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魔王觉醒 第三章 被囚的克蕾尔

分别从〈龙皇骑士团〉和〈圣灵骑士团〉两队的精灵使身上取走〈魔石〉后,神人和艾丽丝她们汇合了。

另一名飞龙精灵使在察觉到同伴败北的时候就立刻撤退了。

包括自愿弃权的缪亚·阿莲斯塔尔,神人他们现在获得了三颗〈魔石〉。

负伤的神人和菲亚娜一起由芬里尔运到了附近的祭殿中。在地板上铺上一块巨大的布,神人横躺在上面,用治愈之石压在断掉的手臂上。

本来论效果应该是菲亚娜的精灵魔术更好,但现在她的神威状态极度不安定,只能使用些应急程度的魔术。

「……真是的。你也太乱来了」

「居然用断掉的手臂剑舞,真是难以置信!」

艾丽丝和琳丝蕾特吃惊地说道。

她们的表情,既有担心又有安心。

「那个……我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好痛!」

神人低头看着自己朝奇怪的方向弯曲的手臂。

(……那个时候,到底是被"什么"所驱使呢)

在脑中回响的那个声音,究竟是谁的——?

尽管和蕾斯蒂亚的声音非常相似,但和她的声音相比又有微妙的不同。

不是指声色等等,而是那声音背后潜藏着的人格,给人些微的违和感。

(……和她也不是毫无关系的吧)

突然,神人的目光移向了旁边躺着的菲亚娜。

她薄暗色的眼瞳显得更加暗淡了,一眼就能看出她现在非常的虚弱。

比起肉体的疲劳,精神上的疲劳似乎更加沉重。

尽管有些犹豫是否要向她搭话,但有些事必须要问她。

关于她所拿着的,那把暗之魔剑。

为什么,菲亚娜会拿着〈贯穿真实之剑〉呢——

「呜、嗯……」

大概是察觉到神人的视线,菲亚娜转向了这一边。

「菲亚娜、已经没事了吗?」

「嗯嗯。让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神人君呢?」

「啊啊,我的话不必担心,这种小伤很快就会好了」

「才不是什么小伤吧,真是的……」

艾丽丝略带怒气地插嘴道。

「说起来你们两位肚子饿了吧?用不用我做些吃的——」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大餐就免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不少桃罐子。都是克蕾尔擅自塞进来的」

琳丝蕾特说罢从〈芬里尔〉的嘴里取出几个桃罐子。

一听到克蕾尔名字,菲亚娜猛地站了起来。

「菲亚娜?」

「……我有些话,想要跟大家说」

菲亚娜一脸认真的表情回望着大家。

听完菲亚娜的话以后——

一时间神人他们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这也难怪。她所说的就是具有如此的冲击性。

露比亚·艾尔斯汀——克蕾尔的亲姐姐,反叛精灵王的〈灾祸的精灵姬〉。

那个假〈莲·阿修贝尔〉的真面目就是她。

菲亚娜最初察觉到她的真面目,是在被莎拉·卡恩囚禁的时候。当时救了菲亚娜的,正是露比亚·艾尔斯汀。

「很抱歉一直瞒着大家。虽然是想早点告诉大家的」

「……不,换做是我恐怕也会这么做」

神人安慰低下头的菲亚娜。

莲·阿修贝尔——必须打倒的最大敌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姐姐,这种事当然不能告诉克蕾尔。

别瞧她那样,克蕾尔是个非常纤细的女孩子。如果让她直面那几乎会让内心折服的残酷真相,很可能会失去精灵使的力量。

菲亚娜会将这事藏在自己一个人心中,也是怕告诉神人他们的话,感觉敏锐的克蕾尔有可能会察觉得到吧。

但是,克蕾尔已经知道了真相。

(克蕾尔……)

神人知道,她为了见她姐姐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究竟是怀抱着什么样的思念和觉悟,参加了这次的〈精灵剑舞祭〉的。

她肯定是受到了远远超乎想象的打击了吧。

(……关键的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她)

我来当你的契约精灵——明明这样约好了。

神人无言地握紧了颤抖的拳头。

「但是,为什么克蕾尔的姐姐,会盗用〈莲·阿修贝尔〉的名分参加这次的剑舞祭?」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企图」

对于困惑的艾丽丝,菲亚娜只是摇了摇头。

「不过,她带走克蕾尔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将她奉为〈暗之精灵姬〉。——为了让神人君觉醒为〈魔王〉」

「……!?」

——锵。头再度疼连起来。

〈魔王〉——从正统的历史中被抹消了存在的〈暗之精灵王〉的后继者。

和露比亚一样,蕾斯蒂亚也想要让神人觉醒为魔王。

(……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和三年前她的〈愿望〉有什么关系——?

