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ge897 11th revolution 6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巴尔摩亚地区
「巴尔摩亚商会总社大楼」
chapter.5 荒谬之事
正对着巴尔摩亚大道的巴尔摩亚商会总社大楼,建造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三年的历史。虽然原本就盖得相当牢固,且几经改建,但身为港都杰德里中兴之祖的大公司根据地,仍显得过于狭窄、机能也不够完备。目前先将周遭的建筑物买下来当作分馆使用,古老设备诉说着公司悠久的历史,因此职员们也都能谅解。不过这个情况近期内就会有所转变,如今更靠近新码头的土地已经收购完成,按照计划,明年年底就可以开始建造新大楼。新生巴尔摩亚商会的崭新董事长室,将会是华丽壮观、金碧辉煌,举世无双的特别空间吧!没错,每个人踏入的瞬间,都会瞠目结舌、惊讶得倒抽一口气。
身为这间董事长室的创造主,我将会被历任董事长感谢、敬畏、赞赏。
董事长室里将会挂上被称为巴尔摩亚爸爸的第一代董事长,也是第一任会长的艾德恩‧巴尔摩亚、我凯文‧巴尔摩亚、以及历任董事长的肖像画。
世世代代,永永远远。
啊啊,巴尔摩亚商会,千秋万世……!
——他一直被视为不会有此等梦想的男人。
凯文.巴尔摩亚,最近刚满三十七岁。
三十二岁时,他从父亲波里斯‧巴尔摩亚手中接任董事长一职,至今已进入第四个年头了。
附带一提,凯文是波里斯的四子,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两个姊姊、三个妹妹。六男五女,几乎全是不同母亲所生。
原本只是常务董事的四男超越原是副董的长男及专务董事的三男成为董事长时,自然引起轩然大波。最后靠父亲的决断及努力拉拢多数派的策略奏效,年轻的新董事长就此诞生。但这对凯文而言也不过是个中继站而已。
凯文先是毫不留情地将两位兄长流放到远方的分公司去,再将兄长们的支持者中,没有立刻对凯文宣誓效忠的蠢蛋们一个也不放过地降职。如此彻底的人事攻势震惊敌我。不可忤逆新董事长——创造出这种形象后,凯文还设置了直属董事长的公司调查部门,全公司降下监察豪雨,力行人事、物品、金钱上的节俭运动。凯文一改前代波里斯那大胆却多有阙漏、接近冒险放纵的经营方式,以朴实刚健为宗旨。
因此,巴尔摩亚商会三年来成功削减百分之二十一的经费,经常利润也顺利成长。
而凯文‧巴尔摩亚也成功树立他「年纪虽轻,却将利益看得比人情还重,有点讨厌却相当能干的董事长」形象。
如今阻挡在凯文前方的,便是从前任董事长时代就开始筹划、也规划好预算的新大楼建案。
应该中止吗?
还是继续进行呢?
现在的公司大楼已经老朽,分馆增加过多,便利性降低是不争的事实。坦白说,价值只剩下历史感而已,而所谓的历史也不过一百多年,当时或许是很先进,但仿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建筑样式的外观,与杰德里的街道一点也不搭调。而且与建筑业者已经签定暂时契约、新设计也完成的现在,就常理而言,现在已经不能中止了。
然而,今年五巡月时,子公司的调查团在古拉大陆发现新矿脉,为了其独占权问题正在跟当地政府周旋中,看样子应该会需要一笔为数不小的资金。但凯文有信心,只要砸钱下去就能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也能预见到时一定能回收与这些钱相应的庞大利益。但翁普奇斯卡、崩努‧索列里、罗连翠等土地与港口的租金与十二年份使用费的缴交期限不知为何即将同时到期,十二巡月初还要缴税给拉夫雷西亚,这时可以自由调度的金钱实在有限,这也是父亲随意经营的后果之一。不过现在抱怨也没有意义了——
总之,现在的他极为忙碌。
「董事长,已经照您的指示将客人带至董事长室等候了。」
「我知道了。」
令人生厌。
跟在三步后方的秘书甜美的嗓音,如今听来只让他觉得厌烦。
凯文用左手调整眼镜的位置,右手稍微拉了拉领带,当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快了。客人。客人?她说客人?突然跑到公司指名要见会长,告知他会长不在后,竟然说那找董事长也无妨。董事长也无妨?别开玩笑了,这个巴尔摩亚商会于名于实都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会长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而且那男人已经有半年没回来杰德里了吧?据说他以前在每个港区都有女人,只要女人愿意也可以结婚——当然是重婚,拥有十四、五个妻子是他最自豪的事。还听说他去年又与在欧克立德酋长国认识的十七岁女孩结婚,该适可而止了吧?用不着再理会那男人说的话了。七十二岁的老头还牵着十七岁女孩的手在耳边倾诉爱语,一想到那男人的血也在自己体内流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恶心。
那种男人的客人吗……?
