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国与第三皇女葛莱兹艾拉·斐乐丝·莱瑟尔顿一同启程的黎二等人,抵达了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
位于北部最西边的自治州,是有着如同南美洲智利般的狭长领土,一块面海的地方行政区。
瑟狄鄂司联合自治洲这复杂的名字,源自这个地域由古至今的行政问题,还有暴君兴起等等因素,导致其反复加入、脱离联合,所以名称才这么不稳定,现在则由联合宗主国穆赞赋予自治权的议会管理地区行政。
黎二等人在国境转乘救世教会准备的马车,正在前往自治州中心名为阿堤拉的都市。马车之后跟着厄斯泰勒的三位骑士,以及身为葛莱兹艾拉部下的几名帝国军人。
黎二等四人坐在马车上。他们曾和葛莱兹艾拉敌对过,离开帝国前双方感情绝对称不上良好,但现在——
「听我说啦~!之前在帝国谒见的时候,皇帝陛下狠狠瞪了我喔!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完全同意。他不管对谁都像那样以武威压迫,至少对家人和亲信应该多少收敛些才对。而且搞什么,居然这种任务硬推给我?明明平常不怎么听女神和教会的话,就只有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才会听取其他家伙的谏言。情结不稳也该有个限度吧?」
「还有那个谁!赫德里珥士公爵?那个人也很坏!设陷阱给人跳、抓人质,还为难黎二同学!」
「哼,偏偏这些大人物没一个中用。」
「对吧~!」
……不知为何,马车中的瑞树和葛莱兹艾拉开启了抱怨大会。他们嘴里的抱怨对象大多是涅尔斐利亚皇帝和赫德里珥士公爵,最近就连葛莱兹艾拉都在所谓的『不中用』范围里了——先不提这个。
叽叽喳喳的喧闹配合马车的移动声音不绝于耳,蒂塔妮雅以想保持距离的视线看着情结高涨的两人。
「……瑞树她,意外是个无畏的女孩子呢。」
坐在隔壁的黎二对她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有所反应。
「真的,毕竟她当着那位的面抱怨呢。」
「确实如此,但我更惊讶的是,她已经能和葛莱兹艾拉殿下以对等的身份交谈了……」
瑞树现在的交谈对象可是货真价实的皇族。虽然葛莱兹艾拉事先说过不用客气,但一般来说,短期内应该还是会使用相应的敬语,说话时也应该会有所踌躇才对。
之所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因为她无知吧。由于是现代的女高中生,无法完全把握所谓不敬罪名究竟有多么荒谬。
但基本上……
「瑞树她啊,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喔。该说是马上就能抓到距离感吗,还是该说不会让对方觉得不礼貌呢?这是瑞树的优点之一。」
「也知道缺点了呢。嘻嘻嘻……」
「哈哈哈……是啊,欸……很辛苦喔各方面来说。」
黎二干笑着回应蒂塔妮雅的笑。因为只要提到瑞树的缺点,直接回想起的就是那个,突然就觉得累了。
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发现彼此指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而询问。
「难道,黎二大人说的是之前听过的,名为中二病的重疾吗?」
「是啊,那是很恐怖的病喔。瑞树病得很重。除了讲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外,还会招致不得了的危险。」
「您说、危险?」
「对。就像远处蝴蝶拍翅带起的空气波动,到了这边就会变成暴风侵袭一般,瑞树所说的话会给周围带来奇怪的影响,并在乘以数倍后反弹回来。」
「即便听不懂您的意思,但总觉得知道您想说什么。」
「嗯。水明说那是认知偏误引起的一种诅咒,经由传达的诅咒与恐怖的螺旋重复什么的。」
「水明说的吗?」
「水明一开始也会满脸认真地讲些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有问题的不是瑞树而是她话的真实性,水明说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后我们确实碰上了危险。」
「……黎二大人,那个所谓的危险,难道其实不是水明造成的吗?」
「从某个角度来说可能是吧。瑞树占四成、我的多管闲事占四成,水明是剩下那两成吧……」
「…………」
黎二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远方。望着他充满哀愁的模样,蒂塔妮雅说不出话。
此时,不知何时停止抱怨的瑞树笑着靠近黎二。
「呐、黎二同学。你刚才和蒂雅说了什么?」
「咦?不、没有啊,没特别说什么。」
黎二完全没想过对方会问。就在他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时,还遭受了背叛。
「稍微听黎二大人说了些瑞树的过去喔。」
「蒂、蒂雅!?」
「黎~二~同~学,你知道我有很多不想说的过去对吧!对吧!」
「但那些大半都是你自作自受……」
「就算说不定是这样!就算说不定是这样!」
瑞树按住黎二双肩,好像想把他弄晕般激烈摇晃。正当她做出这种可爱的报复时,葛莱兹艾拉加入交谈。
「哦?我对瑞树的过去有兴趣,也告诉我吧,感觉很有意思。」
「葛莱兹艾拉小姐不用问那种事!」
「怎么?这是排挤我吗?」
「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够了!全都是黎二同学的错啦!」
瑞树窘迫大叫,并急得在马车内挥舞双手。结果安慰她的还是身为元凶的黎二。看着这样的情景,葛莱兹艾拉露出笑容。
「在这里都不会腻呢。」
「您说得没错,因为两位都是开朗的个性。」
蒂塔妮雅笑着同意,然后表情倏地转为认真。接着,她望向依旧看着黎二等人的葛莱兹艾拉询问。
「不过这样好吗?葛莱兹艾拉殿下。」
「哪样?」
「关于您和我们一起行动此事。」
「我应该告诉过你这是女神的命令非我所愿了吧?」
「不,即便如此,我想问的是,帝国现在的情势下,您适合离开帝都吗?」
听见蒂塔妮雅拐弯抹角的提问,葛莱兹艾拉惊讶似地耸肩。
「他国公主居然会担心我国情势。蒂塔妮雅殿下应该不至于掌握了帝国的弱点吧?」
「在魔族势力扩大的此时,人类之间对立或不和非常愚蠢。同盟国的危机与自国的危机息息相关。」
「的确。」
「所以?」
「是啊,坦白说我并不想离开。那个莫名其妙的骚动后恶徒们虽然减少了,但无法否认有力贵族的减少等同于帝国战力的衰弱。即便不是这样,我们与周边各国的关系也不好。」
「葛莱兹艾拉殿下之前还擅自来到厄斯泰勒领内呢。」
「虽然那可能算是擅闯,不过实际上是必要的吧?因为那些魔族事先被打倒了,才会把帐全算到我头上。」
确实如她所说,厄斯泰勒与涅尔斐利亚是同盟国,如果当时双方一同与魔族军队战斗,葛莱兹艾拉的行为便会广受称赞吧。
即便会由于没有获得许可而被指责过于武断,但这若是为了恢复帝国最近的评价而下的赌注,那就并非坏事。
葛莱兹艾拉对蒂塔妮雅毒辣的说话方式如此回嘴后,将视线移向帝国的某个方位。
「……我有所忧虑。现在能够前往战场的贵族减少,如果魔族大举进攻帝国,对我等而言将是沉重打击。更何况在这种情势下同盟国还可能无动于衷。」
「也就是帝国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吗?」
无法获得他国协助造成的困扰,不仅是无法期待援军而已,也会失去在各处建立后勤的优势,在物资与情报等等援助都停滞的状态下,对战斗将是一大沉重打击。
帝国领土宽广,来自他国的支援可以说十分重要。
「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
听见葛莱兹艾拉这句烦恼话语,黎二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男人。
——赫德里珥士公爵。
回想起坐在宅邸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黎二当场整个人隐入静止状态。是因为预感一闪而逝吗?瑞树因为他突然动也不动而纳闷询问。
「黎二同学,怎么了?」
「没事……」
即便这么回答,黎二也在思考。
对,说不定。说不定是这样。赫德里珥士暗自出手,操纵自己一行人的动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水明那时对于赫德里珥士向葛莱兹艾拉泄漏魔族侵略情报的推测就很正确了。即便魔族全灭在意料之外,但因为赫德里珥士原本就将水明当作诱饵来用,他应该能预想到就算克雷葛力给出避难指示,但自己却硬要回到厄斯泰勒的情况,如果在那时让自己和葛莱兹艾拉见面,再结合人质这件事,之后要求自己前往帝国就会很顺理成章了吧。
但如果是这样,与葛莱兹艾拉并入自己一行人这点就不合了。
赫德里珥士要自己前往帝国牵制、监视葛莱兹艾拉的动向。如果按照他的想法,自己为了监视葛莱兹艾拉的动向势必会留在帝国。
然后赫德里珥士再想办法向教会施压、调动葛莱兹艾拉,但这样感觉与上述行动没有一贯性。
一旦葛莱兹艾拉成为同伴,自己就能自由行动了。要是自己和葛莱兹艾拉一起行动就是他的计划自然另当别论,但这样实在太迂回了。如果要向教会施压,还不如单纯让葛莱兹艾拉加入自己的旅程就好。
再者,葛莱兹艾拉会成为同伴还是因为女神的神谕。
「救世教会和,赫德里珥士公爵……」
因为听不出黎二突然低喃的话有什么关联性,瑞树再度询问。
「他们怎么了吗?」
「我们现在会像这样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这两者的推动。」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葛莱兹艾拉殿下刚才说的,如果我们的行动受人控制,我认为至少和这两者有关。」
听见黎二回答蒂塔妮雅的话,这次换葛莱兹艾拉询问。
「你是说救世教会和赫德里珥士公爵联手做了什么吗?」
「不,我觉得这部分难以想像,否则事情应该不需要这么迂回。」
「呼呣……」
听见黎二的话,葛莱兹艾拉摸着下巴。因为这件事和自己相关,所以无法不再三沉思吧。
另一方面,蒂塔妮雅说出自己的看法。
「赫德里珥士公爵的领地与帝国相邻,应该很欢迎帝国被孤立吧。」
「哦?你对自国领主的评价真是无情呢?」
「我讨厌那个男人。」
「因为输了吗?」
「唔!」
被葛莱兹艾拉说中心事,蒂塔妮雅发出不像她的呻吟声。而旁观的瑞树想起了曾经听过的话。
「蒂雅输了?啊、这么说起来露可小姐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都没有!请不要在意!」
手忙脚乱拼命扯开话题的一国公主。虽然怎么看都很不体面,但瑞树似乎对这个话题没多大兴趣。
「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教会调动我们不难理解,但赫德里珥士公爵……」
「我也不知道。关于这些,有必要和水明讨论吧。」
「说得也是。果然水明同学不在不行呢。」
果然需要在三人中身居智囊一位的水明吗?听见黎二和瑞树相互确认此事,葛莱兹艾拉开口询问。
「话说回来黎二,你很看重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是指水明?嗯,算是吧。」
「水明同学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很可靠,还会提出我们想不到的意见。」
「一般会焦急的时候,水明也很冷静喔。」
「相反的是他会在奇怪的时候心慌意乱或显得迟钝呢……」
如果不是这样……瑞树浮现苦笑并叹气。
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似乎想和蒂塔妮雅说悄悄话般贴到她耳边。
(黎二和瑞树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强吧?)
