上的青苔煎来服用,就能够帮助退烧、达到对症治疗的效果……亚诺尔德努力从记忆的一角回想以前曾经听说过的事。
「可是……药龟虽非好战的魔物,却还挺强的。尽管你对于和魔物战斗很有经验,但还是太危险了。若你无论如何都要去……我不会阻止你。你想要救妻子的心情,我无法加以否定。」
说完这些话,药师迟钝地缓缓站起身。
—亚诺尔德送药师离开之后,抓起打猎时所使用的剑,套上以魔物的皮鞣制成的护胸镗甲,然后来到寝室。
为了让米蕾退烧,莉姆专注地拧著以冷水浸湿的布,置于米蕾的额头。
或许是这样的行动奏效,米蕾稍微恢复了意识。她缓缓对回到寝室的丈夫开口…
「亚诺尔德……我……会怎么样……?」
虚弱的声音明显证实她体力变得衰弱。
「别担心。药师说是红热病……只要有药龟的青苔,或许就能够帮助退烧。我现在就去采。」
但是——米蕾却伸手触碰了赶著要出发的亚诺尔德。握力虽然微弱,但传递著热度的掌心要令人止步已是绰绰有余e
「…。别去做危险的事。我……不要紧。一定……能够自力克服。」
「可是……」
「——拜托。」
明明受高烧所苦却表现出坚强的米蕾,让亚诺尔得陷入片刻沉默,之后他点头答应。
「知道了……但如果没办法再忍下去你一定要说,千万别顾己i。要是以为我会败给那种魔物,你就大错特错了。」
「是吗……那么我也绝对不会败给这种高烧。」
夫妻俩如此说著,彼此注视对方。一旁的少女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
「妈妈,你不要紧吗?药……龟,是什么?」
「是栖息在森林里,外观像大型陆龟的魔物。就算没有那种家伙的青苔,米蕾也不要紧。」
「直一的吗?」
「是啊。只不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莉姆都必须和我轮流看护米蕾。」
「嗯!我什么都做!」
先前垂下的眼神再次恢复闪烁,莉姆绽开灿烂的笑容,挺起胸膛回答。
——三天后。
两人牺牲奉献地看护却没有回报,米蕾的高烧完全没有降温的迹象。她日渐衰弱,亚诺尔德和莉姆也由于连日看护而开始有些疲惫。
「我说啊,还是我去森林——」
趁著莉姆到井边提水时,亚诺尔德再次徵詾妻子的意见,但回答依旧相同。米蕾默默地摇头。
「……你顽固的个性还是跟以前一样。」
回了一个微笑,米蕾便直接进入浅眠,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爸爸,妈妈她好像很痛苦。果然是不是……去打倒乌龟比较好……?」
莉姆回来后拿著乾布为睡著的米蕾擦拭汗水,看向父亲问道。
「……再观察一阵子看看。」
「可是……」
「好了,莉姆你稍微休息一下,你应该也很累了。」
——这天深夜。
莉姆醒来之后,静静地把脸凑近米蕾。亚诺尔德在床铺旁睡著了,寂静的空间里只轻轻响著少女的脚步声。
「唔……思。」
出于高烧的呻吟不时在莉姆的耳边回荡。
对莉姆而书,她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虚弱的摸样。照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很不妙?不安在少女的心中渐渐扩大。她的心跳加剧,沉寂的气氛更是让她有种心跳声被放大的错觉。
——我不要这样!
少女于内心抗拒最糟的事态,如此的情感无限膨胀。
或许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很容易感情用事,做出预期以外的行动。
既然爸爸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莉姆蹑手蹑脚地走出寝室来到客厅,披上亚诺尔德为了家人制作的毛皮斗篷,随便找了一张纸,用最近刚学会的文字写下留言。或许是为了激励自己,留言口的内容语气有些粗鲁。
接著她取下挂在墙上的狩猎用短剑,揣在娇小身躯的怀里奔出家门。
幸运的是,明月耀眼地照亮了夜晚。对于兽人莉姆来说,只要有这点程度的光线,就算进到夜晚的森林里,视觉上也不会感到不便。再过不久天应该也快亮了。
莉姆踏进森林之后,为了不迷失方向,于是一边以短剑在树上刻下记号一边快步前进。
就算在森林深处找到名为药龟的魔物,若回不了家就没意义了。
途中——脚被树根绊了一下而跌倒,但不会有人帮忙伸手扶她。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森林里……尽管内心不安,莉姆自己爬起来而并未哭泣。
如果于此停下,米蕾也不会退烧,这才更是让莉姆不安难耐。她一步又一步地前进,脚步逐渐加快。直到踏进了连亚诺尔德都几乎不会进入的森林深处,娇小的身体仍不止步。
如此年幼的孩子独自走在夜晚的森林里却没遇见凶暴的野生动物或魔物,或许可说是幸运。
但是让她发现了目标魔物,又真能算是幸运吗?
