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尤莉丝喊的这个名字,绫斗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你说奥菲莉亚,难道是——」
同时心中涌起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类似焦躁感,彷佛强烈对绫斗诉求某些事情。
「……为什么要来?」
人影缓缓转过身来。
对方穿着雷渥夫的制服,除此之外只有长度包覆手肘的手套与白裤袜,在大雪纷飞中连外套都没有。寂静的声音有如刺骨般冰冷,彷佛从地底发出的声响般幽冥而空虚。对方的星辰力相当充沛,一眼就看得出在全身上下流动着。
但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足以融入周围雪景的纯白长发,以及红宝石般的鲜红双眸。眼神宛如镶嵌象征不详的红月,声音也同样冰冷刺骨,寄宿着荒凉的黑暗。但表情却充满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悲伤。
「真的是本人吗……」
绫斗以前也在新闻上见过她的身影。
奥菲莉亚·兰朵露芬,称霸两届《王龙星武祭》。与赫尔加·林多瓦尔并称Asterisk史上最强的《魔女》,雷渥夫黑学院排名第一。
现在站在绫斗面前的少女,肯定是新闻上见到的《孤毒魔女》本人。
「应该相隔一年不见了吧。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再度见到你。」
尤莉丝的表情依旧险峻,但声音又有几分怀念。
「……我已经再三提醒过你,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了。」
奥菲莉亚的表情却仍然悲感,冷淡而轻蔑地简短回答。
只见尤莉丝一瞬间惋惜地紧晈嘴唇,随后又以贯穿人般的视线望向奥菲莉亚。
「我的要求和一年前一样。回来吧,奥菲莉亚。你该待的世界不是那里。」
「……别再说了,尤莉丝。我只是遵从我的命运而已,你是无法颠覆我的命运的。」
奥菲莉亚无力地摇了摇头,明确表达拒绝的意思。
「我绝对不承认!」
尤莉丝的声音几乎是用喊的。
「…………」
奥菲莉亚阖上眼睛,将手放在胸前的校徽。
「现在我的命运在这里。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逼我服从的话——」
「嗯,我当然知道!但这次可不像一年前一样了!」
就在尤莉丝说完的同时,万应素席卷而起。
「等、等一下,尤莉丝!」
「绫斗,你别出手!这是我和奥菲莉亚的私事!」
尤莉丝头也不回喊着。
感觉她的声音充满强烈决意,绫斗不由得收回原本想踏出的脚步。
「这次我一定要粉碎你的校徽!」
只见尤莉丝周围热浪席卷,出现火炎战轮。
「盛开吧——赤圆灼斩花!」
手臂一挥,将近二十个战轮立即朝奥菲莉亚飞去。
但是一马当先的战轮却在奥菲莉亚面前急速下坠,朝地上一刨。
灼热战轮转眼间融化冰雪,水蒸气与雪花飞舞。
可能只是单纯的障眼法,但已足以一瞬间遮蔽视线。
战轮趁隙兵分左右两路,将奥菲莉亚夹在中间强袭。
(了不起……!)
不论间距也好,时机也好,搭配得相当完美。
至少这样已足够先发制人,掌握主导权。
可是——
「————!」
这一瞬间,绫斗感觉全身汗毛直竖。
白色屏幕的另一端,一股难以置信的强大星辰力膨胀。
星辰力的量非比寻常。绫斗本身对星辰力的量还算有自信,却完全比不上眼前的少女。不知彷佛没有底限……应该说几乎等于无穷无尽。
难以计算的压倒性星辰力——而且凶恶无比。
狂啸的星辰力远远超越尤莉丝发动能力的时候,一瞬间就吹散雪烟。空气震动,散发出宛如辗压一切、压迫般的凶暴威胁感。
眼前只见奥菲莉亚毫不在乎站着,以及脚下有如烟雾般窜起的无数手臂,就像死者一样不断扭动。看似强烈毒性的黑褐色手臂如同袅袅蒸气般摇晃,似乎不像固体,而是气体。
这些手臂挡住所有尤莉丝发射的火炎战轮,牢牢捉住。战轮试图摆脱纠缠般猛烈旋转,死者之臂却像烟雾一般,让炎刃穿透而过。
可是有如钩爪般的手臂,依然稳稳抓住战轮。
「那就是奥菲莉亚·兰朵露芬的能力……」
绫斗当然也听说过。
号称最强的《孤毒魔女》——她的能力是操纵名叫瘴气的毒烟。
「……哎,尤莉丝。没办法,凭你的力量还是不行。」
奥菲莉亚以充满悲痛的声音低声说,战轮随即被轻易捏碎。
这时绫斗才终于明白刚才的感觉。
那是警告。
绫斗的本能判断,眼前的少女很危险。
事到如今,绫斗这才想起之前赫尔加说过的话。
『——她和我们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起先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但是错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眼前少女的力量,显然远远超越人类的领域。光是与她对峙就能深刻体会到,本能强迫自己了解这一点。
可是——
「还没完!」
尤莉丝的动作彷佛早就看穿了这一点。
(尤莉丝……!)