(是的。是重要的时候老谋深算这点,他们似乎知道。)
(过于多管闲事所以无法完全隐瞒了吧。天真的男人。)
(水明的行动之所以经常不稳定,恐怕是因为他夹在想做的事情和不得不做的事情之间吧。如果这么想,就能与他至今为止的行动有所吻合。)
(哦?)
(不过大半还是因为笨拙吧。)
蒂塔妮雅说出对水明的感想后,突然发现葛莱兹艾拉正用奇怪的视线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不过在想你说话会这么刻薄,是因为也输给了那个男人吗?」
听出葛莱兹艾拉话语中对自己不服输的暗示,蒂塔妮雅羞耻地红着脸大叫。
「——我才没有!」
「果然吗?哎呀哎呀,和外表不相衬,相当好强呢蒂塔妮雅殿下。」
「葛莱兹艾拉殿下也没有资格说我吧!结果你还不是输在水明的计策之下!」
蒂塔妮雅难掩羞耻地回喊。虽然从结果来看两都因为输多赢少而火大,但两边都不想承认的样子。
就在两人如此交谈时,蒂塔妮雅察觉黎二和瑞树用同样的表情偷看着这边。
「……怎么了吗瑞树?」
「没有啊。想说你们意外感情很好呢。」
「我才没有和葛莱兹艾拉殿下感情好!」
「没错瑞树,别搞错了。我没有和蒂塔妮雅殿下搞好关系的打算。」
虽然两人异口同声这么说,但旁观的两人似乎已经深信不疑。
「因为嘛——」
「对吧?」
蒂塔妮雅对开心地相互认可的黎二和瑞树喊道。
「连黎二大人都这样!」
「……这可是蒂塔妮雅殿下的错哦,要不是你提出那个话题,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装什么被害人!你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不是吗!」
「你说什么?」
「就是这样!」
两人看似仇视般相互威吓。
……结果,一直到车夫通报已经到达救世教会时,马车中都是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吵闹的声音。
早在要来之前就向救世教会派出了使者,所以到达后一切都很顺利。
黎二等人要找的勇者遗物似乎放在教会以外的地方,向身为区长的主教打过招呼后,他们再度坐上马车移动,最后来到的是离街道有段距离的巨大神殿。
以数根巨大石柱为装饰,里头有座大理石制的建筑物,其内部设置了圆形广场。看上去像是希腊的帕德嫩神殿与罗马的万神庙的综合体。
接近后仿佛会被那股魄力压制,没有例外的,瑞树有如亲眼目睹世界遗产般,发出大大的感叹声。
「呜哇~好厉~害!」
看见瑞树像小孩子一样跑出去,蒂塔妮雅说出宛如母亲对幼童的台词。
「瑞树,这样跑来跑去会跌倒喔?」
「没问题的!水明同学鞋好像是超高品质,有超过原本世界帆布鞋的舒适和性能!跳来跳去也没关系!你看!」
瑞树指着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皮革做的鞋子,然后展示般跳了跳。蒂塔妮雅惊讶过后浮现温柔笑容往神殿前进。
黎二也晚了几步,和葛莱兹艾拉以及随侍的骑士们一起走来。到达入口时,已经能看见几位穿着救世教会修道服的教士列队等待。
因为事先联络过了吧。代表修女从欢迎的行列中走出。
「幸会,我是负责管理这座神殿的法伊蕾。欢迎勇者大人、异世界的客人,以及两位殿下的莅临。」
女性说出了见面的招呼并行礼,接着取下戴着的斗篷连帽。
从斗篷中展现出的是白皙的肌肤、白色的头发,以及尖尖的耳朵。是位有着绿色双眼和粉色唇瓣,看上去清丽但有股娇艳气息的精灵。
外表看似二十岁后半到三十岁之间。虽然打扮安贫若素,但血色良好的唇瓣妩媚而醒目,有种远离尘世的魅力。
在后头的瑞树发生「好漂亮~」这种带着热切的感叹时,黎二往前一步对法伊蕾的招呼予以回礼。
「我是遮那黎二,感谢您今天在百忙中抽出时间。」
「非常感谢您的礼貌周到,勇者大人。但是,我们并没有很忙喔?」
「这是社交辞令,还请慷慨接受。」
黎二对露出恶作剧般笑容的法伊蕾回以爽朗笑容,而后方的葛莱兹艾拉无视那样的他开口。
「原来如此,很讨人喜欢呢。」
「没办法啦黎二同学就这样,他不管对谁都是那种标准的爽朗对应。」
就在葛莱兹艾拉和瑞树交换着这样的感想时,法伊蕾引导着黎二往前走。应该是要边走边说吧。
接着进入的神殿内部昏暗,光源只有来自天花板附近的采光窗落下的阳光。几丝光线照在略带灰色的石壁上,几乎可以看见漂浮的尘埃。有种所谓早晨教会的氛围,是会让人感到神圣的构造。
一边走,法伊蕾主动提起正题。
「听说您们来此的目的是取得遗物。」
「是的,还请务必让我使用。」
「虽然交给您们没有问题,但我不知道黎二大人寻求的遗物,是否能够成为黎二大人的助力。」
「关于这点,我已经从艾尔·梅黛的勇者艾力欧特那里听说了,遗物会选择主人对吗?」
「是的。至今为止,无人能让勇者大人留下的遗物成形,因此我们也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
「没关系,请先让我试试看能不能使用吧。」
听见黎二礼貌的请求,法伊蕾肯定回应。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环顾内部并浮现诧异表情。
「这里有那种东西?」
听见她怀疑似的话,蒂塔妮雅询问。
「葛莱兹艾拉殿下知道这里吗?」
「以前来访过一次。上次也是让我像现在这样看看里面,但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也就是说不让我看重要的东西吗?」
葛莱兹艾拉这么说着,不满地瘪了瘪嘴。如是水明在场,应该会吐槽「因为是重要的
东西啊呆子」。
姑且不论这些,蒂塔妮雅也环顾四周观察内部。
「确实,我也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
「是的,这里什么都没有。保管遗物只使用了里面一些地方而已,神殿就是各位看到的这样。」
「嘿~简单来说就是大型储藏室。」
「瑞树你说得太随便了……」
听见瑞树和小学生差不多的感想,蒂塔妮雅似乎感到伤脑筋般发生疲惫的声音。
另一方面,毫不在意的瑞树向法伊蕾抛出单纯的疑问。
「法伊蕾小姐,这里很漂亮,请问是多久以前建造的呢?」
「打倒暴君之后就建造了。因为当时有必须马上进行封印的东西,于是先建了小型的保管场所,然后才建造牢固的神殿。」
瑞树过了一会,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般纳闷询问。
「您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呢。」
「是的,我亲眼所见。」
「咦?」
瑞树发生怪叫,而法伊蕾浮现柔和的微笑。黎二惶恐地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的她询问。
「那个,我知道询问女性的年龄非常失礼……但,请问法伊蕾小姐几岁呢?」
「虽然没有好好数过,但不久前应该刚刚过五百岁。」
「那那那那那么多吗!?」
「不、不愧是精灵呢……」
黎二发出惊慌的声音,瑞树呆若木鸡。虽然来到异世界的时日不浅,但这还是首次目睹活了几百年的种族,因此两人无法掩饰惊讶。另一方面,这对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似乎是常识,两人波澜不惊。
「这么说来,您知道当时的勇者吗?」
「是的。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
「请问是怎么样的人呢?」
「当时的勇者大人有三位。无论哪位都知识渊博并身怀绝技,就是他们将此地从暴君手中解救出来。」
几个人终于走到里面的房间。
「是这里吗?」
「不是的,您想要的物品保管在房间更深处。」
虽然法伊蕾这么说,但瑞树察觉她话里的不正确。
「咦,那里有东西喔。法伊蕾小姐,不是那个吗?」
「不是的,那个是……」
一边解释,法伊蕾拿过放在架上的木箱。当箱子在黎二等人面前打开时,里面出现了仿佛现代世界才有的怀表一类的东西。
法伊蕾为方便众人观看,将东西拿出来放到黎二手上。
黎二仔细一看,果然是类似钟表的东西。描绘着像是罗马数字般文字的表盘,加上时针与分针,以及如同弯曲的另一套时针与分针。上头使用的并非这个世界的数字,是个相当奇异的钟表。
「这是?」
「似乎名为时刻之秤拉刻西斯计量表,当时的勇者大人拥有这个以及圣礼。」
黎二一边听着法伊蕾的说明,一边寻找应该是转轴的部分。但上头并没有让表转动的发条构造。
「我不会转动它,但请问这个要怎么用?」
「关于这点……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没告诉你们吗?」
「当时的勇者大人并没有详细说明,恐怕这个和我们的世界没有关系。这个和圣礼不同,在这个世界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末日』没有开始。」
「世界末日没有开始?」
「是的。」
法伊蕾转述勇者留下的话语时,用字遣词很奇妙。世界末日指的是结果概念,并非有始有终的『期间』。并没有所谓的开始,而用到那四个字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看见黎二等人惊讶的模样,法伊蕾满是歉意地开口。
「我也不太了解。勇者大人所谓的世界末日开始,是指世界末日主动袭来,此外都是听不太懂的单字。结果,我们就归纳成没有关系无须在意了。」
法伊蕾对于时刻之秤的说明结束。黎二等人判断继续追问也没有意义,向她询问正题。
「那么,请问方便让我看看武具了吗?」
「关于此事,非常抱歉,前方无法通行。」
是指放置圣礼的地方吗?法伊蕾指向前方但先行赔罪。看见她矛盾的行动,蒂塔妮雅首先以严厉音询问。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记得您刚才说过的话。」
「这位是救世的勇者,不应予以协助吗?」
「不,并非不交给勇者大人。只是圣礼被严格保管,门上有勇者大人们以魔法施加的封印术。因此,解开封印需要包含我在内的数名专门魔法师,并需要将近半日的时间。」
「所以现在无法马上通过?」
「是的。准备完就能通过了,但恐怕要等到明日。」
「明日吗……还真是森严。」
葛莱兹艾拉是觉得白跑一趟了吗?她僵硬的肩头放松下来。大概是想说既然无法马上交出来的话,今天也没必要导览了吧。
见状,瑞树开口。
