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理户结女 ◆
「喂——刚才还放在这里的杯子去哪了?」
「诶?我不是刚刚才拿到水池去了吗?」
「啊?我明明还打算要用的啊……」
「我怎么知道。但是就这样随便放着不好吧?」
「呵……」
「……哼。」
看啊。这就是几天前才刚刚接吻过的男女之间的对话。
这段时间里我们彼此已经习惯了,本来应该会是风平浪静的,但如果注意到的话就又会回到原来那种紧张的关系。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啊。
不,其实我是知道的。知道是知道,但请等下?我明明只是稍微掩饰了一下我内心的害羞而已!只是因为害羞坦白接吻的缘由而习惯性地逃走了!明明……!
那之后又和东头同学之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不过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吧?——稍微想想就知道会这样。我和水斗之间的较劲比暑假前更厉害了,因此我也不由得话里带刺了起来。
呜~……!不是的、不是的……!这和我想要的刚好相反啊~……!
本来,我还想像小恶魔一样接近水斗,让他脸红,让他的行为变得可疑的嘛~!
到底怎样才能回到那个时候啊……。我要向他解释我这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吗?事到如今?不可能!如果那样做的话不就再也不能变成小恶魔了嘛!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厨房里从开水壶往杯子中倒水的水斗。
总之,要先停止这种带刺的反应。不过因为这已经变成脊髓反射了,所以想要停止就更为困难。
哇啊!——听到了这么大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后回过头来。
水斗皱起眉头看着地板。
我也站起来向地板看去,只见盖子脱落了的热水壶倒在了厨房的地板上,地板被洒出来的水弄得乱七八糟的。
「没、没事吧?」
因为热水壶是塑料做的,所以没有碎。我想他大概没有怪我吧……。
水斗拿起抹布蹲在地板上。我也想帮忙于是就靠了过去。
「别过来!」
我被水斗大声制止住了。
「不要靠近这里。我一个人也可以。」
于是我只能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这么……?这么地讨厌我吗?
确确实实,我们曾经分过一次手。但是、但是那一次我们两个其实都不是那样想的。
现在的我难道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和过去的我难道真的有那么大的不同吗……?
水斗擦完被水浸湿的地板后,重新向热水壶里加入水后放回冰箱。
然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地从我身边走过——
诶?
我回头看向走出客厅的水斗的背影。
现在……总感觉,他的脸色很不好?
◆ 伊理户水斗 ◆
头脑混乱。
身上的各个部位都很痛。
喉咙深处有种干透了的感觉,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
综合判断是──我感冒了。
「……啊……」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立刻扑在了床上。
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冒的啊?
是在乡下感染了病毒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果然还是不应该去祭典啊……。
……那个家伙,应该没有被传染吧……。
我带着像是要打消这种念头一样的感觉钻进了被窝。
总之先睡吧。这样的话应该就能治好。
我从小的时候开始,每当感冒的时候都会这样做。
……好冷……。
额头上一阵冰凉的感觉把我弄醒了。
我睡意朦胧地检查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喉咙还在痛。身体也没有感觉到轻松。看样子还有必要好好地再睡上一段时间。
为了能够早日痊愈,我把我的身体再次献给了睡魔。但就在这时,一个疑问从我心底泛起。
额头上那个冰冷的家伙是什么?
虽然感觉像是加热后冷却了的垫子一样的东西,但是我不记得我有使用过类似的物品。
我慢慢睁开了双眼。
「唔。」
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家伙注意到我睁开了双眼。她一边把她长长的黑发撂到耳后,一边偷偷地看着我的脸。
「还好吧?」
看到她就像普通的家人一样和我打招呼,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因为,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总感觉有什么事不顺心,一直很不高兴,明明不想接近她……这种样子,简直就是像在担心她一样啊……。
「有什么想要喝的东西吗?如果是运动饮料的话我有带着哦。」
「……给我……」
「嗯。能起得来吗?」
在我慢慢爬起来的时候,结女往插有吸管的杯子里倒入了运动饮料后把杯子端到了我的嘴边。
「……我自己可以喝……」
「如果洒出来的话会起到反效果的吧,就这样啦。」
尽管如此,我还是从结女的手上扶起了杯子,把吸管含在了嘴里。甜甜的冷饮一下子就渗透到了我喉咙的深处。
「真是的,累的话就说啊。」
结女惊讶地说。
「如果是恶性感冒的话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放的暑假……」
「……真烦人……」
「什么啊,连护理都不行吗?」
「……我……」
我的脑袋就这样发着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我害怕……」
「诶?」
我用尽了力气,再次把头挪回枕头上。
稍微说了几句就累了……。
「要睡了吗?是发热了吗?测过了吗?」
没测。
就这样,我没有再发出声音,很快我就又睡着了。
◆ 伊理户结女 ◆
……睡着了……。
看着静静地呼呼大睡着的水斗的脸,我无奈地拿出了体温计。
然后,我慢慢地把手搭在水斗的衣服纽扣上。
因为是没办法啊,是没办法……。我才没有别的意思呢。绝对没有……!
