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呢」
在冰之宅邸的大厅中,铃坐在沙发上,像是很担心般呢喃道。她的视线在虚中当中彷徨着,丢掉主语的话的意味令人难以明白。
因此,同样坐在沙发的香织坦率地问了。
「什么【会不会有事呢】?」
「嗯~?全部吧。就像是,南云君他们会不会被打倒呢?之类,真的能回到日本吗?之类,光辉君没事吗?之类……而且外面就是魔人族的领土……」
看来,是让身体休息的时候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在想各种各样的事。
自阿一等人为作出镶进带有归还的概念的神器而在宅邸的其中一间房闭关不出,已经过了大约两小时。把阿一和月晕掉的时间也算下去,已经休息了相当长的时间,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那份余裕,就被用来考虑多余的事了。
「铃酱?没事的。阿一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困难最终都能跨越,他旁边还有月,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哦」
「香织……」
「而且,光辉君要他自己做些什么来解决才行的。当然,在做得到的範围就应该尽量帮他。惠里就?嗯,总之,就一心去想突击吧!反正也做不到那以外的事,越想也只会越累而已」
听上去很英勇果断的乱糟糟鼓励,令铃不由得喷了出来」
「香,香织……?噗,太男人婆了吧。真是的,已经被南云影响到了」
「不对啊,铃。香织从以前开始,像这样决定的事都会一昧突击。香织的决定,有九成都是以突击作结论的」
「铃酱和雫酱都好过份啊。那样说,不就说得我和龙太朗君一样吗……」
「喂,香织。为什么和我一样会很【过份】啊?你知道你自己若无其事地骂了人吗?坟蛋」
很不起眼地咒骂着的龙太朗的表情变得不满,不过谁都没有在意。香织像是稍微闹脾气似地撅嘴,不过立刻就重新变得正经,握紧拳头笔直地看回铃。
「总之,惠里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不过至少不能让她继续下去了。我也会跟着去的,万一有什么事的话就把身边的东西全都分解掉,在她混乱的期间逃掉就好了」
香织再接着说出恐怖的话,不过铃似乎在意其他的话而无视了。像是吃惊似的把眼睁得圆圆的,战战兢兢向香织确认了。
「那,那个,香织也会跟过来吗?」
「当然啊。也不可以丢下铃酱和雫酱」
「可是,南云君他?」
「雫酱也一样哦。也只是离开一会,没问题的。而且,作成防止再次召唤的神器,去接缪酱和蕾蜜雅小姐,之类的事我去了也帮不了忙。那么,我觉得我该做的事就是保护铃酱你们了」
「呜,香织真是……豪孩子呀,真滴是豪孩子呀。多谢呀~」
「铃酱,为啥用关西腔?」
听到香织的话,铃很不自然地擦自己的眼睛,以开玩笑的语气诉说出自己的感谢之意。认真的说出来还是有点害羞。
「香织的话就没什么问题吧。……呼,在去主人的世界之前,妾身也去向族人打个招呼吧。姑且还算是接受任务才出来的」
「啊啊,说起来缇奥小姐,是接受了竜人族的密令吧?那个设定,我已经完全忘掉了」
「希雅啊……别说是设定。汝也想和卡姆殿下他们再会吧?」
「也是呢。话是这样说,我的话,在那边有设置空间设置用的神器,想去的话马上就能到……缇奥小姐的故乡,记得是在北方山脉地带的远北的──位于大陆外的孤岛吧」
希雅像是寻找记忆似的歪头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话,缇奥就打算在与家族离别之前去打个招呼,不过太远的话就可能会花很多时间。
「唔。嘛,的确会那样……不过出发前,如果能收到主人那满满的爱(惩罚)的话,就会有什么办法吶。速度翻倍吶!回来的时候倒可以用【空间门】」
「……被揍得破破烂烂回来的同胞,不知为啥会浮现出恍惚的表情……这情景还真具冲击性。你的各位家人,不会陷入恐慌就好了」
缇奥想像着阿一爱的鞭打然后笑了,不仅希雅,就连其他人都和她拉开了些少距离。就算知道会这样,该恶心的东西还是会恶心的。
看到和出行前相比仿彿不是同一个人的缇奥,那个克拉鲁丝一族的大家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想像了那件事的希雅叹了一口气,想着果然应该要阿一负起责任,带着缇奥回去向他家人道歉顺便打个招呼。