由于勉强在陌生的路径奔跑,鞋子都已严重磨损。等到林木的树叶之间开始透出逐渐泛白的天空——
——她找到了。
仔细一看,那浓绿色的体表正是茂密布满了巨大甲壳的青苔之色。甲壳本身是令人联想到岩石的灰褐色,实际上应该也和岩石同样坚硬。从甲壳中伸出的四肢虽然短小,不过头和尾巴与四肢相比则显得稍长。体长由头部至尾端大约是六七公尺。
远远比莉姆所想像的更为巨大。
尽管年幼,但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不可能赢得了这种魔物。
不过对方也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拜托……继续维持这样,千万别动!)
为了得到青苔,莉姆慢慢接近她找到的药龟。药龟似乎还没发现莉姆。
……但是……莉姆一踏进药龟尾巴攻击范围内的瞬间——尾巴彷佛化为鞭子,朝少女发动攻击。
莉姆反射性趴下,粗壮的尾巴扫过她的头上方,将附近的树扫倒之后才总算停下。
尾巴如钟摆晃动般逆行收回,伴随著无数碎片飞散,擦过莉姆的身体。
「啊……呜……」
血由细微的裂伤渗出,这才让少女重新体认到名为害怕的情绪。她吓得发不出声,眼角浮出的泪水令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即使如此,她还是发抖地举好手中的小短剑。
——她可不能就这么逃跑。
「噗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亢奋的药龟伸直了头朝莉姆冲来。长有细密锯齿状牙齿的下颚,十足具备著咬碎人体的力道。
就算兽人拥有优异的体能,面对更胜一筹的力量当然也是屈居下风。
药龟将咀嚼肌收缩到最紧,猛力咬合大大张开的下颚——但莉姆并未进到它嘴里。
少女横向跳开闪避,亲眼见到自己原本所站之处的地面整块土被挖起,对此不禁感到战栗。但她还是按捺著害怕,发抖的手握紧短剑。
像这样的一把小短剑,不可能伤及对方的甲壳一丝一毫,如此一来就只能锁定曝露在甲壳外的部位了。而最能令对手畏怯的——果然还是脖子。
敌人的颈部目前毫无防备,机会就是现在。
「嘿啊啊啊啊!」
莉姆将短剑朝著对手伸过来的脖子挥落。她原本盘算著只要是从甲壳露出的部位,剑二疋就能起作用,但是药龟的皮肤比想像中来得坚硬。虽然成功割伤了一点,但短剑却从根部断成两半。
「这样就行了……! -l
莉姆钻进微显惧色的敌人下怀,伸手去抓附著在甲壳上的青苔。
「噗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嗅噢嗅噢噢噢!」
剎那间——魔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庞然巨躯猛力冲撞莉姆,企图将她压扁。森林中回荡著一片近似地震的鸣响。
—一阵唁一闹过境,打乱早晨森林的寂静,几只鸟从树枝上惊飞而去。
发生争斗的中心点,一只巨大的龟型魔物——药龟正显得气喘吁吁。
黑珍珠般的眼球紧盯著兽人少女。为了捕捉灵敏地四处乱窜的莉姆让它很是辛苦,但也即将落幕。
莉姆虽然闪过了冲撞,
却扭伤了脚而动弹不得。跌坐在药龟眼前的娇小身体,将在下一波攻击被它残酷地咬碎。
少女的内心……逐渐被恐惧与懊恼交织的情绪给占据。
虽然想将握在掌心的东西送回家,但看来无法实现了。
魔物缓缓地……张开下颚。
恐惧自少女的背脊窜升,莉姆终于忍不住落下了大滴眼泪。
泪水一度决堤,就再也停不下来。
「妈妈…………爸爸——!」
魔物无视她的恸哭,脖子向前伸,准备将莉姆吞下肚—
「——……叫我吗?」
双眼紧闭的莉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彷佛被人抱起而轻飘飘浮上空中。
微微偷睁开眼,映入莉姆眼帘的是脸上带有温柔神情的——父亲。
「……没事吧?」
「爸……爸?……爸爸——!」
确认女儿平安无事,亚诺尔德安心地小声呼一口气。
他一看完莉姆的留书就马上紧追而来。
虽然总算在干钧一发之际赶上,但剐才为了从那只魔物的凶猛攻击底下救出女
儿……他的右耳有一半被咬掉了。