我悄悄解开纽扣,水斗那诱人的锁骨和胸脯映入我的眼帘,我感觉有一阵热浪一下子就涌上了我的脸颊。病人啊,对方可是病人啊!要冷静,冷静……!
我把体温计插入水斗的腋下。……之前一直以为他是毛发稀疏的那种类型,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的腋毛竟然完全都没有长出来……。
嘀嘀嘀嘀——测量结束的声音响起。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把体温计从水斗的腋下抽出。啊,好危险好危险……。我在给他测量体温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要窥视『睡着的病人』的意思。必须要自重、自重……。
37.9度。
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既不是低烧,也不是高热。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休息一晚上就会好了。
「……太好了……」
如果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可没有自信能够保持足够的自制力。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也是需要考虑的……。
我用强烈的意志移开了视线,整理好了水斗的衣服。我喘了口气,凝视着水斗的睡颜。
——……只是……我害怕……
是害怕吗?
说什么害怕呢……。我说得有那么难听吗?竟然都已经到了在嘴中喃喃自语的地步……?哼……!
……我才没有想要摆什么架子呢。
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变成那样了。我们还活在名为今天的昨天之中,无法一下子从这种惯性中逃脱。因此只要遇到的话,就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种厌恶的感觉,如果他回嘴的话我也会更加回嘴。这种距离感,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无法否认的。
我知道,即使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不,是不可以回去。那这样的话最终只会重蹈覆辙。
就像我在不经意间重新爱上了现在的这个家伙一样——我也希望这家伙也会重新爱上现在的我。
或许这只是奢望。……但如果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就无法再回到恋人的关系。
在我们成为男女之前,我们只是义理上的「兄妹」或是「姐弟」。
虽然试着和他交往了,但是不行,因为我们之间的立场而不被允许。
……但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或许,如果坦率地说出来的话也只会被戒备吧。连我自己也都失去了太多的信心。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喜欢上我,随心所欲地向我表白吧……。
……别说是有所成长了,简直是比初中的时候还差劲了呢。
「……要不先做碗菜粥吧。」
虽然我没有做过,但是一边摸索着菜谱一边做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
站起身来,暂时离开了水斗的房间。
◆ 伊理户水斗 ◆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这是在做梦。
「要喝水吗?需要我喂给你喝吗?」
简直就像是母亲一样的伊理户结女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没有挖苦,没有讽刺,只有不求回报的慈爱。
这是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带着微微寒意的幻觉。
『量下体温。好啦,把手臂举起来——』
——事到如今,还做什么啊。
就算这么做,反正都是一样的吧。不管你对我有多温柔,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好,到头来,还是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关系破裂的吧?
人类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也好你也好,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最后一定又会不被对方所认可的吧。到了那个时候,谁会做出让步?谁会得到原谅?——一定,谁也都不会得到原谅吧。
我们无法像东头那样灵活地转换头脑。
拖延、拖延、一再拖延,被感情所束缚,变得意气用事、自以为是——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那这样好了……只是做义理上的「兄妹」或「姐弟」不就好了吗?