神人看向了菲亚娜递过来的魔剑。

〈贯穿真实之剑〉似乎是克蕾尔在被带走之前托付给菲亚娜的。

至于克蕾尔为什么会拿着这把剑——其中的缘由并不清楚。

(莫非,是她在守护蕾斯蒂亚?)

……拿到手里的魔剑没有任何回应。

就算试着往里面注入少量神威,也完全没有反应。在这种状态下,就算能让蕾斯蒂亚恢复为少女的形态,也无法作为精灵魔装来使用。

明明这三年一直在寻找,现在终于将她找回来了,却完全没有实感。目前的〈贯穿真实之剑〉只不过是剑形态的象征物罢了。

「必须赶快去救克蕾尔!」

琳丝蕾特气势十足地站起来大喊。

平常举止优雅的她现在非常地着急。

……她真的很担心克蕾尔呢。虽然平时这对青梅竹马总是在吵架,但神人知道她们也是从孩童时代就结交的挚友。

「没错,虽然不知道克蕾尔的姐姐有何目的。但我们的同伴就这么被掳走了,我们岂能坐视不管呢」

艾丽丝也认真地点头说道。以前她也经常和克蕾尔对立,但现在她也把克蕾尔当重要的同伴来看待了。

「可是,克蕾尔到底在哪儿呢?」

一边抑制自己焦急的情绪,神人一边冷静地问到。

〈废都梅吉多尔〉是非常宽广的地方。而且被树海覆盖的遗迹就如同迷宫一样,胡乱搜寻恐怕只会徒劳无功。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菲亚娜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露比亚大人,肯定会在这座〈废都〉实行将克蕾尔当上〈暗之精灵姬〉的仪式。要执行如此大规模的仪式,自然会选择拥有地脉力量强大的地方。想想看,我被莎拉·卡恩抓去的时候,她也选择了地脉强大的古代祠堂吧?」

「可是,这座〈废都〉的地脉不是派不上用场了吗」

「诶诶。这座〈废都〉的地脉的确是因为过去的〈精灵战争〉而变得支离破碎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要找到地脉依然健存的地方并不难」

「……原来如此」

如果是拥有多处地脉的土地,可以进行仪式的候选地点就会有很多,很难去特定场所。但是,在这座〈废都〉,能成为候补的地方就非常稀少。

也就是说,只要寻找地脉汇聚的地方,那里是进行让克蕾尔成为〈暗之精灵姬〉的仪式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虽然不能像林芙皇女那样使用高度的〈念视〉魔术,但只是寻找地脉的话还是可以的」

菲亚娜转向了琳丝蕾特那边。

「可以拿出仪式用的水盘么?还有宝珠也准备几颗」

「了解,芬里尔!」

听到琳丝蕾特的命令,芬里尔张开它的大嘴,从异空间将行李吐了出来。

出现在神人他们面前的,是巨大的仪式用水盘。

「——〈清净之水啊〉!」

琳丝蕾特将手放在水盘上,用魔术注满了净水。

菲亚娜来到水盘面前跪下了双膝,将数个宝珠放入了水中。

「宝珠啊,向我展示遍布世界之力的所在之处吧——」

对庄严的咒语有了反应,浮在水面上的宝珠开始咕噜咕噜地转动。

将这个小小的水盘比作〈废都〉,开始搜寻流有地脉的场所。

「怎么样了?」

「稍微等下……〈精灵刻印〉在干扰着,不好读取」

菲亚娜额头浮现出汗水。

(……〈精灵刻印〉的相互干涉啊)

神人瞄了一下菲亚娜的右手。

在那里刻有克蕾尔托付给她的火之精灵刻印。

克蕾尔利用王家和贵族之间交换的〈誓约〉将〈斯卡雷特〉的契约转让给了菲亚娜。因此,现在菲亚娜正处于对精灵使而言非常不安定的、两重契约的状态下。

「在这附近,并没有还在活动的地脉……应该,在更远……」

张大薄暗色的双瞳,菲亚娜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盘。

「地脉汇聚的地方……有……好几处……呀啊!?」

突然,菲亚娜发出了悲鸣,像被弹开了一样双手离开了水盘。

她的右手迸出小小的火炎,在空中猛烈地飞舞。

「菲亚娜,没事吧!」

「嗯嗯……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王女殿下、有火炎!」

琳丝蕾特指着水盘。

火炎忽地横穿过水盘上方,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点。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斯卡雷特在告诉我们克蕾尔的位置?」