硬擦掉头上流下的血,亚诺尔德苦笑著低喃:
「看来你相当亢奋嘛。虽然很想回敬这一口的仇,但要同时保护女儿似乎有点勉强。虽然没出息,但我们就先彻还了。」
「噗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别挡路!」
——等到亚诺尔德和莉姆回到别斯提亚村,已经快要中午了。
虽然总算甩掉了药龟,亚诺尔德身上却也留下了几处伤势。
「爸爸……不要紧吧?」
已止住哭泣的莉姆再次泛泪低喃。
「……喔喔,不要紧。先别管我,米蕾她很担心,我们赶快回家。」
沿路留在地面的斑斑血迹显示出状况不妙,但两人还是赶著回米蕾身边。
一看见两人到家,米蕾坚强地下床,为两人的平安感到高兴……但是看见浑身浴血的丈夫却又差点吓得再次昏倒。
「话说回来,莉姆……你知不知到自己到底有多乱来?」
面对愤怒的米蕾,莉姆一边哭著说对不起,一边将拳头伸向前。
「…这是?」
米蕾询问,莉姆于是缓缓张开手指。掌心里的是——绿色的青苔。
据说对红热病很有效的药龟身上的青苔。
「莉姆……你……?」
亚诺尔德惊呼,米蕾在看见之后也是,脸上虽然维持著生气表情却难掩开心。
—室内响起一道轻脆的声音。
米蕾打了莉姆一巴掌。
「莉姆……老实说,我很开心。可是你差一点就要被吃了,你知道吗?要不是亚诺尔德赶到救你,真不晓得会变成怎样……」
莉姆哭得抽抽答答,也不知她究竟是否真的听进了米蕾所说的话。
「你如果决定去做什么……等你至少能以自己的力量为事情负责再去做。你现在还小,或许很难理解,但正因如此……我希望你现在还是先遵从我们这些父母所说的话。」
接下来,她换成温柔地抱紧女儿。
「……谢谢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实在是……太可爱了,让我忍不住想要抱紧……——」
米蕾的话说到一半中断。是因为还未退烧却勉强活动造成的反效果。
「妈妈……?」
「糟糕,得赶快请药师来。唔——……思,莉姆,可以拜托你吗?」
「爸…爸?」
莉姆不解地看著亚诺尔德。由于米蕾昏倒,她也有点陷入慌乱状态。
「抱歉……我也已经到极限了。你跟药师说,请他顺便准备止血药。」
—亚诺尔德只留下这句话便砰咚倒地。
几天后。
亚诺尔德、米蕾和莉姆一家人恢复和平的日常。多亏了药龟的青苔,米蕾总算度过难关:亚诺尔德的身体则是比常人强壮一倍,应该很快就能再次回归狩猎。
「米蕾,莉姆去哪了?」
在家中休养的亚诺尔德,向正在煮饭的妻子询问女儿的行踪。
「她说今天也要去河边。好像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所以说要多抓一些鱼去跟蒙德换。」
「想买的……东西?」
亚诺尔德感到不可思议,这时候莉姆正好推开家门回来。她开心地靠近两人,交出某样东西。
「这是……耳饰?」
就是前几天蒙德摊开的商品当中,莉姆戚兴趣的那些。给亚诺尔德的闪耀著银色光辉,给米蕾的则是金色。
「那个,男生好像要戴在左边,听说象徵著勇气和男子气概。」
这大概是莉姆在以她的方式道谢。她忍耐著不吃喜爱的鱼,好不容易才换得这些东西。
「是吗,这样正好。」
对于右耳缺了一角的亚诺尔德来说,他也只能戴在左耳。亚诺尔德道谢之后并戴上,紧接著莉姆也将金色的耳饰戴在左耳。
「唉呀……莉姆,既然男人戴在左耳,那么要象徵女性魅力不就应该戴在右耳吗?」
听见米蕾的询问,莉姆摇头回答:
「我……想变得像爸爸一样,所以……戴在左边就好。」
听闻莉姆的解释,亚诺尔德和米蕾相视而笑。
——这个孩子一定能长成出色的大人。
「咦~怎么觉得好像只有我被排挤。不管了,我也要戴在左耳!」
见到已恢复平日精神的米蕾如此,亚诺尔德小声地……真的是非常悄声地——
「……你要是再变得更好胜,我可就伤脑筋了。」
说了这样一句话。
「亲爱的,我们去那里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拒绝。」
——于是,发生于别斯提亚的骚动就此落幕。
这是兽人一家在梅尔贝尔邂逅不可思议的少年之前所发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