压迫感连绫斗都一瞬间畏缩,尤莉丝却丝毫不在意,继续发动攻击。这让绫斗惊讶地同时感叹。
听尤莉丝的口气,两人以前也曾决斗过。换句话说,尤莉丝早就知道奥菲莉亚的力量。或许正因如此,即使在如此压倒性的力量之下,她也能毫不畏怯迎战。
但一般而言正好相反。一旦经历差距如此悬殊的力量,没有极为强韧的精神力,是不可能不屈不挠继续挑战的。
(或者……是某些明知差距悬殊,也绝不让步的事情吧。)
答案可能是后者。
「盛开吧——灼炎太阳华!」
尤莉丝双手朝正上方一举,火炎大轮随即花开绽放。
发出眩目光芒的银莲花,有如小型太阳般照亮隆冬的雪原。连隔着一段距离的绫斗,都感受到烧灼般的热浪。这招绫斗也是第一次见过,看来是大绝招。
「接招吧,奥菲莉亚!」
随着喊声,尤莉丝手腕往下一挥,火炎大轮立即朝奥菲莉亚落下。
但奥菲莉亚依旧面不改色,仅轻轻举起右手。
「咦……?」
下一瞬间,绫斗怀疑自己的眼睛。
看到奥菲莉亚的动作,绫斗原本以为她要发动什么防御能力——想不到她却以空手挡住尤莉丝的大绝招。
挡住巨大火炎团块的奥菲莉亚,右手臂依然毫发无伤。
「难道……光靠星辰力加以防御……?」
利用星辰力局部防御,理论上的确可行。
但是靠星辰力防御,基本上顶多减轻伤害,不可能完全防御攻击。茗要完全防御,星辰力一下子就会枯竭,防御这么强的大绝招更不用说。
但是——奥菲莉亚的星辰力却丝毫没有消耗的模样。
「怎么可能……」
尤莉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的命运太过孱弱……我早就警告过你了。」
奥菲莉亚懒洋洋地皱起眉头,右手用力一握紧,火炎大轮随即爆炸般弹飞,烟消云散。
同时奥菲莉亚周围更进一步喷发瘴气,吸收阳才无数蠢动的手臂,化为参天般高度的巨大手臂。
「——回归冥土。」
奥菲莉亚一低喃,黑褐色的手臂立刻有如甸匐在地面的蛇,迅速奔驰在雪原上,紧紧抓住尤莉丝。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莉丝痛苦尖叫,但抓住尤莉丝的手臂甩高到十几公尺的空中,随即毫不留情将尤莉丝往地上一摔。
「尤莉丝!」
绫斗连忙拔腿狂奔,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尤莉丝的身子。但冲击力太强,两人在雪原上同时飞到十几公尺外。
「尤莉丝,你没事吧!?」
绫斗立刻起身,抱起尤莉丝。
「呜……」
看来尤莉丝已经昏了过去。
仔细一瞧,她的衣服上留下被握住的腐蚀痕迹,气色也非常难看。
(这就是《孤毒魔女》的瘴气……)
据说光是碰到毒气,就足以腐蚀他人。看来一点也不夸张,而是事实。
「……你就是天雾绫斗?」
奥菲莉亚像是现在才发现绫斗的存在般,但她看着绫斗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任何兴趣般冰冷。
「已经分出胜负了吧。虽然突然要一决胜负的入是尤莉丝,但是再打下去——」
绫斗话还没说完,瘴气随即从奥菲莉亚的周围——不,从她的身体喷出。失去手套,从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喷出鬼影幢幢的瘴气。
「可怜,命运一旦启动,连我也无法停止……如果你不想遭到波及,最好赶快离去。」
「不好意思,办不到。」
绫斗抱起尤莉丝,同时启动《黑炉魔剑》
。
「……真是可惜。」
一脸沉痛的奥菲莉亚话才刚说完,瘴气形成的无数手臂随即袭击绫斗与尤莉丝。
「天雾辰明流剑术中传——『矢汰乌』。」
不过在抵达绫斗两人面前就被劈成两半,消失在虚空中。
仅仅一瞬间,奥非莉亚的眉毛挑了挑。
「噢,那就是《黑炉魔剑》……」
一般的武器应该无法应付奥菲莉亚的瘴气,但能斩烧万物的纯星煌式武装则又另当别论。
如果奥菲莉亚愿意罢手,到还没有问题。
但她要是不肯罢休,就非得正面对决了。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胜算。)
绫斗以左手抱着尤莉丝,右手握紧《黑炉魔剑》,同时一点一点拉开距离。
