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魔法剑

魔宫金伯利。——关于这栋巨大而奇特至极的魔法建筑,要说出“里边有怎样的东西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校内的专门研究生之间也有着不同的意见,最精通此事的便是作为“金伯利构造学”这一独立学科的存在了。

比起学舍更像是城塞的外观,外壁奢华的装饰以及冲天的高塔,建筑风格被普遍认为接近八世纪流行的西甘样式。校内的大厅少说也有二十以上,比那小一些的房间有三百多间,那个数目随着时日增长,有时也会发现新的房间。外观上的大小与内部的容积明显不一致——这种程度的事毋庸说算不上这魔宫孕育的无数怪异的末席。

一方面,学生们起居的学生宿舍,则位于离那校舍较远的地方。五层的男子栋的106号室。从之前的住客,或者说恐怕是从之前的之前的住客继承来的床上,奥利弗忽地睁开了双眼。

【……嗯嗯?】

睁开眼皮后,首先扭过了头。睡前在床头柜上放置的时钟,指针指在了上午9点27分的位置。

如果那是真的的话,开学第一天就要因为睡过了头而盛大地迟到了。然而奥利弗的生物钟提出了异议。他冷静地把时钟拿到了手中观察着。

昏暗中凝视着表盘,在长针与短针之间看到了小小的“什么”存在着。细长的半透明身体上左右有着不知是翅膀还是鳍的突起,少年接受了般点了点头。

【啊啊——偶然啊。说起来这里涌现着时魂(Clock knock)呢啊。】

那样说着的他呼地吹了一口气,时针间夹着的东西们就那样无力地飞散了。——俗称为时魂的下等妖精的一种。擅自拨动时针的家伙们,在某种魔素丰富的土地上涌现着。

要早点加上玻璃外壳了啊——那样想着下了床,少年开始穿着。将衬衫穿在身上看向四周,朝阳越过窗帘而明亮的房间中,在旁边的床上,同室的皮特仍然发出安稳的呼吸声睡着。

【哈哈……。不要感冒了啊,皮特。】

睡相有些差,被子在肚子旁边裹成了一团。穿好制服将杖剑挂在腰上后,奥利弗注意着不要吵醒对方帮他盖好了被子。——为了和这乖戾的室友打好关系。虽然昨天得知分在了同一间房时露骨地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那,出发吧。】

调整好状态后离开了两人的房间。距离起床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在校内的自由空间散步也不会受到责备。金伯利的校风毕竟自由度很高。——这也意味着,行动中的安全也全部由自己负责。

就那样踏入了宿舍的走廊中,没有其他学生的气息,附近十分安静。——昨天一天的疲劳仍未消失,大多数一年生还在睡觉吧。说不定也有一些人在时魂的恶作剧下睡了回笼觉。到了起床时间要巡回一下出声提醒吗?

【起的真早啊你。】

在走廊的尽头被擅自搭话了,忽然地,又理所当然地,门把手说话了。为了掌握学生们的出入而赋予了其拟似人格。之前从表哥那里听说过,奥利弗并没有特别惊讶地与它打了招呼。

【我是一年级的奥利弗=霍恩。想在宿舍的周围散散步。】

【是吗。随你喜欢,但是不要去女生宿舍那边哟。】

随着喀嚓轻响,门锁打开了。奥利弗行了一礼后走出了宿舍。——虽说只自由主义的校风,这种程度的监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来到外边的奥利弗看向东方的天空,果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时间才刚刚过了早上五点。空气微寒,与昨天一样是个晴天。

【……呼……】

由于比起曾经居住的地方来说魔素更加浓郁,深呼吸就会有轻微的高扬感。为了让身体习惯而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他开始巡视宿舍的周边。

两栋楼中住着千名以上的一至五年级的男生,每栋的规模都很庞大。女生宿舍的话规模大致相同。另外,六年级和七年级学生宿舍在其他的地方。到了这个学年,学生中的一部分已经踏入了研究者的领域。无论是居住还是研究,都对环境有着相应的要求。

把握了建筑的外观,奥利弗走向了男女宿舍之间的庭园。虽说是庭园却没有什么植被,取而代之的是大喷泉与围绕着的数个小喷泉,周围放置着长椅供人欢谈。作为跨越学年限制交流,或者是恋人之间的约会地点而被利用着。

【这里也是想象以上的宽阔啊。……嗯?】

到达中央喷泉后看向周围,其他六个小喷泉的其中之一处有个人影。“哦呀”地看过去的瞬间,奥利弗的肝脏仿佛受到了一击。

【——呼!冷澈的好水是也!】

哗哗地水声翻滚。从喷泉周边的水池中汲水到桶中,东方的少女反复地用那从头开始沐浴着。——将上衣系在腰间,赤裸的上半身一丝不挂。

【……呣?在那里的,莫非是奥利弗?阁下也起的十分早呐!】

奈奈绪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呼呼地挥着手。在那瞬间,奥利弗全速冲向了少女的身旁将她转过了身,用杖剑直直地指向男生宿舍咏唱了咒文。

【遮覆隐去!】

途中,眼前的空间里噗噗地渗出了黑色素,密度逐渐增加变成了一道暗幕遮住了二人的身影。在近距离目击了魔法行使的过程,奈奈绪的眼睛转动了起来。

【哦哦,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了黑壁……。果然阁下是魔法使呐。】

【比起那个!】

没有动摇地维持着暗幕的魔法,背对着对方的奥利弗叫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这里是男生也能使用的公共场所哦?!像那样露出肌肤,让别人看到要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的,被看到了会感到有些羞耻就是了。】

【并非是你,而是看到的人会感到羞耻才对!……从没想过,在东方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吗?!年轻的女性不加遮掩地这样入浴!】

【不是,在在下的国家,大部分女性也是遮起肌肤的是也——但在作为女性之前,在下是武士是也。】

平淡地那样说着,奈奈绪再次捧起了水。对着难以理解的奥利弗,她继续说道。

【还有,这并不是入浴而是净身是也。在将要面临全新的战斗的当下,用水漂亮地冲去前一场战斗中浴血的污秽即为礼仪。阁下也一同如何?会变得杂念消失头脑清醒的哦。】

【……也就是说,作为仪式的一种沐浴吗?那样的话也不要用喷泉的水——啊,喂!不要乱动!】

暗幕遮蔽的范围并没有那么大,奈奈绪介意着那样的事而动了起来。焦急的奥利弗不禁讲视线移向背后——之后,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吸了一口气。

沐浴在朝阳下的少女的肌肤。

在那里刻印着,难以计数的无数伤痕。

【——你,那伤是。】

【嗯?啊啊,在之前的战斗中留下的是也。看起来不舒服的话我感到抱歉。】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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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接一个浮上脑海的疑问,他无法将任何一个说出口。战斗是指什么。与自己相同年龄的少女,经历了什么才负了这样的伤。来到这里之前,她的故乡到底发生了什么——双方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将这些事情问出口的程度。

然而,无法将视线挪开。被伤痕妆点的肌肤下活动的筋骨,与历尽修炼锻炼出的强韧的肉体,那内侧的脉络中流动着清廉的魔力。将那些包含一体的背影——她人格的率直与诚实,奥利弗在这几秒间窥见一斑。然后,

——被迷住了也可以哦,诺尔。现在正是时候。

简直是大饱眼福。

同样是美丽的事物——不知不觉地,与那画面重合了起来。

【——呜】

快回来,快切断那视线。就那样背向了对方取回平静,深呼吸了数次,少年终于能开口了。

【……那“净身”。只有这回可以当成没看到,至少快点结束吧。】

【知道了是也。那样的话,这就是最后的冲洗了。】

没有注意到他的动摇,奈奈绪从头上将水倒下四溅出了闪亮的飞沫。将水桶放在了池旁——想到了什么事而唐突地停下了动作。

【……呣,糟了。擦拭身体的东西还在房间里——】

【用这个!】

察觉到这点的奥利弗,毫不犹豫地将斗篷丢给了她。接过斗篷的奈奈绪嗯地点了点头。

【那我用了,奥利弗。这是阁下的外套吧。】

【行了快用!虽然很想用起风咒文帮你吹干,但是那样就难以维持暗幕了!】

少年装作没有动摇而强硬地说着。东方少女笑着歪了歪头。

【奥利弗真是好人呐。既然那样说了我就不客气地用了。……但是,有替换的外套吗?】

奥利弗沉默着没有回应。看到那沉默的样子,想着“这真是大恩是也”,奈奈绪笑了。

除去休息日,金伯利的学生们每天都在校舍中用餐。原则上可以在三个大食堂中选择自己喜欢的,实际上由于潜规则,一至三年级学生更多地使用处于最低层的“友谊之间”。

早上好,盖伊、皮特、奥利弗。昨天睡得好吗?】

友谊之间因为来吃早饭的学生们而变得喧闹。向着三人打招呼的,是之前就来到这里的女子组中的谢拉。男生们也坐在了同一桌前。

【睡了。不如说睡过头了。真是的……老师们也是,早点告诉我们这里有时魂就好了啊。】

半睡半醒的盖伊抱怨着。他就在刚刚,就在即将陷入回笼觉之时被奥利弗叫了起来。察觉到那经过的谢拉微笑着。

【快点舍去那份天真吧。这里可是魔法学校,日常中发生大小的怪异是理所当然的呢。想要知道对策的话就去问老师或者学友吧。】

【确实如此但是……一大早的就开始说这些严格的正论啊喂。】

盖伊被戳到了痛处而低语着。正在用刀切开煎蛋的凯蒂“诶~”地发出了声音。

【时魂啊,我的房间里没有出现呢。虽然奈奈绪很~早就起床了。】

【虽然不知时魂为何物,在下在天亮之时就会睁眼醒来是也。为了让身手不变得迟钝,每天早上的练习可不能缺席呐。】

不管是香肠还是派,把盘中堆成小山的料理一个接一个铲平的奈奈绪那样说着。看着她的奥利弗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尽管刀叉的动作很危险,至少还是最低限度地遵守了用餐的规矩。

放下心来的少年身边,盖伊发出了“哦”的一声。奥利弗最开始就注意到的奈奈绪的变化,他也终于注意到了。

【奈奈绪,今天好好的穿着制服呢。】

【唔呣!昨晚,进入宿舍房间的时候就送到了。下装改成了裙袴的样式,尺寸刚好是也。】

【穿着的方法是我教的哦。由武士变成魔法使的奈奈绪呢,真合适真合适!】

凯蒂停下用餐的手而开始夸奖奈奈绪的穿着。想到了什么的奥利弗问道。

【我这边与皮特同室……莫非你们那边也是?】

【诶诶,是哦,奈奈绪与我在同一间房。我也很高兴!】

凯蒂抓住了奈奈绪的手摇动着。奥利弗也心动地微笑着。在昨天的宴会中立刻熟稔起来的二人,经过同住的一晚后看起来更加亲密了。

看着那样子的盖伊,抱起双腕提出了一个想法。

【偶然……并非如此吧,确实。听说在宴会时教师们调整了新生的房间分配来着。】

【两人都是国外来的学生,并且立即结下了缘分。出于避免孤立任何一方的意味这样分配十分妥当吧。】

【嘿—。真是懂人情的家伙呢。】

盯着两位少女的盖伊,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少年。

【……说起来奥利弗。你的斗篷,怎么有些微妙的潮湿啊?】

【那是你的错觉。】

奥利弗即答后闭上了嘴。高个子少年讶异地歪了歪头。

然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堂课。在没有桌椅的大房间中集合的奥利弗他们五十余人的面前,对于他们来说最初的教师,白衣飘飘地现身了。

【嗯,看起来都到齐了。那么开始吧——欢迎来到魔法剑的课堂。】

年龄大约为三十岁前半,有着端正面孔的男性教师。一部分女生发出了欢喜的声音,与她们有着不同的原因的奈奈绪也发出了“哦哦”的感叹。奥利弗知道那种心情。如果有着相应的心得,只从步伐中就可以看出实力的高下。

