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明明是注意到的
那是从攻略迷宫部分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铃耳边出现的话语。然后,也是现在全身纯白赤黑色眼瞳的自己所说的话语。
每次听到那些话,铃的内心就像被压力机紧紧压着的那样嘎吱嘎吱的响。那是当然的。因为,认同她说的话,对铃来说就等于认同自己的罪孽。
由负面感情製作成的铃的虚像说出了事实。
那是关于铃隐约注意到了惠里的性质的事情。
如果打听周围对中村惠里的印象的话,十个人里十个人都是这么回答。
温顺谦让,是能够后退一步客观看整体的女孩子。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但是在关键时刻能说出重点的深思熟虑的,能够不露声色地帮忙的擅长照料人的女孩子。在稍微后一点的地方微笑着跟在大家后面的身姿像大和抚子那样。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评价,总的来说,就是温柔善良的性格,周围对她有着那样的印象。连目光锐利善于观察的雫也几乎有着和别人差不多的印象。正因如此,那天惠里本性毕露的时候雫才会那么惊讶。
然而,只有铃对她有着跟别人稍微不同的印象。
铃认为,惠里是比别人更加会精打细算的女孩子。那是因为铃自负是惠里的亲友,经常在旁边看着,然后,名叫谷口铃的这个女孩子是特别的,对人的感情非常敏感,所以铃明白。
铃注意到,在惠里的微笑的眼瞳里,市场寄宿着尖锐和冰冷。然后,平时走在比大家后退一步的位置,与其说是性格造成的自然动作,不如说是如果想要积极收集情报的话,那样更加方便,铃隐约察觉到了她有着那样合理的理由。
但是,铃不会去指责惠里,也没有感到不愉快。因为,惠里大部分的情况会把那样收集来的情报变化成语言或者行动去帮助别人。
然后,铃还察觉到了,不属于那大部分的情况的时候,惠里所在的位置和言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心。
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和心灵而扮演什么,铃不否定这种行为。因为,那就等于是否定自己了。
那是怎么回事呢。要理解这个的话就需要知道铃的成长历程了。
铃的父母从骨子裏就是个工作狂。从早到晚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铃从小就是被雇来的保姆养育成人的。无论是参观日还是要家长参加的例行公事,父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虽然是稍微富裕的家庭,但是,在保姆每天回家之后,铃一直都是孤单一人留在这个宽阔的家里。小孩子长时间孤单一人的话,性格必然有些阴沉。在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没什么朋友,那时候的铃就是那样性格沉屈的孩子。
不是说父母不爱她。铃知道父母一直在考虑着自己能给予她什么,知道父母每天很晚回来之后都会偷偷看铃的样子,然后摸铃的头。
但是,年纪还小的铃对此完全不满足……所以闹别扭,对偶尔才能看到的父母很冷淡,做出不讨人欢喜的态度,明明是醒着的却故意装睡……
那样的铃变成现在的如同天真烂漫的体现者那样的存在,这完全是受到了保姆的影响吧。雇了好几年的,把年纪还小的铃塞给她照顾的身材不错的保姆给了铃一个建议。
那是,「总之,你笑吧」这么随便的建议。说是那样的做的话周围就会改变。那就是现在都还在铃的家工作的,等于是另一个母亲那样的保姆所说的话。当时的铃觉得莫名其妙,但如果那样就能够变得不寂寞的话,铃如此说着然后实践了。
首先是试着对父母坦率地表露自己的高兴。在被摸头的时候,收到礼物的时候,用笑嘻嘻的,跳起来等动作全力表现自己的高兴。其实,内心依然有些隔阂,但还是试着打破隔阂对待父母。然后,父母的脸变得从铃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看见过的娇起来了,变得很没出息的样子。
虽然一如既往地工作很忙碌,但是父母每次看着自己就变得好像很幸福地微笑了。那幸福的微笑使铃自身也好像变得幸福了。
接着,在学校也经常笑。其实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即使那样也经常浮现微笑的笑脸。
然后,不知不觉间铃的周围变得时常有人在身边了。在身边的人,全部都笑着好像很高兴地向铃搭话。看到现在的情况,至今为止的校园生活就像是假的一样,变得愉快了。
于是铃明白了。即使辛苦和悲伤,只要自己做出笑脸,周围的笑脸就会跟着多起来。那样的话,自己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从那时候开始,铃为了不再变成孤单一人,决定无论什么时候都絶对要露出笑脸。对,无论什么时候。(Juno:被缇奥从雪原丢下峡谷的时候,难道是笑着下去的?下去后还是笑着哭的?)