「明明谁都不能用,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当时的勇者大人说过,这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之物,其拥有能够扭曲世界真理的强大力量。因此,希望不要解析其力量,与暴君的遗物共同封印。」
黎二对法伊蕾这么宏大,或者可以称为过度的说明抱持怀疑,并向她询问。
「那份强大的力量是?」
「我所听闻的是,冰结万物之力。」
「将万物冰结?」
「是的。勇者大人说能够干涉世界,不存在凭圣礼之力无法冻结之物。其他勇者大人也说只有圣礼是例外。若能符合条件,圣礼是连神都能够抹杀的武器。」
「连、连神都能够抹杀?」
「这种说法是否过于自负了?」
听见法伊蕾的话,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接连露出惊讶与愤恨的表情。因为她们是活在女神爱尔修娜威望下的这个世界的居民,所以才会觉得抹杀神这句话过分了吧。
法伊蕾如同要袒护勇者般摇头。
「不,似乎原本就是用途不同的东西。」
瑞树灵光一闪。
「难道是关于刚才提到的『世界末日』吗?」
「是的。圣礼是为了回避末日而造之物,结果,其附带作用就是成为惊人的武器。」
「那种东西、就在这里面……」
黎二凝视着通往里面的门,对前方的武器心驰神往。能够回避世界末日、拯救世界的武器。那种东西就在里面,自己就要将那种东西拿到手中。
心情激荡同时,浮现了会不会是言过其实的不安。
解除封印的仪式从今晚开始,因为要持续到明天,所以黎二等人先向法伊蕾道别、再度搭上马车前往阿堤拉的街道。
马车中酝酿着类似闷热的微妙激动。这也是正常的吧。听到法伊蕾那种说明,怎么可能不兴奋,就连一直都很冷静的蒂塔妮雅也坐立不安地晃着脚。
黎二的兴奋也尚未冷却。毕竟说不定有机会将不得了的武器拿到手,而且还是至今为止无人能够使用武器。虽然没有优越感,但多少会因为自己是特别的而感到高兴。
真想真快拿手上,真想真快试试看。就在黎二这么想而凝视自己的手掌时,突然听见瑞树的呼唤。
「呐呐,黎二同学。」
「嗯?瑞树,怎么了?」
「我不意法伊蕾小姐刚才说的某些话,黎二同学没发现吗?」
「发现?」
对于瑞树有点卖关子似的询问,黎二如此反问,而她露出严肃表情说道。
「嗯。刚才那个人,法伊蕾小姐给我们看的遗物之一,她说叫做拉刻西斯计量表对吧?」
「嗯。没错,怎么了?」
「计量表是我们的世界的语言对吧?英语。而且,我记得拉刻西斯也是外国神明的名字。」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神的名字,但计量表确实是英语。」
但这有什么必须在意的地方吗?就在黎二这么想,怀疑地凝视瑞树时,她似乎发现黎二察觉力不好而着急开口。
「啊……试着好好回想啊,黎二同学。」
黎二照做。到底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从瑞树的话里听起来,指的是法伊蕾所说的话而非对她的主动有所疑问吧,如此一来就有特定的方向了。
拉刻西斯计量表。她确实这么说。这点没有错。错的是——
「啊!嘴型!」
黎二因为察觉带来的惊讶而一下子站了起来。另一方面,瑞树似乎很高兴他终于发现而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法伊蕾小姐那个时候说了拉刻西斯计量表喔。用英语——也就是用我们的世界的语言。」
「原来如此。那个是瑞树你们世界的语言吗……蒂塔妮雅殿下,你说说看。」
听见葛莱兹艾拉这么说,蒂塔妮雅明显不高兴。
「为什么我必须听从您的指示不可…………真是的。喇、喇科喜妹达……?」
因为是来自其他
世界的语言,这个世界没有对应的物品和语言。所以她们会直接说出没有转换的语言,发音也会因为不习惯而怪腔怪调。
「噗……」
「呵……」
听见蒂塔妮雅创造出的奇怪发音,瑞树和黎二忍不住喷笑。
「请两位不要笑了!真是!」
「抱歉抱歉。」
黎二率直地向觉得丢脸而脸红的蒂塔妮雅道歉。另一方面,点名蒂塔妮雅的葛莱兹艾拉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坏笑。蒂塔妮雅恼怒地看向葛莱兹艾拉。即便如此,旁观者却不会觉得她们两个感情不好。
先不提这些。
「……是吗?那么将这些带到这个世界的,就是我们的世界的人。」
既然是用自己世界的语言为物品命名的话,当然就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东西了。
黎二得出这个答案,但告诉他这些的瑞树却表现还不用急着得出答案的态度。
「还只在说不定的阶段而已。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当时被召唤的勇者有三名。一个是圣礼的主人,另外两个说是魔法师。既然三人都来自同样的世界。
「……那就表示我们的世界,有魔法师对吧。」
几经曲折得出的真实深具冲击性。黎二想也不想地屏息,自己的世界居然暗中存在着只会在小说中出现的人们。光是这样想就觉得心情一言难尽。
黎二沉浸于难以言喻的心情中,而隔壁突然传来不正常的窃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黎二同学黎二同学!我们的世界有魔法师喔!梦想无边际啊(注1:出自《超级枪弹辩驳2再会了绝望学园》江之岛盾子的名台词。)!」
「瑞树,这个梗好冷啊……」
「没关系!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瑞树因为被指责而气呼呼地鼓着脸。但果然很高兴吗,表情很快就变回忍不住傻笑的样子。
「这样一来水明同学就不能说我是中二病了!不如说终于证明我才是正确的了!」
「你说的是……水明节哀顺变。」
马车里回荡着少女的高亢笑声与少年几乎听不见的同情叹息,而围观的两反而同情起黎二和瑞树。
此时,葛莱兹艾拉开口。
「没想到,当时的勇者会和你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好像也有这种事情喔。以我们三个为例,说不定我们的世界的人比较容易被英杰召唤。」
黎二是这么想,但瑞树的想法似乎和他有点不同,她浮现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笑着说。
「但是还不清楚哦?因为还在有可能的阶段而已,也说不定是平行世界。」
「巴拉垒鲁瓦鲁多?」
「嗯。除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好几个同样的世界、各有不同的未来存在。虽然这个并列世界的我被召唤到异世界,但别的并列世界的我没有被召唤之类的。」
「唔、嗯…………好难懂。」
「是吗?也是呢。」
瑞树对眉头紧皱、表情严肃的蒂塔妮雅回以苦笑。对观念不发达的世界来说,果然会因为缺乏想像力而难以理解吧。
「但是瑞树,有这么多个世界的话,就会有好几个我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我觉得既然都有异世界了,不见得能完全否定哦?」
「这和英杰召唤有关吗?」
「所以我们被召唤到这个世界这件事很重要哦?毕竟来往其他世界这种事,我认为无论科学再怎么发展都做不到。」
「呼呣……」
听了瑞树的想法,葛莱兹艾拉似乎多少有所认同。她突然向坐在身边的蒂塔妮雅低声说道。
(这种事问那家伙说不定能知道。)
(说得对。水明大概会知道些什么吧。不过……)
现在觉得胜过水明的瑞树,如果知道实际状况肯定会生气吧。
瑞树喊着「绝交啦绝~交!」的情景已经历历在目了。
黎二一行人在阿堤拉的旅社过一夜,为了拿取遗物,隔天再度到访保管遗物的神殿。
在昨天法伊蕾带路到达的房间等了一会,她就到了。
「抱歉让您久候。」
「不会,请别介意。请问封印解除了吗?」
听见黎二的询问,法伊蕾点头。
「是的。今天早上全部封印都解除了,随时都可以进去。那么,请跟我来。」
法伊蕾这么说着,做出请的手势。被她优雅的举止提醒,蒂塔妮雅突然对跟在后面的骑士们开口。
「你们在外面等。克雷葛力,他们就拜托你了。」
「是。」
听见蒂塔妮雅的命令,克雷葛力行礼表示了解。另一方面,露可似乎对遗物兴致勃勃,兴奋地想知道要从哪里进去,洛费利则安慰她「之后再看吧」。
葛莱兹艾拉也命令跟随自己的军人在入口处等候。
见状,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瑞树想说悄悄话似地靠近黎二。
「克雷葛力先生他们和帝国的军人们似乎交情没那么不好呢。」
「是啊。虽然我担心过不是同国交情可能不好,看来是我自寻烦恼了。」
那是自从知道葛莱兹艾拉要和自己同行时滋生的忧虑之一。虽然担心说不定会吵架,但双方这部分似乎划分得很好,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冲突。
大概听见两人的悄悄话了吧,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也悄声说道。
「毕竟我们和帝国是同盟国,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喔。」
「跟我来的原本就是辅佐我的亲信,长时间从事军务对此相当熟习。而且厄斯泰勒的骑士中有克雷葛力阁下在,足以好好相处了。」
「啊、啊哈哈……」
看来两人都好好掌握着内情。既然都提到表面上,也就是实际上内心火光四射了吧。得知这种不想知道的事实,瑞树发出无话可说的干笑。
随着法伊蕾的引导,通过排列着烛台的走道后,看见向下的楼梯。
「在地下吗?」
「是的。要稍微往下走,就在前面。」
听从法伊蕾的指示走下楼梯后,道路的样子在途中为之一变。虽然脚下还是跟神殿内构造相同的整齐石子路,两侧却转为表面岩石裸露的洞窟般的模样。
仿佛进入了钟乳洞般的感觉。众人跟着法伊蕾继续走,道路前方有座巨大岩石。
「石窟……是吗?」
「这里是神殿中对吧。」
虽然说是神殿的保管场所,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对此抱有疑问的黎二开口询问走在前方的法伊蕾。
「法伊蕾小姐,请问为什么只有这里构造不同?」
「关于封印场所,是基于勇者大人们的意图。好像一旦将什么都能封印的地方以神殿外观呈现,就会受到女神神秘性的干涉,使封印术效果减弱。因此,必须放在其他神秘空间内之类的。」
「欸?」
