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
我和须佐之男来到了医院。
第二西区医院,前不久还刚刚来过这里。
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过来两次。
更确切的说,是根本不想再来。
「……」
已经让布伦希尔德回到了宿舍。
并且告诉她向学校请假。
我还特别指示了布伦希尔德——也就是夏洛学姐,去玛丽亚的房间和她待在一起。
作为栉铊学姐的好朋友,如果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
里昂到了早晨会失去记忆,他那边暂时交给泪泪去照顾。
泪泪负责在房间等待他记忆重置之后,将我的指示再次传达一遍。
说实话,和夏洛学姐一样,我很担心里昂的状态。
看到栉铊学姐的死,他也很受打击……。
但是……。
实际自己才是最……。
「……」
从刚才开始,脑袋就隐隐作痛。
我依靠着墙壁,任凭时间流逝。
须佐之男正低头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是她说想要来医院。
正确来说,是她想将栉铊学姐的遗体送回故乡。
我答应了那个请求。
用魔眼支配了一名医师,现在正处理着把栉铊学姐的遗体送回日本的手续。
相关的手续需要花费半日。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是该说时间过得缓慢,还是该说时间过得飞快。
连这种概念都变得暧昧……放松下来的时候,连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
我紧咬牙关,用力收拢了手臂。
不忍耐下去的话……真的会抑制不住。
没能拯救艾米莉。
没能拯救栉铊学姐。
许许多多的学生都没能拯救。
数不清的罪孽,在苛责着我。
「对不起,雷火。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须佐之男突然说出道歉的话。
「单凭我的话,甚至都无法将抚子送回故乡……谢谢你。」
「……你不需要道歉。」
我勉强挤出声音。
「我也觉得……这样做是最妥善的。」
说着说着。
我抓住胳膊的双手越来越用力。
即便是隔着制服,几乎也能把皮肤抓破。
「都怪我。」
「……?」
「那时……不该去制止栉铊学姐,考虑到她没有嫌疑的可能性,应该在保护她的前提下,限制住人身自由才对。」
在当时,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的同伴。
可以分别负责压制·监视·警戒。
那样的话,即便她是神格适合者,也能应对各种情况。
「是我孤立了学姐,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是我太愚蠢。
导致了栉铊学姐的死。
「这等于是我杀死了学姐。」
「……」
对于我的独白,须佐之男没有说一句话。
「……」
我难道是想听她说些什么吗?
不由深切厌恶着自己的懦弱。
这时。
「神仙雷火同学。」
「?」
转头望去,一位护士正站在那里。
「医生有需要向您确认的事情,能来这边吗?」
「……好的。」
我带着不舒畅的心情,从须佐之男身边离开。
随着护士走过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
这里平常像是作为会议室来使用,只有桌子和座椅的宽敞房间。
「请在这里稍等。」
「好的。」
我点了点头,护士则退出了房间。
接着,“咔”地一声。
门被锁上了。
「!?」
我扭动门把手,但是打不开。
难道说被困在房间里了?
『——怎么?是敌人?』
(不清楚。)
护士是成年人。
(喂,成年人也能是神格适合者吗?)
『——按道理说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把小孩都聚集在这座岛上。』
他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在世界共通检查上规定年龄了。
(这么说,那家伙是很罕见的例外?)
『——那种事本大爷怎么能知道。』
(废物。)
我嘲讽了巴罗尔一句,然后环顾室内。
只有一扇门。
没有窗户。
门虽然是用普通材料做成的,如若把门破坏掉,一定会发出很大动静。
应该说已经来不及去做那种事了。
就在我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
随着另一个声音,房间内部的墙壁缓缓向两侧开启。
「!」
看样子,是伪装成墙壁的暗门。
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呜嘿嘿嘿,让你“进去”呢。』
巴罗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真是蠢到家了。
「喂。如果里面有人,就赶快出来。」
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出来的话,我就打破这边的门直接出去。」
说着,我拿起了折叠椅。
还是没有反应。
我不再多说,举起折叠椅正要砸向门把手的时候——
「哇—,别动手别动手。」
里侧的房间传来的声音。
然后,声音的主人紧跟着出现。
出现在那里的是,
「……匣之木老师?」
「哟。」
我的班主任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笑容。
「为什么匣之木老师会在这里?」
「接到消息说发现了我班里学生的尸体,当然飞奔而来了。」
「……在这里面的房间是?」
「谈话室。」
「我没时间配合你的玩笑。」
我怀着强烈的警戒心,观察着对方。
「我可是被医生叫到这里来的。」
「啊,你想啊,两者的称呼并没有区别。」(追加注释:一般情况下,对教师和医生的称呼都是“先生”。)
「你是故意的吗?」
「嘛嘛,别那么生气。」
匣之木老师苦笑着说道。
「胡闹就到此为止了。」
我皱起眉,紧紧盯着他。
「找理由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
「嗯——,哈哈」
老师又发出了掩盖般的笑声。
「那么,首先要向你确定一下。」
他一边笑着,一边继续说,
「神仙雷火同学……你还是人类吗?」
「!?」
我立刻拔出手枪,对准了他的眉心。
「你的那个问题……混蛋,你知道我是神格适合者对吧?」
「嗯,差不多。」
「……!」
我的紧张感更加强烈了。
然而。
老师则是轻抚着胸口。
「啊,真是太好了。你的敌意、警戒心、紧张、怯懦以及慎重。哪一方面都是神明大人不可能有的感情。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匣之木老师面对着手枪……不,应该是
圣餐管理机构的匣之木龙斗安心般地说着。
「……」
确实,神明不会做这些无谓的问答。
如果看不顺眼的人类站在面前,会当场抹杀。
这便是称之为神明的生物。
「就算我是人类,那又怎样?」
「想成为你的同伴。」
匣之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同伴?」
「当然这里指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圣餐管理机构全体,想和你联手。」
圣餐管理机构……和我?
如果是真的,那么就可以占据庞大的优势。
但是,风险同样也很大。
「搞不清你说的意思。为什么选我?」
我继续着对话,争取思考的时间。
「你有着神明大人的力量,而且还站在人类的一侧。这不能成为理由吗?」
「……等一下。在此之前有问题想要问你。」
「是什么?」
「圣餐管理机构怎么知道我是神格适合者的?」
「监控摄像机。」
「可我并没有看到宿舍或是街上有着类似的东西。」
「藏起来了。若是被神明大人发现,可是会被杀死的。」
虽然说的很简单,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下一个问题。」
「请说。」
「为什么确定我还保持着作为人类的自我?」
「理由就是在这里。」
说着,匣之木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这个医院。
「几天前,你把亲手打倒的艾米莉·范布拉德
带到了这所医院。按道理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
「然而你有着支配敌人的能力。单是从那件事情上看,可能只是你不想失去支配过来的棋子。」
「……」
「可是,在今天,你又把栉铊姬子这个普通人类的遗体送了过来。为了让她能在故乡安息。」
「……」
「神明大人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
「综上所述,所以我才认为你还是人类。」
匣之木做出了总结。
由于我认真对待着人类(伙伴)——所以神仙雷火是人类。
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
确实猜对了。
但是……。
刚开始是须佐之男拜托我把栉铊学姐送回故乡的。
这群家伙的推论其实根本就不准。
换做是我站在相同的立场,应该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我之所以能断定那是「错的」,是因为和须佐之男有过对话。
算了……现在这些事情暂且不谈。
「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成为你的同伴。」
「同伴?那才是在说笑。」
我对此微微一笑。
「你们只是想利用我而已。」
「是啊。和利害关系一致的人形成合作,这就是同伴,或者称作是搭档。很普通啊。」
匣之木依然没有半分犹豫,点头回答道。
他难道就不怕引起的我愤怒吗?
面对着枪口,他的话语非常流畅。
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手枪。
『——这家伙表面笑呵呵的,脑子里却断了某根弦。本大爷倒是很喜欢这类人。』
(谁也没问你的喜好。)
我让巴罗尔安静下来,继续和匣之木的对话。
「我知道圣餐管理机构在背后为神话代理战争出力。」
「是吗。」
「怎么可能会信任你们这群家伙。」
「……嗯。」
匣之木用手抚摸着胡须。
稍稍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又抬起了头。
「你果然是那种类型吧。」
「什么?」
「比想象中还要普通的16岁。」
「哈?」
「无法饶恕协助神明大人的圣餐管理机构。所以连我也无法饶恕。年轻人应有的洁癖。」
「……你在耍我吗?」
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气。
如果你们没有去协助众神。
如果没有帮忙掀起神话代理战争。
那样……可能就不会有任何牺牲。
「那种事都无所谓吧?」
匣之木严肃地回答道。
「差不多已经理解你的精神性了。不过,你很聪明。是可以把利益和感情分开考虑的类型。尽管你讨厌我,但至少能把话听进去。」
「……」
说实话,很不愉快。
那种看透我内心的发言,还有那双眼睛。
但是……他所说的“利益”确实不能无视。
「够了,赶快说明目的。你们和我联手,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
在这之后,便是听匣之木的讲述。
圣餐管理机构的目的。
想要我去做的事情。
然后是与之相关的情报操控。
我听完了他的话。
「开什么玩笑!」
「雷火君。」
「!」
我慷慨激昂地站起来,踢开门走了出去。
无视背后的制止声,我快步离开了。
2
我——玛丽亚·敏特正和夏洛特学姐待在自己宿舍的房间里。
按照雷火前辈的指示,学校那边请了假。
虽然对旷课有些罪恶感,由于是非常事态,只能说无可奈何。
更令人担心的是雷火前辈以及……夏洛特学姐。
「……」
夏洛特学姐一直都抱膝蹲在角落里。
原因已经从布伦希尔德那里听到。
栉铊学姐,死了。
「要喝茶吗?绿茶。」
「……嗯。」
夏洛特学姐的声音很低。
微不可闻,好像立刻就会消失一样。
她和栉铊学姐是好朋友。
因此,受到的打击才会这么大。
和她虽然是围绕雷火前辈的竞争对手,但我并没有薄情到不能体会她的痛苦。
「请用,温度正好。」
「谢谢……」
夏洛特学姐将茶碗抱在胸前。
没有喝下去的意思,看起来只是在用热量温暖着冰冷下来的心。
(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我本想要说些什么去安慰她……最终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
安慰的话,只有从个别人嘴里说出来才具有意义。
即便我去安慰夏洛特学姐,她也一定会道谢。
而这样就不能算作安慰,只能称得上是关心。
现在能安慰夏洛特学姐的人,唯有雷火前辈……。
「……」
雷火前辈在安慰别人的时候,会紧抱住对方吗?