【我是担任教师卢瑟·加兰德(Luther=Garland)。从现在开始最短四年,最长七年间,负责教导你们魔法剑的技术。称呼我为加兰德老师就可以了。叫我大师加兰德也没有关系,这里对礼仪的要求并不那么严格。我自己也很不擅长这个呢。】

包含着缓解学生们紧张心情的意图,用爽朗的语气说着话的加兰德站在了面前。看到那番话起到了一定作用,他继续说道。

【那么就将杖剑——虽然想这样说,教学的第一天决定从概论讲起。虽然有些无聊,来回顾一下魔法剑的历史吧。谁来讲一下关于这个领域的发祥?】

【我可以,大师加兰德!】

奥利弗的旁边,皮特比谁都快地举起了手。加兰德向着他微笑道。

【很好的回应,Mr.雷斯顿。那么拜托你了,放轻松点也没关系。】

得到许可的皮特表情明亮了起来。咳嗽数次后,他很有气势地开口道。

【如今,我们腰间系着杖剑与白杖,而曾经魔法使们的手中是字面意思的“杖”——也就是只有我们所说的白杖。即使没有刀刃,那也足够用来使用魔法了。魔法使持有剑曾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那仅仅是无法触碰到神秘的普通人的武器罢了。】

【就是如此。继续说。】

【是。让那风潮产生的变化的,是大约四百年前的1132年。以当时的大魔导师伊尔芙·巴特维尔(*注1)被普通人的剑士所杀一事为开端。普通人杀害魔法使这种事本身在那之前也发生过数次,而这件事尤为特别的是,其一被杀害的巴特维尔是被称作“达尔姆墙的疾风”(*注2)的高手。其二是——其二是,诶,那个——】

皮特的话语停顿了。由于说的太急,一下子想不到接下来的内容了。在慌乱的他身旁,奥利弗低声说着。

【……并不是暗杀。】

【——!对,对了。其二是,那并不是来自偷袭的暗杀,而是互相确认了战意后,堂堂正正地战斗的结果。】

【知道巴特维尔的异名让我很钦佩。继续。】

【是。——这件事发生后,人们认为魔法使被普通人打倒是出于轻敌。为了让普通人无力化,只靠一瞬间咏唱出的基础的一节咒文就足够了,这就是那的根据。

但是,见证了巴特维尔的失败与死亡的魔法使们注意到了。那难道不是太慢了吗。】

奥利弗在内心中点头。——经过锻炼后挥出的剑闪,远比瞬间的咒文迅捷。

【从那以来,认真地开始剖析败因的他们,最终得到了严峻的结论。那就是——“在那短短的时间内,不论是多么优秀的魔法使,不论咏唱出何种咒文之前就会被对手的剑斩杀”这样的现实。以咒文咏唱迅捷闻名的巴特维尔的败因此外无他。并非轻敌的关系,他在法则上就失败了。】

看到说明已经告一段落,加兰德啪啪地拍响了双手。

【非常好,Mr.雷斯顿。这是近年来最简明易懂的解说了。尽管想让你务必进行接下来的说明,但是那样的话我就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呢。可以在这边暂时休息一下吗。】

【是、是的!失礼了!】

皮特受到了教师的赞赏而非常开心。为此感到愉快的奥利弗,同时,也将周围唏嗦低语的数名学生的样子看在眼中。——是遭人嫉妒了吗?对于出身魔法家庭“精心培养”的学生们来说,必然不乐见于非魔法家庭出身的学生的活跃。

【紧接着他的名演讲来说有些惶恐——重要的是,那就是我们魔法使开始配剑的理由。为了应对咒文来不及赶上的极近距离袭来的攻击,我们有着手持武器的必要。这也是为了不走上与巴特维尔同样的末路啊。】

在这里一时停顿,加兰德从腰间拔出了杖剑。

【不过,正题才刚刚开始。单单配剑的话只是与对手处在了同一条件之下。当然,你们会觉得不安吧。没有咏唱咒文闲暇的极近距离下,自己作为魔法使这一点变得毫无意义,这样。

——放心吧。如果真是那样,这门课程从最开始就不成立了。】

那样说着拔出了杖剑,为了让学生们看清楚而举到了头顶。瞬间,刀身上发出猛烈的火焰。将熊熊燃烧的杖剑左右移动着,加兰德说着。

【像这样——通过将咒文封印在其中,我们可以使用“咒文未满的魔法”。没有发出声音便可以立刻起火、唤风、召雷——像这样的事都是可能的。】

火焰消失,刀身又立刻迸发出了青白的雷光。学生们发出了“哦哦”的感叹声。

【当然,这个力量比起通过咒文使用的魔法要微弱的多。只靠这个使人类无力化也接近不可能。把控制困难的部分熟练后总能起到一些效果,而这是巴特维尔以前的魔法使们从未关注过的领域。

但是——已经明白了吧。如果把这用在剑上的话?】

学生们察觉到了。是的——即使单独的杀伤力有些薄弱,致盲与幻象之类的魔法应有尽有。将这些与剑术相结合,攻防的变化会阶段性地增加。正因如此才需要建立新的技术体系。

停下魔法,将杖剑举在身前,加兰德示范了向正面斩击的动作。

【这是只踏出一步,就可以用杖剑将对手斩杀的距离。也就是所谓的一步一杖的之间。在这有限的世界中竞争,剑与魔法的术理——这便是“魔法剑”。】

概论的说明结束了,加兰德看向了学生们的脸庞。确认他们已经理解了这一点,他又做了一些补充。

【听到这里,你们当中想必也有一些疑问。特别是老家看重传统的魔法观念的类型可能会觉得反感。也就是说——不想学习魔法剑这样的邪道,原本在对方接近到用剑的距离之前解决掉

对方不才应该是魔法使的正道吗,这种感觉。

说不定是那样没错。但是,我也想让有着这种想法的人明白一些事实。第一点,魔法剑作为护身术来说也很强大。如果遇到了无法阻止别人接近自己身旁的情况,学习以防万一进行出乎意料的反击的技术也没有什么坏处。虽说不需要那样的担心,但是如今的世道并不能说是安全的——在这金伯利中也一样。

然后第二点,如今魔法剑这一领域广为普及,这已经不仅仅是对普通人用的自卫技术了。不如说已经是魔法使之间的战斗中也可以通用的术理了。再加上——魔法战斗实力在伯仲之间的人,在接近决定胜负之时都有着向着近距离收束的倾向。考虑这些的话,学习魔法剑有着很大的益处。】

从这为了消除反对意见而认真将优点述说的过程中,奥利弗对其产生了好感。——上课第一天的今天,这位老师首先,将学习魔法剑的意愿教给了大家。技术指导则放在这之后,指导的顺序非常合理。

【说了很多,你们当中也有很多已经在老家学习了魔法剑的人了吧。……既然如此,这也是每年的惯例了,上课初日来进行助兴的经验者之间的对决吧。】

学生们听到那话语而兴奋了。苦笑于这历年如此的反应,加兰德环视着学生们。

【只是个小活动罢了。如果没有志愿者就省略了——有人愿意上前吗?】

紧张感在场地中游走。对自己实力的自负,在众目睽睽下挥剑的紧张,对周围学生的观望与警戒——考虑着这一切,他们在决断之间摇摆不定。

【在下!请务必让在下来做是也!】

结果,最先举起手的是,与观望和警戒无缘的东方少女。加兰德有些困扰地抱起了双腕。

【……Ms.响谷。虽然很欣赏你这份干劲,但你是有经验的人吗?】

【加兰德老师,请务必让我也参加。】

学生中又举起了一只手。是奥利弗斜后方站着的长发男生。姿态与用语与谢拉有着相同的氛围,可以看出是有名的家族出身之人。然而——从那嘴边浮现出的微笑中,看到了有些不纯的动机。

【听说,她在入学式当天只用剑就解决了食人魔。如果此言不假的话,有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见识一下东方的剑技。】

这样说着,善意全无的眼睛盯向了奈奈绪。他的周围满是讪笑着的学生。为了把这家伙的全部在这里夺走。对手是魔法剑的初学者,只有这样的事实是明确的。

【……唔呣。那么,如果两人觉得这可以的话——】

【我希望与奈奈绪进行对决。】

注意到这点而直直举起了手,奥利弗说道。室内喧闹了起来。被横插一杠的男学生,将不快的视线投向了少年。

【喂,你差不多点。先举起手的是我吧?】

一步也不退让地说着。男学生涨红的脸扭曲了。看到那样子,奥利弗察觉到了缘由。——发生事件的时候,在背向食人魔逃走的许多学生之中,也有着他吧。明明并没有因此而责备他。

【你……!】

被怜悯的目光刺激到了的男学生的敌意集中在了奥利弗身上。他毫不畏惧地回应了。即使与我一战也要前去的话就放马过来——眼瞳中宿有那样的意思。

【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吧,Mr.安德鲁斯。】

奥利弗做好了觉悟的时候,突然一个优雅的声音插入了进来。是在凯蒂一列前方的谢拉的声音。被叫了姓氏的男学生,立刻转向了她的方向。

【………Ms.麦克法兰……】

【虽然奈奈绪剑术高强,但她还是个魔法的初学者。初次见到在老家钻研积累后的你的魔法剑想必难以应付吧。同样为了胜利,战胜我得到的荣誉更大吧?】

男学生无法反对这合理的意见。在这之上谢拉继续追击道。

【还说是,你害怕了?对于在公共场合与我交手这件事。】

【——怎么可能!】

赌上家名而不可能做出其他的回答,他即刻答道。目睹了这交流的奥利弗,在内心深处对着螺旋双马尾少女深深地低下了头。——本应自己承受的辛苦的一半,由她来承担了。

【……啊—,商量好了吗?那么第一组是Ms.响谷和Mr.霍恩,第二组是Mr.安德鲁斯和Ms.麦克法兰没问题吧。有其他的志愿者吗?】

并不想介入学生间的因缘,加兰德没有阻止面前的讨论。等到话语停歇后,就那样进入了实行的阶段。

【好,那就开始吧。全员,为房间正中留出空间。对,就是这种感觉。腾出空间后——Mr.霍恩、Ms.响谷,两人站在中间。】

学生们听从教师的指示进入了观战模式。在他们的视线注视中,奥利弗和奈奈绪向着房间的中央移动了。在刚才说明的一步一杖的距离间对峙着。

【行礼,拔刀。】

听令的二人,从腰间的鞘中同时拔出了杖剑。加兰德接着咏唱了咒文。

【不断不穿】

途中,奥利弗与奈奈绪的杖剑包裹起了白色的光芒。这光芒在数秒后消失了,对着场中的两人——特别是奈奈绪,加兰德追加了说明。

【双方的杖剑已经赋予了不杀的咒文。在没有解除的情况下,不论斩击或是突刺都不会受伤。原本你们的杖剑就没有开刃,这样就很安全了。】

听到那话语的奈奈绪,用手指按在了刀的尖端上。途中,不可思议的弹力推回了手指。觉得十分有趣而逐渐加强力度,甚至用掌心按在刀刃上——即使如此也没有流出一滴血,她露出非常钦佩的面孔。

【……哦哦,真的是也。】

【在原则上,学生间的对战只许在赋予这个咒文的情况下进行。请注意打破这个规则的人会受到惩罚。成为上级生后,为了培养实战的感觉将效果弱化的情况也是允许的。】

那样警告着,加兰德接下来开始说明对战的规则。

【尽管在战斗中会有距离拉远的情况,这次在这个场合下禁止使用咒文。在魔法剑的授课中突然放出咒文很让人困扰呢。不限制时间,哪一方受到致命打击的话就结束。判定由我来进行——需要注意的是,与头胸相同,持杖剑的手臂被击中的话也算受到了致命伤。另一只手臂被击中的情况,除去手背被击中以外,按照那只手臂禁止使用的情况来继续进行战斗。】

