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对准了那块空间。
【废墟猎人】“一……二……”
我在嘴里数着,在数到三的时候屏住了呼吸,
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榴弹头带着白烟划出了一道弧线。
招潮蟹就像完美的演员一般,把它的巨体重合在了交点上。
我命中了后脚跟部,那没有装甲关节的轴部。
一瞬间……
令人发抖的一瞬间过后,那里盛开出了火焰的花朵。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招潮蟹向前方倒下,并停止了活动。
它的巨体正在缓缓地倾泻着。
在冲击与爆炸中,各种辅助器材就像腐烂的果实一般散落下来。
在失去了一个关节后,负荷过重的主骨架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声。
或许我自己也发出了既非欢呼亦非悲鸣的声音吧。
招潮蟹受到了重创,但却并没有死去。
就像自豪的老骑士一般,它愤怒地颤抖着复合装甲的铠甲。
倾斜的主炮塔转动起来,炮口对准了我。
我就好像身处在遥远的异世界一般凝视着这一切。
视野中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白色。
金属质的轰鸣声在撕裂着鼓膜。
雨滴在爆发后的冲击波中化作了暴风雨的海洋。
风猛烈地吹着;在摩擦中烧焦的大地所散发出的气味刺激着鼻腔。
紧接着,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所拍打一般,我的身体被狠狠地压在了泥水之中。
耳朵在轰鸣着。
眼前一片漆黑,腿也无法动弹。
下半身就像铅铸一般沉重。
用手摸索了一下才发现,大腿已经被覆盖在了瓦砾的碎片中。
我生硬地晃动着身体,才终于爬了出来。
尽管身体不听使唤,但我的大脑却很快清醒了过来。
招潮蟹确实是向我瞄准后,发射了主炮。
但是炮弹却向上方大幅度偏离,击中了身后的建筑物。
面对贴身距离的一名步兵,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攻击方式。
无论如何,我必须从这里脱身。
L/e型远距离电磁炮在内部电源模式下,
需要25秒的装填时间。
如果停留在原地的话,就会在下一炮中与建筑物一起化作炮灰。
我正试图从这里走开,才发现右脚腕已失去了原先的感觉。
似乎是骨折了。
大概这就叫做以牙还牙吧……
我在疼痛中嘲笑着自己。
雨依然在不停地下着。
我也终于弄清了状况。
大概,我也同样损坏了吧。
在雨的怀抱中,机械的骑兵至今也还在做着属于它的梦。
那是需要守卫的温暖城市的梦,与需要消灭的强大敌人的梦。
电容中的充电声沸腾了起来,宛如雷雨云汇集到了一点。
当我意识过来时,已经被各种轰鸣声所包围了。
大概是因为飞进了碎片的缘故,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防水外套的头巾已经脱落,碎片直接洒落到了头上。
不,那不是碎片,而是雨滴。
只有雨还在依旧不变地下着。
我完全无法弄清自己的位置,
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多远。
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了地面上。
榴弹枪也从手中脱落了。
破裂了的嘴唇上依稀传来血与泥土混杂着的味道。
招潮蟹在咆哮着。
落地后弹起的水泥和玻璃的碎片像散弹一样拍打着防水外套。
它似乎是击中身边的建筑物了。
我只有用双手保护着头部,无力地忍受着。
几块大碎片击中了背部。
我可以感觉到温暖的血液流在皮肤与内衣之间。
我也将在这雨幕中,被破坏而去吗……
我感觉不到疼痛。
能感觉到的,只有强烈的窒息感。
我已经一步也迈不动了。
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凭声音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招潮蟹的位置来。
三只主脚是承受不住电磁炮强烈的后座力的。
每一次移动都会伴随着自己钢骨的崩溃。
扭曲的金属和强化纤维在每一次驱动中都会相互摩擦,发出丑陋的共鸣。
那声音正是它垂死的绝叫。
【废墟猎人】“发狂了……”
我就像局外人一样聆听着自己的呻吟。
发狂了……
是什么在发狂呢?
是在愤怒中忘却自我,将本应守护的城市也连同敌人一同葬送的机动兵器吗?
是在很久以前就忘却了自己的使命,如今只栖息着雨与追忆的这座封印都市吗?