夏洛特学姐在被人安慰的时候,会拥抱住对方吗?
想象到那个场面,稍稍有些别扭。
(今天就不作计较了。)
嘛,虽然最好还是别发生那样的场面,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在我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
铃 铃
「!」
突然响起的铃声,让我不得不抬起头。
桌子上的钢笔用丝带缠着一个铃铛,现在就是它在发出声响。
这是信号——来自教会。
「玛丽亚同学,那是……?」
「教会的联络。」
我站起来走向了书桌。
坐在椅子上,展开了笔记。
将钢笔拿在手里。
然后……放松意识。
同时,拿着钢笔的手擅自动了起来,开始写着文字。
自动记录。
接收教会传来的魔术信号,自动写下内容。
在这座岛上为数不多能和外界通信的手段之一。
过了几分钟,自动记录结束。我的意识也渐渐清醒。
接着,我开始阅读教会传来的联络。
内容是雷火前辈之前拜托过的「里昂·布雷德布莱特的背景调查」。
他真的是顺向性健忘症吗?
如果那是谎言,很多前提将会被颠覆。
所以,雷火前辈在保险起见,拜托教会的谍报部门进行了调查。
嘛,我倒是觉得竟然拖到现在才把报告送回来。
我们已经和里昂同学并肩作战了许多次。
他有着极为善良的人格,彼此的关系也很良好。
不出所料,调查报告书上面也写着里昂同学是顺向性健忘症,邻居们的证言和医生的诊断书都包含在内。
我轻舒了一口气,带着安心感,继续阅读着报告书。
「玛丽亚同学,上面写着什么?」
夏洛特不安地询问道。
我尽量用出明朗的声音回答着,
「没什么的。保险起见对里昂同学的背景进行了调查,并没有特别的问题……!?」
我说到中途,停了下来。
原因是调查报告书上面关于里昂同学的过去。
他的故乡所毁灭的原因。
读到那部分的瞬间,我的后背僵直了。
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能允许发生吗?
简直就像是命运的捉弄。
上面是这样记载的。
在十年前的神话战争里,居民的99%都变成石头,死亡——
根据幸存者的证言,将众人变成石头的是拥有魔眼的神明——
「……夏洛特学姐!对不起,我现在要立刻去找雷火前辈!请一起过来!」
「欸,欸?」
「快一点!」
我大声说着,用力将夏洛特学姐拉了起来。
然后拉着她的手,从房间里飞奔出去。
必须要快。
如果,是巴罗尔毁灭了里昂同学的故乡。
那么最糟糕的发展,将是他们二人的互相残杀!
3
第二西区医院。
和匣之木的会谈决裂之后,我回到了须佐之男所在的长椅位置。
然而。
「须佐之男?」
本应坐在那里的神明已经不见了。
「那个笨蛋,去哪儿了!?」
我急忙跑到了医院外面。
幸运的是,立刻就看到了须佐之男。
「你一个人想去哪里!?」
「嗯?」
听到我愤怒的声音,须佐之男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擅自离开?」
「所谓的擅自……你离开后不久,得知将抚子送回大和的手续已经完成,就没
有必要待在这里了。」
看样子在我和匣之木谈话的期间,诸多手续都办妥了。
须佐之男听到这个消息,所以才准备要离开医院。
「……!」
听了须佐之男的话,我有些火大。
「竟然说没有必要……!你果然还是觉得栉铊学姐的事情都无所谓!?」
「我可没说那种话。」
须佐之男摇了摇头。
「比起沉浸在感伤中,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比起沉浸在感伤……。
我立刻猜到她打算去做什么。
「你,难道要」
「我会为抚子报仇。」
「——」
果然。
如果是须佐之男,一定会那么说。
「后会有期。和你们的胜负,留到下次。」
「等一下,须佐之男。」
我再次叫住了须佐之男。
「干嘛?难道你想阻止我?」
「不会阻止你。但是,有一个提案。」
「提案?」
「须佐之男,来和我们一起战斗吧。」
我继续说着。
「敌人——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有着相当高位的神格。一对一太危险了。如果有了我们的协助,一定可以报仇。」
「你知道敌人是什么来历了吗?」
须佐之男发出疑问。
我点了点头。
「操纵暴风的玛雅·阿兹特克神明——他的身份很可能是魁札尔科亚特尔。」
——魁札尔科亚特尔。别名库库尔坎。
玛雅·阿兹特克神话的创造神之一。
玛雅·阿兹特克神话中,世界重生了五次。
魁札尔科亚特尔是第二太阳纪的创造神。
作为创造神的魁札尔科亚特尔是非常善良的神明。
同时也作为文化神和农耕神被人们所崇拜。
废除了人身献祭。
将第四太阳纪里毁灭的人类,重新在第五太阳纪里复活。
被称作是对人类充满怜悯与慈爱的神明。
但是。
魁札尔科亚特尔作为创造神的同时,也是带来毁灭的神明。
实际上,相传第一·第三太阳纪就是被魁札尔科亚特尔毁灭的。
「他既是创造神也是破坏神。有着非常强力的两面性,以及主神级别的神格。」
「……」
须佐之男叉着手臂,沉默着听完我的讲述。
创造和破坏——即便是听到敌人有着两个非比寻常的权能,她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眼神里带着坚定的决心,点了点头,说出了和刚才相同的结论。
「我明白敌人的身份了。只不过,我还是要去。」
我稍稍有些着急地说,
「所以,你可以去报仇。但是要和我们一起去。」
「抱歉,我拒绝。」
「为什么!?」
「心情。」
须佐之男干脆利落地说道。
「如果不是我亲自为抚子报仇,心情就很不爽。仅此而已。」
「说什么蠢话。和我们一起战斗的话,一定就能」
「所谓的报仇,并不是单纯的杀死敌人。同样也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答复。正因为如此,才要全心全意去挑战,否则就没有了意义。」
这时,须佐之男的眼里释放出了杀气。
让人不得不后退的强烈压力。
尽管她不是以我为目标而放出的杀气……。
我这时深深确信了须佐之男的复仇心是货真价实的情感。
既然这样,就更应该——!
「我也想为栉铊学姐报仇!我们的目的应该是相同的!」
「是吗。那么,就看谁下手快了。」
须佐之男说着,又转身准备离去。
「……」
不行。一般的劝说对这家伙行不通。
必须要更有效果的——
「——如果你死了,栉铊学姐的妹妹……姬子该怎么办!?」
「——」
听到我的话,须佐之男的脚步在一瞬间停下了。
如果她真的为栉铊学姐着想。
她就不会让——学姐所珍视的姬子——自己选作容器的人类有所闪失。
这是我对她掌握的唯一弱点。
然而,
须佐之男依旧背对着我。
「万一,我战败了,也会让姬子活着回来。这点,可以保证。」
「什么!?」
须佐之男说完,直接消失在原地。
我急忙环顾周围,看到须佐之男从建筑的屋顶跳了下去。
「可恶!那个笨蛋!」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追着须佐之男。
可是,尽管临近夜晚时间,外面也还有许多学生。
就算穿过人群去追赶,须佐之男还是太快了。
转眼间就跟丢了她的背影。
『夜晚时间就要到了,请学生尽快回到宿舍。』
从刚才就一直听到警备员的广播。
距离日落还有不到一小时。
我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着。
须佐之男去了哪里……?
已经不想,再有人死去……!?
「雷火前辈。」
「!」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停下了脚步。
转头看到玛丽亚和夏洛学姐向这边跑来。
看到玛丽亚在奔跑中所露出的表情,我便明白发生了非常紧急的状况。
「怎么了,玛丽亚?」
「请看这个。」
玛丽亚没有多说,将一张纸递给了我。
好像是她自动记录的报告书。
我沉默着浏览了一遍。
然后……用力把纸攥在手里。
「……」
喉咙急速干渴起来。
失去了眨眼的力气。
心脏剧烈跳动。
我用手按住胸口。
(巴罗尔。)
『——怎么了?』
这混蛋明明用左眼看到了报告书,却在装傻充愣。
里昂的故乡被有着石化魔眼的神明所毁灭。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你毁灭了里昂的故乡吗?)
『——忘了。』
(……少在这里装傻!)
『——别发那么大脾气嘛。』
巴罗尔笑着。
就像是在重新解释一样,他继续说,
『——你忘记众神在十年前杀死多少人类了吗?十五亿哦——怎么可能记得所有人的事情。』
「……」
我无话可说。
人类和魔神之间在认知上的差异。
面对几乎等同于隔绝的感情距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雷火前辈!」
「!」
听到玛丽亚的声音,我恢复了清醒。
「请冷静下来。雷火前辈没有错。全都是巴罗尔的错。」
『——嗡!小玛丽亚太过分了,呜嘿嘿嘿。』
巴罗尔故意大笑起来。
玛丽亚听不见他的笑声,继续说着,
「可是,这件事如果被里昂同学知道的话会很麻烦。万一被他知道了,那么最坏的结果是他可能成为敌人。」
里昂他,成为我的敌人……?