完整进行说明后加兰德停止了讲话,给了两人用来理解的时间。奥利弗点了点头,奈奈绪少做思考后提出了问题。

【大师加兰德。双手握剑的场合该如何是也?】

加兰德的眼睛缩成了圆点。他看向奈奈绪的手边,确实她正在双手握着刀柄。然后,刚才说明的规则是对于单手持杖剑的人来说的。

魔法剑的教师抱起双腕陷入了思考,而后终于放弃了垂下了肩膀。

【……前例太少而没有进行过规定。今天的情况的话,无论哪只手臂被击中都算作致命伤吧。】

【承知。】

奈奈绪点头道。从这交谈之中,奥利弗再次确认了一直都很在意的事实。——与食人魔交战的时候就双手握着剑,果然那是双手剑吧。

魔法使使用的杖剑通常,只限于13英寸到22英寸之间长度的短剑。比这更长的话挥剑的时间也会变长,相比之下一节咒文的咏唱要更快一些。

但是,奈奈绪的刀明显地比22英寸要长。包含刀柄在内全长恐怕超过了25英寸。尽管并非普通人使用的长剑,把这当做杖剑也有些不合适。

【事先说明就到这里。——两人,预备。】

在加兰德的声音中,奥利弗伸出了右手右脚摆好了架势。——作为杖来说不合适的长度,这也是当然的。奈奈绪至今为止都没有受到过作为魔法使的教育,理应不知道魔法剑的常识才对。

这从最开始就是经验者与新人的对决。这边就封印魔法,将这当做与异国的剑技交流来享受即可。胜负并不重要,进行数次交手后就停下吧——奥利弗那样想着面向了对手。

相对的奈奈绪,则将刀缓缓举到了头顶。是少年没有学过的流派中的诸手大上段的架势。

【——开始!】

加兰德发出了开始的信号。奥利弗如今也维持着架势不动。如预定中的,首先被动观察对方的情况。就那样等待着对方的出击,

——这样真的好吗?

如同无畏的嘲笑一般。电流般的寒气窜过他的背后。

——看看那身体。你还没有从那愚蠢的想法中明白过来吗?

鲜明地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脑海中满是那伤痕累累的裸体。从心底冒出的充满压迫感的恶寒——那是本能鸣响的警钟以外无他。

【那么奥利弗。我上了!(いざ、寻常に)】

预感成真的少年进入临战状态的而瞬间,东方的少女全身化作了风。

【————?!】

后退就会死。有着那样的预感,奥利弗瞬间向前踏出一步。接下来的刹那间,接住一击的右手的杖剑上传来激烈的冲击。双刃在齐目的位置相交迸发出火

花。少年的心中充满了战栗——好快,而且好重!

【——呃……!】

剑上传来了沉重的压力。接住第一击只过了大约一秒,只是这样手腕就传来了到极限的感觉。奥利弗确信了——没有闲暇来观察情况了。就这样下去会被直接打倒的!

然后。想到那之后,身上修行的术理启动了。

【——呣?!】

奈奈绪的体势突然倾斜了。那本应确实地踏在地面上的右脚直到脚踝为止沉进了地板中。——拉诺夫流魔法剑·地之型【沉没墓土】。通过魔法的干涉变得像泥沼般柔软的地面捕捉到了少女的脚。

【呼……!】

姿势崩坏的奈奈绪间不容发地横向受身,奥利弗瞄准其后背发出了追击的斩击。已经不会有合适的处理方法了。但是——在剑迹将将过半之时,那肩头伸出了剑接住了这一击。

【……啧?!】

奥利弗察觉到危险而飞身后退。之后,从他眼前0.5英寸处划过了刀刃。——从不能看到背后的姿势下放出的一直线的突刺。并非转身后进行突刺,而是就那样突刺的过程中完成了转身的动作。

【呼——】

调整姿态的同时,之前由于“沉没墓土”得到的位置优势也不复存在。寻求刹那的少年的判断,眼前是寄宿了魔力而染上纯白的少女的头发。互相间的距离,比起一步一杖更为接近——!

【哈啊——!】

又是一次相交。将魔力回转与杖剑的刀身中,奥利弗将胜负寄托在了这全力的剑术上。踏出步伐的两人几乎同时祭出了纵向的斩击。同一直线上移动的二者的刀身进行了冲突——重合的剑闪铮铮作响。

【咕!】【——!】

拮抗仅仅一瞬,两人保持着踏出的势头冲过了对方的侧肋。这样重新拉开了距离,奥利弗立刻转过身采取了迎击态势。

【……哈,哈……】

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即便如此,全身肌肉的战栗也没有停下。

并不是玩笑——少女这是杀人之剑。就这样斩杀过的对手不是一两个人,恐怕连十人二十人也不止。到底是经历了何种浴血奋战之后才站在了这里?那看不到尽头的,真真正正的武者之剑!

【——找到了——】

奈奈绪突然说道。那声音并没有进入耳中,少年在忘我地进行分析。再次驱使魔法迎击呢,还是先发制人呢——不管哪个都是用过的招式而不再通用。

向着下一手攻防,从视线中或许多少能察觉到什么。那样想着,奥利弗看向了对方的脸庞。

【——找到了,是也】

——目击到的景象,使他不禁噤声了。

水晶般透明的水滴挂在了她的脸颊上。因为欢喜而颤动的嘴唇一顿一顿地编织着话语。注意到的时候——直直地看向自己,不知何故流下眼泪的少女就站在那里。

【————】

奥利弗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初次见到的少女的泣颜打动了内心。不知道。只是经过两次交锋,在这时间不到十秒的战斗中,她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对于才刚刚见面两天的他来说,完全无法推测这份心情。

【…………不要哭啊。】

这样说着。什么都不明白——尽管如此,奥利弗也这样觉得。

不手下留情,也不心生怜悯。如今自己所想的,只有想要止住那眼泪而已。

【——呐。不要,哭啊——】

在奈奈绪的眼前,少年的姿势改变了。从拉诺夫流魔法剑中泛用的中段姿势,变成了与基干三流派中的哪个姿势都有着微妙区别的下段侧身姿势。并不是正统的架势,在场并没有明白其中意义的人。然而,

【——感谢】

只有一人,东方的少女明白了其含义。——这是他认真的意思。

两者的斗志融为一体。像是要回应那一般——双方的手中,束缚着杖剑的不杀之咒的光芒绽开了。不仅如此,从他们认知的空间之中,除对方以外所有的存在都顺次消失了。——万籁俱寂。在这无上纯粹的清净之中,世界为了他们而封闭了。

然后他确信了。——这样下去,一定会战斗到其中一人气绝之时。

没有一丝踌躇。向着下一次交锋,两人同时踏出了一步——

【到此为止!】

第三次斩击相碰之前。将身体横插其中的加兰德的制止,强硬地阻止了他们的会和。

【到此为止了,Mr.霍恩、Ms.响谷!双方收起剑来!】

两人握着杖剑僵住了。对着他们,魔法剑的教师发出了严厉的声音。

【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为了助兴的活动吧。我可没有这样指示过——至死方休的交手什么的啊。】

受到了那指责,奥利弗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是啊,这是助兴的模拟战啊。然而——自己如今到底在做什么?

【作为初日的模拟演练,已经充分地见识到了。所以,两人收起剑休息吧。在心情平定下来之前禁止拔出杖剑。可以吧?】

加兰德强调道。接受了那命令,奥利弗尴尬地,奈奈绪心里觉得可惜地,各自将剑收进了鞘中。

【……那个……刚才,发生了什么……?】

从观众之中眺望着两人战斗的凯蒂,脸上浮现出迷惑的表情说着。旁边站着的盖伊与皮特,以及众多的学生们,也露出了同样呆滞的表情。

【不明白也不用勉强。……是极高水平的对决呢。】

稍后谢拉这样说道。面向了周围,螺旋双马尾少女开始了说明。

【从最初的地方按顺序说明好了。首先是,奈奈绪的第一击——由大上段挥出的一刀,防住那一刀的时刻已经能够说明奥利弗很了不起了。可以断言的是,在场的学生有九成都无法承受那一击。在踏破常理的速度之上附加着魔力的斩击的力度——只是用剑来抵挡的话毫无疑问地会被击溃。迫于压力而后退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应该是要迅速迎击上去的吧。】

拔出自己的杖剑,谢拉站在奥利弗的立场上开始了战况的再现。做出与他最开始的动作相同的架势,她正想象着自己在于东方的少女对峙。

【为了接住那一击,有着向前踏出的必要。在斩击的势头成型前在根源处将其抑制。在那时收起手肘伸出手腕,将踏出的脚与右手同轴。(*注3)不然的话在防御的瞬间手腕就会折断。】

谢拉在说完后移动了手脚,将那一瞬的攻防缓慢地再现了出来。堂中的学生们倾听着解说,她用流利的语气继续说道。

【这之后也是一个难题呢。按之前的做法总算是能够防住第一击了,但是近距离剑与剑的交锋明显是对双手剑的一方有利。就这样对抗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被打倒。为了打开这一局面奥利弗使用了“沉没墓土”——拉诺夫流魔法剑的基本技。瞄准奈奈绪的重心放在前脚的瞬间使其立足点崩溃。】

谢拉用杖剑的刀刃指向脚边示意。凯蒂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虽然看到那个也不是很明白……奥利弗那时并没有将杖指向地面来着?那样的话要如何用魔法使立足点崩溃呢?】

【这是领域魔法的技术呢。基本上魔法会向着杖指向的地方飞去,但只限于近距离的一定区域内,是可以无视杖的指向在任意位置产生的。例如像这样。】

那样说着的瞬间,她的正侧方——凯蒂的面前啪叽地闪过一道电光。少女“哇”地一声后退了一步。尽管使用了魔法,谢拉的杖剑在这过程中确实地指向着地面。

【修行尚浅的话,只能对着目光所视的位置发动……奥利弗却并非如此,定位精确地放出了魔法。这真是了不起呢。】

那样说着,谢拉悄悄地观察着那两人的样子。在稍远的位置上,奥利弗与奈奈绪在认真地听着她的解说。并没有对内容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样子。

【继续解说吧。对着在之前的这一手中体势崩坏的奈奈绪,奥利弗立刻从背后进行追击——但是奈奈绪在这里做出了很厉害的对应。将重心从被“沉没墓土”吞没的右脚瞬间转移到左脚上,在没有转过身时就向着背后祭出了突刺。预测到这反击的奥利弗中断了之前的攻击而后退了一步,再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一边流利地说着,这回站在奈奈绪的立场上再现着攻防。放出向着背后的突刺后,想象中的奥利弗后退了一步,谢拉提高了说明的音量。

【从这开始就是最大的看点了呢。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两人同时使出了剑技。奥利弗使用的是拉诺夫流魔法剑的高等技“遭遇之瞬”。虽然是其他流派也有传授的术理,他的架势应该是拉诺夫流的没错。详细的说明就省略了,请理解为在对方的斩击挥下之前就斩杀对手的技巧。

然后,是奈奈绪这边。……我从内心底感到震惊。虽然不知道流派为何,她所使用的技巧毫无疑问是与奥利弗同质的东西。尽管师从的流派甚至生长的国家都有所不同,两人却使出了几乎相同的技巧交锋,以那精度正面对抗——结果,哪一方都没有取得优势而再次变成了互角的状

态。】

两人在一瞬的交叉后相离。将那不遗余力地再现后解说结束,谢拉将杖剑收进了鞘中。这之后,向着稍远处的地方站立的学生们看去。

【——奈奈绪的猛攻。如果是你的话能接到哪一手呢?Mr.安德鲁斯。】

【………啧!】

被问到的是,之前指名奈奈绪为对手的长发少年。对着那狼狈地无话可说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谢拉转向了魔法剑的教师的方向问道。