那时,大厅的大门发出声音逐渐打开了。
「原来在这里吗?」
「啊啦,光辉。醒了呀。身体怎样?」
走进来的人是光辉。似乎是在醒了以后在找其他人。
雫一瞬间以试探的眼神看过去,然后立刻就将微笑之中的警戒全都藏起来,向他打探身体状态如何,光辉也同样还回了一个笑容。然而,他的表情看起来却很阴暗。
「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啊。没事就好了」
「哦哦,复活了比什么都要好啊」
「真的,太好了」
雫等人为光辉没事而高兴。光辉再一次微笑,像是要找谁一样把视线游走于房间各处。他的表情逐渐染上紧张的颜色而越发紧绷。察觉到他要找谁的香织苦笑着回答了。
「是找阿一君的话,现在正在其他房间中,不在这里哦?」
「唔……这样啊。……添了很多麻烦,所以想去道个歉……?」
看来,应该是不会像是在试练房间暴走似的,因对阿一的憎恨而大闹一顿。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不过要说的话,比起说冷静,更应该用失落吧。
「阿一先生并没有怎样在意哦?我想不再继续疯下去的话,不管是谢罪还是什么他都不需要的」
「希雅,小姐。……说不定是那样吧,但果然,呢」
光辉咬牙切齿,表情变得苦涩。实际上,关于光辉的暴走阿一是感到麻烦而且有点困扰,但反过来说的话那种程度阿一还是不怎样在意。要比喻的话他的心情就是看着有痫癪的孩子在乱打一篇而已。
虽然杀意的确针对了阿一,但伤害了位于他的优先行动原理上位的香织(顺带雫),对于现在的阿一而言那才是真正愚蠢的事。至少,在余裕满满,不用花多大力气的时候,就想让身心变强得能背负起那种程度的麻烦。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变回正常了。还是说,还认为南云君把我们全都洗脑了吗?」
雫稍微眯细眼睛,以苛严的声音向光辉问道。光辉有没有事和暴走是两回事。把杀意指向阿一却没被杀掉,是因为阿一为了自己一行人,很清楚地明白这件事的雫不打算允许他再次暴走。
光辉受到雫严肃的声音和眼神后,马上把眼神移开了。但是,雫没打算放过他。
「光辉,别把眼神移开」
「唔……啊啊?我已经不会再那样想了。那时,我到底怎了……?」
光辉的表情虽然很阴暗,但还是好好地看向雫并回答了。雫暂时回望着光辉的眼睛。是想从瞳孔里看出他的真心吧。不只雫,希雅等人也同样。
不久很,虽然很难说是完全,但雫看起来姑且接受了,点了一下头。
「是吗。那么就好。……光辉。你有什么想打听的事吗?」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地很糟,雫像是要改变气氛似的向光辉问话了。
是雫的心意成功传达了过去吗,光辉浮现出小小的苦笑。然后,向雫打听了自己晕过去之后的事。
这样便向他传达了,光辉以外的所有人都成功攻略了大迷宫,阿一和月正着手于概念魔法这魔法的深渊,现在正为了作出归还用的神器而在其他房间中闭门不出这几件事。
闭嘴默听的光辉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不过,没成功通过最后的试练就代表输给了自己内心的黑暗,那样的话,他的内心非常动摇也并非什么难以想像的事。
然后,作为光辉的青梅竹马的雫察觉到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听自己最想知道的事。那是光辉暴走的原因,也是光辉无视雫的解释的方便解释。
雫虽然有等光辉问那问题,但从光辉的样子看来,她判断这样下去光辉什么都不问的可能性很高,所以率先自己开口了。
「……光辉。我啊,喜欢上南云君了。想作为一个女人,受到他的注视」
「唔……」
听到雫的话,光辉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青梅竹马说得直直白白的话又有多少是修缮过的,对于光辉而言那果然是难以认同的现实吧。阿一背起雫的那时候,她幸福的睡脸在光辉的脑海中流过。
「所以,之后就打算跟着南云四处跑吗?南云他有真正喜欢的人在,而且香织也跟在他身边啊?……雫,不重新考虑一下吗?我不会说些不好──」