这种事情仅是想象一下,都几乎让我窒息。
『——呜嘿嘿嘿,放心吧,雷火。那小子不是无法保持一天以上的记忆吗?就算让他发觉到,很快就忘了。』
「闭、嘴……巴罗尔。」
即便是事实,也轮不到你去说。
不过,现在不是怒骂这个魔神的时候。
须佐之男的事。
里昂的事。
首先要冷静下来去处理。
我摇了摇头,驱除杂念。
「夏洛学姐。我要唤醒布伦希尔德。」
「嗯!」
我发动魔眼,唤出布伦希尔德的神格。
「布伦希尔德。现在立刻去找须佐之男。她打算一个人去为栉铊学姐报仇。在遇见敌人之前把她拦下来。」
「明白了。」
布伦希尔德点了点头,换上了盔甲。
「如果须佐之男已经和敌人交战,你就去帮忙……但是,在判断出危急的时刻,立即撤退。」
「呶……明白。」
对于遇到最不利的状况就逃走的命令,布伦希尔德虽然表现出些许不满,最后还是点头应允。
然后,和须佐之男一样,双腿灌注魔力,在建筑的屋顶上移动。
这时她能老实听话,真的是帮了大忙。
「玛丽亚。谢谢你的报告。已经到夜晚时间了。赶快回到宿舍……」
我正要对玛丽亚发出指示的时候。
他的声音在响彻着。
「巴罗尔!!」
怨怒的声音。
仅仅包含憎恨的声音。
同时,能感受到声音的主人所释放的杀意。
那是极为庞大的愤怒。
千锤百炼而出的激情。
和刚才须佐之男那时不同。
纯度极高的杀意,这次完全是冲我而来。
而且。
我认识这个声音。
喉咙又开始干渴。
呼吸不断加速。
甚至想要从这里逃走。
真的,真的,不想回头去看。
可是,玛丽亚还在这里。
面对最坏的预想,为了保护她,我不得不回头去看。
「……」
我一边祈祷着,一边转身。
希望是我搞错了。
祈祷理所当然的不会生效。
他正伫立在黄昏中。
全身充满了怒气。
眼神里沸腾着强烈的憎恨。
里昂·布雷德布莱特将杀意对向了我。
「里昂……!」
「竟然敢欺骗我!?」
「没有!我!」
「母亲以及大家的仇恨!」
里昂召唤出了弯刀。
他的刀锋笔直向我袭来。
「!」
我无可奈何地拔出手枪。
就这样,未曾期望过的战斗,开始了。
4
我——芙蕾雅正从远处观看着这场战斗。
「……呼。」
不由呼出灼热的吐息。
「果然,男人之间的战斗就是精彩。」
我弯曲着热得发烫的身体。
真是越看越过瘾。
里昂的剑舞衬托着他激愤的内心。
雷火的枪法反映着他悲哀的内心。
让关系如此好的两个人反目成仇。
以各自的绝技互相厮杀。
在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优美的光景吗?
「啊,受不了。」
我甚至想要一边看一边自慰,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好戏还在后面。
如果不尽兴的话,岂不是太过浪费。
为了制造出这种状况,我可是准备了很长时间。
这要从打倒奥西里斯的那天说起——
——时间回溯,上周四深夜,植物园。
雷火破解了奥西里斯的神冥审判,由于还要进行『支配』,于是便进入藏有她『神权』的温室里。
我在和奥西里斯的战斗里用尽了力气,待在外面休息。
附近只有躺在地面上的里昂君。
玛丽亚她们去了雷火那边。
须佐之男原本就不在我周围。
因此,这里只有我和里昂君。
「唔……唔、、啊……」
里昂君一直都在呻吟。
神冥审判应该已经结束了,难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好闲—。」
不管怎么样,我没有太大兴趣。
(里昂君的外表虽然不错~但是内心太幼稚了。)
我喜欢更加成熟的灵魂。
就这种标准而言,雷火非常符合要求。
包括他的敏锐的头脑和危险的特质,都十分值得去喜爱。
「不过,他的恨意最近是不是有些淡薄了?」
雷火对我的憎恶。
每当肌肤感受到那负面的怒火,大脑都兴奋不已。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那种感情正在减弱。
(是不是关系搞得太友善了—。)
然而,和他纠缠玩闹的时光也很难取舍。
凡事都有其中的乐趣。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真是难办。
「唔……大、家……石头」
刚才那是里昂君的梦呓?
我立刻伏在他的身边侧耳倾听,
「母、亲,快、逃……石头」
「石头?」
完全掌握不到要领。
梦呓可能大多都是这样……再继续听听看。
「那家伙,的,眼睛……」
「眼睛……」
石头。眼睛。那家伙。
大家。母亲。快逃。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得到确信。
只是觉得好像很有意思。
我的赛兹(Seier)魔术能操纵心灵。
灵活运用,就可以窥视他人的内心和梦境。
如果雷火在身边的话,一定不会允许。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
我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窥视了里昂君的噩梦。
然后发现了无与伦比的材料。
得知雷火体内的巴罗尔是里昂的仇敌,我便开始了策划。
正好碰上了停战,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其实,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
只需要告诉里昂,他的仇敌是谁。
结果就会按照我所预料的去发展。
呜呼,能够听到悲鸣。
战士们的悲哀和呐喊。
从风中能闻到血汗和硝烟的味道。
男人相互死斗的香气使得鼻腔发痒。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陶醉。
同时又让人心潮澎湃。
想要一直这样观赏下去。
就像过去,英雄赫格尼和他的亲友不停厮杀时那样。
可是,呜呼,却又想他们快些分出胜负。
不然的话,真的会按捺不住。
我的这份激情,只能献给这场战斗的胜者。
呜呼,请快些结束。
呜呼,请继续战斗。
为了作为(神明)的我。
为了作为(女性)的我。
让我充分得到快乐。
我会以无尽的爱去奖励胜者。
所以,要至死为止,拼杀下去——
5
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这才是夙愿。
我——须佐之男自出生起,就是这么想的。
不管是父亲大人。
还是姐姐大人。
弟弟。
大家都厌恶着我的存在。
我被世界所放逐,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爱。
所以,我发狂了。
遵循着与生俱来的本性。
杀戮。
毁灭。
破坏。
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手段去证明自己。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
我才会在那时,和那位姑娘邂逅。
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
是她,让我第一次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去使用力量。
那么,今晚。
我今天拿起剑的动机,确实是为了抚子。
但是,绝非完全是为了她。
这是为了对我自己的心意有个交代。
「……果然现身了吗。」
我睁开了眼睛。
然后,直接向身后挥剑。
叮!
挡开了飞过来的长矛。
借用风的权能而实现的超速投射。
手法和昨晚相同。
「我已经预想到,如果看到我是一个人,你必然会采取偷袭。」
所以,才故意将其引诱到适合战斗的场所。
这里是三天前和雷火他们一起来过的北区自然公园。
在没有遮蔽物的广阔空间,很容易察觉敌人的位置。
「赶快出来。不然的话,就用制霸天地的神皇剑直接轰向你的位置。嘛,如果这次还有能躲开的自信,倒是另当别论。」
我将缺失剑尖的天羽羽斩微微斜指。
指向的是长矛飞来的相反方向。
敌人操纵着风,从自己位置的相反方向投掷了长矛。
如果这是第一次使用,的确是有效的战术。
「我也有着暴风之神的侧面。只要冷静观察,很容易就能看懂你风之权能的路数。」
我特意做出了详细的说明。
他的手法已经全部看透。
被我引诱到了这里,就无路可退。
若是这样还不出来……
沙,能听到在草地上走动的声音。
仇敌终于现身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
那是有着异常面貌的男性。
没有朝气,没有表情,面如土色。
四肢像是用泥土捏合而成,能看到变形隆起的部分。
身躯很难说是符合人体的标准。
完全就是用各种人偶的部分组合起来,随随便便做成的容器、
敌人的名字是魁札尔科亚特尔。
同时被奉为破坏神与创造神。
看样子绝不是一般的对手。
但是,我也不会因此而退缩。
我微微吊起了嘴角。
好了,复仇的时间到了。
「来吧!触碰了我的逆鳞,要让你深切后悔!」
6
「雷火前辈!」
「玛丽亚,你离远一些!」
我向背后的玛丽亚叫喊着,视线却一秒都不能从眼前移开。
如果不这样做,会在一瞬间被杀。
「!」
剑风从脸颊掠过,间不容发地躲开面前的
刀刃。
仅是操纵身体的五感强化是远远不够的。
在此基础上,必须要用『预见』魔眼察知未来,否则根本无法躲开里昂的攻击。
算上刚才,『预见』也使用了两次。
由于今天还支配过医师,魔眼的次数已经用完。
只要『预见』的时间一过,万事皆休。
「唔!」
我用力跳向右边。
紧接着,原本在我身后的一半小屋就化作了粉尘。
就像是被粉碎机碾成了木片。
里昂的斩击密度几乎等同于位面的攻击。
剑击本来只能是一条直线。
这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个范畴。
这就是,里昂真真正正的杀意。
「……」
里昂在狠狠瞪着我。
最初是带着怒吼向我攻击,现在则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什么都没有说,每一招都想要置我于死地。
『——呜嘿嘿嘿,这真是和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为敌了啊!』
混蛋魔神依旧在笑。
『——不过,在那小子身上的神明究竟是什么?雷火,你好像说过是印度神话的善神,对吧。』
(……)
我没有理会巴罗尔。
仅凭借印度神话的善神一条线索,还不能断定里昂身上的神明是谁。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和他说话。
因为这个魔神,我们才会互相残杀。
他所犯下的荒谬罪行……完全不能饶恕。
「里昂!」
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呼唤他的名字。
「我不是巴罗尔,是作为人类的神仙雷火!求你了,听我解释清楚!」
「闭嘴,巴罗尔!我知道你夺走了雷火君的身体!」
「……!?」
为什么里昂会知道这件事?