【大师加兰德。虽说有些惶恐,假如接下来我和Mr.安德鲁斯进行对决的话,恐怕是在之前的一战之后画蛇添足了吧。希望就此辞退这场对决,请您继续授课吧。】

【……啊啊。你们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吧。】

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的加兰德点了点头。随着宣布再次开始上课的声音,学生们从一时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一个接一个像之前一样排好了队列。

就那样,发生了意料之外的骚乱的魔法剑的授课结束之后。比其他学生都要早地飞奔出教室的奥利弗,在走廊中独自一人走着,认真地反省着。

【……】

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为什么,与她的对决会如此忘我。

与奈奈绪的剑相交的瞬间,对那实力有所触动——这是事实。原本点到为止的对决变成了以全力相应的结果。但,这件事并不让人后悔。至今为止的修炼积累像那样表现了出来,对于魔法使来说自然是令人十分高兴的一件事。

所以——问题在这之后。经过三度交锋而拉开距离,稍微取回冷静后看向了她的方向——在那里,看到了泪光。

【………啧】

那个瞬间,一切都瓦解了。理性、区分、身形全部都消失了。只有——想要回应这个想法涌上心头。自己无法填补的空缺就在那里。那份直觉推动着自己的时候,不禁做出了绝对没有让人看过的全力的架势。

【……真是,轻率啊。】

用力握紧了拳头。但是——她也一定察觉到了那份全力。一切杂音都消失的封闭的世界中,奥利弗有了对互相交手的了解。——至死方休的交手。这并不是单方面所期望的事情。在那一瞬间定下的确实是,与互相的剑命之本源所结下的契约。

【——奥利弗——!】

重复着同样思考的他被耳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猛然转过了身。看到的是——在走廊的拐角处,奈奈绪正向着自己跑来。

【果然在这里是也!下课后身影立刻消失了,还想着你去哪儿了!】

在少年的眼前停下了脚步,东方的少女像黏人的幼犬一般用天真的脸对着他。对着一时说不出话的奥利弗,她继续说着。

【之前的一战,甚好——实在是甚好的对决是也。在下,从初次使剑至今,可以断言那是最为充实的一战了。】

看向半空中如观梦境一般,她用炽热的声音说着。——而后又突然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只有一点让人遗憾的是,对决在途中被人打断了。在下至今都想看看那之后的景象,爱着那景象。就这样到现在心中还残留着挥不去的痛苦——呐,阁下也是如此的吧。抱有与在下同样的想法的吧。】

【………】

奥利弗无法回答而沉默着。他也毫无疑问抱有同样的想法,奈奈绪抬起了头说道。欢喜在眼中熠熠生辉。

【所以——再次和在下对决吧,奥利弗。这次一定要真心地,不加限制地战斗!】

无论到何处都如此直接,奈奈绪向少年索求着。——下一次一定要好好地来一场至死方休的对决。那份内容,与将之说出口的少女天真的表情,真是有让人绝望的差别。奥利弗的后背上窜过寒气,

【——我拒绝!】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像是抛弃了全部般回答了。奈奈绪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哎?】

【我说,我拒绝。……我不会与你战斗第二次了。特别是认真的——尽全力的战斗。】

向着僵住的少女,奥利弗反复地告知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只是学友之间并没有赌上姓命来交手的理由。

【为——为什么,啊?】

然而,当事人少女却并没有理解一点这事实。由心底而动摇,用颤抖的声音询问着。奥利弗的心中涌出了不知名的罪恶感。对决中看到的眼中透明的泪水——鲜明地回想起了那景象,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努力冷淡地回答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单纯的,完全不想变成那样罢了。无论是将你斩杀后而舍弃,或是被你斩杀后而终结。】

有意义的问答到此为止了。结束了对话,少年转身离开了。逐渐远去的他背后,奈奈绪呆呆地目送着——脸颊上,流下了一滴泪水。

【————————为什么,啊…………?】

接下来第二堂课是咒文学。在长桌后并排坐着的一年级学生面前,是身着沉稳色调斗篷的老年魔女。

【欢迎来到咒文学的课堂。我是担当教师弗朗西斯=吉尔克里斯特(Francis=Gilchrist)。——虽说每年都是如此,对你们的境况我深感失望。】

刚开口就突然这样说道。对着震惊的学生们,她继续说道。

【这也是那也是,每个人都在腰上挂着破铁块……。身上带着那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自称魔法使呢?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可悲的普通人不知道也罢,追求神秘的我等手中所执的,只有魔杖就够了吧?】

老教师叹息着从腰间拔出了魔杖。凯蒂无法接受地举起了手。

【打、打扰一下老师。】

【让我听听看。你的名字是?】

老教师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卷发少女。在她报上名号后,吉尔克里斯特点了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很好。Ms.阿尔特,请说出你的想法。】

【是、是。您刚才所说的“破铁块”,除您之外,金伯利的教师们也都佩戴着杖剑。并且校长也是有名的魔法剑高手。所以说,老师您是在批判这样做的所有人吗?】

凯蒂抛出了带有挑战意味的提问。喧闹的教室中,老教师毫无动摇地回答道。

【愚蠢的问题呢。我对其他的教师们都十分尊敬,对校长更是毫无侮辱之意。然而,在此之上——在这间学校中,没有人成为魔法使比我更久。】

予想外的答案让凯蒂的眼睛缩成了圆点。吉尔克里斯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知道古代的魔法使们的生存方式。正因如此,我也要这样生存下去。就算将我称作老害的声音起伏不绝也是如此。】

将视线从凯蒂身上移向其他学生,金伯利最年长的教师如此继续说着。

【只有这些还让你们无法接受的话,那就让我稍微批判一下近年兴盛的魔法剑吧。……如你们所知,随着巴特维尔可耻地败死,世间的魔法使们逐渐开始佩戴了杖剑。为了应对普通人的袭击——将这当成方便的借口。然而,你们想过那结果会如何吗?】

提出此问后,吉尔克里斯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实在滑稽。因普通人带来的被害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魔法使同僚之间的伤害事件激增。因为与谁相见的时候都可以合理地拿着剑啊。作为谋害碍事的对方的手段,这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沉默在学生间蔓延开来。为了自卫而准备的武器也能成为谋害他人的工具,这的确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结果了。

【从这些事实中,我可以断定杖剑的普及不仅没有给魔法界的治安做出什么贡献,反而是成为了祸害。这是没有反驳余地的事实,所以我认为如今所有人将剑换成杖会更好。——然而,无法去做这样简单的事也是有理由的。那里的学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质问飞向了在教室角落中坐着的奥利弗。仍然挂念着与奈奈绪的对决一事,无法集中精神上课的样子被看到了。少年收回了心站起身来。

【……为了作为必要之恶存在。比如说——持有杖剑的魔法使犯罪之时,将之缉拿的一方如果没有杖剑的话战力就会不均衡。这也是自卫的一方面,所以谁也不能放弃杖剑。】

【正确。你的名字是?】

【奥利弗=霍恩。】

【很好的回答。以后也请继续精进。】

对质问做出没有问题的回答后,奥利弗敬了一礼后坐下了。此时与坐在较远处的皮特目光相合,轻轻微笑示意后,那边却立刻背过了脸去。奥利弗苦笑着——看来打好关系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Mr.霍恩所说,已经成形的恶习并不是那么容易推翻的。然而,就这样甘于现状也不是什么好事。正因为在所有人都习惯了有着杖剑的魔法社会的现在,才不得不保持着没有杖剑时期的理想。】

盯着持续说着的吉尔克里斯特,盖伊向旁边坐着的谢拉小声提出了问题。

【……呐。也就是说那位老师,已经生活四百年以上了?】

【你

不知道吗?她是知道“巴特维尔前”的情况,魔法界全体中也十分稀少的魔女中的一人哦。】

听到了谢拉的回答,盖伊“真的吗”地眼睛缩成了圆点。在这暂时停下讲话,作为历史活生生的证人的魔女,直直看向了比起曾孙还要更加年轻的学生们。

【综上,我的主张只有简单的一条。——既然是魔法使的话就好好地用魔法。仅此而已。】

这结论,让学生们不禁皱起了眉头。——就因为已经判明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巴特维尔以后的魔法使们才会开始使用杖剑。

【不可能做到,大家这样想对吧。这就是未熟的表现。——作为参考,请看这个模型。】

向着表露出反感的他们,吉尔克里斯特这样说道。途中,她的身边浮现出轮廓,数个解除迷彩的“什么”现出了异形般的身影。脸上有着玻璃球般的六只眼,全身遍布球体关节的那东西,在那精妙的动作之中,感受不到一丝的生命气息。

【呜哦,魔法人偶(Marionette)……】

【刚才说话的人。你的名字是?】

不经大脑就发出感叹的盖伊,立刻被教师指名了。他慌张地站起身来报出名号,吉尔克里斯特用严厉的口吻订正了。

【回答错误,Mr.格林伍德。——正确答案是自律人偶(Automaton)。不用一一操作也能够通过自己的判断来行动的魔法使手制使魔。】

在她说明的过程中,周围的人偶们迅速地组成了守护阵型。毫无紊乱的统率,与其所表现出的高性能,让奥利弗不禁咽下了口水。

【已经明白了吧。虽说与魔法使的身份不相应,极近距离的防卫就交给他们来做会更好。不限于自律人偶,使役魔兽之流也没有关系。不论怎样,修习技术使役这些家伙的话,亲自用剑战斗的选项就自然地消失了吧。】

抱有自负地说完后,吉尔克里斯特向着学生们招了招手。

【如果觉得人偶不能胜任护卫的工作的话,就来试着战斗一下吧。如果你们的剑能斩下一只手臂的话,我的论点也会多少有些修正的余地也说不定。】

奥利弗不禁看向了奈奈绪那边。如同魔法剑课程之时,害怕着她会不会向前挑战——与这预想相反,直到下课,东方的少女也一直沉默地坐在凯蒂的身旁。

【……不妙啊,这难度。虽说做好了觉悟还是预想之上的难。】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迎来了正午。由盖伊的提案而决定在室外吃午饭的六人,从食堂中打包带走食物后,并排坐在了校舍外的长椅上。

【这咒文学,作为第一天的概论来说内容也太多了吧。这边才刚刚结束魔法剑的课程,接下来的课程就说着不需要那种东西什么的。还能这样的吗。】

那样说着,盖伊把夹着生菜和培根的三明治塞进了嘴里。小口咬着同样的东西,旁边坐着的皮特小声说着。

【……那个人的意见我大部分赞同。但是,我不觉得那全都正确。】

【哎呀,真让人感兴趣呢。皮特,可以的话可以听听理由吗?】

谢拉感兴趣地问道。将眼镜的位置摆正,少年回答道。

【那个自动人偶,并没有确认有怎样的高性能。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无论战斗多少次都无法并驾齐驱吧。但是——负担着同时使数体那样的使魔常驻的压力,这才是更加不寻常的地方。】

听到他的意见,这回是咬着三明治的凯蒂抬起了头。

【……这样说的话,确实呢。如果是小的使魔的话我也能进行使役,同时操纵数体马上就会变得手忙脚乱了呢。虽说魔力的容量可以随着训练而增长,但是每个人之间的极限也有差异的吧。】

【就算真的能做到,使魔需要的魔力是时常由其所持有的。这样的话能作他用的魔力就会所剩无几而谈不上实用。……能实践那个方法的人,大概只有像她那样有着巨大魔力容量的人吧。】

奥利弗接着这段话做出了结论。听着他们的对话,谢拉微笑着点着头。

【就是那样呢。但是,我想那位老师是在充分理解了这一切的基础上说出了这样的理想呢。……就算无法做到同样的事情,作为魔法使也要寻找其他的方法。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要沉于安稳而努力磨砺自己——“既然是魔法使的话就好好地用魔法”我想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对螺旋双马尾少女的这番话,凯蒂抱起双腕呣地低语着。

