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SINBREAKER MAXPAIN chapter.13 为了明天

Omenage 897 11th revolution 10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E国杰德取﹒亚斯帕地旺

「回转海豚」——

chapter.13 为了明天

1

虽然我原本就认为他并非坦率的男人,但他之所以刻意用这种说法,恐怕是因为他很中意玛利亚罗斯吧。

「那男人真是爱闹别扭。」

她这么低语,阿尔发微微扬起头低吼。哼,人类真是麻烦。

「也不是,单纯只是爱惹麻烦的人选择麻烦的路走罢了。」

你们真是奇怪的生物。

「我也曾这么想过。」

你不一样吗?

「谁知道呢。」

你不一样吧。

「是吗?」

是呀。

「……若是这样就好了。」

萝姆﹒法将脸埋入阿尔发的腹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要闻到野兽的味道,就能够让自己像现在一般冷静下来。在回转海豚庭院的草坪上,像这样以阿尔发的腹部为枕躺着的自己,果然还是跟其他人有些许的不同。如果在草木繁生的季节里躲进建筑物当中,就会使人变得非常忧郁。我最喜欢在盛夏时裸身在河中游泳。至于在像现在这种秋天已经接近尾声、皮肤感受得到寒意的漫漫长夜中,感觉着泥土些微的温度与野兽的体温,就会让自己回想起关于父亲的温暖记忆。

a大陆出身的母亲,似乎因为在黑暗大陆的港都翁普奇斯卡尽力救济贫民的关系,被称为拉修那罗的圣女。但萝姆法所认识的她,只是一位打从心底深爱着丈夫与女儿的普通女性罢了。虽然自己也深爱着总是那么温柔的母亲,但不晓得为何,对于父亲的回忆却来得更多。一定是因为很相似,我与父亲或许很像吧。爱、恨、生、死,人生就只是如此,曾经如此说过的父亲与自然共生,将爱上的母亲以近乎夺走的方式带往山中,爱着女儿,憎恨危害家人的仇敌,勇敢战斗后死去。我也会像那样生存,然后死去吧。不会想一些无聊的琐事,也不打算去想。我恐怕跟父亲是相同的吧?

「我喜欢那个人。」

无一意间脱口而出。

阿尔发低声呜咽。

喔喔,原来如此,我心想。

我喜欢那个人,非常喜欢。所以那个称不上灵巧的人一点一滴、慢慢构筑起来的ZOO对我而言,就像家人一般重要。因卡塔力死去而大为动摇的那个人非常可怜,我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但无论用任何话语、甚至是紧紧抱住他,我想都没有办法安慰得了他。因为那个人希望的并不是如此。

「你就别参与了,阿尔发。你没有必要牵连进人类的争斗。」

轮不到你来命令我。

「是吗?」

我会随我高兴决定怎么做。

「因为你是天生的王者嘛。」

我只会遵从我自己。

「嗯,我也一样。你跟我很像呢。」

萝姆法加重力道抚摸着阿尔发,闭上眼。不会冷吗?阿尔发问,于是我抱着它入睡。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似乎听见它这么说。

2

「那么,要上了。」

「是。」

打平的极限九手棍前方站着多瓦宁古。

看似到处都是漏洞,却又找不到半点空隙的站姿。

而且,非常的庞大。多么高大坚韧的身体呀,还是是自己太过于矮小呢?然而鹌流古式战斗术的极致便是以柔克刚、以旋崩柔、以突刺止旋、以流动化解突刺。也就是说,无论是怎样的对象,只要没有搞错方法,就一定有办法对应。这就是鹅流的教诲。体格上的差距不能作为无法对抗的理由。

真正的敌人其实是自己内心的恐惧与迷惑。

若是不战胜自己,就不可能打倒敌人。

「怎么了?放马过来呀。」

代替回应,我跑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消失了。

天空、月亮、星星、道路,多余的色彩也消失了。

彷佛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停止r。

「——破……!」

用极限九手棍突击。

并不是朝着多瓦宁古,而是突然将极限九手棍直立刺向地面。以极限九手棍作为轴心旋转身体,瞄准多瓦宁古的脚踝踢去,但却被躲开了。多瓦宁古轻松跳了起来,着地的同时便开始反击。在那之前将持棍的手放开,利用离心力向前飞去,舍弃极限九手棍。虽是当下的判断,却不会感到不安。踢击地面转换方向,朝背对自己的多瓦宁古突击。不,多瓦宁古已经转过身来了,动作身轻如燕。

「破汰汰汰!破汰!破汰汰汰汰……!」

无论是连续出拳、扫堂腿与后回旋踢、甚至是强力连击,全被对方轻松地躲开、闪避,或是被弹开来。即使如此,我还是能趁多瓦宁古稍微退后的空档,将滚落地面的极限九手棍踢起来。

「疾!疾疾疾……!」

我以再次握在手中的极限九手棍展开突刺。刺击、攻击、总之就是不断地攻击,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身心的焦点都逐渐集中。多瓦宁古的呼吸与自己呼吸的时间点变得几乎一致。

就是现在。

爆发吧!

