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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001-010/老仓;011-020/小翼;021-后记/红脸
校对:逸只校,小翼
翻译修正:逸只校
翻译支援:味增拉面
修正参考:日文原版
001
众所周知,围绕着阿良良木历的故事已经宣告结束了,对此也没有什么值得作出补充的内容。有许多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但也有许多问题还没有解决。虽然也有一些留待将来再说的事情,但毕竟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正如有光明就会产生影子那样,有开始就自然会有终结。同时也正因为有终结,才会有新的开始——虽然有影子的时候,并不意味着那里肯定会有光明啦。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不应该说是影子,而是黑暗才对吧?不过总而言之,只要一寸的地方是黑暗的话,那里就已经是黑暗了吧。
话虽如此,终结比开始要困难得多也是世间的常理,一度怀着轻松心态开始做的事情,为了让其终结而不得不付出的劳力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实际上,我在春假期间就是怀着轻松的心态救下了一个濒死的吸血鬼,结果为了给这个故事写上终止符,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像死一样的苦头——或者说,我真的是死了许多次。虽然决不能说我做得有多精明,也完全算不上是很好地做了个总结,但毫无疑问的是,阿良良木历的一个时代已经迎来了终结。
虽然犯下了许许多多的错误,不过只有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绝对没错。
没有弄错。
所以,接下来开始的就是终结的后续。
本来应该不存在的世界观,不可能出现的未来。
吸血鬼的残渣,忍野忍。
被猫所迷惑的班长,羽川翼。
被螃蟹夹住的少女,战场原黑仪。
因蜗牛而迷路的幽灵,八九寺真宵。
向猿猴祈愿的后辈,神原骏河。
被蛇缠身并吞下了蛇的蛇,千石抚子。
被蜜蜂蜇到的妹妹,阿良良木火怜。
本身就是不死鸟的,阿良良木月火。
尸体人偶,斧乃木余接。
久别归来的青梅竹马,老仓育。
各位专家——放浪中年人·忍野咩咩,欺诈师·贝木泥舟,暴力阴阳师·影缝余弦,专家头领·卧烟伊豆湖,人偶师·手折正弦。
还有忍野扇。
他们和她们的故事的——后续。
虽然说白了就相当于附录一样的东西,但是附录也是万万不能小看的——因为比起胜利,人反而会从失败中学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
这一次——就让我全力以赴地学习一下吧。
002
第二天,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两个妹妹——火怜和月火叫醒,因为我所心爱的愚妹们——
「哥哥你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自己起来吧。」
「对呀对呀,火怜说得没错!」
听到了这样的宣告。
不过这样的宣告,我想最迟也应该在我升上初中之前就该提出来了,而且月火不知为何好像变成了火怜的跟班似的,实在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总而言之,第二天——
也就是今天早上,我就自己一个人起床了——因为昨晚很晚才睡,而且也因为没有必要一大早起床,所以也可算是一次久违的睡懒觉吧。
总觉得满是违和感。
这并不是因为妹妹们没有把我叫起床的缘故——但说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我现在所感受到的奇怪心情的根源是非常明确的。
「啊啊……是这样吗。」
开口第一句话,我就茫然地这么说道。
带着深深的感慨自言自语道——是这样吗。
我从今天开始,就已经不再是「直江津高中三年级生」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一个明摆着的单纯事实,但在我看来却比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不可思议的怪异谈都显得更加奇妙。
简直不可思议到了让我无法接受的地步。
在升上初中的时候,或者是从那所初中——公立七百一中学升上私立直江津高中的时候,这样的违和感都跟我完全无缘——或许应该说,在私立直江津高中度过的高中生活实在太充实了吧。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年。
Last One Year。
尽管经历了从春假期间的地狱开始,到最后落入真正地狱为止的整整一年,我现在却还能这样子活着幸存下来,而且还成功地从高中毕业了——我现在正深深地体味着这样的奇迹——不,这并不是那么纯粹的心情上的感觉。
如果说发生了许多事的话,那么在初中的时候我也同样遇到过许多事,即使是小学时代也不遑多让——回忆起和老仓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有随后想起的一连串的心理创伤,让我每天晚上都沉溺在后悔的海洋中。
几乎透不过气来。
快要在水面下溺死了。
如果说对自己今天还活着这个事实怀抱着感动的话,那么昨天还活着的事实也同样值得感动——不过话虽如此,就算是像我这样的十几岁的年轻人,也不可能每天都抱着这种感动来过活吧。
要是感情丰富到那个地步的话,就算是吸血鬼也会死掉的。
首先,我并没有出席昨天在直江津高中的体育馆举行的毕业典礼——抵制参加总结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纪念活动什么的,虽说会给人以无政府主义的感觉,说不定还会成为后辈们憧憬的对象,但如果再添上后来我在教师办公室里下跪谢罪的小插曲的话,我看不管是什么样的热情都会瞬间冷却下来吧。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那个,但那所高中在最后的最后还是变成了我不愿意再次接近的禁断之地。
到底在创造什么样的传说啊。
简直是最糟糕的总结。
可以的话我真想去上吊。
虽然说「正因为如此」也有点奇怪,听起来也有点嘴硬不服输的感觉,但如果照直说的话——所以,对于高中毕业这件事本身、还有自己不再是高中生的这个事实,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最多就只是以后不用再被妹妹们叫起床而觉得浑身轻松而已。
妹妹们啊,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对基本上属于「喜欢装酷」的那类人的我来说,毕业典礼那种阴郁的气氛我实在是受不了。不过,这次的「毕业」和以前的「毕业」的明显差异,就在于「毕业」后的去向还无法确定这一点上。
充满了不确定性。
从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已经理所当然地决定要升学到七百一中学,从七百一中学毕业的时候,我就已经拿到了自所向往的(当时)直江津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换句话说,以前的毕业,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单纯的名衔上的变化而已。
说自了就只是普通的移动,或者说是异动。
然而这次却并非如此。
尽管从直江津高中毕业了,但我却不知道我今后会怎样——说得明自一点,就是在三月十六日的今天,志愿大学的入学考试是否过关的结果还没有公布。
将来处于未确定的状态。
未来也不确定。
虽然这无论是对谁、对任何事情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是对至今为止就像跟名字并列一般、或者说是跟名字同列一般持有着名衔的我来说,这个理所当然的名衔的消失,还是让我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心情。