说实话,他很想把对方赶回去。
但我是董事长,是巴尔摩亚商会的代表、负责人。
我不能原谅那个男人,还有对他敬而远之的厌恶,但那都是私情。那男人的人面广得不可思议,不但与各国的重要人士多有交流,甚至还与其中一部分人私交甚笃,他的人脉对公司企业来说有正面影响,贡献不小。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即使是现在,提起巴尔摩亚商会,人们还是会先想起波里斯‧巴尔摩亚的名字。凯文‧巴尔摩亚?喔喔,波里斯把董事长位子让给他的小伙子吗?结果,那才是一般世人的评价。
我很清楚,也冷静接受这个事实。
「正因为如此……」
凯文在董事长室的门口喃喃自语,吐了一口气。会长,波里斯‧巴尔摩亚,你算什么东西?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大家不再想起你。我是董事长,要表现得泰然自若,慎重、假意殷勤、适切地应付会长的客人。我不会做出踢赶野狗般把牠赶出去的行为。给一点饵食吧,高级的饵食,然后彬彬有礼地送对方离去。
秘书打开了门,凯文嘴角挂着笑容踏入董事长室。
「让您久等——」
他说不出半句话。
微笑瞬间从他脸上消失。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董事长室虽称不上宽敞,仍具备该有的空间。前任董事长在位时期,这里成为展示自世界各地收集来的贵重物品或土产等的空间,现在已经整理过,没有半点多余的物品。大片的凸窗旁有办公桌、秘书用桌、接待区、以及数据柜与衣柜。全部大概就是这些。
凯文身旁的秘书及另一位女秘书在办公桌前看向这头,再看向那头,就这样重复相同的动作。
附带一提,那头指的是办公桌那边。
拉多杰尼材质制成、沉稳洗练的办公桌旁有人在。
那个男的坐在耐久性出众,越使用越有味道的独角水牛皮制椅上,跷着脚转了过来。
男人身旁站着一名从未见过,头发与眼睛颜色似金似银的美女,但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
这家伙是谁?
为什么会坐在董事长的椅子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用冷淡、侮蔑、轻视的,带点青色的黑色瞳孔——
「让一让您久等……」
发不太出声音,喉咙好像哽住了似的。我在颤抖,是被他的气势慑服吗?被这个来历不明、搞不清楚情况的无礼男人?怎么可能。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因为让对方等待而弯腰向他道歉?就算是会长的客人也要有个限度,太多礼就会显得卑微。秘书们也在看呢!威严,拿出身为董事长的仪态来。凯文咳了一声,彷佛要俯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似的挺直了腰。
「您有什么事吗?听说您表示想要见会长。」
「那个糟老头还健在吗?」
「……会长从先巡月起就休假没进公司。而且不只是会长,关于公司职员的私人行程我都不会干涉。」′
「他不是你父亲吗?」
「那又——」
声音因不安而动摇。
虽然拚命按捺,但脸上或许还是有青筋浮现。
「那又怎么样呢?」
「你讨厌那老头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
「好恶参半的意思吗?哼,也罢,他也不是什么好父亲吧,虽然当成朋友还不坏。」
是啊,最差劲了。
不管是身为父亲还是身为上司,他总是恣意妄为、玩世不恭、什么也不懂却又要装得什么都懂似的、不知为何非常擅长掌握人心、老爱把敌人玩弄在手掌心、越憎恨他越觉得自己更像坏蛋、令人不爽、是最烂、最差劲的家伙。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
已经不认为那男人是自己的父亲。现在只是因为那男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尽量利用他那张脸罢了。
「会长的朋友,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痴。要问别人事情,应该要先表现出相称的态度与礼节吧?那个放荡老头连这种事都没教你吗?」
——白痴。
他说我白痴?
为什么我非得这样遭人辱骂不可?
