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平凡番外编 世界の深渊卿から 序章

不应该会这样的。

这句话,恐怕没有一个例外,所有人都在人生中说过,或者是想过吧。

看着理想,定下目标,下定决心,然后认真地,向自己想要的未来迈进。

但是,所谓的人生,以及世界,却非常的壊心眼。很理所当然地,以为走右边才是正确的时候,结果左边才是正确的,以为走左边是正确的时候,右边才是正确的,在重要的时刻总是会发生些预想不到的事情。就算想着这不合理,这不可能,太不讲理了,也会像是被暴洪所吞噬般,被荒谬的激流所翻弄,像是流木般被抛到名为现实的岸边上。

那些梦想破灭,心灵摧折,被玩弄成一块烂木的人,会再次站起来前进,还是说会被沙粒(现实)所埋没,然后消失……都要看他们本人的选择。不过,大多数都会有救赎者出现。说不定会有人把沙拨开,用手把埋在沙堆下的身体拉出来。说不定也会有人在他们的伤口癒合为止,都一心照顾他们。

但是?

(一定不会,有人来救我。也絶对不可以有人来救。啊啊,我都,干了些甚么?)

在后备品仓库中的金属制的棚子上紧迫地摆着纸皮箱和备用品。用来一时保存从大仓库裏拿出来的备用品的那个并非很广阔的地方,一个少女抱膝坐着。

突然而来的一声巨大的冲击音,令那名少女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咚咚咚地,冲击声不断响彻整个仓库。某个人在外面殴打着备品库的门扉。少女战战兢兢地抬起脸来。

比起可爱──更应该说那少女漂亮。年龄大约是十六,十七吧。金色的头髮被发带绑成单马尾,看起来就像是一双擅长恶作剧的猫的高挑眼被长长的眉毛和翡翠色的瞳孔所衬托。身材总体来说比较苗条,从裙子里伸出的细而长的双腿被黑丝所包裹。以少女的容姿,就算是当模特也不奇怪。

不过,少女絶非模特的事实就已经被普通的少女不会穿的那件衣服显示出来了。没错,在衬衫之上,她还穿着一件【白衣】

看那白衣的保存度,还有不知为何令人感觉到「很适合」的穿惯了的样子,就知道很明显不是被甚么人强迫穿上或是因为有些稍微特殊的兴趣而穿上的。

「咚!」再次响起的一声强烈的的冲击声,令衣装稍微有点奇异的少女「咿」发出了悲呜,并双手抱头。她缩起身体,很明显是在害怕,不过,看来她害怕不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在仓库外部响起的冲击声,相反,看起来是因为她知道是谁弄出来的。

少女的表情不只有害怕的神色,也浮现出被悲哀,悲伤,以及罪恶感所沖涮过的色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衣的少女用小得快要直接溶进空气裏的声音不断地忏悔。那到底,是向甚么东西谢罪……

那个时候,响彻仓库的冲击声停了下来。眼角边泛起泪花的白衣少女感到了「怎么了?」的疑问。由白衣少女所生出的【他们】的行动原理是极为本能化的。因此应该不会简单地离开少女这个【猎物】所在的备品库。也就是说,是有其他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了吧。

少女用白衣的衣袖擦擦自己的眼边,爬出了户棚的隙间中。然后,像是一只害怕的猫似的从仓库的门口处看不到的死角深处爬到户棚旁边的少女悄悄地从户棚的影子中露出脸来,把视线投向不再发出声音的门扉。

「咿呜」

然后她发出了平时不会发出的,奇妙的悲呜声。看到门的样子,她便不禁绷紧了喉咙深处的肌肉。在少女视线的前方,备品仓库的门──已经被揍得凹凹凸凸,看起来快要倒下去了。

一时保管备用品的仓库的门是由铁所制成,而且也上了锁。但是,门上就像是受到了异常巨大,且一点集中的冲击似的,凹凸得不成样子,歪歪斜斜。从门的深处,已经能看到外面的走廊。如果再受到一次冲击的话,大概就会向后倒下去吧。

