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立于自由国家哈梅伦北方的极寒山脉,是三大魔王「无的萨得姆」支配的领域。
根据超过九成国家加盟的雷姆联合国与冒险者公会的通告,绝对不能对三大魔王出手。如果违反这项通告,即是与雷姆联合国与冒险者公会为敌。一旦违反通告,不管是高阶级冒险者还是国家,等著他们的将是确切的破灭。说到底,别说是对三大魔王出手,甚至没有人想要进入他们的支配领域。至今为止是这样──
越过极寒山脉后,前方是前人未踏之地。没人知道那边是怎样的地方,也不会去想。彷佛连想像都被禁止了。
「吾主,周遭一公里没有魔物的气息。」
拉斯一脸紧张地向优报告,然而。
「做这种事也没用吧。大部分在这里的魔物,不都是可以轻松瞬移好几公里的家伙吗?」
「就、就算是这样,还是小心为上。」
把A阶级冒险者德利多都当成苍蝇的拉斯,在此地因为紧张而全身紧绷。在邬顿王国王都的A阶级迷宫「恶魔牢狱」里都在开玩笑的小铅,在这里却不发一语地警戒著周围。
优等人现在位于越过极寒山脉前方的森林地带。能冻结一切的极寒山脉环境气候像假象般温暖,但栖息在这里的魔物强度截然不同。虽然不像迷宫一样有陷阱,但每只魔物的强度都非比寻常。每一只魔物都是连冒险者公会都还没掌握到的固有种,每遭遇一次,优等人就会展开一场激战。刚开始时,优等人每打完一场战役就受到濒临死亡的重伤,但他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
「若在这里再锻练一会儿,好像也能打赢那只古龙呢。」
「殿下大人,我会打倒古龙的!」
小铅快速地刺出拳头,表情却有点不安。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在「恶魔牢狱」第七十四层与古龙马格拉那尔斯战斗时,小铅死了五次之多。虽然藉由固有技能「七死八生」,就算一天死七次也能复活,不过小铅会害怕以压倒性力量为傲的古龙也很正常。
「小铅这点程度就能打倒的话,就用不著辛苦了啊。」
「你说什么!只不过是拉斯,居然这么嚣张!」
「只不过是拉斯是什么意思!哼,像小铅这种小孩,无法理解我对吾主最有贡献也很正常。」
「唔~!又说很难懂的话小看我!拉斯这个白痴!」
「咕啊!你干什么!」
认为自己被拉斯小看的小铅揍了拉斯屁股一拳,接著逃之夭夭。托琪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要追上逃走的小铅,不过望向优的脸庞后,他左右摇摇头。没有得到许可的托琪满脸遗憾地低头走回优的身边。
小桃从优的飞行帽中探出脸庞,夹杂著叹息凝视两人的互动。因为小桃跟托琪硬是跟了过来,小桃在这里禁止从优的飞行帽出来,托琪则是不能离开优的身边。
穿越广大的森林地带后,来到与至今为止的温暖气候完全相反的沙漠地带。沙漠一直延续至地平线的另一端,令小桃跟托琪感到畏缩。对身为不死族的拉斯与小铅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对小桃跟托琪而言可不是这样。优用水跟冰的魔法在两人周围制造出冷气层后,小桃露出感到凉爽的表情轻抚优的头。露出恍惚神情的托琪则因为太开心而展开翅膀,结果小铅的飞行帽因此飞走,小铅连忙追上去。
「真是的!托琪,这可是殿下大人给我的帽子耶!」
「是你一直说给我给我,擅自拿走的吧。」
小铅似乎没有听到优的声音,正专注地责备托琪。而应该正在被骂的托琪沉迷于对小铅的角,以及跟自己形状不同的蝙蝠形翅膀又拉又摸,完全没在听小铅说话。
