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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时间是午后十点。
在我的房间里集合了夏洛学姐,玛丽亚,泪泪三人。
「也就是说在东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是的。」
听到我的询问后玛丽亚点头回答道。
晚饭时也听国崎提到过,看来在东区对栉铊姬子的搜索也是无功而返。
「好了,就像刚才所提到的,西区的仓库街发现了可疑的痕迹。今晚我们三人就去那里调查。」
「明白了。但是在那之前,有一点值得让人在意的事情。」
「在意的事情?」
「是的。」
玛丽亚先是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环顾其他人说道。
「这是今天在岛内来回走动时察觉到的,整个岛屿有种异样的氛围。」
「哎—玛丽亚亲,这么说也未免太模糊了吧。」
泪泪对此很有意见。
可是玛丽亚并没有任何动摇。
「也可以说成是异样的空气。某个东西想要介入进来,亦或者是某个东西在不断接近,尽管现在还很微小,可是能明确感觉到通常的世界和它互不协调。」
就这样,她认真地对所感觉到的「异样氛围」做出说明。
「泪泪,你可能还不了解。作为圣女的玛丽亚对『魔』相当敏感。既然她说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那么这个报告就不能轻率对待。」
对于我的补充,泪泪依旧歪头表示疑问。
「就算你说了这么多,可我连圣女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稍稍说明一下吧。」
我点了点头,开始对她们两人做出关于圣女的解说。
「圣女具体来说就是『唤醒奇迹的纯洁少女』。真圣教会公认的奇迹主要有三种。
1,『祝福』……将自己的圣性分给他人的能力。
2,『治愈』……顾名思义,治愈他人伤病的能力。
3,『预知(预言)』……接受启示,预知(预言)远近未来的能力。
只要拥有这些其中任何一种就可以被认同为圣女,但并不是说一人必须只能有一种能力。玛丽亚就掌握了『祝福』和『治愈』。尤其是『祝福』的适应度很高,就像刚才所说过的那样,对『魔』非常敏感。」
虽然各个能力还有其他细微条件,但是现在没有理由连这些都要讲解清楚。
「话说『纯洁的少女』的那个纯洁是从哪方面来判定的?」
「哎!?」
话题突然指向了自己,玛丽亚发出了像是打嗝一样奇怪的声音。
「呐呐,快说啊~」
「啊呜,那个,那是……」
玛丽亚满脸通红的左看右看。
最后用含泪的眼神向我求助。
「泪泪,别搞性骚扰。」
「诶—具体怎么性骚扰了?」
「闭嘴。」
我叹气着强制中断了这个话题。
总之,该解释的都已经说完了。
「目前来说玛丽亚察觉到的『某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但很可能是神格适合者想在岛屿全境做什么手脚。这件事要好好记在脑子里。」
「好—知道了—。」
像是惹老师生气的学生一样,泪泪轻轻耸了耸肩。
这样子真是知道了?
我再次叹气,随后转向了夏洛学姐。
「那么,能让布伦希尔德来代替学姐了吗?」
「啊,嗯。」
夏洛学姐点了点头。
「失礼了。」
我将眼睛凑近学姐的脸。
她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出来,布伦希尔德——」
听到我的命令,夏洛学姐无力地垂下了头。
当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视线已经变得十分锐利。
「脸太近了!你想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
布伦希尔德将我的脸映入视线的瞬间,突然大吵大闹起来。
「烦人,给我安静。」
布伦希尔德服从命令地闭上了嘴。
不知为何她的脸很红,这也不去深究了。
我和她拉开距离,站了起来。
「需要『祝福』吗?」
玛丽亚询问道。
圣女的祝福能让神罚者的能力飞跃性地提升。
接受与否直接关乎了我今晚的生存能力。
「不了,今晚不需要。」
然而我还是拒绝了。
「这次的目的是收集情报,基本会避开战斗。」
即便如此,可能会有预想之外的事态,因此尽量接受『祝福』会比较好。
不过要进行『祝福』的话,必须要做提高圣性的净身仪式,而这需要数天的准备。
若是太过轻率,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想用却用不出来的话,那就没有了意义。
『——保存实力的结果却是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死掉了,像这样的可是大有人在。』
对于别人定下的方针,巴罗尔不解风情地乱插嘴。
确实,在力量的使用上产生犹豫,有的人因此而丧命。
但是,由于保存实力,最后实现了大逆转,有的人也因此而活了下来。
到底哪边才是正确的,这要视情况而定。
总之巴罗尔说这些话,单纯就是想让人产生不安,和往常一样的没事找事。
很遗憾的是,我还没有优柔寡断到因为这些话就去颠覆自己的方针。
我准备好两支手枪和弹匣。
「出发。」
简短说完,我和支配的女神们开始了行动。
我们从南宿舍出发,笔直向西区的仓库街行进。
从南区到西区虽然有不短的距离,直线过去的话,一小时就能到达。
对经过训练的我和女武神布伦希尔德来说并不是吃力的距离。
另外,泪泪则是……
「泪泪。」
「嗯,怎么了?」
「再飞低一些,不然会被其他神格适合者发现。」
「好的—」
听到我的指示,泪泪乖乖的降低高度。
她身穿神器,像滑翔一样飞在空中。
「鹰之羽衣吗?真是方便。」
「是吧。」
泪泪像是炫耀似的展开羽衣。
鹰之羽衣——芙蕾雅的所有物之一,神话里正如其名般可以变身成老鹰。
在神话代理战争里,只要穿在身上就会成为附带『飞行』能力、速度强化、若干魔术屏障的神器。
虽然是个不太起眼的神器,对于以远距离为主的她来说是个极其方便的道具。
而且现在只是低空飞行,将来若是有像今天这样以侦查为主的行动时,可以轻易地从高处收集情报。
「布伦希尔德,周围有敌人的气息吗?」
我向在泪泪另一侧奔跑的布伦希尔德问道。
我自己当然也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戒,若是除去肉体限制的一般状态下还是她的感觉更加敏锐一些。
「没有问题,神仙雷火。」
「很好。」
我点了点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就这样,我们和预想一样,花费了一小时左右来到了能看到仓库街的附近。
「泪泪,下来。」
「好—的。」
「从现在开始要加大警戒力度。若是被敌人先发现的话就麻烦了。」