好不容易,过去的事情就要像溪水一样缓缓流走了。
一直拖着的感情,终于也快要放手了。
……但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我受够了。
如果想要做得好的话就会做不好,如果想要开心的话就会心情低落。
和今天相同的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我一时间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所有的一切最后却像泡沫一样飞散,变成幻影。
恋爱什么的,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惘罢了。
这只是一个青春期时才会出现的带着恶意的梦。
——这种遭罪的事情,我已经受够了。
「……呼……」
我睁开有些模糊的眼睛,只听见嘀嗒、嘀嗒的闹钟声。
床的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运动饮料被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慢慢起身。
我把手臂使劲向前伸直。关节上的疼痛也已经缓解得差不多了。和睡前相比,脑袋里的那种晃来晃去的恶心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了。我稍微出了一点汗,新陈代谢也已经恢复了。只有喉咙还在痛……看样子,病毒就快要被消灭了。
我喝了一杯运动饮料,洗去了感冒的残渣后就下了床。
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已经睡够了。
我走出房间,下了楼梯,客厅那边传来了一阵动静。
我打开门。
「那个,放一大勺盐……一大勺是多少!?」
厨房里,站着一个有些手忙脚乱的人。
她在家居服上系上了围裙,为了不让长发碍事,她扎上了马尾,样子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是,她眉头紧贴着瞪着计量勺上盛满了的盐的样子,就算是第一次参加料理练习的小学生也不过如此。
「一大勺……一大勺对吧,这样?应该还算可以吧。」
「糟了。」
「诶?」
我在不远处抓住了结女那正要把盛得满满的盐倒进锅里的手。
结女回过头来,对我眨巴着眼睛。
「你……已经可以了吗?」
「一大勺不是指盛得满满的,而是指的放平的状态。这是你在家政课上学过的吧。」
「诶……啊,是这样吗……?」
我放开结女的手,在水池上洗了洗手,再把计量勺上多出来的盐弄平,然后放入煮得咕嘟咕嘟的锅里。
锅里煮着的是米。我看到炉灶旁边放着准备要用的鸡蛋,看样子是打算要做粥。
「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做不习惯的事啊。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我……我才没有那么不擅长呢!就算是我也可以偶尔帮你做饭嘛!这些米就是我一个人煮的。」
「就是说啊。煮米的方法在我教你之前你也不知道啊。」
「唔……!」
结女把目光转向后方,不服气地翘起嘴唇。
「……那就请你评价一下咯。姑且算是为了你……」
我斜眼看着结女的脸。
「让病人操心这算是在照顾吗?」
「哼……哼……!」
结女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叫喊,瞪着我的脸。『你这个讨人厌的男人,要是再虚弱一点就好了。』——结女的表情上这样写道。
就是这样,这样就可以了。
我收起看向结女的视线,打开冰箱的蔬菜室。
「光靠米饭和鸡蛋营养不够的吧?再放点大葱吧。」
我取出大葱,把它放到砧板上。
「啊……!再放下去的话我就……!你的发热还没治好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如果让你吃了很咸的粥的话,我大概又会复发的吧。」
「这和你复不复发有什么关系啊——」
「你把鸡蛋也一起放进去了。你该不会是想说鸡蛋又不会碎吧?」
「——我当然知道啊!只要把裂口减小到这种程度就不会有问题了!要是碎了的话不也很好吗?碎就碎了吧!我已经好好练习过了!」
结女在水池上轻轻磕了一下鸡蛋,她歪头看了看鸡蛋的裂口后又继续磕了起来。然而,因为磕的时候用力过猛,鸡蛋一下子就被捏碎了,结女慌慌张张地把蛋壳上的碎片拿走。
我把切好的大葱放在旁边。如果让这么笨拙的家伙碰菜刀什么的,情况就会变得更糟。
我将蛋液像画圈一样均匀倒入锅中,适当地撒上了一些葱花,于是粥就做好了。
正当我想要拿起锅的时候,被结女说「锅掉了吧」,于是就被她半强迫地抢走了。……不过,确实也是,我现在还很难说是已经完全恢复了。考虑到自己的力气可能会比想象中的差,鉴于有一定的危险性,这里就乖乖地交给她吧。
我把锅垫铺在餐桌上,结女把锅放在上面,然后把两人份的勺子和碗拿过来,隔着锅子彼此相对着坐了下来。
「你也吃吗?」
「我很在意料理的最终结果。」
虽然外面还很亮,但实际上已经是下午7点了。到晚饭的时间了。如果想要有健康的身体,晚饭光吃粥还不够——这个女人,因为光想着我的事情而忘记准备自己的那份了吗?