这天也跟魔物展开许多场激斗,迎来了夜晚。
「来,饭做好了喔。」
日落后,沙漠地带的气温像在骗人般下降,吐出来的气息会变成白色。温热的玉米浓汤与用营火烤成焦黄色的面包,飘出小麦难以言喻的香气。主餐是栖息在「恶魔牢狱」的邬顿魔牛牛排搭配优种植的蔬菜,再从上面淋上浓郁酱汁。甜点则将从森林地带采集而来,看起来跟芒果很像的水果分切成一口大小。
「啊~!小桃抢走了殿下大人腿上的位置!真是的!」
晚餐做好后,小桃从飞行帽里飞出来,在优的腿上著地。她甚至将双手举向天空,摆出胜利姿势。优腿上的位置被抢走,小铅很不甘心地坐在托琪的腿上啃面包。
「臭小桃,殿下大人、噗哈!明明是我的。」
「小铅,不要一边讲话一边吃饭。这样很没规矩。」
「吾主所言甚是,居然连用餐礼仪都不晓得。」
被优出言提醒,连拉斯都来找碴,小铅发出「咕唔唔」的沉吟声。小桃在优的腿上将小嘴张到最大咬下面包,露出看著不中用弟弟的眼神,像在说「不行这样!」似的摇摇手。
隔天,优等人眼前出现一大片难以置信的光景。
「殿下大人~沙漠会喷火吗?」
「那怎么可能。」
「小铅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啊。」
「我不是在问拉斯~!」
优等人眼前展开的光景一如昨日,是一直延续至地平线彼端的沙漠,不过要说有哪一点不同的话,那就是形成了所到之处都喷出漩涡状火焰的龙卷风。这里本来就已经很热了,又有火龙卷风引发的热风削去了小桃跟托琪的体力。
「小桃跟托琪要先回岛上吗?」
听到优这么说,小桃以全身激烈地乱动表达拒绝之意,托琪则缓缓地摇头。
「吾主。」
「我知道。」
尽管蓝天万里无云,优等人的脸上却突然罩上阴影。抬头一看,覆盖整片天空的鸟群通过优等人的头顶。
有种叫作大鹏鸟的大型鸟类魔物。它的体长大约是五至七公尺,但在头顶振翅的鸟儿尺寸却轻易地超过了二十公尺。此时,一只鸟朝优等人急速俯冲。
「会朝这边攻击,表示是敌人吧。」
「吾主,这里由我来。」
拉斯以咏唱废弃发动黑魔法第7位阶「风神」。风刃聚集而来,化为暴风吞噬鸟儿。鸟被风刃吞没,全身被千割万剐并狠狠撞上地面。
「虽然像是食火鸟,却是名为炎裂鸟的魔物呢。」
用「解析」调查鸟名的拉斯淡然地说。
「咯……咯耶耶耶……」
「还没死喔。」
「挨了黑魔法第7位阶『风神』又从那种高度坠落,居然还活著。」
全身伤痕累累的炎裂鸟站起身,发出超音波般的鸣叫声后,火焰裹住全身并开始分裂。
「这家伙是怎样?分裂后连伤势都复原了。」
「是很麻烦的对手呢。」
炎裂鸟分裂成两只后,体长也变成十公尺左右。它们从鸟喙迸射出火焰,威吓优跟拉斯。
「殿下大人,上面、上面!」
五只炎裂鸟为了帮助同伴,从头顶上方急速俯冲。
优拔出黑色大剑──黑竜.烛后,以技能魔法剑将黑魔法第7位阶「冰雪华」缠上漆黑剑刃,又同时发动剑技「闪光花飞」。缠上冰的斩击将炎烈鸟一刀两断。切口冻结之后,炎裂鸟群挣扎了一会儿也气空力尽。
「虽然顽强,这样可没有强到足以构成威胁呢。」
「这边也结束了。」
分裂的两只炎裂鸟也因为拉斯的冰魔法丧命。同伴被杀的炎裂鸟群在优等人的头顶盘旋,形成巨大的火焰旋涡。
「该不会要把那道火焰──」
拉斯抬头望著成长至直径数千公尺的火焰旋涡。
「要逃喽。」
优抱起小铅跟托琪后,在沙子上面飞行般逃离现场。然而,只要仔细观察优的脚边,就能确认到他是在魔力形成的丝线上奔跑。
优等人刚才的所在地已经被火海全面覆盖,炎裂鸟群追著逃跑的优等人。
「真是难缠。」
「殿下大人,我去打倒它们吧?」
「你又不会飞。」
小桃从优的飞行帽中探出脸来,像在对优表示「我会飞哟!」似的轻拍他的头。被抱著的托琪也指向自己,然而──