幸好奥菲莉亚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动攻击的模样。
就在绫斗即将天真的以为可以逃脱生天时——
「咦……?」
绫斗的双脚突然失去力气。
握着《黑炉魔剑》的手在颤抖,喉咙感到窒息般喘不过气来。
「难道……!?」
「…………」
绫斗以『识』的境地探索周围,发现空气流动明显不自然。
奥菲莉亚可能早已让四周布满了瘴气。
「哈哈……无色无味的透明毒气吗……这下可伤脑筋了。」
现在只能干笑以对。但如果奥菲莉亚能自由操纵瘴气,达到这点程度也不足为奇。
「——对不起。不过我马上让你解脱。」
瘴气手臂高高举起,彷佛要砸向绫斗与尤莉丝般。
虽然身体还能勉强活动,但再这样下去,被抓住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不能就此放弃抵抗。绫斗一边重新握紧《黑炉魔剑〉,同时勉强寻找破绽。
就在这时候。
「能不能稍微等一下呢,小姐?」
一个格格不入的明朗声音,在雪原上响起。
* * *
仔细一看,昨天的绅士——久史塔伍一脸笑容站在雪原上。
「其实有人拜托我收拾那两人,每收拾一人就能获得一些成功报酬。所以方便的话,能不能将那两个猎物让给我呢。」
奥菲莉亚依然露出兴致索然的眼神,看着久史塔伍。
「……你是?」
「我叫久史塔伍·马尔洛。」
「不认识。」
奥菲莉亚冷淡地回应,但她面前突然开启空间视窗。
『——喂,奥菲里亚,你跑到哪里摸鱼了。不是再三嘱咐你,不要离开研究所吗?』
虽然只有声音通讯,但绫斗知道这个声音。
是雷渥夫黑学院学生会长,狄路克·艾贝尔范。
「……我马上回去。」
就在奥菲莉亚回答的同时,四周凶恶无比的压迫感立刻消失无踪。然后她望向久史塔伍一眼,叹了一口气回答。
「随你便吧。」
「非常感谢。」
久史塔伍脱下帽子,恭敬地低头致意。
另一方面,奥菲莉亚依旧一语不发,若无其事般转身背对绫斗。然后直接头也不回,回到刚才的车上去。
「哎呀呀,真让人吓出一身冷汗呢。虽然有听过传闻,想不到她是这么可怕的怪物……老天保佑。」
目送奥菲莉亚远去的久史塔伍,开玩笑地耸耸肩。
「那么,我也该完成我的工作罗。」
只见他一脸笑咪咪,两侧随即分别浮现一个魔法阵。万应素如同昨晚蓄积,右边魔法阵出现一只巨大双头犬,左边魔法阵则缓缓爬出一只三头犬。
尺寸大约比昨晚的奇美拉小了一号。
可是从身躯感受到的万应素强度却更为强烈。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作品,欧特鲁斯与凯鲁贝洛斯。怎么样?与神话传承中的英勇姿态一模一样吧?两只可爱的看门狗过去曾拿不少星猎警备队的强者血祭呢……不过当然不是警备队长的对手啦。」
一脸惋惜的久史塔伍,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
「不过与当时相比,我不断改良又改良,要狩猎负伤的猎物绰绰有余了。」
「唔……!」
绫斗一边采取警戒态势,同时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逃脱的机会。奥菲莉亚的能力虽然已经解除,毒性造成的伤害仍在。即使不至于完全无力战斗,却难以发挥全力。更何况还得同时保护尤莉丝,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两只魔兽以绫斗为中心画圆般包围,露出锐利的牙齿,同时窥伺绫斗的破绽。
(这下糟了……)
这两只魔兽似乎比想像中更难对付。
如果只有一只也就罢了,但目前的绫斗要同时对付两只,实在很勉强。
与昨天不同,能使用《黑炉魔剑》勉强有一点帮助,但不知道能撑多久。毕竟现在的绫斗,光是维持纯星煌式武装就很勉强。
「吼噜噜噜……!」
三头魔兽——凯鲁贝洛斯发出低吼声的同时,蹲下身子做势牵制。它的姿势彷佛下一秒就要发动袭击,但是下一瞬间,另一只魔兽从身后扑了过来。
单纯的假动作——绫斗虽然知道这一点,身体动作却跟不上。
「唔……!」
有如撕裂空气般横扫过来的前肢,将绫斗的身体连同怀抱的尤莉丝一掌打飞。
这股冲击力非同小可,加上毒性的作用,一瞬间差点晕了过去。