结女没有听取我的意见,擅自把粥分到了两个碗里。然后,她喃喃自语道:「啊,我忘记拿筷子了。……我还是拿竹勺来比较好吗?」——结女啪嗒啪嗒地小跑着取来竹勺,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开动了。」
我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十之后,用竹勺舀起黄色的菜粥。
「好烫。」
我就这样愚蠢地把粥放入了嘴里,自然不由地仰面朝天,皱起眉头。
「让它先凉一下吧……」
「啊?热的才更好吃吧?」
结女一边和我争辩,一边呼呼地吹着菜粥。
结女大概是肚子饿了吧——虽然我察觉到了,但我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一边空着肚子,一边做着不习惯的料理的女人的样子,想象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结女慢慢地把竹勺放进嘴里,咕噜咕噜地品尝着菜粥的味道。
「好好吃……」
我吹散热气使菜粥冷却后把竹勺含在嘴里。我把与鸡蛋混杂在一起的米粒在嘴里咀嚼了几秒。
「这个菜粥吃起来好像是水一样啊。你煮的时候是不是放多水了?」
「啊。……对、对不起……」
「……算啦,是菜粥的话多少也还说得过去吧。」
我把第二口粥送进嘴里。所幸的是,我现在比平时要有食欲。
结女用惊讶地眼神看着不断移动竹勺的我,……然后,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一起做的饭,一起吃吧……」
我刚把第二碗粥从锅里舀出来的时候,结女突然对我发了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牢骚。
「……结婚后,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我一边偷偷地看着她的脸一边说:「大概和现在差不多吧。」
「是吗?」
「住在同一座房子里,姓氏也一样。」
「就连这些也都是一样的呐。……嗯?」
结女突然歪着头。
「刚才的……」
「怎么了?」
「不,……那个……」
结女的脸颊染上了一些微红色,她的视线逃到了桌上。
「刚才……我和你说过关于我们两个结婚的事情……」
「嗯?……啊。」
我现在这比平时更加迷糊的大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发言。
「……就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说这样的话嘛。如果有意见的话,无论哪个做男朋友的都会——」
「不要。」
对于结女突然插嘴否定,我不由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在桌子的对面,结女望着已经空了的饭碗。
「那样的……不要。」
「……我只是——」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我眼神有些犹豫地向上看去,像是要躲避结女的视线。
我就像是被射穿了一样,喉咙的深处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结女偷偷地笑了。
「原来如此。……我有点明白了。」
「什么啊……」
「所以说呢?只是因为初中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帅气的男朋友,而对其他的男生都相形见绌?」
「……什么?」
「开玩笑的啦。」
我露出了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一样的笑容。
莫非,现在……结女被我捉弄了吗?
这个,只有成绩算得上长处的废柴?
「吃完后再睡一觉怎么样?我看你的脑子还没有运作吧?」
「……我会这么做的哦。」
「确实,我没怎么多加思索。不过如果要把体内的病毒都赶走的话,就绝对不能被这个女人的玩笑吓到。」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不像平时那样摆出架子,也不像以前那样表现出好感。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难道不是吗?
◆ 伊理户结女 ◆
「……呼——……」
当我看到水斗上了二楼后,我把后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现在这种程度,一定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不抱着开玩笑的想法的话,就无法说出真心。
但是……还有点开心。
「……哈哈,哈……」
一想到水斗到现在还对着我装腔作势的态度,我就笑得停不下来。
这就是女性。成熟女性的快乐。
果然我还是成长了的。对于初中时候的我来说,绝对不会想到如此高明的策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女——?你一个人在傻笑些什么——?」
「哇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这样对我说道,我不由地跳了起来。
◆ 伊理户水斗 ◆
『……如果传染了就能治好,是真的吗?』
又是,梦境啊。
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只是装作聪明的样子罢了,她竟然露出这么魅惑的微笑逼近我……如果是打算骗我的话,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像是要推开逼近的微笑和嘴唇一样,我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黑暗笼罩在我的眼前,过了一会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是我还没有睁开双眼。
真是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单纯了。就在刚才,因为被捉弄了,就做了这么愚蠢的梦。那家伙怎么可能做得到,像那样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就算是还在交往的时候,她主动过来亲我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几乎等于没有——
我在心里一边傻笑着,一边慢慢地睁开双眼。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吧。因为白天睡了很久,所以这之后恐怕很难再睡着了。要怎么样打发时间呢。这么说来,还有没有读过的书——
「……………………」
「……………………!?」
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在我微微睁开的双眼前,真的有一张静静地闭上了双眼的结女的脸。
我慌忙屏住呼吸。
从结女的嘴唇中轻吐出的纤细而微弱的气息触到了我的嘴唇。
我撩起结女右耳后垂着的长发,把她的脸凑近了过来。如果把她的脸移开,那我醒着的事情就会暴露的吧。因此,我只能用半睁开的眼睛注视着她。
在乡下,夏日祭典那晚的景象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对了,确实有过一次。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主动亲吻我的例子。
……不,不对。那只是我们之间的平衡发生了崩坏。
那现在这又算什么?是平衡再次发生崩坏了吗?还是只是偶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笨蛋!冷静点!这样的事情要是连续发生好几次那该怎么办?总觉得……原谅我……变成这样……我们可是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啊。是如果想要两个人独处的话,无论何时都能轻松实现的环境啊!变成那样的话,已经——
「……怎么回事?」
——结女的脸突然移开了。
刚才还在的压迫感瞬间消失,被抛在了身后。
我半眯着眼睛,结女看向我这边。我慌忙装睡,我看到结女像是自嘲似的笑了。
「如果传染真的能治好的话,那感染症状什么的就不用害怕了。」
结女好像着魔了一样喃喃自语地说——她快步走出了房间。
当我已经听不到脚步声后,我就立刻直起了身子。
冰凉贴从我的额头上剥落,掉到被子上。
我沉默地凝视了一会。
「……………………」
——……什么?
