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炼金术师的全肯定

集中精神,感受身体深处。

如同感觉血液流淌一样,感觉魔力从魂魄奔流到精神。意识着流动的循环,缓缓地,但是确实地增强流动。更快、更强大,但是不让流动溃决,平滑地让其围绕,运用自己至今的经验。

当其传遍全身的同时,莲的全身散发出微微光芒。

「太好啦!」

在迷宫探索的休息中,成功施展肉体强化魔术的莲紧握拳头。

现在莲在做的是近战魔术的基本,也就是肉体强化。他拜托使弓的前辈教他诀窍,练习后终于拿出成果了。

这是能从提行李的职责中毕业的目标。只要能用近战魔术,身体的动作就能有所改变。应该就能站在前卫了。虽然目前只能透过冥想发动,很难称得上能运用在实战上,但毫无疑问是有所进步了。

接下来就是培养与魔物对峙时的胆量、以及训练战斗的技术了。这两个都会与魔术的练习同时进行。

「我说你,吵死人了。」

莲感受到自己的成长而摆出胜利姿势,而对他抱怨的是一名少女,她将长长金发的一部份绑两个结,也就是Two side up的发型。

少女有着像是某个良家大小姐一般的端正容貌,她吊起本来就细长清秀的眼睛瞪着莲。她就是莲加入队伍第一天对他说「没有干劲也没有才能就放弃吧?」这句严厉忠告的女魔术师。

平常的话,莲已经被瞪着自己的那双蓝色眼瞳击坠了,但他现在情绪高涨。

「请看。我会使用近战魔术了!」

莲让不高兴的女魔术师看看自己因肉体强化魔术而发光的身体。

听到莲的声音,在周围休息的前辈们都聚集到他身边。

「嘿欸,你有好好练习过了呢!」

「这是努力的成果喔。呵呵。」

「是多亏了我的建议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喔,莲!」

每个人都对莲的成长感到喜悦。

受到队员赞赏的莲,略显骄傲地看向女魔术师。

大家也认同自己的成长了。自己已经不是第一天被魔物吓个半死,让行李散落一地的累赘了。短时间的努力与成果,就算是那个高傲的女魔术师也不得不认同。

莲洋洋得意地看着她,而女魔术师却白眼看他。

「哼嗯。所以呢?」

「所、所以说,那个,虽然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我说你啊。」

莲变得退缩起来,而女魔术师则叹了一口气。

「如此理所当然要做到的技术,不需要向我报告你会了。话说,你至今都不会用肉体强化魔术吗?」

「是、是的。就是、这样。」

「……呜哇。」

莲的声音气势逐渐减弱,但女魔术师的辛辣言词没有停下。

「我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想成为冒险者啊。迷宫是要赌命战斗的地方喔?思考不经脑袋只想着当英雄的乡下人真是可怕。」

评价反而下降了。

这句短评实在无法反驳,使得现场空气变得凝重。女魔术师从表情凝固的莲身上移开视线,与队长对上眼神。

「队长。为什么要让这种家伙加入队伍啊。我们可没有余力将菜鸟从零培育起来喔。如果有那种资源应该多加探索──」

「不,因为我看准了他的前途──」

听着两人的对话,高涨的情绪掉了下去。

「我就那么没用吗……」

那天迷宫探索结束后,莲用忧郁的语气向使弓的前辈商量。

虽然今天也是提行李的,但很顺利地完成了。他也习惯了队伍的动作,也和其他的队员们打好关系了。说实话,现在的莲由于找到了具体该做的事,所以每天的冒险都很开心。

但是唯一的问题,不用多说就是那个女魔术师。

「你别在意啦。那家伙只是理想很高而已。严以律己的同时也严以律人。」

「虽然我也知道她魔术的能力确实很强。」

比莲还早一年成为冒险者的女魔术师,也就是那个总是对莲所做的事挑毛病的同辈少女。她不像其他队员还有队长一样,对莲说:「因为是新人所以没办法」、「你很努力啊」,而是一直对莲谩骂。