态度?礼节……?擅自坐上董事长专用的椅子,表现得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这个男人凭什么说这种话——不,等等,凯文‧巴尔摩亚,冷静下来,成熟一点。不,我是大人,我已经三十七岁了,跟那个就算老态龙钟还无法脱离不知该说思春期或是幼儿期的父亲不同。
「……很抱歉这么晚才报上名来,我是凯文‧巴尔摩亚,现任巴尔摩亚商会的董事长。让您久等真是非常抱歉,请问您今天有何贵干呢?」
「你知道的嘛!凯文‧巴尔摩亚。虽然在那放荡老头的小鬼头中算是比较好的,但你缺乏思考的柔软度、视野狭隘、外貌平平、敏锐度也不怎么样。」
「什……」
「那条花俏的领带跟R.贝尔亚侬的西装一点也不搭,衬衫八成也是故意挑选看起来比较古板的样式吧。别戴那种轻佻的眼镜,或许你是打算表现出潇洒的感觉,但搭配得不好看起来反而只会显得穷酸。」
凯文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带与眼镜,他感受到秘书们的视线。今早他没穿妻子替他搭配的领带与衬衫,反而选了身上这套,他有好几副眼镜,但每次凯文选的眼镜总会被妻子挑剔。他觉得妻子是因为嫉妒,才故意让丈夫穿比较土气的服装。吃醋是挺可爱的,但他从小就很清楚自己长得不怎么出色,也没有什么特征,父亲年轻时可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兄弟中也不乏英俊之人,所以他内心总有种自卑感。
因此,他希望至少能在衣服或眼镜上多些装饰,并不是为了要吸引女人注意,只是认为不能轻忽外表的重要性。人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取决于外表、说话方式、行为举止,所以——难道说反而适得其反了吗……?
「嗯,鞋子倒是不差,马克赛尔‧布朗,那里有很好的鞋匠,鞋子也是绝品。」
「……那是……」
妻子买来送自己的生日礼物。推荐设计品牌的发祥地——卡利欧萨克的老店R‧贝尔亚侬西装的也是妻子。
啊啊,卡特莉娜……!我因为工作压力很大,不但对你很冷淡,有时还会骂你,我一定不是个好丈夫吧?但是,能够让我敞开心胸的对象,还是只有你一个!只有你而已呀……!
「关于你的事——」男子托着优雅倾斜的下颚,微微皱眉。「我从老头那里听说了。该怎么说呢?有很多蠢蛋为了继承问题而烦恼,还跑来找我商量。但其实自己内心早就有结论了,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定而已,真无聊。还有没救的笨蛋在下决定之前就先挂掉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男人说的话令人很在意。但更令人在意的是不知何时,凯文站着而对方坐在椅子上这样的状态似乎变得理所当然,就连两位秘书也静静地听着男人说话——正确地说,是看得出神了吗?
的确,不仅是他那深沉却闪着强烈光芒的双眸,还有梳理整齐的胡子、及肩黑发、以及兼具男性刚毅与女性柔美的长相,对女性来说应该相当有吸引力吧?
要说的话,静静在男子身后站得直挺挺的女性,她的美貌就某方面来说或许更是世上少有。不,不会有错,多么美丽的女子呀,世上竟然存在这样的女性?这样真的好吗?啊!不对,不是这样,卡特莉娜,这是误会,我爱的只有你一人而已。真的,只有你——这时她突然看向凯文。
视线应该是对上了。
但她那双似金似银的眼眸,却没映照出凯文的身影。虽然她确实望着这里,却没有在看。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不用说是微笑了,就连她是否有呼吸都令人怀疑。
对事物漠不关心,非常标准的面无表情。
她以态度如此宣告——
我不把你放在眼里。
甚至懒得表明我对你没有兴趣。
男人终于报上名号。
「我是强‧杰克‧顿‧裘克。凯文‧巴尔摩亚,既然那个老头不在,没有办法,只好问你了。现在巴尔摩亚商会手上能够调度的私兵有多少人?」
「——私兵……?您是说敝公司的吗?」
真是出乎意料。
顿‧裘克。强‧杰克应该是名字吧?他说顿?从名字看来,是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的贵族吗?不对,可是有裘克这样的领主名吗?男人散发出某种贵族才有的气质,让人差一点就要相信了,但这一定是假名没错。可是,为什么要问我可以动员的私兵数量……?