光辉极力抑制着心底裏源源不絶地涌出的漆黑感情,而像是要打断光辉那经过修缮的语言似的,雫静静地摇头了。
「光辉。我并不是向你
寻求意见。只是个单纯的报告,因为你是我的青梅竹马」
「……」
那坚决果断的话,令光辉露出了吃了苦虫的表情闭嘴了。光辉向龙太朗和铃寻求救援,然后用眼神向香织诉说不可能和挚友一起爱上同一个男人吧,但三人静静地还过去的是肯定的表情。当然,肯定的是雫的话,以及她的心情。
理解到没有人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光辉的表情消失了。理解到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自己讨厌的现实当中逃走,对那对自己毫不温柔的现实的苛立,焦燥,妒嫉,憎恨这些感情,寻求着发泄的地方而开始彷徨。
但是,他并没有放任感情在此暴走。其对象的阿一又不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他也只会被揍个半死而已。阴暗沉重的感情,恐怕是不会在人当前暴露出来的吧。前提是,没有什么大桶炸药在光辉背后炸他一把……
铃等人不觉意间察觉到光辉心里源源不絶地涌出的漆黑感情,到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去解决的问题,他们的动作,也只止于一脸迷芒地面面相觑而已。
就连同伴的那种态度也触怒了光辉的心灵,他将带着无处发泄的感情的言语说了出口。
「哈哈,大家,都是那家伙的同伴啊。区区一个轻轻鬆鬆就将人杀掉,还简简单单将同伴捨弃的家伙……」
「光辉!」
雫不由得大喊出来了。希雅和缇奥的视线也稍微变得锐利。香织的微笑亦稍微崩溃了。
但是,光辉并没有注意到那件事,不,就算注意到也无力阻止那无处发泄的孩子般的精神没能阻止到。因此,他说出口了。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那时,就应该换我掉到桥下去唔!?」
那对谁而言都是过于不经大脑以及没人性的话。所以,对那件事感到心痛的女生──香织以物理性手段阻止他说下去了。啪!发出这种清脆的声音,香织的巴掌在光辉的脸上炸裂了。
光辉呆然地,将自己的手放上脸上被打的地方,香织没有把打出去的手收回来,以严峻,并且莫命悲伤的表情开口了。
「……光辉君。你是我重要的青梅竹马。……所以?别让我讨厌你」
「?香,织」
光辉受到意外的沖击,失去了言语。但就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开口的时候
咚!
类似豪风风压的沖击掠过空间。其正体为,极为巨大的魔力波动。明明没有使用【沖击变换】,但仍是足够令体内魔力反应感受到沖击的巨大魔力量穿过了邸宅的墙壁扩散开来。
「这是……阿一先生!月小姐!」
对这明颢不寻常的事态,希雅察觉到其原因一口气飞奔出房间。之前,阿一製造神器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魔力的波动就像是脉搏似的,断断续续地扩张,强力地击打了所有人体内的魔力。不过,香织等人看到希雅的行动后,擦地取回了自我,立刻整顿好魔力跟在希雅的背后。
就如希雅所说,魔力波动的发生源就是阿一和月。越是接近两人所在的房间,放出的魔力波动的密度就越为浓厚。在荒乱的走廊当中,强挺着那如同是台风的强力沖击,香织等人终于到达了房间的门前。
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希雅似乎为了确认两人是否平安无事,已经进去了。将手放在脸前挡着狂乱飞舞的魔力,香织等人也下定决心,踏进房间里。
然后映进他们眼中的是,红与金的魔力化作螺旋奔流狂乱飞舞的光景,以及在螺旋的中央,单膝跪着将手掌交织在一起,双眼闭合一动也不动的阿一和月。在两人中间,约一个拳头大小的结晶矿物正溢出青白色的光。
「希,希雅,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总之不是两人发生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香织向先来一步,被魔力的暴风盛大地吹弄着兔耳的希雅问道。希雅以手腕挡在脸前压低身体重心,眯细眼睛确认阿一和月的身姿,认为大概是没有事,吐出了安心的吐息。
