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话 ☆ 学生会想欺骗人

私立秀知院学园。

曾作为教育贵族与武士家族的机关而被创立,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学校。

即使在废除了贵族制度的当下,生于富豪名家、背负国家之未来的人才们也多就学于此。

而能统率他们的人,也绝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

「嘛!请大家看,是学生会的那两位!」

一位少女发出高亢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热情的呼喊向一处集中,安静的走廊开始吵闹起来。

沐浴在众人视线中的是一对少年少女,只见他们正神情平稳地迈着步伐。

就像是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在这吵闹的走廊里,唯有他们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众人耳中。

有着锐利眼神的少年,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雅气息的少女。他们走在一起的样子让人联想到龙虎并立,也难怪众人的注意力会被这两人所夺去。

注视着两人的身姿,一位少女如此感叹。

「啊啊,辉夜大人……为什么您会如此美丽。」

百合、牡丹、芍药,无论用什么花来形容她都毫不为过。此人的姓名正是——

秀知院学园学生会副会长,四宫辉夜。

总资产两百兆日元,铁路、银行、汽车产业——坐拥无数子公司,领域涵盖各行各业,其为四大财阀之一的『四宫集团』。

作为本家最高总帅・四宫雁庵的长女,辉夜生来便是真真正正的大小姐。

一如她优秀的血统,四宫辉夜在演艺、音乐、武术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造诣,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而这位四宫所辅佐的男人便是——

「啊啊,会长的那个眼神……仿佛能把世间一切都看得透彻明白……」

秀知院学园学生会长,白银御行。

刚健质朴、聪明睿智。年级模拟考中铁打不动的第一名。

即使与角逐全国顶点的天才们相对比,他也是不遑多让的猛将。

与多才多艺的辉夜不同,他仅凭借学习成绩便博得了全校的畏惧和敬意,同时因其模范一般的处事准则让他得以当上学生会长,是毋庸置疑的俊杰。

他胸上悬挂的纯金饰带,是历代学生会长所传承下来的饰品,内含了秀知院两百年历史的份量。

一位女学生在与白银擦身而过时,仅被他瞥了一眼,就感受到仿佛体温都被夺去的寒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一手包办了从小学到大学的秀知院学园中,中途入学而来的「混院生」成为学生会长是绝对的特例,阅尽秀知院学园之史也只能找到三人。

在此之上,白银于今年秋季的选举中成功连任,堪称特例中的特例。

龙骧虎视。放眼这秀知院学园,问谁敢与白银正眼相视。若非那人坚强不屈,想必只有清廉洁白、不畏他人窥探自己过去的人物才能做到吧。这便是普通学生对他们的共同认识。

「请大家看,辉夜大人在与会长谈笑风生……」

「嘛,辉夜大人就毫不害怕白银会长吗?」

「那可是辉夜大人啊,想必她天生就与愧疚之事无缘。能站在会长身旁的,除了辉夜大人这般淑女,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难不成那两位,其实正在交往?」

「谁知道呢?我有听说在选举之前,会长向辉夜大人告白了——」

在学园的封闭环境当中,这种话题源源不断。

更何况,这是雄踞秀知院顶峰的两位天才的恋爱故事,自然没有不被学生们关注的道理。

然而实际上,两人的关系究竟是——

♂♂♂

「虽说选举是刚刚结束,但他们也真是聊不腻这个话题啊。」

前往学生会室的途中,白银御行向身旁的少女搭起话来。

可是,他的视线却没有从手上的法语单词本上移开过。白银以一天学习十小时为目标,即使是短暂的移动时间他也不想浪费。<译注:会长学习法语的桥段出自周刊12话。>

在现代社会,虽然能看到有人因走路玩手机而被提醒,但走路看书却不会被说什么。因为这个行为本身就难得一见——此时的白银简直就像活着的二宫金次郎一样。(译注:二宫金次郎,日本江户时代农政家、思想家。他的铜像在学校非常常见,是一副背着柴走路读书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他,少女只是苦笑一下,并不打算求全责备。这对少女来讲已是人之常情。

「毕竟他们都到那个年纪了,听一听就过去了吧。」

两人以轻松的语调交流着。那副平淡的模样仿佛在嘲笑那些藏不住恋情与烦恼的愚众一般。

「唔?」

白银将视线从单词本上移开,看到辉夜正把手轻抬至嘴角处,有气质地微笑着。

她刚刚的这番台词,白银不知何时也有说过。

虽回忆不起前因后果,但白银自恃记忆力还算不错,他记得之前确实有过类似的对话。

「是吗,说的也是啊。」

那是八个月前的故事了。

正如今日一样,白银和辉夜在前往学生会室的途中,听到了周围学生的窃窃私语。

『那两位难不成是在交往吗?』

白银听到这句话后,如此思考道。

(哼,竟然说我和四宫在交往?真是一帮热衷于无聊八卦的俗人。)

这的确是与屹立在这个学园顶点的学生会长相符的意见。

(……不过——)

(如果四宫无论如何都要跟我交往,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很可惜,白银御行也是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

他会因朋友拥有恋人而感到自卑,也会每周对学弟带来的漫画周刊的恋爱专栏有所期待,也会去看有点色色的漫画。

(对方肯定也对我有那个意思,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他开始抚摸下巴,露出将猎物逼至绝境般的锐利眼神。

(我劝你还是早点摘下你那个完美大小姐的面具,红着脸来向我哀求吧。)

白银想象着红着脸扭捏地向他表白的辉夜,偷偷地笑了起来。

♀♀♀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白银心里打着的小算盘的辉夜,正翻弄她长度刚好过膝的裙角,如此思考道。

(真是的……一群庸俗的愚民,把本小姐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堪称国家心脏的四宫家的人哦,要怎么想才会觉得我会和平民交往?)

辉夜保持着自己清爽的微笑,对周围的误解叹了口气。

都说大和抚子会走在男性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但对着这个女人露出自己的后背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与纯白的外表不同,她的内面是黑——不,不如说是仿佛凝固的血一般的铁黑色。

(也罢,会长的话倒是有着非常非常非常小的可能性就是了。只要他来跪着求我,奉献上他的身心甚至故乡,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将他打造成配得上本小姐的男人……)

辉夜想象着白银那双尖锐眼神下难藏的爱意,以及他害羞着对自己告白的模样,让她拼命抑制住自己脸上浮起的笑意。

简单概括一下是这样的。

——只要对方主动过来接触就有机会。

(怎么可能会有不爱上本小姐的男人呢,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轻声笑了起来,那是一副与她年龄相符、恋爱中的少女的笑容。

这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你情我愿。

只要他们其中一人先做出爱的告白,这个恋情就足以开花结果。Happy End其实就近在眼前。

并且,这两个人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点。

时间问题罢了。

没错,对方迟早会来告白。

不用慌张慢慢等待就是——

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八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期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不,非要说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两人搭一辆自行车上学、撑一把伞回家,一起去看烟花、一起连任学生会、美术课上一起画肖像画。甚至还问了内裤的颜色——这么一想,他们之间还发生了蛮多事情的。<译注:自行车回-月刊9话;雨伞回-周刊11话;烟花回-周刊34-35话;连任学生会-周刊59话;肖像画回-周刊52话;内裤回-周刊60话。>