无法解读。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非常抱歉,这是关于敝公司的机密情报,无法告知外界人士。」
「岩鸟中队跟蜂鸟中队还在杰德里吗?」
「……无可奉告。」
「那么,你以为可以独占在古拉大陆发现的己烯打兰矿脉吗?那一带可是阿札那耶尔人的领地,就连当地的修伊德王国也无法轻易出手哩。只要将拥有最先进装备的私兵送过去,与王国军共同驱逐阿札那耶尔人,到时你就可以获得矿脉的独占权,而王国可以获得领地、奴隶及稳定的收入,真是不错的交易呀。虽然短期间得花不少钱在战争中,但就长远来看可是利益无穷,也难怪你想要中止新大楼的建案了。」
什么?这男人为什么连那种事都知道?彷佛在嘲笑拚命压抑内心动摇的凯文般,顿‧裘克轻
抚胡子,嘴角微微上扬。
「我给你一个忠告。还是算了吧,阿札那耶尔人是很强的,那是不知战场险恶的你无法想象.的。他们只信奉『彷徨星神索尔』及自身之剑与信义,绝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即使只剩最后一人,他们也会继续战斗,继续杀人。凯文‧巴尔摩亚,就连你都会有生命危险。有一部分阿札那耶尔人追随『彷徨星神索尔』的脚步在世界各地旅行,有的戴上面具隐藏其特别的长相,有的用别种方式改变容貌——当然,在这个杰德里也有他们的存在。即使居无定所,阿札那耶尔人仍不会忘记那干枯的大地,胆敢玷污『彷徨星神索尔』所歇息的『星之台座』的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事实上,想歼灭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阿札那耶尔人是不可能的,你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被暗杀的恐惧中,连一秒也不能放松,充满威胁、紧张与疯狂的诱惑,听起来真是愉快的未来预想图呀。」
「……战、战力上的部分,我会请军事专家分析……」
「真是无趣。」
「嘎……?」
「所谓的战争,是人与人之间的对决。不——可能也会有人类以外的情况。总之,若是想谈论战争,你最好也亲自上一次战场看看。亲眼见识人在自己眼前杀人、被杀、相互残杀、像垃圾虫一样急着寻死的情形。身处其中,用自己的手杀人试试。」
「我……我是企业家,才不需要上战场……」
「所以就让别人去打,你则站在高处观赏吗?如果那样能解决就轻松多了。我已经给过你忠告了,事情不会这样就结束,与阿札那耶尔人兵戎相向,你的卧房迟早会化为战场,狭窄的战场,′无处可逃。你就好好的磨练剑术吧,阿札那耶尔人有个奇妙的律仪,就算他们趁你熟睡时夜袭,只要你提出决斗,他们也应该会接受吧。」顿‧裘克很开心的压低声音笑着,交换跷着的脚。
「——不过,算了。只因为幼稚愚钝的董事长犯下一次重大过失,导致杰德里中兴之祖巴尔摩亚商会荡然无存,这也是一种乐趣。你的公司会变成怎样,都不关我的事。」
当然,这对凯文来说可不是一句「不关我的事」就能带过的。不仅如此,巴尔摩亚商会的命运,是他最不愿用来与妻子卡特莉娜放在天秤上两端做抉择的重要事情,如果硬要选一边,或许他会在那之前先疯掉吧。
此时,凯文的脑袋已经开始忙碌地转动起来。
仔细想想,取得己烯打兰矿脉的独占权一事,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呢?导正父亲的放纵式经营方式,原本这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却不知不觉有了欲望,认为差不多该做一番不输给父亲的大事业,让人知道凯文‧巴尔摩亚的名号了,已经不想再被人称为「那个波里斯‧巴尔摩亚的儿子」
了,我敢断言自己没有过半点这样的想法吗?
事实上,聚集到紧急成立的董事长直属特别战略会议室的人才,也并非再三思虑沉吟过后选出,难免有仓促成军之嫌。从拉夫雷西亚找来的军事顾问,也是没有从军经验的学院派人物,听他发言,理论上似乎相当有说服力,但仔细一想,说服没有半点军事素养的凯文又有什么意义?
凯文想起自己向征战经验丰富的名佣兵,岩鸟中队的中队长亨德利克‧卡尔曼征求意见时,他说:「阿札那耶尔人吗……那是我最不想交手的对象呢。」随后又补上一句:「当然,如果是公司命令,我当然还是会遵从。」
我一直以来都忘记了,站在战场上的明明是他们,我却忽略了那最真实的声音。
不,回想起来,我一直是这样不是吗?
