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找就好了,藤原你们就先回去吧」
白银这么说后,藤原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诶!?好不容易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让我们回去吗!!」
放学后老师就会开始啰嗦起来。更何况如果是因为今天的骚动而留下来的话,绝对不可能被允许的。
再加上,这里还有一个人比老师还啰嗦。
「不可以哦藤原学姐。已经到时间了。要怪就怪我们现在都没有解出答案。」
听到伊井野的话,白银皱了皱眉头。
「……也就是说,因为我解出了答案,所以留下来也没有关系是吧?」
「我也没说没有关系……」
伊井野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于是石上发话了。
「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四宫学姐回去吧?全部人都留下又有点那个,但只是会长一个人的话……」
「用不着石上你说,我当然知道!!」
白银微微一笑,向着旧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了。
「要尽快解决哦!」
对于背后传来的藤原的声援声,白银轻轻举起手以示回应。
♂♂♂
学生会室所在的旧教学楼,也快要到被讨论是否要拆除的时候了。
其实教学楼这样的老旧建筑物早就处于快坏掉的状态,能够一直使用到今天,也是因为被称为凤凰会的OB会的影响所致。
这个由历代学生会长所组成的结社,在秀知院内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首先,拥有旧教学楼所在的土地的组织不是别人,正是凤凰会。
能在这上面建起教学楼,就说明其中有着十分复杂的权利关系。这也是秀知院这个学园绝非铁板一块这件事的佐证之一。
站在使用教学楼的学生的角度来看,连空调都没有这一点可以说是很不方便,想要快点拆除然后换新设备这种观点广泛存在也是人之常情。
恐怕位于旧教学楼的美术室,至今还飘荡着跟四十年前一样的空气。能让人回想起过去在这里绘画的男学生的心情。
那个为了少女A,为了那个被涂掉名字的少女日夜练习钢琴的痴爱中的他,真正想做的可能并不是这些。
他真正的才能一定在别处。比如说可能更擅长绘画。因此他才决定将画作为饯别礼。虽然不能验证真伪,但白银感觉这是事实的一部分。
白银从架子中取出了一幅画。
被石上认为是辉夜肖像的这幅画,毫无疑问是四十年前死去的少女A的肖像。
不知道是否该说这幅画是名画。
画这种东西是很难去评价好坏的。
才能、技术、价值观、时代性。
不能够接受各种各样的要素的熏陶,就无法对画做出客观的评价。
但是,即使是一位外行人,也能看懂这幅画。
这是因为其中细节的含量。画所描绘的细节与画师的执着是相当的。有对主旨的执着,有对名誉的执着,有对自我的执着,有对画本身的执着。人就会在这些东西上下大量笔墨。
这幅画的话,就是对主旨的爱吧
这幅画能让人感受到仅用爱与恋这样的单词无法充分表达的执着。
在可以说是过分细致的运笔之上,还有着似乎怎么描绘都觉不够充分,如何添加都嫌不够的笔触。
这幅画有着悲伤,有着愤怒。
有着比海还要深厚的独占欲,忌妒加上嫉妒,甚至有了恨意。
人所拥有的称之为爱的东西,就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如果爱是纯净的要该有多好。如果爱是纯粹的要该有多好。
现实中的爱绝对不是美丽无暇的,也不是完美合理的。
无法将自己的丑陋完全剥离,于是掺杂进软弱与谎言,并尽可能地让其看起来更美,而这种被装饰过的东西,正是所谓的爱。
但是,白银觉得即使这样也很好。
就算是杀人犯,也能诉说生命的可贵。就算是盗贼,也能盼望世界的和平。
爱也好正义也罢,不是只有清正廉洁的人才可以怀有的情感。心灵扭曲的人一样可以期待正义。他相信在这一点上人是平等的。
这幅画所描绘的,自相矛盾而盘旋缠绕的爱,至今仍然没有褪色。
白银从心底里觉得这幅画真美。
「绘制那幅画的男生,就是我的学长。当时他非常地照顾初来留学、没有熟人的我。」
校长就站在白银的身后。
以疼爱的目光看着画,开口道:
「他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我至今都觉得,也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能够融化包裹她心灵的冰块。」