然而两人依旧没有告白。

问起原因,那就是这两人都是半吊子的万人迷。

人这种生物,即使放着不管,也会擅自喜欢上自己,擅自跑来告白——这便是他们的恋爱观。

不管他们多么心有灵犀,多么互相渴求,如果两个人都在一味地等着对方向自己告白,那关系将会毫无进展。最惨的情况是到死为止都还是这个模样。

结果,在这两人等待对方告白的时候,他们的思维方式发生了变化,从「跟你交往也不是不行」转换成了「如何让对方告白」。

到了最近,他们甚至发展到「快点跟我告白吧,算我求你了!」这一阶段,但说破这点就未免太不识趣。

于是今天,两人就像往常一样,一边在心底揉炼如何让对方告白的计策,一边朝着学生会室迈开了步伐。

♂♂♂

白银和辉夜进入学生会室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先来了。

「啊,会长。四宫学姐也……你们好。」

一个人正浅坐在沙发上,他的名字是石上优。

他在学生会担任会计一职,是位处理资料的专家。

在秀知院学园,只有学生会长是通过选举诞生的,其他的学生会成员则是由会长根据能力自行任命。

石上是个优秀人才,他入学不到一年,在上一届学生会中就被白银物色出来并加入了学生会。当然,他在本届学生会中也继续担任着会计。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眼睛,以及他那耳机从不离身的习惯,让他看起来像在尽力避免与周围发生接触。实际上,他在刚加入学生会的时候,就经常把工作带回家里处理。

曾经如此的石上也得到了成长。最近他已经变得跟大家一样,能在学生会室里处理工作了。现在的他只要见到白银他们便会摘下耳机,甚至为了进一步改变自己还加入了应援团。<译注:石上于周刊72话加入应援团。>

跟白银与辉夜他们停滞般的关系一对比,石上这边明显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嗯?只有石上到了吗。」

白银和辉夜是参加了社联磋商会后才来的,所以白银以为其他的成员早就到了。

除了石上之外,剩下的学生会成员还有两人。那两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参加了其他社团或是委员会,当白银在考虑她们是不是去了那一边的时候,石上摇摇头否定了白银的想法。

「不是,其实藤原学姐和伊井野刚才都有来过,当她们看到这东西后就一下飞奔了出去……」

说着石上怯生生地掏出了一个白色信封。

「这是什么,给学生会的申请书吗?」

「……请先读读里面的内容。」

白银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事件的味道。

石上是优秀的人才,只要是与工作相关的文件,他都不会让忙碌的白银亲自阅览,而是归纳要点后再跟白银说明。而当他选择将文件直接交给白银时,就说明出现了他自己无法作出判断的情况。

白银警惕地展开了信封里的信纸。

『为什么不回复我呢?我知道您是一个孤高的存在。对,我就是如此地了解您,不如说只有我才能了解得如此透彻。美丽的您啊。为了准备体育祭而在操场上奔跑的您,以及您所挥洒的汗水,都是如此的美丽。啊啊,我恳切地希望把您的美丽化为永恒。而那时候我也将随您而去。两人一起化为永恒,而您的美丽将被保留下来。明明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然而您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心意呢?为什么您不能理解我呢?要是您准备继续无视我,我将亲手把您化作永恒。即使您不一定认同我,但神一定会理解我的,因为让您的美永存于世才是正确的行为。』

「……唔嗯。」

读完了里面的内容后,白银谨慎地将信纸折起来,塞回信封之中。

正好此时辉夜将刚泡好的红茶端了过来,白银取过茶杯,将信封交给辉夜。两者交换的时候,辉夜若无其事地问道。

「里面写着什么呢?」

「哼,就是封普通的威胁信而已。」

白银将红茶送入口中,淡定地说道。

那副神情,在他人看来就像不会被些许琐事所动摇到的豪杰一般。

虽然白银表面上是如此地冷静沉稳——

(好可怕!诶……讨厌这都什么啊……说什么『我将亲手把您化为永恒』,这都已经是刑事案件了吧?没戏没戏,这早就超过学生会能管辖的范围啦!太可怕了吧!)

但他心里其实并不冷静,而是被冷得透凉。

白银的脸色煞白,瞳孔失去光辉,他拼命掩盖自己发颤的手。为了不让手中的红茶泼洒出来,白银将其一口喝尽,却被烫得嘴巴发疼。

因祸得福,因为这股疼痛,原本身体开始发软的白银恢复了些精神。

白银轻咳几声,确认了喉咙的状态后,他向石上问道。

「不过,写下这封威胁信的犯人该说他是糊涂还是什么好……连收信人都没写。这个『您』究竟是在指谁啊?」

「对啊。为了查清这点,藤原学姐和伊井野才……」

「啊,关于这个——」

就在石上与读完信的辉夜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咣当一声打开的大门把他们打断了。

「医生也治不好的恋爱之病,就由本名侦探来治好!LOVE侦探千花参上!」

学生会书记藤原千花大喘着气,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头上戴着的猎鹿帽是从演剧社借来的眼熟道具。不知是出于何种坚持,只要一扯到恋爱相关的话题,她必定会戴上这顶猎鹿帽。

明明学生会本来就人手不足,藤原和辉夜还会偶尔被演剧社找去帮忙。去帮忙的本人倒是都挺开心,再鉴于可以欣赏到平日难得一见的辉夜COSPLAY,白银对此并没有什么抱怨。

再说了,要是逐一去插手藤原的行为,那肯定会变得没完没了——但是今天白银却忍不住将疑问抛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打扮成那样?这次并不是恋爱话题吧。」

「切切切。你太天真啦,华行君。」

藤原得意洋洋地甩着手指。就在白银刚准备吐槽说「谁是华行君啊,别擅自把我当成助手啊」的时候,藤原猛地用食指指向了他。

「小弥说这是威胁信,但本LOVE侦探的眼睛可没这么好骗!在我看来,这是封向某位女性倾诉自己痴情的情书。感觉有点危险就是了。」

「不是吧,这完全就是封威胁信吧。」

白银理所当然向藤原吐槽,对此石上有些顾虑地开了口。

「乍一看确实有点像在威胁,但我还是觉得……这应该就是封情书啦。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也赞成藤原学姐的看法。不过伊井野强烈主张这就是威胁信,所以现在意见分成了两派。」

这样就能够理解了。刚才石上之所以什么都没说就让白银看信,就是为了让白银在不受其他情报的影响下自行判断。

「原来如此,的确也可以这么理解。」

「哼哼!真相永远都是LOVE侦探的囊中之物哦!」

白银选择接受他们的说法,并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打心底就不把藤原的意见当回事儿,但石上也这么说的话,这是封情书的可能就比较大了。白银自认为石上在观察力上更胜自己一筹,所以他绝不会傲慢到毫无根据地去否定石上的意见。

「嗯?但是藤原书记,你刚才说『这是封向某位女性倾诉自己痴情的情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字面上只写了『您』,根本没有写具体是谁吧。」

「哼哼,那是因为呢……那是因为………………啊咧?」

藤原歪了歪脑袋。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封男性写给女性的情书啊?字迹看起来确实很像男性的字,但仅凭这点应该不足以判断才对——啊咧咧?」

只见那位LOVE侦探把手放到额头上,陷入了思索。

看到她的样子,辉夜轻轻地举起了手。

「藤原同学,关于这个——」

「不好意思!请问有谁能帮我开下门吗?」

门外响起了呼唤声,由于此时距离门最近的恋爱脑正陷入思索当中,没有办法,白银只好自己起身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伊井野弥子。

只见身形娇小的她正艰辛地抱着沉重的纸箱,她的额头上因此浮现出了汗珠。

白银感到疑惑,因为今天应该没有要从某处搬运如此份量物品的安排。

「喂,这些都是什么?」

「鉴定笔迹所需要的资料。为了找出写下这封威胁信的人,我从实行委员会那借来了体育祭的调查问卷。这样就能对照本校所有学生的笔迹了。」

「喂喂……那你跟我或石上说一声不就好了吗?体育祭实行委员会离这里那么远,你也太辛苦了吧。」

「那不行,毕竟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都持有不同意见——唉,真是的。石上就算了,连藤原学姐都认为这是封情书……不管怎么看那都是封威胁信吧!」