无论是一般职员还是私兵队员,我一直是以「数量」来计算。
就算是战争,我也是靠调动的金钱与军队的「数量」来判断的。
啊啊,卡特莉娜,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感谢您提供许多宝贵的建议。」凯文向顿‧裘克低下头。「或许还有诸多无礼,不,是一定有,看在我是无知晚辈的份上,请您见谅。」
「喔?」顿‧裘克简短地吐了口气,咧嘴一笑。「看样子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呢,那个糟老头也不完全没有识人的眼光嘛!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看在你值得赞赏的份上,我有一个请托。」
「请托……吗?」
「没错,岩鸟中队与蜂鸟中队,以及其他在杰德里的巴尔摩亚商会直属私兵队——有一千人吗?全部有一千五百名吧?我不会说要把指挥权让给我,只要这段时间就行,希望他们听我的指令行动。」
「你、你说什么?这种蠢——失礼了,不,但是,这种事……」
「你不是董事长吗?只要有你的命令就行了吧。」
「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做得到的话就做。」
「就、就算您这么说,在不知道原委的情况下——」
「原委吗?哼,你还真啰唆呀。那么,你对占领奥斯特罗斯神殿的家伙了解多少?」
「啥……?啊啊,您是说旧市镇呀。」
从前,港都杰德里曾有过一段惨淡的时期。海盗猖獗跋扈几乎瘫痪了杰德里,但因为巴尔摩亚商会兴起重现生机,靠私兵队与义勇兵队歼灭海盗、完成新码头与巴尔摩亚爸爸堤防地区的巴尔摩亚商会,因而被称为杰德里中兴之祖。
之后,以巴尔摩亚地区为中心,杰德里新建的东半部被称为新市镇,日益繁荣。
另一方面,原本就有的西半部则被称为旧市镇,逐渐变成贫民窟。
说得明白一些,对大多数新市镇的居民而言,旧市镇是碍眼的存在。赤足地区无法跟上新杰德里的进步,成为怠惰、无用之人的巢穴;提起红线地区的下流、低劣、肮脏,令人不禁掩面。事实上,原本有个以卡吉诺为中心,在巴尔摩亚地区南部打造一条高级欢乐街的计划。这件事在巴尔摩亚地区由总社主导,拉拢了好几间公司,最后却被红线地区击垮了。原本因为诸多原因迟迟没有进展的计划,或许会因为这次事件有新的进展也说不定。那个清晨,杰德里的空气似乎也会清新一些吧。结果,虽然不是顿‧裘克,但包括凯文在内,对新市镇的杰德里居民来说,旧市镇变成怎样都不关他们的事。
但是,在杰德里一手包办苏生式的奥斯特罗斯神殿又另当别论。来历不明的武装集团占领神殿的事件,不但令人震惊,也是相当严重的事态。
因此,关于这件事,凯文也勤加收集情报,大致掌握了前因后果。还有前几天发生在红线地区的大规模火灾,以及在名人街等地区出现许多死伤者的战斗也是。
即使如此,他并没想过要针对此等事态做些什么。事实上,对公司来说,己烯打兰矿脉的独占权问题远比这个重要得多了,只要不会对日常业务造成影响,就算无视也无所谓。身为一个营利团体,巴尔摩亚商会最应该追求的是经济利益。
「——染血圣堂骑士团是吗?似乎是与罗榭圣教有关连,并拥有数百名战斗人员的团体呢。」
「看来你并不认为那是威胁呢。」
「瓢虫中队已经在巴尔摩亚地区全区布阵加强警备了。」
「哼,瓢虫吗?」
「敝公司的私兵队是用来保护公司利益的,就算我是董事长也不能违反这个大原则。」
「不用担心,我的请托保证符合你所谓的大原则。」
「啥……?。」
「你不懂吗?要是放任那些家伙不管,就连身为新市镇中心的这个巴尔摩亚地区,迟早也会像红线地区一样化为死尸遍布的荒野。」
「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
正当他苦笑着说出这句话时。
窗外突然明亮异常。
董事长室的窗户面向南边,但相当大片、范围很广,所以从东到西都能看见。
那是——
西方吗?
凯文咽了咽口水,喉咙发出声音,他偷瞄顿‧裘克。顿.裘克已经旋转椅子,将身体面向窗户的方向。凯文也走近窗边,他看见与不久前相同的景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彷佛整个夜空都起火燃烧着。不祥的烟形成无数漩涡般的长枪,似乎打算贯穿天际。火灾,是很严重的火灾。比之前更接近,在沿海是旧码头旁吧?应该还没到黑暗街,是名人街正在燃烧着,暗地里支撑港都杰德里的船匠与专家们所居住的街道正在熊熊燃烧。「你仔细看着吧,凯文‧巴尔摩亚,或许不久后就会烧到你们这里了——那是神圣的火焰。」
顿‧裘克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像是难掩愉悦的心情。
但仔细一看,他环抱在胸前的双手,就连旁人也看得出来握得相当用力,指尖都发白了。凯文感到一阵恶寒,非常恐怖。无论是那火焰、或是这条街即将发生些什么,不,是正在发生些什么、或是强.杰克‧顿‧裘克——潜藏在这个男人内心的,忿怒的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