「你们会被反将一军,所以不行。」
「吾主,看那个!」
沙漠中也有绿洲吗?森林出现在优等人的面前。优等人打算就这样逃进森林,但是。
「结、结界?强到连我都无法突破!」
布下的结界覆盖了整座森林,就算用拉斯的力量也无法通过。
「啧,让开!」
优用时空魔法在结界前方创造出通道。就这样飞身冲进结界后,炎裂鸟群在外面制造出来的火海覆盖了视野。炎裂鸟群引发的火焰无法在覆盖森林的结界上弄出半道伤痕。不久后,炎裂鸟群死了这条心,消失在天空的另一端。
「总之,得救了呢。」
「是啊。但是覆盖这座森林的结界很奇怪。我有用探测魔法和用死灵魔法驱使的鸟进行调查,不过这片森林或许比卡玛还要大。」
「我们之前穿越的森林地带比较宽敞吧。」
「呃,对。
不过吾主,问题在于这里展开了结界,覆盖著比卡玛还要宽敞的森林。而且是以我的力量无法突破的结界,范围还如此宽广。拥有这种力量的存在或许就在这座森林中。」
「殿下大人,我觉得只是因为拉斯很弱!」
「小铅!」
小铅吐舌做鬼脸,躲到优的背后。
「大贤者有在邬顿王国的王都布下结界吧?就算有拥有足以匹敌大贤者之力的魔物也不足为奇。」
「匹、匹敌大贤者的魔物吗……可以的话,真不想遇上呢。」
优自己也用「天网恢恢」将魔力扩散成蜘蛛网状调查森林内部,但明明是在森林里,生物却少得令人吃惊。至于魔物,在可以感应到的范围内连一只都没有。
「只要前往森林的中心,就能见到布下结界的家伙吧。」
「吾主想跟对方见面吗?」
「毕竟我们是多亏在这座森林布下的结界,才能逃离那群炎裂鸟啊。」
「拉斯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后面哟~!」
「谁说害怕了!我不害怕任何东西!」
「骗人!之前看见小白时,拉斯明明尖叫出声,吓了一大跳。」
躺在优头上的小桃像是同意小铅似的点头。
「那、那个啊,只是因为它突然出现,我有点吓到而已。是真的!我才不害怕。」
「真的吗~?」
小铅跟托琪从拉斯的脸部下方向上望。
「是、是真的!而且,小铅你才是胆小鬼吧!」
「我、我天不怕地不怕喔!」
「是吗?我刚遇见吾主时,每次吃饭都哭喊自己不敢吃蔬菜的人是谁呢?」
「啊唔!」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小铅产生动摇。
「现、现在我敢吃了喔!因为我很强!殿下大人,我现在已经敢吃蔬菜了吧?」
「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我要丢下你们喽。」
「吾主,请等一下。」
「殿下大人等等我~!」
优一行人在森林中朝中心前进。优跟拉斯虽然一边搜敌一边在森林中推进,不过到这里为止连一只魔物都没遇见。自从越过极寒山脉后,就接二连三地与凶恶魔物展开激斗。而这个事实突显出这座森林没有魔物的异常性。
「殿下大人,我不想往这边走。」
「有感应到什么吗?」
「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只小铅,愈往森林的中心地带走,拉斯、小桃、托琪就愈不想过去。
优一行人进入森林走了大约三十公里后,抵达了森林的中心地带。
「这里似乎就是中心地带呢。」
「吾、吾主,我们回去吧。这里是凡人不能进入的地方。」
「呜呜……殿下大人,我们回去吧?」