伊井野以认真的语气,不容分说地定下了结论。可惜她说到一半就接不上气了。对于没什么体力的伊井野来说,将全校学生份的问卷搬过来无疑是份重体力的苦差事。

只要是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就可以不吐一句怨言并将其默默完成——这便是伊井野弥子这位少女的作风。她曾作为竞争对手与白银争夺学生会长之座,现如今以会计监察一职就任于学生会,是大家的同僚。

「你打算通过一张一张对照笔迹来寻找犯人吗?就算学生会全员一起干,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完成吧……」

「不用麻烦大家,我一个人就行。虽说鉴定笔迹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还好写下这封信的人的笔迹很有

特点。比如『走』字基本一笔写完,凭借这个再去对照体育祭的调查问卷,就可以更高效地找出对象了。请放心,我会兼顾好学生会以及风纪委员的工作的。」

伊井野如此断言道。从她坚定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对于辛劳作业的厌恶之情。看来她是真的打算只凭一己之力来寻找犯人。可惜此时,就像对她泼冷水一样——

「请听我说——」

辉夜稀奇地、仿佛有点困惑般打断了她。

「这封信是写给我的。是谁写的我心里也有数。」

「诶?」

「哈?」

白银和伊井野张大了眼睛,辉夜虽面露难色,但还是选择了继续说明。

「之前,我不是就收到情书一事找会长跟藤原同学商量过吗。这封信的作者跟之前是同一个人。」<译注:情书桥段出自周刊2话。>

「……啊啊,的确有过这事来着。」

白银开始回忆起来。那是暑假到来前的时候,辉夜说她收到了一封情书,还宣言要去跟对方约会。接着发生了很多事情,最终辉夜被藤原哭着阻止了就是。

因为那之后辉夜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白银还以为不会再有后续的时候——

「诶、诶诶!」

白银的思考被高亢的叫声所打断。

「那,笔迹的鉴定呢?我好不容易搬来的!!」

面对调查问卷堆起的小山,伊井野的悲鸣声回荡在学生会室里。

♂♂♂

结果调查问卷被石上送了回去。

在累到不行的伊井野去洗手间的时候,石上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啊,那就让我去还掉这些吧」。白银还没来得及开口帮忙,他就已经一个人离开了学生会。石上对伊井野其实很温柔,要是伊井野能注意到这一点,两人的关系应该可以得到改善吧。

一段时间过后,伊井野回到了学生会室。虽说是闲话,伊井野弥子经常要跑洗手间。对此,伊井野的朋友大佛小钵如此说明「神把弥子做小了,特别是膀胱部分」,而石上则是评价「总有一天会出事」。

因为白跑了一趟,伊井野一脸消沉,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那一大堆调查问卷何时消失了。

由于不知道怎么安慰伊井野,白银假咳一声,决定将话题继续下去。

「所以综合一下四宫所说的就是——暑假前,她就情书的事与我们商量了之后,当面跟对方挑明『对不起,我不能与你交往』。但最近对方又开始向她寄信了。」

「是的。之前他的信件都是直接放在我的鞋箱里,而我最近选择不看直接丢掉。所以他才改变了想法,直接寄到学生会这边来了吧。」

四宫嘴上说着这真让人困扰呀,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困扰。

「唔嗯。」

白银点头说着这的确让人困扰啊,脸上也看不到一丝困扰。

可是他此时内心所想与外表完全不一致。

(妈呀!明明频繁寄来这么可怕的信就很要命了,为什么四宫还能那么平静啊!难不成是因为她有自信在紧急时可以反制对方吗!?)

曾被辉夜的投技摔倒在地上的白银,拼命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

辉夜倾身为白银倒红茶的同时,装作无意地说道。

「不过该怎么办才好呢?事已至此,就必须得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能解决。但对方是跟自己一个学校的同学,也不太好跟老师或者警察商量——」

「唔……」

白银察觉到辉夜语气当中的不协调,不禁让他警惕了起来。

这是往常的那个啊,白银开始快速运转起脑袋。

「我已经跟对方说了他的行为让我感到困扰。即使如此对方也没有退步,那就需要更有说服力的解释才行吧。」

明明是像在商量一样的语气,辉夜却摆出了一副让人发寒的笑容。接着她扫了白银一眼。

「就没有谁能让对方心服口服吗?」

「唔嗯。」

白银将茶杯端至嘴边,不动声色地扫了周围一眼。

石上正在外出,伊井野一脸消沉,藤原就更靠不住。

虽然辉夜用了「谁」这种暧昧的表达,但白银也注意到只有自己才是合适的人选。

白银开始想象起自己如何让寄信人心服口服的光景。

♂♂♂

将寄信人的名称假设为Mr. X吧。

想象一下,白银在冷风萧瑟的屋顶与『X』对峙。

白银举起白色的信封,如此逼问。

「这是你写的吧?因为你老是寄信给四宫,她现在可是十分困扰哦。麻烦你之后别再这么做了。」

『X』动摇了,他对白银大喊「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哼,没关系吗。我可是学生会长,而四宫是副会长。同为学生会的人,我觉得我有权插手她的事。」

『X』一脸狰狞,仿佛要冲过来打人一般,怒吼道「恋爱是私事!」

白银叹了口气。恋爱是私事。看来作为学生会长帮助副会长这一理由并不能说服『X』。

那白银就只能这么回答他。

「其他理由的话,我有。」

白银用手把被风吹乱的刘海梳了上去,身后仿佛有玫瑰花瓣在飘散一般,他如此宣言道。

「四宫是我的女人。」

『X』因为这句斩钉截铁的宣言而绝望,跪坐在地上。

这样就完美解决了。

辉夜就此从跟踪狂所写的情书中解放,正式与白银交往——

(不不,这可不行!这样就输了吧!)

白银甩了甩头,否定了自己的想象。

——「我的女人」宣言!

古今往来,这都是恋爱小说里经典的必杀台词。

从男性视角来看,这是一种对周围宣示此女性乃自己恋人的行为;而从女性视角来看,这是一种既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又能将与自己处于暧昧状态的男性收入手中,一举两得的发言。

没错,「我的女人」宣言明显对女性方更有利。

在一段恋爱关系当中,『先喜欢上对方的人即为输家』是绝对的规则。也就是说,告白的那一方即是败者。对于自尊心高人一等的白银和辉夜来讲,绝不能让自己比对方先告白。

假设要是白银进行了「我的女人」宣言之后会发生什么——

『哎呀,会长你就这么想独占我一个人吗……真是可爱呢。』

辉夜必定会说出这句台词。

「我的女人」宣言与告白具有同等意义——不,若考虑到对周围的影响,它的效果会比告白要来得更为激烈。这对白银来讲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咳咳——唔嗯!」

白银从想象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做作般地咳了两声,企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

虽说是想象,但在想象里大呼「辉夜是我的女人」,还是让白银的脸颊有点泛红。

即使不考虑女性那方获利较多这一问题,白银也重新认识到自己是没办法大呼辉夜是「我的女人」的。

要是连这么令人害羞的话都说得出来,那告白什么的不早就能做到了吗。

「咳咳咳!呕诶!」

「会长你感冒了吗?」

「没、没有,我啥事也没有。抱歉,不必在意我。」

白银将脸背过前来关心自己的藤原,偷偷揉了揉自己的喉咙。

他只要想到什么害羞的事情,或是自己曾经的失败,便会羞耻到想要滚倒在地,大声叫唤。<译注:参考烟花回后的周刊36话。>

但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身为学生会长,白银绝不能在校内做出那种行为。

作为代价,白银在冷静下来为止持续干咳了好一段时间。

♀♀♀

另一边,在白银拼命抑制自己那股害羞到想扭动身躯的冲动时,辉夜也同样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

(会长的「我的女人」宣言——)

辉夜在脑内描绘起白银为了自己与寄信人直接谈判的光景。接着,在白银的「辉夜是我的女人」宣言之后,两人正式成为恋人关系。

辉夜为了挡住此时自己的表情,将茶杯抬至嘴边。

(呼呼。会长怎么能说出「我的女人」这种话呢,说得就好像我是会长的所有物一样——真是的!真是讨厌呢!真是的!真是的!)

