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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骤一,将充分冰镇的香蕉稍微拨开头的部分。
「我说,赤阪啊。」
「我准许你发言。继续。」
步骤二,把卫生筷从香蕉已经剥皮的地方戳入。
「昨天……不对,前天的喵波隆非常成功吧。连睡觉都舍不得,也忍着没在文化祭玩乐,一直开发丶调整平衡……努力算是有了成果吧。」
「虽然我完全没有要在文化祭玩乐的打算,不过倒是相当同意有关喵波隆非常成功的这项认知。」
步骤三,完全剥开香蕉皮,使它成为棒冰状。
「掌声与欢呼……真的很惊人吧!现在还回荡在耳里。」
「是啊。」
「那是文化祭第五天的事吧。」
「前天,是十一月七日的事。」
「没错,就是那样,是前天的事了耶……」
「那么,神田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闲聊之类愚民的游戏。」
步骤四,紧握卫生筷的部分,用勺子舀起溶化的黏稠巧克力淋在香蕉上。
巧克力碰到冰凉的香蕉,温度立刻下降而逐渐凝固。
「我想说,成功地完成喵波隆的我们,应该有权利享受剩下两天的文化祭。毕竟我们的文化祭足足有七天。」
「我知道神田你想在文化祭上尽兴玩乐,不过对此我无法理解。」
步骤五,在晒得乌漆抹黑的香蕉上,撒满色彩缤纷的装饰巧克力。好了,大功告成。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在喵波隆结束后失去意识,然后醒来时已经是文化祭最后一天了!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还有几个小时文化祭就结束了耶!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我会在巧克力香蕉咖啡厅里,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休息地工作?」
步骤六,将完成的巧克力香蕉以每支一百圆的价格卖出。
「感谢您的光临。请慢用。」
还要一边散播笑容……
「喵波隆的开发后期,接连着熬夜的作业,让我们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因此,在公开结束后,紧张感整个松懈下来,即使连续睡三十六小时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不想听这种理性的话,」
「那就别问我。」
「我一早起来发现日期跳了一天,还以为人类已经完成时光机了呢。」
「这就是你的想象力令人感到遗憾的证据。尽早处理会比较好。」
「烦死了!」
「说起来不过是个文化祭,有什么好闹成这样的啊?神田。」
「什么叫做不过是个文化祭啊?你把文化祭当成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其它学校是如何,但是文化祭在水高可是最盛大的活动,凡是在这里念书的人都会很期待。
「文化祭是不算上课的休假,同义词就是大型连休。」
「不要随便定立黄金周(注:日本四月底到五月初的连续假期)!」
空太叹了口气环视教室内。中午过后是最混乱的尖峰时间,现在客人进出情况倒是比较稳定了,只剩下一组三个男孩子的客人。
窗户上贴了用黄色图画纸剪成的「巧克力香蕉咖啡厅」文字,以便外面的人也看得到。室内则是用黄色跟黑色的布条装饰,桌巾也统一采用同样的颜色。
今天早上,担任准备现场指挥的执行委员七海问了空太的感想。
「干脆把外面的招牌改成『老虎咖啡厅』不是比较好?」
空太老实地说出咖啡厅这样看来只像虎纹的感想后,被七海面带笑容地踩了一脚。
「神田同学根本就不知道老虎的好处。」
七海一脸认真地这么说了,于是空太如此敷衍带过:
「我下次会先弄清楚的。」
在这披上虎纹的教室里,空太担任咖啡厅的服务生,一身黑裤子丶黄衬衫,再加上黑色背心的巧克力香蕉姿态,勤奋地制作贩卖巧克力香蕉。
另一个负责看店的龙之介,身上还是穿着学校的制服,擅自把桌椅搬进柜台内,敲打着笔电键盘进行某些作业。他既没做出任何一根巧克力香蕉,看来也不打算要卖。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这个时间,都是空太一个人看店。
「赤阪,一下下就好了,能不能换你看一下店?」
「我拒绝。」
「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了!请让我制造文化祭的回忆吧!」
「喵波隆已经是很棒的回忆了吧。现在要超越那个回忆是不可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如果美笑前天所言是真的,那么今天美术科的「森林的作品展」上,真白应该就会以猫娘……或者该说是猫女郎的装扮担任向导。
如果她真的做了那样的打扮,那一定得看一眼。
「总之,拜托你,赤阪!」
「我拒绝。」
「拜托你啦!」
「你是为了女人吧。」
「不丶不行喔。」
「……」
龙之介不发一语地敲着键盘。
「干嘛在这个时间点不吭声啊!」
「我不可能看店的。」
「为什么!」
「第一:我的个性不适合接待客人。高姿态的店员只会引起反感。」
「有这样的自觉就妥善处理一下!」
「第二:我讨厌巧克力香蕉。更讨厌吃巧克力香蕉的女人。」
「算我拜托你,说话不要被客人听到,我会被他们的视线刺伤的。」
幸好现在刚好没有女客人。
「第三:我不想当店员。」
「我要澄清一下,我也不想当店员啊!」
「综上所述,证明了店员只有神田能够担任。」
「就你来说,这些理由还真是随便耶!你根本就不想做吧!」
「你能理解这点就够了。」
不仔细观察还不会察觉,从刚才开始龙之介就一直在打呵欠。大概是开发喵波隆所累积的疲劳还没恢复吧?虽然空太也一样……
「喂丶赤阪~~你至少也换个服务生的打扮吧?」
「叙明理由。」
「如果只有我穿,不是很像笨蛋吗?」
「这你就错了,神田。」
龙之介从笔电萤幕上抬起头来。
「嗯?其实很适合吗?我看起来很帅吗?」
「不是『很像笨蛋』,而是本来就是笨蛋。」
「啊,这样吗……」
不过以龙之介来说,他能来学校就应该要觉得不错了。
今天早上也为了要把窝在房间里的龙之介拖出来而煞费苦心。
「没有要上课,我就没有去学校的理由。」
即使从外面叫他,他也是紧咬这一点,窝在自己的房间102号室里,完全不打算出来。
如果是平常,空太会因为无可奈何而放弃。但要是龙之介不在,空太就得一个人看店,所以只有今天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你不在我会很寂寞的!」
「神田。」
「喔,你愿意出来了吗?」
「你该去的地方不是学校而是医院。老实说,实在很嗯心。」
「真是谢谢你这刺痛我心的感想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你这家伙!」
之后空太得到仁的帮忙,凭着蛮力把龙之介从房里拖出来,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到学校。
因为是班上决定的工作分配,今后如果还想享有正经的高中生活,该做的事还是应该好好做完。不管是空太或龙之介,都因为「樱花庄」而遭歧视眼光看待,当然没必要自己制造出更多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理由。
唯一还在店里的男子三人组走了出去,空太便在柜台里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空太想看时间而拿出手机,这时想起了某件事。
「赤阪,你还是好好回信给丽塔比较好喔。」
「放心吧,我都以最快的速度回信。」
「不是靠女仆,而是自己回信。」
「为什么我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前食客女身上?」
龙之介还是一样讨厌女孩子。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女孩子啊?」
龙之介终于从笔电萤幕上抬起脸来。不过他只是瞥了空太一眼,又开始继续敲起键盘。
「……跟神田无关。」
真不像是对什么事都确切回答的龙之介会有的反应。
「被你这么一说,就更让人在意了。」
「把可可豆发酵烘焙后完成的可可,加入
可可粉或砂糖搅拌凝固成小孩子最喜欢的零食,淋在成熟以后会由绿转黄丶变得非常容易剥皮,自古以来猴子很喜欢的果实上的东西。有人来买这个商品了。」
「你就说是巧克力香蕉就好了!」
空太暂时中断与龙之介的对话,在客人面前把溶化的黏稠巧克力淋在香蕉上。看来像是一年级生的双人组发出「哇~~」丶「看起来好好吃。」这样开心的欢呼声。
两个一年级生带着笑容接下巧克力香蕉,没有找座位坐下,而足以一脸还有问题的表情看着空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在说你有张笨蛋脸吧。」
空太背对着龙之介,无视他那没礼貌的发言,以目光催促着一年级生。
「那丶那个……喵丶喵波隆……真的很棒!」
「非常有趣呢!」
两个一年级生接连直率地对空太说出感想。
「啊丶啊啊……嗯,谢谢。」
空太对于这出乎意料的情况,有些恍神地勉强回应着,却说不出一句机伶的话。
两个一年级生立刻喧闹着坐到最里面的座位上。
之后稍微慢了几拍,空太才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脚的感觉变得有点模糊,陷入一种正在飘浮的错觉。
「啊~~!」
他随着心中涌上来的冲动,嘶吼着不成句的话,并紧紧握住双手。
现在的他如果不咬住下唇,就会忍不住想笑。惨了……这真是太不妙了。能够感到这么开心,大概是这十六年来第一次。
「神田。不要偷偷贼笑,感觉很不舒服。」
「不对,现在就算窃笑也没关系吧!难道你不觉得高兴吗?」
「放心吧。我还是有沉浸在优越感当中。」
「……完全看不出来。你实在是很厉害。」
话说回来,这是怎么回事?空太还持续感觉到视线。那两个一年级生刚刚说了对喵波隆的感想,现在还在看着这边。
该不会变成空太的粉丝了吧。这应该不可能吧。即使回顾至今的人生,也从没遇过女孩子有像这样的反应。不过,因为制作了喵波隆,所以……空太心里想着这种蠢事,才发现她们的目光正看着龙之介。
龙之介是长相中性的美少年,如果不说话……或者该说如果不知道他的本性,女孩子们有明显的反应倒也不稀奇,有时甚至还会吸引到男孩子的目光。
「对了,刚刚的话才说到一半……为什么赤阪那么讨厌女孩子?」
空太感觉到两个一年级生正竖起耳朵听着,同时间了龙之介相同的问题。
「跟神田无关。」
龙之介也做了相同的回应。
「真是浪费的家伙。」
龙之介并没有理会空太所说的话。
既然龙之介要保持沉默,那也没办法了。
空太打开手机,传了简讯给龙之介。看他似乎正忙着工作,现在一定是女仆出来应对吧。
——为什么赤阪会讨厌女孩子?
