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挥出最大限度的演技,表现出若无其事、毫不关心的样子,盯着窗外随口问道:
"哦,现在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直人好像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我立马把视线转到他的身上。他看上去好像很困惑,一双眼睛慌慌张张地在餐厅里扫来扫去,轻声说:
"哎,有的。"
他好像生怕会惊吓到谁似的,明明四周没人,却压低了声调。
"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那两个人哦。"
那两个人?他指的肯定就是小学时就认识的死胖子和四眼仔。直人真可怜,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你放心。那俩家伙总喜欢把别人的事当成噱头乱讲,先别管他们,那女孩是谁啊?"
"你等等。"
直人从牛仔裤手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图片文件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只有这一张照片,拍的不是太好,但能看清。"
我把视线集中到只有名片大小的液晶屏上。照片的背景好像是地铁月台。从月台的布置来看,像是有乐町线上的永田町站。一个女孩子身穿白色半袖衬衣,衬衣上打着缎带,站在月台的一端。她的长发漆黑,犹如一道黑亮的瀑布。女孩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与其说是可爱,倒不如说是像传统日本女性那样端庄美丽。眼角细长而清秀,瞳仁熠熠生辉。
"拍得很不错嘛。直人,你的手机可以在拍照时消声啊?"
直人摇摇头说。
"这是地铁进站时抓拍的。地铁的声音很大。"
我很佩服直人的勇气。
"万一被抓到了你怎么说?"
"我就说自己是地铁发烧友,然后撒腿就跑。哈哈,但肯定跑不快。"
我也笑了笑。然后装出无意的样子问:
"那个女孩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直人一脸得意地说:
"她穿的那套夏装是御茶水清水女子学院的制服。领子上有两条线,说明她是高二的学生。早上七点二十分和下午四点零五分一定会出现在乐町线的月台上。"
看来,搞不好直人还有当秘密调查员的天分。
"那她叫什么名字?。"
直人在开足冷气的餐厅里耸耸肩。
"不知道。"
"那她住在哪里?
"不知道,我有一次想跟踪她,结果她在丰洲下车了。当时我因为坐过了站,没办法走出检票口,所以不知道她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我越发佩服直人了,真没想到他是个如此主动的人。不过大家年纪都不小了,会主动关心心仪的女生是很正常的事。
"那直人你想和那个女孩子交往吧?
直人一脸遗憾地说:
"交不交往的没关系,只要能在地铁上看到她,我就很满足了。"
我又拿起直人的手机看了一眼,那女孩的确是非常少见的类型。直人只要看一眼就很满足的心态我也理解。但"那两个"是否能满足于此?这种事别来问我。我通过撒谎来套直人的话,已经觉得无地自容了。
"是这样啊,不过能多看一眼也是好事。"
为了掩藏起罪恶之心,我决定像以前那样摆出好人的样子。其实我对这种做法已经有些厌倦了,或许我一生都会担任这样的角色。直人的脸像乐开了花似的。
"呵呵,你说的没惜。自理香琳那件事以来,她还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
怎么越说越凄惨了?我真怕自己会管不住嘴而吐露出真相,于是就拼命地把那杯已经化了一半的巧克力冰激凌往嘴里塞。
就这样,我们三个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赶到永田町站的月台上等待直人。你们应该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出,当直人看见我们时,他的表情有多惊讶。还不到下班高峰的时间,月台上十分安静。直人尖起嗓子问我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阿大奸笑了两声,没有回答。阿润对此则干脆无视。直人捅了一下我的肩膀。唉,没办法。
"我把你的事告诉他们了。"
直人有些气愤地说:
"不是告诉过你,绝对不要说的吗?"
阿润冷静地回答道:
"这小子不可能不说。因为哲郎探员身怀使命,他的任务就是打听你最近的男女交际情况。"
直人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那……今天你们来,是要……"
阿大挺起胸,T恤下那两块肥肉简直有G罩杯那么大。
"交给大叔我来办吧!让大叔再送你一份特别的厚礼!"