等到辉夜将茶杯放回盘子上时,她的表情变得跟刚才截然不同,满脸都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她自己都没发现,当她想象起与白银的关系得到发展的同时,自己的身体会软绵绵地蠕动起来。

要是此时从小就与辉夜一起生活的近侍・早坂爱目睹了这一幕,想必她一定会变得一脸无语。

早坂知晓辉夜从不向学生会成员展示的另一面。在她的眼里,此时这个软绵绵化的辉夜的头上,应该长了一朵花。

若把平常威严的辉夜比作与照片相比都难分真假的素描画,那此时的辉夜就像是小孩用蜡笔画出的涂鸦一样。两者就是有这么大的差别。

要是观察力优于常人的石上优也在

场,他八成会从辉夜的表情变化中,推测红茶之中是不是加入了什么违禁药物。辉夜不惜通过非法手段也要让自己进入兴奋状态——然后石上多半会被自己接下来的脑补吓得神志不清。

还好早坂和石上都不在此处。

藤原正神游太空,伊井野还处于消沉状态,白银也像在驱除自己的妄想一般不断地假咳。辉夜很幸运,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丑态。

结果是白银的咳嗽声把辉夜从脑内的花田中拉回了现实。

「咳咳,咳咳!呕诶!」

「会长你感冒了吗?」

「没、没有,我啥事也没有。抱歉,不必在意我。」

白银嘴上说着没事,但辉夜已经开始回想起之前的场景。

数分钟前,白银在交给辉夜信封,以及随后他端起茶杯的时候,辉夜都有发现白银在发抖。

加上从刚才开始,白银都在很不自然地不断咳嗽。

身体的发抖与不自然的咳嗽,那结论就只有一个。

(没有错,看来会长感冒了!这可不行!得赶紧带他去医务室。我之前感冒的时候会长来看望过我,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会长了。)

辉夜回想起暑假前的一幕。那一天,白银初次拜访辉夜所居住的四宫家别墅。虽说之后发生的小误会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点隔阂,但辉夜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太大影响。<译注:探病桥段出自周刊25话,隔阂桥段出自27-28话。>

(会长直到入睡为止,我都必须陪在他的身旁才行。要是他难以入睡,就让我来讲几个故事吧。呼呼,会长真是的,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这也没办法啦。毕竟不管是谁,只要感冒了,心理年龄多少都会退化一些吧。)

辉夜如此思考着,她大概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生病的时候才会变得像小孩一样。

有恩必报。辉夜下定决心,刚准备开口,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便停下了动作。

(等下,刚才会长否认了藤原同学的那句「会长你感冒了吗?」。也就是说,会长并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生病了?)

白银御行是个责任感非常强的男人。与其把自己的工作强加于别人,他会选择即使身体不适也要硬干下去。

这时候辉夜若想带他离开这里,他多半会拒绝。

但是辉夜必须带他去医务室,并好好照顾他。

因为这是做人的礼仪。

(受人以恩必以恩相报。若有人生病,则照顾备至。这是作为人类应有的道德哦!连小学生也知道!为会长煮粥然后「啊〜」地喂他吃,或者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身子,需要的话陪他睡也不是不行……我、我才没有去故意考虑这些事情!虽然有必要的话我也会做就是了!)

然而这个计划存在一个难点。

那就是需要照顾人与被照顾人双方的同意。

倘若辉夜强行把白银带去医务室,无视他的意愿强行照顾他,会让人有种既视感。

就像大摇大摆地闯入男人家,然后擅自开始做起家务的上门妻子一样!

(那样的话,擅自把男人领去医务室,擅自开始照顾他的女人不就是……)

不是上门妻子而是上床妻子!

(……话说谁是他妻子啦!)

辉夜被自己的吐槽惊醒,终于萌生出了危机感。

迥异于之前的异想天开,辉夜的头脑开始变得敏锐。与此同时,辉夜察觉到自己刚才陷入了思维的迷宫。

(以前,学到的知识里有这么一条,即『医生游戏』有性方面暗示的一面。也就是说,带会长去医务室并照顾他这件事,就很容易让周围的人产生误解——?)

对于性方面的疑神疑鬼——作为深闺大小姐,辉夜的性知识与周围的实际情况常常格格不入。毕竟她只有小学高年级生等级的性知识量。<译注:该桥段出自周刊17话。>

而辉夜的经验则告诉她,当她主动出击的时候,往往会给周围带来意想不到的冲击。

与性相关的发言都需要谨慎。这就是辉夜所推导出的防御策略。

(但是,即使如此——)

辉夜在不被其他人看到的情况下轻轻握紧了拳头。

(这不是往常的头脑战。我只是……对,我只是希望会长不要太勉强自己。会长平常就睡眠不足——再加上,会长之所以还是『会长』,有可能……是因为我的任性也说不定。)

辉夜难得变得如此替人着想,只见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张开了口。

然而,就在辉夜出声之前。

「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

藤原笑容满面地如此宣言道。

♂♂♂

「假装交往?」

白银与辉夜不禁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相互看向对方。

「——!」

下一个瞬间,白银猛然转头,避开了相接的视线。四宫此刻那莫名煽情的眼神,让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此时四宫也同样娇羞地低下了头。

「如果嘴上功夫无法说服对方,那我们就用行动来让他理解吧。只要让辉夜同学看起来像在跟其他人交往,再怎么说对方应该也会因此而认怂吧?」

藤原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神色,只顾着笑嘻嘻地继续说明。

「不纯洁异性交往……」

伊井野阴沉地嘀咕了一句。但也仅此而已,她并没有进一步地指责些什么。看来对她而言,假装交往虽称不上什么好情,但跟不断投递跟威胁信没啥两样的情书的男学生比起来,算是比较能接受的。所以她才默许了藤原的提案。

(——诶,假装交往?和四宫?)

让谁来?我吗?

(现状是,石上会计外出,在场的男性只有我一个……那么由我来跟四宫假装交往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白银脑中开始闪过无数假设,反复确认其中不含任何陷阱。

他观察辉夜的神情,并慎重判断藤原的此番发言是否受到了辉夜诱导。

不仅如此,他还摸了自己的脉搏,甚至把自己的手腕掐至通红,再三确认这既不是妄想也不是做梦。

确认结果,一切正常。

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哼唔……」

「你觉得怎么样,会长?」

藤原向正用手托着下巴、摆出沉思模样的白银询问道。

「你这个问法,也就是说想让我来扮演四宫的对象——假装她的恋人?」

「对呀。毕竟是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我是觉得如果是你们两位的话就不会显得不自然啦。」

藤原兴高采烈地如此说道。同时,白银在心里振臂高呼。

借口到手。

这样便可以完美回避「我的女人」宣言导致的各种问题。

(要是被周围的人说闲话我就这么回答,「作为学生会长,我不过是为了保护四宫而在演戏罢了。顺带一提,提议的是藤原书记」。)

白银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看起来像是在交往呢?

