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地呜声,以及咚一声震撼腹底的冲击声传来。
对此,追赶当的艾蜜莉发出了「呀!」一声可爱的悲呜跳了起来。
走在她身旁的凡妮莎不知是否因为两人独处,开啓了两人相遇时的冰山美人凡妮莎小姐模式,看到她完全没有动摇的样子,艾蜜莉稍微害羞地垂下了头。
「害羞的表情──无价天宝」
「啊啊,嗯。就算是工作模式,果然内心装的还是废妮莎呢」
在鞋子踩在金属制地板上的铿铿声回响中,对以一幅凛冽的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凡妮莎,艾蜜莉只能露出乾笑了。
「话说回来,浩介还干得真放手呢」
「对啊。也就是说那头狂战士就是这么强大吧」
「肉块──那到底是……」
听到凡妮莎的低声喃语,艾蜜莉将自己的推测述说出来了。她的推测和浩介组织眼前景像所得的答案相同。颢示出人的罪孽到底何其深重。
听到拥有增殖与再生这种几乎人类无法抵抗的能力的狂战士?奇美拉的真身,凡妮莎的表情稍微变化了。那不是因担心浩介,而是对平静地说出推测的艾蜜莉感到讶异。
「那还真是骇人的能力……格兰特愽士。不过你看上去怎么不担心他似的?」
艾蜜莉感觉到凡妮莎的视线刹那间闪过自己,但她并没挪开望向前方的视线,回答凡妮莎的问题。
「当然担心啊。不管浩介有多强大,超出想像的事情随时随地都能发生。他说不定会受伤,而且我还第一次看见他怒成那个样子,所以也在担心他会不会乱来」
「是,这样的吗?」
看到外表看上去却相当平静的艾蜜莉,凡妮莎不可思议地感到疑问。对凡妮莎的疑问,艾蜜莉苦笑着说出「不过」后续。
「即使如此,那个人……是我的英雄」
所以,我相信他。不管面临何种困难,面对何种不讲理的事情,就算陷入了危机当中,最后一定会取得胜利,一定会保护好约定。一定会救出孩子们,把那可怜的存在从这世界的束缚中解放,把那十恶不赦的佣兵揍飞,回到自己的身边。她这样相信着。
「所以,我必须完成我应分的事。我说了些任性话跟了过来。絶对不可以惊慌失措。回头即代表着对相信我,把我送出来的浩介的悔辱」
「……」
凡妮莎侧目望向艾蜜莉,眨了几下眼。然后,她像是领会了甚么似的「嗯嗯」地颔首。
「格兰特愽士」
「甚么事?」
艾蜜莉笔直地望向前方,毫不遟疑地前进。凡妮莎笑着对她说道。
「您真是个好女人。浩介一定也会接受您的吧。酒店的预约就请交给我吧」
「噗呜!?尼,尼说啥呀!?尼真的在说啥呀,废妮莎!」
话题突然流向了下品的方向,艾蜜莉险些摔倒了。差一点就要和地板热吻了。艾蜜莉手忙脚乱地站直再次跑起来,并脸红耳赤地瞪向废妮莎。猫拳已準备发射。
不过,当事人凡妮莎却只摆出一幅不可思议似的表情。那反而令人更火大。
「格兰特愽士。在动画片中,主角最后通常都会和女主角接吻或是上床的。今次的事件,以浩介和格兰特愽士的激烈床戏作结尾是最理想的。撮影师将由我,凡妮莎担当」
「床床床床床,床戏个头啦!笨蛋。废妮莎这笨蛋!怎可能会干这种事啊!也,也不是说一直都不会做……那个,我虽然也有点在想总有一天~,而且被浩介渴望的话也不打算拒絶……才不对──啦!才不是这样的!话说你算甚么啊!撮影师是甚么啊!那是甚么定位啊!」
「不论何事都应该留下记念品。还请放心。到了中途我也会参战的。又激烈又热情的,3『哔』──」
「够了,闭嘴!」
艾蜜莉大喊道。她的吐槽技能已经满级了。猫拳同时发出。发动吐槽技能打出的拳头,很完美地落在了废妮莎的脸颊上。
「?请问,我为甚么要被打?」
「这人已经没救了。之后该拜託浩介,把这人变成个优秀的村人了」
凡妮莎一定带有破壊气氛的技能吧。已经对她失望的艾蜜莉决定行使最终手段了。
就这样前进,穿过了几道门扉,艾蜜莉等人不久后到达了连接水路的道路了。看来从研究设施中能够通过地下通路到达净水设备。
穿过几个并排管道和储水池的地方,艾蜜莉两人推开了正面的门。凡妮莎让艾蜜莉后退,率先进入房间里。
