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中,人类和亚人族一起走着。
眼前的虎亚人看着这一幕不可能的光景,把目光转向了卡姆,那眼神就像是看着背叛者一样。虎亚人的手里握着一把双刃剑,处于临战状态,周围也有数十人的亚人散发着滚滚杀气布下了包围网。
「那、那个我们是……」
卡姆是想糊弄几句吧,额头上流着冷汗的同时尝试着辩解,但在此之前,虎亚人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希雅,那个眼睛大大的睁开了。
「白髮的兔人族?……你们……报告中提到的郝里亚族……亚人族的耻辱!常年、持续欺骗着同胞,不仅藏匿禁忌之子,如今又将人类招入这里!叛逆罪!已经没有必要听说明了!全员当场处刑!全体──!?」
Do Bang!!
虎亚人二话不说下达攻击命令的瞬间,阿一的手臂抬起,伴随着枪声,一道闪光掠过他的脸颊,剜飞了他背后的树,消失在树海深处。
虎亚人因不能理解的攻击而冻结了,脸上出现了擦过的伤痕。如果是人类的话,一定连耳朵都被刮飞了吧。遭遇从没听过的爆炸声和根本反应不过来的超速攻击,不管是谁都会僵住的吧。
在那里,阿一的声音虽然没有气势,却伴随着不讲理的压力。固有魔法【威压】,是直接放出魔力向对手施加物理上的压力的固有魔法。
「刚才的攻击,我能以刹那间数十发的速度连射。周围包围着的家伙们的位置我也已经尽数掌握。你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我的杀伤区域了」
「没、没有、……咏唱……」
从没见过的强烈的攻击,咏唱也没有,还能连射,连己方的位置也掌握住了。被告知这些的虎亚人不禁结巴了。为了证明那个,阿一用自然的动作拔出一模一样的修拉库,将枪口指向了某个方向。在那前方,意外的正是虎亚人的心腹部下所在的场所。雾的对面传来动摇的气息。
「如果你敢杀他们就是不可饶恕的。约定被完成为止,我必须要保障这些家伙的性命……即使是一个人死掉都不行」
除了威压感外,阿一还开始放出杀气。被过于浓厚的杀气从正面叩击的虎亚人流出了大量的冷汗,同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陷入恐慌意味着什么,拚命地抑制住就快要尖叫起来的自己。
(开玩笑吧!这、这种东西就是人类么?!完全就是怪物啊!)
虎亚人在内心激烈的吶喊完全不输给心中的恐怖。阿一就好像知道似的,举起多纳?修拉库继续说道。
「但是,你们在这里退场的话我也不会追击。不是敌人的话也没有杀的理由。那么,选择吧。是在这里敌对然后无意义的全灭、还是老实回家」
虎亚人确信了,在他下达攻击命令的瞬间,刚才的闪光就会将自己蹂躏这件事。这种情况下,自己生存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虎亚人是费雅贝鲁根第二警备队队长。主要负责费雅贝鲁根及其周边的集落间的警备工作。从魔物和入侵者手中保护同胞是值得自夸的工作,并且需要相当的觉悟。因此,即使确信自己和部下会一起全灭,也不能轻易的做出决定。
「……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
虎亚人像是发不出声音似的拚命的向阿一询问着。阿一用视线催促他把话说完。
「……有什么目的?」
简单的质问。但是,根据回答的情况,就算这里是死地也有豁出性命的觉悟。这就是含有这样言外之意、带着觉悟的质问。如果阿一打算伤害费雅贝鲁根的或集落的亚人们的话,自己们就算死也不会退却。虎亚人的眼中满含这样坚定的意志对阿一怒目而视。
「想去树海的深处,大树的下面」
「大树的下面……么?为什么?」