我应该没有对他说过。
这就代表着,有「什么人」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里昂!是不是有人教唆你了什么!?」
「少啰嗦!你还想要欺骗我!」
里昂根本就听不进我说的话。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同伴……!
「绝对会杀了你……!」
里昂带着憎恶,呢喃道。
他一手拿着弯刀,另一只手握住了某个东西。
法螺贝?
不对……难道是仙螺?
弯刀。
莲花。
仙螺。
回想着里昂至今为止所拿出的神器。
可是,还没等我做出更深的验证。
里昂吹响了仙螺。
不可思议的声音像波浪一样向周围扩散,我的身体也在这时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回事?不仅是本大爷的力量,连魔力都减弱了。』
「……!」
应该是受到了那个仙螺的影响。
效果是让这边的能力下降若干等级。
里昂手里的仙螺和弯刀消失了。
接下来出现的是弓箭。
他搭弓上箭,箭镞燃起了火焰。
火焰在瞬间就变成了火球,以箭镞为中心,卷起了漩涡。
简直就像是太阳的日珥。
放出的箭矢化作火焰的一闪,直接向我飞来。
「!?」
哪怕仅是有一瞬间触碰到那团火焰,也会烧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依靠直觉做出判断,立刻后退着举起手枪。
「——!」
汇聚一点(FullBurst)!!
这是让厘米单位的子弹攻击同一点的绝技。
我用极限的集中力,将所有子弹射向了火焰的箭矢。
经过圣别的10mm纯银制弹头,与神的一箭相碰撞。
由于集中意识而压缩的时间,对现实来说连一秒都不到。
最后的弹头被箭矢弹开的瞬间,时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结果是,抵消。
用上两个弹匣的子弹,才勉强能抵御一支箭。
重新认识到了彼此之间战力的差距。
而且。
「!」
里昂的行动依旧迅速。
不对,这明显比刚才还要快。
难道说之前的仙螺不仅使敌人的能力下降,还有着增强自己能力的效果……!?
他已经手持弯刀,逼近到我的眼前。
完全就像是可以在各种战况下提前展开最妥善的行动。
如果说须佐之男是斗争的化身。
那么里昂就是武的化身。
合理的究极之力,斩向了我的脖颈。
「…!」
我借助左眼看到的未来景象,低下了头。
还不过一秒,刀刃就划过了我的上方。
「可恶!」
我抓住里昂的手腕和肩膀,阻止他继续挥剑,然后用膝盖奋力一击。
胸口遭受重击,里昂的动作在一瞬间迟钝下来。
趁此机会,我扭动他的关节,踩住了弯刀。
「……!」
我将枪口顶在他的侧腹,加强控制。
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的脑后逼近。
「!」
我立刻向前扑倒。
肩胛骨部位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撕裂。
「啊啊!」
我一边向前翻滚着一边起身。
伤口既不深也不浅。
对动作造不成多少妨碍……刚才的攻击是?
当我看向里昂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接住了某个东西。
「金刚杵。」
那是发源于印度的投掷武器。
有着圆环状刀刃的奇特武器,大多是以手指来操控。
他看穿了我所有的行动,事先扔出了金刚杵。
犹如看穿未来般的先见之明。
丰富多彩的武器和达人的绝技。
如果没有等同于犯规的魔眼之力,大概瞬间就会被斩杀。
但是,借此也得知了某件事。
里昂身上神明之力的原形。
「英雄神……毗湿奴。」
「……?」
听到我的呢喃,里昂现出惊讶的表情。
他一定是完全搞不懂我在说什么。
「……」
——毗湿奴。
印度神话里最著名的英雄。
印度神话当中的三位主神格被称为三相神(trimūrti)。
毗湿奴是其中之一。
其他两位分别是创造神梵天以及破坏神湿婆。
印度神话主张世界的轮回,世界经过了多次的毁灭与重生。
那么,在那个世界观当中,毗湿奴的职责是什么?
答案是维持梵天所创造的世界。
维护世界的秩序,执行正义。
因此,毗湿奴化为十种化身,数次拯救了世界。
传说他在大洪水中救助了人类的始祖。
传说他帮助制造了灵药甘露(amṛta)。
传说他在地底支撑了即将沉陷的大地。
传说他转生为英雄,驱逐了恶鬼般的阿修罗神族。
他的拯救之手甚至覆及未来。
这位英雄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救世主中的救世主。
毗湿奴的第六化身持斧罗摩被称为是武术的始祖。
他所用的武器全都是毗湿奴的神器。
「哈哈……」
事到如今,我反而笑了出来。
毗湿奴的强大可以说是个体中的究极。
没有做万全的准备,就和他一对一较量,这已经看不到丝毫的胜算。
「呼……呼」
喘不过气。
身体的控制出现了紊乱。
这是集中力不足的证据。
我清楚其中的理由。
因为……敌人是里昂。
比面对泪泪和须佐之男时的动摇还要强烈。
而且『预见』的魔眼也……在刚才到达了时限。
「……」
我并不想一死了之。
在没有夺回妹妹天华以前,我……!
可是面前的状况太过糟糕。
既没有胜算,也不能逃跑。
如果可以对话……然而,里昂以为我现在被巴罗尔夺取了身体。
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当成是巴罗尔在演戏。
穷途末路。
『——呜嘿嘿嘿,大危机啊,雷火。』
(……你给我闭嘴。)
『——噢,你终于肯和本大爷说话了。』
巴罗尔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愉快地笑出来。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的。
魔神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样子。
(若是能把你大卸八块,也就可以消除里昂的怒气了。)
『——噢—噢—,真可怕真可怕。』
巴罗尔再次愉快地笑道。
『——喂,雷火。』
(干嘛?你赶快去死。)
『
——呜嘿嘿嘿,嘛,别发火。连本大爷自己也觉得这次应该担负责任。』
(……哈?)
他在说什么鬼话?
我无奈到了极点。
『——雷火,你稍稍看一下那边的窗户。』
「……?」
听到巴罗尔的指示,我下意识地去看小屋的窗户。
瞬间——次数本该用尽的左侧魔眼在蠢蠢欲动。
妖艳的赤色光芒闪耀了五次。
我脖子上的十字架变成了粉碎的石头。
「什么!?」
『——用了五次『石化』才破坏掉。真是够坚固的。』
难道刚才是用『石化』的魔眼破坏了十字架!?
糟糕!?
『——那么,该替换选手了。』
简直像是掉进深坑里的感觉。
我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坠入了昏暗的虚无。
光线越来越远,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身体的主导权被巴罗尔夺走了。
「呜嘿嘿嘿!啊啊,果然还是人间的空气美味啊!」
巴罗尔在用我的嘴放声大笑。
「……!」
看到这边的气氛急剧变化,里昂也现出警戒的神色,停住了脚步。
(你这混蛋!竟敢夺取我的身体!)
可是,在这之前。
如果有这种方法,他应该更早就夺走了我的身体。
巴罗尔在这之后亲自给出了答案。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雷火。本大爷很看好你。」
他故意发出了声音来对话。
里昂只会以为我是自言自语,暗自感到诧异。
但是那种小事,巴罗尔不会去在意。
「本大爷最喜欢看人类挣扎的样子。雷火你究竟会怎样向神明复仇,这边可是一直期待着呢。所以尽量不主动去妨碍你。」
(……!)
这么说的话,只要他有那种意思,随时都可以夺取我的身体。
那么,为何现在才……!?
我突然明白过来。
巴罗尔他打算做什么。
「可是这件事,是本大爷的因果把雷火给卷了进来。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让你死掉的话,就太无聊了……所以」
(喂,等等!巴罗尔!!)
我向巴罗尔大喊,但他根本就不听。
即便想去阻止他,可我现在的状态连一根手指都活动不了。
巴罗尔高声哄笑着。
「呜嘻嘻嘻!所以、本大爷替你宰了那个小子!」
他在哄笑的同时,睁开了左边的魔眼。
由于巴罗尔完全融合了肉体,一天三次的使用限制也解除了。
他将会使用全力,去杀死里昂。
「果然是你、是你!把我的母亲!把大家!」
另一边,里昂再次见到了巴罗尔的本性,全身都笼罩在怒气中。
回应着他的愤怒,弯刀发出了炫目的光彩。
魔神对英雄神。
战斗即将打响。
「——宰了你!」
「——杀!」
巴罗尔怀着愉悦的杀意。
里昂带着愤怒的杀意。
他们开始飞奔,彼此都是为了将对方彻底杀死。
7
我——须佐之男正被逼入困境。
「破!」
我挥动着天羽羽斩。
「……」
敌人挥舞着长矛。
激烈碰撞。
结果是,我被击飞了出去。
「……!?」
又是这样。
我借着后退的势头,重新拉开距离。
(果然很奇怪。)
为什么会被压倒?
他所用的武器确实体积更大,手臂也比更加粗壮。
可是容器是否有强健的肌肉,对于持有狂神技能的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算敌人持有着相同的技能,条件也应该是平等。
那么,是容器素质的问题?
神明现身在人界时,会选择作为容器的人类。
神明在融合肉体之后能发挥多大的力量,会根据容器的素质优劣来决定。
例如,有着素质分别为10和30的人类,那么选择素质30为容器的神明会比选择素质10为容器的神明多发挥3倍的力量。
然而聚集在这座岛上的容器都是从世界各地细选而出,拥有极其优秀的素质。
不可能拉开这么极端的差距。
「……」
魁札尔科亚特尔在观察着我。
他依旧是空洞的眼神、呆滞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结合他扭曲的身体,那样子就像是个死人。
死人……?