我也有些嫉妒他呢——又这么补充道
「戒指,果然是在这里吗。」
校长以若无其事的口气说了。
这不是质问什么,只是确认事实而已。
「果然,你是知道的呢。」
校长用手轻抚着下巴上的胡须,以仿佛眺望着什么的目光看着白银。
接着看向了戒指。
——真是悲伤啊,校长自言自语道
白银也点点头说道。
「我认为这道题有问题。这个戒指只有爱着她的人才能够找到,但是只要是爱着她的人,又不能够取出来。这是矛盾的。」
画中的少女A浸润在透过窗户射进来的皎洁月光下,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
「她在碰上男生们对她求爱时,就会提出相应的无理难题。当时的我以为这是单纯为了赶我们走的便宜手段。但是在经过了三十年以上的教师生涯后,终于多少能理解她的想法了。」
如果不能掀开神圣的面纱,不能解开恋爱的魔法,就永远无法触碰到真实的样子。
「她真是个想要别人搭理她的麻烦孩子呢。」
直白且没有修饰的说法,让白银不由得嘴角一弯。
「她始终都认为自己并没有被爱着。是因为自己的外表,男孩们才聚集过来,自己只是性冲动的目标罢了。真正的爱在哪里都不存在……因为天生的外表而萌生了切实的烦恼,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去试探别人。这样的孩子,我在当老师的时候已经见过几十人了。」
对于自己被爱着的这件事,缺乏自信。
因为是没有过交流的人,仅以外表就说喜欢。这种人无法信任,白银也理解。
希望对方能说喜欢自己的内在。不论什么时代,不论怎样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这么想。
她只是想要有人能触碰自己的内心而已。
「他们太年轻了,应该说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校长正注视着那个女生的肖像画,但白银无法看见他的脸。
「如果现在的我能够当他们的老师的话,应该可以拯救他们的心灵吧。」
无法看见校长的脸,但是能听到他声音的颤抖。
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呢。
三十年来积累的岁月中,校长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呢。经由这个声音,能够窥见得一鳞半爪。
「可以让我看看戒指吗?」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校长嘟囔道。
白银将戒指交给了校长,校长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这几十年来一直在找的东西,居然就是这样的玻璃球吗。这种东西在店里也不过卖几千日元罢了。」
少女A所藏起来的戒指,只是在附近小摊买的便宜戒指罢了。
绝不是什么镶着几克拉红宝石的戒指。
「爱真是难以理解的东西呢。无论是谁都无法评估其价值。」
看着月光下的戒指,校长很遗憾地嘀咕道
「学长他每天早上,都送去诉说衷肠的书信,从她的角度来看,也可能留下了一种义务般的印象。学长他真是太过老实了,只是像完成工作一样每天都送去情书。这对于她判断真爱与否大概毫无帮助吧。」
「诉说衷肠的书信?」
「没错。我想『毕业生的证言』也记载有吧。学长他每天都给她送去情书。」
听到这句话,白银的脑中仿佛有电流闪过。
都串起来了。能看到了。
——辉夜的真意。
「用现在的话来说,情书就是为了告白而写的吧。但对于过去不被允许公然见面的男女而言,写信是一种谨慎的交流手段。」
那个每天每天都给辉夜送去信的男人,MR. X。
以及与辉夜非常相似的少女A。
少女A与MR. X。
每天送来的情书。
辉夜她,在尽可能忠实地复原少女A的经历。
终于想通了。辉夜她谋划的不是模仿七大不可思议。
而是模仿他与她的恋爱故事。
「谢谢你能够听我说过去的事情。戒指就还给你吧。」
校长慢慢地伸出了手。
但是白银拒绝了。
「应该收下这个戒指的,不是我。」
没错,如果这是四宫所做的模仿的话。这就不是「我们的故事」。
「这是什么意思?」
校长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但是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