例如手牵着手在走廊漫步,向周围的人宣布——不要对我的女人出手。

例如午休时两人交换便当吃,当然要「啊〜」地互相喂食——顺带连我一起吃掉吧?

例如放学后一起度过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在秘密的地方做些秘密的事情——当然那也是秘密啦!

简直完美。

假装交往这件事的完美之处在于,越是追求逼真,就会越来越分不清演技与现实之间的不同之处。

——斯坦福监狱实验。

这是美国曾在七十年代所实际进行过的心理实验。具体内容是请来互不相识的人们,让他们各自扮演狱警和囚犯的角色。实验追求逼真,一开始的场景便是让扮演囚犯的人被警车所逮捕。接着,囚犯会被关禁在模拟的监狱里面,过上毋庸置疑的耻辱生活。

接着,扮演狱警的人随着时间的推进,开始对扮演犯人的人实施高压态度。而这与他们之前的性格毫无关系,对于他们来讲,只是在做出符合狱警角色的行为而已。

最终,实验因暴力行为开始蔓延,以及有人出现精神错乱而被迫中止。

此时距离实验开始仅仅过了六天。

(也就是说,只要开始扮演起恋人,我们就会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互相萌生出作为恋人般的感情。再加上这次是为了骗过那个执着的男学生,那就更需要真假难辨的演技才行。也就是说,我和四宫必须做出跟恋人相符的行为。)

——喜欢上对方的人即为输家,这是绝对的规则。

那么明明谁也没告白,两人却开始交往的话要怎么算呢?

(当初的斯坦福监狱实验,即使是心理学家都被实验者异常真实的行为所震惊,在狱警扮演者们开始进行过度暴力行为时,他们甚至忘记去阻止。要是让我们两个认真演起来,即使是在场的藤原书记和伊井野也会觉得我们就是真正的恋人吧。不久之后假戏成真,我和四宫就……唔喔喔!这个计

划行得通!长久以来的战争啊再见了!)

白银的手因为兴奋而在微微发抖。这大概就是被称为武者震的现象。(译注:武者震是指面临战斗或重大的场面时,身体因兴奋而颤抖。)

一瞬间,白银感觉到辉夜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但他并没有去在意太多。

(等着吧四宫,就由我来保护你。对,就由我来。)

白银叹了口气,假装疲惫地说道。

「……藤原书记说得对。这都是为了四宫啊,毕竟平常受了她很多照顾。」

「不用了,会长。不用劳烦您的。」

辉夜冰冷的话语拒绝了白银。

「让石上君扮演我的对象就可以了。」

辉夜看向正好从体育祭实行委员会回来的石上,如此说道。

♀♀♀

辉夜敏锐地注意到了白银身上发生的变化。

(刚才会长的脸颊有变红。加上他的气息并不规律,这是发烧变严重的征兆。)

此时白银又忽然颤动了一下,让辉夜不禁加快思考。

(这是因为寒气而在发抖吧,得早点让会长休息才行。)

「……藤原书记说得对。这都是为了四宫啊,毕竟平常受了她很多照顾。」

听到白银的发言,辉夜下定了决心。

(会长,这点我也一样——不,不如说是我才受了会长更多照顾。那此时我若不报恩,就有愧于四宫家之名!)

「不用了,会长。不用劳烦您的。」

白银一直被学生会长繁忙的职务压得透不过气来,至少感冒的时候就该让他好好休息才对。

正好此时,可以代演的人也回来了。

辉夜看向石上,轻轻地微笑着。

「让石上君扮演我的对象就可以了。你说呢,石上君?」

「诶,诶?」

完全没有把握现状的石上,在看到辉夜的脸后,被吓得两眼翻白。

♂♂♂

(什么啊,现在什么情况啊?)

白银在拼命地运转大脑追上现状。

藤原提议两人假装交往。只要白银和辉夜听从这个计划,两人就可以在互相没有损失的情况下,享受到成为恋人这一利益。

然而辉夜却拒绝了。她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吗?

白银瞬间察觉到辉夜的意图。

(假装交往要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愿,而我不过是她的选项之一。要是四宫选择石上会计作为对象,其他人再对此表示意见就会显得不自然。所以要是我当场大喊『我想跟四宫假装交往』,那就意味着——)

那就意味着告白。

也就意味着白银的败北。

(四宫这家伙,竟然在这种时候还下套——她就这么想彻底完胜我吗。)

恋爱即战争。然而四宫辉夜这一女性并不想要通过和平协议所带来的停战。

白银深吸了一口气,他下定了决心。

(行啊。要是你如此期待战争,那我就奉陪到底!)

如今白银所需要的是闪电战。俗话说兵闻拙速,他要在藤原说出「那就决定是石上君啦」之前赶紧表态才行。

「唔嗯。顺带一问,如今在场的男性只有我和石上会计两个人,四宫你选择他是有什么理由吗?当前最重要的是骗过写下这封威胁信——不对,是情书——的人所需要的逼真感。你认为石上会计能办到这一点吗?」

在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比起列举自身的优点,暴露对方的缺点则更有效果。

话虽如此,但白银也没办法当场列举石上的缺点。因为要是这个行为伤害到了白银可爱的学弟,那就会大大违反他的信念——不能为了利己而牺牲他人。

所以白银选择先听取辉夜选择石上的理由,再以此作为攻击对象。这样就不会演变成对石上个人的攻击,也就不会伤害到他。

「说的是呢,重要的是逼真感没错。石上君最近为了改变自己,努力加入了应援团,而我很欣赏这一点——将这个作为我们开始交往的理由如何呢?因为要想假装交往的话,必定会被周围的人问到交往的契机吧。」

辉夜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白银听了后,马上开始构建起反论。

似乎是渐渐把握了事态,石上一脸苍白地说「诶,我和四宫学姐吗?别啊,诶,那我的意见呢?」,可惜被无视了。

「嚯嚯……虽说我也非常赞赏石上会计最近心境上的变化,但他人又是怎么看的呢?明明这里不就有一个更值得赞扬的人在不是吗?」

言外之意就是「我可是秀知院学园历史上仅有的三个来自混院的学生会长之一,甚至还成功连任的男人喔」。

然而辉夜依旧毫不动摇。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值得尊敬的并不是那些比他人优秀的人,而是比过去的自己优秀的人』。会长的确非常完美。不仅年级第一,还身兼学生会长一职——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事到如今还将这些作为我欣赏的理由,是不是有些过时了呢?」

「咕……」

就在白银语塞的时候——

「原来如此,是有一点道理。」

伊井野意外地赞同了辉夜的主张。

伊井野非常厌恶石上,这是学生会全员都知道的事实。而这样的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让在场的全员都惊讶无比。

「四宫副会长的意见的确能让人信服。让我简单明了地准备一个故事的话,就是这样的。」

伊井野在全员的注视下竖起了一根食指,开始娓娓道来。

♀♀♀

假如说有这么个故事——

某一日,做人又渣又不认真的石上走在走廊上。

石上他因为又蠢又笨又不守规则,所以即使在走路的时候也攥着游戏机在玩。再加上他还戴着耳机,把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彻底屏蔽了。

大家要注意不能在走路时玩手机或戴耳机噢?