听到我的指示,布伦希尔德显得有些不满。
「就算敌人突然出现,我也会将其解决。」
……这毫无根据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理所当然,无视她的意见。
「小心地跟上来。走吧。」
我从枪套里拔出了手枪。
白天也曾来过西区,这里的空地很多,建筑物和其他的三区比起来要少。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填补这些空间,设置了许多配有花坛和道路树的人行道以及自然公园。
从夜晚之前确认过的地图来看,好像还有个庞大的植物园。不过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所以和现在没什么关联。
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能清楚看到白天所来过的西区第二站以及仓库街,这个两者间的中央地点就在偏出巴士运行路线的人行道旁。
我开始确定后面的行进路线。
「从那条道路一直走的话就能到仓库街附近。记住要借着树荫和花坛的掩护来移动。」
「明白了。」
「……唔,知道了。」
泪泪表示服从,而布伦希尔德则有些不满。
总之还是遵从了我的指示。
我们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在道路上前进。
虽然目的地是仓库街,但是不能直接就冲过去。
就像出发时对玛丽亚说过的,今晚的目的是收集情报。
从墙壁堵住的大洞上,能看出犯人定期会来仓库借用物资。
所以在能观察到仓库的位置潜伏,预定先监视一整晚。
运气好的
话就能见识到那位犯人的身姿。
若是预想的不错,其身份就是神格适合者。
话虽如此……
从白天开始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与其说是预感,确切应该是推测。
如果那个神格适合者就是我想象中的人物的话……
「……!?」
埋头于思考的我突然被一股气味拉回了现实。
「停下。」
我用手制止了布伦希尔德和泪泪。
「怎么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
两人发出了疑问。
「……」
我没有直接回答,确认着风向。
混杂在微风里的气味。
不会有错。
「有血腥味。」
「哎?」
「……」
我通过嗅觉确定了血腥味的来源。
人行道和自然公园之间的树丛。
那里设有一片四方形,像是铺了地板革一样的空地。
从人行道上会由于树丛的阻碍而无法看到。
我稍稍助跑加速,越过了树丛。
「喂!」
将布伦希尔德的声音甩在身后,我在草坪上落地。
然后,看到了。
是发现了。
「喂,突然怎么……!?」
同样越过树丛过来的布伦希尔德,说话说到中途就戛然而止。
「哎呀呀。」
借助鹰之羽衣漂浮在空中的泪泪,发出像是无所谓的声音。
『——呜嘿。』
巴罗尔这家伙则发出有些高兴的嗤笑。
我紧握手枪没有说一句话。
在那里的是
躺在草地上的少女尸体。
「……」
看起来像是睡着的样子。
但是少女被切开颈部却显示着并非是看到那样。
巨大的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
(血都流走了?)
『——呜嘿嘿,看样子就是那么回事。』
巴罗尔笑着回答。
我将手枪收回枪套,然后向少女的尸体靠近。
在夜间也能看清楚所以并不需要电灯。
但是为了确认,我用手指抚过少女的伤口。
「喂,神仙雷火!」
「安静点。」
我让吵闹的布伦希尔德闭上了嘴。
现在想要集中精神。
我注视着触碰过伤口的指尖。
上面没有附着一丝血迹。
并不是血液被风干凝固了。
看向尸体四周的草坪,
别说是血泊,连血痕都没有。
(太不自然了。)
『——哪里?这不就是个尸体嘛。』
(在哪儿都看不到血。就算是在别的地方被杀害搬到这里的,连伤口处都没有一丝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那么就是被杀时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这是为了什么?)
『——这你也该知道,血的用途可是各种各样。』
巴罗尔轻笑道。
日常生活中血液的用途至多就是用来输血。
但是在非日常中的话。
血液是魔术的代表触媒。
作为魔力的代用品也可以使用。
在仪式里还是被神与恶魔所喜好的供品。
其用途广泛而复杂。
然后,通过检查尸体而得知了一些事情。
「这是那个连续失踪事件里失踪学生里的一人。」
失踪者名单里附加的照片和尸体的面容一致。
「果然学生的失踪和神有关。」
「哎—那根据呢?」
泪泪发出了询问。
「根据就是警备员的巡逻。」
我立刻回答道。
这个岛在夜里会有警备员和教师到处巡逻。
圣餐管理机构在进行神话代理战争是知道的——为此,让学生们在夜晚之前都回到宿舍,巡逻做的非常用心。
如果这具尸体夜晚之前就在这里的话,就应该会在巡逻中被发现。
即便是本着对神话代理战争不加干涉的原则,若被学生看到尸体岂不是更加糟糕。
从隐藏神话代理战争的观点出发,回收尸体是最为妥当的。
没有被回收就意味着,尸体是到了夜间才被放在了这里。
也就是在夜间活动的众神所做出来的事。
虽然不知道从尸体里收集血液是用来做什么。
但一定是糟糕透顶的事情。
每次都是这样。
有人会因为这些家伙而死。
「其他失踪者是不是也都变成了这样?」
泪泪盯着尸体说道。
这虽然是非常凄惨的想象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话。
倒不如说可能性很高。
不愉快的心情使得恶心的感觉上涌。
「……泪泪觉得做出这种事的敌人有什么意图?」
我向她提问。
在北欧神话里也数一数二的魔术神略微思考了一会儿。
「是呢……嘛,只看尸体的话什么都还不好说,不过」
「不过?」
「就算把失踪者所有人的血液收集起来单纯的转换成魔力,至多也就相当于A级的魔术。像我这样擅长使用魔术的神,使出那样的魔术很轻松。」
虽然在人类当中能使出A级魔术的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可深切感觉这些家伙都是怪物。
「沿着这条线来想的话,便是用来做仪式的祭品了。」
「仪式?召唤魔术吗?」
「也不能一概而论,仪式系的魔术相比于魔力更重要的是“步骤”。所以才做出这么麻烦的事情。」
「……」
泪泪在这时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说起来玛丽亚亲在我们出发前说了些奇怪的话呢。」
「覆盖全岛的异样氛围?」
「没错没错。说不定岛上空气的变质和这个仪式有关。」
覆盖岛屿的大规模术式。
攻击对象是所有神格适合者。
不对。
伤亡只针对神格适合者那还好说。
如果其范围也包含一般学生的话。
「——」
背后流下了冷汗。