那个房间的地板下全都负起了储水池的责任。房间有一半都堆满了器材,栅栏的对面是水槽。
这大概是暂时性地储蓄从水路流来的水的地方吧。现在水门似乎被开启,激烈的水流在地板下流向其他地方。
这是个纵向伸长的房间,能看到墙边有通往上层的楼梯和通道,还有门。第二层的门在房间的两边,两对门之间由一道桥型通路连接。
艾蜜莉等人将视线放向那对第二层的门──
「啊,老师──」
「格兰特愽士!」
白衣翻动。那是谁的白衣已经一目了然。当的身影将要消失至门的后方时,艾蜜莉呼唤了他。不过,在此之前,心怀警戒的凡妮莎将艾蜜莉拉住了。
一刻后,咚一声巨响,有甚么东西落在了艾蜜莉等人背后,刚才进来的门的前面。她们猛然回首,落在那里的是和手提行李包差不多大小的长方体箱子。那是当逃跑时和革鞄一起带走的东西。看来,是瞄準了艾蜜莉等人进入这个房间的时间丢了下来。
从二楼传来了门闭上的声音。
那个瞬间,
「『『『『叽咿咿咿咿咿咿咿』』』』」
尖锐的叫声震动两人的鼓膜,同时,箱子从内侧膨胀起来,被压壊了。箱子的材质看起来本来就不怎么坚固,亀裂简单地扩散开来,锁被弹飞了。
刹那间,从中跳出来的东西袭向艾蜜莉等人。凡妮莎庇护身后的艾蜜莉,并向那东西开火。
不过,那个生物的速度超乎常理,而且动作微妙地不规则,因此凡妮莎射出的子弹落空了。
那东西在地板上起跳,瞄準凡妮莎的脸孔一口气跳了出来,不过,凡妮莎只是瞇起眼来,并没有动摇,垂直地踢开那长腿。
发出咔一声骨头碎裂的活生生的声音被踢开的那个,在空中打转后掉在了远方的地板上。
「这是……猿猴吧」
「似乎是的。外表虽然是成年体,不过既然能放得进那个箱子里,也就是说原本只是头小猴吧」
她毫不迟疑起向急遽地站起来的小猴开了一枪。在抬起头的瞬间就被爆头的猿狂战士──狂战士?猿猴身冒白烟崩溃了。
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散开包围凡妮莎等人的存在──狂战士?猿猴还有四只。
「真奇怪」
「……的确是的。格兰特愽士。请慢慢走到墙边。躲到器材和柱子的隙间中」
注意到艾蜜莉的细语藏有甚么意义的凡妮莎将警戒心提升到最大。挡在艾蜜莉前面慢慢后退。
对,能够后退。一向按照本能横冲直撞的狂战士就像是观察情况般,就像是警戒着甚么般,和凡妮莎等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其实这些狂战士?猿猴就和巴夫洛夫对他的狗所做的实验一样,被灌注了对危险的警戒心。令只懂得猪突猛进的狂战士,在某种程度上能对应枪械的实验。看到枪口,听到开枪声,以这两点为条件,在它们心中植下同时「会有些甚么造成疼痛的东西飞来」的意识。
实验成功与否,就体现在这场景中。四只狂战士?猿猴表现出警戒心,但却受本能性的斗争心和食欲所躯使而没有撤退,而是包围了凡妮莎和艾蜜莉。
凡妮莎让艾蜜莉退避到器材和柱子的隙间中,无视它们的警戒心,拉下扳机。
不过,决不站在枪口前方的狂战士?猿猴们在扳机拉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射线範围外。
「也就是说,没有特效药也已经渐渐能转化为兵器了吧」
即使是凡妮莎这枪械的达人,以活用野兽的俊敏性进行全力回避的狂战士?猿猴为对手,也没办法轻易击中。
咔嚓一声响起,手枪膛室卡住不动。没弹了。
就有如看準这时机般,狂战士?猿猴一起发起攻势。
凡妮莎陷入了危机──看上去是这样
「保安局的搜查官可没天真到会被猴子放倒」
她所说的都是真实。飞扑过来的其中一头猿,在被凡妮莎迅速刺出的手碰到的瞬间,便被投到其他方向。
然后,一口气上前的凡妮莎将空弹夹拔出来丢开。以此来牵制从左边迫近的狂战士?猿猴,并一口气压低身子,放出一记猛烈的回旋踢。
压下身从而令右方迫来的狂战士?猿猴失去目标而飞过凡妮莎头上,从正面扑来的另一只则被从死角而来的回旋踢踢飞了。
受空弹夹牵制的左边的狂战士?猿猴也随之飞扑而来。已经整理好姿势的凡妮莎再次刺出手臂。
狂战士?