(难道说……不对……)
原来是这样。
「你的那个容器,是创造出来的吧?」
「……」
「材料是尸体?」
「……」
魁札尔科亚特尔没有回答我的提问。
但是,八成不会有错。
他有着创造神的权能。
那么,他就可以制作人类的身体。
(将原本素质就很高的人类尸体组合起来,做出了更加强韧的容器。)
如果假设成立,那个异形的身体也就得到了解释。
(话虽如此,感觉不仅仅只有这些。)
现阶段还无法看透他隐藏在更深处的东西
「虽然觉得很恶趣味,但也不能因此而把你定义为邪魔外道。」
到了战场,就谈不上卑劣和善恶。
为了发挥全部力量而用尽各种手段,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我做出了宣言。
接着。
「……对人类,产生感情了吗?」
魁札尔科亚特尔说出了第一句话。
大概是发声器官没有做好,声音很沙哑。
「是又怎样?」
「……无趣。」
这时,魁札尔科亚特尔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表情。
那是,愤怒。
亦或是,憎恶。
甚至是……绝望?
「他们,没有生存的价值。」
「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
「愚蠢。」
魁札尔科亚特尔简短的做出断言。
「那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也简短的回答了他。
借由刚才的对话,得出了结论。
彼此间的价值观是平行线。
无法相互理解。
嘛,无所谓了。
原本就是为了厮杀而来。
「我会单独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理由——」
我说着,握紧拳头,聚气凝神。
「——『狂神』!」
技能发动。
瞬间,全身的力量成倍上涨。
同时,身体里的热量像是失控一样,体温在急速上升。
大脑也是相同状况,理性渐渐蒸发。
以理性和魔力为代价,能力值会暂时提高。
那便是这个技能的特征。
「从现在起我是一只野兽……做好觉悟了吗?」
如果过份使用这个技能,理性将会彻底蒸发。
因为这样会不分敌友的去攻击周围所有人,所以只能在一对一时使用。
就像眼前这种状况。
「——」
「——」
我和魁札尔科亚特尔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交流。
直接进入了第二回合的较量。
8
愉快。
愉快。
愉快。
「呜嘻嘻嘻嘻!」
本大爷——巴罗尔正放声高笑着使出魔术,追击着毗湿奴。
只要稍稍触碰到,全身就会被撕碎。但是纷飞的魔术完全无法击中他。
全都被躲开了。
这也非常愉快。
毗湿奴在魔术的火焰中穿梭。
一边闪躲着,一边投掷了什么锐利的东西。
「哎呀!」
感觉到强烈的魔力,我立刻低头闪避。
接着,他的金刚杵从上方飞过。
在周围展开的魔力护盾都被斩断。
「居然如此轻易就斩开了本大爷的护盾!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我说着,重新编织起了魔力。
笑声在这期间一直没有间断。
如果不是在战斗的话,我会笑得在地上打滚。
我并非像须佐之男那样,从战斗里获取快乐。
只是喜欢争斗而已。
因为,争斗还附带着其他东西。
消灭敌人或是自己被消灭。
杀戮的欢悦和被杀的欢悦。
彼此间的实力不相上下会非常有趣。
敌人比我强大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
我虽然喜欢怠惰享乐,但只在这种情况下,会毫无保留的使出全力。
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来吧——
我破灭的三日月(CromCruach)!」
从胸口流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只暗黑巨龙。
邪龙库洛·克尔哈。
作为我的恶意结晶,虐杀过宿敌达努神族。
它正怒吼着袭向毗湿奴。
「唔!」
「呜嘿嘿嘿,怎么样啊,怎么样啊,英雄神!」
我嘲弄着敌人。
继续魔术的追击。
将敌人逼入绝境。
『——巴罗尔!』
「嗯?」
突然,大脑里出现的声音使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什么啊,原来是雷火。你还有意识啊?」
虽说为了让灵魂更容易分离而控制了力道,可是雷火的一半灵魂已经被我吸收。
按道理,人格应该早就模糊不清了。
更何况还可以保持清醒的意识,这绝非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呜嘿嘿嘿,你果然很有趣。」
『——闭嘴!别说些废话,现在立刻停止攻击里昂。』
「啊?为什么?」
我歪了歪头。
「那可是敌人。」
『——不是!』
「怎么不是。」
『——就不是!』
雷火真够倔强。
我笑了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对方可是杀气腾腾。」
『——……』
雷火无言以对。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我再次笑着。
「你就算自己被杀,也不想杀了那小子吗?」
『——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将他制服的手段有……』
「就眼前的状况来说,不可能。」
想要不伤及对方的性命,将敌人打倒,必须要有极大的实力差距。
或者是用计策暗算对方。否则的话,那就是天方夜谭。
不管是上述的哪种条件,雷火都不具备。
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应该很早很早之前就心知肚明了!
「雷火,现在只能杀掉那小子,或者是你丢人现眼的被那小子杀掉。」
『——……』
雷火沉默了下来。
这边能轻易感受到他在沉默中所包含的懊恼。
啊,真受不了。
都到了这时候,还在犹豫吗?
所以,正因为如此,人类才十分有趣。
就在我满心欢喜的时候。
「嘎哦哦哦哦!」
库洛·克尔哈临死前的吼声传了过来。
作为我分身的邪龙被敌人切成了肉片。
「哦?竟然干掉了邪龙,它曾经可是弑杀过凯尔特的最强战士努阿达。」
「呼、呼……」
话虽如此,即便是英雄神,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然而,他眼睛里的杀意依旧没有减弱。
「接下来,是你!巴罗尔!」
「那么,你就更需要加把劲了,小子!」
我解放了在他和邪龙对战期间趁机积攒的魔力。
周围立刻出现了无数魔力的炮口。
虽然比不上母狐狸的黄金魔术那般精密,但这是纯粹魔力的连续轰击。
「哈哈,抱着决死的信念活下来吧!」
即便是嘴上这么说,我却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我不认为凭借这招就能杀死他,至少也应该能造成重创。
想到这里。
我放出了魔力炮。
然而。
在我的意识切换到释放魔力炮之前。
也就是神经将大脑的思考传达给身体基层的毫秒间。
「——!」
毗湿奴仅迈出一步,就拉近了距离。
就算用魔力强化了身体,也绝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不妙,这样下去会被砍…中!
血沫飞舞。
我的身体被一分两段。
敌人继续追击。
成百上千的剑闪疾驰而过。
「噢…啊…」
在发出声音之前就被斩杀。
全身粉碎。
甚至连肉片都没有留下。
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成为了细微的尘芥。
「呜嘻嘻嘻嘻!真是太厉害了!」
我嗤笑着在不远处观看那个光景。
「!」
毗湿奴惊愕地回头。
反应太慢了。
「那是幻觉啦,笨蛋。」
我重新放出了魔力炮。
毗湿奴的身影被光芒吞噬。
「呜嘻嘻嘻嘻!」
不行了。太愉悦了,忍不住就想笑。
笑容几乎成为了既定表情。
由于受到刚才集中炮火的影响,周围现在笼罩在沙尘中。
因此无法确认毗湿奴的现状。
「呐,雷火。刚才那小子迅捷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趁此机会,我询问着意识深处。
刚才,毗湿奴斩杀『幻象』时的移动速度。
那明显是他权能的效果。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到了解答。
『——……毗湿奴原本是太阳光线神格化而成,可以自由阔步的神明。传说曾经三步跨越了世界。』
「原来如此。能够跨越任何距离和障碍的究极步法技能。」
我理解了其中的原理。
不过,感觉他除了使用刚才的技能以外,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这和他患有的记忆障碍有所关系吗?
嘛,搞不清楚的事情再去深入思考也是白费时间。
沙尘渐渐消散。
「……」
毗湿奴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他是怎么抵挡住魔力的集中炮火?
斩断的?
闪避的?
怎样都无所谓。
「——」
毗湿奴依然在狠狠瞪着我。
我甚至有些喜欢上那纯粹的杀意了。
「喂,毗湿奴。」
「我是里昂!」
「哪边都一样。你说,是本大爷毁了你的故乡,对吧。」
「……!」
毗湿奴的视线更加尖锐起来。
「好像,你的母亲也变成了石头?」
「你这混蛋!」
毗湿奴声嘶力竭的叫喊。
他怀着激昂的愤怒,向我杀了过来。
以刚才步法来采取接近战的话,我自然是没有胜算。
不过。
我已经在看着他。
魔眼的发动是通过视线为媒介。
「!?」
毗湿奴的身体突然前倾。
那是因为他正要用力踏出的脚变成了『石头』。
「高兴吧。本大爷会让你和母亲一样,变成石头之后再被杀死。」
「唔,啊啊啊啊!」
毗湿奴发出了悲鸣。
大概是想起母亲临死时的样子,他的脸色惨白。
真是太好笑了。
「呜嘿嘿嘿,呜嘻嘻嘻嘻!」
另一边,在我的意识深处。
『——里昂!里昂!』
雷火在拼命叫喊着敌人的名字。
听到他们两人的悲鸣,我更加得意。
啊,真的是太兴奋了。
可是,还略显不足。
再来点什么。
再增加些什么。
能不能再发生什么转折呢?