【……确实。虽然很严厉,她也是很好的老师。有好好地记住了我的名字呢。】

【上课第一天就干劲满满上前挑战的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啊。话说回来你啊,就那样被那AOE言论打倒而改变看法真的好吗?明明是个被驳倒的弱者。】

【吵、吵死了!知识浅薄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会好好学的!更何况我也根本没被什么AOE言论打倒!这根本无依无据!】

【法官—,被告人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言论—】

【你这个人—!】

盖伊开着玩笑,凯蒂朝着那肩膀啵啵地锤了过去。侧眼看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活泼的两人,这之后谢拉看向了至今为止一言未发的奈奈绪。

【有些没精神呢,奈奈绪。连续参加不习惯的课程感到疲惫了吗?】

【…………呣,不,没问题是也,谢拉殿。就让我这样呆一会。】

没有碰过取来的食物,奈奈绪无力地答道。谢拉稳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逞强。发挥实力在习惯环境之后也不迟。如今要做的首先是,让自己习惯这金伯利的空气。】

这样说着,用手拿起了自己份的三明治吃着。奈奈绪也模仿着那动作——就像今早为止用餐的样子是谎言一般,她难以进食。

转瞬间休息时间结束了,他们移动到了屋外的广场,在那里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啊—,新生们,欢迎来到魔法生物学的课程。我是担当的凡妮莎=奥尔迪斯(Vanessa=Aldiss)。记一下。】

第一句话,穿着简朴的女性教师这样报上了姓名。巡回看着六人一组围绕着大型作业台的学生们的样子后,再次开口说道。

【首先确认一下,有人喜欢动物吗?本人或者是双亲关心亚人种的人权问题的人有吗?】

学生们听到这奇怪的问题而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有想法的人纷纷开始举起了手。全员三分之一举起了手,凡妮莎哼响了鼻子。

【这样啊,还不少呢。——非常非常可惜的是,你们这些人,从现在开始就要把这些长年培养的常识一点不剩地通通抛弃。这是善意的忠告。不然就不要来上课。】

听了这突然的宣告,学生们面露动摇之色。奥利弗旁边的凯蒂用力歪起了嘴。而就像是追击一般地凡妮莎继续说着。

【从最开始就可以断定,这堂课是将魔法生物看做“资源”的。作为利用对象的,毫无疑问是除了人类和被承认人权的亚人种以外的所有生物。

另外一提,直到二十年前半人马也在这个范畴之内。对于那物种的人权,当时的大法庭也没能做出结论呢。能够普通——地狩猎、切碎、吃掉,说起来我也很喜欢那刺肝来着。现在再也吃不到了有些可惜呢。】

【什、什、什……!】

无法忍受这不堪入耳的暴言,表现出抗议的意思的凯蒂握紧了拳头。只是瞥了一眼那动作,凡妮莎平淡地继续说着。

【把上课第一天浪费在概论上有些普通——了点,我可是把不会游泳的人首先踹进水里再说的那种类型呢。比起讲理还是先实际感觉一下吧。就是这样,今天的课题是这个。】

那样说着,从腰间拔出白杖挥动起来。然后,学生们围着的作业台上,最开始就放着的木箱的盖子一齐打开了。他们想知道其中是何物而窥探着,看到了其中聚集的纯白生物。

【我想应该有人知道,这是魔法蚕。经历多次品种改良后完全家畜化的虫子,如果没有魔法使提供魔力的话就无法自力生存。即使如此也有白痴温柔地把它当成宠物来养呢。没什么危险,嘛,总之摸一下吧。】

被催促着的学生们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了那生物。覆盖着洁白而纤细的体毛的魔法蚕——那大小约为出生三个月后的幼猫的程度。虽说是与普通人饲育的蚕无法相比的规格,对着那圆滚滚的眼睛,就会感觉不到人对虫子那种自然的忌避。对着较近的个体,学生们一个个将其抱了起来。

【好、好可爱……!毛软软的……!】

【不要擅自靠的那么近啊……。我们那里也没有在养蚕,我也是第一次摸这东西啊。】

对着将手靠近过去也与警戒无缘般的魔法蚕们,学生们直接用手拿着观察了起来。笑嘻嘻看着他们的样子,凡妮莎补充说明道。

【这种生物“作为资源”的价值,不用说也是丝绸的生产了。这些家伙为了成虫而作的茧就是原料。与普通的蚕不同的地方是,规格不同,成品的丝绸含有魔法效果,以及“个体可以多次作茧”这些点。】

【诶?不能变成成虫吗?】

【正确来说是放着不管就会成虫。但是,在不可逆点之前将茧剥取下来变态就会逆行,这些家伙会作为幼虫继续生活。也就是说给与魔力的话到寿命为止都会反复地生产丝绸这样。仿佛是为了人类服务的存在的家伙们呐。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并非没有缺点。对温度管理和饲育环境的整备都有着要求,这些家伙的生态有些麻烦。现在就让你们看看。】

那样靠近了最近的作业台之一。从木箱中抓住一只蚕举起,她把那放在了学生们都能清楚看见的位置上。

【这里的蚕全部都是,直到作茧之前一直被饲育着的个体。如果继续注入魔力就会开始作茧。就像这样。】

说完,将手中的白杖靠近了魔法蚕。下一个瞬间,被注入魔力的个体突然有了反应,从口中一口气开始吐丝。柔软而纯白的丝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蚕的全身包裹了起来——十几秒后,那里出现了怀抱大小的茧。学生们“哦哦”地发出了声音。

【也就是说,进行了这最后一注的家伙就会变成精细的织物了。这次虽然做的很好,不过如果注入过多的魔力就会变得很不妙。就像这样。】

凡妮莎把另一只蚕放在了作业台上,再次拿着魔杖靠近了它。众人眼中所见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下一个瞬间——被注入魔力的蚕激烈地痉挛着,口中开始吐出纯黑的丝。看着很快被漆黑覆盖的蚕的样子,学生们吞了一口气。

【黑、黑色的茧?】

【离远一点。马上就要出来了。】

凡妮莎发出让学生们后退的忠告。那样等候数秒后——黑色的茧中沙沙作响,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呜哦?!】【哇啊!】

有着坚硬质感的黑色外壳。那内侧收着的翅膀高速展开,如幼猫版的翅虫就这样飞到了空中。与蜜蜂类似的飞行方式,威吓地移动作响的尖牙,让学生们纷纷感到危险而后退。

【行了行了,火炎绽放。】

看到他们的反应后,凡妮莎轻挥了一下魔杖。橙色的火焰一闪而过,空中黑色的翅虫立刻被点燃——就那样燃烧着落到了地上。

学生们不发一言地看着浑身燃烧在地上打滚的翅虫。把一半烧成了灰的虫身一脚踏碎,凡妮莎再次张开了口。

【就——像这样,注入过剩魔力的个体会变成凶暴的怪物。这是急速生长带来的副作用。精心培育的蚕变成这样,就会延误丝绸的生产。也是因此多少会有些损失,熟练的蚕农三四十只中也会有一只出问题吧。】

凡妮莎那样说着耸了耸肩。学生们确实地感受到了——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将魔法生物看做资源一事。

【正如你们所察觉到的,今天要做的事就是来进行这最后一注。通常来说是每人十只,有五只以上成功就及格了。很有趣吧?】

对着这给出的课题,学生们咽了一口唾沫。凡妮莎接着提示了要注意的地方。

【另外一提,失败了的话自己擦屁股啊。破茧而出之前用火炎咒文烧掉或者用杖剑刺进去都可以简单地杀掉,其他人不要出手帮忙。用量的话,将杖比作小匙,魔力比作水的话三匙半的程度。个体间有偏差记得自行调整啊。】

这也就是说,与生杀予夺之权交给你们了等同。没有给出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凡妮莎在学生面前啪地拍响了双手。

【听过说明明白做法了吧?那么预备,开始—】

这简直就是,把不会游泳的人踢到了海里一般。各自拿起了魔杖,学生们大多动摇地开始着手进行作业——然后每年如常地,阿鼻叫唤的景象开始了。

【呜哇!突然就变黑了……!】

【笨蛋,快点烧了!从茧里出来的话我们也会受到波及的!】

【小匙三匙半是多少啊?我,有些苦于魔力的细微调整……】

【稍微安静点!集中不了了!】

稍稍改变用量结果就会完全不同的课题,魔法使的“卵”们拼命地解决着——侧目看向那样骚动着的学友们,只有谢拉一人保持着步调不乱的脸色。

【……出了非常简单的课题呢。用不了多久哦,这种东西。】

那样说着,她把十只蚕并排放在了作业台上,在那之上依次挥过魔杖。被注入魔力的全部个体开始吐丝,只有一只被黑色的茧包裹了。

【十只中的九只正常地化茧,一只失败。嘛,做得不错呢。火炎绽放。】

不论结果如何,谢拉用火炎咒文将黑色的茧烧成了灰烬。看着那毫无踌躇的样子,旁边的盖伊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你,这也太……】

【?老手也有3%的失误率,只有一只失败已经算做得不错了吧。要完美地完成这个课题也要看天赋运气呢。如果不是为了成为养蚕家也没有熟习的必要呢。】

她这样有自知之明地说明着。率先完成自己课题的谢拉,就那样将视线投向了周围的学友。

【奥利弗,这次的课题是你擅长的领域吧。奈奈绪由我来照看,你去帮一下凯蒂和皮特就行了哦。】

【不、不帮我一下吗?】

【盖伊,你先失败个五次吧。就那样找找感觉我才会给你提议。】

【就放着我这菜鸟不管吗畜生!】

就这样苦于精细织物的作业,盖伊看开了一切举起了魔杖。奥利弗看向了别处。虽然还是很在意奈奈绪的事情,如今最需要关心的却不是那里。

【……凯蒂,能行吗?】

对着脸色发青地看着木箱中的蚕的卷发少女,奥利弗搭话道。经过数秒的僵直,凯蒂笨拙地点了点头。

【没、没问题。魔力的调整,怎么说也算得意的一方……!】

像是要鼓舞自己一般这样说着,少女用颤抖的手从腰间拔出了魔杖。看着那与其他学生不同的认真的面庞,奥利弗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搭话。扰乱了集中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打扰到对方般与凯蒂保持着距离,他看向了另一位同伴。

【皮特,你——】

【建议的话不需要。会让我分心的不要站在后边。】

断然甩出拒绝的回应。然而,这也是在预想之内。好好地离开皮特的身旁,侧目看向谢拉指导奈奈绪的情况,他也从木箱中取出了魔法蚕。

【……总之,先把自己的部分做完吧。】

将十只放在作业台上,像刚才谢拉一样为每一只注入魔力。如预料中一样九只成功,一只失败而变成了黑色的茧。

【…………】

短暂犹豫后,奥利弗稍微调整了自己的站位,把黑茧挡在了凯蒂的视线死角之内。

【……火炎绽放。】

然后咏唱了咒文。在他的眼前,那生命并非本意迅速地燃尽了。

课题开始后大约经过了二十分钟,始终旁观的凡妮莎发出了声音。

【好—了,差不多结束了。怎么样你们,平均三只左右成功了吗?】

不怀好意地在学生们之间走来走去。课题的成功与否在学生们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异。看着作业台这边那边残留的燃迹,仿佛是在鉴赏露天小店摆出的饰品一般,她微笑享受着一般来回看着。

【哼哼……嘛,今年还不错呢。不想下杀手而反被袭击的家伙也没有呢……嗯?】

低语中断了。来到第五个作业台前的凡妮莎眼中的是——屏住呼吸守望折的学友们之中,举着魔杖一动不动向着魔法蚕的卷发少女的身姿。

【喂喂,还没做吗你。花了太久了吧,只是注入魔力这样的事而已。】

【马上就做!请安静!】

凯蒂怒吼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是教师这件事。将集中力全部置于眼前的蚕身上,自己正被不允许丝毫失败的紧张感推动着。

