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魔王觉醒 第五章 斯卡雷特的秘密

……滴答。滴答。

水滴从钟乳洞的顶部滴落。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

由太古之炎温热的地下水,让僵硬的肌肉松弛开来。

虽说现在不是悠哉的时候,但进攻敌人大本营前总得做最后的御祓。神人仔细地清洗身体,想尽量将肉体提升至万全状态。

〈灾祸之精灵姬〉——露比亚·艾尔斯汀。

揭晓了真实身份的、另一名〈最强的剑舞姬〉。

(……我能赢过她吗?)

她的实力,毫无疑问凌驾于现在的神人。即使完全取回了三年前的感觉,到底能否较量一番依然存疑——事情就是如此。

要说神人唯一的胜算,则在于——

(——绝剑的奥义〈天绝闪冲〉)

神人张合了几次手指,想要确认剑的感触。

从格蕾瓦斯那里继承的奥义,是神人最后的王牌。

但是,说到有没有真正领会到那招奥义,老实说,还没有把握。

〈天绝闪冲〉是究级的弹返剑技。若非面对和神人同一级别的对手,就无法施展。

(说起来,奇怪啊……)

神人皱起了眉头,抬头仰望钟乳洞顶。就算说另一名〈最强的剑舞姬〉的真实身份是露比亚·艾尔斯汀,也总有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方。那就是——

——"她太强了"、这一个单纯的事实。

的确,露比亚·艾尔斯汀是原〈精灵姬〉——积存在那副肉体上的神威总量,想必远超寻常的精灵使吧。固然神威再多也不会构成绝对的实力差,但神威多的人能长时间使役更强的精灵,这是必然的事实。

可是,侍奉于〈神仪院〉的姬巫女,基本没有接受过武术训练。

因此,她应该和菲亚娜相同,在剑术方面形如外行才对。

〈灾祸之精灵姬〉是剑术高手之类的传闻,算是孤陋寡闻也从未听过。

最先考虑到的是用〈咒装刻印〉强化肉体,但即便是〈咒装刻印〉,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武术白痴变成剑圣。

(……那就算是〈精灵王〉的奇迹也办不到吧)

——锵。再度,一阵锐痛。

(……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份痛楚,是你的力量准备要苏醒过来的证据哟。

"和她非常相似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你很快就会成为,为世界带来毁灭的〈魔王〉。

(……吵、死……了啊……闭、嘴……!)

神人堵住双耳将脸浸在水里。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为了将响声完全消除而执拗地喊道。

「——请冷静,主人」

突然。背后传来了别的声音。

「……!?」

把脸抬出水面,神人回过头去。

冒出的水汽对面,有摇曳的人影。

……不是琳丝蕾特等人。她们应该和伊莎莉亚一起,在离这里有小段距离的地方进行御祓才对。

接着,再往岩石阴影处瞥了一眼。〈灭杀魔王之圣剑〉和〈贯穿真实之剑〉,都以剑的状态靠在岩石后。

……水汽对面的人影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人?」

神人加强了语气,迅速挥出了手腕。

在风压下周围的蒸汽都一下子消散——

「喵呀——!」

这时,人影发出了奇怪的悲鸣。

「……什!」

神人睁大了眼睛,不禁语塞了。

出现在水雾对面的——

是被水沾湿的全裸美少女。

优美苗条犹如野兽般的肢体。微微隆起的双乳。与肩膀平齐的绯色头发。还有头上,不知为何长有可爱的猫耳。

那只美少女,也没有去遮掩宛若艺术品的裸身,就那样定住了。

「……」

「……」

彼此对望了几秒。

随即,眼前的美少女,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了。

「喵、喵啊啊!」

她慌慌张张地想逃跑——

咕咚!

……结果漂亮地摔了一跤溅起了水柱。

「……喵,呜喵……唔啊、唔啊啊啊啊……!」

「喂、喂,没事吧!」

神人连忙赶过去,抱起溺水的猫耳美少女。

「呀啊,干、干什么啊!」

「对、对不起……咦,尾巴!?」

神人瞪圆了眼。

他手里抓着的——"是火焰一般的尾巴"。

(……等,等下?这尾巴,难不成……)

神人猛地反应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猫耳少女的绯眼看。

「……是斯卡雷特……吗?」

「喵、喵……」

绯色头发都湿透了的少女,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总算从最初的惊吓回过神来以后——

「我是侍奉艾尔斯汀的〈灼银战姬〉——真名是〈欧特琳德〉」

变成女孩子形态的斯卡雷特报上了名来。

……看来,真的是那个斯卡雷特没错。

「……呃,抱歉。我有些混乱」

神人一边别开视线一边挠了挠脸。

因为彼此到肩膀为止的部位都浸在了水里,所以不用担心会直接目击斯卡雷特的裸身,但是煽情的颈脖子依然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看了过去。