一定是为了奴役亚人等伤害自己们的目的!虎亚人一直是这么想的。【大树】虽然一直被亚人们神圣视之,但现在已经不被看做特别重要了。阿一以那里为目的让虎亚人感到些许困惑。【大树】对亚人们来说,也就是树海的名胜那样的地方而已。
「在那里,因为在那里可能有真正的大迷宫的入口。我们旅行的目的是七大迷宫的攻略。郝里亚是为此而雇佣的向导」
「真正的迷宫?在说什么啊?这个树海本身就是七大迷宫。一旦踏入,除了亚人以外,无论是前进还是回家都絶对做不到的天然的迷宫」
「不,这么说真是可笑啊」
「说什么?」
对于阿一莫名其妙自信的断言,虎亚人讶异的反问了。
「如果真是大迷宫的话,这里的魔物太弱了」
「弱?」
「没错。大迷宫的魔物,无论这个还是那个都是货真价实的怪物。至少【奥尔库司大迷宫】的奈落就是这样。而且……」
「什么啊?」
「大迷宫其实是,【解放者】们遗留下来的试练。亚人族能这么简单的就深入其中?那这就算不上试练了吧。所以,说树海本身就是大迷宫真是相当可笑啊。」
「……」
听完阿一的话,虎亚人难以隐藏他的困惑。阿一的言论他一句也无法理解。断言树海的魔物弱也是、【奥尔库司大迷宫】的奈落也是、解放者也是、迷宫的试练也是……全都是他没听过的词。一般来说的话,一定会被断定为【戏言】无视吧。
但是,现在,在这种状况下,阿一说这些【戏言】是没有意义的。佔据压倒性优势的阿一一方,没有必要找这些藉口。而且,阿一有力的言论充满了令人感到奇怪的确信。真的对亚人或费雅贝鲁根没有兴趣、只以大树本身为目的的话,比起无意义的让部下们丧命,还是让他快点达成目的、速速离去比较好。
虎亚人瞬时在这里进行了这样的判断。但是,阿一这种令人惊异程度的家伙不能凭一己之见就放任其自由行动。他理解到,这件事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处理能力。为此,虎亚人向阿一提议了。
「……你,如果不危害国家和同胞的话,只是去大树底下这种程度不要紧,这是我的判断。我不会做让部下们无意义的丧命这种事。」
这句话,让周围的亚人们动摇的气息扩大了。大概是因为,在树海之中,放过侵入的人类族是史无前例的吧。
「但是,身为第一警备队队长的我无权独断这件事,必须听从本国的指示。你说的话也是,长老们之中可能会有知道的人。包括你们,在放行的传令下来之前,所有人都要在这个地方待机」
虎亚人冷汗狂流,尽管如此,他的瞳孔中也寄宿着强烈的意志,盯着阿一说出了这番话。阿一稍作沉思。
从虎亚人的角度来看已经是极限的让步了吧。阿一听说过,侵入树海的其他种族都是要被问答无用的处刑的。现在也,真的是想当即处死阿一他们吧,只是没有办法。那样做的话,毫无疑问部下们会尽数丧命。为了避免这个结果,并且,不能放任阿一这个危险分子,才提出了这个勉强的提案。
阿一认为,虎亚人是在这种状况中做出了相当理性的判断的家伙,稍微有点佩服。然后,现在,在这里将他们歼灭后前进、或犯着被费雅贝鲁根完全包围的危险、在这里等待获得通行许可,将这两个方法的损益放在天平上权衡……阿一选择了后者。还不确定大树就是大迷宫的入口,有必要进行更多的探索。这样的话,获得费雅贝鲁根的许可后行动会更加方便。当然,敌对结局的可能性也很大,如果他们不选择这条道路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并不是出于人道的判断,单纯是因为阿一觉得一边歼灭一边探索太麻烦了。
「……好吧。刚才的话,你们一定要不加曲解的好好传达呦?」
「当然。萨姆!听到了吧!把方才的话毫无遗漏的传达给长老们!」
「了解!」
虎亚人说完后,一个气息远去了。阿一确认了这一点后,就将举起的多纳?修拉库放回了绑在大腿上的枪套之中,同时也解开了【威压】。空气一下子鬆弛了。另一方面,虎亚人鬆了口气的同时,也向如此轻易解除警戒的阿一投去了惊讶的眼神。并且,其他亚人们好像都想着「现在的话!」就这样进入了临战态势。注意到那个视线的意味,阿一无畏的笑了。