直人在月台上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行了,你也别着急。就交给我们来办吧。两年前我们已经在涩谷锻炼过怎么和女孩子搭讪了。你就放心吧。"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阿大这股傻劲儿。两年前去找援交妹的时候,他居然直接对人家说"能和我援助交际吗?"自然是吃了不少白眼。阿润又说:
"谁去搭讪,就用猜拳来决定吧。"
我一听这话,赶忙说:
"直人的事情是我套出来的,要猜你们两个猜,我可不参加!"
阿大竖起食指摇了摇说:
"NO,NO。不能区别对待。来吧!输的人第一个上,我先出布……石头剪子布!"
喊得这么快,我出了剪刀,就发现阿大和阿润出的都是石头。我的神呐!那两个小子居然还当众击掌。我就差哭出声来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肯定在使诈。
"要找个怎样的机会上去搭讪比较好呢?"
阿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就等她在丰洲下车的时候吧,"
直人突然叫起来。
"她来了!安静!"
那个女孩身穿白色半袖罩衫,蓝色百褶裙。手上提着一个镶有校章的黑色皮革包。照片上看不出来,其实真人比照片里高很多,大概有一米六五左右吧。百褶裙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晃,就像柔嫩的海藻轻抚着她的长腿。那个女孩一脸严肃地朝我们望了一眼。很奇怪,她的右腿好像有些跛。左手提着包或许是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但这样做反而使整个身体都向左微微倾斜。阿润轻声说:
"别发出太大的动静。各位,都准备好了吧。作战开始!"
直人看着我,我们两个都有种被逼无奈的窘迫感。我的心情太过紧张,以至于都没太注意铝制车厢滑入月台时那刺耳的噪声。我们四个就跟在那女孩后面,一前一后地走入有很多空位的地铁车厢。她靠在出入口的自动门上,眺望着车外昏暗的水泥隧道。
我们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不敢大声说话。如果她发现我们是一伙的,势必会心生戒备。此后的十分钟竟会如此漫长,要是地铁就这么开下去,永远也到不了丰洲就好了。但电车就像计算过一样,精确无误地驶入了车站。
驶出月岛站后,下一站就是丰洲站了。阿大不慌不忙地说:
"就要开始行动了,别紧张。加油啊!哲郎!"
唉,事不关己,说得再好听也没用。直人说: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万一搭上腔可就没退路了。"
阿润和阿大一齐摇头。阿润又扶了一下眼镜,这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
"不行!不管结果怎样,先试了再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小子要替我们送你一份大礼。你说是不是啊?前辈?"
这小子又在拿早衰症开涮了。直人和我们一样都只有十六岁,但他的人生已经走完了一半,或许真可以算得上是我们"人生的前辈"。但这位前辈现在紧张得脸都发青了。
这时发生了一件怪事。看着直人的脸,我突然觉得很安心。
其实直到刚才为止我还没想好搭讪时该说些什么,但现在我觉得这都已经无所谓了。为了直人,豁出去了。
在车厢内噪音的掩盖下,我悄声对直人说:
"你放心,我不会搞砸的。"
也就在我做出决定的同时,地铁滑入了丰洲站的月台。月台上的荧光灯闪着刺眼的亮光,如果要搭讪的话,那就要赶快行动了。不然,等四周的人都走光了,她肯定会对我们充满戒心的。
气阀响动,地铁车门全部打开了。那个女孩走下月台,我跟在她身后喊道:
"对不起,打扰一下。"
周围的上班族都回头看着我,伫立在原地的她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看来人类在极度诧异时,脸上的表情会是一片空白。紧接着我就说出了如下这番话:
"我是新富高中一年级的北川哲郎。我有一个朋友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能和他聊聊吗?只耽
误你三分钟时间。"
拥挤的人群在月台上逐渐散开,上班族和学生们都往自动扶梯的方向走去。我们几个就像溪流中的石头那样,伫立在当场。这样的场景就好像我们几个在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