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阿一和月的确并非处于危险的状态。不止如此,两人还在极度集中,就连希雅等人跑进来了也察觉不了。在额头上大量流下的汗水,证明了在现在这个瞬间,他们仍在倾尽全力,製作镶嵌着【概念魔法】的神器。
「……没事的话,还是出去比较好吧」
「也是吶。因为妾身等人而失败的话……会被惩罚的吶」
「……不可以开心地说出来啊。缇奥小姐」
希雅他们为了不妨碍阿一等人,而静静地退到门前。
在他们当中,唯独光辉一个人瞪着阿一。他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感情的颜色,但那看起来反而像是将激动全都压于深处似的,非常危险。
「光辉」
雫叫了他的名字。但是,光辉却没有回答。而且,还往前踏出了一步。
「光辉!」
「唔……」
雫立刻抓住了光辉的手腕。魔力的暴风将她象徵性的马尾撩起,雫以认真的眼神笔直地注视着光辉。对那个视线,光辉就仿彿感到动摇似的,将踏出一步的脚,收了回来。
那个瞬间
「!什么事!?」
「映,映像?」
「漆黑一片的?洞穴?」
希雅等人的眼前突现,映射出了某处的风景。仿彿是把雾当作投影机来使用,魔力光本身成为媒体,流过一道道碎片。这特异的状态,令希雅等人看到忘了要走出房间了。,
那时,铃低声地呢喃了。
「总感觉,很像奥鲁克斯……?」
「的确,被绿光石所照耀的巨大洞穴,就只有【奥鲁克斯大迷宫】……」
缇奥肯定了铃的推测。要说被发出淡淡绿光的墙壁所照亮的洞穴,就是在绿光石的矿脉下被创造的【奥鲁克斯大迷宫】吧。
但是,铃没办法断言是因为,被投影出来的洞穴风景,和铃等人所知的,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建造物】体裁的表层迷宫不同,是富具自然性的。没有任何人工成份的自然洞窟,以及其高度阔度都和铃等人所知的那个迷宫差别很大。
希雅他们对这突然的事态和不可解的映像感到困惑。不久后,除了在岩石的阴影下,映像投射在四面八方当中。当他们看到在影像深处,拥有着白色体毛以及肥大的后足,身体表皮浮现着类似赤黑色血管的肉筋的兔子型魔物,以及感到传出的感情的时候,他们理解了影像的正体了。
「这是,不安?……还有焦燥」
「也能感受到恐惧呢。?是记忆,吧。这个影像」
「恐怕是主人的吧。是在那名叫奈落的地方的记忆吧」
希雅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伴随着影像,感情从充满房间的魔力里传了出来。在闻所未闻的异常魔物前,不安,焦躁,恐惧之类的感情都溢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是有什么理由,或是什么原因,才会发展成这种事态,但至少,希雅他们理解到自己所看到的影像和感到的感情都是阿一的东西。
在奈落所发生的事,先不论和月相遇之后所发生的事,关于那以前的事,阿一併没有多说。因为这已经是过去的事,而且阿一也没有自豪有多么辛苦有多不幸的兴趣。也是因为很单纯地觉得太麻烦了。
因此,希雅等人明白现在是机会去摸索自己所不知的阿一的过去,一瞬间和其他人的眼神对照,统一意见,然后就没有走出房间,以认真得几乎空洞的眼神凝视影像。有机会得知形成自己喜欢的人的源头,当然不能离开。龙太郎和光辉似乎也有兴趣,同样集中精神看着影像。
那时,「啊」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声音。影像里,缠绕着异常气氛的魔物,以极为猛烈的势头向阿一突进而去。
「阿一先生!」
「阿一君!」
希雅和香织忍不住发出了分不清是警告抑或是悲呜的叫声。影像依旧播放着百花缭乱的动作,从赤红魔力中传出了更大的恐怖与焦躁。
注视着被蹴击兔玩弄的阿一,希雅等人只能咬紧牙关。然后,阿一的右臂终于被粉碎,苦闷的感情传达出来,铃已经看不下去,拿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阿一先生?被这样单方面地……」
「这就是我们所知的南云君啊。完全没有战力……」
看着被单方面玩弄的阿一,希雅泪目,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对那样的希雅,雫咬着嘴唇低声呢喃。