「——罗啊啊啊啊啊啊……!」

使尽浑身解数旋转极限九手棍向前冲去。

鹅流古式战斗术奥义「冲天气J

面对攻击,多瓦宁古竟然闭上了眼。

动作看来相当缓慢。

多瓦宁古仅将身体挪动一半左右便躲开了攻击。

并伸出手接住由莉卡因用力过猛差点往前倾倒的身子。

「刚才若是拙僧没有闭上眼屏除杂念,或许就无法回避了。」

「……谢谢。」

「嗯,你成长了不少,由莉卡。」

「如果斥那样就好了。」

「你是不是有长高一些?」

由莉卡离开多瓦宁古的手臂,轻咬着下唇。虽然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才可以,但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抱歉。」

多瓦宁古歉疚地低下头,紧握双拳。

「拙僧——问了蠢事。」

「……不用、在意。」

虽然想试着挤出笑容,但笑得是否自然呢?我没有自信。

「我还不晓得。或许……嗔体还没有完全习惯也戳不定,也或许斥我太过勉强了。」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没有说得这么明白的自己,是不是很奸诈呢?

很怀念不用在背后嘲讽别人的从前。

觉得无须面对自己内心的憎恶或愤怒、年幼时的自己相当可爱。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说出哪一种才是好的。虽然失去了许多事物,但同时也学习了许多事、认识了许多人、获得许多重要的东西,如今也因此感到悲伤。虽然不是没有想过希望回到那个时候,但若是要我将现在手上的事物全部舍弃,我也会感到非常痛苦。

若是没有与你相遇,我就不用品尝这样的苦涩了。

但我也认为,能够与你或其他伙伴们相遇,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陪我练习。总觉得畅快多了。」

「……是吗?那样就好。不过还是早点睡比较好。明天还有得忙呢。」

「嗯,戳得也斥。」

所以,至少我想在心中暗暗说着。这不是你的错。

并相信自己能够说出口的日子总有一天会来临。

3

什么也不做,静静待着并不会非常痛苦。已经习惯了。原本应该是如此,但现在逐渐流逝的时间却彷佛逐渐堆积,并一点一点地压在肩上。

沉重得几乎把他击垮。

「你在吗?」

门开了,某个人走进房里。

那个男人是他的恩人、同时也是主人。

男人走到他坐着的床边,视线落在隔壁的另一张床上。

他日不转睛地仰望着男人。

「真是奇怪。」

终于,男人眯起眼,溢出如吐气一般的细微声音。

「我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有人在我眼前死去时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死去的人当中也有我曾称为朋友的存在。我习惯了吗?我也不晓得。丹尼斯死时,我也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那家伙贯彻了自己的道路吧。虽然他中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肮脏的陷阱而死,令人相当不愉快。不——」

他从男人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k塔力。

男人弯下身伸出手,轻抚卡塔力的头。

「这家伙也是活得像自己,然后死去的。正如裘克所说。并不是活得够长就好。他死得太早、未来还有很长的路,会这么想的并不是死去的本人,而是被留下来的人。是我们自私,我们只顾及自己,只在乎自己怎么想。卡塔力,你——你们对我而言似乎『不太一样=t '虽然我不太会表达,但至少你们的死对我而言是特别的。」

男人站直身子,用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拭眼角。

「虽然花了很多时间,但我终于明白了。这种时候该做些什么。不对,不是那样。无须思考该如何做,而是自然而然会那么做。」

「是 。 」

「这堂课还真贵。」

「要让他们、偿还。一次、算清楚。」

男人有好一阵子仰望着上方。

「——说得也是。」

接着轻拍他的肩膀,在走出房间前,男人一度停下脚步。

男人似乎微微的笑了。

「要连利息也一并清算才行。若是对方不打算偿还,就用蛮力把它抢回来。」

4

得快点睡才行。非让身体好好休息,为明天备战不可。虽然心里明白,但即使躺在床上用毛毯裹住身体、闭上双眼,许多事仍会一件接着一件地浮现在脑海里,忍不住思考起一些有的没的,根本无法入眠。

并不是说明天非得一大早起床不可。所以虽然左翻右翻依然无法入睡,但也用不着因此焦躁。即便玛利亚罗斯在内心这样告诉自己,想藉此消除紧张,但结果却是没什么效果,反而是愈来愈疲劳,而睡魔仍旧没有造访,总觉得无法再沉默下去了。虽然没有任何目的,总之只是不想再静静待着,他披着毛毯走出房间。在客房房门整齐排列的走廊上乱晃也没有意义,于是他走到一楼,在餐厅窗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三十分钟左右?或是更久之前?