瑞树发出呆滞的疑问声。她会困惑很正常,确实都是些听不太懂的话。大概是想法写在脸上了吧,法伊蕾仿佛看穿了黎二的内心。
「根据勇者大人所言,所谓封印术无论以怎样的形式呈现,都会因为原本就是降下抑制神之力的方式这个原因,而与神互相干涉之类的。」
「蒂雅,是那样吗?」
「非常抱歉,我也是初次听说。」
黎二询问蒂塔妮雅后,也用眼神询问葛莱兹艾拉。但她耸肩摇头,似乎同样不知道。
连理解魔法的她们都不太懂的样子。
「那么,请稍微后退。」
听见法伊蕾的提醒,黎二等人与她保持距离。当法伊蕾在岩石面前低语了什么话后,巨大的岩石浮出了魔法阵。
脑中突然袭来耳鸣般的声音。巨大岩石随着移动的声音慢慢往里面挪,不久后移到旁边。
随着内部的空气解放,腐坏鸡蛋般的臭味传来。
「呜咕……味道好重。」
葛莱兹艾拉因为味道太臭,二话不说皱起眉头。除了法伊蕾之外,所有人都捏住鼻子或转过头。
「这个臭气是暴君的书籍导致的影响。那本书经常让周围充满湿气,使之腐败。」
瑞树因为这段非比寻常的话而不安。
「没、没问题吗?」
「是的。外漏气体已经没有对人体有害的力量了。」
「太好了……」
黎二在心底同意拍着胸口松口气的瑞树。另一方面,法伊蕾伸手指向一切的元凶。
「那个就是刚才提到的暴君书籍。」
法伊蕾柔软指尖所尖的书籍有着黑色装订,放在裸露的岩层底座上。书籍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光是看着心情就沮丧了起来。仔细看的话,存放书籍的底座虽然是金属制品,却有着如同钟乳石般溶解后滴落的形状,由此足以窥见书籍的异常程度。
兴致被勾起的葛莱兹艾拉走近那本书。
亲眼目睹的法伊蕾发出气势汹汹的制止声。
「请等一下!」
「怎么了
?突然这么声色俱厉。」
「不,是我失礼了。那是不可触碰之物。听说人类一旦触碰,就会与控制暴君的恶神相连并成为其属下,此地的恶梦将再度重演。」
瑞树对法伊蕾的话提出疑问。
「欸?不是打倒并解决了吗?」
「虽然暴君已死,但让暴君失去理智的存在似乎没有被打倒。因为对方是神,并非人类能敌的存在。」
「如果用昨天说明的圣礼呢?那可是连神都能抹杀的武具对吧?」
「持有圣礼的勇者大人说,元凶在触手不及之处所以无法打倒。」
「是吗?因此才封印在此的吧。」
葛莱兹艾拉认同了吗?她瞥了一眼就回到黎二等人身边。
如果确实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任谁都会想让整本书从这世上消失吧。正因为无法做到才像这样予以封印。
介绍完暴君的遗物,法伊蕾指向另一个底座。
「那便是几位要找的遗物。」
和用来放置书籍相同的金属底座,上头有个小箱子。
大概是书籍的邪气无法靠近,底座很干净,毫无被腐蚀的样子。
法伊蕾走过去,静静地打开箱子。
——果真如艾力欧特所言,里面放的是装饰品。
可能是胸针吧?形状设计成羽毛的样子,散发着应该是银制品的金属光泽。而格外醒目的是,胸针中心镶嵌的蓝色宝石。
「这就是圣礼吗?好漂亮……」
「蓝宝石,像是青金石。」
女性们因为那神秘的蓝色光芒而浮现陶醉表情……就在黎二这么想的时候。
「……怎么?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啊、没有。我只是在想那个好漂亮啊。葛莱兹艾拉小姐呢?」
「呣,我在意的还是能不能用。」
「…………」
帝国第三皇女殿下好像对珠宝首饰什么的没兴趣。不说看似装饰品的外观,就连那份美丽也毫不介意。话说回来,她的穿着打扮意外地不讲究,说不定是不将这方面放在心上的类型。
就像要证明只在意实用性般,葛莱兹艾拉询问法伊蕾。
「只有这个吗?」
「是的。只有这个留了下来。」
「如果还有其他能用的东西,我希望可以带走。」
闻言,法伊蕾摇头。
「勇者大人们使用的多是我们无法使用之物。即便有留存下来,也无法使用吧?」
「这样啊。」
「和我们使用的魔法不同,是非常高等的技术。圣礼似乎就是当中技术最高的物品,也是唯一可能被他人使用之物。」
听见内情后,黎二询问。
「那么法伊蕾小姐,请问这个该怎么用……才会变成武器?」
「我也不太清楚,但勇者大人让圣礼从装饰品状态转为武器时,是将圣礼拿在手中并说了什么话。我想,那些话恐怕就是让圣礼觉醒的关键……」
「是什么话?」
「非常抱歉。」
蒂塔妮雅询问深深鞠躬谢罪的法伊蕾。
「您道歉是因为没听到吗?」
「听到了,但听不懂。似乎只有使用者才知道怎么发音的样子。」
「这样不就没人能用了吗?」
「勇者大人说过,使用者会懂。先试着拿在手里如何呢?」
法伊蕾这么说着,拿起圣礼走到黎二身边。他懂。也就是武具的选择对吧。是武器本身具有意识呢,还是要符合条件者才能使用这点不得而知,反正先照法伊蕾说的试试看吧。
就在黎二正要往法伊蕾那边走的时候,突然听见瑞树的声音。
「黎二同学!」
「什么事?」
「先让我试试看嘛~……怎么样?」
「欸……欸!?」
「不行吗?」
「嗯……可以是可以啦……」
黎二嘴里这么说但很不积极,他会这样是因为瑞树前科累累吧。当然,写作前科念作中二病。总之,瑞树得到同意后发出了「好!耶!!」的高兴欢呼。
葛莱兹艾拉靠近浮现苦笑挥着手的黎二。
「这样好吗?」
「不给的话,瑞树肯定会闹别扭。」
「如果瑞树获利所有权怎么办?」
「那就只能要瑞树加油了吧?」
「呵呵呵,明明来这里是为了寻求你的力量,要是变成瑞树的东西你可是很没面子哦。」
「您似乎很高兴。」
「因为那样一来你就会成为笑柄了。」
葛莱兹艾拉看起来很愉快。另一方面,听见两人交谈的蒂塔妮雅,脸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葛莱兹艾拉殿下,您打算嘲笑黎二大人吗?」
「好恐怖的脸,你摆出那张脸让黎二很害怕哦?」
「欸!?黎二大人我的脸很恐怖吗!」
「不,我——」
根本没有害怕,蒂塔妮雅被葛莱兹艾拉捉弄了。
「葛莱兹艾拉殿下!」
「等等啦大家不要忘了我!现在要让传说的武具觉醒啰!好好看这边啦!」
瑞树因为自己不被注意而跺脚,但表情很快就转变,仿佛拿到了能够征服世界的秘宝的反派一样,流露出阴森的笑声。
虽然一眼望去有些可怕,但法伊蕾脸上浮现了温柔笑容,那是仿佛看着梦想成为勇者的小孩子般的眼神,以及沉稳且柔和的慈母笑容。
瑞树握住法伊蕾递出的圣礼,然后——
「嘿嘿嘿,圣礼啊!回应我的声音!」
——没有反应。
「我懂!我都懂!哼!哼!」
即便瑞树举着圣礼大叫,圣礼依然动也不动。
总之看来能够避免瑞树的中二病再次觉醒了。取而代之的是瑞树双眼含泪,一脸不甘心地鼓着脸颊,双手抱住膝盖缩在底座角落。
「那么,这次轮到黎二大人。」
「嗯。」
在蒂塔妮雅的催促之下,黎二从瑞树手上接过圣礼。刚好可以收在掌心的大小,因为是金属制品所以能感觉到凉意。
但是,即便掌心传来凉意,也能感觉到另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和热感有所不同,也无法断言是魔力。不可思议的脉动。和初到这个世界学习魔法时感觉到的全能感有所不同,该怎么说才好,有些难以言喻。
(光是看着,力量就涌现出来……)
没错,这是、这道光芒是,希望。是希望之光。无论身在多么绝望的深渊中,这都会带给看见之人活下去的力量,是能够让人看见明天的美丽苍蓝灯火。
现在,自己就要解放这份力量、将这道光芒纳为己有了。然后用这份力量打倒魔族,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
能够实现这份心愿的话语,现在尚未浮现。但是,如果是要冲口而出的话,或许……有着这样的预感。
相信那个预感,黎二举起圣礼,张开嘴巴。
——应该说准备张开嘴巴的时候。
正后方,石窟入口处突然响起足以震动整座石窟的巨大破坏声。
反应过来的在场全员回头看向入口,那里弥漫着飞扬的细沙与尘土。
沙尘扑面而来。众人各处保护住口鼻眯眼望去,在尘烟滚滚的视野清晰之前,有只手腕拨开烟雾伸了出来。
那里走出一个男人。
是个厌烦地挥手驱散沙尘的高个子。鹅蛋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美貌,嘴边如同涂抹胭脂般鲜红,一眼望去可能会错认成女性,但从敞开的上半身露出的结实胸膛来看,确实是男性。四肢和身体缠着几层应该是铜制的粗锁链,细长手指有着如同兽类般的尖锐长爪。
虽然和法伊蕾一样是白发,但耳朵是圆形,并非精灵的尖耳。眼睛如血般暗红,酝酿着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
藉由身高优势,男人以红眼睥睨黎二等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中毫无慈悲,宛如看着死物般透彻。因为这样,身体仿佛被紧张的丝线束缚住般无法动弹。这点好像大家都一样,所有人都浮现惊讶的表情僵在原地。
在谜之男人冻结视线的束缚下,法伊蕾首先开口。
「……我记得下了任谁都可进来的严令。」
「好像是吧。所以我才会像这样硬闯进来。」
「你、你说硬闯……?」
「字面上的意思。」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听见葛莱兹艾拉突然发出的询问,男人倏地笑了。如同听见什么乐事般的笑容……或者应该说,不禁失笑更为准确。
「有什么好笑?」
「问我的名字吗贡品们,区区『食物』居然胆敢问我的名字。」
「你、你说食物?」
「没错,就是食物,你们这些人类全都是食物。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是放养的猪。贡品。」
男人大言不惭且恬不知耻地吐出傲慢的台词。但放在平常会一笑置之的胡说八道,现在却不知为何让人坚信的确属实。
是魔族吗?虽然那样的想法掠过脑海,但感觉不到魔族拥有的力量。眼
前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人类。
但是男人瞳孔映出的红光,向自己显示出这个男人绝非普通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就在黎二怀疑男人的存在时。
「——我叫伊尔萨鲁,受魔王纳库夏德拉帮助的魔族将军之一。」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全员都像是弹开般后拉出距离。就算是还没习惯战斗的瑞树也一样。所有人确实都往后弹开了。
因为伊尔萨鲁释放出强烈武威。
魔族将军这句台词和眼前的男人难以结合,似乎无法完全相信这个事实般,法伊蕾低声询问。