看样子必须最优先击破的是连续失踪事件的犯人。
『——喂,已经调查完了?赶快去看看仓库的那小子长什么样吧。』
看样是开始觉得无聊了,巴罗尔催促着让我快些离开。
想在神话代理战争里活下来确实应该去那样做。
「……」
可是将少女的尸体就这样放着不管,还是有些犹豫。
对于这份迟疑是否有意义,我的理性在低语着。
她已经死了。
我没能救她。
那么我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
悔恨慢慢的在转变为自责。
就在这时。
「布伦希尔德?」
「?」
听到泪泪的呢喃,我转过去的同时,脑袋陷入了冲击中。
挨的是一记手刀。
威力大到眼里几乎要冒出火花一样。
让我吃到这一击的布伦希尔德正用生气的眼神瞪着我。
「干什么?」
「——」
布伦希尔德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却依旧沉默。
好像刚才一直命令她不能说话。
若是解除命令,看那样子又会立刻吵个不停。
我正要把想要知道她说什么的欲望和危险性放在了天秤上做出比对时。
布伦希尔德做出了别的动作。
她指了指我的胸前。
「……?」
所指的方向——是我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十字架。
为装备者阻挡危害身心的诅咒和魔术,是教会所给予的。
本来一瞬间还有些纳闷,但是很快就领悟了。
十字架还有另一种意思。
悼唁死者的道具。
对于这种程度的事情,在被布伦希尔德提醒之前一直都没察觉。
我轻抚十字架。
「其实并不太擅长献上祷告……」
毕竟是不良的信徒。
除了杀死神的方法以外,没有向教会寻求任何东西。
但是现在,对此有些后悔。
「……」
总有一天我会为少女报仇雪恨。
所以现在至少请让她的灵魂得到安宁……
这样想着,正在我想要做拙劣的祈祷时。
仓库街的方向传来了猛烈的轰鸣。
2
「!?」
我们转向了仓库的方向。
紧接而来的是又一次冲击的轰鸣。
以及有什么崩落的声音。
这很明确是异常变故。
而且是现在正在发生。
「……」
我在一瞬间回望了少
女的尸体。
然后强制移回视线,面向前方。
「跟我来!」
越过树丛,跑了起来。
在这轰鸣声里已经没有必要再特意隐秘行动。
我们全速来到了仓库街。
而此时则又需要慎重行事。
再次凝神倾听。
有混凝土破碎的声音。
建筑……应该是仓库崩塌的声音。
以及混杂其中的剑戟声。
这毫无疑问是战斗的声音。
「有什么人正在战斗。」
最少有两人。
从声音的种类来判断,彼此应该都是擅长近战。
「怎么办?雷火。」
泪泪询问了过来。
「这里能置换的建筑有很多。如果是我的英灵军团,将一两个敌人包围歼灭也是可以的哦?」
泪泪的弗尔克范格的英灵宫殿是能召唤上万英灵的『神权』。
虽然在使用上必须要有能和宫殿置换召唤的建筑物作为条件,而这样的建筑物在仓库街随处排列。
「那样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我摇了摇头。
「你确实是有指挥万军的手段,可是拥有屠戮万军神话的神也有很多。在『死绝』魔眼吃过的亏不会忘了吧?」
「嘛,经你这么说的确是很脆弱。」
「并没有贬低的意思。也有的敌人是可以用数量来包围的。所以说在没确定这一点之前就用出来未免太过轻率。」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泪泪轻笑道。
「那么,该怎么办?」
然后,她再次询问。
「首先要确认敌人的位置。不要被对方察觉到。」
我们在棋盘一样连接的十字路上数次拐角。
接着继续前进,最后终于发现了被破坏掉,已经成为废墟的仓库。
被破坏的仓库数量在能看到的范围里是八栋。
有的是一部分崩塌,也有的是完全损毁。
人类若是想要做出同样的事就必须要借助炸药。
敌人是仅以战斗的余波就造成这种惨状的怪物。
为了将他们击败,加以『支配』,我紧握住了手枪。
剑戟的声音越来越近。
就在不远处。
「……」
我从还算完整的仓库阴影处,偷偷向拐角的另一侧看去。
那里站着一对男女。
「唔!」
其中一人是红发的少年。
他手里握着的是刀刃曲折的弯刀。
所发出的剑击非常迅速和优美。
仿佛舞蹈一样。
随着他的动作,华丽的斩击如同暴风般呼啸。
凡是被锐利的剑闪所接触的事物,无论墙壁还是瓦砾都在一瞬间成为了粉末。
每一击都是达人绝技的领域。
「啊哈哈哈!」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位黑发的少女。
脸上浮现惨烈的笑容,身边飞舞着鲜血的飞沫,追赶着少年。
在她手中的是刀刃厚重的大剑。
和少年所持的弯刀相比,那个武器显得非常粗俗,剑刃前端则缺失了。
这样就无法「突刺」。
这在剑与剑的胜负中本应是相当不利的,可是少女却丝毫不以为意。
对身体的防护也是最低限度。
她的肌肤上陆续出现斩痕,但全都不过是轻伤。
放出的是与那纤细手腕不相符的强力一击。
对于少女的剑击,少年并不硬接。
舍弃了防御,舍弃了有利的架势,孤注一掷。
他毫不犹豫做出全力回避的理由立刻就得到了解答。
少女挥下的剑将混凝土的大地斩裂,仓库被那股冲击波损毁了一大半。
「……!?」
这刚猛的一剑让拥有那般绝技的少年无论防御还是偏移都无法做到。
这两人的战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力量和技巧的交锋。
哪一方被杀都不是怪事。
就是这样不分上下的厮杀。
但是不管什么样的胜负都会存在「间隙」。
刚才的一击使得两人拉开距离,战斗暂时中断。
战斗与战斗之间短暂的寂静。
这时才总算辨认出了少女一直被激烈的动作和黑发所遮挡的面孔。
「——」
然后我有种心脏被紧握住的感觉。
刚开始没有辨认出她,是因为头发变短的缘故。
在照片里所看到的她,和姐姐一样是长发。
现在只有及肩的长度。
但是,即便是头发剪短了,那个面容也不可能有错。
微笑着和红发少年对峙中的少女。
毫无疑问是我们正在寻找的栉铊姬子。
我紧咬嘴唇。
真是糟糕的结果。
斩开仓库墙壁的犯人是神格适合者的可能性很高。
那个犯人会从仓库借用食物。
然后,不知去向的栉铊姬子则必须要筹备食物。
目的和动机一致。
当明白这一点时,就隐隐察觉到栉铊姬子可能已经成为了神格适合者。
察觉到的同时,我将这个想法封印在心底尽全力的去否定它。
那种事不可能。
不想变成那样。
如此祈愿着。
但是……现实就在眼前。
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
为什么,总是发生一些荒唐没有道理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是栉铊姐妹要被命运这样摆布。
想起栉铊学姐由于担心妹妹的侧脸。
我充分理解失去妹妹的恐惧。
为什么她要和我有同样的遭遇。
被众神夺走妹妹……
这样的痛苦不是已经由我背负了足够多了吗?