猿猴开口发出叽咿咿咿的尖叫,不过,下一瞬间,它为和手腕感觉到些少感触同一时间反转的视界感到混乱。注意到的时候,背后便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视线望向天花板。
然后,枪口出现在它的视界中。被灌注至心的危机感命令它回避──但太迟了。轻轻地呯的一声,狂战士?猿猴的眉间穿了一个洞。
最开始被投到其他方向的狂战士?猿猴从天花板跳下来,从头顶上袭击凡妮莎。
但,果然还是没法得手。如流水般伸出的手如抚摸东西般轻轻碰到狂战士?猿猴的头部的瞬间,它便被强迫来一记猛烈的后空翻。猿的身体能力毫无作用,被砸到地板上的狂战士?猿猴的最终沦得和刚才的一只同一下场。
就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射向头部的一枪便将其脑髓粉碎。
最后一只以爬行般的动作袭向凡妮莎,企图咬碎她的足裸。途中,膝盖砸了下来。或因本能而立马横向跳开的狂战士?猿猴的手腕被捉住了。
手腕被扭转,一瞬间关节位便被压制。若是无法感受痛楚的狂战士,也能够无视骨折而挥开,即使如此,也无法避开会有几瞬间只会在可动範围内活动。然后,就在这短短一瞬间被惯性所推动而被破壊重心的狂战士?猿猴便轻易地被制服了。
最后膝盖落在了其背上。由于被压制着弱点,因此没有施加膂力的余地。而且,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子弹毫不迟疑从紧贴在后脑的枪口发射出去。
「这就是全部了,吧」
凡妮莎以锐利的视线巡视周围。
刚才所用的是柔道和合气道的技术。凡妮莎是女性。不管怎么样否定,事实上单纯的膂力的确劣于男性。正因如此,她才磨练以柔制刚的种种技能。
强力的攻击力?这只需要一发子弹就够了。不管何种屈强的对手,哪怕对方是怪物,只要单手碰到就能将其砸到地上,之后只要拉下扳机就完事了。
这就是所属保安局的搜查官中,在肉搏战方面有顶级成就的凡妮莎的实力。最近虽然总是被叫成废妮莎,但她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正因如此,絶对没有小瞧保安局的人的他才会造出这一瞬间。凡妮莎离开护卫对象的这一瞬间。
「搜查官,可记得挡好」
「唔,格兰特愽士!」
不知不觉间,从二楼的门中露脸的当用枪指着。──艾蜜莉。
凡妮莎如飞朴般快速地跳到艾蜜莉身前,同一时间当开枪了。
乾裂的炸裂声连续响起,凡妮莎的身体被弹开。鲜血飞散,沾在艾蜜莉脸上。
「咔哈,啊,啊」
「凡妮莎!」
被打在地面上翻转几圈的凡妮莎虽想立马站起来,但刚才的冲击令她肺堵塞而无法呼吸,奔波于全身的激痛则使她无法动弹。
脸色大变的艾蜜莉跑到凡妮莎身旁,将她抱起来,让她平躺在地面上。肩和手腕,以及大腿上能看见有流血,但大概挨了最多枪的胴体上却没有血糊。艾蜜莉慌张地脱上她西装的上衣,四发子弹埋在了衣服下的防弹衣中。
看来是防弹衣勉强救了她一命。不过,肩膀和手腕的枪伤先不说,大腿部的出血严重得不能忽视。恐怕重要的血管受伤了。
「果然我并不擅长这种荒活。爆头到底是要怎么样才能做到?」
咯咯脚步声,当走在二楼的空中道路,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以枪口对準她们,并看着倒地的狂战士?猿猴,这样发话了。艾蜜莉从他的言语中听不出对射击人,或是对瞄準自己有任何感慨,紧紧咬紧了嘴唇。
但是,现在并不是和他口角的时间。艾蜜莉从怀中取出和试管相似的容器,打开容器的盖,让凡妮莎喝掉一半,剩余的一半则一点点抺在伤口上。
然后,刚才庞大的流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痛苦似的呼吸也渐渐找回规则性。
「……这还真是。艾蜜莉。你难道,在这短时间中把狂暴药改良了吗?还是说,这是从你甚至没有告诉我的想法中诞生的产品吗?果然你很厉害啊」
看到未知药品那既存药品不可能拥有的回复效果,当的眼中闪过妖异的光芒。
不过,他的推测完全搭不上真实。
艾蜜莉所使用的药,是浩介以防万一交给她的异世界製的回复药。在排出留在体内的子弹之前虽然没有完全治癒的效果,但至少可以做到完全止血和某种程度的治癒,还有舒缓痛楚。