无论如何我也总有一种违和感。
单纯地被剥夺了名衔,变成不拥有任何身份的自己。
原原本本的自己。
不是高中生。
不是应考生。
既不是大学生也不是重考生。
当然也不是劳动者。
是毫无修饰的、单纯的阿良良木历——虽然人家常说重要的东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但是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中,我实在没想过失去身份保障会给人带来如此不安定的感觉。
在上学期间,老实说我已经怀抱着中途退学的觉悟,也决不能说是喜欢直江津高中这所学校。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能说是过了一段美满的高中生活。但是——一旦丧失了这个名衔的话,却变得有点过于开放了。
因为太开放而觉得不放心。
如果以神原的方式来打比方的话,就相当于光着身子走出大街的感觉——是吗,现在的我就只是我而已啊。
虽然不管再怎么装饰、不管发生什么改变、不管实现怎样的成长,自己也应该只能是自己——阿良良木历也只能是阿良良木历,但是无论是否令人满意,周围和环境都毫无疑问是使自己成形的重要因素。
如果现在被巡警先生查问职务的话,我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呢——我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但是想到这里,我就不由得失笑了。
如此奇特的想法,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这果然还是来自高中毕业的感伤吧——因为对那种
像小孩子般的心情感到羞涩而不想承认,才故意找来各种各样的道理拼命绕圈子罢了。或者也可以说,因为等待大学人学考的结果公布在精神上很难受,为了躲开真正的烦恼,我才做出了这种现实逃避的行为——嗯,看来我也已经变得能相当客观地看待自己了。
况且,站在我这样的微不足道的立场上,要去烦恼那种丧失身份的问题的话,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女神……不、羽川她的话,在毕业典礼结束的当天之内,就已经作为不属于任何人的自己华丽地启程向世界出发了啊。
因为她说要先从那些别说是职务查问、搞不好还要遭到军队盘查的地域开始游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啊),所以本来笑着为她送行的我到了最后却一边哭一边想要把她拉住(这并不是什么夸张的形容手法,而是真的哭出来了),然而即将踏上旅途的她却是满面笑容。
也可以说是被她若无其事地躲开了。
或者说是被轻而易举地拨开了。
……虽然也没有必要刻意以这种说法来过分强调寂寞的心情,但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跟我和黑仪一起度过的高中生活,对她来说大概会逐渐变成微不足道的东西吧。
我这么想道。
我深有感触地想道。
而对我们来说,今后恐怕也很难再遇到比羽川更卓越的人才——曾几何时黑仪说过「羽川同学可是真家伙耶,跟我们的物种完全不一样」这么一句话,而我直到最近才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究竟是物种不一样,
还是物语不一样呢?
总而言之——就是不一样。
但是我对她所怀抱的这种自卑感,只要回想起高中生活最后阶段的惨痛经历的话,我也不能再继续说这种懦弱的话了——睡醒之后的违和感什么的,我必须做到洗洗脸就马上把这种东西抹得一干二净。
我是不能毫无意义地度过今天这一天的——幸运的是,尽管因为妹妹们没有把我叫醒而不知不觉睡过了头,但毕竟还算是上午的时间段。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天的话,现在还远远没到正午的时间——听说壮年期的大人们经常都会以这样的说法来激励自己的斗志,而我现在真的是远远没到正午的时间——虽说已经从应考复习中解脱了出来,但要是因为这样就茫茫然地发呆、或者一边眺望着庭院一边悠哉游哉地品茶的话,就我阿良良木历来说也未免过于年轻了(那还用说嘛)。
还是出去活动一下吧。
去好好享受一下这只有短短几天的、以后回想起来就只能算是眨眼之间的「没有名衔的自己」吧——没什么,就算遇上职务查问的巡警先生,我只要这样回答就好了。
「阿良良木历,就是正如你所见的一个男人嘛。」
……会被带走吧。
说不定还会叫人来支援。
搞不好会被包围呢。
在这么想的同时,又觉得这个时间也不是吃早饭的时候,总之还是先到外面走一走吧,那辆BMX也总不能一直借着不还……对了,就来一次没有目的地的自行车兜风之旅吧——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
因为习惯性动作而差点穿上学生制服也可说是一种好笑的举动吧——想起现在应该已经踏上海外的大地的「真家伙」,抱着从她那里沾点光的打算,我穿上了过去曾经借给羽川的牛仔裤,然后再穿上衬衣。
这样一来,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就这样走出了房间——这是父母早就出门上班的时间带了,那么妹妹们究竟在做什么呢?
她们的学校也应该是进人了放假期间才对……我本来还想在下楼梯之前去看看妹妹们的房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当然这一并不是对她们早上没有叫我起床怀恨在心而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但她们毕竟也都不是小学生了啊——我反而更应该学会跟妹妹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行。
虽说好不容易才消除了彼此的隔阂而能够正常对话了,这时候再这样保持距离会让人觉得很寂寞,不过妹妹离开哥哥自立这种事,也可以说是兄妹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虽然就算成功考进了大学,我也打算暂时从这里去上学,但考虑到自己总有一天都要离开这个家,我身为早一步踏上大人之路的兄长,自然是应该设法促使她们培养出自立精神的吧——虽然也不知道该说是自立还是自活了。
要让她们在没有我的情况下也能好好活下去。
……话说这根本就毫无难度吧。
看来因为火怜从下个月开始就是高中生的缘故,最近她似乎逐渐萌生出了「姐姐」的自觉性(说不定是因为这个造成的反作用力,导致月火变成那种跟班似的角色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正负抵消为零了啊),虽然我想应该也不用担心——在这么想的同时,我无视了妹妹们的房间,直接从楼梯走下楼去。
……顺便一提,妹妹们的房间里除了两个妹妹之外还有一人……不,应该说是一具莫名其妙的面无表情的毛布人偶寄居在那里。关于这一点,我当然是从更根本性的部分加以无视了。
因为要是轻率地跟她打招呼的话,那个女童搞不好会硬是说要跟着我出去骑车兜风的啊——绝对不能让那孩子有机可乘。不过她名义上毕竟承担着监视我的职责,所以对那个毛布人偶来说,其实也可以说是一项正当的工作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反而是应该避免被她发现而蹑手蹑脚地出门才对——想到这里,我就真的蹑手蹑脚地朝着浴室走去了。
在确认了浴室里没人之后(火怜什么的经常会在结束晨跑后为了冲掉汗水而在这里淋浴),我就开始洗脸了。
虽然在换好衣服后我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但一旦把冷水浇到脸上,我就顿时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仅仅是这样就会感觉到全身都为之一振,看来我这个人还真够单纯的。
自从去年春假开始就一直没有剪过的头发,在经过一整年时间后已经长得有点离谱,所以在洗脸的时候也被弄得湿漉漉的,要把它弄干就只能用电吹风了,不过我总认为洗脸的动作就是应该这样豪迈奔放。
「……呼。」