「魔、魔族的将军……?不对,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有透出胆怯的声音回响在虚空中。此时葛莱兹艾拉想起什么似地说。
「慢着,你这家伙把神殿里的人怎么了?」
「哦,那些家伙的话,倒了喔。虽然吃掉几个,但几乎都是随便应付而已,说不定还有活口。」
「吃!?」
「你说吃了?」
听见伊尔萨鲁说出的冲击性的话语,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惊讶地拔高声音。看见两人的表情,伊尔萨鲁露出「很高兴你们理解」的表情。
「有什么好惊讶?我刚才不是说过,你们这些家伙全是食物吗?」
「你是吃人的魔族吗?」
「没错,虽然严格说起来不算魔族……不过这种事对贡品来说无所谓。重点是,这里应该有叫做圣礼的东西才对?」
看过来的视线锐利。仿佛被命令一般,黎二的视线看向手中。就在觉得糟糕的时候已然太迟。
伊尔萨鲁认定圣礼就在黎二手上。
「是那个吗?我听说是武具,是那家伙预测失误了吗……?算了,把那个交出来。」
「不,不能给你。」
黎二这么说,拔出奥利哈钢剑往前一步。
「要和我打吗?贡品。」
「我是勇者。勇者黎二。」
「哦?你这家伙是勇者?这么说来确实能感觉到女神的力量。」
那种力量是能感觉到的吗?就在黎二如此惊讶时,伊尔萨鲁接着说出无法忽略的话。
「……不过,看样子还没完全熟悉。要吃还有点太早了。」
伊尔萨鲁的咕哝让人战栗。无论哪种生物都潜在对猎食者的恐惧。对方有着人的外表,却只把人视为食物。勒贾斯确实很强,当时也心怀恐惧;但是,和从眼前的伊尔萨鲁身上感到的恐惧本质有所不同。
黎二回想起幼时在书上看过的妖怪故事。书上描绘的妖怪大多长相滑稽,都是些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害怕的模样,但偶尔突然出现的『吃人妖怪』却让自己感觉特别恐怖。
就和那个一样。就算是人类,对捕食者的天生恐惧比对其他东西更加笔墨难以形容。
在黎二因此有点发抖时,蒂塔妮雅展开行动。
「黎二大人,由我支援!」
「知道了……瑞树!你尽量退到后面!这个魔族很危险!」
「嗯、嗯……」
确认瑞树后退,黎二踏入伊尔萨鲁的攻击范围内伺机而动。
此时,后方传来清醒的咏唱。
「——木啊。其为压缚吾敌、生自森罗大蛇。此刻听从吾意,消灭不合理之人。坚蛇捆杀。」
低诵咒文释放键言的瞬间,伊尔萨鲁周围地面窜出常春藤般的粗壮树干。是木属性的魔法。包覆周边成长的树木犹如大蛇蜿蜒起伏,缠住了伊尔萨鲁的手脚和身体。
相当强力的魔法。树木依旧在成长茁壮,不只是要捕捉对象而是要直接压死、攫为己有般追了过去,这个数量很难甩开。最后,伸长的树干相互缠绕、形成一棵巨树。伊尔萨鲁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而行使这个魔法的人。
「法伊蕾小姐!?」
「我也能战斗。我会支援您,请趁现在——」
「——这种垃圾不如的支援算什么支援。真的认为区区木头能把我怎样吗?」
有些模糊的惊讶声音响起。那道声音属于现在应该在树干当中的伊尔萨鲁,精灵可靠的强力魔法已经将他打入了地底。
瞬间,雷鸣在洞窟内轰然落下,突如其来的红色闪电撕裂树干。
伊尔萨鲁从容地扭着头从里面走出来。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怎么会?」
「没有用……」
法伊蕾惊讶的声音与黎二焦急的声音重叠。接着,不再慵懒的伊尔萨鲁以如同就任无聊工作般的诧异表情开口。
「首先是你这家伙。」
「欸——?」
伊尔萨鲁视线转向法伊蕾的同时,挥动了盘在腰间的铜制锁链。锁链无视一切质量与运动法则,伴随着红色闪电直直朝法伊蕾袭去。
「——木啊。以其萌芽之力守卫吾身!微林屏障!」
法伊蕾身前长出几根粗壮的树干斜斜朝着天花板上升。树木的枝干浑厚,不只有重量,还是由高密度的魔力所构成,因此感觉比看到的还要坚固。然后,由于生长的木壁倾斜,特别能够防御来自正面的攻击——才对。
「说过了,区区木头而已。」
缠绕着红色闪电的锁链,如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般突破树干。然后刻不容缓地将法伊蕾五花大绑。
之后的事发生在瞬间,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锁链绑住的法伊蕾,随着伊尔萨鲁挥舞带有红色闪电的锁链飞在半空,多次擦撞周围岩壁,最后被抛了出去。
在岩壁间撞来撞去的法伊蕾就像皮球一般,弹飞到黎二等人后方。
「法伊蕾小姐,怎么会这样……」
「法、法伊蕾小姐!」
瑞树急忙跑过去,开始对她施以回复魔法。
另一方面,伊尔萨鲁没有继续行动,仿佛在等待他们进行抵抗。根本不用问原因。毕竟彼此间有着无法逆转的战力差距,伊尔萨鲁毫不怀疑自己的胜利。
从容伫立的伊尔萨鲁这次转向黎二。后者慢慢滑行接近,但即使走进攻击范围内,伊尔萨鲁依旧动也不动。不打算先行出手吗?
黎二来到只差一步的距离后立刻挥刀砍向伊尔萨鲁。
使用的是袈裟斩,目标是伊尔萨鲁的肩膀。但是——
「真轻。」
「什!?」
只不过是轻轻举起左手的动作,奥利哈钢的刀刃就如他所言停了下来。明明是没穿任何护甲的赤手空拳,刀刃却连一块皮肤都擦不破。
没有手下留情,是用尽全力的一击。但是完全没用。对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攻击毫无意义般,就这么轻轻挡下连勒贾斯都要以那股暗色力量为盾才能弹开的剑击。
下一秒,伊尔萨鲁的右手挥下。不对,是右爪。如同刀刃般尖锐的爪子与手一起盖了过来。
立刻挥出奥利哈钢剑。
「咕、咕唔……」
爪击在距离自己只有毫厘之差时停住。与此同时,令人恐惧的力量穿过身体直达后方,因其威力卷起的阵风吹飞沙尘。如果没有英杰召唤的加护,自己肯定抵挡不住已经撞到岩石上死了吧。
「能反应吗?明明这么弱还白费功夫挣扎什么……」
「还、还没……」
伊尔萨鲁借着身高优势使力压近。恐怖臂力透过武器被施加到双腕上,夹在伊尔萨鲁的手与地面之间的身体因为压力摩擦,骨头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不祥声音,双肢也陷入地面。
逃不了,即便现在能架住,但因伊尔萨鲁的力量实在太强,光是支撑就得竭尽全力。黎二额头流出不知是不是冷汗的急汗。
回过神,后方魔力上涨。是蒂塔妮雅的支援魔力。但可能威力不大,伊尔萨鲁连看都不看,冷淡双瞳直直俯视黎二。
于是风魔法来到,即便魔法打到身上,伊尔萨鲁仍然毫无反应。见状,蒂塔妮雅发出苦闷呻吟。
「咕……魔法几乎没用……」
「我来。蒂塔妮雅殿下去帮黎二。」
「——明白了。」
蒂塔妮雅如此承诺后,走到前方的葛莱兹艾拉解放魔力。
「——土啊!其为吾等暴虐之结晶。以波乱威势粉碎溃散,并且化为赞颂牺牲之墓碑。」
洞窟内响起葛莱兹艾拉的咏唱。回过神,黎二已经被不知何时过来的蒂塔妮雅抓住身体。
看见从后方环过双手、抱住自己身体的蒂塔妮雅,黎二惊讶开口。
「蒂雅!?」
「黎二大人!请全力抵挡!之后的事情请交给我!」
「嗯、嗯!」
黎二老实听从蒂塔妮雅的指示,使出全力将伊尔萨鲁的手格开。然后,黎二的身体就被蒂塔妮雅抱着往旁边躲。伊尔萨鲁的手砸进地面,而葛莱兹艾拉释放键言。
「水晶突击!」
地面隆起无数透明石膏碎片,就像炮弹般加速、朝全身都是破绽的伊尔萨鲁蜂拥而至。
因为土魔法拥有重量,所以具备与其他魔法不同的威力。而放出的水晶前端尖锐,对肉身有效。
……应该是这样才
对。
「连这个威力也没用吗!怪物!」
飞往伊尔萨鲁身体的无数碎片,在速度衰减后当场发出碰撞声落下、化为魔力残渣消失,而伊尔萨鲁毫发无伤。
「——土啊!其为吾等暴虐之结晶!以波乱威势粉碎溃散,其尖锐宛如剑锋!赞颂牺牲之墓碑为映照光辉剑之墓碑!水晶突击·精炼!」
葛莱兹艾拉说出与刚才魔法不同的咒文。隆起的透明石膏如剑般修长锐利且薄如蝉翼,随着葛莱兹艾拉挥出的手腕再度杀向伊尔萨鲁。
「这样如何!」
「哼,不管用多少魔法都没用啦女人!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透明石膏剑Selenite sword到达伊尔萨鲁的身体之前,他发出仿佛能震坏耳朵的巨大声量。震撼整座石窟的音波粉碎葛莱兹艾拉以魔法生成的所有东西。
「不可能!居然只用声音就抵消魔法……」
葛莱兹艾拉愕然咕哝时,伊尔萨鲁的视线捕捉到了她。感觉到杀气与武威的葛莱兹艾拉焦急后退。
「咕……地方不好。这里没办法使用强制连结……」
葛莱兹艾拉愤然低语。这个场地无法使用转移大质量的绝招。就在她感叹无法使出全力而尝试退到后方时。
「晚了。」
伊尔萨鲁将进入视线的人都视为猎物吗?他的跳跃幅度凌驾葛莱兹艾拉的后退距离,双方一口气靠近。
「不好!?」
「危险!」
「黎二大人!?」
目睹葛莱兹艾拉危机的瞬间,黎二立刻挣脱蒂塔妮雅手腕冲了出去。他放任;自身往葛莱兹艾拉身边跑,脑内警钟因为同伴遭遇危机大肆作响并带动身体加速。
距离拉近后,伊尔萨鲁踢出右脚。葛莱兹艾拉染上绝望的脸,蒂塔妮雅和瑞树,黎二用剑狠狠砸上伊尔萨鲁就要命中葛莱兹艾拉正脸的脚。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仿佛砍中金属块的触感。由于双方力量悬殊,没办法将脚打飞,但多少使其威力衰减了。这就是黎二立刻做出的判断。
使出全力后,黎二瞬间放开奥利哈钢剑,扑向葛莱兹艾拉带着对方离开现场。
黎二和被抱住的葛莱兹艾拉一起翻滚在地。因为全力飞扑,还为了保护怀里的人,黎二的背部碰撞地面好几次。
冲力削减并停止后,终于理解发生什么的葛莱兹艾拉大喊。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救我!」
「你问为什么,因为有危险所以不自觉就……」
「不自觉什么!你可是勇者!你跑来保护我是怎样!」
对身处疼痛与晕眩、意识有点朦胧的黎二来说,葛莱兹艾拉突然旁若无人的喝斥让他很意外。虽然老是说些听起来侮辱人的话,但实际上有好好理解勇者的必要性和优先顺序的样子。
——抱歉。黎二脑中自然浮现这样的话。这不只是对葛莱兹艾拉,也是对相信自己而跟随过来的蒂塔妮雅和瑞树,以及不在场的重要人们。至于谢罪的理由不说也罢。
黎二扔开怀里的葛莱兹艾拉。
「你这个笨蛋——」
「黎二大人!」
「黎二同学!」
这样就好。在黎二如此认同的瞬间,恐怖气息从背后逼近。
「庇护女人吗!真是无趣的结束方式啊勇者!」
「咕……」
会死。就在黎二如此确信时,眼前突然吹过蓝色的风。
