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SINBREAKER MAXPAIN chapter.9 即使变得像人类

Omenage 897 11th revolution 10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亚斯帕地区

「回转海豚」——

chapter. 9 即使变得像人类

回过神来,只剩下我一个人。

胡子去哪儿了?皮巴涅鲁呢?刚才应该还在这间房里的,话说回来,刚才又是何时?我记得自己跟萝姆.法说过话,也曾经和玛利亚罗斯在某处擦身而过。对了,由莉卡好像进来说过莎菲妮亚醒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感觉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又像没多久前的事。得去看看她才行,我也记得自己曾这么想过。

曾几何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对,不是一个人。

「还有你在呀。」

我试着笑出来,但笑得还自然吗?比起这个,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我似乎还是什么也不懂。

卡塔力睡在床上。不对,卡塔力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是尸体,卡塔力已经死了。对于原因,我思考过许多次。卡塔力为什么会死?为什么非死不可?将情势演变与每个人的判断一个个加起来,相互交错,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无论如何,最后的责任不在别人,而在身为ZOO的园长、也就是自己身上,这是理所当然的。那时应该那么做,如此一来就能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想过许多可能性,也对此感到后悔,但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丁点儿的意义。

你要是太得意忘形,总有一天会真的死掉,要懂得适可而止呀。

我曾好几次向你提出忠告。

不死掉就无法明白吗?不对,就算死了也不会明白。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知何时,也曾经这么说过。

虽然不是蛮不在乎,但卡塔力会因为觉得自己的生命很廉价而草率看待。这并不是轻率,而是何者较为重要的问题吧。对卡塔力而言,比起自身安全,同伴或心爱的人来得更加重要。正是如此才更应该注意,不要认为只有自己的生命很廉价。我曾经这么说过,甚至感情用事地揍过他。我不晓得那么做是不是正确,如今也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无论怎样,卡塔力都不会改变。他打算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到最后,他确实贯彻了,贯彻到底。

「你变得还真像个人类。」

我听见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并未感到惊讶,也没有思考他是何时出现的。

「真凄惨的脸。」

「有那么惨吗?」

「是呀,好像连你也是个死人似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将脸转向右侧。灰海豚房中放置着两张床,其中一张躺着卡塔力,那个男人则是坐在另一张床上翘着腿。直到确认男人的身影后才察觉,我一直站在两张床中间俯视着卡塔力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至于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无所谓了。

「你有什么事?」

「先坐下来吧。」

男人用「右手」拍拍自己的「左侧」虽然是奇特的景象,但他早已知道男人就是「那样J即使不知道,只要一看就能明白。一开始任何人都会怀疑起自己的双眼,但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无法置信,想确认多少次都无妨。男人的双眼被身上纯白的布掩住,只穿着一件无袖上衣,所以双臂都裸露在外。那「看似左臂的右臂」与「看似右臂的左臂」。

在手臂相反的男人身旁坐下,他不禁叹了口气。

男人用那看似右手的左手轻抚他的脸颊。

那是与一般人几乎无异的手指触感与温度。

「你似乎有点累了。」

「是吗?」

「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谁知道呢。」

「至少现在似乎不太好。」

「或许吧。」

「你变得还真像个人类。」

男人重复了刚才的话,手离开脸颊。

「那一定很棒,你应该也是这么期望的吧?」

「我是这么认为。」

「立于大量死亡之人呀,你应该随时如此殷切盼望。因为存在并不是恒久不变,而是会在天地与其间不断变动的事物。若非有人祈祷,祈愿之事便无法达成。这个世界是由想法与认知构筑而成的。」

「我没有兴趣听你那无聊的说教。」

「那么,就来谈谈你也会有兴趣的话题吧。」

男子随后彷佛沉浸于寂静似地,好一阵子都不发一语,接着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由于

有卡塔力在里面的关系,即使是白天,灰海豚房的窗帘仍是拉上的。男人拉开一点窗廉,转头望

向白己

「或许你已经感觉到些什么了。」

「你指的是什么?」

「我的同族。」

「你的……?『基本原则』不是不会介入这一边吗?」

「是的,但也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

「你不是被放逐的吗?」

「那是位于遥远大海尽头,米利亚尔达的传说。」

「要说故事了吗?」

「从前,我的同族之中曾经有人想成为人类。我随后追着她降临到地上,但她将自己关在她创造的乐园雷安达利斯当中,不愿与我见面,那真是令人悲伤、令人非常寂寞的一件事。而后米利亚尔达的吟游诗人们将我们的故事谱写成歌曲。我也想让你听听,那是很美的故事,我非常喜欢呢。」