「你等的攻击和我的射击哪边比较快……比试一下么?」
「……不。但是,你下手的话,我们也不得不动」
「我明白了」
虽然还被包围着,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卡姆他们都安心的鬆了口气。但是,看向他们的视线,比看向阿一的视线还要严峻,怀着相当的恶意的感觉。
周围在一段时间内都满溢着沉重的气氛,是厌倦了这个气氛了吧,月想让阿一关心一下自己,不过有人开始多管閑事了。希雅看到后,不知是想缓和气氛,还是单纯的按耐不住,说着「我也要~」参战了,作为对手的阿一苦笑着,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在敌区正中央,突然开始打情骂俏的阿一(在亚人们看来是这样)被惊讶的视线刺入了。
时间过了有一个小时么。得寸进尺的希雅,被月锁着关节「投降!投降!」这样拚命地拍着地,周
围的亚人们用包含着半分愕然的温暖视线注视着她们。这时,阿一感受到了急速接近的气息。
紧张感再次充斥全场,充斥希雅全身的则是关节痛。
雾海的深处,出现了数个新的亚人。他们之中有一位刚刚迈入老年的男性特别引人注目。流美的金髮、深具知性的碧眼、纤细的身材好像被风一吹就会飞似的那样轻盈。充满威严的容貌,虽然被刻入了几分皱纹,但反而更加凸显了他的美貌。比什么都显着的特徵,是他长着的那对尖尖的长耳朵。他是,森人族吧(所谓的精灵)
阿一瞬间推测,他就是被称呼为「长老」的存在。这个推测当然是正确的。
「嗯,阁下就是有问题的人类族?叫什么名字?」
「阿一。南云阿一。你是?」
阿一的遣词用句很随意,周围的亚人们都是「对长老是什么态度!」这样愤怒的看着他。但是,森人族的男性用单手制止了他们,也自报了姓名。
「我是艾尔夫雷利克?海彼斯特,费雅贝鲁根长老中的一席。那么,阁下的要求已经听过了……在此之前我想先听听,阁下是从何处得知【解放者】的?」
「嗯?奥尔库司大迷宫的奈落之底,解放者的一人,奥斯卡?奥尔库司的隐居之处。」
艾尔夫雷利克不是对阿一的目的、而是对解放者这个单词感兴趣,阿一惊讶的同时回答了他。另一方面,艾尔夫雷利克也用扑克脸隐藏着内心的惊愕。因为,解放者这个单词,和那其中的一人「奥斯卡?奥尔库司」这个名字,都是只有长老们和极少数侧近之人才知道的事情。
「嗯,奈落之底……没听说过的地方……能证明么?」
或许是亚人族的上层有泄露情报的人。考虑到这种可能性,艾尔夫雷利克这样询问着阿一。阿一是一脸为难的表情。只用说的当然是不能证明的吧,马上就能展示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自己的力量了。正当阿一抓耳挠腮的时候,月向他提出了建议。
「……阿一,魔石和奥尔库司的遗物怎样?」
「啊啊!是啊,这样的话……」
啪的拍了一下手,阿一从【宝物库】中取出了一些魔石交给了艾尔夫雷利克,全都是地面上魔物的魔石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高质量魔石。
「这、这个是……如此高纯度的魔石,从来没见过……」
艾尔夫雷利克摆出一副扑克脸在内心惊讶的同时,旁边的虎亚人已经禁不住惊讶的出声了。
「还有,这个。姑且,是奥尔库司贴身佩戴的戒指……」
这么说着,就看到了奥尔库司的指环。艾尔夫雷利克看着指环上刻着的纹章瞪大了眼睛。然后,想要让心情平静下来似的那样慢慢的吐气。
「原来如此……的确,阁下曾经到达过奥斯卡?奥尔库司的隐居之处。虽然还有很多其他在意的地方……好吧。暂时先来费雅贝鲁根吧,我以我的名字允许阁下滞留。啊啊,当然,后面的郝里亚也一起。」