铃的笑脸经常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不如说差不多有一半都是演出来的笑脸。长年的生存方式,使铃的发自内心的笑脸和演出来的笑脸一模一样,完全区分不出来。
正因为这样。铃注意到了惠里那和自己同样的,戴着大和抚子那样的面具,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心而精打细算的性格,铃对此没有感到不愉快。不如说正因为是感到共鸣,在注意到了之后,变得更加深入交流了。
铃认为惠里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认为惠里也会对演技派的铃感到共鸣。虽然精打细算地保护自己,但还是把铃当作是真正的朋友、亲友,铃是这么认为的。然后,认为她对不伤害自己的人会好好地带着善意。
不,应该说是那样相信着吧。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铃放置那膨胀起来的违和感,不去注意该注意的地方,放弃那些努力,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摘掉微笑的面具去触碰惠里那满是算计的内心。害怕结束那一直以来感觉不错的关係,害怕察觉到惠里隐约向自己呈露出恶意。
所以,相信着。盲目地相信着。把察觉到的违和感和感到的不安封入心底裏,相信着惠里是没有恶意的,虽然总是盘算着什么,但那也时常是为了身为亲友的自己和作为同伴的光辉他们才对的。
而结果是,
『引起了那天的悲剧。失去了两个同班同学,包含梅鲁多在内的多名骑士们死亡,要不是有南云君在的话香织也死了。来到这个世界,明明只有隐约察觉到惠里的本性的铃才能阻止那天的悲剧,然而自私的铃却逃避现实了。不自觉地把那些封进心底。和平时一样,戴上笑脸的面具……』
「……」
铃内心的黑暗,那是可怕的罪恶感。明明只有自己能阻止惠里的恶行,却相信着惠里不可能做壊事的,这样逃避现实,把问题放置了。结果,大量的人类死了,差点就连同班同学也全灭了。
明明只要若无其事地和雫商量一下的话,仅仅如此就可能会发生什么怪变的,从那天开始铃的内心激蕩着那样的后悔。
『这边说是亲友,那边却不去注意她的内心的扭曲。铃的话,比任何人都要长时间与惠里在一起的铃的话,明明是应该能注意到的,在扭曲到那个地步之前,明明是能想办法的……触碰到对方的内心,有可能会暴露出自己的笑脸是演出来的……如此害怕着然后什么都不做。……「亲友」听到了也会吃惊呢』
「……」
『以为只要戴上笑脸的面具就好了?与周围的人尽是那种肤浅的关係,明明没有一个是真心的,还认为自己不是孤单一人?正如惠里所说的,真是个笨蛋呢?』
铃无言地用铁扇横扫。展开了几十个障壁快速杀到虚像的周围包围起来。刹那,让那里面包含的魔力爆发,犹如临时的破片手榴弹那样向白色铃施与暴威。
周围的地面被炸飞,冰片一闪一闪地在空中飞舞,该说是果然吧,展开铁扇遮挡下半边脸的虚像被障壁的光辉包裹着无伤地出现了。
战斗开始之后,一直这样重複。铃的攻击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白色铃的障壁。然后,巩固防御的虚像毫不留情地单方面放出语言之刃撕裂铃。
『再一次见到惠里又怎么样?其实你明明不知道见到面之后想说什么,明明是想着多半会无需多言地被惠里放出杀意和嘲笑』
不仅仅是过去,白色铃把接下来的未来的事情也化为刀刃向铃挥下。
不做该做的事,逃避现实,欺骗自己,使很多人死去的罪恶感,自称亲友却不触碰那扭曲的后悔,虽然想再次见面的想法是真的,但不知道实际见到面之后想怎么样,就像在浓雾中徘徊的不安和焦躁。
嘎吱嘎吱地响,被撕裂而流血,被欺凌了一番的铃的内心已经到了极限了……才对的。
『说了这么多,总是没有强化呢。明明在刚开始的时候,说的越多你(铃)就越弱的。明明只要你否定、转移视线的话,铃就变强的……』(Juno注:铃的说话习惯,总是用名字来叫自己的。后面所说的铃就变强是指白色铃自己变强)
「果然,是那样的规则呢。那样的话,无论再说什么,你都已经不会变强了哟」
『好像是呢。从中途开始,内心开始一点一点稳定起来。铃(我)的话语反而变成了重新审视自己的力量吗』(Juno注:
这里的铃(我)是指正版的铃)
正面对着摇着头的白色铃,铃呼吸困难,握着铁扇在手震,即使如此,还是以凛然的声音开口了。