凡妮莎虽然还不能万全地活动身体,但还是用视线向艾蜜莉传达自己没有事的信息,艾蜜莉看到她的样子便吐出了安心的吐息。
然后,她以平静,但却寄宿难以隐藏的愤怒的眼神瞪向从二楼俯视自己的当。
「老师。你对我开枪了。毫不迟疑地」
「……对呢。不过,希望你不要误解。我并不是想杀你。要我一介研究者杀死那位保安局的搜查官,就只有这手段」
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无法甩开追击的当便立下,并实行了这个作战,使用狂战士?猿猴将棘手的护卫官拉开,瞄準艾蜜莉开枪从而使她毫无回避和反击的余地,只能替艾蜜莉挡下子弹。
也就是说,没有射中凡妮莎的自信,那只好请凡妮莎自己挨子弹了。
不过,艾蜜莉在射线上这事实也没有变,无法保証如果凡妮莎赶不上的话她还会平安无事。
「不过,就算打中我,那也没有问题。我说得对吧?」
「……我的确是没打算杀你」
看来只要没有死,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不过,在这情况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也值得怀疑。
「老师,请告诉我您的真心话。我是为了听这番话而来到了这里的。虽然,这一定毫无意义,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听您的真心话。老师,和我,和我们一起渡过的五年,到底算是些甚么?对您而言,我们到底算是甚么?甚至不惜背叛我们,您也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底,是甚么?」
虽然语气平静,但却有如吐血般的问题。
原本不是一家人吗。不是拯救了被追到走投无路的自己吗。不是说深爱着自己的吗。那天,将自己带到家之后一起渡过的五年,只是一场戏而己吗。是轻微得能简单地背叛,抛弃掉的东西吗。
当俯视她。以平稳,但却莫名灰暗的眼神俯视艾蜜莉。毫不疏忽地,边以枪口指着她,边回答。
「我想得到的东西,吗。的确,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不过,既然你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回答你吧。我啊,艾蜜莉,就只不过是想留名青史罢了」
「留名,青史?」
「对。我想成为被后世的教科书所记载的人类。作为历史上少见的优秀者,未来永劫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你能明白吗?」
「这,就为了这种事……」
「果然你不会明白吗」
说不定,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说不定是为了不能退让的甚么,才只能选择抛弃自己。她心中的这种微弱的想法,被丢在地上沾满泥土。
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因为不甘,艾蜜莉身体开始震颤,当向她露出一个困扰的笑容。
「你一定不明白吧。成为一个在和不在都没差别的人的恐惧,被人所忘的空虚感,无法留下生存过的証明便从世上消失的絶望」
「这,这种事!老师才不可能是在和不在都没差别的人!到底是谁会把您忘掉!?我!?前辈!?莉希姐!?当教室的所有人,把您忘掉!?这怎么可能!受您教导的我们不就是您生存过的証据吗!?」
惨叫般的诉讼在墙壁间回响。但是,对她的言语,当只是露出困扰似的笑容,轻轻地摇头了。
「不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啊,艾蜜莉。我不是在说这种小事。我说过吧?想留名青史。只不过是一小团体的你们的记忆还不足够。这种东西,无法抺去我心中的恐惧,絶望,空虚」
「您……」
言语,思念,都无法沟通到。艾蜜莉看到当的眼神,便理解到这回事了。
いったい、何が彼をそこまで驱り立てるのか。艾蜜莉には理解できない。
雷金纳德?当という人物が、平凡な家庭に生まれ、优秀な成绩で大学を卒业し、研究者の道に入って、奥桑と出会い、教授になって、奥桑を病で亡くし、贫困の学生を迎え入れ、多くの优秀な教え子を世に送り出してきた。そんな话を、艾蜜莉は当から闻いている。