我把视线转向正面——看着洗脸台前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就是我。
阿良良木历就在那里。
镜面上映照出了左右反转的阿良良木历的姿态——虽然听起来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但是直到前几天为止,这都不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现象。
本来,这对身为本人的我来说应该是早就看腻了的一张脸,似是像现在这样仔细打量却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了。
因为某些原因。
从二月份开始到前几天为止,阿良良木历都一直无法被镜子照出来——就算像现在这样对着镜子看,也仿佛是用了什么特殊拍摄技术似的(好像是叫什么色键合成吧?),只能看到自己身后的背景。
就好像传说中的吸血鬼那样。
我并没有被映照在镜子上。
……那个怎么说来着,作为自恋狂(narcist)这个词的语源,有个故事说是有个人因为看着自己映照在水面上的姿态而着迷,结果不小心一头栽进水里淹死了。就好像完全没有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任何教训似的,我在这时候不由得凝视着眼前的镜子。
【注:纳喀索斯(Narcissis,水仙花,自恋者)源自希腊神话美少年纳喀索斯的故事,美少年纳喀索斯有一天在水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却不知那就是他本人,爱慕不己、难以自拔,终于有一天他赴水求欢溺水死亡,死后化为水仙花。后来心理学家便把自爱成疾的这种病症,称为自恋症或水仙花症。】
不由自主地看得出神了。
虽然人家常说重要的东西无法用肉眼看到,但我还是产生了「果然能看得见是很重要的啊」这样一种肤浅而现实的感想。
「……嗯?」
不过话虽如此,这毕竟是以后想要看多少遍都行的脸,而且就算背后存在着不得已的缘由,就算已经高中毕业了,我也勉强还算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这样一直盯着镜子也实在不是什么体面的形象(而且这一幕要是被那个毛布人偶女童目击的话,肯定会被取笑一辈子的吧),所以我就把视线从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移开了。
然而……镜子中的我——却没有把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
「咦……怎么?」
怎么回事。
难道在经过修炼之后,我的动作已经超越了光速,结果连镜像也变得无法跟上我的动作了吗——尽管我困惑地这么想着,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本来我就根本没有修炼过什么神功,就算说是沉睡在我体内的神秘力量突然觉醒了,我重新确认自己动作的这个举止,也没有被反映到镜像上。
没有映照出来——没有反映出来。
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凝视着我。
透过镜子默默地看着我。
那双眼睛,简直就是——
我无意识地向镜子伸出手来——实在太愚蠢了,
我到底是想要确认些什么啊。难道说这面镜子其实是一块窗玻璃,至今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实际上是站在窗外的某个人吗?
双胞胎的弟弟?事到如今才说这个?难道到了这时候才添上那样的设定吗?那不管怎么说也太牵强了吧——画蛇添足也该有个限度。而且,如果这是什么推理小说中的圈套还情有可原,在现实中是根本不可能把窗玻璃错看成镜子的吧。
实际上,理所当然的是,装在洗脸台上的那面镜子自然不是什么窗玻璃——但是这么一摸起来,也很难说是一面镜子。
因为——咚的一声……碰触到镜面的手指竟然插进里面去了。
究竟该说是插进去——还是该说沉进去更合适呢。
简直就像泉水的水面一样——不对。
就像是泥沼一般——
「……呜——忍!」
我反射性地向自己脚下叫喊道,但却为时已晚了。
镜子。
直到刚才明明还是镜子的那块东西,变成了莫名其妙物体的那块东西,其镜面瞬间被染成了紫色——
003
染成了紫色后——我依然身在盥洗室里面。
这是我平时早就用惯了的、阿良良木家的浴室——现在的我正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咦?」
怎么了?
我马上站起身确认了一下镜子,却发现那只是一面毫无特别之处的镜子——是没有任何特色的、一如既往地映照出我的脸的镜子。而映照在镜子中的我,也确实是左右反转的、会跟随我动作而变化的镜像。
是货真价实的一面镜子。
就算稍微加快动作的速度,镜像也分毫不差地跟了上来——当然,也没有被染成什么紫色。这世上哪里会有那种颜色的镜子啊。不管再怎么观察怎么抚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是一面平平无奇的镜子。
……记得设置在学校的多媒体视听室里的那种透视式投影仪,如果长时间朝屏幕投影着同一张照片的话,那些光线就会被烤印到投影布幕上,从而发生即使关掉电源投影也不消失的现象。刚才的那一幕,难道就是类似于那种现象的东西吗?
又或者只不过是我眼睛的错觉?
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吗?
但是就算会看到羽川的幻影,我大概也不会看到自己的幻影吧?
说不定我自以为已经洗过脸恢复了完全清醒,实际上却出乎意料地还处于一种没睡醒的状态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再细致人微地重新把脸洗了一遍。
用冷水让自己真正清醒过来——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我好像不小心弄错了水龙头开关的方向,结果就变成用热水来洗脸了。虽然不知不觉上演了搞笑节目般的一幕,但头脑却变得比用冷水洗脸更清醒,所以就姑且算是塞翁失马吧。
唔。
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还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就是镜子,是单纯的镜子。我本来还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异现象,看来那种充满戏剧性的发展还是没有那么容易会碰上吗。
虽然这么想的话未免也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感觉,但我跟小扇的问题好不容易才终于告一段落,至少也希望暂时过一会儿安稳的日子。
尽管毫无意义地向忍大喊了一声,但幸好似乎没有把夜行性的她吵醒,影子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好了太好了。
要是毫无目的地把那个任性的幼女叫出来的话,以后也不知道要请她吃多少个甜甜圈才够赔罪呢。虽然很可靠,但却是一个代价极其高昂的幼女。
不管怎么说,鬼怪露真形,原是枯芒草。
而现在却不是什么枯草,只是看到照在镜子里的自己就被吓到的话,那也太不中用了吧——在这整整一年里跟众多怪异展开了多次生死搏斗的阿良良木君,难道这么快就枯萎成枯草了吗。
真没办法——在对自己感到无奈的同时,我就拿起毛巾慢慢把头发擦干——当然,镜子里的自己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正当他用左手、我用右手从抽屉里拿出电吹风的时候。
「(反)啊,哥哥,你起来了么。」
随着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浴室里传出了一个声音——那正是我的大妹妹火怜的声音。
诶?
在洗脸之前我明明早就确认过的,火怜原来就在这里洗澡吗?——她究竟把那高大的身材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跟动画版的不一样,我家的浴室明明是很普通的尺寸啊——难道是在浴缸里玩潜水么?
