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而她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好像说不出她心中所想的那个词。店主和善的提示道:“这是祖母绿宝石。”
“不……不是这个名字……”
“你说它不叫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心里就想著要找一个可以描述它的词……”
“原来如此。”店主朝她笑道:“你找的那个词叫做‘美’。小姐。”
在店主看来,发笑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他是个珠宝商人,这个词在他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而对于薇尔莉特,它有著更加重要的意义,她第一次经过自己的思考,从口中说出这个刚刚才习得的词。
“美……”
“你……这是,你不知道‘美’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美’是什么。是跟‘漂亮’……一个意思吗?”
“这是真的吗?我,我完全没想到。小姐你看起来这么聪明……”
——啊,真是太尴尬了。
基尔伯特一脸茫然地站在两人之间,他感觉全身发烫。这种感觉就像他自己出丑一样,直冒冷汗,心跳加速,脑中尽是尴尬。他是教会她说话的人,自他们共处的四年来,他都在教她必要的日常生活用语,以及军事术语。
——但是,我……
他甚至没有教她一个如此简单的词。他原本想著她的对话水准到了一定程度,就自然而然的能学会各种词句。尽管从她以前一个除了“少校”就什么都不会说的孩子成长到了现在的程度,但他也仅仅只是让她在他定下的标准里进步而已。
“你是战争孤儿吗?”
“不是,但我也没有父母。”
她曾经只听得懂“杀”这个词,而在他成为了她的监护人后,他带她去的地方,只有战场。这是他们头一回,以这种方式,外出购物。
——啊,我这个人,自以为是像她父母一般的存在,然而……
他根本没有教过她实质性的东西,真是太令人心生愧疚了。
——想来我从来没说过“美” 这个词……纵使我能对她说“杀”……纵使这个词才真正契合她……
当基尔伯特陷入激烈的内心争斗时,薇尔莉特和店主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会写字吗?”
“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你的父母就太不称职了。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会写字呢。”
“会写字有什么好处?”
“会写字就能写信了。”
“信?”
“当你住的地方离家很远,你多多少少也该写几封。”
“真的么……”
基尔伯特突然间把钱包往一个玻璃盒上一摔,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哎等等,你不能这么乱来……这些商品……”
“我给你钱……薇尔莉特,自己挑一件。”基尔伯特压低著自己的嗓音,好像十分的恼怒。
“这是命令吗,少校?”
“对,这是命令……自己挑一件。挑什么都行。”
实际上,他并不想把这件事当做给她的命令,但是他想不到别的能让她听话的办法。
薇尔莉特重新看向了那些玻璃盒子,意料之中的是,她伸手指向了那枚祖母绿宝石胸针:“就要这个吧。”
基尔伯特用他不愠而怒的表情向店主施压,而后者只是微笑著递上了胸针:“欢迎下次再来。”
显而易见的是,作为店主的长者对这枚昂贵的胸针是十分的满意的。
接过胸针后,基尔伯特又一次拽著薇尔莉特的胳膊,离开了这个地方。大街上依旧挤满著享受城市夜生活的人们。在人群中,扯著胳膊的两人总是会被人问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存在,不管他们去哪里,都会被人群拥堵。
由于薇尔莉特不习惯与跟太多人共处,于是她放慢了脚步,东张西望。两人的手不知不觉间就松开了,也就在这时,基尔伯特赶忙回头寻找薇尔莉特,而她的金发在人群中消失了。
“少校。”
他能在人群杂乱的杂讯中分辨出她的声音,不管有多少人挡路,也不管视线中没有她的身影,总之她的声音他不可能认错。自从她第一次开口说出“少校”这个词,她的声音就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中。他急忙的沿著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薇尔莉特……”
薇尔莉特平静的看著焦头烂额直喘大气朝自己走来的基尔伯特,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似乎对于自己走丢紧张不起来。
“少校,既然它现在是我的东西……那我该拿它做什么?”她向他展示著手里紧握著的胸针。
“自己戴在身上吧,戴在哪都行。”
“我怕会弄丢。”
基尔伯特轻叹一口气:“在战斗中肯定会,但是在后方休假时怎么戴可以。不过,既然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我觉得买个蓝色的应该好点。”
薇尔莉特听著他最后那句话摇了摇头:“不。这个是最‘美’的。”她说著把胸针往衣服上扣:“它跟少校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她的话语是那么的清晰。而基尔伯特听著她甜美的嗓音,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呼吸。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说……我的眼睛很美?
尽管她像是一个没有心的女孩,但她一直对这个没有教导她如何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抱著崇敬之心。
——我……根本配不上……你的赞美……
薇尔莉特丝毫没有察觉到基尔伯特的内心所想,她继续著自己的话:“我一直以来都觉得,那双眼睛很‘美’,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所以我一直说不出口。”
她似乎不懂得怎样把胸针别好,一直重复的用后面的别针往衣服上扎。
“虽然说不出,但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少校的眼睛,很‘美’。”
基尔伯特的视线在她犹如微风般轻柔的话语中变得模糊,但只有一瞬间而已。他双眼中的一切又立马重新变得清晰,他把自己内心燃烧著的情感强行扑灭了。
——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绝对不能在她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内心中一切的情感都和快乐一起瞬间被压制住了,作为军人,他必须这么做。
“我来吧……”基尔伯特从她手上拿过了胸针,替她别好。
薇尔莉特低头注视著她领口的祖母绿胸针发出的光芒。
“少校,谢谢你。”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谢谢你。”
基尔伯特听著这句不断重复的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胸口像是灌入了沸水一样难受。
——我……不能回答,因为我根本不配。
他不断的在想像著,要是真的能把自己的真心表露出来,那该会多么如释重负。此时脑中的内疚,悔恨,痛苦,挫折,愤怒,悲伤。即将要把他的脑袋撑破。
战场形式在数天之后发生了改变。
这场因南北贸易战争而引起的大陆战争,在与同时爆发的东西方宗教圣战的相互交织下,变得更加复杂。基尔伯特和莱登沙弗特里希特殊突袭部队通常不会在大兵团正面交锋的主战场出现,而是会被派遣至战斗规模较小的地区。简单粗暴的战斗通常交由突击集团部队负责。但是复杂多样性的战斗,也就是在全大陆蔓延的小规模冲突,它们不像一般的战斗,因为敌对双方仅在一个十分狭小的地区发生冲突。
整场战争中最为广阔,也重要的战场,名为茵坦泽,它被北方入侵军和南方卫国军的防御工事分割开来。这位于大陆的正中的城市,是东西两国的宗教信仰中不可侵犯的圣地。这是一座用石头筑起的城市,同时也是南方领土上最大的补给基地。为了控制圣地的西部,东部与北部组成联盟,而西部便与南部联合。
在凌晨三点,前方传来报告,茵坦泽的防线被突破了。报告称,驻满了防守部队的防线在北方联军的进攻下不堪一击,而对方还在持续的攻击前进。与此同时,各种小规模冲突也在许多地方不断上演。究其原因,是在战争开始便面临著资源不足这一问题的北部,以及在整个战争期间都在为其提供援助的东部,都开始出现大规模补给短缺的问题,而这令他们的军队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力量都押在了这最后的战略决战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进攻,西-南联盟并没有充分的准备。凭藉著这摧枯拉朽的进攻,北部军队一路高歌猛进。属于西-南联盟的基尔伯特和他的部队在得知战线被突破后不久,便马上收到了集合的命令。传令官通知说,每一个士兵都必须集结起来,投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决战中。
现在的情况,貌似是东-北联军已经推进至圣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