「……嗯。明明是自己的事情,越是暴露出来就越是心痛、辛苦。但是,你说的事情全部正确哟。所以,已经可以了。为了自己而止步不前这种事情已经结束了。本来,在【哈尔崔那大迷宫】那里做梦的时候开始,铃就明白自己从重要的事情转移视线到了怎么样的程度了」
『……做那梦的时机真好呢』
白色铃冷笑。但是,铃也在笑。那不是演技,而是包含着苦恼和痛楚的真心的笑容。
「那个梦里的世界,应该是能实现的哟。只要铃好好地接受现实的话」
铃平静地说出内心的独白。
「那时候,妙子小姐(保姆)说『你笑吧』,那不是只要做出笑脸就好的意思哟。不仅仅是那个意思,还有着想与某人心意相通的话,首先要打开自己的心扉那样的意思哟。现在,终于明白了」
想让别人幸福的话,首先要自己幸福,那样的话语,很多人都有听过吧。就和那句话一样。
「正如你所说的,看见惠里后想怎么做,说实话,铃也不知道。是想骂她吗,想责备她吗,为自己转移视线的事情道歉吗,劝说她吗……不知道」
铃的内心,那一天,从受到严重背叛的那天开始就相当混乱了。各种各样的感情就像大雨后的河流那样洪水泛滥,只是忍耐着不漏出那些感情。要是正面面对那些感情缺堤的话,铃的内心一定会大喊的吧。
所以,
「虽然不知道,但只知道必须见上一面……」
已经不会再出现像【哈尔崔那大迷宫】那时候难看的样子了,铃向另一个自己传达了那样的言外之意。
『……力量又下降了一些。看来那决意是真的呢』
「是哟。不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不再做只有甜美的梦了。铃要超越你,然后继续前进!集中起来复生吧──『圣絶?转』!!」
铃以决意的语言宣言了,然后,扇动一对大铁扇。
接着,白色铃的周围出现了璀璨的光辉,就像时间倒流的那样製作出障壁。
「圣絶?转」──通过再生魔法,把壊掉了而雾散的障壁的魔力循环利用,再次做出障壁的魔法。
至今为止壊掉了的铃的障壁达到了数百枚,破壊掉的白色铃的障壁的数量也不少。把那些全部再生,爆破障壁的总数,共计一百五十枚。那些障壁就像城堡那样把白铃重重包围着。
『这样啊……因为仅仅靠自己的那些还不足够,所以把铃壊掉了的障壁也一起利用呢』
「嗯。因为你也是铃,要再生你那些障壁并不困难。不过与此相对的,把全部魔力都耗尽了……能打倒你!」
『那就试试看。试试你那跨越了全部而转变为决意的那股力量!』
白色铃的障壁闪耀着。就好像在说能打破的话就试试看的那样挑衅着。
铃用力横扫铁扇。同时咏唱出使全部有着指向性的障壁爆散的咒文。
接着,广阔的空间伴随着轰鸣在激烈震动,冰片从天花散乱着撒了下来。
那强烈的爆发力使到连身为施放者的铃也被吹飞,在地面一直滑到墙边。然后撞到墙上,背后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差点就失去了意识。把魔力放到防御上很可惜,铃这样想着,把全部魔力注入那爆发力上,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大概是耳膜破掉了吧,只感觉到好像耳鸣那样的声音,除此以外什么都听不见。铃勉强保住了朦胧的意识,勉强稳定住那摇晃的视野,看向刚才引爆障壁的地方。灰蒙蒙的魔力残渣和冰片形成的烟雾慢慢散开,在那个成为了巨大的坑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同时,铃看见自己右边的冰壁的一部分突然融化了,出现新的通路。
看到那个通路,铃终于领悟到自己跨越了试练。突然,魔力枯渴以及冲击波造成的打击使铃的意识急速远去。
(……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吧)
铃在心里如此嘟囔着,好像被硬拉着的那样,意识下沉到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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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黑暗的水底里晃动的那样的感觉之中,铃的意识稍微恢复了一点。
身体以一定的节奏摇动着,铃在那暧昧的意识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在摇篮里那样。但是,响起咚嘶咚嘶的声音以及脸颊感受到的温暖,在理解到那是体重比较重的人的脚步声以及体温的瞬间,铃的意识急速上浮了。