如同空太所预料的,马上就收到女仆的回信。
——那是因为有比珠穆朗玛峰还高丶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原因。
——那到底是?
——要追溯到龙之介大人与空太大人相遇之前……那是国中时候的事。
——喔。
——龙之介大人曾经有过两位感情非常要好的朋友。
一开始就是令人意外的发展。
——一位是虎太郎大人,是个男孩子。另一位是朱实大人,是个女孩子。
一股已经要接近问题核心的气氛。
——龙之介大人丶虎太郎大人丶朱实人人三个人,不管到哪里都一起,不管做什么也都在一起,感情非常要好。
——然后呢然后呢?
——某日,龙之介大人恋爱了,对象是朱实大人。但是,当时龙之介人人已经知道,朱实大人的心正向着虎太郎大人……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这时,虎太郎大人向龙之介大人倾诉,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而感到十分烦恼。龙之介大人听了,已经知道虎太郎大人倾心的对象就是朱实大人了。因此,他决定将自己的感情藏在内心深处,并且撮合这两个人。
——女仆啊,呃丶这跟讨厌女人有关连吗?
——那是在圣诞节的晚上。
——女仆啊,你有时会无视我的话,那果然是故意的吗?
——当然是故意的。(冷笑)
——这种时候就有反应了吗!
——好戏才正要上场,你如果不闭上嘴乖乖听着,我就要传病毒之类的东西过去喔。噗噗!
——还说病毒之类的,根本就是病毒吧!就算你说噗噗,也一点都不可爱!
——然后,在圣诞节的夜里,事件发生了。
——又无视我的话吗!
——龙之介大人为了让虎太郎大人及朱实大人独处,没有出席原本说好要三个人一起参加的派对。他祈祷着两个人能结合,独自在寒冷的星空下过节。
——喔。
——不知道为什么,朱实大人却跑过来了。而且还喘着气……
该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龙之介的吧。然后两人就在一起,并且开始交往,但结果却不顺利,所以龙之介还带着当时的伤痛,导致他讨厌女孩子吗?
——朱实大人一看到龙之介人大的脸,就狠狠地甩了他巴掌。
——咦?
——而且还是左右开攻。
——怎丶怎么回事?
——因为虎太郎大人所倾心的,其实是龙之介大人的美貌。朱实大人知道了这一点,便痛骂龙之介大人「你这只偷腥的猫!不对,是偷腥的龙!」使得龙之介大人的内心受到无法抹灭的深刻创伤。
——这丶这样啊。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龙之介大人就变得讨厌女性了……锵锵。
也就是说,龙之介喜欢朱实,朱实喜欢虎太郎,而虎太郎喜欢龙之介。这正是三角关系。
——从此,龙之介大人便觉得自己不需要活生生的女人,而开始致力于我的开发工作了。
——感觉完全跟想象的不一样呢。
——以上所说全都是我刚刚才编出来的故事,所以请不要当真喔。不过我认为您应该不会以为是真的吧。(笑)
——给我等一下!
——我怎么可能会滔滔不绝地随口说龙之介大人的秘密?空太大人也真是的,谁叫您脑袋比猴子还不如呢。猴子!
——你刚刚是以瞧不起的语气骂猴子吧!
空太实在被说得很难听。不过,居然连这种费工夫的恶作剧都会了……女仆到底打算进化到什么程度?
「神田。你玩够了吗?」
「你从头到尾都在监控吗!」
「那当然。你忘了收信人是我吗?」
「不是啦,话是这么说没错……不对,不是这样,回信给丽塔啦。」
「女仆都会回信。」
「如果不是你回信就没意义了啊。」
「为什么?」
「你如果回信,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神田,我有必要去讨前食客女的欢心吗?」
「撇开要不要交往丶喜欢或不喜欢,至少说句『喵波隆素材上传辛苦了』也无所请吧。因为丽塔所画的背景品质很令人满意啊。」
事实上没有任何一张需要重新画过,该说真不愧为现职的画家吗?丽塔回到英国之后,再次重拾曾经放弃的画笔。
「原来如此,这理由我可以理解。」
龙之介一副了解了的样子,打开邮件软体。
接着迅速地敲着键盘,之后立刻寄出。空太看了一下龙之介所写的信。
——做得很好。值得赞许。
上头只写着这些。
「你到底有多妄自尊大啊……」
印象中日本与英国的时差是九个小时。丽塔那边现在还是清晨,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看到龙之介的信。如果丽塔看到了,抱怨的话一定会立刻往空太这里飞来。
就在空太与龙之介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时,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他们都穿着水高的制服……或者该说是熟悉的人物。
「欢迎光临……青山啊。还有宫原。」
与七海一起过来的,是隔壁班的宫原大地。在游泳社锻炼出修长的肌肉型身材,也因为个子算高,所以感觉很有魄力。不过,空太知道他拥有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所以比外表看来更容易相处。去年四月到七月的四个月期间,空太在一般宿舍与大地住
同一间寝室。就算空太把白猫小光带回去,他不但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还开始跟空太一起照顾。即使空太被流放到樱花庄,他也是少数仍然像以前一样与他相处的朋友之一。
「喔,神田。」
「为什么宫原会跑来这里?」
大地转了一下庞大的身躯,骄傲地露出带在左臂上写着「文化祭执行委员」的臂章。
「宫原……你之前不是说过绝对不当执行委员吗?」
「咦?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是一直都很想当?」
七海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可是超想当执行委员的。」
一脸无法释怀的空太背后,传来「喀嚏喀嚏」敲打键盘的声音。
「赤阪同学果然在打混。」
七海以微眯的双眼捕捉到龙之介,就像是发现猎物的鹰眼。七海走到以桌子围成的柜台内侧,快步走近龙之介。途中,从收纳必要道具的纸箱内,取出一块颇大的布块。
「神田,把绑马尾的赶出去。害我都打冷颤了。」
「我想要把话大声地说在前头,我的字典里可是有『不可能』这三个字的。」
「赤阪同学,要是你什么都不做,至少把这个穿上,对销售做点贡献。」
七海用力张开的,是有许多轻飘飘布料的女服务生制服。似乎是为了这次的巧克力香蕉咖啡厅,由班上女同学设计并且连夜赶工完成的。虽然是外行人做的,但是在材料及做工方面都相当扎实,有很高的完成度。
「想开玩笑的话靠那张脸就够了。」
「谁丶谁的长相是玩笑啊!」
「你。」
「你丶你说什么!」
「不要才说第二句话就开始吵架啦!人可是懂得忍耐的生物喔!」
空太拚命介入阻止;大地则以温暖的眼神看着。看来他只打算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好戏。
「绑马尾的,要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再发言。非常遗憾地,如果穿上那个满是花边的衣服,我可是会压倒性地比你可爱喔。」
「什么!」
七海的表情完全变得僵硬。
「虽然光用想象的就觉得厌恶,不过神田的视线可是会死盯着我不放。这样也无所谓吗?你再考虑一下吧。」
「跟丶跟神田同学有什么关系啊?」
七海的脸微微泛红。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对你看得入迷!」
龙之介置若罔闻,关上笔电站起身来。
「如果绑马尾的在,我就没有看店的必要了。」
他这么说完,便迅速地走出柜台。
「啊丶喂丶赤阪,不准逃跑!」
会因为对方这样呼喊而停下脚步就不是龙之介了。他带着滑行般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青山……赤阪跑掉了耶……」
「神田同学是笨蛋。」
「咦?为什么!」
「迁怒。」
「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一旁的大地捧腹大笑,发出哈哈的笑声。
「每次都是这样,神田你们实在太有趣了。」
这时大地参与了对话。
「喂喂,每次是指什么啊?」
「你们不是也常在课堂上这样吗?神田丶赤阪还有青山的三人相声。」
「才不是相声!」
「不要把我跟他们扯在一起!」
空太与七海的叫喊重叠在一起。这么说来,连隔壁教室都听得到啊……
「而且还这么有默契。」
大地喊着肚子痛并继续大笑。
「宫原同学,你笑得太过分了!」
大地被狠狠瞪着,便故意装出没事的表情。不过,从他颤抖的肩膀就可以知道,他正勉强忍住笑。
「都是神田同学害的。」
「可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吗?」
「谁理你。」
七海不悦地把脸转开。大地又开始笑了起来。
空太不知不觉将目光栘到七海手上拿着的女服务生制服上。
「青山也穿过那个吗?」
「咦?啊丶嗯……穿过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住在同一个宿舍,所以空太看过许多七海的便服,不过倒是没看过她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
「没有啦,只是觉得有点想看青山穿这种会随风舞动的衣服呢。」
「咦?」
「如果是那种衣服,我有她昨天负责看店时的照片喔。」
大地举起用吊绳挂在脖子上的数位相机。
「为丶为什么会有照片?」
「因为把大家的回忆收到相机里,也是执行委员的工作啊。」
「借我看一下。」
「不可以!」
空太正要伸手时,七海抢先一步从大地手上抢走相机。
「我好像有时候会受到青山很强烈地排斥。我做了什么吗?」
「我丶我并没有排斥你啊……」
「并没有?」
「如丶如果你那么想看,那丶那个……反正我现在就要换装了……」
「咦?」
「不丶不是那样的喔!不是为了让神田同学看,我只是想跟你换班一个小时,所以才来这边的。你应该还没逛过文化祭吧?」
「喔,真的吗!真不愧是青山!站在我这边的就只有青山而已了!」
兴奋的空太忍不住抓着七海的双手上下摇动。
「用丶用不着这么高兴吧。」
「啊,抱丶抱歉。」
「无丶无所谓啦。不过是点小事……」
七海赶紧把手放开,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别开。
「我是很高兴你要帮我看店啦,不过一个人会很辛苦喔。」
「这你不用担心,我也是来看店的。」
大地若无其事地这么说着,在空太与七海交谈的同时,他已经换上了服务生的装扮。大概是因为他的个子比空太还高吧,看起来很合适。
「宫原同学不用啦。况且我们又不同班。」
「不,只要想这也是执行委员的工作就没什么。再说,你忘了店员最少要有两名的规定了吗?规定可是不能不遵守的喔。嗯?」