『——喂喂,雷火,你在发什么呆啊?』
这个时候,脑内传来了巴罗尔的嘲笑。
『——别因为些无聊的理由就停滞不前。众神玩弄人类,这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巴罗尔!)
听到这句话不由让人怒火中烧。
可是我身体里的魔神完全不以为然。
『——你小子正因为对此不能容忍,才发誓要破坏一切,夺回一切的不是吗?』
巴罗尔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
即使现在也能听出里面若干的嘲笑。
但是他说的很对。
渣神们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难以原谅。
所以才发誓要夺回全部。
没错,要做的事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首先要打倒占据栉铊姬子身体的神,将其『支配』。
如此就能让她的身体毫发无损的回到这边。
然后再找到怎样可以把神从身体里完全剥离的方法。
因为还有夏洛学姐和泪泪,那个方法迟早都要去找。
我所要做的事没有丝毫变化。
本已变得紊乱的思绪在一瞬间又轻松了起来.
「呐,那不是正要找的女孩吗?」
泪泪看着战场说道。
她也察觉到了那是栉铊姬子。
「怎么办?」
「就按当初的目的。攻略那家伙的『神权』,和你们一样予以『支配』。」
我立即回答。
『——呜嘿嘿嘿,没错—没错—,这样就对了。』
听到了巴罗尔的嘲笑。
感觉被这家伙看到了丢人的一面。
虽然糟糕透了,现在暂且置之不理。
「我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
布伦希尔德有些激动地召唤出了杀龙的神剑。
她那表情莫名地很有干劲。
是看过那两个人的战斗之后被影响到了吗?
总之没有胆怯就是不错的状态。
「阻止栉铊姬子和红发的战斗。」
「嗯!」
听到我的话,布伦希尔德的双眼发亮。
而另一边的泪泪则皱起了眉。
「你确定?等哪边死掉,甚至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那样的话栉铊姬子也会有死亡的危险。」
对于泪泪的提案我表示拒绝。
「首要的目的是把两人分隔开。然后适当的收集对方的情报,把握好时机撤退。」
「什么!?中途要逃走吗!?」
「当然了。」
「我们可是有三个人。人数上占优势却要将后背面向敌人吗?」
「现在还不知道敌人有什么底牌。仅是人数多就想赢人家?明明是我们当中最弱的一个,别太自以为是了。」
「弱!?我可是…!!」
「况且这次加入战局是为了不让栉铊姬子死掉。并不是为了决出胜负。连这都不明白吗笨蛋。」
「不、不许再说我是笨蛋!」
虽然布伦希尔德大声叫嚷着,而我选择了无视。
「所谓的收集情报,是做到哪种程度?」
这次是泪泪的提问。
「既然我们都露脸了,至少想要把神的名字打听出来。只要知道名字,接下来和我的知识加以对照,就能推测出大体的能力。」
拥有神话代理战争里全部参战神话的知识,这恐怕是作为人类的我相比于他们唯一占据的优势。
「虽然顺利的话很想见识一下『神权』,可太过贪婪也是禁忌。千万不要错过撤退的时机。」
「好的好的。这是当然。」
「那边红发的就交给泪泪了。」
「诶—就我一个人?」
「这是根据实力做出的配置。不许发牢骚。」
我拔出了双枪。
『——果然接受小玛丽亚的『祝福』才是对的啊。』
(话虽如此,这也不过是结果论而已。)
对于过去的判断而后悔那是没有意义的。
「走吧,各位。千万不要杀了对方。」
发出命令之后,我跳了出去。
首先是压制射击。
朝两人的脚边射出了子弹。
「!?」
「!」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不论红发还是栉铊姬子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将射击集向了红发,使他远离栉铊姬子。
「泪泪,那边就交给你了。」
「好——的。」
身着鹰之羽衣的泪泪在飞行中放出了黄金魔术(Gullveig Tears)。
「哇!」
躲闪着无数飞来的黄金剑,红发的少年向更远的后方跳开。
这样就让两人拉开了不少距离。
接下来……
「你们干嘛的?」
栉铊姬子用和她外表不相符的粗野语气向我们喝问。
我举起枪,布伦希尔德则是架起剑,与她对峙着。
「把你强夺的栉铊姬子的身体还回来。」
「姬子……?啊,你是说这个容器。」
敌人用看奇怪东西的眼神盯着我。
「话说回来真是奇怪的家伙。为什么想要容器?你不是也已经和肉体融合了么。」
「很遗憾的是,我依旧是我。」
「你说什么?」
「我并没有被你们众神夺取身体。」
听到我的宣言之后,敌人睁大了眼睛。
随后放声大笑。
「是这样啊!不愧是大和男儿。面对异国之神,灵魂也毫不屈服实在是出色!」
「……?」
不知为何被表扬了。
我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
敌人发问了。
「很中意。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犹豫了几秒后回答道。
「神仙雷火。」
听到后,敌人露出了微笑。
「很好。作为回礼,我也亮出自己的名号。」
敌人将前端缺失的大剑用蛮力插进地面,自报姓名。
「我的名字是建速须佐之男命。称呼我须佐之男就好。」
「果然。」
「嗯?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没有确定,但是从语气,以及前端缺失的剑来推测,已经预想到了。」
——建速须佐之男命。
和天照大神·月读命并称三贵子,日本神话的代表神格。
其本性是狂神。
出声后不久就以哭声使得山野荒芜。
在高天原大闹迫使天照大神躲进天岩户。
放眼天地中可谓是凶暴到了极点。
但是,在降服八岐大蛇之后,一下子得到了作为英雄的性格。
神拥有数个侧面性格并不算稀奇,但是须佐之男是同时拥有正反两面性格而与众不同的神。
『——于是,这个什么须佐之男很厉害吗?』
(至少勇武方面,在日本神话里排进前三这点是能确定的。)
『——嗯~ 嘛,看了刚才的战斗倒也是一目了然。』
听说在十年前的神话战争里,日本神话的武神建御雷神和北欧神话的雷神托尔两败俱伤。
那时还想过日本神话后面会送哪一个神过来。
(嘛,也可以算是合适的神选。)
『——呜嘿嘿嘿,是嘛。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幸运的是很简单就打听到了神的名字。接下来就按原计划,尽可能地套出情报,看准时机撤退。)
方针上没有变更。
这时。
「喂,不问我的名字吗?」
布伦希尔德带着不满的表情向前踏了一步。
将诺顿克的剑尖指向了须佐之男,紧盯着她。
对方不禁失声笑了起来,然后撂下了话语。
「问一下倒也无所谓。但我对于无聊的对手是记不住名字的。」
布伦希尔德静静地昂扬起斗志。
「……想要试试吗?」
稳稳地架好杀龙的神剑,与须佐之男对望。
作为回应,须佐之男也举起了剑。
「和西洋剑士是首次交手。十年前还在忙着去杀光唐土的家伙们。」
东西的剑士所发出的气场使得空气炸裂。
「神仙雷火。这场战斗让我来。」
布伦希尔德说道。
意思是让她一对一去战斗。
白痴吗?