「呣?」
伊尔萨鲁发出诧异的声音,他似乎嫌恶着「什么」而退向后方。看见他那副模样,黎二立刻回头。介入自己和伊尔萨鲁之间的是交错着双剑摆出备战姿势的蒂塔妮雅。
「咦!?蒂雅!?那两把剑到底……」
「这个之后再说,黎二大人!现在请全力后退!」
听见她的话,黎二才反应过来连忙离开。
不知何时,蒂塔妮雅用外套前襟遮住嘴巴,反握着剑与伊尔萨鲁对峙。正当黎二这么想时,蒂塔妮雅就从视野里消失了,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伊尔萨鲁背后挥出武器。
就在伊尔萨鲁有所察觉而回头时,蒂塔妮雅中断剑击再度消失。然后再度出现在伊尔萨鲁背后,再度出剑。这次伊尔萨鲁用锁链防守、挡住了剑击。
「啧,有够烦……」
伊尔萨鲁发出烦躁的声音,而蒂塔妮雅的身影再度消失。
「好厉害……」
没想到脱口而出的是这种幼稚而拙劣的感想。
蒂塔妮雅如同玩弄伊尔萨鲁般行动。即便藉由英杰召唤获得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她的动作。用剑拨开飞来的铜锁链,窜进对方怀中挥出二刀剑击反复劈砍。
相对之下,伊尔萨鲁采取了回避行动。明明随随便便就挡下自己的剑击,却不想被蒂塔妮雅的剑击打中吗?他踩着小碎步闪躲双剑,再加上蒂塔妮雅的剑击是描绘出弧度的独特动线,所以移动幅度得比闪躲普通斩击更大才行。
蒂塔妮雅的斩击不停,她飞舞着进攻伊尔萨鲁的破绽。
接着,由上往下劈落的交叉斩击捕捉到了伊尔萨鲁的脸——着地的蒂塔妮雅后退。
秘银剑看起来确实捕捉到了伊尔萨鲁,但是……
「明明没有女神的加护,倒是打得有模有样。而且——」
斩击只碰到伊尔萨鲁的一点脸皮。伊尔萨鲁毫不在意蒂塔妮雅就在面前,目中无人地伸手抹血、确认般看了看。
「久违的伤口居然是由普通人类造成。」
「不要小看我!」
「但是,到此为止了。」
就在蒂塔妮雅如此怒吼踩着岩壁逼近时,伊尔萨鲁漫不经心地挥手。那是尖锐爪子造成的斩击吗?瞬间,和手指数目相同的五道巨大斩击袭向岩壁,蒂塔妮雅只能停下脚步。
伊尔萨鲁的锁链浮起,前端分裂成好几条。分裂并四散开来的锁链前端变化为船锚一般,包围蒂塔妮雅扎入地面。宛如锁链的牢笼。
「蒂雅!」
「——土啊!其为围护吾身之坚固防壁!此令下达万物不可通行!地墙冉升!」
蒂塔妮雅的咏唱后,她与锁链之间形成土壁,而红色闪电也在此刻袭来。土壁被鲜红与漆黑的闪烁包围、在反复的雷击下弹飞开来,非常轻易地崩塌了。蒂塔妮雅现身,而后被卷起白烟掩住身影。
「蒂雅啊啊啊啊啊!」
闪电造成的音效也掩盖不了黎二竭尽全力的大叫,但无人回应他的呼喊。
「骗人,怎么这样……」
瑞树交织着绝望的呢喃响起,所有人都因为有着与她相同的预感而屏息。
……环绕着红色闪电的白烟笼罩现场。红色闪电是能轻易突破法伊蕾魔法的强力攻击,要是正面接下,只凭蒂塔妮雅没有英杰召唤加护的娇小身体绝对无法承受。
但是,白烟消散后,她跪倒在地的身影出现了。
「还、还没……」
「防御在最后赶上了吗?不过——」
伊尔萨鲁将锁链拔出地面,捆住了蒂塔妮雅。就这样,他像是挥开碍事飞虫一般,将她扔向黎二等人后方。
「嘎、哈……啊。」
蒂塔妮雅在身体无法动弹的状态下,重重撞在放置暴君遗物的底座,书籍因为冲撞飞了出去。
书籍落在伊尔萨鲁脚边。他低头,似乎被勾起兴致般准备把书捡起来。
见状,被瑞树搀扶的法伊蕾大喊。
「那是!」
「怎样?这个怎么了?」
「那、那个不能碰!」
听起来是担心但实际上并非那样。根据法伊蕾所言,一旦触碰那本书就会变得跟暴君一样。
如果魔族将军变成那样,后果难以想像。
「哼,这个确实放出了不太好的气息。」
「既然知道的话……」
不要碰。别碰。拜托了。她开口想这么说,但是——
「不过——我也不是不记得这种东西。」
愿望破灭。伊尔萨鲁这么说着捡起书籍。但什么都没有改变。伊尔萨鲁只是仔细端详着书籍外观,没有发生法伊蕾说过的事情。
「……为什么?碰到那个居然能够维持理智……」
「是这个身体的特权吧。话说回来,居然还有其他类似泽克莱亚的力量……」
伊尔萨鲁意味深长地呢喃,将书籍捆在腰间的锁链上。
「这个我就拿走了——那么,现在还能动的只剩身为勇者的你这家伙,和后面的女人啦。」
「咕……」
伊尔萨鲁轮流看着黎二和瑞树,并走了过来。那样对葛莱兹艾拉,而且这么简单就打倒能够与他进行那么激烈战斗的蒂塔妮雅。他是怪物,这是实话。
黎二现在手边没有剑,因为刚才放手了,所以是赤手空拳的状态,就算使用魔法也不觉得会有效,完全是万事休矣。
「……黎二,你带着瑞树逃吧。」
「咦……?」
「如果身为勇者的你被干掉就得不偿失了。我挡住那家伙
,你走吧。」
「但、但是。」
听见黎二犹豫,爬起来的蒂塔妮雅附议葛莱兹艾拉。
「黎、黎二大人,葛莱兹艾拉殿下说得对,请不要在意我们快逃。」
「怎么能那样!我不能丢下大家不管!」
「请不用担心,这里还有葛莱兹艾拉殿下和法伊蕾阁下。」
「黎二,你要做该做的事。如果现在那个武具被拿走,连你都被杀了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名为勇者的堡垒崩毁一角,魔族威势将就此更进一步。」
「可、可是。」
「你应该有所觉悟才对,必须舍弃他人这点也一样。走吧,这样下去只会让在场所有人都白白送命。」
「…………」
「最糟也不过是,将蒂塔妮雅殿下当作挡箭牌逃跑。」
葛莱兹艾拉露出虎牙。大概是想展现出从容吧,但在这个状况下只听得出悲壮的决意。
「临死前的小算盘打完了吗?」
大方逼近身影。对自己而言是真正的死神。现在的自己绝对赢不了的对手。只能逃跑吗?像她们说的一样。就算不想那么做,现在却不是任性的时候。
「不——」
此时黎二突然发现。不,自己手上还有拔剑之前就握在手上的圣礼。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因为让这个武具苏醒的话语尚未浮现于脑海。
「咕……」
因为无力感而咬牙。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催促自己赶快走的声音,瑞树不安的眼神。就在被迫进行残酷的决断时,心里传来低语。从这里逃走好吗?现在无法充分发挥力量怎么办?没办法救她们怎么办?
现在能够倚仗的只有这个。因此,黎二紧紧的、紧紧的握住圣礼。
然后。
「苏醒吧……苏醒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自己也没想过的声音。大概是被迫选择之人,与命运抗争的灵魂咆哮吧。
于是,圣礼对那道恳求的叫声——予以回应。
镶嵌在装饰品中心的蓝色宝石,瞬间闪现一道强烈光芒。接着,蓝色波动开始缓缓朝四周释放出来。回过神,周围的各种东西都变为黑白且停滞不动。无论是瑞树、蒂塔妮雅、葛莱兹艾拉、法伊蕾,就连伊尔萨鲁也不例外。时间成为单一色调且停止,唯有自己和圣礼不在限制之中,依然有着鲜艳的色彩。
最后,蓝色波动反卷回宝石内。
手里的装饰品不知何时变成由冰冷光辉描摹成刃型的蓝白剑。
「太好了……」
外形是纤细的长剑。虽然是剑,但与这个世界或现代世界常看到的剑完全不同,剑锋和剑刃宛如白瓷所制,完全不会让人认为是金属,当中的剑身是珐琅制美术品般的蓝色瑰丽设计。握柄则是白与蓝双色构成的雅致剑柄,白瓷的双翼与白色的双重圆环呈现保护般浮在剑身与握柄之间。而蓝色宝石就在圆环中心,充满闪电与结晶以及光芒。
即便说是未来的武具也不会让人有所怀疑的造型,但也有能说是古代美术品的意趣。
因为武具现界,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发出惊呼。
「黎二大人!」
「黎二,你……」
黎二同样满是惊讶,反射性回过头,看见了瑞树的表情放光。
紧接着因为察觉气息而后退后,巨大的铜制锁链从自己刚才所在之处穿过。
「呵。所以那家伙才说是武具吗?原来如此,这东西还挺有趣……」
伊尔萨鲁流露出这般悠闲的感想,但锐利的视线毫无阴影。
黎二将圣礼指向态度始终如一的魔族。而后,圣礼仿佛反应黎二的意志般吸收其魔力展开行动。
原本平行的白色圆环各自倾斜、逆向回转,白瓷的翅膀伴随着魔力蒸汽喷出舒服的冷气粒子落到手腕上,好像内燃装置开始启动般的震动传达过来。
无法完全抑制的震动是剑本身的脉动吗?抑或是自己迫不及待、难以完全控制的冲动呢?
脚边描绘出散发着蓝色光辉的魔法阵。轻快挥剑后,剑锋所触空气转蓝冻结、结晶化后碎散成粉末。
于是结晶之间产生连锁反应,一路冻结前方的空气与地面。这个反应并不激烈,与蒂塔妮雅、葛莱兹艾拉和法伊蕾使用的魔法比起来,有种游刃有余、并非用尽全力的感觉。
但那温和的力量效果极大。
「啧——!?」
瞬间,站在结晶即将抵达方向的伊尔萨鲁,好像察觉什么般当场退开。来不及躲避的锁链前端被冻结成蓝色,而后碎散一地。突破法伊蕾强力魔法的锁链,就这么被毫不费力地破坏。
「结晶剑伊夏尔克拉斯达……」
脑海中突然浮现剑的名字。虽然法伊蕾说这是冻结万物的剑,但并非如此。恐怕是这把剑拥有的力量藉由冻结形态展现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伊尔萨鲁的动作看起来变慢了。剑的现界、力量行使,明明自己身上出现不少破绽,但对手不知为何没有趁机进攻。那就是所谓强者的从容形成的大意吗?即便黎二对此抱持疑问,依旧握紧伊夏尔克拉斯达的剑柄往伊尔萨鲁跳过去。
「咦?咦咦!?」
此时黎二发出惊呼。因为跳跃之际身体增加了陌生的加速。现在,自己正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跳出超乎想像的距离。
黎二因为这各失控的举动而在半空吃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在空中改变落地轨道,以左手为施力点着地,大大张开双脚撑在地面刹车。但是着地力道没能完全削减,随着他的动作带起沙尘飞扬。
「停下来了……」
没撞到石壁所以松了口气。然后马上察觉自己浑身破绽,但——
「后面吗!?」
「咦……?」
听见伊尔萨鲁惊愕的声音,黎二发出困惑的声音。回过神,大家都目瞪口呆。仿佛亲眼目睹了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一般。
看见他们的样子,黎二生出推论。难道不只自己对刚才的举动惊讶?会慢了几拍才听见惊讶的声音,难不成是因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伊尔萨鲁的反应会变得这么慢,是因为自己的感觉稍微被加速了吧?