听到神人的话,全员都将视线盯向了水盘。

……火炎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不久——

「……不会错的,这是斯卡雷特的意志」

菲亚娜一边看着右手发光的〈精灵刻印〉一边说道。

「就算转让了精灵刻印,似乎依旧和原来的主人克蕾尔有着联系」

即使无法以火猫的形态显现,斯卡雷特为帮助自己的主人而出了一分力。

「不愧是斯卡雷特!」

琳丝蕾特看着水盘上的火炎佩服地说道。

「那么王女殿下,你知道这是什么位置吗?」

艾丽丝问道。

「这里是〈废都〉的最东端。呃,与这边的距离——」

菲亚娜迅速计算着水盘上火炎与宝珠的相对距离。

「以我们的速度,直线距离大约需要两三小时」

「直线距离要两三小时啊……」

神人表情严肃地嘟囔着。

菲亚娜的结论,终究只是理论上最短的直线距离。可实际上废都是被树海包围的遗迹所构成的迷宫,途中可能还会受到〈废精灵〉的袭击,甚至会和其他队伍发生冲突。

艾丽丝虽然可以利用风之魔术在空中飞翔,不过要连续飞几个小时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单凭她一个人也无法从露比亚手里夺回克蕾尔。

「必须在〈暗之精灵姬〉的仪式完成之前,将克蕾尔夺回……」

就在整个祭殿被沉重的沉默空气包围的、这个时候。

「只要保证顺利到达目的地,并且中途不会遇到敌人就行了吧?」

听到琳丝蕾特的发言,神人他们不明所以的望着对方的脸。

……做了一个梦。是最近已经很少梦到的,那一天的梦。

「骗人……我才不会相信……」

是在门前死命哭泣的,年幼的克蕾尔的声音。

「姐姐、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建在平缓丘陵上的巨大城堡门前,停着数辆马车。

在哭喊着的克蕾尔面前,帝国的士兵们正要带走她的双亲。

艾尔斯汀公爵夫妇,在帝都经过名义上的审判后,被关进了以收容政治犯而闻名的巴尔萨斯监狱。

「……父亲……呜咕、母亲……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衣裙的裙摆都被捏的满是褶皱,克蕾尔大声地哭泣。