双头魔兽——欧特鲁斯再度朝向宛如像皮球般,在雪原翻滚的绫斗追击。眼看足以一口吞掉人的血盆大口逼近,但绫斗算准时机受身,重整体势。而且并未躲开锐利的利齿,反而往前朝魔兽的嘴跨出一步。
「天雾辰明流剑术初传——『腑牙躯』!」
身子缩成圆形,施加体重猛烈劈下《黑炉魔剑》。
「嘎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击伴随魔兽的惨叫,一刀将双头魔兽劈成两半。
「哦,不愧是《凤凰星武祭》冠军,真是厉害呢。不过……」
听到一边点头,同时拍手称赞的久史塔伍,绫斗视线一巡。
利用刚才一瞬间绕到侧面的凯鲁贝洛斯,利齿已经逼近绫斗限前。
(这下子……躲不掉了!)
就在绫斗心想至少要保护尤莉丝,试图撞飞魔兽身体的一刹那。
「————」
宛如斩断空间的锐利剑闪一晃,魔兽露出利齿的三颗头全部在空中飞舞。
巨大身躯轰然倒地,扬起堆积在地上的雪。
其中,闪闪发光般的金色秀发闪耀着。
「让你久等了,绫斗。真是千钧一发呢。」
「克劳蒂雅……!」
松口气的绫斗,身体急速失去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仔细一瞧,克劳蒂雅左右手拿着一对诡异的魔剑——《潘=朵拉》。镶嵌在刀柄上的眼球花样仿佛正瞪着绫斗看。
「哎呀呀,这可伤脑筋了。居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啊。」
刚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久史塔伍,微微浮现焦躁的神色。
「怎么样,久史塔伍·马尔洛。要我直接对付你也无妨……但你可不一样吧?」
「……原来如史,的确是聪明得让人讨厌的小姐呢。」
久史塔伍暂时默默与克劳蒂雅对峙,但不久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哎……也对。的确有人嘱咐我别对你动手,虽然机会难得,但还是别冒险,走为上策吧。」
「真聪明。」
相较于一脸笑容的克劳蒂雅,久史塔伍露出苦涩的表情,消失在森林里。
「呼……得救了呢,克劳蒂雅。」
「不不不,幸好有赶上呢。我已经联络皇宫了,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是吗……」
低声说着的同时,绫斗的视线模糊,急速失去意识。
「绫斗?你没事吧,绫斗……!」
听着克劳蒂雅呼喊的同时,绫斗的意识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 * *
这座温室已经失去温室的功能很久了。玻璃到处都有裂痕与修补的痕迹,整体而言简直像一座老旧废屋。
即便如此,在冬季严寒的这个国家里,只要能隔绝外界,就有一定程度的保温效果。布满整座温室的植物都维持着绿意盎然的翠绿,其中有些还绽放着可爱的花朵。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呆呆望着毫不厌倦,勤于拨弄土壤的栗色秀发少女。
「……我还是搞不懂。照顾这些植物究竟哪里有趣了?」
这句话让栗色秀发的少女呵呵笑着。
「嗯……这个嘛,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实感吧。」
「实感?」
「没错,接触生命的实感。」
「那种东西,和这里的小鬼们相处就足够了吧。」
虽然两人都还小,但这座孤儿院里,比两人年幼的孩子还很多。
「呵呵,那是两回事。虽然这些孩子们不合说话,但它们非
常正直。只要注入爱情,它们就会回应你;若是偷懒不照顾,它们就会对你不理不睬。」
「植物?会不理睬人?」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哎呀,你不知道吗?没有生病的植物会枯萎,是因为对人类感到厌恶的关系哟。」
「……这我真的不知道。」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不置可否说着,但依然没有离开这座温室的打算。