「别太傲慢了,布伦希尔德。你是前卫,我是后卫。」
我驳回了布伦希尔德的要求,站在了她的旁边。
对此她显得非常不满。
「交给我!比剑的话绝不会处于下风!」
「我对公平对决毫无兴趣。」
「呶!」
布伦希尔德满脸通红的胀起了脸颊,我则是无视她的反应将枪口对向了须佐之男。
「这毕竟是战争——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无妨。」
须佐之男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像是期待似的加深了笑容。
「我所追求的是和强者的战斗。无论对手的数量,使用何种技艺,擅长何种武器都没有关系。以我的力量将其全都击溃,这才有着参加这无聊庆典的意义。」
「……」
刚才所感觉到的违和感,现在已经可以确信。
须佐之男在神话代理战争里根本就没认真。
从轻易就报上自己的神名就能看出来。
不回到宿舍则原本就不包含在内。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装作普通的学生,掩饰身份。
在仓库里留下破坏的痕迹,同意二对一,都不能说是理性的行为。
也就是说,没有理性可循。
须佐之男的行动原理十分单纯。
那就是为了寻求快感。
某种意义上和巴罗尔是同类。
巴罗尔为的是享受愉悦和堕落以及破坏。
而须佐之男则是为了享受战斗。
除此之外的事物都不会放在眼里。
「开始之前有件事想要问你。」
感受着逐渐昂扬的斗志,我做出了最后的提问。
「什么事?」
「在人行道旁边的尸体,是你干的吗?」
面对我的凝视,须佐之男露出诧异的表情。
「说了些什么?」
「……没有头绪的话那就算了。」
至此,会话结束。
接下来是赌上性命的决斗。
「来了!」
须佐之男以简短的信号揭开了开战的序幕。
我们同时猛蹬地面。
我朝向侧面,布伦希尔德则笔直向前。
须佐之男当然也是直线冲刺。
「嘁!」
虽然从旁边做出了援护射击,但是对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须佐之男和布伦希尔德保持着突进的态势,剑与剑之间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哈啊!!」
「啊啊!!」
两人尖锐的斗气碰撞到了一起。
剑刃交错,金属击打的声音连这边都能听到。
「嘿!」
布伦希尔德灵活借助大剑的优势,从须佐之男的范围外向她斩击。
「哼!」
须佐之男则用剑稳稳接下了这一击。
完全没有要闪避的意思。
布伦希尔德的每次攻击都从正面硬接。
须佐之男被压制了?
不对,并不是这样。
回想刚才她和红发战斗时的表现,她不可能在力量上输给布伦希尔德。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在放水。
理由应该很单纯。
为了更愉快的享受战斗,
所以想要先亲身体会一下布伦希尔德的剑。
『——什么啊?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巴罗尔有些讶然地呢喃道。
(关于这点,我也是同感。)
但这并不重要。
问题是布伦希尔德不经大脑就冲了上去,使得我很难做出援护。
那个家伙……是不想让我助战吗?
或者她本来就是个笨蛋?
尽
管有一瞬间觉得是后者,然而很可能并非如此。
虽然布伦希尔德毫无疑问是个蠢到家的白痴,在战斗方面却不是笨蛋。
若是想要配合我的话,应该能够有些默契。
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想配合。
为何?
因为违反骑士道精神?