可是,没有任何人会来帮助她。原本是那么温柔的家臣们,现在都向她投来了冰冷的视线。

他们的视线里并没有同情和悲哀,而是充满了憎恨与轻蔑。领土统统被没收,爵位亦被剥夺的艾尔斯汀家的女儿,没有任何的价值。

「——站起来、叛逆者的妹妹」

一名摆着架子的高官,粗暴地拉住幼小的克蕾尔的手。

「将和你签订契约的艾尔斯汀家的精灵,交还给王家」

「……诶?」

「将你的精灵返还给王家。好了,快点站起来!」

「……不,不要!」

克蕾尔恳求般地摇着头。

「〈斯卡雷特〉是我重要的朋友」

「闭嘴!给帝国抹黑的叛逆者的妹妹!」

高官毫不客气地打了克蕾尔的脸颊。

「……!」

「要耽搁我的工夫是吧」

「好、好痛……呀啊啊啊……!」

被强硬地拧着手,克蕾尔发出了悲鸣。

「嘛、等下。和小孩子动真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突然,有人从旁边抓住高官的手。

「这个女孩和炎精灵先寄放在我这好了」

「您、您到底在说什么,格蕾瓦斯卿!」

高官有些害怕地看着那个人。

「我感到这个女孩身上有着非比寻常的才能。在这里毁掉的话有些可惜。到我的学院去学习的话,一定能成为优秀的精灵使」

「别、别开玩笑了!这个女孩是那个〈灾祸之精灵姬〉的妹妹啊!」

「……怎么了?你对我这个〈黄昏之魔女〉的决定有意见吗?」

如老鹰般锐利的双眸,狠狠地瞪向了高官。

「不、不,卿这么说的话我怎敢……」

高官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格蕾瓦斯卿、这件事会让您在王宫内的处境更加恶劣哦」

对于这样的威吓,格蕾瓦斯只是耸了耸肩。

等高官和士兵们退下以后,她低头看向了克蕾尔。

就算是不谙世故的克蕾尔,也知道〈黄昏之魔女〉这个名号。

使役着强大的魔精灵,据闻连魔神级精灵都毁灭了的、大陆最强的精灵使。

「站起来,艾尔斯汀的女孩」

「……!」

「别让我说第二遍。快点站起来」

「是、是……!」

克蕾尔有些胆怯地站了起来。

「一直庇护你的双亲已经不在了。你有凭自己意志来开创命运的觉悟吗?」

「我要——」

年幼的克蕾尔正面临着选择。

这个时候的克蕾尔,应该还有将〈斯卡雷特〉交给王室,到某个地方隐藏身份作为平民之女活下去的路。

而要是选择另一条路,等待着她的无疑是残酷无比的命运。

——不过,克蕾尔已经决定好了。

「我要再一次去见姐姐。见到她,知道真相!」

「……很好,那就变强吧,艾尔斯汀的女孩」

不知从点头的克蕾尔眼中看到了什么——

格蕾瓦斯眯起了那鹰一样的眼睛,露出了微笑。

——在那之后过了数月,舍弃了艾尔斯汀之名的克蕾尔在通往阿蕾西亚精灵学院的台阶、名门爱尔奥尔预备院的考试里以首位的成绩合格了。

可是,克蕾尔所要面对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知道吗?那个女孩,是那个〈灾祸的精灵姬〉的妹妹」

「哇啊!为什么这么可怕的孩子会和我们在同一所学院?」

憎恶与蔑视的视线毫不留情地袭向了克蕾尔,当时的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即使如此也没有逃走,是因为她有要和自己姐姐再会的目的和觉悟。

「喂你知道么?向你这样的女孩在这会很困扰哦」

「对、对不起,可是……」

「要不要,我们来摧毁这个〈精灵刻印〉啊?」

「不、不要……!」

「你们几个、到底在做什么!」

琳丝蕾特吵着闯入了克蕾尔的教室。

「啊拉、你要违逆学长吗?」

「就算是劳伦弗洛斯特家的千金,在这学校也只是同样的学生」

高年级的贵族们嘲笑着。

「是啊、在这所学院家境身世毫无意义。是完全的实力决定胜负对吧?」

琳丝蕾特悠然一笑,向着高年级们放出了吹雪的魔术。

「哇啊!你、你给我记住!」

她们丢下这句就急忙逃走了。

「小琳丝蕾特……谢、谢谢了」

「哼,才不是要帮你呢。我只是最看不惯那种人了」

琳丝蕾特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我、我必须变得更强……」

「……克蕾尔?」

琳丝蕾特诧异地看着在思索着的克蕾尔。

「没错,要变强……更加更加,比谁都强……」

在〈精灵剑舞祭〉取得优胜,再一次和姐姐相会。

……接着再三年前的那一天,克蕾尔与她相遇了。

不,那根本算不上相遇,仅仅是只能在远处遥望那样单方面的憧憬。

〈最强的剑舞姬〉——莲·阿修贝尔。

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绝世的美少女。

一见钟情。想要和她一样强大,跳出那么优美的剑舞。

在纸屑飞舞的斗技场中心,被盛大的欢呼声包围的黑发少女。

那个少女的面孔,和克蕾尔熟识的少年的面孔重叠了起来——

「……神……人……?」

从漫长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底的,是脚下闪闪发光的魔术方阵。

「这里是……?」

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空间。

无数的石柱支撑着高大的天棚。烛台点上了火炎,照亮着刻有奇怪纹样的雕刻群的墙壁。

(似乎是

哪里的遗迹……)

克蕾尔不安地环视着周围——

这时,终于想了起来。

(对了……我被姐姐——)

不愿去面对的,那残酷的事实。

——那个假冒的莲·阿修贝尔,正是自己的姐姐露比亚。

她抓走了克蕾尔,带到了这里。

……干脆,将这一切全都当成是一场梦。

但是,失去了精灵刻印的右手,却残酷地指出了这就是现实。

(……被带到这里,究竟过了多久。)