每当被女魔术师责骂、每当自己的不成熟被她批评,心情就会低落。

「我是不是被那个人讨厌了啊……」

「那怎么可能呢。打起精神啦。」

使弓的前辈苦笑着,拍了拍心情低落的莲的肩膀。

「那家伙在看的不是以后的你,而是至今的你喔。」

「这是什么意思?」

「嗯~该怎么说呢。那家伙,好像从小时候就很明确地将成为冒险者当作目标。然后在小时候就一直训练。魔术则集中学习近战魔术与远距离魔术,听说她是跳级进入学院后毕业的。」

「嘿欸。」

莲初次听到她的经历,感到佩服。

「跳级到学院还真是厉害呢。难怪她和我同年却这么强。」

「就是这样。说白一点,她和你的经验值不同啦。」

说到学院,这是连乡下人的莲都知道其存在的地方,那里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大约十五岁得到入学资格后,要花上十年以上才能得到毕业认可,是一间超严格的教育机关。

「对那家伙来说,她会认为你明明和她同年纪成为冒险者,却不会用魔术也没有迷宫的知识,这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吧。」

「那确实……但是。」

正当自己成果有所积累的时候,加入了一个乡巴佬,这种急躁感,应该不太好受吧。

然而莲还是吐出了不甘心的话。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从学院毕业成为冒险者啊……!」

女魔术师很优秀。合并使用远距离与近战魔术的战斗方式很卓越,也时常为队伍有所贡献。她的力量就算不成为冒险者,工作随便找都有吧。

而与她相比,莲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为了成为冒险者而付出什么。原来如此即便是同年龄,两人的优劣很明显。

但是时间无法回头,成长环境不能改变。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只有这个而已啊。」

「正如你所说。我在你这个年纪,也还是个搞不清楚天南地北的新人呢。」

像自己一样乡下出身没有学问的人,只能不顾前后地往前冲。不是谁都能处在可以学魔术的环境下。在他出身的地方,压根就不会想到要入学学院。所谓在乡下长大,就算是想为了成为冒险者做事前准备,也没有情报与真实感。

在莲出生的乡下,没有人从事冒险者。既没有能参考的人,也没有能学习的地方。

「我也想要早一点知道各种事情啊……」

「所以你还有今后啊,就别太难过了。而且对我来说,我也希望那家伙个性能稍微更圆滑一点啊。」

那个前辈大概也和莲有类似的境遇。他赞同莲,并对他笑着。

「好啦,郁闷的话就到此为止,一起去抒发压力吧!」

「抒发压力?」

「没错,去酒馆给大姐姐安慰一下也行。借用训练所流流汗也行。这世上有各种可以抒发压力的店呢。」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是充满压力的社会。应该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买卖吧,接着忽然,莲的脑中浮现出前几天在广场所看见的事情。

全肯定奴隶少女。

她应该也是为了承受现代社会的黑暗,也就是客人们的压力而站在广场吧。

「说的也是呢……」

莲想起了奴隶少女那楚楚的微笑与充满能量的话术,他自言自语着。

「有各式各样的买卖呢。毕竟都有名为全肯定奴隶少女的存在呢。」

「才没有那种东西喔?」

前辈以认真的表情立刻回答。

莲吃惊地眨着眼。

「咦?不,真的有啦,就叫做全肯定奴隶少女啊。」

「才没有啦。怎么可能有啊。奴隶制度废止已经将近百年了喔。真有的话很恐怖啊。你没事吧。」

莲诉说着『全肯定奴隶少女』的存在,但使弓的前辈却投以担心的目光。

「你累了吗?你不要太拚命喔。你的压力真的累积这么多啊?居然说出全肯定奴隶少女这种奇怪的话。」

「咦?咦?」

莲听到前辈的惊愕口气,因而感到混乱。

不可能。不存在全肯定奴隶少女吗?