因为在这里非常舒适。
明明这么老旧狭小又破烂,但神奇的是,让人好放心。
蔷薇色秀发的少女也依稀察觉到,原因就是眼前散发温暖感觉的少女。
「欺,老是在旁边看也很没意思吧?偶尔要不要试着帮我的忙?」
「……我吗?」
「不然还有谁?来,帮我拿着这个。」
少女不由分说,递过来一支小铲子。蔷薇色秀发少女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我从来没有照顾过植物耶……」
「哎呀呀……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呢。没关系,我就从头开始一一指导你吧。」
说着,栗色秀发的少女开心地笑着。
那是打从心底开心的模样,沉稳又温柔——而且温暖的笑容。
* * *
——身体沉重的要死。
一股被某种事物挤压的压迫感。
在无法忍受的压迫下睁开眼睛,阴暗房间的天花板立刻映入绫斗眼帘。
一瞬间绫斗有点混乱,但随即回想起来。
这里是莱泽塔尼亚的离宫,分配给绫斗的房间。
「对了……之后我失去了意识……」
这么说来,身体的沉重感,果然还是奥菲莉亚的毒性还没消退吗?
正当绫斗想确认,准备坐起上半身时,这才发现。
「嗯……」
「呼……」
纱夜和绮凛两人趴在绫斗的身上,睡得很沉。
不傀是宾客用的房间,床铺很大,三人睡在一起都绰绰有余。纱夜的脸靠在绫斗的手边,绮凛的脸靠在绫斗脚边,安稳香甜地睡着。
「这个……」
在绫斗还不了解情况,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间门突然开启,一倜人影走了进来。
「噢,醒了吗。真是的,别让人这么担心好不好。」
走廊上的光亮,看不清楚阴影遮住的容貌。不过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哈哈……真丢脸。话说尤莉丝你没事了吗?」
「没问题,我比你更早就醒了。」
说着,尤莉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知道自己失去知觉多久了吗?」
「咦?呃,完全不知道……」
没有自觉的绫斗老实反问,只见尤莉丝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三天。」
「三天!?」
这真是吓人一跳。
「奥菲莉亚的毒五花八门,你这次所受的毒会对星辰力产生作用,强制陷入星辰力断绝的状态。虽然不会威胁性命,麻烦的是星辰力愈多,毒性效果就愈强。所以你才会花这么多时间回复。」
「原来如此……」
「她们俩十分担心你,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等一下要好好谢谢她们。」
说着,尤莉丝露出温柔的眼神,看着纱夜与绮凛。
「而且……我也还没向你道谢。」
「道谢?」
「我听克劳蒂雅说了。当时不只奥菲莉亚,连久史塔伍都出现了。抱歉,让你救了我。」
「噢,那件事啊。」
这的确是事实,却是理所当然。如果立场颠倒,尤莉丝应该也会救绫斗吧。两人已经建立如此深厚的信赖。
「没关系啦。事到如今,你应该也不会说欠我一个人情之类的吧。」
结果尤莉丝静静地微笑,摇了摇头。
「不……只是想确实向你道谢而已。」
「是吗。」
绫斗也微笑回应尤莉丝,但随即表情认真询问。
「那么我可以问问吗?你和她——奥菲莉亚·兰朵露芬的关系。」
「……也对。事到如今,你也有知道的权利。」
尤莉丝一瞬间还支吾其词,但不久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
「绫斗,你还记得这个吗?」
「当然,这是我和尤莉丝第一次见面时的手帕。」
这条手帕被风吹落,正好落在刚抵达星导馆举园的绫斗面前。为了送还手帕,绫斗才会与尤莉丝相遇。
感觉好像是很久之前,实际上才过了半年左右。
「嗯,没错。以前我应该略微提过,这是孤儿院的大家送给我的礼物。」
「记得大家在上面刺了绣吧。其中还有尤莉丝的好朋友缝的刺绣……」
说到这里,绫斗忽然想到。