若是这样就更愚蠢了。
被那种东西拘束的只有布伦希尔德。
就连作为敌人的须佐之男都没有在意过。
她从开始就当作是以一对二来和我们战斗。
证据就是,她对我的警戒没有过一丝懈怠。
「看招!」
随意发出的一击将正在格挡的布伦希尔德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若她手里拿的不是神剑的话,连同防御都会被一分为二。
「嘁!」
布伦希尔德猛然加速。
借助那股反动力,作为刚才的反击,这次换她发出了横扫的一击。
「嗯!」
须佐之男依旧从正面迎击。
横扫与劈斩。
纵向与横向的两道剑击短兵相接,使周围产生了爆裂。
爆散的火花映射出两人的表情。
拼尽全力与欢喜。
认真的布伦希尔德和愉悦的须佐之男。
这虽然只是两者性格上的不同,然而从两人的表情上,却忠实反映出实力的差距。
『——喂喂,那小姑娘会死的,无所谓吗?雷火。』
巴罗尔发出像是叹气一样的声音。
(怎么可能无所谓。)
事到如今就算是拼命也要加入战局。
我将束缚大脑和肉体的枷锁去除。
「!」
眼前像是眩晕一样变得模糊。
——人类平时通过眼睛得到的视觉情报其大部分都会被大脑拦截,只有所需要的部分经过处理之后用来感知世界。
人的眼睛和大脑的处理能力本来凌驾于这世上任何高感光度的照相机。
眼前产生模糊是由于解除了对大脑的限制,从而使得视觉情报和处理能力大幅上升的缘故。
不过眩晕没过多久就结束了。
然后看到世界的景色,正确来说应该是用来观看的方式产生了急剧变化。
须佐之男和布伦希尔德的动作。
两人未来的位置。
瓦砾和碎片飞散的情景。
连空气的密度都似乎能清楚看到。
我猛踩地面,
跳了起来。
跳出的距离和高度都是平常的数倍。
从空中的话就有了面向须佐之男的射击线路。
「——!」
开枪。
经过圣别的纯银制10mm弹,向须佐之男袭去。
瞄准的是腿部。
经过观察,须佐之男和刚才红发少年战斗时所受的伤没有痊愈。
这意味着她并不持有高速治疗的能力。
攻击腿部的话毫无疑问会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
虽然这不足以打倒她,至少会让我们在撤退时更加容易。
然而,须佐之男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射击。
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确确实实捕捉到了子弹的轨道。
没关系。
不管是防御还是闪躲,她的动作都会稍稍被打乱。
布伦希尔德会乘势追击,由此产生的空隙再换我来追击。
这样来回持续,最终定会成为被击穿的突破口。
这便是我的计划。
然而。
我的子弹连干扰须佐之男动作的作用都没起到。
将银弹挡住的是宽幅的大剑——
「别来碍事,神仙雷火!」
——做出这一切的是布伦希尔德。
「你……这,虽然早就知道你是个笨蛋,想不到竟然笨到这种地步!?」
「说谁是笨蛋!」
『——呜哈哈哈哈!』
正在互相指责的我们。发出大声爆笑的巴罗尔。
这都什么玩意。
「啊—你们几个?」
须佐之男也是很无奈地用剑敲打着肩。
刚才的空隙应该是绝好的机会才对……。
「为什么没有趁机去砍布伦希尔德?」
「啊?那样的结果岂不是太无聊。」
须佐之男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想不到还有一个笨蛋存在……。
我已经彻底无语了,倒是须佐之男像是很愉快的扭曲了表情说。
「不过就算刚才砍了过去,那个女子也会用自己的剑稳稳防御住的。虽说不可能完全无伤就是了。」
「唔……」
须佐之男的话让我出乎意料。
(布伦希尔德有那种本事吗?)
『——呜嘿嘿嘿,你有些太小看那个女人了。只看剑技的话可是相当不得了的。』
(可我怎么看着她像是被人家耍着玩。)
『——那就是作为神的能力值太低的错咯。』
确实,和日本神话主神级别的须佐之男比起来,布伦希尔德只能算是下位神格的女武神而已。
单纯的作为神来说,规格相差的太多。
即便技艺上并不处于劣势,其他的能力值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绕了半天,这不还是没半点意义。)
『——嘛,只要技艺水平相当,其他全都不行的话自然赢不了。』
巴罗尔再次大声爆笑。
虽然在一瞬间有过期待,可那个笨蛋女神果然还是靠不住。
「看到刚才的战斗了吧!相信我!」
「……已经够了。布伦希尔德,回来。」
「喂!」
以魔眼的命令强制让不情愿的布伦希尔德返回。
须佐之男并没有做出干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重新摆好架势。
「呀,说起来你们真的很有意思。特别是那边的……布伦希尔德来着。那一往无前的剑术实在是让人佩服。」
「被阁下这样的剑士称赞,对我的剑来说也是极大的荣誉。」
「呵呵!嘛,我也不能算是纯粹的剑士啦。」
两尊神正在互相表达着赞美。
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完全无法理解。
须佐之男接下来看向了我这边。
「雷火那边虽然稍稍缺乏热情,却也是不错的战士。」
「……是吗。」
没有包含任何感情,我生硬的回答道。
对于我的态度,须佐之男也不是特别在意。
「只不过……难得形成了以二对一,想不到你们却不活用人数上优势。」
「……」
「嗯?二对一……?」
须佐之男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组队?规则不是混战么?」
「直到现在才有这疑问吗……」
真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对手。
「我说了我不介意一对一!」
「你给我闭嘴,笨蛋女神。」
「……」
布伦希尔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可恶,不听话的同伴简直难伺候。
『——你们真是各干各的啊!』
(烦死了,巴罗尔。我现在也是很上火。)
『——和芙蕾雅的战斗里明明还是很听话的,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吗?』
(……这种事太多了。)
『——嘛,好几次都被剥成裸体了啊!』
(这还不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呜嘿嘿嘿!』
巴罗尔发出哄笑。
『——于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雷火?按原计划差不多该撤退了吧?』
巴罗尔问了过来。
确实,既然得到了敌人的神名,最低限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对手极其好战。
她现在只是在等待被打乱的战斗节奏重新调整回来而已。
若是这边逃跑的话,理所当然会砍向我们的背后。
撤退战也是战斗的一种。
她毫无疑问会兴高采烈的追上来。
(就算最后要撤退,也不能毫无防备的背对敌人。)
『——所以说该怎么办?这状态连个像样的配合都没有。』
(这个嘛……算了!)