大地就像要征求同意般把手放在空太肩上。他很清楚七海的弱点在哪里。
「呜,被你这么一说……」
「那么,就决定由我跟青山看店了。」
「谢谢你,宫原!你真是我的恩人。青山也是!」
空太热情地与大地握手以传达感谢之意。
「被你这么感谢,心有点刺痛呢。」
「为什么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别有用心。」
大地这么说着,视线追着为了换装而到以帘幕隔成的后台去的七海背影。
空太受到影响也跟着注视帘幕,结果七海探出头来,目光正巧与他对上。
「不可以偷看喔。」
「那丶那当然。」
空太慌张地转过身,而同样背对着七海的大地,看来像是觉得很好笑似地肩膀抖不停。空太真是飞来横祸。
背后的帘幕阖上。过了一会儿,传来大概是七海正在换衣服的布料磨擦声。
话说回来,刚刚大地说了「别有用心」吧。空太对于他担任之前嚷着不想做的执行委员这一点,也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个,莫非是,该不会……
空太的思考因为七海的声音而中断。
「啊,对了,神田同学。」
「我没有偷吃喔。」
「……我没有在怀疑这个。」
「不然是什么事?」
「那个,有关三鹰学长跟上井草学姐的事……」
这时,后台的帘幕被拉开了。
「可以转过来了。」
空太与大地同时转向七海。
以黄色和黑色为基调的女服务生制服,肩膀与裙子蓬蓬的,但腰部却紧紧束起,是十分强调女孩氛围的设计。
而七海穿着这件制服,不只可爱,还完全保留了认真的印象,这样的平衡感魅力十足。
空太张着嘴僵硬不动,完全忘了要说感想。
「神田同学,你像笨蛋一样张着嘴喔。」
「喔丶喔喔。总觉得青山虽然是青山,但又不是青山。」
「真希望你的感想能说得更简洁一点……」
七海的双眼往上瞪着空太。
「……我觉得很好。」
「只有这样?」
「
我觉得非常棒。」
接着,七海转过身去,小小地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一旁的大地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他们,不过空太跟七海都没发觉。
「啊,对了,青山。仁学长跟美笑学姐的事,你刚刚才说到一半。」
七海再度向空太招招手。空太顺势把耳朵凑上去后,七海将身子靠了过来。大地则是顾虑到这点,贴心地去擦桌子了。
「三鹰学长跟上井草学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是指?」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
「看到什么?」
「两个人揽着手定在一起。」
「咦?」
「很像男女朋友的气氛……喔?」
「真的吗?我什么也没听说耶?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七海思考了一下。
「虽然距离有点远……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看错那两个人。」
「说得也是。」
「我还以为神田同学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因为你跟上井草学姐感情很好。」
「我只是为了地球的未来,正努力与外星人相互理解而已。」
「抱歉……突然跟你说这些事。」
「不,无所谓啦……不过,这样啊。那两个人啊……」
因为空太一直以为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所以感到有些扫兴。不过,这的确是好事。是仁的心境上有了改变吧?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不会被美笑的才能所释放出的光芒灼烧的方法了。
再说,如果仁与美笑能在一起,真的是再好不过。
空太这么想着,把看店的工作交给七海跟大地,带着兴高采烈的心情走出教室。
2
目的地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那就是美术科举办「森林的作品展」的美术教室。
空太在走廊上快步前进,开始在意周围的视线,看样子似乎是受到了注目。
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样子,空太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要回去换好衣服再出来吗?不过,反正一个小时后又要再换回这身打扮,不如就这样算了。空太一边享受着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边走向美术教室。
他爬上楼梯,在走廊上前进。前面就是空太的目的地,与普通科教室不同栋的美术教室。
真白究竟在吗?真的会做猫女郎的打扮吗?空太心中的期待与不安跳动着,穿过走廊来到美术教室前。
结果立刻就发现了真白的身影。
猫女郎真白拿着画有「森林的作品展等等」的广告牌,坐在门口的服务台。
「这丶这是?」
即使空太脑袋正在思考「等等」是指什么,但视线却集中在真白身上。
不过,跟空太原本想象的有很大的不同。两手虽然是肉垫,但没有戴着猫手套。虽然有猫耳朵,却不是猫耳发圈。虽然绑着项圈与铃铛,却没有飘荡出邪恶的气息。而且几乎没有裸露。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以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猫的布偶装。之所以会知道里面的人是真白,是因为张得大大的嘴巴部分,露出了真白可爱的脸蛋,画面看起来像是头被咬住了。虽然这样也挺可爱的,不过空太却掩不住失望。
「……你在干什么?」
拿着广告牌的真白抬头看着空太。
「欢迎光临。这里是『森林的作品展等等』。」
「我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欢迎光临。这里是『森林的作品展等等』。」
「际是电玩里的村民啊!」
「是广告牌娘。」
「你说的意思不对吧?干嘛一脸好像自己讲了很厉害的话的表情?」
「空太才是,你在做什么?」
真白的目光从空太的头移动到脚下,然后再回到脸上。
「我们班上做的是巧克力香蕉咖啡厅。这是服务生。」
空太明明已经很确切地说明,真白却还是用清澈的双眼直盯着空太。空太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把视线别开。
真白的眼眸蕴含着让人无法冷静下来的魔力。而且,虽然已经照顾她好几个月,也比较习惯了,所以对于真白的防御力已经提高了许多,但是因为那天在成田机场见习用平台上所发生的事,让空太穿戴的盔甲全都被卸下,呈现赤裸裸的状态。
而现在已经从喵波隆的开发被解放,没办法转移注意力了。
真白的每个言行举止,都轻易地侵蚀空太的内心深处。
光是眼神相交就快受不了了。
「那个……我说你啊……」
真白依然不发一语。
「那丶那个时候,给丽塔送行的那个时候,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咦咦?」
空太就像弹跳起来一般,以全身表现出惊讶。
「喜欢你这身打扮。」
「……咦?」
在喜悦来临之前,失望先抵达了空太身边。
「空太,好可爱。」
「……这样吗?」
拜托你,至少说声好帅吧。
空太全身无力。这时大概是因为听到美术教室外面的吵杂声,使得美笑打开教室门,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也穿着跟真白类似的熊布偶装。
「喔~~!学弟,好久不见了!」
美笑一边充满精神地打招呼,一边挥出熊拳。空太毫无防备地呆站着,左脸颊遭到痛击。
「早上才见过吧!」
「已经分开六个小时啦!」
先撇开这个不管,为什么美笑会在这里呢?照七海所说的,不是应该正在跟仁约会吗……
「那个,学姐,我有个问题……」
「我知道了,学弟!到里面看看来当作道歉吧!来~~带一位客人~~!」
美笑的熊掌以捕捉鲑鱼的气势抓住空太的双手,把他拖进森林的作品展里去了。当然她也没听空太的疑问。两人后头还跟来了放弃广告牌娘工作的真白。
「你不用管外面吗?」
「我对广告牌娘已经腻了,所以无所谓。」
「就是有像椎名你这种人,最近的年轻人才会老是被人家说闲话!」
「小真白,已经是换班的时间了,所以没关系喔~~!」
「那就早说!」
要同时应付真白与美笑,对地球人来说负担太重。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猫女郎的真相,也没有久留的道理,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吧。
空太正想着这些事,一阵诱发食欲的香味传了过来。肚子「咕噜」的叫了,不过叫的人是真白。
「别抢走我肚子上场的机会!」
「还差得远呢。」
「干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是女孩子就该否认吧!如果是青山,至少会说『才丶才不是我呢』。」
不,说不定不会这么说。不过,之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她至少还会敷衍带过。
「不是我。」
「太迟了。」
两人受到闻起来很美味的香味引诱,环视美术教室内。与听到「森林的作品展」时所想象的,似乎有很大的差异。
教室整体的确是被装饰得很像森林,墙上也挂着作品,不过现场摆放着桌椅,以客人身份造访的学生们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蛋包饭。看似店I贝的美术科学生们,全都跟美笑或真白一样,穿着布偶装来接待客人。这与其说是森林的作品展,倒不如说是森林咖啡厅要来得贴切。
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布偶装呢?共有十只,相当壮观。
「在讨论美术科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年级是『作品展』丶二年级是『时尚的咖啡厅』丶三年级则是『肖像画』,意见完全不一致。而且,我是『森林』丶『蛋包饭』跟『布偶装』的绝不妥协派,所以就把这些全都混在一起罗!」
「为什么每个学年是集中提出一个提案,而学姐一个人就提了二个任性的意见啊!」
看来在美术科里,似乎是把一年级生丶二年级生与三年级生这三个团体,跟美笑个人当做同一等级看待。可以的话,真希望就这样不要知道这惊人的事实,继续过活就好。
「如此这般,所以今年美术科就决定是『森林的作品展等等』了!」
「等等的比例太重了!」
美笑带领空太坐到椅子上。与布偶装面对面,实在是超现实。而真白的面无表情,更加深了这样的感觉。
暂时退到厨房去的美笑,立刻带着装盘的蛋包饭回来了。蛋包饭在空太的眼前,看来很美味似地冒着热气。
「那么,
作品展丶咖啡厅,还有蛋包饭丶森林及布偶装都已经看到了,肖像画呢?」
