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问题吗?」
——谈不上说教的简短谈话结束后离开职员办公室时,千代田老师似乎非常担心地抬头看着我。
「你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奇怪哦……?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我来送你……」
「……不,没问题」
只是口头这么说着,我在仍残留着祭典余韵的昏暗走廊里摇了摇头。
「秋玻也在等着我……我想快点去接她……」
——大家去卡拉OK开庆功宴时,千代田老师对我做的只是表面上的警告。
她说:我明白能让你做到那种地步是有什么缘由。我想那应该是真的进退维谷的状况。
然而,在班主任这个立场上,既然归属学校这个组织,就必须要警告。
这样的话,一定不要做那种事情了。
然而——听着的我却心不在焉。老师的声音逐渐从发怒的语调变成了关心的语调。
「……积累了疲劳吗?回家以后好好休息吧……」
「非常感谢……那么,再见……」
「再见……」
轻轻低下头,我离开了职员办公室。
教室的装饰还就那样留着,煞风景的走廊沉浸在黑暗中。
或许是因为多彩配色与寂静的落差,我感觉平时的走廊还更有几分亲近。
『矢野学长——应该很开心』
『扮演角色、与人接触。为了实行惊喜,扮演开朗的自己。然后——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时候』
雾香指摘的话语,在头脑中持续回转。
应该只有痛苦的、应该只会感到罪恶感的「扮演角色」。
居然说那很开心——这是不可能的。
应该是不可能的——
——然而。
『大家好。我是二年四班的文化祭实行委员,矢野四季。仅在现在这个时刻,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劫持一下广播!』
『——就是这样!今年的合作节目到此为止!非常感谢大家看到最后!』
那时的我,是什么感觉?
是在拼命忍受着痛苦?是在努力忍耐着罪恶感?
——真的?
真的……没有在心潮澎湃吗?
我的话语,让周围剧变。
我让许多人露出笑脸。
我以自己的力量——把一切导向成功。
然后我是不是对此——感到高兴呢。
——心存罪恶感也绝对不是谎言。
陷入自我厌恶也好,想做被秋玻和春珂需要的我也好,都是真心。
——我想,是真心的。
那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矛盾呢。
为什么会对扮演感觉到幸福呢——
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了。
我也搞不清楚哪些想法是真心、哪些想法是臆想了。
我只是如同在做逃不出的噩梦一般在走廊里走着。
——所以,
「——辛苦了,矢野君」
在二年四班的教室前,等着我的秋玻的笑脸,让我有种被拯救的感觉。
「怎么样?被发了很多火?」
「……没,也不是那样哦」
一边与她并排着向前走,我对她报以笑容。
「因为她有时会惯着我啊……」
「是呢……」
秋玻开心地把手放在嘴边。
我感觉她的存在——对如今的我而言,是重要的参考点。
如果只有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观测自己。
我感觉正因为如此,因为有秋玻在——因为有比谁都重要的恋人在,我才能确实地看到我存在。
「……呐,矢野君?」
秋玻——然而,她窥视着我的脸,
「有些话想对你说——」
*
在矢野君的旁边走着——我莫名地感到心十分轻快。
仅仅这样我就感到脚步轻快起来,脸颊自然地向上。
这是一旦放松好像会哼起歌的心情——
——罪恶感消失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从遇到矢野君以来?
从注意到三角关系以来?
从明白春珂会消失以来?
……不。一定不是那样。
比其中任何一个都要早,从春珂在我的里面诞生时以来一直——我就是感受着罪恶生活着的。
因为我的错,对不住春珂。
都是我对不住春珂。
为了我,对不住春珂。
然而——她,庄司同学的话语,把那种心情一扫而光,把「唯一的方法」告诉了我。
『——就现在这样逐渐到最后,可不行啊』
结果,是我害怕了。害怕放开那来之不易的幸福。
害怕把经历了许多心酸得到的幸福——承认是歪曲的东西。
当然,也有寂寞。我觉得难受。我之后肯定会一个人哭。
然而——我想这样也没关系。
因为即便是绕远,那也一定……是能让我们的距离缩短的唯一的道路。
「……呐,矢野君?」
我叫出深爱的他的名字。
「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啊?」
矢野君轻轻地浮现出笑容,看向我。
在心中低语『抱歉啊……』之后——
我——用明朗的心情,把决心传达给他。
「——分手吧?」
矢野君——呆住了一般站住脚。
他看上去与其说是在吃惊,不如说仅仅只是无法消化话语的含义——
然而,我无法做出再多的说明。马上,就是与春珂切换的时间了。
所以我——把之后的事情托付给她。
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信息,也在抱在胸前的日记本里,从春珂告白那天就停下来的交换日记里,确确实实地写着——
——春珂,来认真争夺矢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