怀着这种推测,黎二将视线集中在伊尔萨鲁的动作上。
伊尔萨鲁的动作果然感觉比之前慢,落到自己能够从容反应的程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也感觉不到之前那种令人绝望的力量差距了。
黎二用伊夏尔克拉斯达挡住相互碰撞飞来的锁链。
虽然手腕感受到重量,但那份力量却衰弱成无法和刚才爪击媲美的状态。
「这就是,这把剑的力量——」
「……原来如此。难怪那家伙会说能碰到泽克莱亚。居然将贡品的力量提升到姑且有一战之力了。」
即便伊尔萨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但仍然从容不迫。现在双方之间确实没有绝望的力量差距,但依然有与强者面对的感觉。
这个时候应该解放剑之力吧。黎二如此判断,狠狠将伊夏尔克拉斯达的剑锋插入地面。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魔力随着咆哮急剧被伊夏尔克拉斯达吸收,蓝冰如同巨大水晶矿般窜出,包围伊尔萨鲁并侵蚀整座石窟。伊尔萨鲁虽然用环绕红色闪电的锁链打掉水晶予以抵抗,但蓝冰却从碎开的一端扩展开来,连砸碎蓝冰的锁链都逐渐遭到冻结。
这样的话能赢。能够与对手交锋。就在黎二这么想的时候——
「——咦?唔、啊……怎、怎么回事……?」
视野突然摇晃,如同猛然站起会产生的晕眩一般,双腿也随之发软,身体有如力量被抽干似地摇摇欲坠。接着,水晶矿般的蓝冰隆起也碎散消失。
「黎二大人!?」
「身体的……魔力被吸走了……」
「要使出这份力量,当然得付出相应的魔力。也就是说,你承担不起这个武器吗?」
伊尔萨鲁吐出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台词逼近。
万事休矣,尚未结束。
伊尔萨鲁再度逼近力量使用过度的黎二。这次真的逃不掉了。亲眼目睹那个状况的瑞树,陷入过去曾经感觉到的焦躁之中。
没错,和与勒贾斯战斗那时一样,再度尝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现在必须为了不碍手碍脚而退到后面。要是这样,对他说想帮忙而跟过来真的有意义吗?那样的自我疑问,在她的脑中浮现又消失。
——想战斗吗?
突然,瑞树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话语。
「咦?是谁?」
搀扶着因为痛苦而流冷汗的法伊蕾,环顾周围寻找陌生声音的主人,但当然一无所获。
因为这种状况而困惑时,那道不知来源的声音再度响起。
——说吧。你想战斗?还是不想?
不知道那是有什么企图的询问,但瑞树的答案早已决定。
「我、也想战斗。想助大家一臂之力……」
在将这段真心话语说出口后,瑞树的意识遭到黑暗吞噬。
就在黎二跪倒在
地没多久,事态再度发生骤变。
随着咚————砰!的奇妙巨响,黎二和伊尔萨鲁之间的空间炸裂开来。
「唔、唔哇……」
「这次又是什么!」
黎二因为毫无前兆的爆炸把脸朝下。另一方面,伊尔萨鲁则当场退开,但爆炸一路穷追不舍,将他逼到石窟另一端。
然后,声音从后方响起。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窟内回响着熟悉声音发生的大笑。
涌现的不祥预感驱使黎二迅速扭头,视野中的瑞树站得笔直,双手抱胸,摆出傲慢姿势发出高亢笑声。
「瑞、瑞树!?」
「喂、喂你突然怎么了瑞树!?」
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同样看着瑞树发出疑问,而回应她们疑问的答案是……
「吾并非瑞树!」
听见这个意义不明的发言,任谁脑中都浮现「!」和「?」的符号。
然后,回应全员「那你是谁啊!?」疑问的答案是。
「——诸位!好好听着!吾之名为伊欧·库查米!统治此三千世界的究极之王、九天圣王伊欧·库查米!」
接在这个发言之后的是黎二的惨叫。
「等等————!?咦咦————!?」
黎二连自己现在魔力用尽、全身脱力都忘了,发出格外凄厉的声音。这个状况对他而言是难不成当中的难不成。看见大吃一惊失去冷静的他,蒂塔妮雅再度困惑。
「黎、黎二大人?」
「瑞、瑞树同学瑞树同学!那个、等一下,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啦!」
「说什么呢!现在不说何时才要说!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少女到底在高兴什么。她否定黎二的话,再度狂笑出声。看见那奇怪的样子,后退到石壁边的伊尔萨鲁扫兴般说出带着惊讶的话语。
「怎么搞的?疯了吗?」
「失礼的家伙,吾可是一点都没疯!」
这么说着的瑞树突然按住左眼。
「疼……好疼……吾的左眼,正为了消灭与吾敌对的无礼之人而剧烈发疼……」
仔细一看,瑞树一双眼睛闪耀着金色光芒。明明直到刚才为止双眼都是同样的颜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瑞树过去无比的憧憬的异色瞳了。
「给吾听着半裸男!接下来吾会将你这家伙打入因果地平线之彼方、位于神曲演奏地狱深处的永久冰河阿刻戎河中!」
「…………」
「以此为荣吧!毕竟如此一来你这家伙可是与大魔王并肩啊!呵哈哈哈哈哈哈!」
瑞树指着伊尔萨鲁,自信满满地放声说道。另一方面,黎二也指着瑞树,嘴巴像鲤鱼般一开一阖。
和那样的瑞树对峙的伊尔萨鲁果然对她满口大话不高兴了吗,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他踩塌脚边地面,放出森森阴气逼来。
「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居然无法理解吾口亲言的、恰如其分尊贵话语!难道是脑袋愚蠢的笨蛋吗!接好!」
瑞树一说完,就解放了身上的巨量魔力。
「咦!?」
「居然!?」
惊讶的人是黎二,以及与她面对面的伊尔萨鲁。一边是因为至今一起旅行的友人的异常魔力量;另一边是惊愕于眼前之人的意外魔力解放。
在伊尔萨鲁摆好架式之前,瑞树念出咒文。
「——火啊土啊!现在荣华坠地吧。吾之神殿伫立于此,化为赤铁四溢熔炉,吞噬一切。于吾掌中显现,熔铁神殿Cathedral forge!」
火啊土啊。那是至今为止听过的咒文中绝对不会出现的复合字句。
接着告知的键言是神殿之炉Cathedral forge。下一秒瑞树周围的地面长出数根石柱。最后以她为中心在石窟内构成的是,勉强收容在广大石窟内的小型神殿。
然后石柱倏地发红,周围溢出岩浆。
「上来!拖拖拉拉的话,你们也会被吾的灼热赤红血潮吞噬!」
「咦?啊、嗯!」
黎二等人听从瑞树指示,爬到她所在的地方。
很快,洞窟地面因为翻腾的炙热岩浆下沉,化为海啸靠山吃山伊尔萨鲁袭去。
「糟糕,这样呼吸会!瑞树!」
黎二因为岩浆的侵蚀效率震惊。这样一来产生的热气和瓦斯会燃烧氧气,导致呼吸困难。
就在黎二想叫瑞树立刻解除魔法时。
「用不着担心。即便是闭锁空间,只要待在吾所造这座熔铁神殿中,空气便不会有影响。虽然好像有待在外面也无事的例外——」
「例外?」
「看那个。」
瑞树视线前言是伊尔萨鲁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威力……」
伊尔萨鲁一边喃喃,一边慢慢端详自己的双方。他确实被岩浆吞没了,但可能身体具有耐性吧,皮肤只有少许变红、让人联想到晒黑。
「怎么会,被那个吞噬连一点伤都没有……」
「真的是个怪物呢……」
听见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发出的愕然声音,瑞树浮现诡异的笑容。
「看样子是肌肤多少有些疼痛的程度吗?嘻嘻嘻,不愧是半食人魔。被刚才的魔法攻击只受到那种程度的手伤,看来仅凭魔力就掸去了吾的魔法。这可是比贯穿冥王神之暗更深的漆黑,接受吾之称赞吧。」
黎二实在吃不消瑞树那些陶醉在危险妄想中的台词,但伊尔萨鲁似乎左耳进右耳出。
「难得出现了个能够好好使用魔法的家伙了吗?让我想起龙人的咆哮了呢。」
「别将吾与那种东西相提并论!吾是九天圣王!天上天下唯一的存在!」
虽然瑞树声线傲慢,语气目中无人,伊尔萨鲁却不怎么在意地哼了一声。然后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
「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贡品,也罢。」
这么说着的伊尔萨鲁在想什么呢?他迅速转身,就这样朝着石窟入口走去。
见状,瑞树用可疑的视线看过去。
「为何撤退?你这家伙不是想要那叫做圣礼的东西吗?」
「我无论何时都能吃了你们这些贡品,但要吃的话,自然『当季』最好。在那之前那个叫圣礼还什么的武器你这家伙恐惧吾的力量?」
蒂塔妮雅用视线对反复说出挑衅话语的瑞树表示这样不好。
「瑞、瑞树……」
「用不着担心,是吾能打倒的对手。」
看也不看蒂塔妮雅,瑞树视线不离伊尔萨鲁这么回答。中二病复发的她满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自信。
「贡品,闭上那张自大的臭嘴。我这是抬手放过,和其他家伙一起颤抖接受吧。」
「……哼。」
瑞树对伊尔萨鲁仿佛能击毙人的视线发出不满冷哼。
此时,伊尔萨鲁眯起眼低声咕哝。
「……要听那家伙的话也让我不爽。」
伊尔萨鲁说出的话谁都没听见,但黎二不知为何知道那是不满的抱怨。
……随便就能对付勇者与其同伴的魔族背影逐渐消失在出入口。
终于,黎二等人放心了,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
「还、还活着……」
双手不断发抖。蒂塔妮雅等人似乎也一样放松地坐倒在地,愕然看着出入口喃喃自语。
「居然、真的回去了……」
「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那个魔族……」
伊尔萨鲁引起骚乱后就回去了。虽然目标好像是圣礼,但大概是武器的优先顺序不高吧?结果也没抢。
此时,黎二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
「对了!瑞树!」
「什么事?突然喊得这么大声,吾亲爱的未婚夫啊。」
「未、未婚!」
黎二因为她的冲击性发言产生动摇、导致一时语塞。因为他非常震惊的态度,瑞树纳闷询问。
「怎么?有哪里奇怪吗?」
「你问哪里奇怪!哪里都奇怪啊!你从刚才开始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你才是为何这般慌乱?」
即便这么说,,瑞树嘴边浮现玩弄黎二般的坏笑。因为看不出那样的她究竟在想什么,黎二满是困惑。
此时,蒂塔妮雅插话。