その人生のどこに、彼を狂气へと驱り立てた要素があるのか。
「你无法理解吗?也对。就算其他有谁能理解,艾蜜莉,唯独你无法明白」
「为甚么?」
「因为,你是天才啊」
「诶?」
艾蜜莉?格兰特是天才。因此,永远无法理解雷金纳德?当。
对如此断言的当,艾蜜莉被惊呆了。就彷佛被否定了一切似的。因天才为由而被疏远的艾蜜莉,说这种事没有关係并向她伸出拯救之手的就是当。他,居然说艾蜜莉是天才。
「目送天才的凡人的心情,你不
会明白。从最开始就具备能力,能够成就大事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可是,可是老师,您是大学最优秀的教育者,其他教授也都无一不尊敬──」
「因为我是凡人啊。正因我是凡人,因此能够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甚么。也知道要怎样做,才能他们知道。我一直都在渴求,因此也知道他人渴求甚么。甚么能让他们高兴,甚么能让他们鼓起勇气,我都知道。因为全都是我自己走过的路。仅仅如此」
长歎一声的当以空虚的眼神注视远方,继续独白。
「不管有多努力,天才都会轻鬆超过这些努力。我只要说出一,他们就能从此想出百种方案,造出百种结果。每当这时,我心中到底有多么空虚,他们一定不会明白」
映在他眼中的,大概是他已经毕业,受世间所认同的学生吧。
艾蜜莉无法明白。老师每当看到前辈们出现在电视和杂誌时,都会替他们露出骄傲的表情。就像是己事般高兴。那些全都只是演技吗?
其实他内心是为此而憎恨和嫉妒吗?是认为自己才是真正受称讚的人吗,是认为那些荣光都应属于自己吗。
「即使如此,他们将我称作恩师,令我感到一丝安慰。给我的仰慕,艾蜜莉,包括你们的仰慕,支撑我继续以『教育者雷吉纳尔德?当』自居。我心怀气馁和小小的满足感,认为这样已经够了」
他的爱情是真的。想要成为学生的力量,这想法是真的。就算无法站在万众目光前,当也能够坚持自我。学生们的信赖与恩义之心,总算能够安慰当那应被称作妄执的骯髒的虚荣心。
「那么,又为甚么」
「那还用问吗?因为狂暴药诞生了」
艾蜜莉口从漏出了呼气声。
「狂暴,药?」
「对,狂暴药。艾蜜莉,你毫无疑问是个天才。那是奇迹的药品。居然能将人,变成非人之物,啊,对。这是奇迹!若是继续研究,到底能生出多少种应用物!想想就能知道!这会改变世界!」
「老,老师……」
当兴奋地单手按在额头上放声笑道。他的身姿未免也太过异常。性格温柔平静的当,渐渐从艾蜜莉的记忆中消失。
「毫无疑问!这是足以记载史册的伟业!至今所有学生们所留下的成果,在狂暴药前都只不过是一堆垃圾!你会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而我则会是你父!我也会作为变革之父同样名留青史!你明白吗!?──不,你不明白吧。所以,在目睹奇迹时,你还能说出『这太危险了,把它毁掉吧』这种玩笑般的话啊」
「唔」
呯一声乾燥的声音,艾蜜莉旁边的场板被射到了。是当兴奋过头禁不住开枪了。当听到自己发出的枪声后猛然回我,整理自己的呼吸,简单得噁心地露出和谐的笑容。
「我当时十分焦躁。不管我怎样诉说狂暴药的『可能性』,你也不愿意倾覆毁掉狂暴药的决定。要是强行说服你,便会失去你的信赖,无法以『父亲』自居。但时间上也没有余裕。不知道甚么时候,你会把资料毁掉」
「所以,便拿走了吗?」
「对。Gamma药厂的干部中有我的学生,我便拜託他了。没想到,这组织在背地裏居然有如此完善的设备,这简直是天运。终于,不断服侍他人的我,也终于能得到回报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不管怎样研究偷出去的资料和原药,都无法製造出特效药。在运用于兵器方面,虽做出了某种程度的资料和应用,但凯西斯等人所定的,自己撒播狂暴药,又自己贩卖特效药的计画在早期阶段就出现破绽了。
而且所谓的应用也全都只能造出极其单纯的东西,没有一个足够以「奇迹之药」之名轰动全世界。
无论如何,都缺少一样东西将它们造出来。
对,就是缺少了创造者艾蜜莉?格兰特的存在。