「啊、啊咧?什么?变得怎么了……」
「哟,铃。醒来了哟?」
「诶?龙太郎君?」
「是哟,是我」
一瞬,「糟了,绑架!?」如此焦躁起来的铃的身体僵硬起来,明白到看来是被龙太郎背着,放鬆了身体的力道。
「那个,为什么龙太郎君背着铃?」
「那是,在打飞了那个惹人厌的家伙后出现了通路,进去后来到了完全一样的房间,而铃在房间的角落熟睡中,总之一起走吧。摇也摇不醒,总不能使用摔跤技弄醒你」
「嗯,要是用那种方法弄醒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爆破障壁哟」
铃想着龙太郎的话絶对有可能那样做,一瞬浮现出厌恶的表情,从结果来看有着对待女性的顾虑,所以这也是成长呢……这样想着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以前的龙太郎是不管男女都会一边往肩膀或者后背咚咚地拍着,一边豪爽地笑的家伙。
「但是,这样啊。那个试练的房间与其他人也连在一起的呢」
「好像是呢。我认为这通路的尽头也是某人的房间呢?」
「要是香织织或者缇奥桑就好了。而且还没有恢复……话说,龙太郎君明明也满身苍夷的,还背着铃,谢谢你呢」
在龙太郎的宽大的背后平息下来的铃微笑着道谢了。仔细一看,龙太郎也进行了相当激烈的战斗,衣服全都破破烂烂的。虽然慢吞吞地走着的脚步没有乱,但看着就知道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啊啊,这种程度没什么哟。稍微断了五根肋骨,还有肩膀和手腕脱臼而已」
「才不是『这种程度』的等级好吧!!」
「不不,肩膀已经治好了,手腕也使用『金刚』进行补强,所以没问题咳咳哇!?」
「咿咿咿咿咿!!龙太郎君吐血吐出了恐怖的量啊!?」
龙太郎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之后,就在慌乱的铃的眼前,才刚说了没问题,龙太郎就变成了全身红色的鱼尾狮。看来内脏也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铃发出悲鸣,连忙从龙太郎的背上下来,笨拙地对龙太郎施放回复魔法。因为没有回复系魔法的适应性,所以仅仅以防万一的学习了初级的回复魔法,总比没有要好。
就像是没有流出大量血液的若无其事的龙太郎狂野地擦拭了嘴角的时候,被淡淡的光芒包裹起来。多亏那可以随身携带的简略化的魔法阵,虽然魔法的效果不是很大,但还是可以止血和镇痛,治疗小伤那种程度完全没问题。
「噢?好像稍微轻鬆了一些呢?谢谢哟,铃」
「……那个呢,龙太郎君。吐出了如同暴雨一般的血量,为什么还这么平静?其实不是人类?而是笨蛋?」
「好过分呢。没什么,这种程度的话靠毅力总会有办法的」
「……毅力……方便的词呢」
铃以疲惫的表情结束了治疗。因为自己也因爆炸的沖击而伤到了身体内部,所以也顺便治疗一下。不过,因为只是稍微舒服一点的程度,所以想早点去到香织或者缇奥的那边。
「嘛,因为顺利通关,所以稍微有点兴奋呢」
「啊~,确实呢。与树海那时候不同,这次能够好好地战斗……确实,很高兴呢」
「是吧?」
「说起来,龙太郎君怎么样?好像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啊,不想回答的话不说一可以哟?」
铃若无其事地说了「因为是一根筋所以没有值得被虚像语言攻击的地方吧」之类的过分的话。从某种意义来看,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另一方面,被很自然的骂了一句的龙太郎好像没有特别在意,话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被骂,满不在乎地回答。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也无所谓哟。只是单纯被胆小的家伙臭骂一顿而已呢」
铃听到龙太郎说的话之后呆住了。龙太郎是看到眼前的危险总之先沖上去的男人。铃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胆怯的样子。那么,胆小的虚像到底是怎么回事。铃无法想像而侧着头。