「可以选择学弟喜欢的人喔。指名时间!」
「啊?指名?」
「最有人气的是我喔!」
「请谁来回答一下我的疑问!」
空太看了隔壁桌,穿着熊猫布偶装的学生,用西红柿酱在客人点的蛋包饭上画画。是肖像。其它桌也一样,兔子布偶装或狮子布偶装,灵巧地用西红柿酱画着肖像画。
这样就了解状况了。原来可以选择希望由谁来画。
「我来画。」
真白不由分说地伸手拿西红柿酱。
「学弟,我跟小真白,你要选哪一个!」
美笑的脸不断逼近,只差一点就要接吻了。
「美笑学姐,靠太近了!」
空太双手夹住熊头,用力地把美笑推回去。
「我跟学弟的关系,没有远近的问题!」
美笑不肯退让。
还是趁早决定的好,受到教室内同学们的注目实在很丢脸,而来自面无表情直盯着自己看的真白压力也不容小觑。
现在她也一副随时会把西红柿酱喷过来的感觉……空太才正这么想,真白就真的瞄准了射击过来。
空太的鼻子受到直击,被染得红通通。为了闪开而转了身子的美笑终于把手放开。
「你打算在我脸上画肖像画吗?椎名!真是创新啊!」
「不是。」
「不然是什么啊!吓死人了!」
空太用面纸擦掉西红柿酱。
「把你弄得乱七八糟了。」
「你是最近失控的年轻人吗!现在有在反省了吗?」
「没有。」
「给我反省!」
虽然真白总是这样,但空太对她的行为原理实在是摸不着头绪。
「不,还是算了。既然椎名你那么想画肖像画,就拜托你了。」
「居然舍弃人家,实在是太过分了,学弟!我们可是都住在一起一年了!」
「如果对于冷漠的视线变得乐在其中就惨了,美笑学姐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了!」
「回去以后就要跟你相好,给我记着!今天一定要你陪我到天亮——!」
美笑直到最后都投下大量的炸弹,因为有其它客人指名,便喊着「呀喝」跑走了。真的是暴风雨,是属于飓风或风暴之类的天灾。难怪会是天才……(注:日文「天灾」音同「天才」)
眼前的桌上,真白开始默默地在蛋包饭上画起肖像画。她带着认真的神情,控制西红柿酱的手彷佛拿画笔般顺畅,也没确认空太长相,只是在蛋包饭这块画布上挥洒着。
才不过一分钟,蛋包饭上的空太肖像画已经完成了。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道具,天才就是天圹。
「好了。」
真是惊人的品质,实在看不出来是用西红柿酱画的。真实的质感与存在感,不像是在蛋包饭上画出来的。彷佛空太就在那里一般……
「嗯嗯……确实是好了呢。根本已经超越了肖像画!连食欲都没了!」
「没问题的。」
「哪里没问题!」
「有句话叫自相残杀。」
「你这是在整人吧!」
隔壁桌客人请美笑画的蛋包饭上,卡通风格的可爱肖像画令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明明就画得很好。」
真白一睑不满的表情。
「因为这样害得我都没食欲啦!」
「你不吃的话……」
要吃这个,还需要一些促进食欲的香料。
「我就来吃空太。」
对于真白的发言,周围的客人发出了「咦?」「什么?」惊讶的声音。
「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这样听起来好像我会被怎么样似的!」
「被怎么样是指什么?」
「那丶那就是……」
空太想象着真白逼近的画面,就闭上了嘴巴。
「哇~~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空太摇摇头,把烦恼都甩掉。
受不了继续投射出疑问的真白视线,空太开始狼吞虎咽把蛋包饭放进胃袋里。
一眨眼的工夫,盘子已经空了。空太喝了水喘口气,这时帮其它客人画完肖像画的美笑走了回来。
「我亲手做的蛋包饭,紧紧地抓住学弟的胃袋了喔!」
之所以会觉得很好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在樱花庄里最会做菜的是仁,不过美笑是仅次于仁的高手。
「胃袋?」
「对啊,小真白!恋爱有三个很重要的袋喔!」
「那是指婚姻生活吧!堪忍袋丶薪水袋还有御袋(注:日文中「堪忍袋」是指「忍耐」,「御袋」则是「母亲」的意思)。」
真白大概是第一次听说吧,只见她歪着头感到不解。
「错了。学弟!恋爱是胃袋!手袋!还有金……(注:日文中「手袋」是指「手套」,「金袋」是指「阴囊」。这是在结婚典礼致词中常出现的黄色笑话)」
「哇~~!那个不能讲!」
「巾着袋(注:缩口小钱包或小腰包。开头的发音与「金袋」相同)?」
「喔喔,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小真白!就是这样,一开始抓住胃袋是最重要的喔!」
好不容易得到七海给的休息时间,光是待在这里对身体一点都不好。比看店更消耗体力。让人费心伤神。既然已经把蛋包饭摆平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感谢招待。」
空太把钱付给美笑后便站起来。他决定在被卷入更多麻烦之前,赶快离开教室。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真白也跟了过来,在门前抓住空太腰间的皮带。
「怎丶怎么了,椎名?」
「今天已经不用轮班了。」
「啊,这样吗?」
「嗯。」
「辛苦你了。」
「……」
「呃~~……」
「…………」
「要跟我去走走逛逛吗?」
「嗯。」
真白点了点戴着布偶装的大头。
空太想在外面等真白脱下布偶装,于是来到走廊上。没想到真白又紧紧跟了上来。
「你打算以那身装扮一起来吗?」
「嗯。」
「不要用那么直率的眼神肯定!」
「哪里奇怪吗?」
「整体都很奇怪啦!」
「明明很可爱的。」
「够了,把那个脱掉。不然会变成大家注目的焦点!」
真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下头套,接着一副要空太把拉链拉下来的样子,将背部转向他。
空太顺着真白的意思,把拉链拉下直到露出肩膀,这时他的手突然停住。看到白皙美丽的背,肩胛骨的柔软曲线微微地浮现出来。虽然抱着为什么会是露出肌肤的疑间,空太还是很冷静地把拉链拉回上端。
顺便也把布偶装的头套戴回真白头上。
「怎么了?」
「怎么了的是你吧!」
「好过分。」
「你为什么会是以刚出生的状态披着猫皮啊!」
「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什么?为什么?」
「我有穿内裤。」
「内裤没有万能到可以一件就解决一切!」
「我相信可以。」
「不准相信!上面呢?真的什么都没穿吗?」
「上面?」
「指胸部一带啦!」
「最近有稍微变大一点。」
「我丶我没叫你泄露这种极机密情报啦……真丶真的吗?」
真白点点头。
「尺寸是秘密。」
「更早之前就该是秘密了!我都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
「空太老是在生气。对我不温柔。」
「我倒觉得自己对你超温柔的罗?」
「那就是倦怠期吧。」
「你是想说叛逆期吗?」
「也可以这么说。」
「是只能这么说啦!什么跟什么啊,倦怠期……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老夫老妻!」
「空太的那种感觉,我已经看腻了。」
「我为什么要被说得好像是已经过了全盛时期的搞笑艺人啊!」
「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刻。」
「你这个高姿态的观点真是让人火大!」
「我其实也没有那样。」
「算了…
…够了。好,你赶快去换个制服吧。」
真白一副「给我」的表情,伸出两只手。
「这手是干什么?」
「换穿的衣服。」
「制服去哪里了!」
「没有。」
「……咦?」
「没有。」
「什么意思?弄丢了吗?」
「没带着。」
明明人在学校却没带制服,这是怎么一回事?好比说,运动社有穿着运动服来上学又穿着运动服回家的学生。实际上也有几个印象中完全没穿过制服的同学。如果是跟这些状况一样,又该怎么办?
「……你是怎么来学校的?」
空太心惊胆颤地逼近真相。
「走路来的。」
「我不是在问这个!」
「跟美笑一起来的。」
「穿什么衣服?」
「这个。」
真白这么说着,转着圈圈似乎是在尽不身上的服装。
「……穿着布偶装来学校的吗?」
「是啊。」
「你真是无畏无惧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在说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很奇怪也说不定呢。喂!」
今天空太因为班上需要轮班看店,所以没跟真白一起上学。看来这决定似乎错了。不。把真白交代给美笑,本身就是个错误。
「空太。」
「有何指教?」
「要脱吗?」
「拜托请您务必要穿着。」
空太连说些什么的力气都没了,于是决定自己穿着服务生的打扮,而真白则是以猫布偶装的姿态逛文化祭。
「啊,对了,忘了问美笑学姐有关仁学长的事……算了,之后再问就好了。」
3
去年的文化祭,空太有些憧憬。
憧憬与女孩子一起到处逛……
他羡慕情侣们,却只能远远看着,并且发誓明年一定要实现愿望。
如今实现了。
与可爱得没话说的女孩子在摊贩间边买边吃,缓缓地走在大学中央的林荫大道上。
她说想吃章鱼烧,他就去跟着大排长龙;她说想吃大阪烧,他就用跑的去买;她说想吃炒面,他便确认了一下钱包里头的钱。
然后,现在是买了鲷鱼烧,正在寻找可以坐着吃的地方。
鲷鱼烧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从纸袋里飘了出来。空太正在享受这香味的时候,右手突然被一阵温暖包围。
「什丶什么事?」
他全身受到惊吓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发现正与真白牵着手。那是套着布偶装毛茸茸的手。
「为了不让空太迷路。」
「会迷路的是椎名吧!」
「老实一点比较好喔。」
「我没在逞强啊!」
空太有些破音,是因为紧张。
「…………」
「什丶什么啊?干嘛突然不讲话?」
「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啊?」
「就是想牵手看看。」
「……!」
真白口气淡然,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空太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头痛得想抱着头,不过因为两手分别被鲷鱼烧跟真白的手填得满满的,所以也没办法,空太只能无意义地用力踏着地面往前走。
心跳变快了,呼吸有些困难。
跟女孩子共度文化祭的憧憬,似乎跟想象的有相当大的差异,所以无法单纯觉得很开心。
这全都是在旁边走得摇摇晃晃的大猫的错。
「我为什么要陪一只布偶啊……」
「是空太拜托我的喔。」
「因为选项只有一个啦!」
自己很清楚事到如今再抱怨也没用。虽然很清楚,但是上帝就不能让自己跟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逛文化祭吗?