「最初的事件,那个警官,还有艾伦搜查官,都是凯西斯手下的人。是这样没错吧?全都是为了将我迫到走投无路,让我不得不依赖老师。为了让我继续研究狂暴药」
「说得没错。明明直到途中还好好的……?真是会干些多余的事啊。保安局,还有罗德和丹尼斯」
啪叽,传出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是从艾蜜莉的心中传出的。重要的,打从心底觉得重要的东西,被折断,被粉碎的声音
复苏的光景。絶对无法忘记的恶梦。
──马洛哥哥死了。他就像是被卡车撞到似的,被狂战士碾碎了。
──萨姆哥哥死了。他变成了狂战士。
──谢茜嘉姐姐死了。温柔的萨姆哥哥将她的头折断了。
──丹尼斯哥哥死了。为了不让自己化为狂战士,他对自己的头开枪了。
──罗德哥哥死了。在死前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还有,
──赫德里克哥哥死了。为了保护艾蜜莉等人。
艾蜜莉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哥哥。虽然有些迟钝,但他既诚实,又老实,就像是微风般令人感觉舒畅的人。待在他身边,比待在任何人身边都更放鬆。
──莉希姐死了。为了藏匿艾蜜莉,她亲自成为了诱饵。
她是艾蜜莉憧憬的女性。虽然并不怎样坦率,但没有一个女性比她更温柔更可爱。艾蜜莉梦见过。最喜欢的赫德里克和莉希两人结为一对,幸福地笑着的光景。
她相信着。
当教室的大家,总有一天,能够看到这么美好的场景。
但这一切都──
「是我,扣下了扳机吧」
「唔?」
艾蜜莉视线从感到疑问的当身上移开,她慢慢站了起来。凡妮莎以残留着苦痛的声音小声地呼叫艾蜜莉,但她微微一笑便挪开了视线。
「格,格兰特,愽士。不可,以。那」
「对不起,凡妮莎」
子弹仍留在身体内而无法完全治疗,内臓中了四枪,内出血虽然治好了,但骨折还没癒合。因此,强忍剧痛伸出震颤的手便已用尽全力的凡妮莎没能捉住艾蜜莉的手。
「能不能不要动,艾蜜莉」
当再次将枪口指血站起来的艾蜜莉。
「如果情况允许,我并不想杀你。赫德里克他们会死是一件不幸的事故,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所以,你老实点──」
「是我,扣下了你的扳机」
遮挡当的话语,艾蜜莉低声地呢喃道。她垂头丧气的身影看起来可怜巴巴,残旧的白衣就像是如实地表现了她的心境。
似乎不明白艾蜜莉在说甚么的当再次感到了疑问。艾蜜莉以沉重,灰暗的声音对他说道。
「您并非全是善良的人。在您的心底中,一直藏有一团狂气。比人更强多倍的自尊心,渴求称讚的心,侵蚀了您的内心」
「……」
「是大家,让您的心安稳下来。诸多前辈们,当教室的大家,家人。但是,我却将其毁掉了。现在也快要被扣下,但还未被扣下的扳机,是被我扣下的──是我让最开始便在您心中的狂战士醒来了」
「我从最开始就是狂战士,吗。还真会耍嘴皮子啊,艾蜜莉」
猛地抬起头的艾蜜莉的表情,该如何形容呢。就像是困扰似的,快要哭出来似的,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不可思议而透明的表情。
「扣下让怪物醒来的扳机的人是我──所以,在结束的时候,也由我来扣下扳机」
「……你要对我开枪吗?」
艾蜜莉举起来的手中有一把小型的手枪。那是凡妮莎的预备枪。似乎是她站起来的时候拔走的。在她的背后,凡妮莎以沙哑的声音「不可以啊,古兰待愽士!」大叫道。
「艾蜜莉。你要对仰慕为己父的我开枪吗?你要对拯救了你的我开枪?」
「是的。我会。我会让您就此结束」
「为了复仇?」
「不对。这一定是为了您。还有,也为了我」
「……这样吗」
曾经互相称对方为父亲,女儿的人们正以枪口互指。
两人交错的视线之间,并没有激烈的感情起伏。但是,藏在心里无法以言语表达清楚的感情却如同将近爆炸的炸弹。说不定不止艾蜜莉,当也是。
「那么就没办法了。永别了,艾蜜莉」
「是的,永别了。老师」
同时,一道影子跃至空中。铿锵一声金属声响起。
子弹被斩开两半。被斩开的子弹与原来的轨道大幅偏离,插在了背后的墙壁。
「浩,浩介?」
落在地面的人影。那毫无疑问,是赶了过来的浩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