看到那样的铃,龙太郎稍微有点害臊地用手指抓了抓脸颊,移开视线丢下炸弹。
「呀,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触从以前就喜欢的女人呢。没有表白而且已经被其他男人泡了……之类的呢」
「……那是……该怎么说呢……」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轻微的烦恼。与铃预计的一样,也许大迷宫那边也在迷茫着「这家伙的负面感情太
少了?不知道该怎么责骂才好?」这样也说不定。
「于是嘛,不用顾虑太多,靠力量抢过来,之类的各种各样的讨厌的感觉涌了上来……」
龙太郎的情况,想要依赖内心的黑暗来让他自灭这种方法是没有意义的,看来大迷宫那边是採取了意识诱导强行让他失去理性,或者是让慾望吞噬他的内心而打消正面感情,那样的方向来攻击龙太郎。
那样的话,这变成有着狂人化的危险的麻烦试练也说不定呢。但是,龙太郎没有失去理性,没有变成慾望的化身。那最大的理由,与其说是龙太郎的精神力,还不如说……
「要实际抢过来是不可能的。絶对不可能。不如说会被秒杀。被南云和月秒杀」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铃从对话的内容得知了龙太郎的内心,知道了那惊愕的事实后过了几秒,发出夸张的叫喊声。
然后,铃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始确认。龙太郎板着脸看向一边,不过,耳朵稍微有点红,明显在隐藏着害羞,已经暴露了。
「龙、龙太郎君,唉?骗人?真的?喜欢姐姐大人么?」
「啊啊~,什么哟,我喜欢那个人有这么奇怪吗」
「不、不是,没有那回事。但是,完全看不出那个样子」
「……你认为,在那二人面前,能表示出来给他们看吗?」
「……龙太郎君……多么可怜……」
「不要同情哟!你,总觉得性格变了喔!」
龙太郎向好像看见可怜的东西那样看着自己的铃大喊。因为她的言行变得微妙地直接,所以龙太郎说的没有错。已经不是只会做出笑脸的女孩子了。
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铃的变化,而是喜欢的女人在自己眼前与别的男人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地卿卿我我,持续看着那些的龙太郎的内心的伤(笑)才是最重要的。确实,在阿一和月的面前,不可能做出喜欢月那样的言行。连那个氛围都不能出现。身为男人的自尊和意志都受到严重打击。
能做的就只有承认自己的失恋然后放下这件事吧。实际上,龙太郎就是这样做的。不过那些事情被大迷宫强硬地扯了出来……
作为抢夺的对手太恶劣了。无论男的还是女的。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就算有着那样的慾望,不能向他们出手的未来是确定好的了。无论黑色的感情怎么刺激他,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的。不如说,很想向煽动的另一个自己说「别说那种傻话!看清楚现实啊!」这样迁怒兼说教。
「呜~嗯,但是真的很意外哟。龙太郎君居然喜欢姐姐大人什么的……」
「没那么不可思议的吧?你还不是一样,从那天开始就『姐姐大人』那样称呼她不是吗」
「啊啊,是呢。嗯,那确实没什么不可思议」
听到龙太郎说的话之后,铃表示信服地一拍手掌。
龙太郎所说的「那天」是指,在【奥尔库司大迷宫】遇到大危险那时候的事情。操纵苍龙蹂躏敌人的月让人感到了神圣的美丽和压倒性的强大,泰然自若的态度,眼看是个幼女却有着妖艳的氛围,对铃露出的丝毫温柔……那全部,身为高中生的少男少女都感到太过有魅力了。
就和铃把她作为姐姐大人来仰慕的一样,有好几个男学生(一部分女学生)在那天被月夺去心神了。而龙太郎也是其中的一员。
「别对其他人说哟」
「那是,嘛,不会说哟。说出来的话龙太郎君也只会受到打击。话说,明明不告诉铃就好了的」
「……确实是那样呢……」
「啊啊,一次就好,好想说出来给人听……那样?」
「太敏锐了。嘛,就是那样。类似发牢骚那样哟,抱歉呢」
龙太郎浮现出苦笑,铃也以苦笑回应他。
「但是,迁怒于虚像而挑起正面决战,变得这么破破烂烂,这可不能接受呢」
「……那家伙的脸很让人生气。一想起来就又想揍他」
「我认为你照照镜子就好了哟」