「黎二大人,总而言之先从这里出去吧?虽然瑞树有些奇怪,但我也很担心法伊蕾阁下的身体状况和克雷葛力他们。」
「啊啊、嗯,我知道了……」
蒂塔妮雅的主张是现场最合理的话。
但是,怀着一抹不知为何感觉事情还没结束的不安,黎二扶着法伊蕾离开石窟。
——从结果来说,厄斯泰勒的骑士们和葛莱兹艾拉带来的涅尔斐利亚军人们虽然受伤了,但没有生命危险。
根据黎二打听到的,在自己一行人进入神殿深处的石窟后,伊尔萨鲁就突然闯进来了。起初救世教会的修士们以为是可疑分子上前驱赶,但伊尔萨鲁却吃起来到眼前的修士们,于是战斗爆发
。就连教会的术师都不敌,上前应战的人全都被吃掉或杀掉了。
但伊尔萨鲁吃到一个程度似乎就饱了,来到克雷葛力等人身边时已经没什么兴致,战斗时也很敷衍。
要说幸运的话说不定真的很幸运。
现在全员都接受恢复魔法的治疗,和法伊蕾在其他房间休息。
而黎二等人聚焦在向神殿借用的一个房间内。
大概是想起和伊尔萨鲁的战斗,蒂塔妮雅叹气。
「是个出乎意料的对手呢。」
「魔族将军、伊尔萨鲁吗……我们接下来必须和那样的对手战斗呢。」
黎二自言自语似的话十分无力,毕竟伊尔萨鲁就是那么不合常理的强敌。一想到那个魔族,就能充分理解自己的无力、也能充分理解夸口要用那种无力战斗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打从和勒贾斯战斗以来,就知道前方强敌环伺,当然也做好与之面对面的觉悟。但想都没想过会是那种拥有压倒性力量、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对手。
圣礼虽然拿到了,但从武器形态变回装饰品了,就算想让它再次变回武器也毫无反应。这样一来如果又遇到那个魔族将军,肯定会再次进退维谷吧。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内心充满不安。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似乎也同样心怀不安,她们只要想到伊尔萨鲁就郁闷,完全感觉不到朝气或积极的魄力。
「呼呣,怎么了?比沉眠地底的灼热龙心更加炽热,比身为伟大存在的下仆天使更加神圣,心里秘藏着名为欲望的正义的吾之未婚夫啊。你从刚才开始脸色就很不好哦?」
「这都是谁的错……」
「是吾的错?真是失礼的说法……算了原谅你吧。」
说出这种话的瑞树果然不只言行举止,还有其他地方和平常不一样。就算扣掉以伊欧·库查米之名摆出的傲然态度,依旧有着异样感。
最引人注意的果然还是她的眼睛。那双黑眼现在有一只散发着金色光芒,变成了异色瞳。
她从石窟开始就经常用得意洋洋的态度双手环胸,看起来很愉快。黎二现在正以费解的表情看着那样的她。
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也难掩怀疑的视线。
「话说瑞树,那种设定不是已经停止了吗?你也觉得是过去的黑历史吧?」
「吾并非瑞树。吾是九天圣王伊欧·库查米。」
「所以说那种设定根本无所谓啦。很久以前就已经听腻了……唔唔唔,状况完全没有进展。」
黎二因为瑞树……不对,伊欧·库查米毫不羞耻罗列出的各种令人吃不消话语而伤脑筋。只要回想起过去的闹剧,黎二就无比头痛,但伊欧·库查米不知道他的纠结。
「这是事实,所以没有所谓设定那回事。因为吾是天上天下唯一的存在,是统治天上原初霸者的私生子,九天圣王伊欧·库查米。」
黎二懊恼地自言自语片刻后转向她。
「我说……瑞树。」
「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吾并非瑞树。」
这次由蒂塔妮雅向重复否定的伊欧·库查米攀谈。
「……那个,请问您真的不是瑞树吗?」
「唔呣。吾货真价实、并非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瑞树。而是接受此世各种生命渴求、由天上降临的神圣之身。」
什么叫做货真价实?什么又叫做神圣之身?就在黎二认为对方只是想这么说而感到为难时,葛莱兹艾拉以好奇的表情询问。
「黎二,我们不太了解那什么伊欧·库查米。你可以说明吧?」
「……不说不行?」
「虽然知道你拿她毫无办法,但姑且说说吧。」
「该怎么说呢感觉很羞耻啊……」
「为什么你会觉得羞耻啊?」
「当然会吧?比方那种,全家在客厅团聚但电视突然播出成人资讯的时候之类的……」
「我不懂你的世界的比喻。」
「我找不到更好的例子。」
看见黎二说明不顺畅,伊欧·库查米格外开心地挺起胸膛。
「那好吧。既然想知道吾的事情,吾就告诉你们。吾之未婚夫以外者伏地聆听吧。」
「没有人会伏地,赶快说。」
「啊啊、要说了……这可是全盘托出啊瑞树……」
无视黎二绝望的呢喃,伊欧·库查米叉腰站在床上。
就在三人忍住提问「那是必要的姿势吗」时,伊欧·库查米做完从高处睥睨的动作后,得意开口。
「吾之名为九天圣王伊欧·库查米。为了将蔓延在这个无趣世界的无益存在、也就是人类,引导至真·暗黑界True.Darkside而觉醒,是深渊Abyss黑炎的绝对支配者、也是给予各种生命对等死亡的存在,又名为高级收割者,死亡孩童…………对吧?」
「不要问我啦!我不知道!」
「记得这类名号还有三个左右……名为将世界恶意降至与漆黑暗影对等之业的潘朵拉……」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黎二捂住耳朵死命摇头。他的痛苦似乎传达给了蒂塔妮雅,后者严肃地按着太阳穴转了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着听着头开始痛起来了呢。」
「就是因为莫名其妙才会头痛啊蒂雅……」
两人满是苦恼,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似乎认真思索过——
「黎二,蒂塔妮雅殿下。说不定瑞树是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我记得精灵说过对吧?统治这附近的王会变成暴君,是因为被暴虐的意志附身。」
「这么说起来……」
就在黎二回想起此事时,伊欧·库查米愤慨激昂地表示「不要拿吾和那种东西相提并论」。确实,被相提并论的暴君太可怜了。
「话先说在前,吾并没有触碰那本书籍,第一个拿走的是那家伙、有着名震天地上下三千世界的降魔之拳,比神或撒旦更满足残暴形容的鬼神不是吗?」
伊欧·库查米所说的那家伙是指自称伊尔萨鲁的魔族。法伊蕾确实说过,暴君会变成暴君的原因出在那本书。
但首先,即便是那样的暴君附身在瑞树身上,对方也没有必要揭发瑞树那埋葬在黑暗的过去。
黎二思考着这件事微微皱眉,蒂塔妮雅靠过去、贴近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黎二大人觉得呢?」
「大概,大概吧,现在瑞树体内是不是产生了和她不同的人格?」
「您说不同的人格吗?」
「嗯。所谓多重人格的精神症呢,是当人感受到强烈压力时,为了保持精神均衡而生出原本人格以外的人格。」
黎二向蒂塔妮雅简单说明关于多重人格的一部分病例。
另一方面,旁听的葛莱兹艾拉也加入讨论。
「那就是瑞树现在遇到的状况吗……呼呣,当时那个魔族确实放出了强力的武威,就算精神受损也不奇怪。」
「请问能恢复原状吗?」
「我不是医生所以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听说那样的患者偶尔会交换人格,一旦压力消失的话人格就会统合恢复原状了,说不定经过一段时间就能找到解决的线索。」
「瑞树的人格并没有消失呢。」
「应该是吧……」
蒂塔妮雅放心地松了口气,而伊欧·库查米突然转向黎二等人。
「你们三个在说悄悄话吗?吾也加入吧。让吾听听你们那不如米粒大小的愚蠢预测吧。」
「不,现在的瑞树只会让事情没有进展,所以恕我拒绝。」
「瑞树,不用担心。在你恢复原样之前,我们都会帮忙。」
「开始无视吾了吗?这些无礼之人。」
听见回答,伊欧·库查米发出不满冷哼,但也很快就转为目中无人的笑容。
「比起这些小事,吾之未婚夫啊,你只关心吾的事情这样好吧?」
「咦?」
「那个。」
伊欧·库查米指向黎二身穿的西装外套口袋。她指的地方放着圣礼和法伊蕾给予的时刻之秤拉刻西斯计量表。
就在黎二想着这个怎么了吗,并将东西从口袋拿出来的时候。
——喀。
「咦——?」
脑袋识别出那是时钟指针移动的声音。不适用于所谓「听到」这种意思,而是声音宛如直接在耳朵深处响起。
「黎二大人?」
「刚刚听见了吗?」
「请问听见什么?」
蒂塔妮雅露出不解的表情。她没有听见时针行走、齿轮转动的声音吗?蒂塔妮雅很快询问。
「黎二大人刚才听见什么了吗?」
「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葛莱兹艾拉也丝毫不敢大意地环顾周围寻找音源。但是,那个音源来自黎二现在拿着的东西,也就是她们真的没听见吧。
另一方面,伊欧·库查米浮现之前那种玩弄自己一般的坏笑。
眯眼看向那张笑脸后,黎二打开怀表的表盖。
表盘果然还是自己最初拿到时的模样,时针和分针,
以及如同弯刀般弯曲的时针和分针。但是——
「在动……」
和最初打开盖子时的确有所不同。弯曲的针在动,虽然只走了一点点,指在大概不到一分钟的地方。
「真是业障深重的计量器啊。明明说过无论是谁总有一天都会走向灭亡,居然为了抵抗命运,连这种东西都做了出来。」
「……瑞、不对,伊欧·库查米小姐,对你来说这是什么?」
「这是世界终焉之秤,代表着逆行未来与为之抵抗的现在之间,抗衡时限的魔导遗物Magicment·out-of-place。」
「……法伊蕾阁下也说过那种话呢,末日的开始什么的。」
「也就是,只不过的把法伊蕾的话换个夸张的方式再说一次吗?」
「虽然无法否认换个夸张的方式……算了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你们也只有现在能够这样了。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黎二表情严肃地看着时刻之秤时,伊欧·库查米发出大笑,而且越笑越激烈,妨碍了黎二的思绪。
终于忍受不了的黎二对伊欧·库查米吼道。
「你乖一点啦瑞树!」
「你也差不多该记住了吧!吾之名为九天圣王伊欧·库查米!绝对不是瑞树!绝对不是!」
「啊啊够了!够了!我受够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水明!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欧·库查米的大笑与黎二的惨叫重叠。
对,那是水明和因禄战后大概一周的黄昏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