现在这样空太就真的是饲主了。
「空太,我累了。」
「谁叫你要穿着这个东西!」
空太让真白坐在林荫大道旁的圆粗长椅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来,并把热腾腾的鲷鱼烧递给真白。
「很烫,小心点。」
真白不发一语地从头开始啃咬起鲷鱼烧,与猫布偶装莫名地契合,看起来很可笑。空太露出无力的笑容,也把鲷鱼烧送进嘴里。
冷风吹过脚边。时序进入十一月,冬天的感觉越来越浓,像在蒸笼里一样闷热的夏天已经让人觉得怀念。
在前方的林荫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喧闹声骚扰着耳朵,还听得到摊贩为了吸引人潮的小号声。演奏得很地道,大概是吹奏的男学生专攻的乐器吧。
曲子结束后,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但是停止之后只剩下人群的吵杂声。
空太仔细地品尝最后剩下的鲷鱼烧尾巴,慢慢地吞咽下去。真白还在吃,动着小小的嘴仔细地咀嚼……
「那个,椎名……你那个时候……给丽塔送行之后,说了什么?」
空太无法正视真白的脸,始终看着前方。
这次终于能好好地问她了。
但是,真白没有回应。
空太带着如履薄冰的谨慎,静静地把脸转向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真白的脸就在眼前,距离大约十公分左右,而且还在继续靠近中。空太的目光自然朝向真白的朱唇。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这时,他的唇边突然被舔了一下。
空太背脊一颤,从长椅上跌落下来。
「你丶你在做什么啊!」
「沾到红豆馅了。」
「还以为魂魄会被吓得飞出来!」
「跑出来的话再弄回去。」
「怎么弄?」
「靠臂力。」
「不要对那么细的手臂指望臂力!如果是沾到红豆馅,跟我讲一下我就可以自己擦掉了,而丶而且真要弄掉的话,你还有手吧!用手!」
「猫的手不能借你(注:原文是比喻非常忙碌,连猫的手都想借来用)。」
「谁叫你说笑话了!」
「我正忙着拿鲷鱼烧。」
真白将很珍惜地拿着鲷鱼烧的双手伸了过来。
「这种事你有点自觉吧!不要再拿我耍着玩了!」
真白毫不在意空太的感觉,把咬了一半的鲷鱼烧递过来。
「要吃吗?」
「都叫你不要这样做了。」
空太感到无力地坐回长椅上,而且是尽可能离真白最远的那一端……
「我只会这样对空太。」
「什么!」
真白不经意的一句话,使得空太瞬间胀红了脸。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往上冲,内心动摇,心跳逐渐加速,全身冒汗,连一句机伶点的话都挤不出来。
拿着鲷鱼烧的真白,靠近到彼此会碰到肩膀的距离,眼神倾诉着希望空太吃掉它。
因为一再被耍实在令人生气。空太也固执了起来,不发一语地把她递出来的鲷鱼烧给吃了。完全不知道有些变凉的鲷鱼烧味道如何,空太只是像要闪躲什么似地,快速地咀嚼后吞下去。
在那期间,真白一直盯着他不放。
「胃袋被抓住了吗?」
「啊?」
因为美笑多嘴说了那些话,连真白都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我说啊,所谓抓住男孩子的胃袋,是要用亲手做的料理。不管这个鲷鱼烧有多好吃,只要不是椎名做的就不行。如果我被这个抓住胃袋,那我的心不就要被摊贩的大叔给夺走了吗!」
虽然真白每次都是这样,但她的言行举止实在太唐突了。
到底要抓住空太的胃袋做什么?
况且,就算胃袋没被抓住,空太也觉得有其它更重要的东西被真白抓住了。当然这些话不会对真白说就是了。
「亲手做料理……」
虽然真白在口中喃喃说着不祥的字汇,但空太不想自掘坟墓,所以决定不再深究。
没有特别的对话,只是与真白并肩坐在长椅上待了一阵子。虽然跟心中所憧憬与女孩子欢度的文化祭差异很大,但空太觉得这样搞不好也不错。
不过他还是对于成田机场的话题被忽略了两次感到有些失望,要重问也实在很难开口。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同样的问题暂时是没办法再说出口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的,看来也只能继续忍耐了……
过了一会,突然感觉到人的气息。在隔壁距离两公尺左右的长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男性。男
性的年纪大约三十岁,穿着随兴的牛仔裤与连帽大衣,以一脸感到怀念的表情看着在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
那沉稳的姿态,总觉得在哪里看过。
察觉到空太视线的男性,缓缓把头转向旁边。
「啊!」
目光对上的瞬间,空太发出了声音,真白则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这是第二次遇到眼前的这个人。
「喔?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对方看来也还记得。
「藤泽和希……先生。」
之前见面大约是两个月前的事,是游戏企划甄选活动报告的时候。当时藤泽和希以评审的身份,坐在空太面前。
「啊啊,对了……在『来做游戏吧』的报告上见过。」
「啊丶是丶是的。您会特别记得这些事吗?」
「因为现职高中生还满罕见的。不过,原来你是水高的学生啊。那就是我的学弟罗。」
和希很开心似地露出亲切的笑容。
「坐在你旁边的可爱猫咪是你女朋友吗?真羡慕呢。」
空太与真白对看了一眼。
「不是!」
然后立即把事实告诉和希,并且对真白耳语:
「不准说饲主什么的喔?」
真白一副知道了的样子点点头,思考了一下之后说:
「空太平时承蒙您的照顾了。」
她这么说着,向和希点头致意。
「啊~~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不对吗?」
「不对!要说照顾的话,是我平常对你做的事!」
「跟报告时的印象很不一样呢。」
和希感到很有趣似地笑着。空太觉得丢脸而闭上了嘴,并向真白叮咛不要再多话了。
「藤泽先生,为什么会在学校里?」
虽然知道他因为特别演讲而来参加文化祭,不过那应该是三天前礼拜六的行程了。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时自己虽然很想去,但喵波隆的开发还未完成,只好含泪放弃。
「因为演讲会的庆功配合后夜祭,要在大学的餐厅里举办。以前媒体社时代很照顾我的教授要我『务必出席』,我不就没办法拒绝了吗?因为算是托那个人的福,我才能够毕业的。」
怀念着往昔的和希表情温和,空太感受到了不知名的温柔,充满了让人也想在未来的某日露出这种笑容的温暖。
「在那之后怎么样了?还有继续参加『来做游戏吧』吗?」
「每个月会参加一次,不过结果都……」
即使忙于喵波隆的制作,空太还是分别在九月跟十月都提出了企划书。九月是能享受豪华的画面与战斗的节奏动作战斗游戏;十月则是一起帮助并育成网路上的地球这样的培育游戏。不管哪个都是空太的自信之作,但结果却是无情地落选了。
——本文未能入选,尚乞理解。
通知书上只有这种官方文字。
因为八月份所做的人生第一份企划书进入报告阶段,所以空太以为这次也会通过。在收到通知书的几天里,他都还无法接受事实。
因为空太认为书面审查一定会通过,已经开始进行报告准备了。
「虽然由我来说也满奇怪的,不过那个审查是很严格的。」
和希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在学生时代也写了不少企划书。有人告诉我,跟别人一样努力就想跑到别人的前面,那是愚昧可笑的。从那之后,我就每天都提出一个企划。」
「每天都……一个吗?」
「当然,那些都是缺乏新鲜感丶只是模仿或改良某些东西,以企划而言太薄弱了。当中有九成都自己消毁了,剩下的一成,除了合格的以外,其它的都不行。」
做到这种程度,才好不容易只有一个在无数的企划书中受到认同,然后被开发吗……
就连现在能不断制作出畅销商品的开发者都如此了,自己得更加把劲才行。每个月一次根本就不够,每周提出一次说不定是太勉强的目标,但现在也不是害怕这种事的时候。
不能忘记还有人做得更多。虽然在喵波隆的开发时,已经看到了毫不妥协要求完美的真白丶美笑还有龙之介,但空太却老是在关键的时刻画地自限。
如果以「这样应该就够了」为起点再往前进,大概才能与努力这个字眼相称。
真白不都亲身教了自己这些事吗?