知道龙太郎通过了多么微妙的试练之后,铃做出微妙的表情,然后,终于能看见前方的尽头了。看来在说话的期间不知不觉地到达了通路的终点。
「哦?是下一个房间呢」
「祈愿香织织,或者缇奥在这里……」
想拜託她们使用回复魔法的铃在祈祷,双手合十地接近冰壁。发生反应而融化的冰壁消失了,打开了通往另一个房间的入口。
究竟能否实现……铃的祈愿实现了。
「嘁呀!?」
「呜噢!?」
铃和龙太郎一进入房间,马上就被沖击和魔力的奔流迎面袭来,不禁发出悲鸣,两手护住脸庞。然后,铃总算是展开了障壁,眼睛所看到的是相互向对方伸出一只手,放出黑色和纯白的闪光的两个缇奥的身姿。
黑白二色的闪光,在缇奥与白髮的穿着雪一样白的衣服的缇奥的虚像的中间,正面冲突,就好像要相互吞噬对方的闪光那样。蹂躏冰之房间的沖击就是二人的吐息相互冲突而产生的。
『呼呼呼,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你(妾身)的憎恶和愤怒,以及恐怖和放弃的心。无论过了几百年,都无法忘记那时候的悲剧,无法忘记自己庇护着的人们轻易地背叛,无法忘记他们那蔑视和畏惧的眼神,无法忘记杀掉自己的同伴、朋友、父母,以及羞辱那尸体的屈辱』
「……」
白与黑的闪光充斥着整个空间,缇奥的虚像浮现出惹人厌恶的笑容,用格外响亮的声音说话。那是五百年前的,竜人族从历史上消失的大迫害的记忆。那就是身为最强国家的最强种族,但是絶对不傲慢,与暴力的支配无缘的最好的国家的最终结局。
因为竜人族的数量很少,所以他们的国家不管是人类还是亚人,各种各样的种族共存繁荣。他们庇护没有力量的人,支撑弱者,一旦发现邪恶就站出来抗衡,从正面展现出道德和善良。虽然他们的行动就好像开玩笑一样,但毫无疑问是在贯彻着那个理念,所以不仅自己国家的人民,连周边的国家也称讚竜人族是「真正王族」
无论是谁,什么时候,在哪里,因某种理由,被竜人族们保护着、拯救着。无论是谁,都持有敬畏的心情仰慕着他们。
但是,那样的日子突然迎来了终结。
──竜人族是魔物
那样愚蠢的想法,就像恶梦一样急速浸透到人群里。整个大陆上,不管看哪个种族,都没有能完全变身成别的东西的种族。那压倒性的力量,以及完全龙化的禽兽般的外表,确实使到人和魔物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
即使如此,都不可能否定至今为止的功绩,以及高洁的生存方式。但是,一出现那种想法,人们的目光从敬畏变成畏惧,从信赖变成疑惑,从憧憬变成蔑视。
『喂,你(妾身)哟。真是相当舒畅的心情呢。看,教会碎成粉尘的时候。在那大迫害的时候,使到各国凝聚在一起追赶妾身们的就是教会。憎恨的敌人那粉碎的样子,让你得到了说不出的快乐吧』
缇奥的虚像如此说着。说是帮助阿一,其实是因为完成了自己的复仇而欢喜的吧,这样说着。结果,对缇奥?库拉鲁斯来说,比起南云阿一的生死,得到为了复仇那样的大义名分才是最重要的,这样说着。
听到了那样的话,只知道缇奥平时就毫不隐藏自己的好意去靠近阿一的铃和龙太郎,惊愕地睁着眼睛注视着缇奥。
但是,缇奥没有说出像是反驳的反驳,只是默默地持续放出吐息。就像是肯定虚像所说的话那样。
大概是心情变得不错吧,缇奥的虚像的舌头动得越来越顺畅了。
『最开始想要跟着南云阿一走,其实是想着「能使用」,是那样想的吧?那个男人的力量是异常的。然后,那力量不可能不显眼。于是,那样的话,那不自然地突然开始的大迫害的黑幕──神也肯定会注意到。然后,就和过去对待拥有力量的竜人那样,向他现出獠牙。那样的话,南云阿一也会向神出手,然后助他一臂之力,是那样考虑的吧』
那是多么如意的算盘啊。越来越偏离了平时的缇奥的想法。在一边听着的铃和龙太郎都难以相信。
但是,虚像的自己所说的话,絶对不是假的。即使只有一丁点,就算连本人都没有自觉,那确实是本人的内心里所拥有的碎片般的感情。正因如此,虽然是有着被虐兴趣的变态,但是在关键时刻有着理智的温柔的一面的缇奥,他们知道了那样的缇奥的内心,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
大概是注意到了那样的二人的样子吧,缇奥快速看向他们。那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感情。无论是平时的开朗、玩笑般的笑容、温柔、理性的光芒,那脸上都没有。对那第一次看到的缇奥的表情,铃和龙太郎倒吸一口凉气。