我必须撤回前言——她果然永远都是个小孩子啊。
正当我这么想着回头看去的时候——
「……咦?」
我不由得顿时愣住了——不,或者应该说是马上理解了过来才对吧。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不用浴缸,也应该能躲进浴室的某个角落里吧——应该说我已经理解了这一点。身高早在数年前已赶超身为兄长的我,现在即将逼近一百八十公分,而且依然在茁壮成长中的妹妹——阿良良木火怜。
阿良良木火怜的头部。
如今却位于远比我低的水平线上。
「(反)老哥,帮我把毛巾拿来嘛。」
面对一时间无话可说的我,火怜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伸手指向放在架子上的毛巾——她的手指的位置,才勉强够得着我脸部的高度。
虽然踮高脚跟也应该能拿到,但她似乎正发挥着「只要站在面前,就算是哥哥也要物尽其用」的精神——不,就算说她的头部远比我低这个说法有点夸张……
照我看来,这身高恐怕连一百五十公分也没到吧?
比月火还要娇小……大概跟千石持平?
「(反)什么嘛,老哥。难道我脸上沾着什么东西吗?」
大概终于从我这种审视般的眼光中察觉到异样,火怜开始扭动着刚洗完澡的身体。而我——
「啊,不。」
在苦恼于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同时,我还是先照她的吩咐把毛巾递了给她。
「(反)谢啦~」
火怜接过毛巾就开始擦拭身体,但毕竟表面积很小,所以这项作业转眼间就结束了。
「(反)帮我拿内裤。」
「啊,好的。」
就像仆人一样唯命是从的哥哥。
要是她吩咐我帮她穿上的话,我搞不好也会奉旨照办吧。但是毕竟也不能一直这么混乱下去——
「那个,你是火怜……没错吧?」
我一边把内裤递给她一边问道。
「(反)嗯?啊啊,没错哦,我就是火怜妹妹。如果我不是火怜妹妹的话,你说我到底是哪里的妹妹嘛。」
一脸莫名其妙地这么回答的她——的确是阿良良木火怜。
嗯,没错。
就算身高有点出入,就算尺寸发生了变化,我也决不可能看错自己的家人——但是,如果在对这一点有着深刻认识的前提下让我发表意见的话,在十几岁这个年龄段里,身高一般来说就只会长高,很少听说会出现萎缩的情形啊。
而且还是在短短的一夜之间。
「…………」
火怜看来还是没有命令我帮她穿上,而是自己开始穿起胸罩来了。我一边看着她一边想到了某个恐怖的可能性——记得小学时代的火怜就是这样的身高吧。
小学高年级时的火怜——不对不对。
太荒唐了。
不可能。
萝莉火怜什么的,到底哪里会有这样的需求啊。
这不简直就是永远都是小孩子了吗——要担当这个角色的应该不是你而是其他的人才对吧。
在这么想的同时——
「火怜,你下次生日是多少岁来着?」
我装出不经意的口吻问道——火怜一边扣着胸罩的扣子,一边露出了期待着生日礼物的眼神(真让我良心过意不去)——
「(反)是十六岁哦。」
她回答道。
唔。
看来她并不是萝莉火怜——当然,毕竟火怜戴胸罩是从升上初中才开始的,先不说身高如何,无论是身段、双脚和胴体周围的肌肉感都完全不像是小学生的样子,所以在提问之前我就隐约推测到了。总而言之,这样我首先就可以把「莫名其妙地遭遇了时间跳跃现象」的可能性排除掉了。
太好了。
时间跳跃这种荒唐无稽的事情,光是体验一次就已经很足够了——因为那本来是连一次都不应该做的事情。但是说起荒唐无稽的话,原本身材高大的妹妹在一夜之间缩小了三十公分这种事,仔细一想也是足以跟时间跳跃比肩的荒唐状况吧。
不管怎么想也很不对劲。
尽管忍野早就不止一次地训导过我,一旦遇到什么事就全都归罪于怪异的这种想法是很不可取的,而且刚才我也对这一点进行了反省,但我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个妹妹会不会又成了哪个都市传说的受害者——不过,我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反)?」
从她对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视
线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看来,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那样的自觉……
尽管已经从哑口无言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但还是不能随便乱说话——而且火怜在上次蜜蜂事件的时候也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怪异的伤害。
对阿良良木家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变成妖怪屋子的现状毫不知情的妹妹的精神,我还是希望继续让她保持着健全的状态——但是,那真的有可能吗?
缩小身高的怪异……
虽然在我这种体格矮小的男生看来那也许是世界第一可怕的妖怪变化,但从一般角度来考虑也真搞不清楚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是见越入道之类的可以让身体变大的怪物,我倒是在哪里听说过……
【注:见越入道妖怪在遇到路人的时候会逐渐扩张它的体积,变成庞然大物,并且从上方俯视吓坏路人。】
「(反)老哥,今天你打算怎么办?是要跟战场原姐姐约会么?」
「不、没有啦,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所以,我正打算一个人出去骑车兜风呢。」
「(反)是么,我和月火待会儿要去购物哦。算是为烈火姐妹解散的庆祝会作准备吧。」
「啊,啊啊……果然还是要解散吗。那也对啦,毕竟你也差不多要成为花季的高中生了。」
「(反)嗯。不过与其说是我,其实倒不如说是月火的心境有了变化呢——她好像有了很多新的想法哦。」
「哦……?」
虽然月火的「新的想法」(在坏的意义上)实在让我感到有点在意,不过先不说那个,对话在我们之间还是可以成立的。
如果能进行正常交流的话,那么就没有必要过分恐惧怪异——记得好像有谁这么说过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火怜的声音好像反转了过来似的。不过这一定是因为接近浴室而形成了回响的缘故吧。
声音反转是怎么回事。
那到底要怎么表达出来啊。
「(反)呼~我说老哥,你快出去嘛,妹妹现在可是穿着内衣耶。」
火怜事到如今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她刚穿好内裤之后。
这也许是「裸体没问题但穿着内衣就不行」的复杂少女心的反映吧,不过她这么把话说出来,我反而感到了一阵安心——因为我刚才就一直在想我到底留要在这里多久才好呢。行啦行啦——我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这样转身走出了盥洗室。
虽然没能把头发吹干,但我现在已经没有闲工夫去考虑虑那种事了——我马上就登上楼梯,没有敲门就打开了刚才故意无视的妹妹房间的门扉。
「(反)哇,哥哥,你起来了呀。」
「你们难道都以为我是睡美人吗。」
开口第一句就说出跟火怜同样话语的她、阿良良木月火——看来依然还是阿良良木月火。
阿良良木月火妹妹。
不,如果这么说的话,阿良良木火怜其实也依然是阿良良木火怜啦,不过至少月火并没有发生身高变高或者变矮的情况。
没有出现高低差。
是正常的尺寸。
是1/1比例的阿良良木月火。
一直留长到脚踝附近的长发,也还是跟昨天一模一样——虽然火怜说过待会儿要出去购物,但月火的身上却依然穿着作为在家休闲的浴衣。
「(反)怎么了?你是为了让我称赞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起来真了不起呢』之类的话才特意跑过来的吗?」
在这样边说边笑的月火身上,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违和感——如果要勉强说的话,果然还是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感觉,不过那一定是我疑心生暗鬼造成的错觉吧。
毕竟要问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也完全说不出来。
「我说……月火,火怜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啊?刚才我在浴室碰到她了……」
「(反)啊,火怜她已经洗完澡了吗。那么接着就轮到我啦~因为我很容易冒汗,早上洗澡是必不可少的哦~」
完全没有理会我说的话,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回答了我根本没有问的事情),月火就这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不,根据这句台词来判断,她似乎并没有对火怜的身高抱有任何疑问。在同一个房间里起居生活,决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么明显的变化……那么说,难道是我看错了?