『——啊?』
我没有再去回答,而是盯着须佐之男,摆出射击的架势。
「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我完全没有看布伦希尔德,径自说道。
「你说什么?」
「向神寻求团队合作原本就是错的。」
我切换了想法。
「我以我的方式,你以你的方式,各自去打倒须佐之男。」
「……哼,至少别来碍事就行。」
「这也是我想说的。还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学姐的身体受伤。」
虽然从二对一变成了两个一对一,但这也最好不过。
应该说这样才是我们的风格。
让人类和神站
在同一战线,现在重新想来简直恶心。
「决定好方针了吗?」
须佐之男悠闲地发问。
真是个认真正直的家伙。
不过还是要打倒。
「把栉铊姬子还回来。」
「好。有本事就来。」
「来就来!」
布伦希尔德吼着向前冲了过去。
我也不发一言地跟在她后面。
再次去除了脑内的限制。
自己的速度得到了增加,世界的速度则变得缓慢。
在慢镜头的世界里,布伦希尔德和须佐之男正在激烈较量。
就连声音的传播也听起来十分迟缓,在力量上被压制的女骑士连身体带剑都被击飞出去。
我趁这个时机射出了子弹。
须佐之男微微一笑,挥剑的一个动作就将子弹全部挡了下来。
她用充满喜悦的眼神看向了我。
紧接着,在这以慢镜头所看到的世界里,她加快了速度。
超越了人体的极限才能勉强能捕捉到的速度。
我朝她的手臂和腿部散乱射击,然而这些子弹依然是被闪躲或者就是被挡住。
须佐之男的剑已经进入了能攻击到我的范围。
「嘿!」
「!」
我用握着手枪的掌底拍在了砍过来的剑背上。
借助那股反冲,我扭转身躯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本应斩向我的一剑将大地一分为二。
这股冲击将混凝土的地面击出像蛛网一样的裂痕。
同时,由剑卷起的烈风击打在了我的身上。
这并不会造成伤害。
但是这剑果然除了躲开之外别无他法。
刚才的那一掌本来只是为了让剑的轨道偏移以便更好地躲开,现在整个手已经连动都动不了了。
这是何等的腕力……。
不过,身体能力依靠的是容器的肉体。
可能是像布伦希尔德那样用魔力做了强化。
或者是须佐之男本身的能力。
「——」
须佐之男的眼睛紧紧捕捉到了我。
从她的眼神、手腕、姿势以及剑的位置,能预想到接下来的一击是横扫。
「嘁!」
我瞄准须佐之男的四肢,进行近距离射击。
她跳向后方做出闪避。
应该是计算到了若是再用剑来格挡至少有一发会来不及反应,不愧是须佐之男,这方面的判断十分冷静。
我扔掉了空的弹匣。
然后将新的弹匣立刻补充进弹仓。
在这期间,刚才被须佐之男击飞到一边的布伦希尔德追了过来。
没想到竟形成了夹击的局势。
就算是这样,布伦希尔德也肯定不会来配合我。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嗯?」
突然间,须佐之男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
我们这边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然而须佐之男的视线来回环顾着周围。
「喷」
手里的剑向着面前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斩下。
瞬间。
虚伪的世界产生了龟裂,然后支离破碎。
「什么!?」
「什么啊,原来是幻觉。」
须佐之男若无其事地呢喃道。
她的视线正落在想要借幻象而趁机撤退的我们身上。
(为什么『幻象』的魔眼会被看穿?)
『幻象』的魔眼是短时间内欺骗这个世界的能力。
被囚禁的人连自己已经身在幻觉里都会浑然不知才对……。
『——嗯—,这又是一把麻烦的“剑”。』
(剑?)
『——没错。虽然是猜测,幻觉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那把剑提醒了她。』
听到巴罗尔这样说,我端详着须佐之男手里那把前端缺失的剑。
(……原来是这样。)
『——对那把剑有什么了解吗?』
(嗯,那是日本神话里最古老的伏火剑。须佐之男的爱剑·天羽羽斩。)
——天羽羽斩。
神代三剑的其中之一,也被称作「天十握剑」「蛇之麁正」
须佐之男达成的伟业之一,降服八岐大蛇时所使用的剑。
据说它砍在八岐大蛇的尾部时前端被折断了。
伏火正如字面一样是防止火灾的意思,引申出去则也有防护灾厄的意思。
天羽羽斩斩杀过日本神话最大的怪物八岐大蛇,那么就意味着拥有极为强力的「驱魔」效果。
魔眼也是属于「魔」的力量。
天羽羽斩对由魔生出的幻觉产生了反应,于是须佐之男才将其消除。
『——嘁,这对手真是糟透了。』
虽然很不甘心,我也和巴罗尔是相同感受。
用『死绝』的魔眼的话或许可以在被消除之前将其杀死,但那样会连同栉铊姬子一起杀掉。
「既然这样就只能战斗了!」
布伦希尔德反而以下定决心般的声音对我说道。
「不行。现在应该撤退。」
「神仙雷火!我还能再战!相信我!」
布伦希尔德焦急地大叫道。
「想逃跑吗?那是不可能的。」
须佐之男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让我再尽兴一些。」
她把任性的要求强加在了我们身上——
「好啊,如你所愿。」
——从空中出现的泪泪做出了回答。
「!?」
「黄金魔术(Gullveig Tears)。」
面对仰望的须佐之男,天上降下了黄金剑雨。
「噢噢噢噢!」
须佐之男挥舞着天羽羽斩接连将黄金剑打碎。
有数把剑掠过了她的身边形成了新的伤痕,然而并不是致命伤。
「……嘁。若没有不能杀的命令,刚才就能解决掉了。」
身着鹰之羽衣的泪泪轻轻咂舌。
「喂,红发的怎么样了?」
「那个孩子没交手多久就逃跑了。」
泪泪对我的提问做出了回答。
「逃跑了……?」
「没错。所以就过来帮忙了。」
泪泪微笑着说。
虽然有些在意红发少年逃走的报告。
而这些话之后再去详谈。
「这次是西洋的妖术使吗?」
须佐之男用手拭去了脸上伤口流下的鲜血。
「呵呵,面对三个人还是感觉退缩了?」
「怎么可能呢。」
面对泪泪的挑衅,须佐之男现出无畏的笑容。
尽管全身是伤,可是斗志还没有燃尽。
「是吗?不过——」
泪泪再次露出了微笑。
「——看了这个之后还会继续说逞强的话吗?」
随着她的声音,世界被替换了。
空气的发生了质变。
原本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混凝土地面逐渐变成了黄金的石砖。
港口的仓库则变成了黄金的宫殿。
「弗尔克范格的英灵宫殿。」
通过泪泪的『神权』,英灵所居住的神之宫殿从神界召唤到了地面。
「哦哦?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须佐之男重新握住了天羽羽斩。
宫殿的大门开启,她的面前陆续出现了无数英灵。
「泪泪!……嘁!谁让你自作主张!若是被别人看到了……」
『——关于这点应该不会有事。为了防止被偷看已经张开了从外面无法窥视进来的结界。』
对于我的咂舌,巴罗尔作出了回答。
『——而且这样不管战斗还是撤退就都可以随意选择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只是撤退的话,有芙蕾雅的支援就足够了。何必再去炫耀『神权』……)
『——雷火你慎重过头了。』
(是你们几个太粗枝大叶了。)
『——呜嘿嘿嘿,这点并不否定。不过,若是顺利的话有可能会看到那个咯。』
(那个?)