『人类、亚人、魔人,还有神,讨厌全部那时候夺去重要的人的家伙。但是,那份憎恨,对你(妾身)来说是理所
当然的。──对,复仇是你(妾身)的正当权利!』
白色闪光开始逐渐吞噬黑色闪光了。力量的平衡开始破壊了。那是因为,虚像的话让缇奥的内心动摇了。
缇奥还记得,平时从父母所说的要有着高洁的自尊心。事实上,父母二人为了让族人逃跑而战斗,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贯彻着竜人族的尊严。因此,缇奥的内心认为,把对他人的憎恨和愤怒正当化,肯定了复仇的那份感情,就是对父母的背叛。
缇奥的虚像看着缇奥那弱小的力量,歪着嘴角,然后轻轻地伸出没有放出吐息的另一只手。
『抓住妾身的手。那样,妾身就帮你完成那复仇。已经可以不用勉强压下内心的冒着浓烟的怒火了。不会被良心责备,也不会使复仇的獠牙变钝。妾身会好好诱导南云阿一的。没什么,那个男人也认为妾身没有憎恨的。那是对自己人很天真的男人。让他动手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那只是诱惑。以缇奥封印在内心深处的复仇之焰为燃料变成地狱之火。不是以伤害缇奥的内心、杀掉缇奥自身为目的,而是和龙太郎那时候一样,是想要通过诱惑使精神变质的攻击。同时,这也是使用缇奥让阿一杀神的陷阱。
白色吐息的攻势越来越强,黑色吐息就好像在表示着缇奥的内心那样变弱。大概是看到那个样子而感到危机感了吧,铃和龙太郎以焦躁的表情大喊着「缇奥桑,不能听那些话!」「振作起来,缇奥桑!」
白色闪光马上就要打中缇奥了。是就这样被消灭呢,还是抓住虚像的手变质成利用同伴的缇奥呢。在场的目击者铃和龙太郎不认为自己能平安无事。
但是现在,比起自己的危机,铃和龙太郎更不想看到虽然是变态但是值得依靠的姐姐般的存在的缇奥的堕落身姿。就算缇奥一直不看向自己这边,也要解除障壁与虚像直接战斗,的那种程度。
然后,正当他们认为缇奥马上就要被攻陷的那个时候,突然听见了声音。那是至今为止一言不发的缇奥的声音。
「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义」
平静的声音。与其说是向别人说话,不如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内心的那样。
「这身体是野兽还是人呢。如果说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有意义的话,那么,答案在哪里」
『那句话是……』
缇奥的虚像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的那样漏出自言自语。同时,注意到了自己的吐息攻击不再吞噬对方的吐息了。
「无法回答的漫长歳月。正因如此,无论是人是兽,我们都决意揭示灵魂」
『力量……,不可能,到底,契机是什么──』
黑色闪光向前推出了。白色逐渐被染成黑色,取回被压过来的距离。缇奥的虚像和被压回来的吐息一样,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变弱。缇奥明明应该是一直沉默地听着自己的话才对的。无法做出任何反驳,那内心出现间隙,应该马上就屈服于负面的自己才对的。
明明是那样的,却没有任何契机就突然盛大地反击了。缇奥的虚像混乱着,接着,响起了覆盖着吐息发出的轰鸣的爽朗的话语。
「龙之眼看穿所有的真实,打破欺瞒和猜疑」
虽然是野兽之眼,但那不是为了让别人陷入恐慌的东西。那是配合上理性,看穿真实,为了拯救别人的东西。
「龙之爪撕裂铁之城壁,打破盘踞的恶意」
只要有着该守护的对象,无论是怎么样的敌人都打败给你看。龙之爪仅仅是为了消灭恶意而挥舞。
「龙之牙咬碎自己的软弱,沖刷憎恨和愤怒」
正因为强大,正因为那不像人类的身姿,才必须严于律己。为此而用牙咬自己。自己不允许自己因憎恨和愤怒而失去理性。
「失去仁义之时,我们就仅仅是野兽」
如果随着自己的感情而使用力量,伤害无辜的人们而沦落的话,那就承认吧,自己仅仅是野兽。
但是,
「但是,只要还在继续挥着理性之剑──我们就是竜人」
缇奥伴随着那宣言睁开了眼睛。那眼睛的竖着的瞳孔展示着兽性,瞳孔周围是璀璨与闪耀的黄金色(Juno注:猫眼)。同时,从缇奥那里散发出看不见的压力,像大瀑布的水压那样,但是又与阿一那样的暴风雨般的暴力不同,让人好像仰望高耸的灵峰那样,自然地想要低下头,那样的威压──硬要说的话,就是霸气吧。