「啊……!难道……!」
「——没错,那个好朋友就是奥菲莉亚。」
露出怀念眼神的尤莉丝,以手指滑过最难看的刺绣。
「这么说,她以前待过那间孤儿院?」
尤莉丝点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向窗边,拉开豪华的窗帘。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柔和的月光穿过薄薄的云层照进房间内。
「但如果是朋友,为什么她会……」
回想起尤莉丝与奥菲莉亚的战斗,绫斗的视线往下沉。
虽然朋友之间也会吵架,可是那已远远超越吵架的程度。
「自从我开始去孤儿院玩耍后,很快就和奥菲莉亚成为朋友。彼此年纪相近,而且虽然个性相反,却十分合得来。她是连虫子也不敢弄死的温柔女孩,最喜欢照顾植物……唯有美丽的花绽放时,她会比较活泼一点。」
尤莉丝口中对奥菲莉亚的人物侧写,与绫斗见到的奥菲莉亚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有一天,奥菲莉亚的身影突然从孤儿院消失。我询问修女,修女却通通噤口不语。后来我拜托兄长帮忙调查,才终于得知。孤儿院的营运陷入危机,甚至背负巨额债务,最后——某个研究机关半强制徵集了奥菲莉亚做为抵押。可笑的是,之前我对这一切懵懂无知。不知道这个国家的情况,运作体系,以及自己的立场。当时我是个什么都不掸的孩子。」
「…………」
「当然,我试图夺回奥菲莉亚,使尽当时年幼的我所知的一切方法。但结果只是得知自己多么无力。到头来,这个国家根本不存在任何人,能对统合企业财团直辖研究机关置喙。」
说到这里,尤莉丝暂时闳上嘴。
一时之间,房间内笼罩着寂静。
绫斗也仅能沉默不语,忍耐郁闷的沉默。
「——徵集奥菲莉亚的,是圣母之索的研究机关。研究所就是位于那片雪原的废墟。」
「那里就是……」
「研究内容是……创造出后天的《星脉世代》。」
「什么……!」
绫斗忍不住喊了出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研究堪称前所未闻。
「研究主任是隶属阿勒坎特研究院的学生,人称《大博士》的女人。」
「怪不得尤莉丝会讨厌阿勒坎特……」
「一旦牵扯私怨,就没有讨论的余地。」
现在才知道尤莉丝讨厌阿勒坎特的原因。
然后,尤莉丝缓缓掏出手机,开启空间视窗。
画面出现两名亲密,年纪还小的少女。一名少女比较好胜,有着鲜艳蔷薇色的秀发;另一名则是栗色秀发的稳重少女。
「这是我和奥菲莉亚。」
「怎么会……」
尤莉丝一眼就认得出来,但奥菲莉亚从秀发到瞳眸的颜色,散发的气氛与眼神,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的奥菲莉亚不仅不是《魔女》,甚至不是《星脉世代》。结果现在却是全世界最强的《魔女》,真是可怕。」
换句话说,奥菲莉亚是人工刻意造出来的《魔女》。
「这代表研究成功了吗?」
「不清楚。但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世纪大发现,应该会大肆宣传吧。既然没有公诸于世,代表其中有什么问题——就像奥菲莉亚一样。」
「问题?」
尤莉丝露出阴沉的笑容,肩膀微微颤动。
「你见到那座废墟了吧,那就是奥菲莉亚力量失控的结果。建筑物腐朽,地面腐蚀,变成寸草不生的荒地。」
「失控……为什么呢?」
「原因不明。我只知道,研究所毁灭之际,拯救奥菲莉亚的是阳雪的特殊部队而已。之后不知道透过什么交易,奥菲莉亚的身分从圣母之索转移到了阳雪。」
「原来如此。所以她现在是雷渥夫的……」
阳雪是雷渥夫黑学院的营运母体。
「当然,过了很久我才知道这些事情。当时连研究所的毁灭都遭到隐匿,没有公诸于世。我连奥菲莉亚的生死下落都掌握不到——直到那一天,我见到《王龙星武祭》为止。」
「上上届的《王龙星武祭》吧。」
尤莉丝点头同意绫斗的话。
「当时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但不论外表如何改变.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奥菲莉亚。于是我试图取得联系……」