『——自然是须佐之男的『神权』。』
(……确实如此。)
能对抗『神权』的也只有『神权』。
天羽羽斩虽然是魔眼的天敌,那不过是偶然罢了。
驱魔之剑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是须佐之男的『神权』。
本来须佐之男就是个棘手的敌人。
若是能在这里把握她的『神权』,战略上并不是坏事。
对泪泪已经下过「不能杀死栉铊姬子」的命令。
这就表明万无一失。
不过并不能说须佐之男的『神权』就一定能打败泪泪的弗尔克范格的英灵宫殿。
按事情的发展也有可能会让须佐之男当场就无法行动。
那样的话,没收天羽羽斩,再去『石化』什么的就行了。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估算……。
「……」
我采取了旁观芙蕾雅暴走的态势。
自然同时也做出能够对应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
然后,作为主角的须佐之男则是。
「哦!这真是威武的军队啊!」
即便是看了英灵的军队,她也只是流露出了欢喜。
嘴角像是要裂开般上扬,特大的哄笑声在港口回响。
在这种威容面前还能露出狂喜的姿态,已经不再是剑士也不是战士。
狂神。
凶暴的化身。
这样的称呼才能与之相符。
那个狂热于战斗的狂神面对英灵军团。
突然原地跳向了后方,做出了后退。
「!?」
对于这意外的行为,大大出乎了我们的预想。
但是。
「既然这样我也不得不认真回应!」
从须佐之男的话语中,得知了她真正的意图。
那并不是后退。
而是为了后面的「什么」,而作出所需要的距离。
「泪泪!」
我发出斥责,敦促泪泪的警戒。
「上!」
泪泪命令英灵们发起了突击。
在此之前,须佐之男先做出了行动。
她用天羽羽斩砍向了头上的空间。
很像是斩开『幻象』魔眼的动作——但并不一样。
她的剑真的劈开了天空,将这边与那边的空间性距离概念变成了虚无。
用魔术来解释的话就是打开了为了让物质空间转移的传送门。
就算只存在着理论,能实际成功做出这样大魔术的魔术师即便是在历史上用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而须佐之男一挥剑就做到了。
「吾神武之证向天奉上!」
呼应着她的叫喊,从天空的裂缝里落下了闪电。
「唔!」
「呀!」
产生的强烈冲击波使我们不得不将手臂遮在面前。
向须佐之男袭去的英灵们在至近距离承受了冲击波,多数都被吹飞了。
而这只不过是前戏。
须佐之男只是召唤了那个东西。
伴随着错看成闪电的光辉和冲击,从天而降的那个是——
——释放着夺目般光彩的白色的剑。
依然是剑。
对于用剑来召唤剑的行为,什么都不知道的泪泪和布伦希尔德一时间浮现出讶然地表情。
但是,对我来说。
「!!」
全身的汗毛竖起,发出的冷汗在一瞬间夺走了全身的热量。
——和须佐之男有关的剑,除了天羽羽斩之外还有一把。
「快跑!」
我瞬时做出了判断。
「!?」
「!?」
我发出命令强制让还没有把握状况的两人后退。
「泪泪。用英灵去争取时间!」
「什么!?」
能听出其中的不满,泪泪还是按照我说的让英灵们再次突击。
『——喂喂,还没看到那家伙『神权』的能力啊。逃跑的话…』
(没有那份从容了!)
那把剑毫无疑问是须佐之男的『神权』。
但是已经顾不上去确认它详细的能力了。
全身感觉到的神威压力。
决不能距离那把剑这么近。
生命的本能做出这样的直觉。
「!」
我一边逃跑,一边向后方确认。
须佐之男被英灵们包围,完全没有一丝畏惧的样子。
只是眼神直接将我们纳入了射程。
「——!」
我猛然抱起了跑在身边的布伦希尔德。
「什!?神——」
在布伦希尔德发出抗议之前,我抱着她跳跃起来。
紧接着。
「制霸天地的神皇剑(天丛云剑)!!」
放出的巨大白光将英灵、宫殿、目能所及的全部事物尽数吞没。
3
「……哼,逃脱了吗?」
我——须佐之男确认了雷火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放松了力气。
「还是说已经死了?」
我环顾着自己营造出的光景。
什么都没有。
制霸天地的神皇剑所掠过的地方,除了被掀起的大地以外寸草不生。
从半空中往下看,能看到岛从西向东被拉了一条直线。
这和神造的岛毫无关系,所有的事物都被光卷入之后消失了。
如果雷火他们被这个吞没的话,不折不扣的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是可能的话很希望他们还活着。」
我想起了雷火的样子。
虽然感觉不到让人热血沸腾的热情,但是从他的眼睛深处感到了纯度极高的杀意。
听他所说,他并没有被神夺取身体,以自己,以人类的意志向我发起了挑战。
好极了。
那个红发的神格适合者也算是好对手。
但是,从期待方面的意义上讲,还是雷火在自己心里占据中上的位置。
既然这是战争,就没有理由去责难雷火组建党徒,然而还是很想和他一对一去战斗。
说起一对一,那个银发的西洋剑士。
布伦希尔德来着?
那家伙也不错。
最后出现的妖术使也很有意思。
不管怎么说,还不够尽兴。
还想体会更加奋不顾身直到极限的死斗。
「好了,该把神皇剑还回去了。」
我松开了神皇剑的剑柄。
同时白色的剑变成了细小的光芒,回到了被天羽羽斩斩开的天空裂缝里。
「……」
然后我看向了自己的手,手指还在轻微颤抖着。
使用制霸天地的神皇剑所产生的副作用。
(果然这家伙和我的身体还没适应。一天一次就是极限了吧。)
气力和体力的消耗很大。
而且肚子饿了。
「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去找些能吃的东西。
我正要向着还完整的仓库走去。
「……嗯?」
这时突然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
不对,不能说是人的气息……是覆盖整个岛全体的空气,有些奇怪。
「总觉得是种熟悉的气味呢。」
我暂时停下脚步,思考起关于那个气息的事情。
咕~
肚子里的馋虫发出空腹的抗议,于是不再去想。
「无所谓了,若是敌人话打一架就是了。」
我将结论丢在一旁,为了首先解决这份空腹感而再次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