「当时,制作企划书就是单纯地很开心,所以我不过是像个笨蛋般不断地做而已。」
「现在……那个……又是如何呢?」
「工作很快乐啊。虽然因为习惯了很多事,所以那些变得有些无聊。」
「……我有点不太懂。」
「哈哈,不然我就伤脑筋了。因为你还年轻。话说回来……」
「什么?」
「你不问吗?」
「咦?」
「问我怎么样才能成为开发者。」
「啊,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就算你问了,我也不打算回答。星期六的时候也是这个问题被提出最多次,真是让人伤脑筋。」
「为什么您不回答呢?」
「我并不是因为坏心眼所以不说的……我觉得想要去做什么的冲动跟欲望,是从自己内心油然而生,并不是要别人来传授诀窍的。在企划立案的技术。或者是平衡调整的思考等部分,确实是可以教导。但是,别人想做些什么,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
「况且,有想做的东西,并且强烈地拥有想做的冲动与欲望的人,是会自己动起来的。就像你一样。」
「不,我并没有那么……」
只是刚好周围有激励自己的伙伴们,因为害怕会追不上而突然动了起来而已。现在还只是被真白的创作欲望丶美笑的充满能量以及七海的努力拖着跑罢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不能够永远向这个受其恩惠的环境撒娇,一定要找出自己的步调,仅靠自己的双脚丶凭自己的力量动起来才行。
现在只是顺着大家所制造出来的波流;未来想成为制造潮流的人。
「包含我在内,关于现在从事开发者工作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通点。」
「那是?」
「就是……不中途放弃。虽然动机跟原委有所不同,但只有这一点是相同的。」
「……不放弃。」
「然后,想要不中途放弃地持续前进,是有一点诀窍的。」
「诀窍?」
不管怎么想破头,空太的脑袋也想不出那会是什么。
「不要只看远方的终点,在途中也做几个小的目标。比方说,以三个月丶半年丶一年丶三年左右的间隔,设定些稍微努力就可能达成的务实目标,一边一个接一个实现,一边朝向最终目标前进,这样在中途就能尝到多次的成就感。而且,如果设定期限,人也会变得比较有计划性,在时间表的管理也会比较得心应手。虽然也许听起来有些没有梦想的感觉……」
和希这么说着,暧昧地笑了。
「说了些听起来很像在说教的话呢。真是抱歉。」
空太用力地摇着头。
「感谢您这么宝贵的一席话。」
「那就好。啊,对了。换个话题,你认识一位名叫千石千寻的老师吗?应该是在水高担任美术老师。」
和希说出口的名字实在太令人意外了,以致于空太没办法立即反应。
反倒是真白静静地回答:
「认识。一起住在樱花庄啊。」
「真是叫人意外啊。没想到除了同校以外,你们也是樱花庄的学弟妹啊。」
带着些许苦笑的和希露出了微笑。
「咦?藤泽先生以前也是住在樱花庄吗?」
「哈哈,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呢。还常常潜入大学的课堂去听课。不过,没想到那么认真的千石同学会担任樱花庄的老师啊……」
「啥?认真?」
这是跟空太所认识的千寻最扯不上关系的字眼。该不会是在讲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吧?不,这毕竟不像是到处都会有的名字。
「那个,藤泽先生跟千寻老师是……」
「同届同学……这样的说法应该恰当吧。对我而言,她是我学生时代憧憬的女孩子。」
「咦?」
在惊讶的空太身边,真白也张大了嘴。
「呃,真是难为情啊。」
这世界实在太小了。话说回来,没想到千寻会是……
一对了,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啊,好啊。什么事?」
和希拿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上手机号码后递给空太。
「请交给千石同学。」
「既然这样。要不要我现在去叫她过来?」
空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很感谢你的提议,不过还是不用了。反正她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这丶这样吗?」
「那张名片恐怕也会被撕烂后丢掉吧。请你不用介意,反正这只是无谓的挣扎。」
照这样子看起来,该不会是现在还对千寻……如果是这样,或许不要让他们见面比较好,因为千寻应该变成跟他所想象不同的感觉。
曾经很认真的千寻变得懒散,自称现在只有二十九岁又二十二个月,每当联谊的时候妆就会化得像是大魔王似的。如果他看到这样的千寻,梦想一定会幻灭的……回忆还是维持在美丽的状态就好了。不,相反地,还是应该看看现实后清醒过来会比较好吧。
「那么,我得到其它地方去打招呼了,先告辞了。」
在空太还没做出结论前,和希这么说着站起身来。
「很高兴能和您聊聊。非常谢谢您。」
和希轻轻地举起手回应空太所说的话,之后立刻消失在人群中。
「话说回来,那个千寻老师……很认真?」
果然还是无法置信。
「空太……」
「怎么了?」
「不得了了。」
「哪里怎么个不得了了?」
吃完鲷鱼烧的真白,双脚有些内八地摩蹭着大腿。
「厕所吗?」
真白轻轻地点头。
「那就赶快去啊!」
「一个人是没办法的。没办法脱。」
真白把手伸到背后,但是又碰不到拉链。
「啊~~!不然你之前都是怎么做的啊!」
终于理解事态严重性的空太大叫。
「因为有美笑在。」
总之,先往厕所移动吧。
空太拉着真白的手,把她带进最近的美术学社大楼。
在走廊上小跑步前进,来到了女厕前面。
接下来才是问题。
「空太,进来。」
真白毫不犹豫,用力地拉着空太。
「等一下等一下!你想害我被抓吗!」
几个在远处围观的学生,以「在吵什么?」的视线注意,让空太无处可逃。
实在不能进去女厕。以男人而言……或者说以人而言不能这么做。
不过,真白在布偶装里只穿了一条内裤,不能在外面脱。
在女厕前争论的空太与真白,招来越来越多感到可疑的目光。
「没丶没事啦。」
空太发出干笑声,拚了命想瞒混过去。
「总丶总之,这里不行!过来这里!」
再找人较少的厕所吧,先看看这里的二楼。空太抓着真白的手爬上二楼。这一层楼是大学生使用的区域,因为文化祭期间没有开放,所以人突然变少。
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
空太在女厕前先接下真白的头套,再确认没有人以后便进入女厕。空太在入口附近把布偶装的拉链拉到腰部。如果是拉到这里,之后自己应该伸手就能摸到。
真白关上厕所的门之后,空太便小心翼翼地避免被人看见,很慎重地走出女厕。
「呼!好险丶好险。」
就在感到安心的瞬间,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空太的肩膀。
「咿!」
「原来你有这种嗜好啊。」
转过头去,发现一起在樱花庄生活的美术老师——千石千寻就站在身后。眼部带着强有力的浓妆,今天也拚了命掩饰自己的年龄。
「啊丶原来是老师啊……得救了~~」
空太才刚放下心来,千寻就拿出手机,按下三个按钮。「1」丶「1」还有「0」。
「为什么您企图通报啊!」
「这是市民的义务。」
「明明其它义务都没尽到,请不要只有在这个地方才变得认真!」
「什么啊,女性之敌。」
「我都说不是了!这都是椎名害的。」
「什么跟什么啊?可以抵销罪名的魔法字句吗?」
「真要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老师放弃照顾椎名才会这样吧!」
这时候,真白从厕所走了出来。
「……」
即使与千寻目光对上,也没特别说什么。虽然两个人是表姐妹,不过大概是年龄差距的关系吧,总觉得有些距离感。不过也说不定只是真白不擅交谈而已……
「空太,帮我弄。」
空太将背对着自己的真白身上的拉链,从腰部一口气拉上来。
「老师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原来你在玩最喜欢的野兽游戏。」
不理会空太的话,千寻目不转睛地盯着穿布偶装的真白。
「请挑选像教师该有的用词遣字!」
这时,有个娇声插话进来。
「千寻~~不要丢下人家不管嘛~~」
从走廊内侧走过来的,是教现代国文的老师白山小春。跟千寻似乎是从高中就结下孽缘。平常也常看到两个人在一起。
「咦?这不是神田同学跟椎名同学吗?不行喔~~不可以因为文化祭就玩得太过火,还在这里进行繁殖行为。」
「连小春老师也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每年都会有太过兴奋,然后就在没人的教室里发情的学生,所以我们要像这样巡逻。」
「……真的吗?」
空太姑且向千寻确认。
「是啊。真是的,都是因为你们发情,我的工作才会增加。要做好歹也要挑地方。」
「老师才真的要挑用词遣字!」
真白似懂非懂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断眨着眼睛。
「啊,对了,老师。」
空太想起和希的事,把收在钱包里的名片递给千寻。
「这个,说是要给老师的。」
一脸不解的千寻收下名片。看到名字的瞬间,她的眉毛抽动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不过立刻又狰狞了起来。
「在哪里遇到的?」
「林荫大道旁的长椅上。」
「那里就是大学毕业前夕,和希同学向千寻告白的地方耶。」
和希是为了沉浸在回忆里而来的吗?那么,说不定自己打扰到他了。
「小春不用多话。神田也不准多问。」
「我知道啦。藤泽先生说后夜祭的时候,要在餐厅举行演讲会的庆功宴。去那边说不定能遇到他……」
空太一边看着千寻的脸色,一边谨慎选择用字转达。
「啊,这样吗?那么,我绝对不会接近餐厅的。」
千寻说着把和希的名片撕了好几次,然后将变成纸花状的四角碎纸,丢到厕所旁的垃圾桶里去。
「……跟藤泽先生说的一样。」
「啊?」
「没有啦,他说你应该会撕烂后丢掉吧。」
「真不愧是和希同学呢。很了解千寻嘛。」
小春带着嘲弄的口吻,用肩膀撞了撞千寻。
千寻则用力地戳了小春的额头,发出沉重的声音。
「好!痛喔!」
应该不是夸大,而是真的很痛吧。小春痛到眼角都渗出眼泪了。
「千寻就是这么不坦率。」
「你给我闭嘴。」
「明明就很想见和希同学~~」
「都叫你闭嘴了。」
即使如此,小春还是不放弃。
「夏天的同学会明明就有见面的机会,千寻却没去。和希同学变得很有男子气概了喔。」
「因为同学会丶因为工作……对于没有这种借口就无法来见我的内心贫乏的男人,我才没兴趣。」
「千寻现在讲的,也是不去见他的借口吧。」
「我说你喔。」
「以前的感觉明明很不错,你就不要再那么固执了吧?」
「小春,你要是再继续说下去,我就要把热腾腾的章鱼烧塞进你的嘴巴里。」
千寻说完便大跨步离开了。
「真是……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恋爱要到什么时候啊?不坦率的三十岁女人,根本就只剩不可爱而已吧?」
小春以眼神寻求认同。
「喔……」
空太只能含糊地回答。
过了走廊的转角,已不见千寻的背影。
「千寻在学生时代,眼里一~~直都只有画画。」
「为什么你会那么自然地开始说起以前的事!」
「神田同学跟椎名同学也想听纯真的恋爱故事吧?」
要说没兴趣是骗人的。不过,本人不在场的时候可以听吗?空太对此有些烦恼。再说,小春不是还有巡逻的工作吗?