一时的大意会酿成事故。

想必石上总有一天会吃到苦头,然后后悔道「原来风纪委员所说的话一直都是正确的啊。遵守规则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重要的某人呀。之前的我连这点事都不知道,真是又蠢又笨又糊涂啊。」

不出所料,那一天,愚钝的石上在一个转角处撞到了别人的肩膀。

「啊。」

「好痛。」

不知恩图报又任性随便的石上,撞到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学生。

只见石上用他那恶心的声音随便地嘀咕了句像是道歉的话后就想赶紧走人,结果他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好意思,是我不注意——啊啦,原来是石上君吗?……你手上的游戏机和戴着的耳机是怎么回事?」

没错,石上撞到的人正是四宫副会长。

四宫副会长在知道是石上的不对之后,像换了个人一样眼神变得冷酷起来。

平常都是微笑待人的四宫副会长,此时才露出了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独有的视线,将石上紧紧地钉在墙上。

「……看来,你是需要教育教育了呢。」

「噫噫!?」

四宫副会长开始彻底教育起不守纪律的石上。

首先为了让石上反省,先把他那看着就嫌长、看着就不爽的头发给彻底铲掉。外表的不整就是风纪的不整。所以要整肃风纪就先得好好整顿外表。

「呼呼,烦人的刘海剃掉后整个人就变得神清气爽了呢,石上君。现在就像个小和尚一样。不用担心,你马上就能迎来蜕变了。干脆诵诵经吧,在你诵经的过程中,一切都会结束的。」<译注:伊井野对光头的执着参考周刊55、58话。>

「噫噫!?」

……就这样,不守纪律的石上,经由四宫副会长之手获得了新生,两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恋人关系。

剃成光头、改过自新的石上,与教育了他、带着他一起行动的四宫副会长,这两人成为了秀知院众人理想中的情侣的楷模。

「不过石上君,虽说我们是恋人关系,但你也别想碰我一根指头,否则我就要惩罚你噢?我们作为秀知院的模范,要纯洁且正确地进行男女交往才行。」

「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您忠实的,男朋友(PúRén)。」

于是乎,即使是那个依旧又蠢又笨又愚钝的石上,在经过四宫副会长的指导后,渐渐变得不再愚蠢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就像这样,以四宫副会长让石上蜕变作为交往的契机,我觉得非常逼真。再加上能把石上那头实在令人心烦的长发给彻底铲平,从视觉上来看还可以起到烘托两人恋人关系的作用呢。」

「这样才很奇怪好吧。男生要是没理由地突然变光头,反而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而且因为被女生要求了一下就剃成光头也很不现实吧?然后啊,伊井野你对石上的恶意太可怕了。刚才你的故事里只要一提起石上,就加上又蠢又笨啊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

白银没忍住对讲

到一脸沉醉的伊井野如此吐槽道。

石上用仿佛看到救世主一样的眼神看向白银,还疯狂「嗯嗯嗯」地点头。

遭到反对后,伊井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力地指向石上。

「光头和秃头是不一样的。即将生长的头发隐喻了人类的成长。从零开始生长的头发既没有染色又没有造型,这样的头发,也就是光头,象征了成为正经人的希望啊!光头很棒对吧!」

「稍微控制一下你的性癖吧!」

白银对强烈主张光头的伊井野感到了恐惧。

「会长。能麻烦你在反对的时候提出代替的方案吗?会长你觉得怎么样的交往契机才更有说服力呢?」

「唔,我吗?」

白银托起下巴,装作思考了一阵子。

「也就是让我假设我与四宫交往的契机就可以了是吧。那像我这样如何呢——」

辉夜微笑着,但她的眼神就像注视着猎物般,紧紧地盯着白银。

白银清晰地感受着辉夜的视线,开始说道。

♂♂♂

假如说有这么个故事——

某一日,我跟四宫两个人正在学生会室处理工作。

学生会的成员们很优秀,除了学生会之外各自还参加了社团或是委员会,非常繁忙。所以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我与四宫就学生会的工作发着一些小牢骚。

嘛,当然不是真的在发牢骚。

毕竟我也是因为喜欢才去参加学生会长选举的。

处理了麻烦事务之后,我们为了放松稍事休息,然后就「下次的休息日,想去个地方玩一下呢」的话题进行了对话。

然后四宫碰巧拿出了优惠卷或入场卷。

这个真的是碰巧。四宫家毕竟是四宫家,貌似可以经常拿到这种优惠卷。

那就假设……这次四宫掏出的优惠卷是电影——

不行,电影不行。

你问我为什么?

那是因为,即使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坐在一起啊。

诶,你说怎么可能?两人一起去电影院没理由分开坐吗?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像我们两个,就很有可能会发生看同一场电影却分开坐的情况。<译注:电影院桥段出自月刊3话。>

嘛,算了。总而言之电影是不行的。电影不行了,那就水族馆——

不行啊,水族馆也不行。

毕竟对某位同学来讲,搞不好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水族馆呢。<译注:水族馆桥段出自周刊64话。>

诶,你不懂我的意思?

哎呀,说真的其实我也不懂,总之就是这样。

我跟你讲一个真实故事。那是我朋友遇到的事情,他当时想邀请某位女性一起去水族馆时,不知为何那个地方就变成了水族馆。

综上所述,水族馆也没法去。

那么就——

♀♀♀

「啊好了停停停!不行不行!故事一点都不逼真!总之会长的方案没戏!」

白银还在说话的途中,就被藤原吹着哨子所制止。藤原的手臂上不知何时还戴上了写着【心跳裁判】的袖章。

「会长所发表的理想相遇・告白场景的得分是零蛋噢。请会长下次再多努力一点。」

「喂,什么时候变成了那种游戏啊?我可不知道啊。」

白银只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开始一言不发。

辉夜偷偷观察着不知为何动不动就低头的白银,如此思考道。

(果然会长身体不舒服啊。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不明就里的话来。要是换作平常的会长,一定会对藤原同学不讲理的行为抱怨几句才对。一定是发烧让他的脑袋不能好好运转了吧……真是的,藤原同学也是,至少这种时候就该好好体贴一下会长才是。)

辉夜的愿望当然不可能传达给藤原。在一脸愉悦的藤原催促下,游戏继续进行。

「那接下来就轮到辉夜同学啦。」

「我也要参加吗?」

「当然呀,毕竟这是大家为了辉夜同学而考虑的作战哦。所以辉夜同学也来发表你理想中的相遇・告白场景吧!」

藤原最喜欢恋爱话题了,此时她目光如炬。

辉夜将手抬至嘴边,瞬间完成了思考。

(要是换作平时,这场游戏的确让人深感兴趣。只要好好利用,想必能向会长发起不错的攻势。但现如今最优先的是让会长休息。我得帮会长尽早结束掉这场游戏才行。你看,会长现在看起来也那么地痛苦。那么,这场游戏的胜利条件是——)

辉夜偷瞄了一眼石上。那一瞬间,石上猛地抖了一下。

「诶?怎么感觉有股寒气……」

「感冒了就戴上口罩啊,不然传染到别人就是在添麻烦。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保暖,要是因为玩游戏而通宵简直不可原谅。」

石上的一句嘟哝引来了伊井野辛辣的指责。

(这个游戏的胜利条件是,说出一个石上君与我开始交往也合理合情的故事。说真的,虽然我完全不把他当成恋爱对象,但如果只是为了欺骗藤原同学他们,这种程度的相遇・告白场景,多少个我都想得出来。)

辉夜在轻轻吸了一口气的工夫里就完成了思考,只见她开始娓娓道来。

♀♀♀

假如说有这么个故事——

我和石上君相遇的场景就不用再赘述了。

然后我的情况,只用展示出我把石上君认作恋爱对象为止的经过就可以了吧。

那么,将他加入应援团这一事作为契机我觉得才是最为自然的。

我与石上君在那之前的关系,都只不过是学生会里的学姐与学弟而已。

石上君虽然工作能力很强,却对于学习非常草率,让我有稍稍不满。这么一说,我还曾经教过他学习呢。<译注:辉夜为石上补习的桥段出自周刊45、94话。>

石上君,那个时候我告诉你必须好好复习,你有好好听从我的忠告吗?