透过餐厅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庭院,阿尔发与萝姆﹒法正在那儿睡着。不,阿尔发似乎还醒着。它刚才瞪着这里,送出「打扰者死」的恐怖视线。不过他们不会冷吗?一般人都会觉得冷吧?就连玛利亚罗斯自己也是,幸好在睡衣外还披了一件毛毯,否则说不定会冷得直发抖。也罢,萝姆﹒法似乎已经习惯野外的生活了,感觉或许有些不同吧。

在月光映照下,阿尔发纯白的毛皮显得非常漂亮。简直就像是月光的粒子笼罩了全身似的。而萝姆法贴在这样的阿尔发身上入睡,这样的景色看起来有种悖离现实的感觉,却令人百看不

腻。

他突然认为自己或许睡得着了。

昏昏欲睡。

眼睛已经睁不开来了。

在椅子上环抱膝盖 一褁着毛毯入睡似乎也不坏。

意识逐渐飘远,为什么不坏?他也搞不太清楚。

总觉得就像是在阳光底下一样温暖。

身体轻盈。

似乎就要往旁边倒去。

「玛利亚。」

「————啊!」

不妙,差一点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感觉到自己连口水都流了出来,他连忙用袖子擦拭嘴边,幸好没有。气息紊乱,心脏狂跳。吓了一跳。

「莎、莎菲妮亚。」

「……抱歉……你睡着了……?」

「啊,嗯,或许快睡着了——不过在这种地方睡着也不太好,所以没关系的。莎菲妮亚已经没事了吗?」

「……总算是能下床走动了……」

「是吗?太好了。」

话虽如此,她看起来还是相当的衰弱,睡衣外披上一件大衣的身体,看起来彷佛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消失般单薄。其实她应该连下床都还很吃力吧。玛利亚罗斯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让莎菲妮亚坐下休息。

「睡不着吗?」

「……或许是、睡太多了。一点睡意、也没有……」

「因为睡太多反而会累积疲劳吧。」

「玛利亚呢……?」

「我呀——该怎么说呢。不晓得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当然也有不安,或许是全部吧。即使思考也没有用,仍会忍不住思考。」

「……跟我……一样。」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还是、没办法一起去。就算跟去、也只会碍手碍脚……但就因为这样反而会在脑中、想着许多……」

「——是吗?」

我知道,虽然想这么说。但考虑到莎菲妮亚的心情,就没办法轻率说出口。并不是他感到自

卑,冷静想想,无论有没有玛利亚罗斯,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莎菲妮亚不同。莎菲妮亚的魔术有着能够一口气打破艰困局面的可能。说得难听一点,莎菲妮亚是派得上用场的人才,玛利亚罗斯完全无法与她相比。莎菲妮亚无法参与明天的作战一事,虽然是一开始就已经确定的,但仍是非常大的损失。莎菲妮亚也了解到这一点,才会如此难受吧。

我会连莎菲妮亚的份一起努力的。

话是这么说,又该努力到何种程度呢?

但若是不切实际的话语,也无法达到安慰的效果。

因此他无法说半句话,只能一直沉默着。

「请将手……」

直到莎菲妮亚将手伸过来为止,都无法动弹。

「请将手、给我。」

「……手?我的吗?」

「没错……玛利亚的。」

「嗯 。 」

玛利亚罗斯将右手伸向莎菲妮亚。

而莎菲妮亚伸出双手将他的手轻轻覆住。

「……这是咒语。 」

莎菲妮亚闭上眼。她并没有咏唱咒语,只是轻轻握着,直到彼此的手温度相同为止,两人都一直沉默不语。最后莎菲妮亚终于睁开眼,静静地微笑,但并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玛利亚罗斯也不希望她放开。

「魔术?」

「……不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咒语罢了。虽然说由我来使用、或许会造成……反效果也说不定。」

「不会那样的。」

「若是这样……就好了。」

「不用担心。」

玛利亚罗斯的左手放上莎菲妮亚的双手,加重力道。

「因为你给了我力量,我现在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好好完成自己做得到的事。」

「……嗯 。 」

「谢谢。」

莎菲妮亚微微摇头。她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她并没有哭。对了,已经不需要眼泪了。为了否决一度被决定的明天,哭是不能解决任何事的,得前进才行。将莎菲妮亚的咒语放在心中,我、我们会前进。为了明天,大家能够一同欢笑。

5

会造访飞海豚房,纯粹只是一时兴起。他原本只是打算看那个躺在床上、甚至不晓得有无呼吸的女性一眼,就要立刻离开的。但不知为何,莎菲妮亚与由莉卡都不在房里,因此虽然称不上久留,也花费了一些时间。即使看着她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正准备转身,他叹了一口气。

「……主……人……?」

气若游丝的声音。若是女性没有微微睁开双眼,装作没有听见直接离开也无妨。但事实上究竟有没有呢?

「……主、人……」

「嗯。」

无可奈何,轻抚了女性的脸颊。相当冰凉,虽然没有他在冻结森林的洛克.拉拉威城找到她时那般冰冷。

「……对……不……起……」

「笨蛋。」

梳着女性的发丝,手指轻轻划过额头与下颚。

女性缓缓闭上眼。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几时责怪过你了?」

「……是……」

「不要道歉,克罗蒂亚。」

将自己的嘴唇覆上女性的嘴唇。「睡吧。」

女性点头。

亲吻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两次就稍嫌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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