守望着这紧张的样子的奥利弗旁边,谢拉忽然探出了头。

【虽然净是失败,奈奈绪总算是做完自己的部分了呢。……现在,这边怎么样了?】

【……凯蒂以外所有人都做完了。她的话……非常慎重地,已经成功地做完了九只……】

【什么嘛,做的很不错嘛。这样的话明明不用那样地慎重也可以啊。】

看着谢拉疑惑的表情,奥利弗思绪复杂地咬着嘴唇。……并不是性格和常识的问题。生于魔道名门的她——在把这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的世界中长大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面前少女纠结的心情。

【……还有一只……还有一只……!没问题,能做到……!绝对要帮助你……!】

说给自己听般重复低语着,凯蒂终于下定决心挥动了魔杖。然而——此时一阵风吹过。长时间集中而渗出了汗的少女的后颈,被风吹过而仿佛被抚摸过一般,

【——、——诶?】

被扰乱的集中仅如发丝程度。但是——这却是致命的成败的程度。在她的眼前,被注入过剩魔力的蚕,很快开始吐出了纯黑的丝。

【啊——啊、啊、啊……!】

自己亲手为这生物染上了灾祸的漆黑。在那景象之前,凯蒂的眼中染上了绝望。对着颤动肩

膀呆站的她,奥利弗焦急地出声说道。

【失败了,凯蒂!快点烧了它!马上就要出来了!】

不把黑色的茧立刻烧掉不行。无论结果成功与否,这就是课题的铁则。但是——她做不到。将魔杖丢在作业台上,空出的双手捧起了茧。

【什、凯蒂!】

【还没完!把茧剥下来的话一定可以……!】

少女已经没有否定这愚蠢的想法的理性了。那份拼命就像是,将死去的孩子的身体拾回拼凑的父母一般——打破禁忌的代价终究来了。

【啊噫……?!……啊、啊啊啊……!】

【喂—喂—,别做傻事了。早说过了吧会凶暴化的。不早点杀掉的话手指会被吃掉的哦—】

呆然的凡妮莎说着,但并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看不下去的奥利弗与谢拉拔出了杖剑,向着袭击少女的翅虫左右同时斩了过去。

【…………啊……】

凯蒂呆呆地看着被砍成三瓣落下的翅虫。被咬的右手留下了及骨的伤痕,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只是始终看着那自己没能拯救的生命的结局。

【没事吧,凯蒂?!用手靠近失败的茧什么的过于愚蠢了……!】

【伸出手来!马上就用治愈咒文——】

谢拉与奥利弗从两旁开始了治疗。奈奈绪、盖伊、皮特也紧接着跑了过来。但是——伙伴们的声音,如今无法传达到少女的耳中。

【……啊……啊……!】

像是忘却了疼痛一般,凯蒂用沾血的右手伸向了翅虫的亡骸。奥利弗的脸色悲痛地扭曲了。即使最初就预想到了这景象,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另一方面。看着自作自受的学生的样子,凡妮莎轻蔑地哼响了鼻子。

【茫然自失啊。真是的,第一天就来这出呢。所以说这些大小姐真是麻烦。】

对着毫无关怀之情的教师的话语,奥利弗的肩膀突然颤动了一下。将他此时的表情看在眼中,谢拉惊地白眼一翻。

【……老师,凯蒂在昨天游行中出了那样的事。手指上的伤虽然很浅,鉴于精神上的冲击,可以将她送到医务室吗?】

并没有面向对方,奥利弗用无感情的声音问道。凡妮莎随意地挥手回应了他。

【啊—啊—,就—那样吧就—那样吧。还有就是Mr.霍恩和Ms.麦克法兰,你们两人要减分啊。无视了不要出手擦屁股这规矩了啊。就此惩罚。】

毫不留情适用的罚则。认错并接受那惩罚,谢拉为了用肩撑起卷发少女而站起身来。

【没有任何怨言。……那,走吧凯蒂。直到医务室都会撑着你的。】

【我也一起去。——盖伊、皮特、奈奈绪,你们就继续上课吧。马上就回来。】

给伙伴们留下那样的话,从两侧撑起了凯蒂,两人从屋外的实习区离开了。身后的气息渐渐远去后,谢拉突然开口说道。

【奥利弗,深呼吸一下。】

【……诶?】

【你的眼神太危险了。……刚才,还以为你会就那样砍向老师呢。】

她略带怯畏地说道。受到指摘的奥利弗咬住了嘴唇,按照忠告重复深呼吸着。……就像是,用愤怒地颤抖的手,将拔出的剑刃艰难地收回鞘中一般。

他们三人中途退场之后,魔法生物学的课程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继续进行着。总算迎来下课的盖伊、皮特、奈奈绪回到了校舍,与在走廊中待机的奥利弗和谢拉会和了。

【虽说课程结束了……怎么办。这回要全员去探望吗?】

盖伊把最先想到的提案说出了口。但,却被谢拉打断了。

【虽然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希望奥利弗先去看一下。】

被指名的少年,惊讶地抬起了眉头。

【……我一个人,吗?为什么?明明五个人都在这里。】

【因为我们之中,你是最能理解凯蒂的心情的那个人而已。】

述说着理由,谢拉多少有些艰难地抓住了手臂。

【对我来说,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情。……喜欢生物这一点是明白的。也能推测出如果那个魔法蚕没能够顺利成蛹的话会受到冲击这件事。但是……到什么程度,这我无法推测。没有由心而生的共感呢。】

从那言语之中,奥利弗明白了。——自己对生物的感觉与凯蒂不同,她从这件事中明白了这一点。没能起到鼓励的作用反而伤了对方的心,她在害怕这个结果。

【盖伊恐怕也一样。奈奈绪从上午开始状态就不好,而皮特则不是能安慰人的性格。……所以,非你不可了,奥利弗。理解她的心情,并能够在那基础上慎重地选择言语来鼓励她的只有你了。】

被说了自己是合适的人选,奥利弗面色严峻地抱起手腕。谢拉有些寂寞地微笑着。

【让人觉得有些无能,就这样把包袱丢给了你一个人。所以——如果觉得困难的话就先回去吧。换个时间,大家再一起去看望吧。】

【……知道了,交给我吧。虽然没有自信,在食堂等我一会吧。】

下定决心的少年转身迈出了步伐。背后感受到伙伴们的不安与期待,他向着医务室加快了脚步。

告知自己是来探望的之后,校医把奥利弗带到了里边的床位。感觉到拉开的帘后少女的气息,少年有些紧张地张开了嘴。

【……我是奥利弗。可以进来吗,凯蒂。】

【啊——嗯。请进。】

立刻得到了回应,奥利弗走进了帘中。对着床上端庄坐着的凯蒂,他轻轻笑了。

【不好意思啊,只有我一个人。如果大家一起来会更好一些,不过我觉得那样的话也不方便讲话。如果有更希望的人选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帮大忙了……】

【嗯嗯,你能来我很高兴哦。……抱歉呢,让你担心了。就快到晚饭时间了呢。没关系的,马上就回去——】

凯蒂迅速地说着并想站起身来。但是,奥利弗单手阻止了她。

【坐下,凯蒂。……拜托了,坐下。】

听着那恳切的话语,少女再次坐了下来。在她面前的探望用椅子上坐了下来,少年叹了一口气。

【与他人相见后,就能掩饰住自己的逞强了吧。……不过,可以的话不再多陪我一下吗。这回我也是有一些想要讲的话才来到这里的。】

【啊……嗯、嗯。】

感受到对方的认真,凯蒂在床上端正了坐姿。看到情况合适了,奥利弗再次开了口。

【相识的时间还不长,突然就讲掏心窝的话也让人有些困扰。所以——首先,听听我过去的事可以吗。】

少女点了点头。花了些时间调整言语,奥利弗开始讲述。

【——七岁的时候,我养了宠物。

名字是道格(Doug),是普通的比格犬。虽然头脑有些不好使,但是温柔而亲近人。加上没有兄弟的缘故,我们很快就亲密了起来——那时候我一天到晚不论做什么都与道格在一起。】

少年怀念地慢慢述说着。对这过去的事,喜欢动物的凯蒂兴趣满满地侧耳倾听着。

【道格有一天,突然高烧而昏睡过去了。什么食物都不吃就那样一直痛苦着,我非常地担心。父亲告诉我这是那个时期的季节病,睡眠一周之后就会变得健康起来。】

回想起病卧的爱犬的样子,奥利弗的表情中充满了苦涩。

【但是,当时的我连一周也等不及。看着持续承受痛苦的道格已经忍受不下去了。……所以,想要自己做药来治愈它。我在那时学会了初步的魔法药的调和,因为做的很不错受到了双亲的表扬,所以有着自己制作简单的药物的自信。我背着双亲读了魔道书,收集了材料调和成药物并让道格喝下了它。】

一时停下了话语,握紧了双拳,少年深深地垂下了头。

【效果很剧烈。……数十分钟后,道格吐血而亡了。】

【…………!】

凯蒂吞了一口气。就那样看着地面,奥利弗挤出了言语。

【材料的选择出了问题。之后调查过,自己采取的草药中混进了剧毒的东西。叶的形状十分相似而根的形状却完全不同,如果有相应的知识就能分别出来。但是,学习不足的我没能做到。并没有注意到毒草就那样捣碎后丢进锅中煮沸——说着能治好病而让道格喝了下去。那家伙丝毫都没有做出怀疑。】

【…………】

【并没有与今天的魔法蚕一事比较的意思。……只是,我也稍微能够明白你的心情。只是这样而已。】

那样说着,结束了幼时苦涩过去的话题。两人间降下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也是呢。在老家的时候,有着许多动物呢。】

终于,少女开了口。在奥利弗面前,少女慢慢地开始述说。

【猫狗鸟虫,甚至大型魔法生物的亚人种们。与我关系最好的是食人魔帕特罗。从小时候开始就担任我的保护者,一直都对我很温柔。让我坐在肩膀上散步,睡不着的夜晚会在我身边唱安眠曲。——知道吗?食人魔,会唱歌的哦,用巨大的贝笛一样不可思议

的声音。】

那样说着的少女声音的温柔,表情的柔和,让奥利弗眯起了眼睛。注意到那柔和的视线,凯蒂有些害羞地缩起了身子。

【是外人看来有些奇怪的家庭呢。就像盖伊说的那样。……爸爸和妈妈呢,有段时间沉迷于理想乡主义呢。就不能创造出所有生物都不互相伤害而和睦居住的世界吗,在我小时候这样认真地研究着。从素食主义出发进行高营养的魔素开发,广泛地做了许多事……但是,妈妈怀着我的时候,似乎停止了对亚人种的保护活动。所以——这样说有些奇怪,餐桌上也普通地有着肉食。】

想起那事实,少女苦涩地咬起嘴唇。

【……是啊,我也吃肉吃鱼,那魔法蚕也一定和它们一样。道理我都明白。什么都因为“好可怜”而禁止去做的话社会就无法发展了。无论是魔法使还是普通人,这都是一样的。】

【…………】

【但是,不能不对它们抱有感情。不能把被认同有人权的物种以外,都当做对于魔法使来说的资源来看待——这种思考方式我从心底无法接受。金伯利的这种理所当然我无法认同……!】

凯蒂抱着双膝激烈地颤抖着。在那苦恼的样子面前,奥利弗陷入了思考之中——终于,张开了嘴。

【……“普通人所说的天国,说不定在哪里存在着”。】

【……诶?】

【引用曾读过的作家的著作中的话罢了。接下来是——“在那里住着的天使们,与饥渴无缘,没有争斗也没有嫉妒。周围全是那种伙伴的话,要变得温柔是十分容易的吧”。】

对着那茫然的面孔,他继续引用道。

【“那时,我们却饥渴交加。在面包比人数要少的情况下,会与看不顺眼的家伙打架,会嫉妒比自己更聪明的人。在这难以温柔的严峻世界中——我们,为什么要变得比现在更加严厉呢”。】(*注4)