那不可能。全肯定奴隶少女应该存在的。如果不存在的话,那当天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幻觉吗?还是梦呢?那不可能。

稍微怀疑自己的记忆后,摇头否定了。

刚刚的说法不太对。刚刚所说的,就像是在说奴隶制度本身还存在。被误会是正常的。

「啊,不对,我说错了。她不是真正的奴隶,而是有个打扮成奴隶的女孩子,她会收钱听客人发牢骚喔。」

「没有吧?」

比莲还要早来这座城镇,知道很多事情的前辈歪着头。

「我没有听过喔。这座城镇

对于风俗的管制特别严格呢。这附近有个叫做卡贝尔家族的黑手党在掌管,所以应该不能做奇怪的个人营业喔。你知道『比骑士队还严格的必要之恶』这句话吗?他们是直参黑手党喔。」 【译注:直参/直接侍奉君主的人。】

「不!我看到了啊!」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卡贝尔还有比骑士队更严格什么的,他确实亲眼看见奴隶少女。

他不认为那楚楚的站姿与微笑,还有利用那充满能量的话术,为人心洗去淤塞物的她是幻觉。

「那是有着银色短发的女孩子啊!穿着全白的贯头衣以及皮革制的项圈啊!」

「所以我就说了没有那种人嘛──啊,不。哈哈。」

前辈露出下流的笑容,拍拍莲的肩膀。

「啊啊,我知道了。毕竟你也是年轻人啊。你喜欢那种的啊?什么啊,如果是在说那种事的话就讲直白一点嘛!好吧!我就一边喝点酒一边告诉你吧!」

「不,我不是在说那种事啊!」

在那之后就只是单纯的开黄腔大会,结束后莲带着摇晃的步伐走在路上。

由于全肯定奴隶少女的存在被否定,莲走向公园广场。

在那之后就算说了多少次前辈也没有相信,只用一句话作结:「不,就说没有那种人。」

冒险第一天感到挫折的那天,难道自己看到了妄想吗。不,那不可能。于是一心如此想着的莲,前往了目击全肯定奴隶少女的广场。

他带着半信半疑的脚步,抵达了广场中心,他在那里看见了穿着贯头衣、用标语牌遮住嘴的银发少女。

「今天也谢谢你,奴隶少女酱!」

正好之前的修女小姐好像也发完牢骚了。莲对于她确实存在而松了一口气,同时莲看着露出笑容向奴隶少女酱挥手的修女小姐,心情变得坐立难安。

那个人说不定是常客。

不如说一看就知道了吧。虽然过了十分钟,奴隶少女就会闭上嘴,并用标语牌遮嘴,因此两人没有私人的对话,但总觉得两人很亲密。

但居然如此经常来找奴隶少女,到底是累积了多少压力啊。所谓神殿治疗,居然是如此会累积压力的工作,莫名地感受到其中的黑暗。

「……」

奴隶少女注意到莲,对他莞尔一笑。那张笑容让他回过神来。

今天虽然只是来确认奴隶少女的存在,但他想着该怎么做。

他累积了很多牢骚。

具体来说,就是明明年龄都差不多,只不过是早一年加入而已,就一直议论莲的缺点并责难的金发女魔术师,还有女魔术师以及女魔术师。

一想起今天的事情,怒火又冒上来了。

莲握拳想着:机会难得,自己也来试试看吧。能大吼出对那个女魔术师的牢骚,想必会很爽。

他这么想的同时,有个人影步伐蹒跚地接近奴隶少女。

「那、那个。」

抢在莲前头对奴隶少女出声的是十五岁以上的青年。因为体格很纤细,所以应该不是潜入迷宫而是专注研究的人吧。

莲看了他的样子后,不禁退后了一步。

炼金术师。

他们由于研究需要很多素材,经常向冒险者提出委托,虽然是老主顾,但因为很多乖僻的人所以受到注意。由于听说过他们是很麻烦的客人,要求又多又爱挑毛病,所以莲不自觉地对其感到厌恶。

从青年的年龄来看应该只是学徒,还不是专业的。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还很年轻却好像对人生感到绝望。

「我听说这里……不管是怎样的牢骚……你都会听我说……」

「……」

青年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听不太清楚,而在他面前的少女则保持遮住嘴的姿势,以楚楚的笑容点头。

「那么,麻烦你了……」

炼金术师现在也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慢吞吞地将一千琳递给她。

收下费用的奴隶少女轻轻地将标语牌移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会令人恍神的美貌。虽然遮一半的脸才会好看的人并不罕见,但只有这名少女是露出嘴才算是完整的美貌。移开标语牌的瞬间,那种感动,就像是满月从地平在线出现一样。

然后她大声开口:

「奴隶少女会全肯定你的烦恼

来吧

你也用力地大吼吧」

很有特色的沙哑声传遍广场。奴隶少女露出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在耍小聪明,但完全没有在打算盘的感觉。包含了不可思议与清廉的笑容,彷佛能够解除对方的警戒心,散发着爽朗的光芒。

莲稍微噘起嘴,看着已经开始了的全肯定时间。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排队时,一直有人插在前面一样。虽然是因为自己慢了一步,对方并没有错,但是在自已想要使用的时候插队,还是有些不爽。

但话虽这么说,如果真的去抱怨反而会遭人嫌。反正等个十分钟就能换人了,所以现在就老实地旁观。

疲劳不堪的炼金术师开始一点一点地说出口:

「如你所见,我是炼金术师,也是学院的学生……」

莲听到他的来历,表情变得更加不愉快。提到学院,就是指这个国家的最高学府。和那个女人的出身相同。

既是麻烦的炼金术师,又是学院的学生。他说出的经历,让莲感觉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他有好感。

在后面听着的莲想着:

第一,所谓学院的学徒,就是在知识阶级中位于最顶端的人。每个人应该都是很有余力、脑袋又好的人。和乡下长大、没受过正当教育的莲来说,是离自己很远的人,在他印象中,那里应该聚集了富有知性、十分理性、又很有逻辑性的人们。

明明身处菁英阶层,居然还有压力,不会太奢侈吗。

冒险者都是些粗枝大叶、动不动就动手的家伙很多,吵来吵去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明明冒险者处在各个队伍都赤裸表现出竞争心的竞争社会。真是受不了,只不过是坐在书桌前面读书而已,还能有什么烦恼。

奴隶少女当然没有像莲一样的偏见,她充满元气地肯定炼金术师的来历。

「那还真厉害

学院的炼金术部门是历史悠久的优秀人才宝库

既然成为了那里的学徒,就代表你穿过了那扇窄门喔」

「哈哈哈,说的、也是呢。」

「就是这样

炼金术部门是学院中最初的三部门之一

不只是在这个国家,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很有权威的喔

穿过了那扇门,就代表你能成为在世上展翅高飞的人才喔」

奴隶少女用明朗的声音全肯定对方,但青年却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你知道得真清楚……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奴隶少女的激励似乎没有传进他心里。他只是一直干笑。

就像是在沙漠中把水洒光了的反应。连不是当事人的莲也都感到疑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就像是从底部腐蚀破洞的罐头中漏出的水一样,缓缓倾泻着:

「学院炼金术部门的考试,分成了实作与研究论文两项。」

「真辛苦你了

我认为研究与实作两边兼顾非常厉害喔」

「不,没有这回事……因为研究和实验都是类似兴趣的。但是,那篇研究论文,被同学年的、被我认为是朋友的家伙偷走了……」

内容比想象的还沉重。

比起莲的拙劣预想,他的烦恼更加沉重。

要称之为牢骚也稍微太沉重了一点,不如说那已经是犯罪了。在一旁听着的莲目瞪口呆,但奴隶少女不愧是专业的,她马上肯定了炼金术师的烦恼。

「那还真是过分

既然是你写出来的就应该是你的才对」

「对。没有错。但是,偷走我论文的人,是很伟大的教授的儿子……哈哈。我根本束手无策。」

「真是过分的家伙

真是厚颜无耻的小偷

就像是小偷闯进家里还当自己是屋主一样

那家伙是个连自己是小偷这件事都忘了的人渣」

「哈哈。就是说啊。」

大概是初次见面的关系。奴隶少女与炼金术师之间的齿轮好像没有咬合上。

修女小姐是常客,所以知道奴隶少女的话术。也就是说,她知道最有效果的安慰方法。所以才会大声说话,并且对上拍子,很快进行到吐露心声的阶段。

但是炼金术师并非如此。说起来,那个人大概是不擅长和他人对话的人吧。他小声地将牢骚挤出喉咙,不甘心地咬紧牙关。

「我实在忍不住,而去向他抱怨后,就被他狠狠威胁了,『学校就是弱肉强食,所以错的是很弱的你』还有『干掉你』之类的……」

「窃取他人成果,还不认同那个人的价值,简直难以置信,根本不是人

在一个小地方狐假虎威耍大牌的家伙 【译注:狭い场所で生きてきた裸の王様の増长ぶり/此为原句,小弟能力不足,有点不太清楚该怎么翻,总之我先用上下文判断出作

者想表达的,请求日语高手指点一下,感谢。】

到其他地方一定就活不下去

早点舍弃那种家伙,你要走上新的人生」

「是的。所以我说即使如此还是要去告状,但他突然就改变态度了,他说如果我闭上嘴就给我好处拿,所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想,不如干脆接受那个交易还比较好。」