听了艾尔夫雷利克的话,不仅是周围的亚人们,就连卡姆他们郝里亚都浮现出惊愕的表情。以虎亚人为首,亚人们发出了猛烈的抗议声。这是当然的吧,过去,从没有发生过费雅贝鲁根招待人类族的事情。
「他们,必须被当做客人。因为他们有着这个资格。这是,只有身居长老之位者才能传达的法则之一。」
艾尔夫雷利克表情严肃的劝解着周围的亚人们。但是,这次是阿一的一方发出了抗议声。
「等等。为什么要随便决定我的预定啊?我只是到大树有事,对费雅贝鲁根完全没兴趣。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这样向大树前进了」
「不,阁下,那是做不到的」
「什么?」
要将妨碍贯彻到底么?这么想着的阿一摆起了架势,不过,反倒是艾尔夫雷利克那边更加困惑。
「大树周围的雾异常的浓厚,就算是亚人也会迷失方向。但每过一定周期,那个雾就会减弱,想要去大树下必须在那个时候。下次能去是十天以后。……在亚人族里,这是不管是谁都知道的常识,不过……」
艾尔夫雷利克用「你怎么着才能现在就去啊?」这样疑惑的视线看了看阿一后,又看向了作为向导的卡姆。阿一听到这个事实后呆掉了,和艾尔夫雷利克一同看着卡姆。对此,卡姆说……
「啊」
确实是一副现在才想起来的神情。阿一的额头上浮现青筋。
「卡姆?」
「啊,哎呀,这该怎么说呢……你看,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就忘记了……我也只是在小时候曾经去过而已,并没有什么周期的意识……」
语无伦次的卡姆开始拚命的辩解,是受不了阿一和月鄙视的眼神了么,他开始向其他的郝里亚族逆袭。
「喂喂,希雅,还有你们也是!为什么,途中没有告诉我!你们也知道周期的事情吧!」
「等,父亲大人,倒打一耙的说?我一直是相信着主动请缨的父亲大人的,认为一定正好赶上周期……也就是说,是父亲大人不好的说!」
「就是这样呦,俺们也是。虽然觉得『啊嘞?好奇怪啊?』,但族长太自信了,让俺们误解了呢……」
「总觉得,族长有点胡乱的干劲十足呢……」
逆袭的卡姆,被希雅更加强烈的逆袭了,其他的兔人族们也飘开了目光,若无其事的推卸着责任。
「你、你们!尽管如此也是家族!这是、那是、是的!连带责任!连带责任!阿一殿,惩罚的话不仅是我,一族的大家也请多多关照!」
「啊,卑鄙!父亲大人卑鄙呦!害怕一个人被惩罚所以拉垫背的啊!」
「族长!别把我们卷进去啊!」
「蠢货!一路上阿一殿的无情都看到了吧!一个人接受惩罚这种事絶对不要!」
「你,这样也算是族长么?」
即使在亚人族之中,也被称为【情之深】首屈一指的种族兔人族。他们,现在正叽里呱啦的骚动着丑陋的推卸责任。情之深到哪里去了……真不愧是希雅的家人啊。总结来说,周围的兔子都是残念的。
浮现出青筋的阿一只嘟哝了一句话。
「……月」
「嗯」
听了阿一的话后月向前迈出了一步,仍旧是举起右手。注意到这一点的郝里亚们脸颊都綳紧了。
「请、请等一下,月小姐!要做的话也只对父亲!」
「哈哈哈!无论何时大家都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啊!」
「月殿,请只处理族长!」
「在下不壊、在下不壊、壊的是族长啊!」
面对吵吵嚷嚷的郝里亚们,月只是浅薄的一笑,静静的嘟哝了一句。
「【岚帝】」
────啊────!!!
在高天飞舞的兔耳们。树海里回蕩着他们的悲鸣。明明是同胞受到了攻击,包括艾尔夫雷利克在内的周围的亚人们的表情却没有敌意,反而是一副发愣的表情仰望着天际。他们的表情,难以辩驳的揭示了郝里亚族的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