「我想听。」
空太思考的同时,真白意外干脆地回答。
「不愧是椎名同学,女孩子就是要聊恋爱故事来炒热气氛。」
「可是我是男的。」
「那个时候,和希也是忙于游戏制作,虽然彼此知道在意着对方,却完全没有进展。两个人的本质都是很认真。或者该说是很胆小……」
看了一下真白,她正仔细倾听小春说话。
「因为各自有目标,千寻要成为画家,和希同学要制作游戏,所以没有追求恋爱的馀力。结果,到最后只是一直追求着梦想,连手都还没牵到就毕业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千寻的目标是当画家。
「毕业以后,和希同学马上就着手于成立电玩公司,慢慢实现梦想……但是,千寻却放弃当画家,变成了美术老师。」
放弃了……听到这句话,空太开始莫名地感到坐立不安。
「因为千寻一直很在意。」
「在意什么?」
「和希同学所说的话。」
「那是?」
「『我喜欢千石同学的画』……和希同学也真是说了过分的话。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天千寻慌张的样子。她说了『小春,怎么办……我刚刚回答了喔丶这样啊』这么可爱的话,我一整个晚上都在陪她商量。」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呢。」
那个千寻居然……不过,虽然难以置信,毕竟千寻也有过十几岁的时候,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成人了。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些事,才有了现在的她。
「但是,她现在却成了美术老师,大学毕业后立刻就不再画画了。都这把年纪了,自尊还这么强。她应该觉得事到如今也没脸见和希同学了吧?」
好像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未来自己一事无成,大概也没办法继续待在真白身边吧。心灵会被看不见的力量压毁,绝对会受不了。
毕竟就连现在,有时也会因为与身为天才画家丶出道成为漫画家的真白之间的差距,内心感到痛苦而无法成眠。
这时,空太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
有简讯。寄件人是七海。
「啊,糟了。」
一看时间,休息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
——立刻回来。敢逃跑你就完了。
空太立刻编辑简讯。小春大概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而感到满足吧,打了个招呼后,就往千寻消失的走廊小跑步离开。
——我马上就回去!
完成简短回信的空太,带着真白快速回到工作岗位。
4
以相反方向在穿越大学中央的林荫大道上前进,空太与真白的目的地是高中校舍。空太也习惯了集中在布偶装身上的视线,已经觉得没什么了。
话虽如此,倒也没必要刻意引入注目,所以空太避开了主要通路,前往经常出入的入口。因为文化祭期间没有开放。所以没什么行人来往。
回到高中校园后,空太注意到走在梢前方的一对男女的背影。他对于两人走路的方式还有肩宽有印象。男性是仁,而挽着他的手的女性是美笑。仁穿着制服,美笑则换成了便服。
「那个是仁学长跟美笑学姐吧?」
「是啊。」
既然真白也认同,应该没有看错。
就像空太准备要休息的时候,七海所说的一样。不过,不知为何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空太为了确认是不是看错了,便隐身躲到树丛后面,与两个人保持距离。
尾随情侣的服务生与猫布偶。从旁看来,应该相当超现实吧。
仁与美笑没有走向校舍,中途就离开主要道路,逐渐往里头较没有人的地方走去。记得那边应该是园艺社的花圃。
虽然被七海交待要赶快回去,但是因为很在意,空太还是跟了过去。
花圃除了仁与美笑以外,没有其它人在。
空太与真白一起躲在仓库后面,窥探两个人的样子。
在距离约十五公尺的花圃前,仁与美笑并肩看着花。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么说来。千寻与小春曾经说过,玩得太过火而进行繁殖行为什么的……
这两个人应该不会也来这套吧。
「学弟要玩躲迷藏的话,也要算人家一份~~」
耳边突然冒出声音,空太差点惊叫出声。他慌慌张张地用双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把身子靠过来的人,正是美笑。
「美笑学姐,请不要吓人啦……咦?」
「怎么样?这身衣服,好看吗?」
美笑完全无视空太的惊讶,以女服务生的打扮转了一圈。那是空太班上使用的服装。
「为什么学姐会穿着这个?」
「因为想把巧克力香蕉全部吃个精光,所以去了学弟的班上,小七海就借给我了。」
虽然美笑完全省略了与七海的对话,但空太决定不要追问,听了一定又会让人头痛。
「如何啊,学弟!可爱吗!」
「很可爱。」
「很可爱喔,美笑。」
「……仁也会觉得可爱吧。」
声音变小的美笑老实地说着。平常明明总是自信满满的,为什么一扯上仁就会变得这么柔弱呢?
「说到仁学长……」
既然美笑会出现在这里,跟仁在一起的当然就不可能是美笑。
「仁怎么了?」
「啊丶不,没事!」
还是别让美笑看到他跟其它女孩子在一起。空太心里才正这么想,抬起头来的美笑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方。仁正是在那个方向,现在也正在花圃前,与……不是美笑的某人在一起。那到底是谁呢?
这个答案由美笑揭晓了。
「……姐姐。」
原来是这样。美笑有个大两岁的姐姐,原本是仁的女友……不过,那位姐姐来这里做什么呢?两人看起来像是在谈话,但是在这里听不到。这时,美笑躲在花圃后面靠了过去。
「啊,学姐!」
空太无可奈何,也带着真白追上去。
正当他们在花圃后面目不转睛地观察时,美笑的姐姐风香开口了。
「把我带到没有人的地方,仁是打算做什么呢?」
比美笑来得稳重的声音,表情也比美笑成熟。但是两人长得很像,感觉就像是看着未来的美笑。
「你今天耍我也要够了吧。能告诉我你来见我的理由吗?」
「没有事的话,青梅竹马就不能来见你吗?」
「见面有些尴尬吧。你还记得甩了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
「是这样吗?这种事往往反而是说出口的人会先忘掉呢。」
「像那样因为自己的话而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所以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以前曾经听仁说过那些话。
——对仁而言,我不过是美笑的替代品而已。因为害怕伤害到美笑,因为想要她维持美丽干净的样子留在身边,所以抱的才会是我。
仁曾说过,自己一字一句都忘不了。
——你好歹也辩解一下吧。
跟最后的这句话,一起刻划在内心。
「我之前对仁是认真的。」
「我也曾经是认真的啊。」
凝视着两人的美笑,紧紧地闭着双唇。
「那么,要不要重新来过?」
「……」
「我们彼此都变得比较成熟了吧?」
「…………」
「我觉得这次会比较顺利。」
「风香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呢。」
「因为看仁一直很紧张,所以才想缓和气氛的,真可惜。」
「……我在风香面前是抬不起头的,当然会紧张。」
「不要一脸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表情,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差不多吧?」
「嗯,算了。看到仁的这种表情,心情多少有好一些了。」
「真是过分啊。那么,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我听伯母说了,你大学要考大阪的学校?」
因为这句话,空太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无法立刻看美笑的脸。他的胸口一阵揪心,虽然一直想让美笑知道仁报考外校的事,但是一旦到了这当下,内心就开始害怕起来。
空太战战兢兢地把头转过去,看了看美笑的侧脸,结果却是与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感情等待着空太。美笑只是重复眨了眨眼,以无法看出正在想些什么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仁与风香。
原本以为她一定会感情用事地冲出去逼问仁,却没有发生这种事。她的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这反而让空太觉得不安。
「既然跟我爸妈聊过,那就全都被知道了吧。」
「为什么要到大阪?」
「因为文艺学部比水明艺术大学要来的充实。」
搞不好这并不是在说谎。但是空太知道,为了要与美笑保持距离才是最大的原因。而且,这应该已经被风香看穿了。
「你比以前会找借口了。」
「你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仁动着肩膀,鼻子呼气,无力地笑了。
「跟我交往的时候,明明会立刻沉默不语,而且不擅长说谎。」
「那样的话,就是被风香磨练出来的吧。」
「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喔?」
「男性的成长总是需要有魅力的女性力量,原来是真的呢。」
「你再说这些无聊的话,我就要揍你喔。」
仁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真是讨人厌的个性。然后呢?为什么不告诉美笑?」
「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告诉她。」
「时候到了是什么时候啊!」
「……你今天是为了说这些才来的吗?」
瞬间风香为之语塞,这正是被仁说中的证明。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快恢复原来的气势。
「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的关系才跟仁分手的。」
在空太身旁的美笑咽了咽口水,双手握拳,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东西。空太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笑,感觉越来越不安。
「应该说是……为了我们彼此吧。」
「你真是变得会说些傲慢的话了。」
「因为我明年就是大学生了。如果考得上的话……不再只是个小孩子了。」
「你最好落榜。」
「这种时候应该要鼓励我加油吧。」
「你最好落榜。」
「这么说来,我就是最憧憬风香的这一点。」
「真是,你也变得越来越会逃避了。」
「……」
「仁。」
风香以认真的表情呼唤了这个名字。
「嗯?」
「……」
风香开口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又阖上了双唇。
「我要回去了,送我到车站。」
她反而这么说着,不待回应便自己一个人跨步走了出去。
「谨遵吩咐。」
故意装模作样的仁,追上风香的背影。
两人通过空太等人藏身的树丛前面,由走来的路折返回去。在这段期间,美笑全程用力地抓着空太的手臂,甚至还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即使已经看不见仁与风香了,美笑还是不肯放开。
「……美笑学姐?」
「…………」
「学姐?」
美笑的双手静静地失去力量。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并拍掉沾在身上的泥土。空太跟真白也跟着站起来。
「…………」
美笑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刚刚两人谈话的花圃。
空太对着她的背影出声了。
「学姐……那个,对不起。」
「……」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有关仁学长要报考外面……大阪的大学。」
「学弟。」
美笑发出嘶哑的声音。
「什丶什么事?」
「我……会努力让仁注意到我的。」
「咦?」
「我已经受不了了……」
这么说着转过头来的美笑,眼里淌着泪水。
「在仁身边的不是我……我已经受不了这种事了,学弟!」
从眼角流下一行泪。空太不知该回应什么才好。