尤莉丝的声音逐渐失去气力,光是这样就足以猜到结果了。
「她却完全变了。虽然这也无可奈何,但她似乎放弃了一切,彷佛完全舍弃般。可是……我还是希望奥菲莉亚能回来。再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直刻有危险,但奥菲莉亚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只见她紧咬牙根。
「身体会承受不住?」
「我也是《魔女》,所以我很清楚,没有人能完全控制那么强大的力量。奥菲莉亚的瘴气根本就是双面刃,愈使用就会愈侵蚀自己的身体。完全是削减寿命战斗。」
控制那么庞大的力量,的确不可能毫无风险。
「所以一年前,我一进入Asterisk,就找出奥菲莉亚试图劝说,希望她至少别再勉强自己战斗。结果她完全不听劝,还说如果我坚持的话,就必须在决斗赢过她……结果呢,不用说你也知道吧。」
原来这就是一年前的始末。
「虽然话长了点,但就是这样。」
说着,尤莉丝吁了一口气,露出有些舒坦的表情,手叉着腰。
「所以绫斗,这终究是我和奥菲莉亚的问题。很抱歉这次将你卷进来,但唯有这件事,我必须独自完成才行。否则不仅是奥菲莉亚,连我都无法接受。这样你能体会吗?」
「……了解。」
说真的,其实很想助她一臂之力,但这场决斗绝不能退让。
「就是这样。还有在床上假睡的两人,这件事希望你们别说出去。」
尤莉丝语带轻佻地说,纱夜与绮凛身子随即一震。
「……原来你发现了吗?」
「哈、哈哈……真是抱歉。」
两人一脸抱歉地抬起头来。
「什么啊,原来你们早就醒了吗?」
话说回来,两人说了这么多话,没醒才奇怪呢。
「这个,我们不是有意要偷听。该怎么说呢,只是不小心听到而已……」
「没关系,别在意。现在比起奥菲莉亚,必须优先对付久史塔伍·马尔洛才行。」
「难道那之后还有其他人遭受袭击吗?」
这么看来,绫斗也不能悠哉地继续睡下去。
「不,这一点倒无妨。皇宫与离宫的警备人员都大幅增加,首都全城也做好警戒态势。不论他再怎么厉害,也无从出手吧。保险起见,孤儿院那边也派人加强戒备了。」
由于之前芙萝拉发生过事件,尤莉丝也相当担心吧。
「而且他要是敢胡乱幽手,统合企业财团也不会放过他。兄长应该已经联络过了,首都近郊的研究设施随时常驻一定数量的军队。若是发生战争则另当别论,但对付一个罪犯则绰绰有余。」
「如果他能乖乖知难而退就好了……」
说着,绮凛紧紧抱着千羽切。
「……应该不可能。」
「也对。一旦我们回到Asterisk,他要达成目的——也就是袭击我们,将会非常困难。光是要混入Asterisk就已经够麻烦了,就算真的成功,要逃离也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一定会在我们回去之前动手。」
「这么说来,回去的路上才是关键吗……」
如果他在哪条山路的某处袭击,可就真的棘手了。
「——啊,对了,克劳蒂雅呢?」
这时候绫斗才想起来,有事情要问克劳蒂雅。
虽然意识蒙胧,但绫斗还记得克劳蒂雅与久史塔伍的对话。根据对话内容,克劳蒂雅很有可能早已掌握这起事件的端倪。
「噢,克劳蒂雅已经先一步回国了。」
「咦?」
「听说有个地方非得顺道去一趟不可。难得看到她着急的模样呢。」
「原来是这样……」
看来她也没告诉尤莉丝等人这些事情。
(总之事后再联络她吧……)
毕竟是克劳蒂雅,猜想她可能自有盘算。到时候再一起问她。
这时候,绫斗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作响。
「啊……」
虽然躺了三天在所难免,不过还是有点难为情。
纱夜与绮凛,以及尤莉丝三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
「噗,哈哈哈哈……!真是的……不过恢复精神就是好事。我让人准备一些简餐吧,稍等一下。」
就在尤莉丝抹去眼角大笑的泪水,站起身来的同时——
「大、大大大事不好了!公主!」
房门猛然推开,冲进房间里的芙萝拉慌张地大喊。