青年以干枯的脸挤出笑容。

「没事的

以对方很弱为理由而压榨他人的人,简直烂到骨子里了

不过是仗着自己家人才有的强大,还胡扯人类社会是弱肉强食的家伙,就把他放生到迷宫里,让他体验真正的弱肉强食吧」

「我、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弱小而已。但是现在这么说也无济于事……因为我只会读书和研究,所以不谙世事也是真的,我没有自信能在其他道路上活下去,所以不如干脆──」

他吐出来的丧气话,让莲身子一颤。

那是非常虚弱的语气。他脸上浮出的奇怪笑容,让莲心惊胆战。

那是放弃了一切,连骨髓都被打成粉末,从身体深处吐出来,非常黑暗混浊的笑容。

「全部都放弃,把那家伙的,伊乌特多利──」

炼金术师的声音正在死去。他所吐出来的干透了的话语,四分五裂地崩散。

对于与学问因缘很远的莲来说,青年的烦恼超出了他的理解与共鸣的范围。但还是知道他现在心境很不寻常,他已经被逼到山穷水尽了。

他现在正处于人生的岔路上。

他已经无助到,要把如此重要的判断,交给一个对他来说应该只是路边的陌生少女。

那是很明显偏离人性的话。如果要全肯定他的这番话,一定很不妙,于是莲战战兢兢地看着奴隶少女。

她并没有迷惘。

「振作起来」

旁观者的莲感到了害怕,而她不知道与他差了多少。

由于正面与对方交谈就更不能害怕对方的黑暗,她毅然露出笑容摆动银发,奴隶少女以彷佛能吹飞世上所有淤塞物的声音,扯开嗓子:

「你不能在意那家伙所说的话

他是假装朋友的寄生虫

而家长的那个教授简直就是老害

那些家伙只是躲在名为权威的盾牌后面的犯罪者,他们最好有所自觉啦

业界权威也最好一起毁灭啦」 【译注:老害/指老年人在企业或政治等等持续掌握权力,给年轻人造成不利影响。】

「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那是正确到无法反驳的话。

他积攒了太多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吧。奴隶少女的话语刺进了青年心中,他终于流出了泪水。

「呜……不、不好意思。男生哭泣很丢脸吧。」

「才没有这种事

流泪不需要资格

不论是谁,想哭时就哭出来吧

就像小婴儿刚出生时哭泣一样,这世上活着的人想什么时候哭泣都可以

从出生到死亡,人不管哭几次都不成问题」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这样

想哭的时候就大声哭出来

不要在意周围的事情

用力大哭、用力大吼吧」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开始嚎啕大哭,而奴隶少女则将其完全肯定。

男人哭泣很丢脸什么的,别在人前哭给别人添麻烦什么的,在屋外哭泣不害羞吗什么的,奴隶少女完全没有那种感情。她只是一心肯定青年的泪水,将他心中累积下来的异物从身体里吐出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要受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时候哭一下,就会舒畅很多喔

一直憋着对身体还有心灵都不健康喔

将脏东西全吐出来,能看见的景色也会改变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这段对话,莲注意到了。

奴隶少女不会只是单纯肯定一句话的表面。她会引出对方的真心并加以肯定。那才是她的全肯定。

「……」

大概是哭泣的期间经过了十分钟了吧。奴隶少女酱将标语牌遮在嘴前。她对时间算得很准。

青年注意到她沉默下来后,擦掉眼泪再次将一千琳递给她。

奴隶少女再度移开标语牌。

「嗯

我还在听喔

你应该还有很多烦恼才对

嘿欸!」

「嗯,我还没说够……!」

炼金术师回答奴隶少女,他的脸已经恢复不少元气。

「我、我从以前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运动也不行,所以我才拚命努力读书。然后明明成为学院的学生了,然而,然而却遇到这种事……」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但你不能后悔努力的自己喔