因为浴室里的雾气导致光线发生折射,结果让她看起来显得比平时更小……如果要勉强用理论来说明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不对不对,不管怎么说也太牵强了吧。
在理论上完全解释不通。
理解也跟不上来。
「月、月火。」
我反射性地把她叫住了。
「(反)嗯?怎么了?哥哥。」
面对在走廊上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的她,我却想不到该问她什么问题。
火怜她是不是好像变小了?
而且是比你还小。
——也许我是应该这么问的吧,但如果真的是我的错觉的话,这样的问法肯定是会被怀疑脑子有问题的。
所以我就半带掩饰地以「……你又弄错浴衣的穿法了啊」这样的指摘敷衍了过去。
「(反)哎哟,是这样吗。我已经弄不清楚哪边才正确了呀——不过反正待会儿马上就要脱掉,也没关系啦。」
在这么说的同时,明明离浴室还有很远的距离,月火就一边解开腰带一边走下楼去了——我说你再怎么不拘小节也该有个限度吧。
根据火怜的说法,她最近似乎在心境上出现了某些变化,但是从她这样的举止来判断,我还是看不出她有什么成长和变化……
说不定还是让小扇来修理一下她比较好呢——正当我想着这种充满危险气息的事情时——
「(反)鬼之哥哥。」
在变得空无一人的妹妹房间的角落里,像装饰品似的摆放着的毛布人偶发出了声音——不必多问,她正是斧乃木余接。
尸体人偶。
也就是专家们给我留下的土特产——
「(反)虽然在上一卷中,对各种伏线进行了回收,酝酿出一种对整个系列的故事都进行了很好的总结和收尾的气氛,但是本来跟姐姐一样遭受了一辈子不能在地面上行走的手折正弦,后来却极其自然地在神社境内走动耶?」
「…………」
看到月火一走开就马上说出这种超次元发言,虽然的确很符合斧乃木的一贯作风——但是,她的语调听起来却一点也不寻常。
并不是像平时一样的毫无抑扬起伏的语调。
而且——也不是像平时那样面无表情。
身为尸体人偶、仿佛处于死后硬直状态般的斧乃木余接——
竟然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这么说道。
004
关于正弦在神社境内正常行走的那件事,姑且可以用「那里是地狱,因为是死后的世界而不应该算在「一辈子」的范围内,所以就算走在地面上也没问题」来解释过去,但是一脸得意地说出「(反)还真是懂得想方设法把话说圆呢。算了算了,关于这件事就暂且这么解释过去吧,就当送你一个人情。我会给你打气的,这次你也要好好努力哦」这种话的斧乃木,就连打扮也跟平时有很大的不同。
平时的她一直都是穿着完全不合身的皱褶裙,但今天穿的却是让人联想到她的主人(虽然斧乃木总是叫她「姐姐」)的长裤打扮——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合身,这个或许是身为换装师的月火给她换上去的吧,不过语调和表情上的变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月火玩「换装人偶」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像手办人偶那样把头部整个换掉吧。
「(反)还有,关于从那个最终场面到花物语到底要怎么连接起来这一点,我觉得还是有点不清不楚呢……」
斧乃木还在继续高高在上地向我发出超次元的吐槽,但我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走出了家门——不,冷静一想的话,对于这个远超火怜的满是槽点的斧乃木,或许我反而是应该主动向她打听才对,但遗憾的是她那得意模样让人恼火的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识的范畴,为了不跟她争吵起来,我就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家了。
我还以为原本无表情的角色第一次流露出人类感情的样子一定是很有魅力的,没想到在现实中却完全不会出现那种戏剧性的场面。
不过跟火怜之间的对话也像刚才那样牛头不对马嘴,就算向出现异常状况的本人打听情况,大概也无法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吧——就算说斧乃木是怪异的专家也同样如此。
我之所以没有回去自己房间而是来到了外面,是因为这个时间段还是在室外形成的影子更清晰的缘故——刚才,在盥洗室里叫唤忍的时候似乎没有把她叫醒,不过当时我觉得没醒也挺好。
但是事已至此,我还是不得不仰赖忍的力量——不得不借助于那个栖身在我影子里的身为怪异杀手的吸血鬼的知识。
正确来说应该是吸血鬼的渣滓。
我再次大声喊出了那铁
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的渣滓——旧名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现名忍野忍的名字。
……为了把吸血鬼叫出来而特意来到太阳底下这个做法,虽然也有点自相矛盾的感觉(搞不好还会被斧乃木狠狠地吐槽一番吧),但我还是朝着自己的影子大喊了起来。
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毫无反应。
看来她已经睡得很沉了——不过这也难怪啦。
昨天没去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也硬是让那个幼女做了很勉强的事情,而且直到前天为止我都一直在依靠她的力量——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依靠过她的。毕竟给她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在好不容易才终于告一段落、或者说是可以松了一口气的今天,她进去这种一时半刻无法叫醒的睡眠状态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虽然我心想这种事还是不得不依靠她,但是在家外面朝着影子大声喊叫的行为,考虑到体面的话也还是限度的……而且我也希望让她这位重要的搭档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但是我当然不能就这样一直等到她醒来为止。毕竟在这场突如其来地袭击了我家的异变中,也没有人能保证她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正如火怜发生了异变那样,正如斧乃木也发生了异变那样,忍说不定也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异常情况才没有对我做出回应——想到这里,我就无法再抱着「杜鹃鸟不叫我就一直等到它叫为止」这种不紧不慢的心态……因为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建立幕府的全盘计划。同时这当然也不是什么「有福不用忙」的状况。不过从月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一点看来,这说不定只是我担心过头而已啦。
【注:杜鹃不鸣,待其鸣。日本人通常用于形容德川家康性格的惯川语。】
考虑到这里,我才忽然想到「那么我自己又怎样呢」这个问题——虽然根据自己的体感,或者从镜子里看到的情况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恐怕也没有比在这种状况下进行的自我检查更不靠谱的东西了。
火怜和斧乃木对于自己的变化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也就是说毫无自觉症状。非但如此,她们仿佛觉得自己的身高向来都是这样子,自己的得意表情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么惹人火大似的。
说不定我其实也早就变得跟昨天以前的自己判若两人了,只不过是没有发现而已——不过这么怀疑起来也真是没完没了。
也许我不光失去了高中生这个名衔,还丧失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而自己却对此浑然不觉——比如说我其实是一个身材更高大、更富有肌肉感、肩膀更宽阔、或者是头脑更聪明的人,那样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
应该是有这个可能的,绝对有可能。
说得极端一点,说不定我直到昨天为止都是羽川翼呢……不,如果我到昨天为止都是羽川翼的话,那就肯定不会犯下今天变成阿良良木历这种最糟糕的失误,所以唯独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不过,还存在着格里高尔·萨姆莎这个一大早起来非但变成一了别人、甚至是变成了奇怪虫子的案例……话说回来,说起『变形记』的作者弗朗茨·卡夫卡,据说他生前本来是拜托自己的挚友在死后把他的小说全部处理掉的,但是他的好朋友却反而把他他的小说拿去发表,于是他现在才成了世界知名的人物。
虽然我也怀疑过做出这种事情的好朋友究竟还能不能算是挚友,但是在后来了解到卡夫卡的别扭性格之后,我就开始觉得他说的「希望处理掉」说不定是隐含着「但是,你应该能理解吧?」这个意思的——如果那个挚友是在理解了他的真正用意后才这样做的话,那么他确实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挚友。
简直可以比得上塞里努丢斯了。
【注:塞里努丢斯出自太宰治的小说《跑吧!美乐斯》,美乐斯因暗杀暴君迪奥尼斯未遂被捕,在被处决前美乐斯与国王约定给他三天时间为妹妹办婚事,而他的挚友塞里努丢斯就果断答应代替他作为人质留下来。】
总而言之,虽然我想围绕『变形记』是否是妹萌小说这个问题一定发生过激烈的讨论(才没有),但现在可不是上国语课的时间——咦,海外文学也可以算作国语的范畴么?