凯蒂屏息着。在这停下了引用,奥利弗叹了一口气。

【故事的后半所说的是,主人公说出了一直以来抱有的烦恼。……每当我看着温柔却饱受痛苦的人们时,总是不禁想起这句话。】

【…………】

【我们生活在这世界之中,温柔常常是在逆风前行。因为那本质上是放弃了自己的利益啊。不仅是如何看待亚人种这件事,将面包分出去的话那部分的面包就会减少,将衣服给出去的话当自己寒冷时就会无衣蔽体。做那样的事没有任何好处——温柔就是这样常为人所不屑。】

凯蒂盯着那持续述说着的少年的脸庞。与双亲以外的他人认真地进行对话,她还没有过。

【顺风的人生要远远比这快乐的多。那样做的话谁也不会有怨言。……但是,也有着尽管如此依然要逆风而行的人。我一直都看着。在这难以温柔的严峻世界中,也抱有着温柔的人们。】

忽然,凯蒂想到。说着这番话——他如今,想起了谁的事情呢。

【你的双亲,一定这是这样吧。所以,生养你的家庭,说不定和天使的居所相近呢。满怀着温柔的思念,那样许多生物才能不互相伤害而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吧。

但是,你如今落到了地上。然后触碰到了这世界的残酷。所以……再也不能像天使一样了。】

【……呜……】

【要接受这事实而生活,还是继续顽抗到底——这是你要思考而决定的事情。选择哪边都没有错。谁也不能责备你的选择。……但是,在这基础上,你也能继续温柔地对待众多的生物的话。】

在这里一时停下话语,奥利弗直直地看向了对方。被挑衅了的凯蒂也回看过去,

【我很尊敬那种生活方式。……比起天使更加尊敬。】

少年将余下的无防备的言语一气说出——迟了一拍,少女的脸一下变红了。

【……那个……那个……】

视线落在床上,凯蒂很不自在地抖着肩膀。注意到自己选择的说法过于强烈了,奥利弗慌忙地说道。

【总、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你绝对不是独自一人!

魔法界中存在的生命伦理问题,如今也正在持续被质疑着。正因如此人权派也作为一个大势力而存在着。你并不是孤独一人在战斗。……那位老师的想法并不代表这里的一切。】

说出这样的想法,少年再次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不要慌张地去做吧,凯蒂。你还仅仅看到了金伯利的一小部分。感到失望或是做出决断,以后再做也不迟。在校内寻找的话一定可以找到同道中人,我们也会支持你的。就算思想和价值观有所不同……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听到那话语的瞬间。凯蒂心中纠结的事物,全部消散了。

【——是呢。真的是,就像奥利弗说的这样。

真是个笨蛋啊,我。为什么会擅自觉得自己是在一个人战斗啊。】

心情转变了。视界变得明澈,她从床上起身站到了地面上。

【谢谢你,奥利弗。——已经没问题了。

这回是真的,打起了精神了。】

发出饱满的声音。这充满力量的凯蒂的话语,让奥利弗感到耀眼而眯起了眼睛。

那之后过了一小时,在友谊之间用过晚餐后,六人友好地在校舍的走廊中散步。

【——啊—,真好吃!肚子好饱!】

盖伊元气满满地说着。侧眼看着那样子,旁边走着的谢拉微笑着。

【找回状态比什么都好呢。两人也都冷静下来了,就这样回房间也没什么问题吧。】

说着,看向了另一位伙伴。从白天开始,东方的少女就一直沉默寡言。取回力气的凯蒂贴近了她说着。

【奈奈绪,没事吗?……确实有些勉强呢,毕竟是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一定想家了吧。觉得辛苦的话要说出来哦,会和你商量的。】

【……唔呣。非常感谢是也,凯蒂。】

面对伙伴的关怀,奈奈绪用无力地微笑回应着。奥利弗侧眼看着那与昨天相比就像是火熄灭了一般的样子。……原因显然是之前与自己间发生的那件事。

【……啊。】

离开校舍的时候,皮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而停下了脚步。在伙伴们疑惑的目光中,稍微在包中寻找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开口说道。

【……我回一趟校舍。你们先回去吧。】

【怎—么了。忘记带东西了?】

【只是忘记了带书罢了。不知道落在了哪个教室,我一个人去就行。】

少年那样说着转过了身。然而,他的身旁立刻跟上了两人。

【我们两人也去,皮特。】

【三个人的话更加安心哦,皮特。】

【什、什么啊你们。】

皮特被奥利弗和谢拉左右夹住了。两人继续说着。

【如果是别的地方还好说,不要觉得在这金伯利也能很容易地找到丢失的东西啊。】

【也有喜欢恶作剧的妖精把它带回了巢穴的可能性呢。你知道那种情况的应对方法吗?】

这些指摘让眼镜少年哑口无言。两人微笑着。与奈奈绪一样都还没有习惯魔法使生活的少年,是决不能在这个时间独自一人返回校舍的。

【放心吧,别看我这样还是很擅长寻找失物的。有我和奥利弗的话,保证可以找到那东西呢。】

【有三个人就足够了,奈奈绪和凯蒂就回到宿舍早点休息吧。然后,盖伊。现在你的室友还在等着你呢吧?】

【……是呢。是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我还是想和他稍微聊一下。我没法成为找东西的战斗力了,这次就交给你们了。】

盖伊挥着手答道。凯蒂与奈奈绪靠在一起点了点头。皮特哼响了鼻子,奥利弗向着校舍迈开了步伐。

【决定了啊。——好,走吧。】

校舍与白天相比像是另外的场所一般安静。在走廊中并排走着,不久后三人就到达了皮特所说的失物现场。

【咒文学的教室啊。皮特,你的座位是在那边吗?】

【是的。如果没有人动过的话,大概是在桌子下边……】

皮特那样说着小跑着走进桌间,在上课时自己的座位处停了下来。就那样低下身子在桌下用手寻找着,指尖感受到了熟悉的皮革感触。看到用手取出的那个,少年哈地长出一口气。

【……有了!什么嘛,很快就找到了嘛!】

【哎呀,太好了呢。明明觉得会见到妖精的足迹呢。】

【也有是幽灵的可能性。皮特,你运气不错呢。】

【你们不要突然吓我啊?!最开始应该考虑的不应该是被其他学生拿走了吗!】

向着装傻的两人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皮特把书珍惜地放进了包中。奥利弗和谢拉微笑地看着那样子。

【不管怎么说,立刻就找到了太好了。快点回宿舍吧。】

【也是呢。久留在夜晚的校舍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

两人同时点头开始向回走。对那对话,皮特轻轻地皱了皱眉。

【……真的会出现吗?幽灵、妖精什

么的……】

【?会出现的哦。毕竟是金伯利啊。】

【特别是晚上很危险,因为侵食开始了呢。幽灵这种程度的还好,性质更加恶劣的东西也有可能出现。】

从教室来到走廊中,三人原路返回,奥利弗途中继续着说明。

【金伯利也被称为学园魔宫。最大的原因就是,校舍本身就是作为巨大的迷宫的盖子而建成的——】

【那种程度我还是知道的。听说最初进行探索的魔法使就是学园的创始人。】

【诶,就是那样呢。然而,在这里有一个问题。虽然有校舍作为盖子来封印——魔宫本身,还是一直存在着。】

谢拉看向自己的脚边说着。踏出下一步的皮特,对此则不以为然。

【白天还没有什么问题,在魔素变得浓郁的夜晚其活动就变得活跃了。在那时发生的现象就是侵食。魔宫一方向着这里浮上,两者的界线变得模糊。】

【夜越深侵食就越明显。现在还不是很危险,再晚一会的话,只是在校舍行走都有可能被卷入——】

奥利弗话说到一半,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间耸立的石壁。非常突然地,他们行走的走廊在这里中断了。

【……走不了了呢。路线选错了吗?】

皮特惊讶地转过身来。在他两旁,另外两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错。是道路改变了。——谢拉!】

【诶诶!】

尖声回应道,把皮特夹在中间,奥利弗和谢拉观察着周围。

【皮特,现在不要轻举妄动。陷入有些麻烦的情况了。】

【是呢。……还从没有听说过,在日落后如此短的时间内,走廊就变得扭曲而发生侵食什么的。】

对话中漂浮着强烈的紧张感。心情还未跟上情况的变化,皮特面露困惑之色。

【回、回到道路上就没问题了吧?到出口的路线还有其他的……】

【没法保证那里没有产生变化。谢拉也说过了吧,魔宫是存在着的。就在这个瞬间也正在侵食着校舍。】

将听到的话与眼前的现实相照应的瞬间,眼镜少年的后背上窜过了寒气。在死胡同尽头背靠背,奥利弗高声说道。

【决定一下到脱离为止的方针。一边自力寻找出口,一边等待上级生或是教员的出现。基本就是这个方向可以吗?】

【我赞成。虽然也可以使用救难咒文,不过要尽可能克制。如果只是不名誉还可以忍受,反而有可能召来不妙的东西就不好了。】

两人瞬间定好了方针,没能插嘴的皮特慌张地张着嘴。

【哎、唔、啊——】

【不要那么慌张,皮特。……虽然比预想的要早,在金伯利这种事可不稀奇。为了防止新生遇难,教师和上级生应该有在校舍巡逻的。只是稍微迷路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是哦。很高兴呢,交给我吧。】

娇艳甜美的声音。在迷宫方向粘稠的黑暗中,现出了白色的手指。

三人立刻看了过去——露出深深地笑容,一位魔女站在那里。

【迷途羔羊三只。……真是惹人怜爱呢,让人忍不住想吃掉了。】

那人靠近了过来,现如今才响起了脚步声。奥利弗立刻回应着向前一步。

【……晚上好。前辈——这样称呼没问题吗?】

【诶诶。奥菲利亚·萨尔瓦多利(Ophelia=Salvadori)。四年生哟。】

那样回答着,魔法“嗯?”地歪过了头,用食指顶着下巴思考着。

【……是,四年,吧?有段时间没去上课所以没什么自信呢。不过,我想大概就是那样吧。嗯,一定是。请多指教呢羔羊们。】

妖艳的美人露出了撼动理性的微笑。谢拉深吸了一口气。

【……奥利弗……】

【啊啊,我知道。】

少年重重地点头。萨尔瓦多利——在两人的认知中,这是在如今的金伯利,不在迷宫中就不可能遇到的名字的其中之一。少年舔湿了嘴唇。在这无声的沉默中,情况不容乐观。

【我是一年级的奥利弗=霍恩。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与传闻中有名的萨尔瓦多利的贵妇人相见。】

【哎呀,知道我的事吗?】

【早有耳闻。“关于克拉肯(Kraken)与斯库拉(Scylla)混血而生的形质飞跃的考察”,在入学前就十分感兴趣地拜读了。】

嘴真甜,谢拉心中如此称赞道。——与对方相视而立,主张着自己并非无知的事实。对本应用言语巧妙笼络一无所知的新生的对方来说,这一定会让她有些棘手。

奥利弗用言语制衡着。将其中的含义理解到什么地步了呢——奥菲利亚稍作思考后,拍响了双手。

【……啊啊,是三年级的时候发表的论文呢。真是害羞呢。内容稚拙而难懂吧?】

【并不是。想法独特而理论严密,难以让人想象是三年生写出的论文。……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发寒。】

因为紧张而喉咙有些干渴,奥利弗补充了这句话。那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表达了我们深深明白你的恐怖之处的意思。魔女莞尔一笑。只是如此,少年就明白自己的意思已经充分地传达给了对方。

【作为一年生来说很聪明的孩子呢。……另外两人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请容我谢绝。想与他们交谈的话,请务必在白天的校舍中。】