破灭的愿望,使我产生了些许稚气,故意延迟了敌人的石化。
既是想要慢慢折磨对手……同时,也期待他在这期间做出什么反抗。
接着。
「呜呼啊亚哑亚啊啊!!」
「!?」
毗湿奴斩断了自己的腿。
膝盖以下被斩断,鲜血喷涌而出。
但是,由于砍掉了变成石头的部分,得以中断『石化』的进程。
而这样,机动力就削减了一半。
我虽然不讨厌他这么极端的挣扎,可是作为转折,还略显不够。
就在我如此思考的时候。
从毗湿奴膝盖的切断处,
不可思议的重新生长出了腿脚。
肉体的再生能力!?
他确实有着莲花状的治愈能力,可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那种范畴。
也就是说,这是仅作用于自身的权能!
现在来不及深入观察。
「宇哑亚呜呼我!!」
毗湿奴高声呐喊,蹬开地面。
三步跨越世界的步法技能!
虽说像是出生后不久的小马一样,脚步非常不稳定,可是在技能的作用下,形成不了问题。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魔眼』这边更快!!
第四魔眼『死绝』。
我以究极的即死能力来迎击。
当然,是想将他杀的片甲不留。
另一方面。
我果然还是期待着些什么。
最好能超越我的预想。
将最完美的破灭——
——在这一瞬间,
我的眼前染成了纯白。
9
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
即便被巴罗尔夺取了身体,我也一直在看着他和里昂的战斗。
里昂的步法技能和巴罗尔的魔眼。
既然毗湿奴是太阳光线的神格化,那么他的技能就能达到光速。
这样的话,他们所拥有的技能速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可是魔眼的视线是将概念性的行为升华到了另外一层高度。
也就是说,比起现实性的行为,「看」与「被看」的概念本身成为了发动能力的关键。
里昂可能是打算「必须在被魔眼看到之前更快地去行动」。
然而他在想到「被看到之前更快地去行动」时,就已经在潜意识中承认了「被看」。
至此,他没有丝毫的胜机。
原本应该是这样。
为何。
(发生……什么事了?)
我呆然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啊……」
听到了巴罗尔呻吟的声音。
他倒在了地上。
从胸部右侧倾斜延伸着一条伤口。
右手的手腕和胳膊勉强相连。
锁骨折断,肋骨好像也断了好几根。
「咳!」
巴罗尔吐了一口血。
内脏也受到了损伤。
虽然还没有死,但明显是致命伤。
这是里昂的弯刀所造成的一击。
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魔眼会被打败?
「嗯~~~,呸!」
巴罗尔将堵在喉咙里的血都吐了出来。
喉咙总算是通畅了。
「刚才那下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本大爷的「眼」好像看到因果被扭曲了。」
(因果……?)
凡事都有原因与结果。
能将这些扭曲?
那么,扭曲的是什么?
不,那个不用想也知道,扭曲的是整个结果。
本应获胜的魔眼,现在落败。
本应落败的里昂成为了胜者。
(胜败的因果逆转……不对)
不是这个。
回想着毗湿奴的神话。
使他成为英雄神的十种化身,和那些故事。
(毗湿奴可以在任何苦难中取得胜利……)
「啊?」
(毗湿奴有着十种化身。那十种化身全都以某种形式担当着拯救世界与人类的职责。他的拯救之手甚至覆及未来。)
世界的维持神。
正义的执行者。
(换言之,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战斗,毗湿奴都约定了『胜利』。)
英雄神必能获胜。
这便是毗湿奴的神格。
如果说,他自身的神格就是『神权』。
(随意扭转因果,让自己绝对会取得胜利。这就是毗湿奴的『神权』。)
「呜嘿嘿嘿,那什么玩意儿!这不就等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赢定了。」
巴罗尔抱怨了几句,最后还是发出了嗤笑。
然后,他站了起来。
不过。
「抱歉了,雷火。这恐怕赢不了。」
与其说是在放弃,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呜嘻嘻嘻嘻!」
即便如此,巴罗尔依然哄笑着向里昂突击。
挥洒着鲜血,即便我的身体处在毁坏边缘,他也一直前进。
为的是尽兴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
最后。
死。
死亡。
我应该也会跟着一起死掉。
如果是被里昂杀掉的话……但是。
但是,这样天华她。
我就等于撇下妹妹不管。
这。
这这这。
滋
只有这个……决不允许。
(巴罗尔。换我来。)
「啊?」
(毗湿奴破格的权能,起因在于他是英雄、善的执行者。)
「所以呢?」
(他的权能对『魔神』会非常有利。)
「然后?」
(反过来说,面对英雄本应保护的『人类』,可能无法发挥效果。)
「也就是说?」
能够听出巴罗尔话语中的笑意。
他差不多已经猜想到我接下来的话。
我接着说道,
(换做是我的话,有可能打倒里昂。)
「呜嘿,嘻嘻嘻!」
巴罗尔以浑身是血的样子发出着笑声。
并非是因为破灭所带来的愉悦。
而是对我的决意,愉快地笑着。
「这样才对!怎么可能放弃呢!这才是人类!」
巴罗尔沉浸在这份愉悦当中。
「本大爷就是想看这个!人类的贪婪!妄想把手伸向高处的无尽欲望!在本应放弃的绝境下依然不死心,不断挣扎,不断反抗,这才是你们人类!」
也不知他到底是在表扬还是贬低人类。
巴罗尔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和里昂的战斗。
然后,抓住机会将剩余的魔力轰向地面。
里昂自然会慎重地采取闪避。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拉开了距离。
趁此时机,巴罗尔非常爽快地将肉体主导权还给了我。
「唔!?」
全身的激痛立刻将我笼罩。
我当即控制血管,给伤口止血。
不过,由于巴罗尔之前的胡闹,血液流失的太多。
过不了几分钟,应该就会倒下。
战斗的话,最多只能用出一击。
没问题。
虽然失血过多,头脑却保持着冷静。
『——呜嘿嘿嘿!由于肉体和本大爷融合过,魔眼还可以再用一次!好了,雷火!尽情挣扎吧!』
「闭嘴,巴罗尔。别叫唤。」
我让吵闹的巴罗尔安静下来。
枪套的带子也和制服一样被砍断,掉落了一个。
反正现在右手也派不上用场,剩下的一把手枪就已足够。
倒不如说,被废掉的右手很碍事。
想要直接将手臂扯断,可是对我来说时间和体力都非常珍贵。
「……」
接下来要做的,确确实实是最后的挣扎。
至于刚才所说的推测,实际上只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
毗湿奴的权能对人类无效。
这样单方面的好事不可能发生。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和巴罗尔进行替换?
只不过是……我不想就此坐以待毙。
里昂的误会已经无法解开了。
作为相同的复仇者,我十分理解他的感受。
但是,即便是这样。
也要打倒里昂,
甚至是,
将他杀掉。
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舍弃妹妹。
如果那样做了。
对天华、对我自己都无法交代。
十年间的锻炼。
十年间的思念。
十年间的血与汗。
以及,十年间的誓言,都不会允许我放弃。
里昂,我不想杀你。
被你杀死的结局反而更加轻松。
可是,我不能将这十年白费。
为了夺回妹妹而活到现在。
为了夺回妹妹而舍弃了一切。
为了夺回妹妹而忍受了一切。
哪怕是最后没有完成心愿就死掉——那也能够接受。
但是,没有拼尽全力而倒下,这无法原谅。
结果就交由扳机来决定。
是我会活下来。
还是里昂会活下来。
好了,里昂——来一决胜负。
我睁开魔眼,用完好的左手举起了手枪。
「来吧!里昂!」
我对他叫喊着。
「……!」
里昂没有说话,直接原地起动。
我全神贯注地用「眼」跟随着他的移动。
里昂持有弯刀的右手。
将金刚杵扔向死角的左手。
猛蹬地面的左脚。
缩近距离的右脚。
他充满愤怒的表情。
随风飘扬的红发。
代表三年级的领章。
衣角破损的制服。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一连串动作。
里面所蕴含的杀气。
锐利的刀尖。
他一往无前的眼神。
我在稍稍不远的位置,看着这一切。
我将枪口指向了他的侧脑。他此时被囚禁在『幻象』魔眼中,正准备刺穿我的幻影。
这是用上最后一次魔眼的反击。
只要扣动扳机,里昂的头就会被贯穿。
感觉时间被延长了好几倍。
这一刹那。
是我们最后的时间。
时间慢慢流转,像是在叹息离别。
我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
子弹被发射了出去。
射击的后坐力,传达给了手臂。
「——」
不知不觉中,眼角溢出了泪水。
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我哪里还有哭泣的资格。
我扣动了杀死朋友的扳机。
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
我也是——
渣滓。
这时,里昂的轮廓变得扭曲起来。
他的身姿产生了数层模糊的幻象。
借由巴罗尔的魔眼,我理解到这是因果的逆转。
里昂发动了『神权』。
在因果的水平线上,正在召唤他胜利的姿态。
不管人类还是魔神,果然都对他的『神权』没有任何影响。
哦,说的不对……我和巴罗尔一样,都是渣滓。
渣滓理应被正义的伙伴杀掉。
那么,就这样吧。
虽然留有遗憾,被里昂杀掉的话,可以安然接受。
这样想着,我正要闭上眼睛——
——突然,里昂模糊的幻象消失了。
「!?」
里昂中止了『神权』!?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几乎要将这些疑问喊出来。
可是,在我的声音转换成话语之前。
已经飞出的子弹——贯穿了里昂的头部。
10
——时间回溯到数个瞬间之前。
我——里昂·布雷德布莱特正站在因果的分歧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使用方法。
确切来说,在需要使用的时候,使用方法会自动浮现在大脑里。
——『悉数迈向胜利的英雄谭(Dhárma Avatāra)』
这个能力可以从无数分歧的因果中,将我引向胜利的结果,并覆盖现实中的自己。
只要拥有这份力量,我就绝对会取得胜利。
这样就能杀死巴罗尔。
为母亲和大家报仇。
我的母亲非常温柔。
大家……朋友们也都是好人。
死去的父亲、母亲。你们的仇敌,由我来讨伐。
「……」
『悉数迈向胜利的英雄谭』需要一定的时间才会引向胜利的结果。
而这只不过是我主观的时间,现实里其实仅需一瞬间就能发动。
因为是逆转事物因果的能力,诸多的时间线也混乱地搅在了一起。
所以,意外地留给了我思考的时间。
……
……
……说起来,必须还要去感谢告诉我仇人身份的泪泪。
她是在今天早晨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在自己的房间醒来之后,看到她正站在床边。
面对我惊讶的反应,她指了指书桌,让我先去阅读摆放着的日记和笔记。
然后,我理解了自己的现状。
通过笔记里夹带的照片,同样知道了泪泪是我的熟人。
接着是「神仙雷火」的照片。
泪泪告诉我,他其实是巴罗尔。
我对此表示不解。她则用出了魔术,让我观看了她的记忆。
在她记忆里出现的是,使用魔眼的神仙雷火君。
他左眼浮现的纹路,和今天早晨噩梦里的魔神完全一样。
泪泪做出了说明。
这座岛上所发生的神话代理战争。
聚集而来的少年少女都是作为神明凭依的神格适合者、
凡是被神明占据了身体,人格就会消失,再也不会苏醒。
听到这些,我升起了无法抑制的怒火。
因为,雷火君的照片后面写着「朋友」。
他是我的朋友。
笔记里夹着许许多多的照片。
可是,标注着朋友字样的照片,只有他那一张。
他对我来说一定是特别的存在。
竟然又……被那个魔神所夺走。想到这里,我就怒不可遏。
绝对要杀了他。于是,我向巴罗尔发起了挑战。
……
……
……说起来。
雷火君是什么时候被巴罗尔占据了身体?