「我都快忘记了……仁跟姐姐开始交往的时候,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把好喜欢他的心情说出来呢……」
真白以肉垫手拭去美笑的眼泪,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美笑……不要哭。」
「谢谢,小真白。」
美笑抱住真白。
「那丶那个……学姐?」
「什么?」
美笑吸着鼻涕,发出哽咽的声音。
「那个,仁学长说要去大阪的大学。」
「嗯,他是这么说的。」
「……还他是这么说的咧……只有这样吗?」
放开真白的美笑,以园艺部花圃的植物叶子盛大地擤着鼻涕。
「不然还有什么?」
她露出感到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空太。
「咦?不是,如果仁学长考上了,就要去大阪了耶?这样不就没办法每天见面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学弟,不可以瞧不起人类的文明喔!大阪的话,搭新干线只要三个小时就到了啊。飞机就更快了,也可以每天去见他啊~~!」
「…………」
空太张着嘴阖不起来。
太小看外星人了。距离与时间还有能源的概念,似乎都跟人类不一样。如果是这样,空太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保持沉默至今呢?仁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特别找能够说出这件事的时机呢……这件事搞不好应该告诉仁。因为就算是青梅竹马,大概也没料想到美笑这种感觉吧。
顺便给他忠告吧。告诉他如果想跟美笑保持距离,只能去念火星的大学了……他一定会喜极而泣的吧。
「从今天起,我决定要进行『爱的攻击大作战』!」
美笑振作起来,举起拳头。
对于这取之不尽丶用之不竭的正面积极能量,空太只能苦笑。不过算了,这才是美笑,而且空太打从心底希望她能够利用这行动力跟仁获得幸福。
「我也来帮忙。有什么我能做的请不要客气。」
空太很清楚仁的想法。虽然美笑应该还没有察觉,但仁比任何人都要喜欢美笑。不过,他有着无法与她约会丶交往或者成为恋人的理由。因为美笑的才能太过炫目了。现在靠近的话,就会被那光亮给灼烧,自己的影子会变得比黑暗还深……
想相信这两个人能够一起跨越。
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答案;希望能够告诉自己是有希望的。如果真的有的话……
如果只有绝望,那对仁或美笑……还有对空太而言都太过悲惨了。
「谢谢,学弟!我会办到的!」
「这才是美笑学姐。」
「美笑,FIGHT。」
「事情就是这样,那么赶快趁后夜祭去邀约仁罗!」
美笑如此大声宣言,向空太举出拳头。
5
运动场上那头传来众人的强力气息,熊熊燃烧的营火照亮星空。
到校舍后面垃圾场丢弃大量香蕉皮的空太,茫然看着明明不是黄昏却被染得通红的天空。
后夜祭已经开始了,空太之所以还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是因为严重拖延了七海给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所以被迫帮忙执行委员的工作以做为处罚。
把最后的厨馀垃圾,仔细分类后堆叠上去。
这样就完成了。虽然被课以重度劳动工作的身体出了些汗,但是手一停又马上吸了回去。太阳下山后,空气中已经可以嗅出冬天的气息,变得相当冷。
空太正在喘口气的当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有简讯。
看到寄件者的瞬间,空太心想「果然来了」。
打开远从英国漂洋过海寄来的简讯。
——龙之介到底是长了什么样的神经啊!我可是画了近百张的背景,他却只是一句『做得很好。值得赞许。』太没常识了吧。第一次写给我的信是这种东西的话,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当然,虽然我并不是为了希望龙之介对我说什么才参加喵波隆的制作……不过应该还有比较恰当的说法吧!那个人真的是最差劲了!等我下次去日本,就由我来让他牢牢地记住,何谓对待女孩子的方法吧。请空太转达给他,要他从现在开始期待。丽塔•爱因兹渥司
处于中立立场的空太看完,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龙之介冷淡的态度完全出现了反效果,这样只是更点燃了丽塔斗志的火焰而已。
——我会转告他的。
总之先这么回信之后,空太阖上了手机。
这时传来土风舞的乐曲,校舍另一头的运动场上响起了喧嚷声。
「开始了吗?」
那是带着些许悲伤的旋律。并不是曲调的问题,大概是因为身体知道听到这个就表示祭典即将结束了。毕竟空太是在这个城镇出生,几乎每年都这样看着水明艺术大学与附属高校,还有红砖商店街共同合作所举办的文化祭。
「今年也即将结束了呢。」
总觉得这是个不同于往年的文化祭。被喵波隆的开发追着跑,虽然实际上参与的只有一小部分,但却不觉得后悔。观众震耳欲聋的掌声,还有温暖的加油,现在也还残留在耳里……
身体已经开始渴望再品尝一次。
踩在穿着室内鞋就能跑出来倒垃圾的外廊地板上,空太回到校舍内。要向应该还在教室里的七海报告工作完成才行。
为了营造营火的高潮,校舍内不论走廊或教室都关着灯,带着些微昏暗。能够仰赖的只有运动场中央燃烧的营火,以及紧急照明灯。
空太爬上阶梯,走向二年级教室所在的二楼。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集合在运动场,所以空太没有跟任何人擦身而过。
隔着墙壁传来的土风舞乐曲,与电影里会出现的古老收音机发出的声音很像。走在无人的校舍里,彷佛正在演出故事中的某个场景。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一早就在班上的「巧克力香蕉咖啡厅」看店,后来七海给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遇到了穿着布偶装的真白,两人小小约会了一下……在途中,还偶然遇上了藤泽和希。虽然细节不是很清楚,不过对于他跟千寻的关系,老实说让人感到很惊讶,因为没想到会在那些地方有这样的连结。仁丶美笑。还有姐姐风香的事,更是不断地令人感到紧张丶不安与焦虑。对于美笑的正面积极,已经超越了惊讶而达到令人傻眼的地步了。刚刚还收到来自丽塔的简讯。今天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应该不会再有状况发生了吧。
空太来到自己班级的教室前,手放在门上时停止了动作。
「青山!」
因为里面传来听起来很紧张的声音。
从门缝窥视,发现正在折着女服务生制服的七海面前,站着原木与空太住同一间房间的宫原大地。
「啊,马上就好了。宫原同学先到后夜祭去吧。我们又不同班,如果连整理都请你帮忙的话,就太不好意思了。」
「不是那样的。我有话要对你说。」
空太觉得不应该看,便不再继续窥视。可以的话,希望离开这里。不过,要是因为乱动而发出声音,搞不好会被发现,那就打扰到他们了。就在空太处在动弹不得的状况下,大地以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了:
「我喜欢青山。」
「……」
因为这句话,连空太都紧张了起来。虽然曾经想过大地该不会喜欢七海,但没想到真的是如此……
「我会想担任执行委员,也是因为青山。虽然我们不同班,但如果担任执行委员,就有借口可以接近青山。」
「……」
「神田还住在一般宿舍的时候……我们不是曾经一起照顾过猫吗?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脑海里就不断想着青山。」
七海没有说话。空太因为在意是怎么回事,于是偷偷看了一下里面,发现七海低着头仔细地倾听。
「我从以前……就喜欢你了。」
「嗯。」
七海终于开口了。空太屏住气息,下意识地咽了口水。
「我最近完全只想着这件事,还产生了很多奇怪的妄想……」
「咦?妄丶妄想?」
「啊啊!我干嘛这么多嘴。呃丶就擅自想象自己跟青山去游乐园约会,那个,很抱歉。」
「其它还有吗?」
「动物园跟游泳池,还有海边……啊丶饶了我吧!」
双手合掌的大地向七海低头。七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啊,太过分了。是嘲笑别人的告白吗?」
「抱丶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宫原同学真是直率啊。」
「那跟笨蛋是同义词?」
「不是不是!」
因为七海的表情不再僵硬,大地的紧张也获得了相当的舒缓。
「你拚了命在否认喔,青山……果然是把我当笨蛋。」
「真是的,不要这么说嘛。我只是直接说出意见而已。」
「那么,就顺便让我听听直接的答复吧。」
在这瞬间,就算从远处也看得出来七海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即使不是当事者也觉得心痛。空太将身子从门前栘开,静静地捂上了耳朵。
「对不起。」
虽然如此,还是清楚听见七海的声音。
「啊~~不行吗~~」
大地彷佛将累积在身上的所有情感,一下子宣泄出来般发出呻吟。
「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不过再不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很痛苦。」
「宫原同学……很抱歉。」
「用不着说两次啦。」
「啊……抱……不对,那个……」
「好了啦。我才很抱歉让你困扰了。我并不想看到你那么难过的表情。不过,这样我就能够完全投入游泳社的练习了。」
「宫原同学……」
「你真的不用在意啦。如果以后在走廊上擦身而过,说不定会感觉有点怪怪的,到时就抱歉了。我先道歉。」
大地开玩笑地说着,并发出大笑声。
「那~~么,我就谢谢你的好意,先去后夜祭了。」
「嗯……」
「青山也要来参加后夜祭喔?」
七海没有回答。
大地走近门的方向。察觉到这股气息的空太,脱掉室内鞋,避免出声地逃往楼梯方向,并躲在二楼跟三楼的楼梯间平台。他嘶吼着不成语句的情感,目送走下楼梯的大地。
——告白。
他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字眼,脑中浮现的是真白的脸。
空太稍微等了一下,然后回到七海所在的教室。
「垃圾丢完了喔。」
他尽可能以自然的态度,向正在收拾折好衣服的七海攀谈。
「花了颇多时间的嘛。」
「有丶有吗?」
「而且时机刚刚好。」
七海以质疑的眼神看着空太,空太干脆地举双手投降。
「抱歉。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嗯。」
「而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保证。」
「……这我知道。」
冷淡地回应的七海移动到窗边,像是倚靠着般坐在靠边的桌子上。接着,仰望被营火照亮的天空。
「我紧张得半死。」
「可是青山看起来很从容的样子。」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咦?」
「你的惊讶真是失礼。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也只有国中毕业时那一次而已……」
转过头来的七海故意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瞪着空太。
「宫原同学……很健谈,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七海立刻转头往前看。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空太也移动到窗边,同样靠着坐在七海旁边的桌上。
「要是能够喜欢上喜欢自己的人,那就轻松多了。」
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这句话缓缓地扩散开来。好一阵子。空太与七海就像在享受这馀韵投,只是无语地看着夜空。
「……」
「…………」
「青山有喜欢的人吗?」
空太不自觉地说出口,之后连自己也吓一跳。
他转过头去,与七海视线对上。
反正话题一定又会被岔开吧。
但是,七海的回答却是:
「有啊。」
在这之后,窗户的另一端燃起了烟火。每当烟火绽开时,空太与七海就被照得明亮。七海直直地注视着空太,空太彷佛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所吸引,无法将目光栘开。
连续的烟火结束后,天空与教室又被微微的昏暗所笼罩。
「你听到了吗?」
「啊丶嗯嗯。」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