不久后,影像一瞬间断了。是因为阿一看见眼前的蹴击兔将要杀死自己而闭上眼睛。阿一所感到的对死亡的恐惧传播开来,影像再次开始流动。那里是,蹴击兔在害怕着的身影。
希雅等人转头顺着蹴击兔的视线看下去,一头巨大而且拥有一身白色体毛的熊映入了他们眼中。只看一眼就已经能判断出那并非寻常的魔物。就像是证明这件事似的,在影像中玩弄阿一的蹴击兔被轻易地分成两截,在阿一的眼前将蹴击兔的血肉撕碎,将其吞噬。
爪熊的目光,越过景像射穿了希雅等人。对现在的她们而言,区区爪熊的目光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但是,寄宿在那那眼神
里的颜色,比起是看敌人的,更像是看饲料的,阿一心里最根源的恐怖传达出来,令她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之后所发生的事,对一心思念阿一的少女们而言,是过于悲惨的。
被追到走投无路,被夺去左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在眼前活生生地被咀嚼。捕捉自己的那个目光,依旧还是形同于看着饲料。如同泉水般喷出的血,逐渐失去原形的自己的手腕,逼使他认同那无可否认的现实。
不应该能听到的吶喊,透过魔力的波动传了出去。被对人这个种族而言理应是未曾见过的眼神瞪着,身体的一部分被吞噬粉碎,恐惧与死亡令他崩壊。然后,就连羞耻是为何物都忘得清光,哪怕只有一米也好,也想从死亡的化身身边离开,疯狂地爬行到洞穴里。
映出来的影像已经只剩黑暗。也无法判断传达出来的感情是否已达饱和状态。只是,阿一的喊叫,也渐渐变得虚弱,令人联想到生命的灯火所熄灭的场景。
「阿一,先生……」
希雅已经泪流满脸。在他身旁的香织,雫和铃都用手掩盖着口。缇奥的视线也变得严峻,进发出恨不出要把利爪熊撕成八块的杀意。
在他们的注视当中,变得漆黑一片的视界复活了。阿一对自己得救的事实感到疑问,像是被引导似的走到墙臂的深处,然后在那里与滴水的神秘结晶相遇了。那就是神结晶和神水。
阿一将神水饮下,带着粉碎的心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中蹲着。渴救着不会有的救赎……
是因为那里的记忆过于暖味吗,那里的影像全都腰斩掉了。但是,取而代之传达出来的感情的密度增加了。
无比渴救有人能来救自己,但就连一个人都没有回应的压倒性的孤独。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吞噬的黑暗。令人发狂的饥饿感。源源不絶的幻肢痛。
在几天当中不断忍耐着拷问般的苦痛。像是死掉似地躺在地上,不久后他自然地渴望死亡,但他服用的神水不允许他死去,没有去处的感情与对同学们的憎恨连接,他诅咒这个世上一切的不讲理。(Mcb:于是,阿一从此以后诅咒了自己)
但是,那也开始变得无关紧要,阿一的心染成了黑色。染成了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对妨碍自己的存在的杀意。
阿一动了起来。他的视界捕捉到滴满神水的洼地。他刷刷刷地爬行过去,像是狗一样饮下去。饥饿感和幻肢痛依旧存在,他仅仅取回了活力,阿一映在水面上的脸,已经不再是原本的他的脸。
伴随着闪耀杀意的目光,阿一沖出了洞窟。驱使手上唯一一个种不上武器的武器—鍊成去狩猎魔物。
「唔?这就是,那个身姿的?」
「虽然有听过……实际看上去这还真强烈……」
狼吞虎咽地吃下魔物,手和衣服沾满血液,脸上一定也黏上血肉的阿一的样子,正与怪物这词语相称。
然后,不成声音的吶喊再次传了出来。没有人能想像那痛苦到底有多大。将头撞下地面多次,在地上打滚的阿一的身体,只靠不断回转的视线也能得知不断重複着破壊与崩壊。
叫人不忍直视的光景,以及传播开来的,连地狱之苦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的苦痛,令光辉也挤不出半点声音,龙太朗也半途而废地迅速移开视线,而铃则拚命忍住不一吐为快。
变貌不久后终结了,滴在地面上的神水映出了和现在的阿一一模一样,全身浴血的身影。阿一对生存的执念与杀意越发沸腾,入手了强靱的肉体以及全新的力量。