请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呼,这个话题就姑且不论。

总而言之,在石上君加入应援团之后,我与他的接点渐渐多了起来。

例如借他我的校服,教他如何化妆——<译注:石上女装桥段出自周刊72话。>

♀♀♀

辉夜讲到此处时,忽然注意到白银的变化。

只见白银「噗——」地鼓起了脸颊。

(诶,会长?突然间怎么了?)

辉夜诧异地看着他的表情,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会长是感染上了腺腮炎呀!所以他的双颊才会肿得那么厉害!)

腺腮炎,正式名为流行性耳下腺炎。

这是一种病毒性感染症,小孩子比较容易感染,但若成年之后才患病,一般病情会加重。

针对此病的有效疫苗早已研制完毕,辉夜小时候也曾接种过,所以患上此病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但是白银感染上腺腮炎已是事实,那事态就变得刻不容缓。

要问为何,那是因为腺腮炎会引起多种并发症,是不可小视的疾病,而那些并发症还有可能会导致听力衰减以及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对于辉夜来讲,这是一个无法置身事外的疾病。

(会长曾经说过,他将来想要可以组成棒球队那么多人的小孩……我可不会让会长的梦想就此而破灭的!)<译注:会长于周刊18话心理测试回坦露的梦想。>

可以在辉夜的眼里看到她的决心就像烈火般燃烧。

辉夜继续讲述着石上足以跟自己开始交往的故事,其中饱含了至今为止不曾有过的热情。

全力思考后,她通过各种轶事充实着故事,讲述自己为何把那个一直都被自己当做路边石头的石上当做恋爱对象来看。

藤原与伊井野发出了感慨的叹息。

然而辉夜的焦虑只增不减。

因为随着时间过去,白银的脸颊变得越来越鼓越来越鼓,仿佛拿根针戳一下就会像气球一样破裂。

(呜——这下糟了。再这样下去,会长未来的小孩子就要没了!)

与内心的焦虑相反,辉夜讲述的故事越来越精妙,她的语气饱含着热情。

但在身为演讲者的辉夜自觉越讲越好的同时,白银的脸颊也在变得越来越鼓。

可能是就连意志力强大的白银忍受不下去了,只见他的双眼开始闪烁起泪光。

(他已经到极限了。通过下一个轶事决出胜负!)

辉夜下定了决心。

「……然后,我与石上君之间的关系迎来了决定性的转机。」

辉夜如此说道,接着故意停顿了一会。因为这样做能让听众的视线集中到她的身上。

她的计划果然成功了。藤原完全被辉夜的故事所吸引,伊井野更是听得入迷,不禁向前挺直了身体。

例外的是,石上不知为何躲在房间的角落瑟

瑟发抖,白银则是露出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但是,一切都将结束。那是因为辉夜打算接下来讲一个她从多方面验证过的、任谁都能信服的理想轶事。

「那,那究竟是……?」

藤原心急地开口催问道。

「那就是……」

咕嘟——响起了某个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辉夜在停顿了好一段时间之后,缓缓讲述起那个轶事。

那是一个任谁听了都能心服口服的、别名为「陷入爱情的瞬间」的轶事。

辉夜所想出来的必杀轶事——

「某个下雨天,我看到石上君给一只被遗弃在外的小狗撑起了伞。」

「…………」

「…………」

(怎么样!)——辉夜自信满满地等待着藤原与伊井野的反应。

两人好像都因为这个浪漫无比的故事而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觉得怎么样,藤原同学。有什么感想吗?」

辉夜一脸自信,向听众问起感想。

然而藤原的反应出乎了辉夜的意料。

「噗——」

「……诶?」

一瞬间,辉夜没能把握到状况。

甚至担心起藤原是不是也感染上了腺腮炎而在咳嗽。

直到藤原开始噗滋噗滋地偷笑,辉夜才明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到了最后忽然急转直下变得平淡起来了呢。没有,我是觉得不错啦。嗯,毕竟雨中的小狗这类话题最近也不怎么出现了,反而感觉还蛮崭新的。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故事。」

「非常可爱的故事!?」

辉夜无言。接着她忽然开始害羞起来。

(我——对啊,我明明只是想让会长早点去休息而已。为什么要被藤原同学当做笨蛋捉弄啊?不如说,我被带进这个愚蠢的游戏明明全是藤原同学的错才对。)

辉夜用极其尖锐的眼神地瞪向藤原。

「噫噫!?」

房间的角落传来石上惊吓的叫声。

♂♂♂

白银觉得现场仿佛台风来袭。

「所以说,要选一个人假扮我对象的话,石上君就可以了啊!连当事人的我都这样推荐他了,有什么不好的啊!」

「但那个只是辉夜同学的意见而已啊。说到底,问题还是得看第三者会如何看待你们吧。要是你连一个人都骗不了,那还有什么意义。为此大家才在寻找比较真实的故事啊。」

辉夜与藤原毫不客气地在互相争论。

谁也无法在她们之间插话。

「那就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例如说,对了,伊井野同学。你对我和石上君假装交往一事不反对吧?」

「诶!?啊,对……对的。我觉得那样挺好的。」

看起来马上要哭出来的伊井野选择站在辉夜这一边。

「你看吧,第三者都这么说了。果然让石上君和我假装交往才是正确的选择。连我本人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有错。」

「那个……我的意见呢……」

石上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却被所有人无视了。

(可恶!这样下去就不妙了!)

白银虽然很焦急,但他想不到任何逆转之策。

这样下去,与辉夜假装交往的对象就会确定由石上扮演了。白银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必须找到辉夜与石上在一起就会显得不自然的理由——

实际上,白银已经想到了好几个理由,却因为可怜石上,一个也说不出来。不如说想到的理由全是在批判石上,多到甚至阻碍到思维的程度。

(石上——虽然我认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但你那些有问题的地方拜托能不能再多改善一点啊!)

白银在内心里的呐喊当然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混沌逐渐蔓延学生会室,扮演的人选也即将要被定下来——而此时这个女人又再次掀起了风波。

「请稍等一下!」

藤原摘下猎鹿帽大喊道。

(……藤原书记?)

为何事到如今还要忽然摘下身为LOVE侦探的象征?再说了那个帽子真的需要吗?帽子上面还系了个蝴蝶结又是为了什么?

槽点太多了。

读不懂藤原的行动。这女人的思考回路,即使是拥有足以雄踞秀知院学园顶峰之头脑的白银也无法理解。

但是也正因如此,藤原也具有将辉夜的企图给彻底粉碎的能力。

(拜托了,藤原书记。拜托你使出逆转的一击……即使你能扰乱现在的这个氛围也是帮大忙了!)

白银一边祈祷一边等待着藤原开口。

「有比石上君更合适的人选!」

(好!就是这个。说出来吧,我的名字!)

白银一边紧握着拳头一边等待藤原继续说下去。

然后他的脑袋中掠过了一丝不安。至今为止,他们因为藤原的言行吃了多少苦头——不过,不,可是。

白银选择相信她并等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那就是——」

(那就是?)

决定命运的一瞬间。紧张到极限的白银随时都有可能昏厥倒地。

「那就是会长!」

(是我啊啊啊!干得好啊藤原书记!)