克蕾尔在胸中叹了口气。

莫非,已经到了夜晚,在这光线照射不到的遗迹里面,无法把握时间的流动。

(似乎,衣服也换成了夸张的巫女服呢……)

克蕾尔握住了垂在地上的尝尝的下摆。

穿着身上的,是〈精灵姬〉才能穿的最高位的仪礼装束。

两条马尾被解了开来精心地梳理好了,头上戴有一顶金色宝冠。

上次穿上这样的衣服,是在小时候被招待去参加帝都的〈精灵大祭〉的时候。

(……姐姐说过,要让我成为侍奉〈魔王〉的〈暗之精灵姬〉)

——那样的话,这个艺术装束,一定是为这进行的准备。

(——别开玩笑了。怎么能让神人成为魔王!)

得尽快逃出这里才行——

刚站起来准备跑动的瞬间。

「……呀啊!」

手指一阵剧痛。

「……嘛,肯定的吧」

克蕾尔痛苦地皱起了眉毛,呻吟道。

刻画在地面上的魔术方阵,看来是关着克蕾尔的结界。

「花点时间的话,或许能够解除」

为了解读术式,克蕾尔弯下身子的时候。

「那个结界是我构筑的。除了与我相同等级的〈精灵姬〉之外,是没可能解除的」

房间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姐姐!」

克蕾尔屏住了呼吸。

出现的,是带着真红假面的姐姐。

伴随着沉重的军靴声走过来的姐姐,克蕾尔刚强地瞪了过去。

这四年,为了和姐姐再会拼死地活了下来。

——见到她,询问事情的真相。

可是,明明她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却想不出到底该说什么。

是哭诉、怨恨、辱骂——还是其他的的言语。明明为了这一刻准备了数千的话语,现在却全部烟消云散了。

(……"想见你"。一直,想要见你)

那与克蕾尔相同,充满了寂静火炎的红玉之瞳。

但是,那里面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不只是四年的时间,而是更加绝对的差异。

(——姐姐,变了呢。变成我不认识的姐姐)

首先,必须认清这个事实。

(……不过,这点我也是一样)

已经同年幼的自己诀别了。

如果是以前的克蕾尔,现在早就屈服了吧。

能够像现在站在姐姐面前,是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还有神人。还有队伍的大家)

所以,绝不会从眼前的现实移开视线。

「姐姐!」

——克蕾尔终于挤出了声音。

接着——。

「……姐姐,为什么要背叛〈精灵王〉?」

她笔直地注视着假面下的眼睛问道。

露比亚从正面接住了她的视线。

「因为有这个必要。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拯救世界?」

听到姐姐意外的回答,克蕾尔迷惑了起来。

「没错,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要去讨伐——那些〈精灵王〉」

「——你是认真的吗,姐姐?」

克蕾尔惊讶地闭上了嘴。

她是被复仇心驱使,失去了理性吗——?

「要是没有了〈五大精灵王〉的恩宠,在这块大陆上生活的人们不管是生火也好,耕地也好,就连风和水的恩惠都无法得到了啊!」

「——没错。因此这个世界,必须要毁灭一次」

「……!」

这回——克蕾尔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虚假和迷惑。她的话语里包含着强韧的信念。

那一双和克蕾尔相同色彩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与〈精灵王〉相当的〈魔王〉的力量——只要有那份力量,要消灭〈精灵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那样的话,也会有很多精灵灭绝的啊!」

〈精灵王〉并不只是强大的精灵。亦是统率着自然界精灵的存在。

消灭了它们,就意味着精灵之力将从整片大陆上彻底消失。

一旦发生了如此事态,由精灵之力构成的这个世界,不知会产生多么恐怖的混乱——

(……不,肯定不只是混乱)

混乱会呼来不信,不信会招来恐怖——恐怕,会发生过去的兰巴尔战争完全无法比拟的大惨剧吧。

「姐姐,你是说掀起那样的战争也是必要的?」

「为了将人们从精灵中得到解放,多少的牺牲也是迫不得已的」

「怎么会……姐姐!」

克蕾尔的指尖碰到结界,迸散出激烈的火花。

「……我已经舍弃了艾尔斯汀的名号了,已经不是你的姐姐了!」

露比亚单方面中断了谈话,转过了身去。

「准备完成后就开始仪式。在那之前就好好呆在那儿」

「姐姐……等下、姐姐啊啊啊!」

克蕾尔的悲鸣,被石门关闭的声音掩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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