然后,驱使只能製造武器的平凡职业鍊成师之力,以及异世界的火药原料,在经历无数次令人心淡的失败之后,他最终制成了兵器,为了证明自己也能战斗,挑战了一度将自己的心彻底粉碎的爪熊。
在激斗的最终,将爪熊践踏于脚下,吞噬其血肉,将其化作自改的粮食的阿一,终于察觉到了。那从心底涌出的真正的渴望。
即是──
──想回去
就像是呼应那份思念,充满房间的魔力脉动了。阿一的身体被红色的魔力光所包围,以阿一和月为中心,魔力跳动了。
但是,那魔力并非无差别向外扩散。围绕中心的两人旋转,像是被吸进螺旋奔流似的集束。
──想回去
阿一纯粹而强烈的愿望再次透过魔力传出。希雅等人就像是心动似的将手放胸前并握紧。
红色魔力仍无半点停下的迹象,反而灿然闪燿,金色的魔力仿彿支撑红色光辉似的与其混淆。闪烁不定的同时亦渐渐地,渐渐地取回平稳的魔力流动,开始在两人的身边回转。那光景就仿彿是银河。
──我想回到故乡啊
寂静却不令任何人动摇,而是包含令人自然地理解的强大意志的思念将周围染末。那正可谓是极限的意志。
映像中的阿一,一度仰望天花板之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确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和觉悟。然后,刷地睁开眼睛,毫不踌躇,步向通往迷宫深处的道路的深渊。
放射出映像的魔力光在这里就被吸收了,加入绕着阿一和月回转的魔力涡轮里。
希雅等人的反应几乎一致。都只是,对阿一成为现在的阿一的过程感到惊讶。
希雅,香织,缇奥,雫被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情所推动,对阿一的路程以及其切实的思念流泪。同时为在挫折中站起来的所爱之人感到荣耀,浮现出微微的笑容。
铃和龙太郎,就像是被推倒似的闭上嘴,露出了看似理解敌不过他的表情。
虽然以为,自己也经历过相当艰苦的修罗场,但有经验丰富的梅鲁多和骑士团作为支援者,还要被开挂的同伴所包围。想像一下,到底能不能仅靠自己一人跨越那种苦难,从奈落之底中爬上来,便摇头了。
然后光辉则……像是失去力量,以空虚的眼神注视着虚空。他的心中,流过了刚才说换自己掉进奈落就好了的时候的事。
直到如今,光辉都认为阿一的强大是一种卑怯。就算被雫说他毫无疑问是经历过无数大事才来的,也没有半点实感,打从心底裏认为他是掉到奈落简单得到力量,然后按喜好随意玩弄那力量的家伙。
但是,刚才知道的,阿一真正所走过的路,却凄惨得能将他的想法完全毁灭。
(?想回去?吗)
他在心中小声呢喃。自己真的有那么想要回到故乡吗,这种疑问涌了出来。同时,自己要成为被人所渴求的勇者去拯救这个世界,他的这份想法,和通过魔力直接传出的阿一的想法比起来,总感觉非常细小?
(不,不对?我没有错。南云的想法……我虽然能明白……可是,就算如此?而且,就连雫也?将我的一切都抢走了……)
光辉将自我否定的感情,拚命地丢出心外。
在光辉在内心自问自答时,阿一和月出现了变化。正确而言,是在阿一和月中间的结晶体和矿物。
清澄的红色魔力将其包围,逐渐改变形状,或者说是在融合,吸取魔力毫无疑问就是鍊成仍在顺利进行的证明。
「那是,鈅匙?吗?」
「应该是吧。看起来像是调整神器的水晶鈅匙」
雫也认同香织的嘟嚷。在阿一和月的中间变换形状的那个是,是在把手方向付上十二面的结晶体,在先端部位恐怕描绘着精緻複杂的魔法阵的鈅匙。(译:不觉得上面那个对话违和感爆高吗?)
将神结晶和其他矿物融合,大量吸收了阿一和月的魔力的红水晶被金色魔力所点缀,作为比森罗万象都更为美丽的神器诞生了。
然后,在完全成形之后,至今连动都没动过的阿一和月,在拖着手的同时刷地睁大眼睛。薄薄睁开的眼牟,看起来没有映出一切,但又像是注视着只有那两人才能看见的东西。
在异常并且莫名地散发出神秘感的气氛中,不知道谁吞下口水的声音响起了。下一个瞬间,那两人的嘴唇上下起伏。小小地张开的口所纺织出的言语是?
「『──【打开通往所望之地的门扉】』」
刹那间,如同恆星般耀目的光之奔流以两人为中心喷发。降落于此的银河的流动,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将房间染上纯白的色彩,亦将在场所有人的意识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