我不可能会和巴罗尔成为朋友,所以,刚开始应该是人类的雷火君。
在那之后,巴罗尔夺取了雷火君的身体,装成了他的样子。
这样就能说通了。
「!」
因果开始收束。
我掌握了胜利的结果。
接下来,只要遵循能力的意思就可以。
这时,我稍稍看了一眼巴罗尔的脸。
我想要知道。
憎恨的仇敌在他最后一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将他不像样的表情——哪怕是明天就会忘掉——深深记录在脑海里。
然而。
我看到的是,
他眼里流出的泪水。
「——!?」
那不是恐惧的眼泪。
看一眼就能知道。
他是真的很悲伤,才流出泪水的吗?
我有些混乱。
到底是为何而悲伤,才会让邪恶的魔神流泪?
他正在流泪看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变得不合逻辑了。
突然,我想起了照片后面的「朋友」字样。
如果。
如果说……。
他的身体里……还存在着雷火君,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掠过的瞬间,至今为止的记忆也跟着回放。
喊着自己不是巴罗尔的雷火君。
战斗中,像是突然变换了性格一样,语气和态度的变化。
最初是用手枪在战斗,性格发生变化之后,又开始使用起了魔术。
而现在,他拿着的是手枪。
战斗方式和性格的变化是在同一时间。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在我眼前的是谁?
雷火君?
巴罗尔?
得不到答案。
没有时间去确认。
再用不了多久,『悉数迈向胜利的英雄谭』就会确定我的胜利。
那样的话,他就会死。
原本以他的伤势,能这样站着已经属于奇迹。
这次则是毫无疑问的即死。
死在我的手上。
这样继续下去,我就会杀死他。
概率是二分之一。
讨伐的是仇敌。
亦或者,杀死的是朋友。
我不知道会是哪种结果。
杀掉的话,就更无法再去确认。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必须要决定该怎么做。
我——
——绝对不想杀害朋友。
所以,我
解除了『悉数迈向胜利的英雄谭』。
紧接着,我的头部受到了重物殴打一般的冲击,就这样倒在了地面。
11
「——前辈!雷火前辈!」
能听到玛丽亚的声音。
她在战斗中躲到了远处避难,现在正向这边跑了过来。
但是我没有回头,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倒在地上的里昂。
「……」
我无力地跪倒在里昂身边。
他的脸倒向了另一侧,看不到表情。
只是头部被贯穿,脸上大部分都沾满了鲜血。
我扔掉手枪,想要伸出左手……却没能做到。
这时,玛丽亚赶了过来,支撑住了我的身体。
「雷火前辈!请振作一些!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玛丽亚。」
「啊,太好了!」
玛丽亚呜咽着回答道。
「请快一些,由我来治愈……!呀!右手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
我置若罔闻地听着玛丽亚慌张的声音。
她虽然是优秀的治愈师,但是把我完全治好的概率最多只有三成。
不过,我已经疲惫到能不能治好都无所谓的程度。
没有任何感觉。
更没有胜利的余韵。
「为什么……」
脑海里只有这一个疑问。
「为什么……里昂……」
那时,他在中途停止了『神权』。
如果没有那样做,最终获得胜利的是他才对。
成为尸体的,理应是我。
为什么……
「雷……火、君」
「!?」
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刻睁开了眼睛。
倒向另一侧的里昂不知何时将脸转到了这边,正在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玛丽亚!快点给里昂治疗!」
「雷火前辈优先!」
「不用管我!给里昂,里昂!」
玛丽亚有些不太情愿,我硬是把她的手拉到里昂那边。
再不快些的话,他就会死!
「呐……」
他丝毫没有在意这边的一系列反应,继续向我搭话。
「怎么了,里昂?」
「你…真的是,雷火君……吗?」
「……!」
我拼命地点头。
欣喜地流出了眼泪。
里昂他认出我了。
然而。
他的下一句话——
「太好、了……没有,杀死朋友……」
「——」
——我的血液再次冻结,内心被击溃到了深渊。
这个……。
这就是………他中止『神权』的理由?
认为我可能是他的朋友?
是啊……。
我想的太天真了。
站在里昂的立场,我到底是神仙雷火,还是巴罗尔,他无法去判断。
可是他选择了。
说不定我是神仙雷火。
或者,我还留有神仙雷火的人格。
我既有可能是朋友,也有可能是仇敌。
他将这两种可能性摆放在了天平上。
为了不杀掉可能是朋友的我……他停止了『神权』。
「啊、啊……」
崩溃的内心在恸哭。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呐喊。
旁边的玛丽亚好像说了什么,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什么啊。
什么是“相同”的!
哪里相同了!?
我和里昂是相同的“复仇者”?
绝不是!!
我为了复仇,选择了杀死朋友。
他比起复仇,选择了让朋友活下去。
他是真正的英雄。
摒除邪恶,选择正义。
远离黑暗,选择光明。
和我这种渣滓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果然应该是让我死掉。
让他继续活下来。
「雷火,君。」
「……」
听到里昂的声音,我抬起了头。
他将手放在我的身上。
从他手里生出了莲花,在我的身上扎根。
他在我伤痕累累的右手上也种下了莲花。
很温暖。
伤势正在痊愈。
里昂看着这一幕,微微笑着。
下一刻。
「对不起…活下去……」
如此呢喃着的瞬间——他的手失去了力量。
「………里昂?」
我叫着里昂的名字,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
『——你傻啊。脑袋都被打穿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听到我呆然的自言自语,巴罗尔低声回答道。
『——那小子早就“死了”。虽然毗湿奴的自我修复技能有着很惊异的效果,可那也不是让死人复活的能力。』
感觉全身越来越冷。
甚至对巴罗尔的话语都产生不了怒气。
我对自己没有变成尸体而感到不可思议。
不,我其实知道其中的理由。
是里昂让我活了下来。
他的意志和奇迹,让我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作为交换,他失去了生命。
如果他想活下去,
如果他把那个奇迹用在自己身上,
他一定能活下来。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里昂·布雷德布莱特都是英雄。
为朋友着想,比谁都温柔的英雄。
是我,杀了他。
「……」
声音已经嘶哑,眼泪也已流干。
同时,身体无力地倾倒。
玛丽亚慌忙扶住了我的肩。
「即便治好了伤,血还是流的太多。赶快到医院……」
这时,玛丽亚的声音突然中断。
接着,她倒在了地上。我也失去了支撑,跟着倒下。
「玛丽亚?」
没有回应。
应该是昏迷了过去。
可是,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答案立刻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嗨,雷·火。」
听到这个声音,我转移了视线。
平躺在地面的脚边位置。
泪泪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泪泪……为什么……」
「哎呀,还没察觉到?原来如此,就算是雷火,现在头脑也转不过弯啊。」
「……?」
我不知道泪泪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附近似乎只有我们几个人。
那样的话……致使玛丽亚昏迷的……是泪泪?