不行,我的思考越来越散漫了。
这就是我陷入混乱的证明——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折返回家里,向身为专家的斧乃木征求建议呢?但是,对并非圣人的我来说,面对她那让人火大的得意模样和高高在上的口吻,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忍受多长的时间……
我只不过才刚刚高中毕业,当然不可能有那种程度的宽宏气量。
由于面无表情说话毫无起伏的角色特性所产生的独特中和作用,她在我心目中原本是处在不可思议型人物这个定位上的,然而一旦登上同等条件的舞台,那孩子果然还是一个性格恶劣的讨厌家伙啊……
而且,就算跟能明显从外表上看出发生了异常的斧乃木商量,我也不认为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虽然也不是说「医生反而不注意自己健康」什么的。
话虽如此,忍野和卧烟小姐都已经不在这个小镇了,而影缝小姐甚至还身在北极——也就是说,我完全无法借助专家的力量。
严格来说,卧烟小姐之前告诉我的电话号码应该还是可以用的,但是按照「什么都知道」的她的行事风格来考虑,既然现在她并没有给我打来电话,那就应该可以理解为「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意思吧——要是胡乱向她求助的话,搞不好还会被要求付出几乎让人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的惊人代价呢。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向那位「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的朋友求助也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是要向身在海外的她打电话也还是让我有所踌躇。
这当然并不是电话费方面的原因。
毕竟在羽川现在身处的国家里,根本不知道是否能接收到手机的信号。
不过这样一来,除了一直就这样等到忍开始活动的夜晚之外,我就真的想不到其他方法了。我就只能默默地等着那个曾经接受过忍野的英才教育、拥有相当程度的专业知识的,身为怪异杀手的她醒过来——不要难道是要去求神拜佛吗?
「嗯……啊,对了。」
我总算是注意到了。
虽然不能算是专家,也应该没有什么专门的知识,但是现在这个小镇上不是还有一个「神」吗?
这里明明还有八九寺真宵大明神在啊——不,虽然应该不是什么大明神,但是为了平息小镇的异变而被供奉在北白蛇神社的前幽灵少女,在作为神明支柱被竖立在那座山上的时候,也应该在某种程度上接受过卧烟小姐的教导才对。
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不,现在发生的这种异变,也可以认为是强行把她推上神座所带来的副作用吧?——虽然当时觉得这是由我的突发性行动而偶然产生的可以收束混乱的绝佳主意,但是现在冷静想想的话,利用神社的空置神位,把曾经一度落入地狱的少女推上神坛这样的解决手法,毕竟还是有点太乱来了啊。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把八九寺变成神跟火怜身高缩小和斧乃木产生感情等现象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在毫无线索的现状下去听听她的意见,也应该决不是一个毫无价值的行动吧。
就算先撇开异变不说,之前我就已经想过「去北白蛇神社向摆起神明架子的那位少女好好冷嘲热讽一番」的计划了。
要是她太得意忘形的话,我也必须好好地训诫她几句。
当然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
于是,我骑车兜风的目的地就这样定了下来——在做出决定之后,我就立刻跨上从小扇那里借来的BMX,朝着北白蛇神社所在的那座山蹬起了脚踏。
虽然不能能骑着自行车来登山(这辆号称可以爬楼梯的BMX或许能做到,但我却没有那样的技术),但如果是到神社入口的话,虽说中途有坡道,但还是骑车去比较方便。
尽管我理所当然地这么想着,但也许是因为心情焦急、或者是骑着不习惯的自行车(而且还有好几个月的空白期)的缘故,我花了远远超出预计的时间才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难道「一旦学会骑自行车就永远不会忘记」的说法是骗人的吗?