森林的中心地带是一个正方形的开阔场所,树木避开这里似的生长著。而且,尽管是在结界里,中心地带又张开了另一道结界。只不过那不是普通的结界,而是以许多无法想像是世上之物的箱子所形成的结界。构成每个箱子的东西是肉。普通的结界是以魔力构成的,但眼前的结界却是以量多到骇人的肉所构成,会不时跳动后喷出血。仔细一看,肉箱子上面有像是眼睛、鼻、嘴巴的东西,一跟它对上视线就会显现激烈的反应。一个产生反应后,数千、数万只眼睛与嘴巴一起骚动起来。过于恐怖的情景让小桃钻进优的飞行帽里,托琪也自然而然地靠上优的身侧。
优缓缓走近肉之结界。小铅跟拉斯连忙打算阻止,优却毫不在乎地前进。然后,长在肉上的嘴巴喷出瘴气。
「多么可怕的瘴气。吾主,您没事吧!」
肉壁喷出的瘴气甚至让身为不死族的拉斯震慑。
「没事,你们退下。」
优用时空魔法越过肉之结界,造出通往另一侧的路。结界内与外面的骇人景象相反,是一片寂寥的原野。其中心地带坐著一只魔物,看起来像是约有三十公尺高的巨人。巨人的脚边长著一棵好像随时会枯死的小树。
作为魔物与人类为敌的巨人,其容貌与人族没有什么差异,但眼前的巨人只能用一句「怪物」来形容。巨人全身都没有皮肤,肌肉与血管裸露而出,从其中接连不断地溢出像是血肉融化的东西,缓缓从巨人的身上滑落。从看起来像脸的部位勉强可以确认到眼睛跟鼻子。
就算拉斯对巨人使用「解析」,缠在巨人身上的结界也不容许他这么做。既然如此──拉斯使用了固有技能「真理追究」。这个固有技能是明示万物原始形式的技能。就算巨人在身上缠带著多么超脱人道的结界,也能加以看破。看到巨人的状态表后,拉斯后悔了。看到巨人的状态表的拉斯明白,就算天翻地覆,自己等人也敌不过巨人。
「啊、啊啊……吾主。」
优的「异界的魔眼」无法突破巨人的结界看到状态表。但优从拉斯的反应察觉到,巨人的程度远在自己等人之上。优将在飞行帽中发抖的小桃交给拉斯,并让自己以外的人退到后方,渐渐走近巨人。小铅试图冲到优身边,但拉斯紧紧抱住小铅,不让他过去。
「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巨人或许是对自己被搭话感到惊讶,巨躯倏地一震。
「听得懂吧?首先,很抱歉擅自进入结界里面。」
优对巨人低下头。虽然是被炎裂鸟群追著逃进了森林里,不过在这里讲这种话感觉像在找藉口。
「我是来这里道谢的。多亏你的结界,我的同伴才免于受伤。」
仔细一看,巨人的身体正微微颤抖著。那是欢喜使然的反应。也许是独自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巨人像忘记如何讲话似的颤著声音。优耐心地继续对无法好好说话的巨人搭话。
「还好语言能相通。谢谢你。」
「耶啊嘎唔格巴唔喔巴洛呸哇哇嘎唔啊啊啊…………沃。」
拉斯完全不晓得巨人在说什么,但优点了好几次头,继续对话。
「刚才我也说过,再这样下去那棵树会枯死的。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的岛呢?」
「啵啊得呜耶沃?」
「有树精喔。比起这里,也有一大堆花跟生物。」
在那之后,不知道进行了什么对话,优开口说要把这个巨人带到岛上。拉斯虽然想进言说唯有此事万不可为,但说到底,优倾听身为不死族的自己所说的话,接纳了自己。接纳了比人身还要丑陋,沦为不祥存在的自己──所以拉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用自豪的心情,看著自己的主人优。
移居至岛上后,巨人住在山顶,种下他细心呵护的树。似乎也因为有翡翠提供协助,树渐渐恢复健康,转眼间逐渐成长为巨大的树。而拉斯在之后察觉到巨人保护的树是世界树的苗,因此大为骚动是不久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