「……」

少女蔽着呼吸,在一段时间中注视门扉,不久后便抽走肩上的力量。看来【他们】在打破门的寸前离开了……

要这样想还是太快了。

咚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冲击声,整对门被吹飞到仓库内。少女再次发出「咿」的悲呜,缩紧身体。下一瞬间,以猛烈的势头飞进来的门,把少女身边的棚架扫倒了。

少女屁股着地,是被吓到时的习惯吗,她再次双手抱头,她眼边泛着泪花,战战兢兢地睁开闭紧的眼睛。

「咈啊──,咈啊──」

「啊,呜啊」

少女的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二十歳左右的青年和少女同样披着一件白衣。

「前,前辈……」

少女不禁呢喃道。青年看来是她所认识的【前辈】。不过,不知情况的人看到这场面的话,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少女所说的吧。

那个男人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立于同穿白衣的立场,儘管露出害怕的表情,瞳孔也依旧不失理性光芒的少女称作【前辈】的人种,不,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人类。

焦点不定,还时不时翻白眼的异常眼睛,脸和手臂上浮现出一条条的血管,本来应该属于比较瘦的一类的肉体就像是过度发达似的异常地肥大化,他发出如野兽般低沉狰狞的呻吟声,呼吸荒乱,口水不断从口中流出。看上去并不像拥有多少理性。和少女同样穿着白衣,但却和这衣服非常的不衬。

最异常的是,那握紧的拳头。恐怕就是在刚才把门殴得快壊的那个拳头皮肉裂开,骨头变形,并沾满了血迹,但正在急速地变回原状。否,正确来说是肌肉膨涨,出现亀裂的骨头重新黏合,被修复成一个形状歪曲的拳头。

「呜啊啊啊啊啊」

「啊,啊……?」

少女挪动下半身向后退。而一身异常的青年则发出呻吟声,慢吞吞地追上去。备品库并不是十分大。因此,少女马上就撞上了墙壁。

宛如没有理性的野般的男人站在走投无路的少女眼前。双手抱头的少女的两股之间流出了温暖的液体。太过害怕结果失禁了,但少女并没有意识此事的余裕。

向这名少女,青年毫无犹疑地,举起了破壊铁门的拳头。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搞那种研究的话……对不起,前辈?大家?)

儘管因害怕几拍后就会访临到自己身上的死亡而震颤,少女依然在心裏重複忏悔。

然后,能够容易粉碎少女的头部的拳头挥下──

「格兰特愽士!」

之前,年轻女性的叫声,还有乾燥的破裂声响起了。【前辈】的拳头停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地,边发出呻唸声边回头。白衣的少女也从【前辈】的影子中,把视线投于门的方向。

在那裏,一名穿着黑西装的修长女性双手架起手枪。

「格兰特愽士,请躺下去!」

「唔」

对锐利得彷佛令空气也为之一震的指士,格兰特愽士──艾蜜莉?格兰特反射性地,像是倒地般伏下去。

随即开枪声连发。然后再起一声野兽的咆哮。有如地呜般的脚步声离艾蜜莉而去。艾蜜莉伏在地上看向他们,黑衣女性向着【前辈】开枪,而【前辈】对此毫不在意,笔直地向女性突刺而去。

最初,女性瞄準【前辈】的肩膀和腿部,但看到吃下几发子弹也似乎不痛不痒的那样子后啧打了一声。随后,以惊异的速度在说是一瞬间也不为过的短时间中把距离拉近的【前辈】发出叫声,并向女性出拳。

虽然女性看起来下一瞬间就会变成肉块,但下一个瞬间,他并非凡人的事实便被証明了。

「哈」

女性发出一声轻短的呼气,向前踏进一步。然后,避开向自己迫来的拳击,踏进【前辈】的怀中单手捉起他的胸襟,转身。直接打出一下完美的背负投。

突进的势头被投技所利用,【前辈】在双脚朝天的状态下被镶到对面的墙壁中。不过,那样子看起来还是不痛不痒……

「……抱歉」

女性说道。同时,乾燥的炸裂声响起。被发射出去的九毫米弹从【前辈】的眼中侵入其身体,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的大脑。【前辈】震颤了一下,不久后便脱力不动。

女性双手架起手枪,观察【前辈】的样子一会之后,似乎判断了他不会再动,便一口气放鬆下来。然后,以流利的动作把枪放进枪套,用通信机和不知甚么人联络,并以没有透露出多少感情的表情向呆呆地坐在备品仓库深处的艾蜜莉。