可是,斯卡雷特没有在意的样子。

「是的。那么,就由我扼要说明一下」

她说出了自己从火猫变成少女的理由。

接着——

「……原来如此,是真名解放么」

听完那番话的神人,在惊讶之余也接受了。

契约精灵要发挥本来的力量,除了契约者的力量要与之相匹配,还必须呼唤其真名——即,真名解放。

起初遇见克蕾尔的时候,神人就对〈斯卡雷特〉这名字抱有违和感。那个名字,怎么看都是火猫精灵的伪名。

斯卡雷特的真名本已在艾尔斯汀家中失传了,但不知为何和克蕾尔共同行动的蕾斯蒂亚却知道那个名字。

随后,在这次的〈精灵剑舞祭〉上展露出足够实力的克蕾尔,成功解放了真名。取回原本力量的斯卡雷特,从作为高位精灵的野兽形态,恢复为最高位精灵的少女姿态——大致如此。

在和露比亚的战斗里失去了力量、变回火猫模样的她,似乎因为扑进了熊熊燃烧的太古火焰中,而取回了些许能短暂变成人形的力量。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斯卡雷特啊……」

「请、请别这样盯着看,主人」

脸颊微微染上红晕的斯卡雷特,在水面上吹起了水泡。

「抱、抱歉。……说起来,为什么叫我主人?」

神人提出了简单的疑问。

斯卡雷特的主人,应该是本来的契约者克蕾尔,或者是现在的契约者菲亚娜。

于是,斯卡雷特以认真的目光凝视着神人——

「因为主人的主人,也是我的主人」

「……?我可是被克蕾尔当成奴隶精灵来使唤啊」

神人歪起了头。想想看一直以来神人和克蕾尔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想,神人都说不上是克蕾尔的主人才对。