还是……
嘲笑着。
在风雨的对面,发狂的机动兵器正在高声地嘲笑着。
所有的声音都扭曲着,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脑海中来。
招潮蟹停止了移动,进入了射击态势。
尽管它的脚已经折断,但这是决不可能打偏的距离。
是啊,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打偏了。
——假如它还存有一片理性与慈悲的话。
我竭力地睁开双眼。
为了亲眼看看,自己被赋予的死的形态。
突然间,招潮蟹的活动停止了。
在缓冲地带的正中央,我看到了她的身影。
不知何时,我给她的防水外套已经被脱掉了。
她带着温柔的微笑,与巨大的机动兵器平静地对峙着。
那情景,就宛如久远古代的宗教画一般。
她毫无顾虑地向招潮蟹走去。
就好像见到了久别的友人一样,迈着冷静沉着的脚步。
招潮蟹似乎在困惑着。
解除了射击态势,
它使用所有幸存下来的传感器扫描着她。
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我拼命地将自己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现在是唯一可以击毁它的机会。
我拾起了落在水泊中的榴弹枪。
我凭着感觉拉开弹仓,装填了最后的附着式榴弹。
想从地面上命中上方的装甲的话,就只有利用曲射了。
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调整瞄准器。
我坐在泥水中,目测出到达炮塔的距离,将榴弹枪指向了虚无的天空。
在之后的几秒钟里,一切都发生了。
两台机关炮的球形炮座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始了缓慢的转动。
她一步一步地,向着招潮蟹走去。
我扣下了扳机。
招潮蟹的机关炮吐出了火舌。
40毫米的榴弹头带着雪白的烟,在天空中划出了弧形的轨迹。
13毫米的子弹的火线就像火红的蛇一般,在飞溅的水花中向她射去。
榴弹头命中了目标。
招潮蟹的炮塔似乎微微地膨胀了一下。
弹药补给口的舱门被炸飞,高高地喷起了火焰与浓烟。
火红的蛇就像中了魔似的,疯狂地吞噬着她纤细的下半身。
之后……
她的身体在炮火中撕裂,宛如鸟一般地向着天空飞去。
战斗结束
雨在不停地下着。
招潮蟹已经完全停止了活动。
它似乎是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恢复了理智一般,将长长的炮身指向了墙壁的缺口。
可是,那里再也没有喷出火来。
炮塔内部的弹药被诱爆,高耸的黑烟从翻卷起的装甲板中升起。
那是一幅从这座死绝的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的图像。
气温如同冰冻一般寒冷,嘴中吐出的气息也化成了白雾。
四处散落的残骸,也在雨水的拍打下散发着蒸汽。
我拖着蹒跚的脚步,踏过铭刻在地面的弹痕,向她的身边走去。
【梦美】“客人……欢迎您回来”
她颤抖着嘴唇,向我呼唤道。
【废墟猎人】“还能讲话吗!?”
【梦美】“是。我将电力切换到了应急电池”
【梦美】“客人……你不要紧吧?”
【废墟猎人】“不是说过在我回去之前不要乱动的吗!”
【废墟猎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她像往常一样微笑着。
沾满泥水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破裂的皮肤表层下,凄惨地露出了银灰色的骨架。
【梦美】“我向处于失控状态的未登录机体发出了强制停止信号,但没有得到接受”
【梦美】“我认为原因在于信号强度太弱或是信号的接受方出现了问题,试图采用物理操作来令它强制停止,但是没有成功”
这些都是她的话语,但又都不是她的话语。
【梦美】“处于失控状态的机体现在已经停止了活动”
这是被封印在她的记忆深处,不受她的“意识”支配的咒语。
【梦美】“请迅速远离该机体,并与最近的警察机关或服务中心联络”
将一切都传达了以后,她欣慰地眨了眨眼,再一次注视着我。
【梦美】“……我没有遵守您的重要命令,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梦美】“因为,我有一个更为古老的承诺”
【梦美】“我绝不可以危害人,或在人面临危险的时候坐视不管”
【梦美】“我们,是机器人。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忘却的承诺”
【梦美】“这项承诺,是我们机器人的,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