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也险些在中途走错路——虽然我没听说过山上被布置了什么结界,但是作为神明降临的神域,现在的北白蛇神社对附带怪异性质的我来说或许已经变得难以接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不能随便去访问她呢……虽然我的影子里毕竟住着吸血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被神域排斥在外什么的,实在是很让人沮丧的事情啊……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给自行车拴上链锁(要是被谁偷走的话,也不知道会被小扇怎样笑眯眯地修理一番),沿着现在早就习以为常的山道——因为我的频繁来访而变得比半年前好走了不知多少倍的山道(可以说这不是兽道而是我道了)——径直登了上去。在我登完山穿过鸟居的时候,太阳就正好升到
我头顶正上方的位置。
也就是说已经迎来了正午时分——虽然感觉像是怪异最不可能登场的时间,但也并不是所有怪异都是夜行性的吧。
在去年获得重建的北白蛇神社的整洁干净的境内,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看来不管是有神明还是没有神明,愿意来到这种偏僻的神社参拜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吗。
这方面如果不想想办法采取措施的话,到头来恐怕还是会演变成信仰日渐衰微的结果……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做点什么,但想起八九寺成为神的前后经过,我还是希望能为此处一分力。
要不就试着出售神签吧。
八九寺神签。
读起来满顺口的。
【注:八九寺神签读音:hachikuji omikuji】
虽然也许会有人说「就算顺口又怎么样啊」,不过这对八九寺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要素。
除了商量这次遇到的事情之外,跟八九寺围绕这个议题展开讨论或许也蛮不错的呢——话说回来,现在最关键的八九寺真宵也不在这里啊……难道是在祠堂里面?不过毕竟昨天也在镇上碰到过她,也有可能是在外面逛来逛去、或者说是出去散步了吧……不过喜欢外出的神什么的还真是缺乏威严,或者说显得有点太轻浮了吧……
「八九寺~喂~」
我一边这么喊着,一边站到赛钱箱的前面,就算她真的是在祠堂里面,擅自走进去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虽说影子里寄宿着怪异,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但我总觉得那样做会遭天罚而有所畏缩——因为一想到向我施加惩罚的就是八九寺,与其说是能争取到她的宽大处理,我反而觉得她会更加毫不留情。
啊,对了。
要是在钱箱里放点钱的话会怎样呢?
毕竟回想起当初跟她相识时的情景,她也是一个在金钱方面很现实的少女啊……嘿嘿嘿,通过向钱箱放钱来召唤神明这种创意十足的点子,恐怕也很少有人能想出来吧
看来我也成长了不少啊。
据说那个令人不愉快的欺诈师也是从正月开始频繁来访过这个神社,那么在这方面是否想出充满创造性的点子,可以说就是那家伙和我之间的分水岭吧。
我一边想一边拿出钱包——因为在出门的时候我只是顺手拿起来塞进口袋里,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钱……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香火钱,只要随便意思意思就好了。
按照祈求良缘的寓意,就用五日元硬币吧。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钱包里却没有五日元的硬币——因为有四枚一日元的硬币,我就打算用这些来代替。虽然4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太吉利,但只要把它看成是「少女」的开头字母「S」其实也不算是太糟糕的数字。
而且硬币数量更多也会让人有「赚到了」的感觉。
虽然有一瞬间也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弄错了什么,但拥有刚强毅力的我却对那样的错觉毫不在乎,就这样把四枚一日元的硬币投进了钱箱——以前记得好像被教过什么「二礼二拍手一礼」之类的礼节做法,但因为几乎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我就以自己的方式随便鞠了一躬算是表达自己的心意,然后丁零当啷摇响起了铃铛。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出现「祠堂门口打开、神一下子就从里面蹦出来」之类的情景——虽然心里很想大喊一声「快还我钱来」,但也没有可以投诉的对象。
果然还是外出散步了吗……
毕竟不管是成了神明还是堕入地狱,那家伙也不是会老实呆着不动的类型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接下来就只能走下山,然后漫无目的地在镇上四处闲逛了。
尽管感到一丝失望,但是看到成了神明的八九寺在某种意义上也还是像以前一样活泼好动,那也可以算是一件好事吧——就在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打算转身离开的瞬间——
「(反)阿良良木君——!」
就像从背后撞过来似的,有谁忽然间抱住了我——在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身体冲击下,我马上就被整个推倒在地,还没等头脑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就被迫切换成了卧姿。
「呀啊啊~!」
尽管我发出了悲鸣,但转眼间就遭到了关节技的压制——我说,这种军队式格斗技般的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就好像全身的关节都被逐一固定起来的感觉。
既无法抵抗,也无法脱身。
虽然对手的体格跟我很相近,但在熟练度上却有着天壤之别,我根本就找不到半点挪动身体的空间——就好像整个人都被真空封装处理了似的,那是一招效果遍及全身各处的关节技。
「(反)你来这里看我了呀,我好高兴哦~!」
「呀啊啊~!」
不,这招关节技本身就先不说了,那个人物在彼此身体紧贴的状况下拼命用脸来蹭我的举动实在让我感到非常恶心,我忍不住发出了悲鸣。就好像个身都有无数鼻涕虫在爬似的感觉。
是、是谁?怎么回事?
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丝毫没有理会陷人极度混乱的我,犯人——这么称呼也应该没问题吧——更进一步贴紧了我的身体。
「(反)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哦~!呜呜,我真的是太寂寞了耶~!虽然成了神是好事,但却完全没有客人来参拜呀~真是的,大姐姐我差点就想不当这个神直接下山去了呢~!嗯嗯,让我再抱紧一点,让我多舔几下吧~!」
「呀啊啊~!呀啊啊~! 」
「(反)真是的,别这么乱动好不好!你就老实把一切都交给大姐姐我好啦!我一定会很温柔地把你夺走的哦!」
「呀啊啊~!」
咦?
大姐姐?
我在混乱中,听到这样的字眼于是就设法把脖子扭转到极限的位置——因为实际上根本就转不动,所以严格来说我挪动的就只是视线而已——的确,在神域里把我推到在地、同时把我全身都紧紧束缚住的那个人物,是一位女性。
虽然从力量大小来说应该是肌肉相当发达的类型,但仔细一想,其中也好像带有某种柔软和柔美的触感——不,比起这个,我的痛觉反而要来得强烈多了。
……话说回来,这个人我是认识的啊。
「嘎呜!」
「(反)哎哟~!」
我轻轻地咬了咬近在眼前的耳垂,她马上就发出(性感的)悲鸣,这才终于放开了我的身体——站起身来,展现出她那苗条修长的身材。
在身后束成一束的头发,还有完全感觉不到刚才那种变态行为的端庄容貌——没错。
我以前曾经见过这个人。
在另一条时间轴里——曾经见过她。
「八——八九寺、真宵小姐?」
「(反)嗯。」
她笑着回答道。
同时还环抱着双臂,仿佛在强调着那充分成长的胸部一般。
「(反)我就是八九寺真宵大姐姐,今年二十一岁哦。」
005
不必多说。
我所认识的八九寺真宵的确是一名十岁的少女,而不是二十一岁的变态女人——抱歉,应该说不是二十一岁的大姐姐。
但是,站在我眼前的这位大姐姐是八九寺真宵,这一点也同样是千真万确的——我知道得非常清楚。
在十一年前——实际上差不多可以说是十二年前了,因为交通事故而丧命的八九寺真宵,在「假如能避免这次事故」的情况下——她最终到达的未来姿态,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大姐姐了。
那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在毁灭后的世界里坚强地生存下来的身影——虽然氛围多少有点不一样(或者说性格简直完全不同),但是如果单纯考虑外表的话,那的确是跟我眼前的形象分毫不差。
「(反)怎么啦?阿良良木君~你用这样热切的视线盯着我看,那可不行哦,大姐姐现在已经是属于大家的大姐姐了,可不是只属于阿良良木君你一个人的大姐姐呀?」
「总之,还是先请你不要把我称呼为『阿良良木君~』吧。」
唔唔……
我思考了起来。
不过与其说是思考,倒不如说是抱着脑袋苦恼吧。
虽然在无意识中已经隐约觉得自己理解了过来,但还是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火怜的变化,斧乃木的异变,还有就是八九寺的……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仅限于阿良良木家各个成员的问题,而是属于世界本身的……不过,那月火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啊?