「……是那样吗?」

但是,这次是斯卡雷特不可思议似的转着头。

「可是,那就有矛盾了」

「什么矛盾了?」

「主人晓得,契约者和契约精灵间罕见地会共享梦境」

「……?啊啊」

依然脸带诧异神色的神人点了点头。

神人睡着期间,偶尔会共有艾斯特的梦。

不过,可能是艾斯特失去了大半记忆的关系,梦的内容尽是遇到神人之后所发生的事。

例外的,是艾斯特一度消失了的时候,见到了她过去的契约者〈救世圣女〉——阿蕾西亚·依朵莉丝的记忆。

「呃……在梦里,主人总是成为了你的奴隶」

「哪带这样的啊!」

神人立即作出否定。

「我、我肯定是不会干那种事的喔!」

「……真的吗?不会捆住主人欺负她、用鞭子鞭笞她,也、也不会逼她做出说不出口的姿势吗?」

「当、当然!」

……这只火猫精灵,到底在说什么话啊。

「那么,平日里的那个梦,是主人的潜在欲求……」

斯卡雷特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总、总之,我不是克蕾尔的主人」

神人咳了一声以后,开口道。

「喊的时候,叫神人就行了啊」

「……我明白了。那么,就那样叫吧,"神人"」

带着一脸认真的表情,斯卡雷特说道。

……有着〈灼银战姬〉这个危险的异名,这位猫小姐倒意外的非常礼貌。

「这么说来,火猫形态时候的记忆没有了吗?」

「是的。因为以火猫形态呈现的时候,只有动物程度的知性」

「……那样啊」

——也就是说,那个〈斯卡雷特〉和这里的〈欧特琳德〉也许视为是不同的存在比较好。

「不过,我有记得喔」

「……哎?」

「神人给我作了美味的饭菜,温柔地抚摸我的头」

她露出了一张腼腆,又可爱的笑脸。

「是、是吗……」

对此神人挠了挠脸,移开了视线。

……害臊起来的他,换了个话题。

「话、话说,炎精灵到温泉里来没关系吗?」

还是火猫时候的斯卡雷特,应该讨厌碰到水的才对。

「是的。毕竟这里也充满了炎之力,再者对解放了真名的我来说,区区的水不足畏惧」

斯卡雷特自豪地稍稍挺起了胸。

不过,她额头上隐约冒出的汗,神人没有看漏。

「……绝对,是在硬着头皮死撑吧」

「……」

被说中了的斯卡雷特,一下子望向了旁边。

接着,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肩膀。

「本来的我,是当真不怕水之类的,但可惜现在的我力量不足。这副形态,估计就只能再保持一会吧」

「解放了真名以后,不是会一直保持那样吗」

「现在的我处于利用太古之炎的力量,勉强得以呈现的状态。当前契约者的奥尔德西亚的公主,是没办法召唤并使役我的吧」

斯卡雷特横向摇了摇头以后、

「我之所以现身,为的是想向神人传达一事」

她带着真挚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神人的眼睛。

「拜托了。请将我的主人——"克蕾尔救出"」

「啊啊,约好了。我绝对会带回克蕾尔的」

……也用不着特地拜托。神人当场答应了。

听到神人回答的斯卡雷特,一副安心了的样子放松了下来。

她的身影如海市蜃楼般摇曳起来。就在这时。

「神人君,好慢呢……」

「可能是泡晕了也说不准!」

「唔、嗯,担心啊」

大小姐们的声音,从远至近传了过来。

恐怕是在担心迟迟没有出来的神人,来看看情况的吧。

「……!」

斯卡雷特头上的耳朵猛地一抖。

「那、那么,我就此告别」

「怎么突然间急起来了?」

「……唔,那个马尾发的骑士很棘手」

斯卡雷特迅速从水里起来,变为身缠火焰的火猫形态跑了出去。

「……啊啊,因为总是被艾丽丝蹭来蹭去的,讨厌了吧」

即使没有了火猫时的记忆,棘手的意识貌似还是残留了下来。

「神人,没事吧?」

艾丽丝的声音响彻了洞窟。

「……啊、嗯,没事!现在就出来!」

神人大声应道,然后给左手套上黑色的皮手套。

在地底湖结束了御祓以后的神人一行,再度赶往〈Lost·Cathedral〉。

尽管没办法进行正式的御祓,循环于体内的神威也充实着。

逃出去的斯卡雷特,看样子好像在不经意间回到了菲亚娜的精灵刻印那。一边走着,一边传达了斯卡雷特解放了真名的事情以后,她们也是相当惊讶的样子。

「原以为只是强大的精灵,没想到居然是人形精灵啊」

艾丽丝感慨似的嘀咕道。

「以后要蹭的话,还是去找芬里尔比较好喔」

「唔,什么意思?」

「——很快,就要接近〈Lost·Cathedral〉了」

走在前头的伊莎莉亚,徐徐开口道。

「不能从遗迹正下方直接入侵吗?」

「这里的地下通道,没有延伸到那里去」

对于神人的询问,伊莎莉亚摇了摇头。

「就是说只能正面进攻、了吗」

「不过,我认为〈炼狱之使徒〉还没有构筑〈据点〉。若是以〈暗之精灵姬〉的降临仪式为最优先的话,应该没有构筑大规模结界的余裕」

「……但愿如此」

露比亚·艾尔斯汀可是被誉为历代最高的原〈精灵姬〉。以前,她所构筑的封绝结界曾经将〈浮游岛〉的城堡整体都覆盖住了。

但对神人而言,真正的不安在于自己身上。

——引诱神人觉醒的、那个声音。

那个诱惑正在不断增强。

(再一次、听到那副声音的话,我——)

大概就会被破坏冲动所吞噬,觉醒为将世界导向毁灭的〈魔王〉吧。

「……人……神人」

揪。揪啊揪。——突然,衣袖被从后抓住了。

「……艾斯特?」

回过头去,充满神秘色彩的紫绀色眼眸正担心地仰视着神人。

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剑的形态变化过来的呢。

「神人,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吃了一惊的神人,手被艾斯特轻轻握住了。

「没事的。神人有我陪着」

冰冷的手里,紧紧注入了力量。

「……」

神人就那样站住了脚步一会——

「……艾斯特,你可是〈灭杀魔王之圣剑〉啊」

「……?」

艾斯特不解地歪起头来。

「假如,我成为了要毁灭世界的〈魔王〉,那到时——」

「到时,我只会成为〈魔王的魔剑〉而已,神人」

——准备往下继续说的话,被艾斯特断然拒绝了。

「我是你的剑。一切如你所望——我是这么誓言的」

「艾斯特……」

手指所感受到的握力又强了一分。

「……啊啊,没错啊。抱歉」

神人耸了耸肩,就那样,牵着艾斯特的手迈出了脚步。

一会以后——

「——这里是离地上最近的出口哟」

伊莎莉亚停下了转过身来。

眼前,是被树木根脉缠住了的墙壁。

「树根太碍事了呢」

「交给我吧」

艾丽丝将〈风翼之枪〉一挥。树根被一口气切断了以后,刻着神秘纹路的门展露出来。

「这是〈废都〉地下的六扇门之一——〈常暗之门〉哟」

待伊莎莉亚在门前咏唱出鲜有听闻的精灵语以后,门上刻有的纹路发出青白色光芒,伴着低鸣般的轰音打开了。

黑暗里头,出现了通往地上的阶梯。

「我的带路,就只能到这里了」

伊莎莉亚止步在门前说道。

门前,有封闭着她的封绝结界存在。

「……谢谢了啊,伊莎莉亚」

「真的帮大忙了啊」

「无须介怀。这是薄饼的回礼哟」

伊莎莉亚往原来的方向一转身。

就此,走向了黑暗里——

「我、我说……」

「请快吧。要去帮助朋友对吧」

「找到恢复你记忆的办法以后,我一定会回来这里的!」

朝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琳丝蕾特喊道——

但伊莎莉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不可思议的孩子呢」

失去记忆被封印在〈废都〉里,报上水之精灵王名字的高位精灵。

存在本身也充满谜团,但却无从入手,真是奇怪的精灵。

接下来,神人面向了众人。

「——走吧,克蕾尔在等着」

「嗯!」「啊啊!」「是的!」

〈TEAM·SCARLET〉的大小姐们用力地点头。

「一切——如你所望」

手执变为〈灭杀魔王之圣剑〉的艾斯特,神人一马当先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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