「啊哈」
泪泪笑着扑在了我的身上。
「呐,雷火觉得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
「不在意吗?是谁把真相告诉了里昂。」
「——」
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
里昂为什么会知道到巴罗尔在我体内。
那不是他自己察觉到的。
而是泪泪——芙蕾雅泄露给他的。
「芙蕾雅!」
杀了她。
绝对要杀了她。
全身被强烈的杀意所支配。
可是,正如玛丽亚所说,我失血过多。
即便伤势已经痊愈,身体依然无法动弹。
大概是知道我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芙蕾雅露出了妖艳的笑容。
她用恍惚的眼神,紧紧盯住我的眼睛。
瞬间。
「!?」
身体突然变得很热。
魅惑的催眠。
之前也有相同的经历。
无视我的意志,随着体温的上升,全身都亢奋不已。
「呵呵」
「——」
芙蕾雅强硬地把嘴唇压了上来。
这也是,第二次。
和那时相同的手法。
这家伙想要和我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嘴唇分离,唾液在我们之间拉成一条银线。
「……」
「呵呵」
芙蕾雅直接将舌头凑向我的胸口。
舌头伸进破碎的制服里,来回舔弄着。
同时,她的胸部压在我的身上,让我清楚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触感。
由于被施加了魅惑,我完全无法抑制身体的兴奋。
芙蕾雅动用全身的所有部分来爱抚着我。
她的视线。
她的笑容。
她的呼吸。
她的舌头。
她的手臂。
她的手指。
她的胸部。
她的大腿。
北欧神话最为淫乱的女神发挥着本领,使她全身都充满诱惑,可谓是淫靡的极致。
接着。
芙蕾雅的手伸向了我的下腹部。
「……住、手!」
「才不呢。」
芙蕾雅笑着拒绝。
她用手爱抚着我的下半身。
就像是在故意玩弄我一样。
「因为啊,我可是一直一直在忍耐。连自慰都没有做,一直在看着你们……已经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听到她自私任性的发言。
由于太过愤怒,我的视野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可是连一根手指都不能活动。
无法抵抗女神的淫技。
「啊啊,好厉害。雷火,太威武了。」
「……!」
不知是魅惑催眠的影响。
还是雄性在濒死时的本能。
我的身体无视我的意识,遵从着生存本能越发亢奋。
「我会让你更加舒服的。」
芙蕾雅柔媚的声音在刺激着鼓膜。
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全身汗毛就倒竖起来。
身体像是发高烧一样的汗流不止,体温迅速上升。
而她,则用舌头仔细地舔舐着那些汗水。
她的唾液流到了我的胸前和腹部。
「啊啊,好热。」
芙蕾雅保持着骑乘位的姿势,暂时从我的身体上离开。
然后扯开扔掉了自己的制服。
她脱掉内衣,露出了胸部。
鹿金泪泪的乳房完全裸露出来。
前端的蓓蕾像是在强调着芙蕾雅兴奋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坚挺。
「仅是前戏就已经这么亢奋,好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芙蕾雅满脸红晕的看着我说道。
「将第一次奉献给你这样的雄性,这具身体也很愉悦呢。」
『——呜嘿嘿嘿,这真是太好了!棒极了!』
和我共通触觉的巴罗尔在全身心地愉快享受着眼前的状况。
肉体被凌辱。
精神被侮辱。
这太过凄惨了。
被对方如此随意蹂躏着。
可我为什么……无法去反抗这些渣神。
「雷火。怎么了?这样强忍着。」
芙蕾雅弯曲上
半身,凑近到我的眼前。
她的呼吸吹拂在脸上,充满弹性的胸部在与我身体的接触下被挤压变形。
「不舒服吗?那是不可能的吧。经过激烈战斗的男人都会像野兽一样疯狂。」
「芙蕾雅……」
「嗯?」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啊哈哈,你说为什么?」
「……」
「之前不是说过吗?英雄是需要试炼的。」
芙蕾雅像是理所当然的说道。
「真正的英雄啊,必须要经过灵魂的磨炼。」
「灵魂的、磨炼?」
「没错。就像是打磨宝石一样,通过试炼来测试英雄,进而磨砺他们的灵魂。那些试炼当然是越困难、越悲剧越好!」
芙蕾雅用煽情的声音大声宣告着。
「……这种事」
就是为了这种事。
为了这种事情……我把里昂……!
「来吧,来吧,雷火!和我结合为一体!」
「……!」
我听到全身的神经被烧断的声音。
解除了大脑的限制。
强行甩掉了难以反抗的魅惑快感。
我伸出双手,抓住了芙蕾雅纤细的脖颈。
「啊」
姿势颠倒,这次换成是我骑乘在她的身上。
我勒紧她的脖子。
「啊、好……」
芙蕾雅没有抵抗。
即便现在她依然很享受的——确切说是,用恍惚的表情任由我掐住她的脖子。
只要我有那个想法,随时都能把她掐死。
这样就可以杀掉芙蕾雅!
「里昂……!」
我念着朋友的名字,更加用力。
要为他报仇。
然而,他那时的声音从我的脑中闪过。
——太好、了……没有,杀死朋友……。
「!?」
我立刻松开手,然后拉开了和芙蕾雅的距离。
「啊、……」
芙蕾雅的嘴角还在流出涎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上下起伏的胸部表示她还活着。
『——什么啊,不杀她吗?』
巴罗尔愉快地发出询问。
『——能杀掉里昂,却不能杀掉芙蕾雅吗?』
「闭嘴!」
我喊叫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我不知道芙蕾雅和鹿金泪泪是什么时候替换的。
所以,很有可能……最初是真正的鹿金泪泪与我成为了朋友。
里昂因为那不确定的理由,没有杀死朋友。
我是依靠里昂才活了下来,如果无视那种可能性,杀死了泪泪……那等于是给里昂的正义抹黑。
所以,我也不会杀死泪泪。
就这样,我绝望了,同时——
——在北面的方向,炫目的巨大光芒发生了炸裂。
12
——时间再次回溯。
北区自然公园。
公园里广阔的草坪,现在变得到处都是土坑。
「哼!」
我——须佐之男的一击被魁札尔科亚特尔躲开了。
轰!!
用尽全力的一击由于挥空,直接在地上打了一个大坑。
「!」
我紧随着敌人躲开的方向,用天羽羽斩横扫。
魁札尔科亚特尔没能用长矛承受住这一击,被打飞出去数米远。
(真是了不起的家伙。长矛竟然没断。)
如果是普通的对手,连同长矛都会被一斩两段。
说起来,在我发动狂神技能之后,他就一直没有采取攻势。
敌人一味地在防守。
虽然他偶尔的反击会擦过脸颊和身体,但形成不了大碍。
绝对要亲手将他解决——
——猛然间
「!?」
双腿失去了力气。
长矛趁机刺了过来。
「唔!」
我连忙用剑身格挡,趁势从原地后退。
不过,全身还是有种脱力的感觉。
「怎么可能,我竟然会中毒……!」
我拥有使大地荒芜的神性,这应该是最大的剧毒。
对我来说,毒性不可能会生效。
那么,这难道是。
我的神性本身被侵蚀了……?
「你这混蛋……是同族杀手吗?」
「……」
魁札尔科亚特尔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肯定。
同族杀手,即意味着,弑神者。
作为神明却有着弑杀神明的经历。
这应该就是他的特性。
(大意了……有些太过冲动了吗。)
嘛,我本来就不是会去在意擦伤的性格。
即便是冷静下来,也不能怎么样。
「魁札尔科亚特尔。你既弑杀过神明,却又憎恶着人类吗?」
「那又怎样?」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古今东西的神话都是神与人的故事。
两者紧密相连,构成了传说。
可是,魁札尔科亚特尔将两边全部否定。
既然不站在任何一方,那他究竟是为何战斗?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魁札尔科亚特尔把长矛指向天际。
「今世的灭亡——以及,我新世界的诞生。」
「什么……」
我无话可说。
不过,我很快就理解了。
他既是创造神也是破坏神。
如果看不惯当今的世界。
将这个世界破坏,然后重新创造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这时,天空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他手里长矛所指向的天空,出现在那里的是
日轮。
太阳。
本应在夜晚无法看到的天之光辉。
「……呼」
我讽刺般地吊起了嘴角。
把我赶出高天原的天照大神也是太阳的神格。
看来我真是被太阳讨厌到了极点。
如果那个坠落下来,就算是我也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可是,以身体现在的状态究竟能不能躲开……
如今正是他给我最后一击的最好时机。
「哈啊!」
「!?」
突如其来的乱入者挥舞着大剑向魁札尔科亚特尔展开突击。
我对她的银发和甲胄有印象。
总是和雷火在一起的西洋剑士。
「布伦希尔德!」
「因为某种缘由,特来助战!」
布伦希尔德毫不犹豫地攻向了魁札尔科亚特尔。
「……」
魁札尔科亚特尔冷静地用长矛挡开大剑,顺势反击。
「绝对不能被那家伙击中!他有着弑杀同族的权能,哪怕是一丁点的擦伤也会破坏神格!」
「什么!?」
布伦希尔德灵巧地躲开长矛。
她在一瞬间退回到了我的旁边。
「……连你这样的剑士都败在他手上,是因为被他伤到了神格吗?」
「就是那么回事,很没面子。」
「……明白了!」
布伦希尔德点了点头,再次展开了突击。
听了我的话,她应该知道和魁札尔科亚特尔做近身战斗是很危险的事。
但是,必须要继续进攻。
原因是,在半空中闪耀的神工太阳。
如果让他抓住空隙,就会立刻坠下太阳,将附近这一带全部烧尽。
为了不让他那么做,布伦希尔德才不断进攻。
「……嘁」
魁札尔科亚特尔发出恼火的咋舌声。
他挥动长矛,攻向布伦希尔德。
「……」
布伦希尔德慎重躲避着连擦伤都不允许的攻击。
那种战斗方式非常难看。
她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连作为日本神话三贵子的我都变成了这样。
据我的推测,布伦希尔德的神格应该很低。
万一她受到了长矛的攻击。
仅是擦伤的程度都有可能成为致命一击。
「唔……」
想要加入战斗,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
能清楚感觉到神气在从伤口处流失。
「……」
我闭上了眼睛。
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次睁眼。
天羽羽斩斩破天际,打开了通道。
「我神武之证向天奉上!」
我故意用出最大声音,从高天原召唤天丛云剑。
当然,在战斗中的双方也听到我的声音。
「噢噢噢噢噢!」
魁札尔科亚特尔察觉到这把剑的危险性,大吼着想要将我尽快消灭。
他猛烈的攻击自然会朝向布伦希尔德。
「唔、呜!」
「布伦希尔德!你立刻退后!」
「什、什么!?」
「这里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