还是说只不过是我没有察觉到而已呢?
「(反)阿良良木君。」
这时候,八九寺……八九寺大姐姐稍微改变了语调,这样向我喊了一声。
「(反)看来,今天你好像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要解决呢。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我这个大姐姐当然是愿意替你分忧的哦?」
「…………」
听了这样的一句话,我就对『这个人果然就是八九寺』
的事实产生了确信——被这样温柔的对待,我就不自觉地想要依靠她了。
然而,正如我刚才无法依靠斧乃木那样,就算在这里向发生了异变的八九寺询问些什么,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吧……
不过如果说是世界本身发生了异变的话,那么我不管去找谁问也是同样的结果——说得极端一点,就算等到晚上忍醒过来——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既然如此,我还是应该把觉悟的等级提高一档比较好吧。
「……有件事情我想先请你确认一下。」
虽然对八九寺用敬语让我感到有点不自在,但如果对方是二十一岁的话也没有办法了。我慎重地挑选着用词说道:
「你应该……是神对吧?真宵大姐姐。」
「(反)对呀?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呀?本来就是阿良良木君你把我变成神的嘛——明明是前天发生的事情,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
看来她在这方面的认识是跟我一致的。
各种事实关系似乎基本上都没有发生变化。
那么我眼前的这个八九寺大姐姐并不是还活着的人,而是属于怪异的存在吗——仔细一想,原本在十岁时丢了性命的八九寺假如能正常生存到二十一岁的那个「IF」情形,应该是以世界灭亡作为交换条件的。
根据我刚才骑自行车到山脚的路上所看到的风景来判断,我们的小镇应该是平安无事的——虽然在看到身高变矮的火怜时我也这么想过,但这至少并不是重新回到了那个时间轴的状况。
不过,就算是作为神来看待,也还存在着千石那样的案例——也不知道该称之为现人神还是活神,总之即使没有死也有可能会出现那样的情形。
唔唔——
话虽如此,直接向眼前的人询问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这种问题,好像也不太礼貌吧……虽然也可以从她刚才抱着我时感受到的肉感来作判断(而且我还咬了她的耳垂),但是我又想起在幽灵少女的时候也一样能触碰到她,所以这应该也不算是一个靠谱的判断标准。
「(反)真是的,你到底怎么了啊?阿良良木君。难道是因为自己打分后发现入学考试考得很糟糕吗?好啦好啦,那样的话就让大姐姐亲自来安慰一下你吧。」
「不,我不是说那个……唔唔……」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
结果我还是决定把发生的一切都坦白告诉眼前的八九寺大姐姐——我说的一切,当然是指从今早开始发生的一连串异变情况了。
火怜体格的变化、斧乃木的表情和语调变化(还有我经常会忘记的是,她的服装也发生了变化)——还有就是八九寺……从我所认识的八九寺变成了现在的大姐姐。
试着朝着影子喊,也没能把忍叫出来这事。
另外,虽然应该没有关系,但我还是把早上洗脸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产生违和感的情形也顺便说了出来——因为我觉得这可能会对判断我的精神状态有一定程度的参考价值。
……不知为什么,在脑子里想的时候总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态蕴含着某种深刻的意味,但是这样用嘴巴说出来之后,却有一种非常滑稽的感觉,同时也觉得好像单纯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
至少如果是我听到别人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说不定就会马上以「青春期的常见现象」来下定论了——那叫什么来着,是未视感么?
明明以前开始就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事情,忽然间却变得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到的感觉——火怜的身高说不定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子,斧乃木的角色性格也可能本来就是那副模样的吧。
即使是八九寺,也只不过是我以为她是十岁,实际上也许应该是二十一岁才对……不,虽然这也可以说是事实啦。
那么,忍又如何呢?
过去像这样不管我怎么叫唤她也没有从影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是由于「暗」而切断了配对连接的缘故——难道自那以后我和忍都一直处在断开配对连接的状态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不管怎么说也太粗心大意了吧——虽然那对我来说也是相当不妙的状况,不过如果说这既不是既视感也不是未视感的话,可以合理地说明这种现状的方法,其实也还是存在的。
可以说明不合理情况的合理方法。
虽然这个假说本身也同样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说法——是让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可能的情况,但是……
「(反)嗯嗯~阿良良木君。」
这时候,听完我整个说明的八九寺大姐姐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想到她露出思索的表情时还蛮有智慧感的)。
「(反)先让我确认一下身材原本很高大的火怜,现在却变得矮小了对吧?原本面无表情的斧乃木,现在却开始表情丰富起来——旧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没有响应你的呼唤,然后本来应该是小孩子的八九寺就变成了真宵大姐姐是不是?」
「是、是的……就是这样。」
「(反)换句话说——大家都同样以某种方式发生了逆转,这么理解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逆转……这个……」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
不,虽然忍这方面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说不定她只是睡着了),但要说是「大家」的话,月火却没有出现什么异变的情况——她并没有发生「逆转」。
当然也可以说这反而让事态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反)也对呢,那么这个就先留到以后再考虑吧。不过即使是月火,她穿的浴衣不是也反过来了吗?」
「嗯?反过来——啊啊。」
左襟在前。
她今早穿的浴衣就是这样子——那本来应该是死人的穿法。
那家伙明明老是装出酷爱和服的模样,却直到现在都没有记住正确的穿戴方式——我本来只是对她抱有这样的感想,但如果这正是她所发生的异变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最容易理解的情况了。
逆转——或者应该说反转?
简直就像照镜子一样——反转。
并不是错觉——而是反射角。
左右倒转了过来——那么,假如是这样的话,忍之所以对我的呼唤毫无反应,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因为——吸血鬼是不会被映照在镜子里的。
那是我在此之前早就体验过的状况——换句话说……
「(反)换句话说,阿良良木君。既不是大家都发生了异变,也不是世界发生了异变——当然也不是你自身发生了什么变化,单纯只是你来到『我们这边』而已了。」
八九寺大姐姐这么说道。
这是来自神明的启示。
「是你来到了镜子里面哦。」
「…………!」
我——
对于这个摆在我面前的、实际上在我心目中也早已得出的结论——我忍不住说道:
「那、那么不严肃的企划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