「格兰特愽士,您没事比甚么都好。我是国家保安局的凡妮莎?帕拉蒂。是来迎接您的。接下来将把您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名叫凡妮莎的女性快步地走到艾蜜莉的身边。在近处所看到的她散发出明显习惯干髒活的气氛,她的外表亦然。长而细的锐利眼神,灰色的短头髮。身长确实地超过了170cm。她的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有如匕首般锐利的气息。

大概,这气息就是原因吧。艾蜜莉警戒地皱起了眉头。

「……我已经大概把握了您的情况。会警备我也是

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时间所剩不多。这个设施已经被狂暴化的职员们所埋没。我的同僚正吸引他们的注意,但并不会拖延到多少时间。所以,现在请先相信我,并跟我走一躺」

「…………前辈呢……」

「?万分抱歉。我的优先保护对像是您。我并没有放走他的余裕。而且,他已经太迟了──」

「知道。我本人最清楚这件事」

艾蜜莉注视凡妮莎身后倒在血泊上的【前辈】的遗体,然后把视线移向凡妮莎。冰冷的气氛和扑克脸和刚才没变,不过近得能反射出艾蜜莉的身影的她的瞳孔中,看得出寄宿着对艾蜜莉的同情以及歉意。

艾蜜莉在注视她的瞳孔后,握起了凡妮莎向自己伸出来的手。

「我并不是说就相信你了……不过我,还不能死在这裏」

「没有关係。请不要离开我身边,跟过来」

用白衣的衣袖擦掉累积在猫一般的吊眼上的眼泪,艾蜜莉下定了决心,凡妮莎向她点头。然后,她带着艾蜜莉离开仓库。

「……前辈,对不起。我一定会阻止的」

「……」

艾蜜莉最后向【前辈】留下了一句话。

在年少时就被称作天才,但仍未习惯社会的艾蜜莉在飞级进入的大学裏总是孤单一人。生来不服输的性格令她在那种环境下装得完全没事!的样子,但对于还年轻的艾蜜莉来说,这种生活果然还是充满痛苦的?

令这样勉强自己的艾蜜莉在真正意义成为一名研究者的是,艾蜜莉现在所属的研究室教授和他的学生们。要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教授比作父亲的话,诸位前辈即是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他们像对待妹妹似的疼爱自己,在研究者的身份上则愿意平等地对待自己。

特别是在他们当中,在眼前悲惨地死去的【前辈】是挺身而出,救了艾蜜莉一面的恩人。

艾蜜莉那未满一拍的默祷,实则充满了难以名表的强烈的想念。

凡妮莎警戒周围,同时以无感情的视线扫视她一眼。不,那眼神有着些少的动摇。就像是同情,又像是担心似的……

不过,在艾蜜莉结束短短的默祷时,她便变回原本那看不出丁点感情的无表情。

「走吧」

「嗯」

在时不时能听到远方传来的枪击声的设施中,两人警戒着失去理性的超人们,又或者说,害怕着完全失去原形的乾父亲,哥哥,姐姐们,消失去幽暗的走廊的深处中。

「哦哦,那就是有名的时钟塔吗。嗯,果然这种东西就应该趁活着的时候亲身看一次啊」

一名日本人少年发出满足的声音,滑动着手上的手机。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穿着以黑色为主调的平凡衣服,外表看上去没甚么特徵。

那个穿着黑衣的少年拍下了一张照片,在确认完那张照片后便猛地抬起了头。

在照片中的时钟已经指向一天快结束的时间上。虽说没有到下雪的地步,但现在的天气是阴天,周围已经变得相当暗。

少年把手机收起来,把背包背直起来。吐出一口白息,转身离开。

「虽说我也有事要来这裏啊,也不用这样对我吧。嘛,我姑且也算是他的亲人啊……而且一口回絶也太那个了。乖乖加油吧」

少年自言自语着,消失在人群中赶路。不久后,他的身影埋未在周围的景色中,消失不见。

不过,在混在人群之前,谁也没有看那少年一眼。实在是太过普通,太过缺乏存在感。

注意到他的异常性的人,理所当然地,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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