保持着对上级生最低限度的礼节,奥利弗坚定地拒绝了那要求。——这是不给身后的两人带来麻烦,自己一人来面对这麻烦的对手的证明。

【哦呵呵,明明不用那么害怕也没关系。——呐?那里的少爷。】

越过奥利弗的肩膀,魔女向着皮特搭话了。眼镜的少年猛地肩膀一颤。

【…………】

【啧?!皮特?!】

对着眼神虚无向着魔女的方向走去的皮特,奥利弗抓住他的肩膀强行使之停下。在那个瞬间,注意到身旁缭绕的麝香般妖异的芳香,他高声说道。

【——是惹香(Perfume)!谢拉,不要呼吸!把皮特的鼻子塞住!】

【明白!】

大约同时察觉到那正体的谢拉用手遮住了少年的面孔。奥利弗立刻对对方表示出了非难的意思。奥菲利亚的脸上,浮现出可惜中混着些许钦佩的表情。

【你抵抗住了呢。哦呵呵,真是强韧的孩子。】

【…………】

【不要生气嘛,没有用魅惑的魔法药哦。这是体质。只是普通地生活着,普通地呼吸着罢了——我就是这样。】

说着话的嘴边露出些许的自嘲。但,一瞬间将其打消,魔女嗤笑着招了招手。

【所以——少爷们,那边太远了吧。不再靠近一点吗?】

周围缭绕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了。撼动着理性诉说着本能的淫荡的香气。心中燃起自制心与嫌恶感来抵抗那诱惑,奥利弗毅然地放出话语。

【我拒绝。——要走了,两位!】

那样宣言着踏出了脚步。谢拉抓着仍然忘我的皮特的手,三人一口气跑过了奥菲利亚的身旁。

然而——仅仅前进了十步。为了阻止他们前进,白色的栅栏立在了前方。

【……啧?!】

【不要那么慌张,少年。那边寂寞的少女也是。再抵抗就要惩罚你们了哦?】

低沉的男声在走廊中响起。然而,在认清其主人之前,奥利弗看着眼前的景象战栗了。——是骨头。作成眼前的栅栏的全部都是,关节突兀种类繁多的生物的骨头——!

【五年级的塞勒斯·利弗莫尔(Cyrus=Livermore)。看起来十分勤勉呢,有读过我写的论文吗?奥利弗哟。】

在那异形的栅栏的另一侧,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死臭,一位魔人现出了身影。有着邪教神父般的威严与估量着三人的昏暗眼神。被其扫视过全身的瞬间,如今仍在魅惑之中的皮特手脚忽然颤抖了。

【呜、啊——】

【别拔出来,皮特!】

反射性地伸向腰间杖剑的眼镜少年的手臂,被奥利弗严厉地喝止了。他的手腕一下僵住了。谢拉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的,拔出来的话一切就完了。……给了对方是自己这边先出手的口实。】

名为利弗莫尔的魔法使愉悦地看着如此发出警告的螺旋双马尾少女。

【那边是麦克法兰的女儿啊。真是的,今年的一年级里敏锐的家伙真是多啊。】

男人在骨栅的另一侧库库地笑着。屏息着面对威胁的奥利弗们的背后,之前的魔女慢慢地跟了上来。

【哎呀,好久不见了呢利弗莫尔前辈。之前在四层周边见到了你来着,日常的收集死肉已经做完了吗?】

【偶尔也要碰一下新鲜的肉才是所谓的通情达理吧。话说回来你这对雏鸟的执念,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感到肚子发痛啊。萨尔瓦多利的大淫妇哟。】

利弗莫尔那样称呼着对方。包含着奇妙的

亲近,与数倍于此的侮蔑。魔女的笑容在途中渐渐消失了。

【……做好觉悟了吧?敢用我的那个名字叫我。】

【放弃吧。你已经忘记在之前的小比试里,被我拿走了一半的内脏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啊,那可让我超痛的。所以呢,我很认真很认真地思考过了哦。——在你一息尚存的时候,要如何玩弄你的脏腑呢。】

应酬的话语交错之时空气正变得沉重。两者间交错的杀意,就像没能咬合的巨大的两个齿轮间奏响的不和谐音。对于置身其间的三人来说,这除了是要压溃神经与精神的拷问以外无他,

【呜、啊、呜啊啊啊……!】

【冷静下来皮特!没问题,没问题的……!】

奥利弗用单手抱着陷入恐慌的皮特拼命地让他冷静下来。已经快要接近忍耐的极限了。痛感于这一现实的他的身旁,谢拉声音僵硬地嗫嚅道。

【……就算是乱来也逃走吧。在这四年级与五年级的夹击中,没有被当做目标只是卷入其中也会死的。】

【啊啊。……我来判断时点。发出信号后就立刻逃跑。】

对奥利弗的提案,谢拉苦涩地点头回应。无法保证对方会放任自己逃跑,但是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双方的实力差不可同日而语——一旦战斗开始,就会像是被卷入天灾一般无能为力。

【……好,就是现在——!】

用杖剑斩断了骨栅飞奔出去。无论背后发生了什么都决不停下脚步。将至此为止的动作铭刻于心,奥利弗正要做出动作——在那个瞬间,

【——战斗的气息啊,正飘荡着是也。】

忽然的。

在骨栅的对侧,熟知的东方少女现出了身形。

【……奈奈、绪?】

【呣——哦哦,奥利弗。谢拉殿和皮特也在。在下,总算追上了你们呐。】

奈奈绪看到伙伴的身影而无防备地靠近了过来。与僵直着的奥利弗们间的距离,转瞬间就缩短了——在那之后,将所有人重重围住,新的骨栅拔地而起。

【啧?!糟——!】

【肉又多了一份呢。——一年级们,不要出去哦。性命的保证会消失哦。】

【千客万来真让人开心呢。稍微忍耐一下哦,羔羊君。马上会来一起迎接你们了。】

两人的话语取代了开战的信号——魔女与魔人,几乎同时拔出了杖剑。

【——诞生吧】

奥菲利亚的咏唱回响着。在她下腹部发出了淡紫色的光芒,神秘的光辉中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臂。如同魔女自身的躯体一般的手腕,像是要确认未曾感受过的外界的感触一般,在地面上来回骚动着。

【——集中成形吧】

利弗莫尔编织着咒文。面前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骨头集中在一起,迅速地变成了四足兽的形态。如今只是骨头拼凑而成的嶙峋的姿态,像是削去了血肉的孤狼,又像是冥府中徘徊的雄狮。

【哈——这回还是生出了那不吉的幼儿呢。】

【你那边还是老样子的骨头把戏。已经看腻了呢。】

两人揶揄着对方的魔法。紧盯着与人间相去甚远的他们的样貌——尤其是奥菲利亚的异形,总算找回自我的皮特,哆哆嗦嗦地张开了嘴。

【……召、召唤魔法……吗……?】

【……不是。一节的咏唱,并不能唤出那样强力的魔兽。】

谢拉语带颤抖的说着。在那视线的前方,奥菲利亚再次重复了咒文。

【——诞生吧!】

这次生出的巨大手臂也抓住了地板,终于其全身从腹中钻了出来。苦痛与恍惚交错的表情浮上了魔女的面孔——滴落着赤黑的粘液,巨大的合成兽诞生在了那里。

【GOAAAAAAAAAAAAAAA!】

诅咒自身诞生的咆哮从合成兽的喉咙中迸发而出。迷宫的空气噼啪地震动着,四处飘散着混入麝香的血与羊水的气味。为此全身战栗的奥利弗说着。

【是生下来的,那个。并不是什么比喻……】

瞬间,奥菲利亚的合成兽踏地飞扑而出。粗壮的手臂纵向闪过,承受了那一击的骨兽破碎了。

【——集中成形 样貌变换】

回应着利弗莫尔的咒文,四散的骨头再次迅速成形。其中的术理魔女并不明白。是操纵人偶还是魔兽使役,亦或是死灵术全然无法判断——恐怕是这全部的混合。束缚住合成兽的骨兽采取了巨蛇的形态,从没有血肉的躯体中使出难以想象的力道将其全身绞紧。

【FUUUUUUUUUUAAAAAAAAAAA!】

与扭曲的咆哮一同魔兽狂暴了,无法承受那刚力的骨蛇嘎吱作响。利弗莫尔啧地一声。

【……用蛇龙骨也不能束缚住吗。那无节操的胚胎,这次到底又植入了什么?】

【彼此彼此呢。之前没有见过的脊柱,可以告诉我是从什么是尸体上收集来的吗?】

骨蛇无法再封住合成兽的动作而再次破碎了。看到这一情况的利弗莫尔开始进一步地咏唱,从他的背后飞来了新的骨头。

【……呜、呜……!】

皮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奥利弗制服的衣袖。没有办法——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魔法使之间的战斗。至少不要陷入恐慌,奥利弗只得用力握住了那颤抖的手。

【啊啊,这是——死地呐。好怀念。】

旁边,奈奈绪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感想。奥利弗立刻转头看了过去。但是,下一个瞬间——手持腰间拔出的利刃,她一气斩断了前后的骨栅。

【让我也加入可以吗。】

【……?!】

三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战斗中的奥菲利亚和利弗莫尔,也不禁面色奇异地看向了少女。正面承受着那视线,奈奈绪向着背后的三人说道。

【奥利弗、谢拉、皮特,要撤退的话就趁现在。在下加入的话,战况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如果是这样陷入拮抗的战斗,无论是哪位都无法轻举妄动吧。】

何等愚蠢。反射性地这样想到,而后奥利弗也理解了其中的道理。对于正在进行战斗的两人来说,只要有一瞬被奈奈绪吸引了注意力,就无法对眼前的对手使出全力。她的参战让战况变得粘着,确实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这种自杀行为不管。向着眼前的少女的肩膀,奥利弗伸出了手——却因为她背后散发出的气息,在触碰前停了下来。

【无须关心是也。比起初阵来说,情况尽在在下掌握之中。】

奈奈绪拒绝了少年的制止说着。与食人魔那时相同,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踌躇。

【死也要死得其所罢了。——要上了,两位!】

与宣言同时,举起刀的奈奈绪从骨栅中踏出一步。在她的背后,奥利弗正要阻止她——在他身旁短暂犹豫过后,螺旋双马尾少女紧随而上。

【奥利弗。带着皮特逃跑吧。】

【谢拉?!】

越过栅栏的同时,她也拔出了自己的杖剑。露出不合时宜的微笑,谢拉对着自己身后的伙伴们说道。

【各自保护自己的一位朋友,这不是很好吗?】

奥利弗的呼吸停止了。在为了朋友着想而留在死地的她身后,复杂的心情在胸中翻动着。

【……啧……】

少年的理性喊叫着。立刻回身逃走——这是正确的。就这样留在这里只是增加了被一起打倒的可能性。皮特的精神已经接近了极限,能够高概率逃脱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了。

但是,奥利弗想着。……到底,要忍受多少次呢。

就这样握住自己的性命。把他人的温柔与献身当做踏板而苟活着。对最想要保护的事物见死不救而生存下去的痛苦——在这之后,到底要忍受多少次?

【——可恶——!】

呐喊着踏响地面,奥利弗从腰间的鞘中拔出了杖剑。谢拉愕然地翻起白眼,她的想法被看透并否定了。对这一事实感到有些可笑的安心。

方针决定了。乱入这没有胜算的人外之争。为了抓住这没有征兆的活路。作为一名魔法使,为此而炼成觉悟——。

【——燃尽吧】

【——啧?!】【咕喔……!】

途中。吞没了人外们,红莲之炎燃起了。

【到此为止了。——对新生恶劣的劝诱,已经数次告诫过了吧?】

新的声音回响着。与至今为止的二人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严厉而有秩序的声音。奥利弗他们看向了走廊前方,身着与他们相同的金伯利的制服,毅然举着杖剑的一名魔法使现出了身姿。

【……木炭可不会回话。比起话语反而是火炎先到的癖好还是没变啊,炼狱。】

展开了骨盾,辛苦地从火炎中逃过一劫的利弗莫尔讥讽着。新出现的男人,对着那声音哼响了鼻子。

【新生也在的场合就不要用那个危险的绰号叫我了。——已经可以放心了,那边一年级的四人。从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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