你要自觉不擅长的部份,然后为了以其他长处补短而努力向学

你在进入学院之前就已经是研究者的典范了

那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

你是被选上之人,你是得到名为学者的荣誉的人,是扛下国家未来的技术人员」

「但、但是,周围都是些擅长占便宜的家伙……我很不甘心啊……!被当作书呆子瞧不起,但我还是很努力拿出成果,好不容易终于要成功的时候……就被那个家伙利用……!被我当成朋友的家伙窃走论文,我憧憬的地方已经腐败,结果我根本没有眼光……!」

「你完全没有错

所以你不需要烦恼喔

你很努力了,也有确实地在前进

然而为什么非得被以人为食物的家伙妨碍呢

这样绝对很奇怪」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你很厉害喔

努力读书累积知识,拿出研究成果

那非常厉害喔」

「你说得、没错呢。」

「没有错喔

偷走你成果的家伙,一定会东窗事发后失去立足点

因为那是你的成果啊」

「就是说啊!」

「这是当然

既得利益与业界利害可说是在阻挡世界发展

贪得无厌又逃避责任的害虫居然摆着有学识之人的样子讲授,简直难以置信」

「就是说啊!」

「人渣一般的教授亲子,一定会受报应的

很快就会消失了喔

所以像你一样的年轻人,要在业界开个大洞

是时候必须要刮起新的风气了喔

而你就要成为那阵风喔」

「是的!」

炼金术师也大声回答奴隶少女。过了十分钟后再来一次。他大声地吐出至今人生的不满。

在三十分钟的时间,他持续吐出至今累积的牢骚。

然后时间到了。

奴隶少女闭上嘴,用标语牌遮住。

没有第三次延长。

「非常谢谢你!」

青年深深低下头,以爽朗的表情离开。

在他的背后,奴隶少女静静地微笑目送。

然后,莲对于初次知晓的世界黑暗面,陷入了沉思。

这世上,各种人都有各种的烦恼。

他曾认为脑袋好的人可以更加理性且聪明的活下去,但似乎不是这样。结果什么都没变。丑陋贪婪的人类进行着错综复杂的争斗。好像平稳的生活会要他们的命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人吃干抹净。将弱小的人类当作踏板往上爬。

而和那个炼金术师相比,自己的环境又如何。

确实冒险者行业很残酷。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很好懂。

至少在莲的周围,并没有和那个青年所受到的伤害一样,有想要操纵『自己的今后』的坏人在。

就连莲视为敌人的女魔术师也是,虽然她确实很苛刻,但也不是毫不讲理。

而且至少,他有认同自己的人。接纳刚从乡下过来、什么都没有的莲加入队伍的前辈们,只要和他们商量,他们就会不吝啬地回答自己。现在正在学习的技术将来也会确实成为自己的。

使弓的前辈不也这么说过了吗:「你还有今后。」

说起来自己的烦恼根本还没有到炼金术师青年的程度。在拿出成果之前,自己都还是雏鸟。

没错吧?

你说的完全没错!

「好!」

一个人自我肯定的莲,再次打起精神。

自己是受到恩惠的一方。不就是有一个有点高傲、让人不爽的人而已吗。

今天也不去找奴隶少女吧。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发现了。

「……」

奴隶少女面对别的方向以尖锐的目光盯着。

她在看哪里呢。平常在用标语牌遮住嘴的时候,都是露出楚楚的微笑,但现在却露出初次看见的表情。当莲不禁想着怎么了,而看过去时,奴隶少女注意到莲的视线。

她和莲对上眼后,目光马上就缓和下来

,对他微笑。

大概是错觉吧,说不定是虫子在飞。莲在感到疑惑的同时,离开了广场。

自己还能再努力。总之先订下一个目标。

「我绝对,要让那个前辈大吃一惊!」

首先要让那个女魔术师认同自己。

莲订下一个很不服输的目标,而奴隶少女则用楚楚的微笑目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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