『……难道,你,制御了吗?』
缇奥的虚像变成了表示不可思议那样的表情。那是当然的吧。明明没有任何契机,精神变得软弱而给虚像提供力量的,现在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那样盛大地反过来。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缇奥连自己的精神强弱都能控制。
连大迷宫的试练都骗过去的这种程度的精神制御可不容易。如果说阿一他们全都是武力外挂的话,那么缇奥就是精神力外挂吧。
「大迷宫的意志哟,感谢了。一直没有机会客观地听自己的心声。内心这种东西,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样,所以妾身想着也许一不留神就会出现间隙,稍微利用了一下……意外地有收获」
听到那番话,虚像理解到自己的推测正确的,虚像变得更加不可思议的那样的表情。
『……但是,妾身所说的没有虚假!负面感情应该没有消失的!为什么,这么容易』
听到虚像所说的话,缇奥眯缝眼睛。然后,从虚像那里夺取力量的那样强化精神。
魔力的奔流使黑色和服的下摆,以及长及腰际的有光泽的黑髮随风飘舞,威风凛凛地站着,直直地伸着手臂的那身姿,要是阿一在场的话,就算月在身边也一定会不禁看向缇奥。
看不见丝毫的变态性,站立的身姿让人错看成王。缇奥说出了包含着灵魂的话。
「别小看妾身。你以为妾身是谁」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负面感情。缇奥的心里确实存在着虚像那样的算计的一面和复仇心。但是,对于虚像的疑问,刚才的竜人族之魂的宣言已经回答了。那个竜人族流传着的誓言,正是使缇奥的精神强韧的支柱。那誓言是,只要缇奥还是竜人,就絶对不会打破的絶对的核心。
如果那样都还是不明白的话,缇奥如此说着,以竜人族特有的氛围宣言道。
「高贵的竜人──库拉鲁斯族的后代,缇奥?库拉鲁斯!」
那就是回答。因为是竜人缇奥?库拉鲁斯所以不会气馁,仅此而已。
缇奥的虚像说不出话来。那是,好像有点信服,又好像认输,浮现出那样的暧昧的微笑的表情。
缇奥向自己的虚像威风凛凛地赠与最后的话语。
「复仇之牙什么的……真正强韧的是龙之牙啊。用身体好好体会一下吧」
接着,缇奥的吐息突然加强了一个档次,吐息的大小变成原来的好几倍,不允许丝毫抵抗的那样把白色的全部吞噬了。然后,就那样在房间的墙上开了个大坑雾散了。
之后什么都没有了。马上修复好冰之空间,以及出现新的冰之通路而已。缇奥看了一眼通路,没有表示特别高兴或者感概,向铃和龙太郎的方向转过身来。
从结果来看是无伤。以黑色为基调的和服的下摆随风飘舞,单手优雅地把前面散乱的头髮梳到后面。让人感到安宁的氛围,以及那美丽的举止,与刚才那压倒性的强大相互作用,使人的脑海裏很自然地出现絶世美女这个词。
「糟了……铃好像能交到第二个姐姐大人哟」
「我没有什么想法喔。啊啊,没有想就是没有想。畜生」
大概是听见铃和龙太郎的对话了吧,缇奥看着二人轻轻微笑。那样的笑脸也让二人感到心跳不已。
「二人都没事吧。来到这里也就是说突破试练了吧?」
「是、是的。总、总算是……」
「噢、噢噢,是的。突破、了」
缇奥看到那微妙地可疑的铃和龙太郎之后侧着头。连那样的动作,也对现在那二人的心脏不太好。明明平时是个出色的变态,这差距简直是犯规!让人好想这样大声地吐槽。特别是龙太郎呢。
缇奥对那样的二人的样子感到疑问,然后看着铃她们身后的通路。
「汇合了的只有你们二人吗?」
「嗯、嗯。没有看到其他人哟」
听到铃的话,缇奥「这样啊」这样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好像有点可惜的样子。然后,做出难受的表情,使到铃和龙太郎的体温更是上升了。缇奥嘟囔着。
「要是主人在的话,虚像暴露出与主人相遇那时候的想法──现在马上就会被惩罚的。而且是非常严厉的惩罚。残念」(Juno注:日语中的「残念」,等于中文里的『可惜』,考虑到残念兔子这一说法,这里就用残念算了)
「『残念的是你哟』」
铃和龙太郎不禁附和着一起吐槽。从各种意义上,真的,真~的!残念啊。
只是,果然看见变态的缇奥稍微有点安心了,因为觉得在意就输了,所以那句话絶对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