「……你有什么企图?」

「真是意外。有企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吧?」

「与我无关。」

「即使你这么打算,但命运之轮早已开始转动了。」

「你也会谈命运吗?」

「命运并不是自古以来便决定好的,而是由世间万物的宿命交织而成。会开始转动,也是因为有将其转动的人在。」

「我并不抱期望。」

「话虽如此,你也无法逃避吧?」

「有人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有很多邀请者呢。」

「我很困扰。」

「你们所想的事真是有趣。」

男人放下窗帘,又再度回到身旁坐下。

「身为人类却化为龙,再利用其力量试图侵入他界之渊。我们怎么也无法想像,竟然有人可以用这种方法打破基本原则。出生,并在尽头迎接死亡,如此虚无飘渺的生命,却打算舍弃脆弱成为别种存在。这种脆弱正是生命的尊贵、高傲与强悍的根源吧。」

「那是你自己的理论吧。」

「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我们』的理论。对于你们的变化,我们不但感到『惊讶』,更是『倍感威胁』。至少对其中一部分人而言是如此。他们正在盘算要如何应对。」

「从这里与刚才的内容串在一起吗?」

「没铅。当然,这是相当严重的事态。你们已经获得设置入口的技术,那足叫谜语之环吧。右是祈祷者与被祈祷者的利害关系一致,对你们来说也会造成严重的情况。」

「这不是我能得知的。」

「我说了,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别再说了。」

「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看来你真的相当像个人类了。」

「这是讽刺吗?」

「不是的,我认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以身为『朋友』的立场。」

「真是有趣的玩笑。」

「你讨厌玩笑吗?」

「不……我不讨厌。」

抓住自己的头发,仰望天花板。

唉地,发出不像声音也不似气息的词汇。

「我喜欢无聊的玩笑。虽然不晓得是玩笑或是什么,总之只要笑就好,只要傻眼就好。我特别喜欢令人困惑的——空有气势却没有一丝笑点的无聊笑话。」

「现在很流行这种笑话吗?」

「谁知道。」

「不过,那真的称得上是笑话吗?」

「当然。」

摇摇头。或许是想甩掉些什么吧,但没有用。

「——那叫做难笑的笑话。」

「看来人类世界有许多难解之事。」

「是啊。」

但我不想认为那段时间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理解这个道理而已。

我现在很想说出愚蠢至极的话。我知道的,这比你那难笑的笑话更加无聊。你若是听见,一定会笑我吧。

你一定会笑着说,这一点也不适合你,你在说什么呀,你是这种白痴吗?你笑我也无所谓。

尽管笑吧。

或者应该说,我希望你捧腹大笑。

「索尔。」

「什么事?」

「帮我让那家伙复活吧。」

「……你是认真的吗?」

「没错。 」

「我办不到。」

「我想也是。」

「抱歉,他界之渊是古代龙族的领域,我无法插手。」

「是呀。」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也希望能尽可能为你做些什么。但很遗憾,办不到的事我也只能说办不到而已。」

「我知道。够了,抱歉。」

「帮不上忙——」

「够了。」

我没有理由责怪你。

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是极限了。

「开玩笑的。」

无聊的笑话。

只能用玩笑话蒙混过去的,我真正的想法。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敲门声传来。

睁开眼,环顾房间内部,那个手臂相反的男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门打开来。

「……咦?你一个人?」

进来的人是玛利亚罗斯,他狐疑地皱起眉头四处张望。说话声传到外面了吗?我应该没有说得很大声,墙壁与门板应该也没那么薄才对。

「是呀,怎么了?」

「咦……啊、嗯,有客人来了,听说是胡子的师父。我想说你是不是应该要去打个招呼比较好。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刚才真的只有多玛德君一个人吗?」

「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在吗?我倒是没看见。」

「说得……也是。的确没有,或许是我听错了。」

玛利亚罗斯别开视线微微一笑,然后有些胆怯地走到床边来。当他手捂着胸口,瞄了卡塔力一眼时,虽然只有一刹那脸色大变,但现在也是随时会崩溃似的表情。

「——搞不好是卡塔力也说不定。像是幽灵之类的,有没有呀?没有吗?不过若是卡塔力,就算变成幽灵出现也不奇怪,他原本就像是某种东西变成的嘛。」

我没能回应,玛利亚罗斯欲言又止,然后转身。

「……走吧。」

「……好。」

只能点头的白己,令人感到无比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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