才不是啊!
这是在对谁开玩笑!谁也没有看到吧!就算是小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乖乖闭嘴的啊!!
「……可恶……」
身体的状态已经大体上恢复了,只剩下喉咙还很干燥和疼痛。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又增加了新的症状。我感到头晕目眩。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啊,水斗你起来啦。」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由仁阿姨突然探出头来。
由仁阿姨走进房间,坐在了刚才结女坐的椅子上。
「感觉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嗯,是的……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
「果然还是年轻啊。这种时候我想当妈妈,但可惜用不着我出场啦。」
由仁阿姨不停地咕噜咕噜地笑着。
我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了该变换日期的时候了。算起来我睡了有三四个小时……即使由仁阿姨没有来探病,但回来得未免也太晚了吧。
「其实呢——啊,这算是结女的秘密吧?」
由仁阿姨竖起食指,高兴地说。
「我对她说,要不要我来替你看病啊?结女回答我说『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于是就拒绝掉了。」
……为了我而来看病?就只靠自己?
「明明做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感到很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成有责任感的孩子了啊。」
由仁阿姨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看起来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孩子的成长而感到高兴。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单纯地接受。
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责任感的体现。
……结女,你喜欢我吗?还是讨厌我?
作为亲人的话,这些都是好事。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我们只是曾经交往过的义理上的「兄妹」或「姐弟」。
但是,如果你想成为其他什么的话——
……轻飘飘的,郁郁寡欢的,难以静下心来的……欢快的心情和厌烦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有一点可以确定,在现在这个瞬间可以确定——
「请先对我说声谢谢哦。」
「诶~?你自己说怎么样?」
「……会很不好意思的啊。」
我移开视线嘟囔着。由仁阿姨啪啪地眨着眼睛。
「讨厌,这样我会笑出来的……水斗君不也是有可爱的地方的吗?」
「……请别这样。」
「好了,我决定了,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诶?」
「如果你真的心怀感激的话,那就自己说吧。什么时候都可以,一定要哦。」
「呃……」
「喂。你这样像是一个母亲的样子吗?」
由仁阿姨微微一笑,说:「这就是同居生活的秘诀。但这是从错误的反面教材中给出的忠告。」
……难以理解。但是——
「我知道了。」
作为孩子,我只能这么点了点头。
◆ 伊理户结女 ◆
第二天早上。
我比平时要起得晚得多了。这是因为一直到很晚我都陪在水斗的身边——水斗的身体也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虽然知道已经不用再担心了,姑且这算是对我四月份的时候我感冒被照顾了的回礼吧……我觉得我应该和他交往到最后。……还有,那个男人的睡颜实在是太可爱了。
老妈告诉我水斗已经痊愈了,现在他正躺在床上。
当我正在客厅里考虑午饭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上传出了声音,门被打开了。
是穿着睡衣的水斗。
水斗的头发因为睡觉的习惯而变得蓬乱。
「啊……早上好。」
「……………………」
水斗瞥了我一眼后就走进了厨房。他从热水壶里往杯子里倒水,然后一口气喝光了。他的脸色和平时一样。
我走了过去。
「发热已经好了吗?」
「……………………」
「肚子饿了吗?现
在我正准备要做午饭……」
「……………………」
水斗就这样什么也没有回答,他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炒饭后打开微波炉。
什、什么?为什么要无视我?既然已经治好了的话就不用担心会传染了吧?
「喂,等一下——」
我把手伸向水斗的肩膀。
水斗嗖的一下躲开了,和我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诶?」
水斗瞥了我一眼,说:「……不要太靠近我。」
水斗小声地说,随后关上了冰箱的门。
当微波炉的转盘开始转动的时候,水斗就一直盯着它,什么也没有说。
我呆呆地看着水斗的侧脸。
「……怎、怎么了啊……」
昨天明明这么好心地给他看病……!现在竟然连一点感激的心情也没有。
「噗嗤。」
坐在餐桌上休息的老妈看着我们笑了出来。
「……怎么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谁知道呢?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对吧?」
不是总有一天,而是想请你现在就告诉我。
不管我说什么,老妈和水斗都什么也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