白银不禁想朝天大喊,只好连忙用假咳来蒙混过去。

由于被突如其来的救星所拯救,白银丧失了冷静,因此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藤原其实有点生气。

「——咳咳。——唔嗯,所以呢,藤原书记。你的理由是?」

看起来有点闹别扭的藤原如此嘟哝道。

「要说到成长的话,明明会长才成长了更多。你们知道我被会长随他喜欢地使唤了多久吗……」

「喂,喂藤原书记……」

白银知道藤原所说的是之前多次特训的事情。

白银并没有随意使唤藤原的意思,但他知道每次的特训对藤原来说都伴随着巨大的责任与负担。

「我可是非常努力了哦!」

要是白银至今为止的成长都被否定,那也就代表着藤原迄今为止所有的辛劳也化为乌有。

她生气的原因就是这个。

然而,藤原却意外的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只要拜托她保守秘密,她就可以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吐出一个字。可以说这也是她得以与四宫辉夜保持长久友人关系的原因之一。所以当内容触及到特训的时候,她就会用暧昧的方式表达出来。<译注:藤原的守口如瓶参考周刊108话。>

「传授给会长技巧的人可是我啊!」

「你的说法!!」

暧昧的表达常常会招致误解——此乃世之常也。

「明明是我手把手地教会长做这些事情和那些事情的。」

「我知道啦!下次不拜托你就是了!」

「之前一个劲地求我,现在不需要我了就将我抛弃了吗!真是过分的男人!请好好负起责任!」

「够了你是笨蛋吗!」

在藤原没有自觉的时候,白银的秘密以相当扭曲又不好听的说法被暴露了出来。

白银急忙看向周围,只见伊井野的脸一阵煞白又一阵通红,感觉还挺忙的。而石上则低声说道「藤原学姐又在搞事了」,对白银来说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

最关键的四宫呢,她现在是什么反应……白银提心吊胆地转头看向辉夜。

♀♀♀

——明明是我手把手地教会长做这些事情和那些事情的。

(教会长做这些事情和那些事情,这是在指什么事情呢?)

再次声明,四宫辉夜只有小学高年级水平的性知识量。

与此相对,『手把手地教会长做这些事情和那些事情的』是初中生等级的知识,现在的辉夜还无法理解它。

不如说对于辉夜而言,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白银的病情。

「什么情况啊这是……不,不是那样的四宫……」

白银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平常说话干脆爽快的他变得只能发出这种声音,这无疑是紧急事态。

而且会长从藤原千花开始吵着说「这些事情和那些事情」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更青了不是吗。请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让会长激动起来行不行。

已经不是喋喋不休的时候了。

辉夜已经不介意靠武力说话了。

她用比起往常要更强硬的语调朝藤原搭话。

「藤原同学!」

「噫!」

对辉夜的话作出反应的依旧不是藤原,而是缩成一团且不断发抖的伊井野。然而辉夜并没有放在心上。

「喂喂,伊井野。因为这点小事就哆嗦成这样可不妙喔?要是认真起来的四宫学姐站在你面前,你岂不连站都站不起来?」

石上嘲笑起被吓得哆嗦的伊井野。虽然他小声地说话明显是为了不让辉夜听见,然而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

辉夜看向石上,如此说道。

「我选择让石上君来跟我扮演情侣。不接受异议。」

石上被吓瘫在了地上。

♂♂♂

白银抱着石上大喊。

「石上啊啊啊啊啊!」

对于石上来讲,这就好像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却被尖锐的冰柱给刺穿了一般。

石上痉挛了一阵之后……变得再也无法动弹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白银与石上共同的疑问。

(四宫不会真的以为我跟藤原之间存在奇怪的关系吧……?)

「……听我说四宫……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误会啊……!」

白银刚想开口辩解的时候,藤原竟然低声抽泣了起来。

「什么叫误会啊……明明折腾了我这么久。而且……还用你那海参一般的……!」(译注:折腾在日语中有玩弄女人的意思。)

(海参是什么鬼!你这完全就是在找茬吧!)<译注:会长海参一般的歌喉参考周刊26、84话。>

白银刚想提出异议的时候,辉夜干脆地对藤原说道。

「藤原同学,请不要(用那么大的声音)再让会长激动了行吗。」

「我没有兴奋啊……」(译注:日语中激动和兴奋是同一个词)

白银的脸色转眼间变得煞白。那副模样即使不是辉夜,其他人看了也会以为他就像生病了一样。

辉夜的眼神仿佛出鞘的日本刀一般锐利无比。

即使畏缩于这股魄力,白银仍然想抓住什么一般似地向辉夜伸出了手。

「听……听我说啊四宫,相信我吧……我不是这种男……」

「请你别再说话了。」

「诶……」

「会长你,病得不轻。」

白银瘫倒在了地上。

关于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白银就只有模糊的记忆。

在场的剩下几位,藤原在用哭声哀叹「明明是我努力教会他的」,以及伊井野很想打听出这些那些事情具体指的是什么而不停地四下张望。

接着,变得无法动弹的白银与石上,被辉夜一起拖出了学生会室,不知被带向了何方。

♂♂♂

梦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人类的大脑在进入睡眠时会进行情报的整理。分拣不需要的记忆,以及必要的记忆。

虽不明原理,但大脑就是会擅自进行取舍,选择能够留下的记忆。

基本上越是希望忘记的记忆就越是容易被留下,真是讽刺。毕竟人类为了更有效率地生存下去,没有什么比保留被伤害或是被置于危险之中的记忆更有帮助了。

所以我做的梦多数都是噩梦。

——呐,你找到了吗?

「呜哇,请问您是谁啊。」

一个女人在荡着秋千。

不知是生是死的树干因为承受着荡秋千女性的体重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为什么要特意选择这棵看上去就很容易断的树呢。看起来多危险啊。

「呐,你找到了吗?」

「找到是找到什么啊。」

女人呼啦呼啦地荡着。

「我最宝贵的东西。」

女人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在笑。这种像佛学问题一样的讨论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女人问我有没有找到她最宝贵的东西。嗯……依据那个最宝贵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答案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这个问题的重点应该就不是那个东西本身。那么就是……找的方法吗?

「既然是最宝贵的东西,不靠自己双手找到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女人呼啦呼啦,呼啦呼啦地荡着。

好奇怪。

「因为我无法靠自己找到。」

女人呼啦呼啦地荡着。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虽然不知道哪里奇怪。不如说这里的一切都奇怪过头,导致具体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

「不是……所以说……你要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去找……」

说到这里他注意到了。

呼啦呼啦地在荡的只是脚。

那,绳子是挂在了,

什么地方?

抬头看去,视线与女人的双目重合。

她是,不对,眼前的是。

四宫学姐的尸体。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额头上流下的汗,滑过鼻尖滴落在毛毯上。

——你怎么了吗?

是梦。石上注意到他刚做了个噩梦。他试着去回忆梦的内容,却只能想起碎片般模糊的图像。但就是最后的一幕依旧清晰无比。

「不好意思,看来我刚才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石上环顾周围,注意到这里是医务室。他完全不清楚现在的时间。通过晃眼的荧光灯所投射出的剪影,他能明白辉夜就在帘布的另一边。

——诶,什么样的梦?

这也许是不应该在本人面前提的东西,但石上优这个男人经常容易说漏嘴,他将自己所记得的部分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脖子上套着绳子的辉夜,仿佛秋千一般在晃荡。

——是吗,我死了是吧。

石上还以为会被四宫辉夜大骂一顿,结果她只是冷静地回了一句话而已。无法透过帘布看见辉夜的表情让他多少有点不安。平常怕辉夜怕得不行的石上,如今竟然特别想去看四宫的脸,真是讽刺。

石上向帘布伸出了手。

——那时候的我是不是,

「脸就像这样呢?」

一具白骨化的辉夜尸体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上死了。

死因是休克死。

♀♀♀

低头看着大叫了一声后失去了意识的石上,辉夜小声地笑了。

「啊啦啊啦。」

辉夜最近喜欢上了对石上做恶作剧。

她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做过头,一边将骨骼标本放回原位后,拍了拍石上的脸,石上就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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